《偏执总裁替罪妻》 第一章 出狱后的重逢 “第5028号囚犯,你可以出狱了。” 面色不善的女狱警看着我,对我居高临下地说。 “为什么?我的刑期不是还有八年吗——” 我从女子监狱里简陋寒冷的囚房里爬起来,脸上带着被同室的壮女人打出的淤青,狼狈地隔着铁门,看着外面的狱警问。 “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话音落下,铁门被打开了。我拖动沉重的脚镣,缓缓地往外走,一直欺凌我的狱友瞪大眼睛从床上爬起,在我经过她身边时狞笑着往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唾沫落到脸上的那一刻,我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平静。入狱三年,这样的羞辱和折磨对我来说只是家常便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如果不是在午夜梦醒之时,还会想起那个男人俊美却冷漠无情的面容,我或许会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狱警把我推到一个陌生的屋子里,连囚服都没有给我换,就把我交给了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人。看到中年男人的那一瞬,我睁大眼睛,浑身颤栗。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他了,他就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的管家。 “温潇小姐,左先生让我带你走。” 李管家用厌恶的口吻对我撂下这句话后,就将我带上了停在监狱外的豪车。 因为愣怔,我没有把那句为什么说出口。但我知道,即使我问了,李管家大概也不会回答,毕竟他是那么厌恶我。 我不知道李管家要带我去哪里,但我知道,我马上就要再见到那个名为左愈的男人了。 三年前,每一次想起左愈,我的心都止不住的热烈起来,日日夜夜地想念他。三年后,一想到他,我剩下的只有无穷的绝望和恐惧。 甚至是恨意。 但为什么,还是忘不掉他? “到地方了。” 汽车忽然停下,坐在副驾驶上的李管家回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下车。 这是一家豪华的私人医院。 我身上还穿着丑陋不堪的囚服,脏兮兮的脸上挂着伤,畏缩的神情在别人眼里,更是坐实了我不清白,是个肮脏的出狱女囚的事实。 当我下车时,周围的路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对我指指点点,而李管家也没有任何要替我遮挡的意思。 李管家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手下推了我一把: “还不快走?看来这三年的监狱生活,把你的脸皮磨得更厚了。” 我没有理会李管家的恶言恶语,他说的这种话,比起我在监狱里听过的要好听多了。我只是心里奇怪,左愈为什么要让人把我带来这里? 我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感觉。 再次见面,左愈和三年前一样俊美,也和三年前一样无情。他的容颜,完美得无可挑剔。这样的男人,会成为全沪城所有名媛的梦中情人一点也不奇怪。 俊美无双的男人看着我,脸上浮现出未经掩饰的憎恶之情,对我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弄出监狱吗?” 如果不是因为左愈,我不会在监狱里度过生不如死的三年。当年会入狱,全拜左愈和我的双保胎妹妹所赐。 可我忘不了他,却不只是因为恨他。每当想起他,我都痛得撕心裂肺。 三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要将我带出监狱? 第二章 你就这么下贱? “为什么?” 我看着他,眼里是复杂的情绪。我恨他,我恨他不相信我,我恨他把我当成罪人,恨他亲手将我送进监狱。这份恨意因为我以前对他的爱而变得那么沉重,几乎要压垮我的身体。 左愈见我一直盯着他看,让我看不出深浅的笑了笑,凑近我,然后用手抬起我的下巴。 他身上有非常好闻的薄荷的清香,也有烟草的苦味。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加上他近在咫尺的俊美的笑脸,从他嘴里呼出的暧昧温度——他有多久没对我笑过了? 有一刻,我的意识变得朦胧,眼里只剩他,心里亦被他填满。 他看到我有些慌乱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显冷酷。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将你带出监狱,是希望你能用更好的方式赎罪。” 说完,他用力地将我甩开,我往后趔趄了一步,抬头看他。 没想到,三年过后,我在他心里还是那个罪无可赦的卑贱女人。 左愈不再看我,他转过身,指着一台仪器,头也不回地对我说: “霏霏被检查出了晚期的血癌,需要合适的骨髓和肾移植给她,才能活下去。” 他叫得如此亲密的霏霏就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温霏。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冷漠强硬的男人转过头去,是不想让我看到他为了温霏痛心的神情。 “经过严密的配对,只有你,她的同卵双胞胎姐姐,只有你的骨髓和肾能救她。如果她的病情进一步恶化,还需要从你的身上移植更多的东西。” 说完,他转过身来,猎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看着我,刺痛了我的心脏。 我浑身颤抖,流下泪水说: “我已经坐了牢,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左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声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嫉妒霏霏,当初把她关入了冷库,多年来一直欺凌她,又怎会导致她一直患病,免疫力失调,如今得上血癌?移植器官给她,这是你逃脱不掉的赎罪宿命。” 我看着他冷厉的面容,心里一片凄凉,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我。 三年的坐牢时间彻底改变了我,让我失去了三年前在这个男人面前拼命解释自己是清白时的勇气和尊严。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左愈都认为我是有罪的,我理应赎罪。 虽然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温霏的事,这是事实。 我抬着头,看着他毫无温度的神情,如坠冰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战栗着哀求他: “求你,左愈,放过我。” 左愈却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露出嘲讽的表情,说出最无情的话: “你逃不掉的,这是你的命。” 我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脑海内只剩下他冰冷无情的面容,和他诛心的话。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答左愈的了,只记得我当时像是疯了一样,泪流满面,披头散发,穿着丑陋的囚服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左愈没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厌恶地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保镖上来将我的嘴捂住,然后把我拖走,关进了一间没有光亮的黑屋。 这里应该是医院的杂货间,里面有股刺鼻难闻的味道。是医院的消毒水吗? 我不知道,也不嫌弃。在监狱的时候,更难闻的味道我都闻过了。 想到左愈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此时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你做好决定了?如果你还要发疯,那就要吃苦头了。” 在我的呼喊下,终于有人给我开了门,接我出狱的李管家带着几分蔑视看我,低声问。 我冷静地点头,对他说: “我想好了。” 李管家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等着我把话说完。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在这些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女,让我把自己的器官给完美无瑕的温霏治病,简直都是抬举我了,我哪有不愿意的资格。 李管家把我带到左愈面前,我看着左愈,他挺拔的身躯穿着合身的高级定制西装,清冷如天上寒星的俊美双眸紧紧地盯着我,如墨色般的眼里是让我看不透的冰冷。看着他的眼睛,我就像坠入了悲剧的深渊。 三年前,我对他还存有幻想。但现在,我知道,我在他眼里唯一的意义就是一个能提供给温霏器官的人体储存器。 左愈见我久久不说话,皱着眉头,冷冰冰地说: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跟我提。我说过,如果你愿意捐赠器官救霏霏,你曾经做过的错事在我这里就能一笔勾销。” 很久之前,同样是眼前这个男人,我见过他最炽热的满含情意的目光,我幻想过成为他的一生挚爱。那份幻想是如此美好,让我忍不住用一生向他做赌,飞蛾扑火般去爱他,沉溺在他克制的温柔中不可自拔。 可后来,他亲手抹去了我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爱,残忍到了极致。现在,我已经不敢肖想爱情,也不敢让仇恨主宰我这个无能者,我只想活下去。 “说话,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左愈冷酷的声音响起,将我从痛苦的回忆中拽出,拉入更痛苦的现实。 我不再迟疑,看着他的眼睛,狠下心说: “我不会把肾给温霏,我要为自己考虑。你把我送回监狱吧,让我蹲完接下去的刑期吧。” 左愈冷笑道: “原本以为这三年的时间,你会有所改变。但现在看来,你还是那个不知悔改冷血无情的女人。” 一旁的李管家也用不屑又厌恶的眼神看我。在他通晓世故的眼里,我大概就是一个不配被生下来的道德败坏的女人。 自从被关进监狱后,这样的眼光,我见识了太多。我只是仰着头,毫无尊严的,苦苦地哀求左愈: “左愈,我只求你能看在我也是一个人的份上,不要这么对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只有一具还算得上健康的身体了,我也想活下去。” 我小时候得过慢性的胃肠溃疡,不适合做肾移植手术。这三年在监狱中,我的身体也变得很虚弱,伤痛不断。如果再少了一个肾,已经一无所有的我以后该怎么活? “明明有愧于自己的亲生妹妹,明明她如今变得这么虚弱都是你造成的,你却在她需要你的肾才能活下去的时候,只为自己着想。回答我,你就是这么下贱的人吗?” 左愈上前一步,冰冷的右手用力地钳住我的下巴,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俊脸缓缓贴上我,他以要亲吻爱人的亲近姿态,对我说出最无情的言语。他的话,足以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 明明已经告诉了自己无数次,眼泪没用,不会有任何人可怜你,同情你,但我的眼眶还是在瞬间湿润了。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从向我索命的恶魔,用最后的力气,对他凄惨地说: “对不起,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温潇,你真下贱。” 看着我悲哀的神情,左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低声痛骂了我一句,然后飞快地移开了目光,那感觉就像是不想再看到什么脏东西。 第三章 妹妹就是比姐姐高贵 我可能真的已经下贱到了极致,但我不在乎。我只是想活下去。 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已经为自己从没犯过的错进了监狱,现在,他们又想要我的肾。 我咬紧了牙关,我想好了,即使左愈把我送回监狱,也无所谓。我已经在那个地方待了三年,只要熬完刑期,我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姐姐,你还在恨我吗?”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露出了美好如天使的笑颜,她穿着病服,脸色苍白至极,但她仍然在对我笑,用她被左愈精心呵护着的面容对我笑。清晨的阳光从病房的窗户倾泻进房间,更衬得带着病态美的她美丽高贵。 “温霏,我不恨你。” 我用哑了的声音叫出女孩的名字,心中感觉不到仇恨,只剩下无边无尽的凄凉。 “真的吗?”温霏睁大眼睛,用柔弱无辜的目光看着我,十分可怜地说,“如果姐姐不恨我,又怎么会不愿意救我呢?” 我说的是实话。刚入狱的时候,我确实恨过温霏,但现在,我已经不恨了。我无力去恨她了,因为我把所有的恨意和悲伤的情绪都放在了左愈身上,就像我曾经不顾一切地深爱过他。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别装模作样了。温霏,如果三年前你没在左愈面前撒谎,夺走我的一切,我现在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奉上我的肾和骨髓。” 我看着温霏明亮的眼睛,看着她故作清纯善良的姿态,不禁想到了左愈对她的信任和爱意,又是钻心的痛。 温霏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道: “我知道的,姐姐从小就一直嫉妒我。很久之前我们身边的人就说,明明我们是双胞胎姐妹,但妹妹看上去就是比姐姐漂亮,比姐姐高贵。姐姐因为这些外人的话,就开始记恨我了。” 我真佩服温霏这个女人,即使她现在得了血癌,却还是那么自恋。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美,也很会展现自己的美。任何男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柔弱忧愁的样子,一定都会为她倾倒,而这也正是她的目的。 但这些手段对我没用。我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着放在窗台上的花瓶。一枝洁白的百合插在花瓶里,在清晨的阳光中吐露着芬芳。 “喜欢吗?这是左愈哥哥送给我的。他说,我就像百合一样美。” 温霏用最甜美的声音自顾自地和我说话,哪怕我不想听: “我入住到这间病房里来的每一天,他都会送给我最新鲜的花,放进花瓶里,每天一换。昨天是满天星,前天是玫瑰,大前天是桔梗。他说,他要把全天下的花都送给我。” 我的眼睛被这朵百合刺痛了,它是那么素雅洁净,就像温霏在左愈心中的形象。而我,则是地上的污泥,是脏水。 “我在这间病房里住了一年,左愈就每天不落地给我送了一年的花。姐姐,你知道吗,左愈给我送花的时候,我有时会想起你。我会想我是这么的幸福,而我的姐姐却在监狱里受罪,真是让我难过。” 温霏见我不回应她的话,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我不能再忍受,终于转过头看向她,颤声道: “别再装了,我会入狱,完全是拜你所赐。你伪装得再好,你的内心就有多肮脏。” 回敬给我一个甜美至极的笑容,温霏俏皮地眨了眨眼,对我轻声道: “可在左愈眼里,我是最纯洁无辜的女人。而你,他亲口对我说,你很下贱呢,跟我有天壤之别,完全不像我的双胞胎姐姐。” “我已经和左愈说过了,我就算回监狱,也不会在捐赠手术上签字,你自求多福吧。” 我浑身痉挛了一下,不愿再忍受温霏对我的羞辱,就要直接离开这间病房。可在我走到门边时,温霏冷冷地叫住我: “温潇,你不想要你的孩子了?” 四年前,我和被人下了迷药的左愈一夜缠绵,然后,我有了身孕,在左愈不知情的状况下生下了一个男孩。我给这个男孩取名叫温墨,因为他的眼睛像墨色一样黑,和他的父亲十分相似。 但在三年前,在我入狱不久前,墨墨忽然失踪了。 因此,温霏的这一句话就让我的身体被定住,我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看着坐在病床上面色阴沉的温霏。 我走回到温霏的病床前,按捺不住地问: “三年前,我的孩子就失踪了,我找了他那么久,都没有音讯。你为什么这么说?你能让我再见到我的孩子?你说话,温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我万飞急切的神情,温霏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拿在手里给我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可爱的男孩嘟着嘴,脸蛋红通通的,对着镜头毫无保留地笑。 我不会认错!这个孩子的五官和我在三年前失踪了的孩子一模一样。 这就是我三年没见,以为日后再也不会有希望见到的孩子! 照片上的他明显长大了一些。 “你,你怎么会有墨墨的照片?我的墨墨,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我抓住温霏的袖子,用力地摇晃她,激动地问,却被温霏用厌恶的目光瞪了我一眼。她冷漠道: “把你的脏手拿开,不然我就不告诉你,他的下落。” 第四章 为了我的墨墨 我听话地松开温霏的手,哀求地看着她。这一刻我把什么都忘了,只想知道我儿子的下落。 “我确实知道温墨在哪里,” 在我万分期待的目光下,温霏拿腔作调,用缓慢的语速轻声说, “因为,这三年来他一直在我这里。你得感谢我,是我找了一个年老的保姆抚养这个小孩,没有让他饿死。” 听到温墨的下落,我无比激动,失而复得的快乐难以用语言描述。我沉浸在久违的喜悦中,直到温霏用嘲讽的口吻对我说: “姐姐,你真是愚蠢。三年前,你还以为这小孩是真的被失踪的佣人带走了,没有想到是爸妈和我动的手脚。” 被她的话点醒,我忽然意识过来,三年前墨墨的失踪十分蹊跷。温家一直告诉我,墨墨是被失踪的女佣带走的。可现在我才从温霏嘴里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这么简单。 “是你们做的?为什么!” 回想起失去墨墨后,我痛苦到极致的心情,此刻的我愤怒至极,看着满脸嘲讽的温霏,真想不管不顾地跟这个女人拼命。 可是,我知道,只要我对温霏用任何不轨的举动,只要温霏一摁下她手里的按钮,左愈的保镖就会立刻冲进来,将我拖出去,而我就不能从温霏嘴里听到更多关于墨墨的事了。 “因为我的体质不能生育,而你却只通过那一夜,就生下了这个孽种!” 一直气定神闲的温霏变了脸色,露出极其可憎的神色,仇恨地看着我,似乎要用目光将我的身体撕成碎片,让我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她恶狠狠地说: “左愈根本不知道温墨的存在,温墨一直被我掌控在手中。如果你胆敢对左愈说一句关于这个孩子的存在的话,我就立刻弄死温墨。” 我看着温霏恶毒的神情,知道这个女人真的干出这么丑恶的事情,她就是一个心理扭曲病态的疯子,在男人面前伪装得越好,心里就越罪恶,让人不寒而栗。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为了墨墨,我只能忍气吞声。 温霏见我配合,收起了方才的狰狞,再次绽放出甜美纯洁的笑颜,温柔地对我说: “很简单,只要你配合我。” 我以为温霏会用墨墨的安危直接威胁我把肾移植给她,却没想到她先说让我去做体检。 我转念一想,这也对,以温霏的心机之深,她肯定要先确认我的身体无碍,那颗肾是健康的,才会和我继续谈条件。 一想到温霏后来给我看的视频中,墨墨那令我能忘却一切烦恼的笑脸,我只能沉下心。 用我的一颗肾换回墨墨,这对我来说,并不亏。 原本以为我已经一无所有,可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赢回墨墨。 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用这颗肾作为筹码,从温霏那里夺回墨墨,然后永远地离开沪城,离开左愈这个伤透了我的心的男人,带着墨墨远走高飞。 “你说什么?我得了子宫癌?” 三天后,看着拿到体检报告单后欲言又止的医生,我震惊至极,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温潇小姐,检查不会有错,您确实得了子宫癌。” 医生观察着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 “不过,您的癌细胞现在都集中在子宫里,一年之内不会扩散。因此,您的肾还是健康的,只要在一年内做移植手术就可以。” 我微张着嘴唇,握住医生的手臂,紧张地问: “既然癌细胞没有扩散,那我的子宫癌有治好的希望吧?” 医生沉吟了一会儿,用遗憾的神情摇头,对我说: “虽然不会扩散得那么快,但到了一年之后,还是会渐渐的——总之,您要做好准备。” 我闭了闭眼睛,有冰冷的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 没想到,刚看到了重新开始生活的希望,就又被命运开了恶劣的玩笑,夺走了生的希望。 哀莫大于心死,再睁开眼时,我已经认命,用没有起伏的语调问医生: “你直说,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用遗憾的口吻说: “最多两年。” 再次见到温霏,她已经得知我也患病的事,对我故作姿态地露出同情的目光,用最亲切的声音关怀我: “姐姐,真没想到,你也会得病,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啊。” 我用没有波澜的目光看着她,仿佛没有看出她掩盖在关切神情下情真意切的窃喜,凄惨地笑了一下,然后说: “你其实很高兴,不是吗?我的肾,你用得了。” 温霏捂住嘴巴,表演出被我的话伤透了心的模样,凑到我耳边,用甜美的声音说: “现在你时日不多,还是死了要换回温墨远走高飞的心吧。 把你的肾给我,我就让你见温墨,凭这一颗肾,我也可以承诺——等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温墨的。 反正我不能生育,等我嫁给左愈哥哥,就让你的儿子温墨成为左家最高贵的小少爷,他会得到左家少爷能得到的一切,只不过,我不会让他记得你这个亲生母亲,他的母亲只有一人,那就是我。” 第五章 三个月的婚期 我浑浑噩噩地看着温霏,她说的话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何其诛心,要在我的亲生儿子那里抹杀我的存在。 “不满意我的安排吗?”温霏的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冷意,嘴角噙着冷笑,生生揭开了我心口最疼的伤疤,又在我的伤疤上撒盐,“难道你想让温墨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有多下贱?想让左愈每一次看到温墨,就想起被他厌恶至深的你?” 我微微张开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温霏咄咄逼人道: “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如果你还是不肯在捐赠协议书上签字,那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大不了我们一起死,谁都别想好过。” 温霏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用最残忍的方式击破我的软肋。我看着她狰狞的面容,知道为了墨墨的未来,我只有在她的威胁下妥协。那份体检报告不会骗人,上面写着我得了子宫癌,只有不到两年的时日。 就算我不答应温霏欺人太甚的要求,又能怎么样?墨墨在她手里,她拿墨墨的生命威胁我,我没办法和她抗争。 而左愈又完全相信她。 一想到左愈对温霏深信不疑,却把我当成罪该万死的恶人。我的心痛到了极致。 凭什么?难道我就不是人,就不配得到幸福吗? 温霏可以得到左愈充满爱意的精心呵护,我受到的冤屈,又该去对谁说? 两年后,我应该就不在人世了,如此不堪地结束这一生,受人胁迫被人冤枉——我不甘心。 “我可以配合你,但是,我有个条件。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如果你不答应,我会精神崩溃,会发疯,到时候,你就不好控制我了。” 看着温霏洋洋得意的脸,我沉声说。 实际上,我所谓的底线根本就不是底线,这么对温霏说,只是我这个被逼到了绝境却不甘心的可怜人最后的挣扎罢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听到我的要求后,温霏没有拒绝我。她看着我,似乎在透过我憔悴的皮囊,估量我的灵魂是否真的有那么疯狂。 我想,亏心事干多的人,其实比任何人都怯懦。温霏她心里有鬼,自己都知道自己把事情做得太过分,欺人太甚,才会真信了我的话,担心我会发疯。 她咬了咬嘴唇,迟疑了片刻,然后甜美地笑了起来: “这如果是姐姐的遗愿,我怎么能忍心拒绝呢?不过,提前奉劝姐姐一句,左愈他全心全意地爱着我,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努力让你在临终之前更像一个笑话罢了。” 我再次见到了左愈,这个俊美到令全沪城的上流名媛疯狂的男人,仍旧穿着笔挺的西装,身上不染尘埃,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温度。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优雅,修长有力的手指不耐地敲着桌面。他身上的任何地方都让人无法挑剔,都是那么完美。 “我可以在捐赠协议上签字,但你要和温霏先解除婚约,和我结婚。” 在听完我提出的条件后,他嗤笑了一声,然后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一步步地逼近我,直到他在我身上投下高大的阴影,让我感觉到喘不过气的压迫意味。 我垂下头,没有看他,他却伸出手强行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如墨色翻滚的眼睛,将我禁锢在他的怀中。我的头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强健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怀抱的温度。 “温潇,你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可以无视廉耻,在你妹妹重病的情况下,肆无忌惮地*我,还要跟我结婚?” 他直视着我的双眼,用低沉的声音问我。 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我恨他,恨左愈不信我,恨我不幸的命运。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想报复他和温霏,还是因为,我仍旧没有对他彻底死心,才在得知自己时日不长后,想要满足埋藏在内心已久的愿望? 曾经的我是多么的爱左愈,那时候,我最热烈的梦想就是嫁给左愈。 左愈见我一直不说话,眼里复杂的情绪终于停止翻滚,变成明晃晃的厌烦。接着,他冷如冰霜的言语让我的心再次坠入谷底: “可惜你太脏,内心太丑恶,我永远都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说完,他松开对我的禁锢,将我推开,转身向办公桌走去,不再看我一眼。 “三个月。”我忽然说。 左愈疑惑地回头,看着我。 我对他凄惨地笑了一下: “我们的婚期只维持三个月。我要你为我办一场婚礼,邀请亲友,让满沪城都知道我温潇嫁给了你左愈。这三个月期间,我要你陪着我。三个月后,一切结束,你和温霏恢复婚约,我把器官和骨髓给她。” 左愈盯着我看了很久。 第六章 婚礼进行时 然后,在我的注视下,左愈漠然道: “好,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说到做到,让李管家将我带走后,不出两天,就安排好了婚礼,让人通知我可以结婚了。 左家的女佣鄙夷地把婚纱扔到我面前,我一声不吭,轻柔地抚摸着洁白的婚纱。这件婚纱并不华丽,上面甚至有几处破洞,而且好像很久没洗了。 “嫌弃什么?只有这件给你穿。也不想想,你这样心地肮脏丑陋的人,怎么也配穿洁白无瑕的婚纱?” 女佣看到我凝思似的表情,轻蔑道。 我没有理会她,抱着婚纱来到一人高的落地镜前。女佣见我不应声,有些没趣地往屋外走去,嘴里还不忘念叨: “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坏女人,从小到大就一直欺凌自己的亲生妹妹,害死了人还要让妹妹顶替你去蹲监狱。在妹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以此为筹码要挟妹妹的爱人,让我们总裁娶你,真是好恶毒的心肠!” 说完,女佣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了。 自从遇到左愈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幻想有朝一日美梦成真,自己穿上婚纱是什么样子。 可现在,我穿上婚纱,看着镜子里容颜憔悴的自己,却只能勉强挤出痛楚的笑。 身为新郎的左愈一定恨我入骨吧?他一定不会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么盼望这场婚礼。 我穿着有些破旧的婚纱,踏上了举办婚礼的教堂铺在地面上的红地毯。 没有花童,也没有人长辈牵着我的手,两排的宾客议论纷纷,都用看笑话的目光看着我,毫不掩饰眼里对我的憎恶和反感。 我独自一人走完长长的过道,走到台上,走到西装笔挺的左愈身前。 虽然我是他的新娘,但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只是看着底下的宾客,冷若冰霜,沉声道: “婚礼开始。” 我看着他完美无瑕的侧脸,想要去牵他的手,在这场没有祝福只有嘲笑和唾骂的婚礼中,得到唯一的温度。 可还没等我伸出手,我身后的大荧幕上就开始播放影片。我不知道这场婚礼还有这个流程,惊讶地看向荧幕。然后,我的噩梦开始了。 “惊喜吗?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新婚礼物。” 左愈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轻声说。 他在这一刻流露出的无限温柔,险些融化了我的心脏,让我情难自控。 可我在最初的悸动过后,立刻就明白过来,他是想羞辱我,只是想看到我为他意乱神迷的丑态而已。 三年的入狱经历让我忍耐羞辱的能力变强了不少,可看到这个影片时,我的脸色还是变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左愈收集了我从小到大所有干过的“丑事”,然后邀请被我“欺辱算计”过的受害者出镜,在影片里控诉我的人品是多么低劣。 这其中包括欺凌同班同学,偷窃名贵的物品,陷害朋友等等,最恶劣的两件事就是小时候故意将双胞胎妹妹关入冷库,导致妹妹从此体弱多病,十八岁那年自己错手杀了人还想让妹妹顶罪入狱—— 我没想到左愈会用这种方式毁了我期盼已久的婚礼。他答应给我办婚礼,原来是要用这场“婚礼”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羞辱我。 “左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受到这样的刺激,我颤抖着看向他,双手抓住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地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做过这些事,是温霏骗了你。” 我说的是实话。我是无辜的,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我问心无愧。 三年的监狱生活让我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但仍旧没让我学会妥协,学会承认不属于自己的罪过。 左愈不相信我,但坚持告诉他自己是无辜的,这是已经一无所有的我最后的倔强。 在大庭广众下,受到这样的羞辱,我的眼眶已经湿润。更让我难过的是左愈冰冷的目光。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无情?此时的左愈,和三年前送我入狱的左愈重合在了一起。我恨左愈,但我却离不开他,固执地想要完成三年前和他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夙愿。 我恨左愈,恨得几乎要晕倒,但我还是没有跑下台,仍旧穿着破旧的婚纱站在这里,就好像站在这里,和左愈一起完成这场徒有形式的沦落为世人笑柄的婚姻,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证据在此,你还想抵赖?” 左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推了我一把,让我不得不松开他的手臂,跌坐在地上。 台下的宾客中有人是温霏的亲友,他们将鸡蛋和烂掉的菜叶往我身上扔,一边扔还一边骂我是如何的不要脸,说我是该下地狱的低贱罪人,根本不配提起温霏的名字。 左愈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并不阻止他们,只是接着道: “各位宾客,我之所以邀请你们来办这场婚礼,是因为温潇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她的条件,她就不给重病的温霏移植器官治病。在此我在各位面前立下誓言,我左愈只爱温霏一人,绝不变心。” 左愈又厌恶地扫了跌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我一眼,勾起嘴角冷笑道: “至于这个没有人性陷害亲生妹妹的女人,在我和她约定的三个月婚期结束,她如约把肾和骨髓移植给霏霏之后,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 说完,左愈又拿开麦克风,弯下腰,抬起我的下巴,邪魅地笑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 “你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让你可以去抢病重的亲生妹妹的爱人?你放心,这三个月婚期内,我会好好陪着你。我会用这三个月的时间让你明白什么叫后悔,让你知道自己提出的条件有多么愚蠢。” 第七章 新婚之夜 在闹剧般的婚礼上,我无助地半跪在地上,意识仿佛已经模糊,看着铺着喜庆华贵红毯的地面,已经流光了泪水的眼睛干涸至极,思绪仿佛要炸裂开来,化为万千碎片。 台下的宾客中有人像疯了一样的喊我名字,大声叫嚣着辱骂我的言语,说我有多么不是人,只配做跪在地上的狗。 或许他们说得对,我已经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自从我记事以来,我的爸爸、妈妈就骂我是倒霉鬼、扫帚精、骂我贱命一条,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明明和妹妹温霏是同卵双胞胎,我怎么就成了冤家,怎么就单单我是贱命一条,但贱命一条的我,偏偏还活着。 良久,我看到左愈的干净得好像从没染过尘埃的皮鞋尖。 “这个婚礼对我来说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也根本不用宣布结束,你今晚不能住进我的家里,一会李管家会带你去住酒店,你一个人去体会结婚的滋味吧。” 左愈的皮鞋向远处走了几步,又回来,同样是没染过尘埃的皮鞋尖,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了。冷漠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你要的三个月时间,就掌握在你自己手里,那是你自己的事。今天我在一个下贱的女人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必须去医院看望霏霏了。” 我听到他说去医院看霏霏时,身体已经完全瘫倒在地上了,他巨大的鞋跟从我的视线中越来越远了,有几片衰败的灰色落叶逐渐遮住了我的视线,左愈已经走远了。 我知道,温霏和我的契约在他那里连一片落叶的分量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还该不该献出我的肾,给我恶毒的双胞胎妹妹,来成全他们这对世界上最薄情的男女。 我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有多少人从我的身边散去,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婚礼现场被新郎抛弃,被参加婚礼的人唾弃,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再次醒来时,身体已经匍匐在酒店客房的地毯上了,我坐起来好像经历了疲倦的长途旅行,浑身酸胀,四肢无力。 我从客房衣柜的落地镜可以看到,镜中的我依然穿着婚纱嫁衣,头发虽有些凌乱,面容憔悴,但姿色依然出众,我一点也想不通,同为双胞胎姐姐的我,虽没有妹妹.....但面容和身段又能差多少呢,我爸妈都难分辨我们。 为什么连爸妈都难分辨的一对双胞胎,受到父母的疼爱就天差地别呢? 父母健在的哪个新娘不是挽着父亲的手走入婚姻殿堂,而我的父亲在哪里?父亲刚刚明明不在结婚现场,而母亲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内心里真不是酸楚这么简单的情绪了,在监狱里的三年,我的眼泪几乎流干了,已经没有眼泪可流。既然是同卵双胞胎的姐妹,一个是爸妈亲生的,另一个难道不是亲生的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时,客房的门开了。是李管家开的门,李管家身后进来的人正是我又爱又恨的那个人,左愈。我还依稀记得,下午的婚礼上还说要让我不惜代价赎罪的男人。 “李管家,你出去,把门锁好。”我听到了左愈急促的声音,他的一双眼赤红得可怕,声音似乎充满醉意。 “董事长,您——”李管家的话欲言又止。 “出去。”左愈大吼了一声。 李管家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地上的我,眼神中带着少量的厌恶和大量的不安神色,走向房门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就打开房门,走了。 我已经麻木了,我不知道站在我眼前的这个我曾经爱得发狂的男人今天还会对我说什么恶毒的话?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像要接受审判一样,仰着头,等着他的判决。 “你就一直坐在地上吗?你今天不是新婚之夜吗?” 左愈边说边蹲下身来,他那俊朗的脸颊和我离得是那么近,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鼻息的热气。 这样的他,就好像一头凶猛霸道的野兽在确认自己的领地一样。 我能感觉到他脸上和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躁动的热气。 我想,他一定是喝多了酒。 “你今天不是新婚之夜吗?你今天不是新婚之夜吗?”左愈越发急促第重复着这句话。 我的嘴几乎丧失说话的功能。 ...... 我的婚纱像花瓣一样迅速地凋零在地毯上了。 这时他突然抱起我,站起身,把我像口袋一样头朝下摔在床上。 他对我来说,陌生又熟悉。我闭上眼睛,上一次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我的脑海。 ..................... .............他再一次,一句一句地喊着“霏霏”的名字,我清楚地记得六年前的那个下午,他也是这样,一句一句地喊着“霏霏”的名字,在那以前,他早就已经俘获了我的心。 即使这个曾经被我救过,却误以为是妹妹救了他,即使我曾经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曾经飞蛾扑火般爱着他,他心里的那片白月光永远是属于妹妹的。 当左愈从浴室里出来时,已经穿好了衬衣,低头捡起刚刚扔在地毯上的西装,穿在身上要走。 “你要回医院了吗?” 我在被子里一边发抖一边说。 我发抖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刚刚的一切既像美梦一样不真实,又像噩梦一样让我惊悸。 站在我床前的这个男人口口声声地说爱着我那恶毒又多病的可怜妹妹,却又两次对我下手。 而我因此为他付出了生养他的孩子的代价,他却浑然不知,还死心塌地爱着那个拿他和我的孩子为人质来威胁我的胞妹,他就是看不出,温霏有着天使的外表,却是魔鬼的心肠吗? 我怀疑这样一个总裁极的人物,怎么会看不透一个恶女阴险毒辣的小心机。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向左愈说出我们孩子的真相,如果左愈起码能在这件事情上相信我—— 为了我的墨墨,我必须冒险一搏。此刻,我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忽然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虽然必须答应温霏的要挟,但我知道,即使我完全按照她的要求做,她或许也会出尔反尔。 那个恶毒又残忍的女人,完全不把我当成人看,她只把我的孩子当成工具,又怎么会珍视墨墨? ....他至始至终都喊着温霏的名字,我在他眼里,难道就只是一个.....替身?但是,如果我说出墨墨的事——就算他仍旧厌恶我,也会珍视这个有着他血脉的孩子吧? “左愈,你能不能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是鼓足了一万分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的。 听到我的声音,左愈终于停下了往门外走的脚步。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身体一顿,然后缓缓地回过头,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我,脸上浮现出一种低沉得可怕的神情。 他那副表情该让我怎么形容?他好像在无声的愤怒,又好像在荒唐的留恋什么。我好像能直接看出他眼里的情绪,就像看到那瓶放在温霏病房窗台上的百合花瓶一样。 我的心沉了下去。即使他.....真有留恋,那他留恋的也不是我,而是我和温霏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和身段。他是在我身上,替代温霏的爱。 昨晚,他反复地喊着“你不是新欢之夜吗”,是因为他心里很想和温霏一起过新婚之夜吧。 “有话对我说?”左愈张开凉薄的嘴唇,露出嘲讽的笑,看着我的脸,低低地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难道,你....还想我留下来,跟你过二人世界?” 我的脸在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我咬了下嘴唇,看着左愈无情的面容,再难以把心中的希冀说出口。 我忽然想到,以温霏的手段,以左愈对温霏的深信不疑,即使我说出墨墨的事,左愈也只会相信温霏,而温霏那个疯狂的女人,为了报复我和掩盖事实,很有可能真的将墨墨灭口。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浑身冰冷。 是啊,如果温霏赶在左愈给墨墨做dna检查之前,就将墨墨处理掉,那我就没办法证明墨墨就是我和左愈的孩子,到时候,等待我的就是永远失去墨墨的结局。 “你还真下贱啊....”他看着我沉默的样子,就像是因为我感到了无法摆脱的烦恼一样,面部抽动,显出几分冷冽的厉色,“抢亲生妹妹的男人,被我当成温霏的替身来对待,你就这么舒服?” 我舒服?听到左愈的话,我的浑身血液仿佛都僵住了。他怎么能知道我昨晚的痛苦,被他当成温霏的替身....这样悲哀的境地,被他说起来,倒是我天生下贱,毫无廉耻,活该享受这种恩赐一样。 可是,我无法向他辩驳。他不在意我的感受。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相信我。 “是啊,我就这么下贱..................” 在极端的耻辱和悲哀之下,我仰着脸,眼泪像断了的弦一样无休止地落下,嘴部却做出了大笑的动作。左愈听到我的回答,整张脸忽然变得十分僵硬。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以为我还会像三年前一样,为了捍卫我的尊严,和他据理力争吗,试图让他相信我,知道什么才是真相吗?不会,经过这三年的折磨,我已经没有尊严了。我只是一个没有尊严,又时日不多的罪人。 “你居然——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 左愈狠狠地皱起眉,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他在暴怒的边缘,他大步走到床前,对我高高地伸出手。我太熟悉他的这个动作了,在监狱的时候,那些女犯人要欺凌我的时候,都会先摆出十足的姿态,然后让羞辱的巴掌响亮地落在我的脸上。 我条件反射般闭上眼,在刹那间全身蜷缩在一起。我在这一刻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无力,我连像正常人一样伸手护住自己的脸的动作都做不到。 但我等了很久,意料中的耳光也没有落下。 “我会永远管你吃住,你只要把身体养好,用你的肾去救你的亲生妹妹,本来就是你义不容辞的事情。” 我再睁开眼时,看到左愈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镇定自若的状态,他用冷漠的声音对我扔下这句话,然后就再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我独自愤恨。 说是愤恨,更加让我难过的是我的儿子,听到霏霏说她以我儿子墨墨为人质的事来要挟我为她捐肾。 我听到儿子还活着的消息,我先是太高兴了,现在也越来越忧虑了,我知道凭我的那个阴险毒辣的妹妹,她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这时,电话响了,是左愈遗留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这时我才意识到,他刚才出门时,竟仓促的连手机都忘了拿。 手机响了很多声,我原本可以不去管它,但我还是好奇去看了电话画面,打来电话的人正是霏霏。 我接通了电话,那边的声音马上就不对劲了,我听到电话里温霏用可怕的声音说,“你和左愈哥哥在一起吗?我打他的电话,怎么是你接的。” 第八章 左愈的手机相册 我听到温霏几乎气急败坏地质问我,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我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左愈应该在医院陪温霏才对,为什么会忽然像喝醉了酒似的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而且左愈那种像喝醉酒的意识昏沉的状态,实在似曾相识。我忽然想到四年前让我有了身孕的那个夜晚,当时在名流云集的晚宴上,我去找左愈,被他用力拉入了一间漆黑的休息室里,然后,他就像昨晚一样喊着温霏的名字跟我发生了关系。 后来我才知道,左愈是在晚宴上喝了被人动过手脚的红酒。而令我百口莫辩的是,左愈一直以为我就是那个在酒里动手脚的小人。 昨晚,在温霏的病房,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走了。”我垂下眼眸,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在温霏面前不想流露出任何悲伤的感情,“你马上就可以再见到他。” 温霏却不依不饶,在极度的嫉妒之下,用丑恶却嚣张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质问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温潇,你好贱。你真有本事啊,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左愈哥哥?他当时明明在我的病房里,在我面前,你却能让他从医院千里迢迢地跑到你的房间。” 我不想解释什么。温霏心里其实也清楚,我根本就没*过左愈,真正*左愈的一直都是她。三年前,我是真心爱左愈,没有任何别的企图,堂堂正正地爱,飞蛾扑火地爱。三年后,我抱着赴死的决心,只是不甘心就这么一无所有的去死,只是愤恨难当。 “不过,你也别得意。你知道,左愈爱的一直是我。他是怜惜我,疼爱我,才顾及我的身体不好,不愿意伤害我。而你呢?他想对你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躺在他身下,就像一个被人随便发泄的最下贱的女表。” 温霏好听的声音变了调,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扭曲又张扬。我真想让左愈听到她此刻的声音,但转念一想,就算左愈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以温霏的心计和手段,她不想在左愈面前展露的事,就能掩藏得毫无破绽。 如果温霏没有这么聪明,三年前,我也不会成为她的替罪羊,被左愈亲手送入监狱。 “随便你怎么说。”我冷静地对着左愈手机的话筒,淡淡道,“这种程度的话,已经刺激不到现在的我了。如你所愿,我就是这么下贱。” 温霏似乎对我的回答颇为惊骇,她停顿了片刻,然后低声笑起来,对我说: “好啊,贱女人,你给我等着。” 她扔下这句话,就立刻挂断了电话。我忽然感到惊悸,温霏会不会是要对墨墨下手?对于我这样境地可悲的人来说,她扔给我的一丁点威胁就足以让我草木皆兵。 不,不能让她折磨我的墨墨!无论如何,我也要用我最后的力量保护我的墨墨! 在极度的惶恐之下,我像疯了一样地摆弄着左愈的手机。我没有自己的手机,我想用左愈的手机给温霏再打个电话,告诉她不要折磨墨墨。我不知道左愈的手机密码,胡乱地试了试,看到屏幕上显示“密码错误”的红字,终于冷静下来。 左愈的手机密码,有没有可能是温霏的生日? 我当然记得温霏的生日,她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我的手指颤抖着,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0925这四个数字,然后,在难耐的静谧中,我听到了手机解锁的声音。 果然,果然,左愈毫无保留地爱着温霏,怎么会不用温霏的生日做手机密码呢?我的心里闪过沉重的酸痛,在我被关入监狱的那三年,每年的9月25日,左愈一定都倾尽心意给温霏过生日,要给温霏最好的生日体验。 在那么欢乐幸福的生日宴会上,在一对有情人对彼此深情的凝视中,在参加生日宴的所有宾客的笑脸中,左愈会不会,哪怕只有那么一刻,他会不会想到那一天也是我的生日? 抱着这样痛楚的心情,我的手指在无意间触碰到了手机主页上的一个图标,那是左愈手机的相册。这不小心的一碰,让我的心变得更加痛楚难当,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副油画的照片,这也是左愈这个名为“love”的相册里的唯一一张照片。 那副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从画技上来看还十分青涩。但任谁看到了这副即使在照片里二次失真了的画,都会在第一瞬间意识到,画上坐在晦暗的山洞中的少男少女明明没有在笑,可从他们故作严肃的青涩面容上,偏偏流露出能感染任何人的浓重情绪,美好得甚至让人感到疼痛,会让为了生计劳苦奔波,已经活得油腻一身脏污的中年人也想起自己十四岁时曾带给他慰藉的天空。 画上的少男少女,洋溢着被压抑的青春的味道。他们克制又相爱,看向彼此的眼神是那么沉默又炽热。这不是一幅传统意义上的好画,但在我心里,这是一幅很好很好的画,即使是世界名画也比不上这一幅。 因为,这幅画是我亲手画的,我一点点地赋予了画中的少年少女那浓烈得溢出颜色的感情,在这幅画中,我借助光影让少女听到声音,我用线条给予少年精神。 这幅画上的少年少女,就是左愈和我。那个晦暗的山洞,是我和左愈初遇时的地方。 原来左愈一直保存着这幅画的照片。 但是,这幅画的署名却是温霏。左愈一直都以为,这幅画是温霏的作品,而那个曾在十二岁时救过他的小小少女,被他当成白月光的女孩,就是温霏。 温霏顶替了我最重要的经历,又将所有罪名都推给了我。而左愈,他信她,深信不疑。 我停下这些缅怀过去的胡思乱想,正要点开通话记录,给温霏打电话,忽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了。我被吓了一跳,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转过头,看到的是左愈和李管家的脸。 “你在干什么?你偷看我的手机?” 去而复返的左愈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的动作,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浑身的气场冰冷得可怕,仿佛能将温暖的室内变成冰川万里的严寒极地。 站在左愈身旁的李管家用手指着我,非常难听地呵斥我道: “真是没教养自甘下贱的女人,居然能没廉耻到这种程度!也难怪,你连更丑恶的事情都做了,偷看别人手机这样的小事,对你来说只是随手之劳吧?” 我有些慌张无措,很想告诉冷着一张脸,用可怖的神情向我逼近的左愈,我没有偷看他的手机,我只是想给温霏打电话,告诉她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没有他想得那么下贱。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走到我面前,左愈讥笑着呵了一声,向我伸出手,就像在看一个行窃的小偷一样对我高高在上道: “是我疏忽大意了,居然把手机忘在了这里。我不怪你,毕竟,我总不能要求老鼠不打洞,让贼骨头不去偷东西,让女表不出去卖。” 他的讽刺比李管家的斥责更让我难受,但我又能说什么?三年前,我就把一辈子的解释的话说尽了,而他从头到尾都没信过我。 我在左愈冷漠中又带着恶意的目光的注视下,沉默地低下头,把手机交给了他。左愈从我手里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用极其憎恶的声音说: “你偷看了我的相册?” 第九章 不许不相干的人羞辱她 我抬头看着左愈,心里是说不清楚的复杂的情绪。 他用这样被肮脏之人偷看了最珍贵回忆的口吻质问我,却不知道,那同样也是我的珍贵回忆,而且,那是我曾经连续几天彻夜未眠,一笔笔画出的作品。我曾经在这幅画上付出的心血,和在他身上倾泻的精力,是怎样的不计后果。 “你不配看这幅画,这是我和霏霏的秘密。你看一眼这幅画,就是玷污了它。” 左愈抬着下巴,俊美的不可一世的脸庞上浮现出的是完全蔑视我,将我踩入泥土的傲慢。在他眼里,温霏是天上的月亮,而我是地里的蚯蚓,是最下贱的东西。 如果是三年前的我在这里,一定会受不了他这副蔑视的表情,在他面前费力又徒劳地解释一切。可现在,我被温霏夺走了一切,被他用最残忍暴戾的方式深深误解,却已经失去了澄清的力气。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他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 “我是脏,玷污了你和温霏的秘密,那你昨晚为什么又要来我的房间?是我求你来的吗?你如果真的嫌我脏,又为什么要碰我?” 我看着左愈,痛声道。 左愈的脸色变了,他避开我的目光,在沉默片刻,缓缓道: “我昨晚中了不入流的招数,喝了被人动过手脚的饮品,才会做出那些事。等我查清楚那是谁干的,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总裁,跟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啰嗦什么。”一旁的李管家似乎看不下去左愈对我多说,用长长的食指戳着我的脸,劝说左愈道,“这个肮脏下贱的女人,她根本就是想*您,根本就不配住在左家的客房里。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将她扫地出门,送她去您完全看不到的地方,让您眼不见心不烦。” 左愈冷冷地目光扫过李管家的脸,眼里是令人胆寒的暴戾,他勾起嘴角,对李管家冷笑着说: “老李,你要记住,你只是管家。这个女人是有罪,但她的罪是我和她的事,没有你们参与的份。你要做的,就是根据我的安排去做事。” 听到左愈的话后,李管家有了岁月痕迹的面容在一瞬间的愣怔后,变得十分难堪起来,他看向坐在床上的我,不敢置信地打量了我半天,显然想不通左愈居然会制止他羞辱我。不光是他,我也想不通左愈为什么要制止他。 李管家在左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以说,因为左愈很少有心情管主宅的内务,在左家的主宅里,李管家是说一不二的,左愈也很给他面子,在佣人和宾客面前都很尊重他。 但这一次,左愈却为了我,这个在李管家和所有左家的佣人眼里卑微如泥土的女人斥责了他,言下之意是让他做事要守本分,不能逾越。这样的斥责,对于李管家来说,是很重的话。 “总裁,这个女人,您怎么为了她斥责我?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罪人,我只是想为您分忧啊。” 李管家一边说话,刚才一直没有缩回去的手指还僵硬地戳在我脸上,羞辱意味十足。 左愈看着李管家的手指,眼里满是不耐,他走上前,一把握住了李管家的手,借着手上的力道将对方拽开,沉下声音说: “既然你没听懂我的话,那我就再说一遍。这个女人是对不起霏霏的罪人,我希望她赎罪,但不代表什么不相干的人都可以随意侮辱她。而你身为我的管家,只要恪守管家的本分。我没让你用食指戳她的脸,你就不可以这么做。” 李管家退后一步,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瞥了一眼我,却不敢在左愈面前表现出丝毫的忤逆之意,毕恭毕敬地低头应声,说他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这时,有人匆匆地敲门。 “什么事?” 兴许是我让左愈的心情太过烦躁,他绕过李管家,自己开了门。之前把婚纱丢给我的那个女佣一见到左愈亲自应门,在左愈冷得可以冻死人的目光下,将对他的满脸崇拜和钦慕匆匆掩下,低声道: “是照顾温霏小姐的护工打的电话,温霏小姐发了低烧。” 仅仅这一句不痛不痒的“温霏小姐发了低烧”,就让左愈立刻露出关心至极的神情,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李管家道: “备车,我要立刻去医院。还有,这个女人也跟我一起去。” 第十章 到底是谁对饮料动了手脚 我一点也不想去医院,不想看到左愈对温霏呵护备至的场面,不想充当一个寒酸可怜的电灯泡。因此,在左愈用命令的口吻让我和他一起去医院时,我有些畏缩地摇头道: “我不想去医院,我要休息。” 左愈给了我一个充满嘲讽意味的冷酷眼神,用低沉到勾人的声音,对我说: “别忘了,让我在这个月期间陪着你,这可是你自己提出的约定。所以我要去医院,你就也该去医院。你也可以不去医院,但那就等于你自愿同意让这三个月的婚期提前作废。” 我看着左愈,知道这个男人向来说到做到。我咬紧牙关,心想去就去,如果我这时候说毁约,让婚期提前作废,只能便宜了温霏和左愈。反正我已经时日不多,又何必因为一时的屈辱而让步? 到了左家名下的豪华私人医院,左愈带着我乘坐私人电梯去了温霏所在的病房。 一进到病房里,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药味。比前几日似乎又虚弱了一些的温霏半靠在*的枕头上,一见到左愈,那原本有些失去神采的美丽双眸立刻绽放出热烈的光芒。 我知道,她这副柔弱却深情的病美人姿态,在男人眼里会是多么的有魅力。现在的她,高贵又纯洁,清纯善良得像是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完全不是之前打电话辱骂我时的泼妇。 “霏霏,我来看你了。我知道你今天不舒服,放心,我会陪着你。” 左愈走到温霏的病床前,轻轻地低下头,在温霏的额头上落下极尽温柔的一吻。这仿佛饱含爱意的一吻,与昨夜左愈落在我身上的粗暴啃咬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难以想象,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都强硬冷淡的男人居然也有如此深情体贴的一面。 “左愈哥哥,我不想你为了照顾我耽误公务。”温霏尽情又不动声色地展现着她虚弱又妩媚的美,自然地靠在左愈的肩头,轻声道,“可是,你能来陪我,我又是那么开心,一点都舍不得你离开我。你说,我是不是太小女生了?” 左愈疼惜地搂过她瘦弱的肩,抚摸她的头发,温声道: “你什么样子,都很好。” 闻言,温霏露出小心翼翼的喜悦神情,对左愈娇声说: “我就当左愈哥哥说得是真心话,以后,我就做你一个人的小女生。” 我一直站在门边,看着左愈和温霏的亲密互动,心里难受得已经麻木。这时,温霏才像是后知后觉地看到了我,做作地呀了一声,然后颇为羞怯地娇嗔道: “左愈哥哥,我刚才光看你了,都没注意到姐姐也在这里。” 我在心里冷笑,心想,我这么大一个人,难道你温霏是选择性眼瞎吗? 左愈没有回应温霏的这句话,他岔开了话题,看了看床头柜,指着空无一物的那里问温霏: “昨天晚上,我在你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喝了一瓶放在那里的营养饮料?” 温霏睁大小鹿般的眼睛,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辜地笑道: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呢。昨天晚上,左愈哥哥忽然来到我的病房,我还有些惊讶,以为你一定会去陪姐姐——然后,你就在我的病床前坐下,你说有点口渴,我就把那瓶营养饮料拿给你了。” 说到这里,她似有似无地瞥了我一眼,仿佛柔弱无害的目光里闪着只有我能看出的毒蛇般的恶意,接着对左愈说: “可是好奇怪啊,左愈哥哥喝完了那杯饮料后,就忽然变得呼吸很急促,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好像身体里着火了似的。我看左愈哥哥身体不舒服,就想让你到病床上躺一会儿,可是,左愈哥哥却慌张地跑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听到温霏的描述,看着温霏的神情,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瓶营养饮料里肯定被人动了手脚,而那个动手脚的人,应该都是温霏。但为什么,为什么温霏要往饮料里放东西? 我灵光乍现般想到,温霏之前在没有别人时和我说过,左愈虽然和她确立了婚约,却一直没有碰过她,而她为了维护在左愈面前的美好纯洁形象,又不能主动要求。也因此,温霏格外记恨我曾在四年前和左愈有过一夜缠绵。 昨晚,温霏往饮料里放了东西,或许是想促成她和左愈的好事。结果,她没想到左愈在那种火烧火燎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顾全她的身体,跑出她的病房,回到了左家的主宅。 她没想到,自己的用心良苦反倒促成了我和左愈的一夜。 看着温霏利用左愈的视觉死角,投向我的恶毒目光,我忽然明白了她那句气急败坏的“你给我等着”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想做什么。 左愈冷声道: “那瓶饮料呢?你扔了吗?” 温霏摇头,对左愈露出甜美的酒窝,指了指病房一角的小冰箱,笑道: “这个牌子的营养饮料都是姐姐送给我的,因为是姐姐送的东西,所以我都好好保存着。昨晚见你没有把饮料喝完,我就把那瓶饮料放进冰箱的冷藏室了。” 左愈听到饮料是我送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厉,他回过头看向我,毫不迟疑地低声对我说: “这是你做的?”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只要温霏说了什么,随便她把再难听的罪名栽赃到我身上,左愈都会立刻相信她。 在充满明媚阳光的病房里,我浑身冰冷,看着左愈说: “我有什么理由做这样的事?就算我再下贱,也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吧?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没想到的是,温霏早就给我准备好了理由。 第十一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一室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温霏开口了,她看着我,露出受伤的神情,怯怯地对我说: “原来姐姐还是这么讨厌我。我还以为姐姐忽然想到送我饮料,是要弥补过去的错误。没想到,姐姐明明知道我的身体不好,承受不了这样强烈的刺激,可姐姐还是——” 忽然,她不说下去了,只是黯然地垂下头。看上去,她好像是受到了我的辜负,却因为亲情,不忍说下去了,这副欲言还休的样子是如此让人心生爱意。 难怪,从小到大,几乎所有认识我们姐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偏向她。 我再次看向左愈。 左愈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极致怒意,这份情绪似乎已经在他眼里化为实质,仿佛要像洪水决堤一样喷薄出来,将我淹没。 “对,都是我做的,我给她下药,我是坏人,我下贱。” 我看着左愈对我不信任的眼神,虽然心里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三年前被误解冤枉的痛楚,但我说出口的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带着淡淡的苦涩。 三年前,遇到这种事情,我还会解释,还会发怒,还会哭着求左愈相信我。但现在,我已经习惯被栽赃和污蔑。我的清白,算什么?我的尊严,已经不复存在。 承认自己根本就没做过的事,我低下头,变成一个真正下贱的女人,为不属于自己的罪恶赎罪——如果这就是左愈希望的,那他赢了。 “别对我用这种恶心的腔调!”令我没想到的是,没想到我已经承认了一切,放弃了抵抗,左愈反而发作了,将之前收敛在眼里的怒意肆意发泄出来,像被冒犯领土的野兽之王一样对我怒吼,“不要对我装模作样,你那副低眉顺眼的伪装,真让我厌恶!” 我抬起头,看着左愈失去控制般狂怒似乎要冲过来将我扼杀的模样,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我已经顺从地承认一切罪名,他怎么还不满意?他还要我怎样? “没有装模作样,我已经认罪了。”面对左愈突如其来的怒火,我放弃了抵抗,站在原地,只是对左愈再一次重复道,“你不是想打我吗?动手吧。” 左愈握紧拳头,真的快步朝我走来。然后,我无措却平静地闭上眼睛,听到呼啸的风声朝我袭来。 但是,我许久没有感觉到痛楚。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左愈近在咫尺的侧脸,而他有力的拳头砸在了离我的额头不过一毫米远的洁白墙壁上,竟生生将坚硬的墙壁砸出了一道裂痕。 我的一缕*发丝,卷在了他的拳头下。乍看之下,那发的乌黑,将他白皙的肌肤衬得有些旖旎,竟有股残忍的暧昧。 他闭了闭眼睛,收回砸在墙壁上泛起了红色的拳头。他的盛怒已经不见,不知为什么,这一拳好像让他一下子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他似是疲倦,似是奇怪的悲伤着,未经犹豫就将他的额头抵在了我脸边的墙上。 那个姿势,从某种特别的角度来看,就像是他在亲吻我一样。 “左愈哥哥,你怎么了?” 半躺在病床上的温霏原本一直冷眼旁观,但在看到左愈把头抵在我发丝旁的墙壁上,一动不动后,她的神情就变了。 有一瞬间,我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遮掩的几近疯狂的妒意,然后,在左愈从我身边离开,朝她看过去时,她已经流出了可怜的眼泪,浑身小幅度的轻微颤抖着,对左愈委屈地说: “你刚才发火的样子,好吓人。我从没见过你发那么大的火。” 左愈低低地叹息一声,在温霏面前温柔体贴得像是另一个人,他亲手为温霏擦去眼角晶莹的泪水,然后向她展开可靠的臂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抚摸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轻声细语地安抚道: “是我错了,霏霏。对不起,我不该在你的病房里发火的。” 冷眼看着这一幕,我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我应该觉得荒唐的,左愈这么冷漠骄傲无懈可击的男人,对任何人都高高在上,谁要得到他的怜爱和照顾,那简直是在白日做梦,可此刻,我却亲眼见证他低声下去地在女人面前说对不起。 为了温霏,这个男人可以做任何事。 “霏霏,我更不应该带这个女人来你房间,打扰到你,我于心不安。” 他还在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缠绵悱恻的情话。 温霏娇柔地呀了一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噩梦,双手捂住嘴,向左愈露出求助的眼神,抓着他的手说: “我,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我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和被动了手脚的饮料有关,只是——” 说着,她好像不想被左愈发觉般,飞快瞥了我一眼。左愈何等眼力,又满心满眼地看着她,自然看到了这一瞥。 “霏霏,你想告诉我什么?不要怕。” 左愈冷冰冰的目光像一把利箭,射向我的面容,射入我的心里。然后,他转过脸,再不看我,全心全意地注视着温霏。 温霏装模作样的又迟疑了一刻,吊足了左愈的胃口,才做出害怕的样子接着说: “你刚才砸墙壁的动作,让我想起了昨天晚上你没来看我之前,就在这层楼我的病房外面,有一个戴着棒球帽看不清脸的陌生男人。他在我的门外逛来逛去,还发出可怕的声音。 我掀开病房的帘子,就能看到那个男人趴在门板上的玻璃窗往屋里张望的样子。那个男人一看到我的脸,就那他的拳头砸在玻璃窗上,当时,我真是害怕极了。” 一听到这些话,左愈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至极,他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对温霏道: “这件事,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就告诉我?” 温霏嗫嚅道: “我想告诉你来着,可照顾我的沈阿姨说,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你了,毕竟,昨晚是你的新婚之夜。” 沈阿姨就是左愈聘来照顾温霏的护工,我见过那个有些白发的中年女人,对方是个很和善的人,也是我出狱以来,鲜少见到的对我态度友好的和左家有关的人。 左愈低声冷笑道: “沈阿姨?她是什么东西,也敢揣测我有事没事?还敢阻拦你给我给我打电话?” 温霏靠在左愈怀里,轻声说: “左愈哥哥也不要怪沈阿姨,她也是不想惹麻烦,迫于生计拿钱干活,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昨晚她知道那个男人的事后,也帮我给护士台值夜的护士打电话了,后来护士核对过情况后说那男人是也这层楼的病人,有些精神问题,昨晚只是看护的人稍有疏漏,他就偷偷溜出来了。” 听到温霏的话,我就知道她看似是在为沈阿姨求情,但其实上,她很清楚自己这么说反而会引起左愈对那个护工的最大怒火。还有值夜的护士,这些人都少不了被迁怒。 如果她们真有疏忽,让一个精神病人偷偷地溜到这里来打扰别的病人,最后还为了省事把事情按捺下来不声张,那确实该接受应有的处罚。但我总觉得,温霏说的这件事非常蹊跷,像是一个阴谋。 果然,事实证明,温霏不会轻易放过我。 “你怎么解释?” 左愈将手里的调查报告狠狠地摔在我脸上,恨声说: “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在你别有用心的新婚之夜,那个在霏霏病房门口出现的陌生男人,是受到了你的指使。 而且按照原定计划,他要做的不仅是在霏霏门口往里窥看而已。你下在霏霏饮料里的东西,会在那个男人进到病房里之后刚好发作,这就是你的用心,不是吗?” 第十二章 你自己脏就见不得别人干净 我就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那份厚厚的调查报告,翻开一页一页的看。 这些资料上的每一句话,指向的都是我。 令我难以相信的是,每一个线索居然都是如此滴水不漏。 按照资料的显示,那个出现在温霏门口的有精神问题的男人是被安排的,照顾温霏的护工沈阿姨是接受了别人的收买才会刻意制造时机,因为她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外赌钱时欠了债,需要偿还,她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看不惯妹妹过得幸福的我。 左愈冷厉的目光锁住我的身体,嘴角勾起愤怒到极致后反而冷却下来的平静微笑,但那笑容映入我的眼帘,却像是恶魔的召唤。 “我真是小瞧你了,温潇。” 左愈站在我的身前,看着我不知所措的双眼,他的笑容几乎变得扭曲,他的一切都像是让我陷入其中难以自拔的噩梦: “没想到你刚从监狱出来,居然能这么有本事,凭着你签下协议后我给你的那些生活费,买通了这么多人。” 我张开嘴唇,可解释自白的话却说不出口。 对于寻求左愈信任的奢望,我早已放弃。我绝望地看着左愈,后退一步,蹲在地上,双手抱头颤抖着说: “你想怎么样?” 这个屈辱又懦弱的姿势,是我在监狱遭到暴虐的那些女人欺凌时,在恶劣到极致的围攻下手足无措时,才会做出的举动。 三年的牢狱生活,已经让我在面对压力时几乎失去了一个正常人的自我调节能力。 我是否清白根本没人在意,也没有人会听我的解释,进行本能的反抗就会被更粗暴的镇压,也没人会允许我捍卫自己身而为人的权力,我要做的只有屈服。 三年的折磨,让我失去了告诉任何人我没有罪的勇气,尤其是在左愈面前。 我知道,这个曾经被我深爱的男人,他永远都不会相信我。 左愈头上的青筋怒跳,他放下平日里的优雅自持,像是疯了的野兽一样在我面前怒吼道: “你问我想怎么样?是我问你,你到底要多恶毒下贱,多恬不知耻!你自己脏就见不得别人干净!” 我只是浑身痉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怒火。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去霏霏的病房,会发生什么?” 左愈高大的阴影笼罩着我,他平息了怒火,比他愤怒时更加可怕的冰冷无情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就像一首来自地狱的安魂曲: “霏霏会被那个得到你授意的男人狠狠地羞辱,然后,她会丢掉她最珍贵的第一次,而这就是你希望的事。” 诛心的责难,让我的神经都要崩溃。 我连蹲在地上的力气都失去了,此刻跪坐在地上,毫无尊严,像条丧家犬一样抬起头,看着左愈无情的面容。 “这么看着我,是在向我乞怜吗?你怕了,怕我让你接受作恶的惩罚?” 左愈看着我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残忍地笑了起来,然后弯下腰,一只手抚上了我的侧脸,却不带任何感情。 他掌心偏冷的温度让我浑身战栗,涌起无关爱意的情绪。 “温潇,你真脏。你这么下贱的人,怎么就和霏霏长了一样的脸,我真想把你的皮囊撕碎,这样,你就再也不能玷污我对她的爱了。” 他放在我脸上的右手开始动作,缓缓的抚摸,轻柔的就像是在爱抚美丽的情人,或是饱含深情在观赏自己作品的艺术家。 可他的目光却是冰冷和充满憎恶的,就好像我不是人,而是一个难以洗去的污点。 三年前,他就是用这样的神情,亲手送我入狱。 “你说,如果我用你对待霏霏的方式,以牙还牙地惩罚你,这样做是不是很公平?” 果然,从他嘴里说出的是最冷漠无情的话。 我陷入了极端的恐惧,我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对我毫不留情,为了给他的霏霏报仇,他真能这么对我! “我求你,不要。”我看着左愈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和他那双闪烁着无情寒光的令全沪城的女人疯狂的双眸,牙齿止不住的打颤,苦苦地哀求道,“我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把话说完。我想告诉他,我没有买通那些人,更没有在饮料里动手脚。 但是,有了如此确凿的厚厚一叠证据,再加上温霏有意的暗示,左愈怎么可能相信我? 不再奢望他的信任,是我最后的自我保护。 左愈皱紧眉头,看到我像疯了一样的喊“我没有”,脸上渐渐浮现出不耐和更复杂的神情,轻抚我脸颊的手落到了我的胳膊上,一把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冷声道: “连句像样的道歉都没有,你还没有什么?我看你是没有良心和羞耻心。如此残忍地想要让妹妹的贞操被暴徒夺走,真应该让你也尝尝被男人羞辱的滋味。现在,别再泼妇一样叫嚷,跟我走。” 说着,他就将我往他身上拉。 虽然他没说要带我去哪里,但我下意识的以为他说要让男人羞辱我是真的! 他要把我送去被羞辱! 我发狂地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后退,想要摆脱他的钳制。 他见我还敢抗拒,手上的动作变得更粗暴,仅仅是短短的几个来回拉扯,他就将我的胳膊握出了红痕淤青,那手劲之大,连我的骨头都仿佛要被他捏碎。 可我顾不上疼痛,癫狂地喊着: “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放开我!” 咔嚓一声,我领口的衣服被拽开了。 我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之中回过神,面露难耐的羞怯。 左愈看到这一幕,讽刺地勾起嘴角,阴郁又暗含炽热情绪的目光紧盯着我遮挡的动作,冷冽地笑道: “怎么,不发疯了,知道挡羞遮丑了?之前那么不知廉耻的勾/引我,现在又装什么纯?你身上的哪里,我没看过?你不是喜欢被男人看吗?” 我看着冷言冷语的左愈,忽然,我心灰意冷的双膝及地,跪在了地上,就像一条匍匐在地上的狗一样仰视他。 左愈原本镇定自若的脸色在刹那间变了,他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慌乱神情,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咬着牙说: “你这是干什么?” 我用乞求的口吻,痛苦却平静地说: “给你下跪,求你放过我,不要把我送给别的男人。” 左愈的脸色非常难看。 不知我又触怒了他的哪个神经,即使在刚才把调查资料甩到我的脸上时,他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过。 他看着我丧尽尊严的姿势,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样不能从我身上移开,然后,他冷笑着说: “好,很好,你真有手段,总是能突破底线,刷新我对你不要脸程度的认知。你想当狗,就要有狗的样子。想让我放过你。你还得给我磕头。” 我没有犹豫,立刻把头低到不能再低。 “温潇!” 但是,我的屈服和卑微没有换来左愈的慈悲,他在我低下头的那一刻,冷厉地斥道: “你还真磕头?你到底发什么疯?” 第十三章 惩罚 我真的困惑了,累了。我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他让我磕头,我给他磕了,还不够吗?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过我?真正疯狂的到底是我,还是他? “给我滚起来!”左愈几乎嘶声力竭地怒斥我,用仿佛能杀了我的力道,伸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恶狠狠地在我耳边道,“别人让你磕头你就磕头,就这么愿意展示自己有多不要脸?” 我畏缩地直视他饱含怒意的双眼,轻声地哀求: “我承认我不要脸,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话。但我求你,别把我送给别的男人。” 左愈惊愕地看着我,然后冷笑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你送给别的男人了?还是说,这正是你朝思暮想的?” 我愣怔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我刚才对你费了那么多口舌,是希望你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明白你设计的阴谋有多肮脏残忍。”左愈贴近我的脸,冷声道,“可惜,你比三年前更不知悔改。” 他用看待罪人的眼色,看着仍在浑身发冷的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满怀轻蔑地笑了: “那杯被你动了手脚的饮料,让我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当时,你别有用心地混入晚宴,在我的酒杯里放了东西,我不知情的喝下,然后如你所愿和你一夜放纵。事后我调查这件事,也是像今天这样证据确凿。” 我痛楚地摇了摇头,当年在左愈的酒杯里动了手脚的人,就不是我。 左愈将我看得这样轻,却不明白,当年我是怎样几近虔诚地爱着他啊,我怎么愿意,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只为了和他发生一夜的关系?我要的又哪是他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那充满屈辱的一夜! 他的不信任和蔑视,曾经狠狠地践踏了我的爱情,夺走了我的信仰。 “指望你能明白,霏霏的清白,纯洁的第一次对她来说有多重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眼下,左愈冷漠又畅快地说着羞辱我的话,“毕竟,你已经用同样的手段夺走自己的第一次了。你自己脏了,就见不得别人干净,真是龌蹉。” 一个良家女人再卑贱,也受不了别人说她不清白,说她脏,这是对女人的最大羞辱,更何况,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我曾经最深爱,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男人。 我看着左愈,绝望地笑了,笑到流出眼泪。 左愈却无情地转过身,不再看我的神情,抛下一句更无情的话: “既然你这么愿意下跪,接下来,你去霏霏的病房外跪着,一直跪到她原谅你。” 就因为左愈的一句话——“要怎么惩罚你,要看霏霏的意愿”,我就一直跪在温霏病房的门外,从上午跪到下午,再从下午跪到晚上,跪到膝盖从最初的酸痛,变得毫无知觉。 这段时间里,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不断地经过我这里,他们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我,不停地对我指指点点。 左愈没有留在医院,因此,监督我的人是一直莫名仇视我的李管家。他似乎是觉得我光这么跪着,受到的羞辱还远远不够,用一种想在我身上贴上丑陋标签拉我去游行的眼神,充满恶意地打量着我。 我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李管家,才惹来他这么大的恶意。又或许,他只是嫉恶如仇,纯粹的看不惯我这个下贱之人。 “温霏小姐说了,你做得太过分,不管你跪到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原谅你的。”李管家一尘不染的鞋尖出现在我眼前,他居高临下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要接受的是更严厉的惩罚。” 像条狗一样跪在温霏的门外,任人观看,这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难以承受的磨灭人格的屈辱。可这种程度的屈辱,比起我这三年在监狱里的遭遇,算得了什么? 因此,我忍了,反正我早已丧失了尊严,从左愈相信温霏的那一刻起,我的膝下早就没有了黄金,如今我已麻木。 可是,他们说,还不够。 “惩罚?”听到李管家憎恶的声音,我喃喃地问,“她还想怎么样?” 李管家冷笑道: “还想怎么样?温霏小姐太善良,所以才人善被人欺,处处遭到你这个下贱姐姐的算计。即使你这般害她,她还不能对你彻底绝情。之前的护工因为犯了大错被总裁赶走了,她想让你这个做姐姐的亲自去伺候她,用这种方式赎罪。” 如果不是为了墨墨,我会不计后果地逃离,从恶魔般的左愈身边远远逃开,远离天使面容魔鬼心肠的温霏,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得了绝症,就让我死在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好了,孤独的等死时那泛不起任何涟漪的平静,就是我不敢奢望的人生最后的慰藉。 可现在,墨墨还在温霏手里,我被她死死地拿捏住软肋,只能屈辱地抬起憔悴的脸,对李管家低声下气地说: “好,我答应。她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听话的。” 李管家对我顺从的态度嗤之以鼻,往地上呸了一声,骂道: “真贱!也不知道总裁为什么还要答应和你结婚,娶了你这种女人,还不如娶一个女表,即使是出来卖的,也比你干净。你简直玷污了左家的名声。” 我平静地承受着李管家的辱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李管家见我麻木的神情,骂得越发厉害起来,又用脚尖指着我的下巴,斥道: “还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快滚进去,伺候温霏小姐?” 我就像一条听话的狗一样,在他的命令之下,立刻准备站起来。可还没等我起身,没等我感受到膝盖关节处的刻骨疼痛,李管家穿着皮鞋的脚就踩在了我的肩膀上,他脏污的鞋底在我单薄的白衬衫上印下了乌黑的鞋印。 这个动作充满着常人无法接受的屈辱意味,但我只是不解地抬头望着李管家,没有任何反抗。在监狱的生活,已经教会我抵抗是无用的,抵抗,只能换来更恶劣的欺辱,一直折磨到我崩溃也不会停下。 李管家是左愈的人,如果没有左愈的授意,他又怎么会这样羞辱我?因此,这些都是那个俊美无情的男人有意为我安排的惩罚吧。 “谁让你站起来了?温霏小姐还没原谅你呢。”李管家恶劣地笑着,他原本五官端正的面容此刻变得狰狞丑陋,“别忘了总裁的命令,你要一直跪到温霏小姐让你起来的时候,所以,你现在就像一条狗一样,爬进温霏小姐的病房吧。” 他的声音带着我难以想象的愉悦,似乎羞辱我,能让他得到多大的快乐一样。此时,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人对我拿出了手机,正把镜头对准我录像。 我能想象到,如果我今天真像狗一样无比下贱地爬进这间病房,那记录了这一切的录像视频就会快速地流传起来。就像在监狱时,所有狱室的囚犯都知道我是被沪城最有财富的男人叮嘱,要格外关照的贱人。 但即使是在监狱里被那般没有人性的折磨,好歹也没有人录像,一切都被隔绝在了冰冷的铁窗之中。那些惨痛都出不了那个人间地狱,虽然没有自由,可这种囚禁的意味,对我来说,却是一种变相的安慰。 可现在,我却身处在人潮涌动之中。 我浑身颤抖着,狼狈仓促地回过头,下意识地看向对准我面部的摄像头,然后慌张地用手掩住自己的脸,不想让他们捕捉到我的面容。可是,即使如此,我的一举一动还是暴露在了镜头之下,我无处可逃。 “快点爬进去,还犹豫什么?难道,你喜欢被人观看的感觉?” 李管家毫不容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在极度的惶恐之下,开口求他: “让这些人离开,我不能,不能被拍下来!他们一离开,我就立刻爬进去。您想让我再爬多久我也都照做,只求您别让他们录像。” 但是李管家却仍在冷笑,他眼里写满了对我的恶意。这一刻,我忽然发现他对我的恶意完全超出了普通范围的厌恶,已经上升到了仇恨的高度。 李管家他恨我,可是,为什么? 我又做错了什么,才惹得所有人都要在我头上踩一脚? “如果你想快点结束这种屈辱,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爬进病房里。”李管家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畅快地笑道,“不然,你就一直跪在这里被他们拍摄得一清二楚好了,让这场精彩的真人秀永不落场。” 我已经明白,不论我怎么哀求,李管家都不会让这些人停止录像。我惨白的脸上血色尽失,然后,我再一次屈服了,毫无人的形象,真像一只沦丧的母狗,仿佛在摇尾乞怜一般,经过李管家的皮鞋,拖动着疼到麻木似乎已经浮肿的膝盖,摇摇晃晃,在人群的惊呼声中极为难看地爬到了病房的门口。 “快看这个女人,她真像母狗一样往前爬!”“她好贱!”“别这么说,这也太可怜了吧?”“如果不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又怎么会被这么惩罚?我看她是咎由自取,天生下贱而已!”“这女人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就这么不要脸?谁生了这样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人们的议论声狠狠地刺痛我,不断地告诉我,你不是人,只是一条任人作践毫无反抗之力的狗,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起你,都可以践踏你,没有人在意你的感受。 为什么?明明已经死心了,这种时候,心却还是会痛。明明已经不在意尊严了,却还是没法无动于衷,只想仓皇地逃离一切,羞耻得恨不得立刻就去死。 如果不是为了墨墨,如果我不是母亲—— 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一个老者在人群中叹息道:“虽然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人被作践到这种地步,真不如死了算了,已经没必要活了。” 可是,我不能现在就死啊,我还有我的孩子,我要给他光明的前程,我不甘心就这么结束生命!难道,遵循本能的活着,也要受到责难和蔑视,也有错吗? 这些围观的人肆意评价着我的生命,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我从这场折磨中解脱,他们只是冷漠地围观,又有什么资格说我该不该活? 想到墨墨天真无邪的笑脸,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病房大门,挣扎着伸出手,要推开大门。 “母狗是没有手的,”李管家兴奋中带了些嘶哑的声音再一次击垮我,“用你的嘴,将门把手叼开。” 听到他丧心病狂的命令,我终于承受不住,一下子卸了力,差点晕倒。 第十四章 刁难 “咳咳,”病房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穿着病服的温霏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往门外张望,看到那些人拿着摄像头拍摄跪在地上的我的录像时,她的脸色变了变,对李管家说,“他们怎么在录像?快让他们别录了,把录到的东西都删了。” 听到温霏焦急的声音,跪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抬起头,看着她铁青的脸色,忽然放纵地笑了。 忽如其来的笑声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已经很久没笑了,什么时候,我的笑声变得这么扭曲放荡了?简直,简直就像一个在街边摇晃任人摸索的卖笑女。 “你笑什么?”听到我的笑声,温霏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却不好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发作,还要顾及她善良柔弱的形象,佯装关切的神情,将我从地上拽起,搀扶着我往病房里走。 我知道,温霏逼迫李管家干预这件事,让那些人删除录像,为的不是帮我找回尊严,而是她温霏自己不想丢脸。 因为,我和温霏是双胞胎,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如果这段我在地上像狗一样跪爬的视频流传出去,不知真相的人就会在见到她时,把她错认成我,以为她就是那个低贱可悲的女人。 这样的屈辱和误会是重视名声的温霏,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的情况。 在外人看来,温霏此刻就是一个因为心软维护姐姐的好妹妹。但实际上,温霏却在我耳边恶声道: “你这个贱女人,给我丢尽了脸。” 被她骂,被身后的人群戳脊梁骨,可我仍旧止不住的笑。原来,心痛到极致,就不会再流眼泪,而是会放肆的大笑。 进到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病房门之后—— 啪的一声,温霏狠狠地抽了我一耳光。我的嘴角流出了鲜血,半边脸颊都麻了。 “别人都可以随便打我,但你不行。”我浑身战栗着,双眼通红,看着站在面前同样喘着粗气的温霏,抬高音量道,“你把我害到了这种地步,机关算尽,早晚有一天,你会遭报应。” 温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又重重地甩了我一耳光,然后用可怕的目光瞪着我道: “报应?就算有那一天,你也看不到了。而你最好祈祷,我不要真的遭了什么过不去的报应,否则,你的小孽种绝对会给我陪葬。” 我看着温霏,这个美丽的女人,她的外表像最娇贵的名姝,可她的灵魂早已腐烂如泥。 “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温霏看着我肿起来的半边脸,收起方才的怒意,轻笑起来,吐气如兰,在我面前柔声道,“你恨死我了,对不对?可你是输家,输得一无所有。你爱的人深爱的是我,我才是左愈心中的白月光。你的儿子在我手中,管我叫妈妈。没有人相信你,大家都说,温家的长女是个心思歹毒的贱货。” 我从温霏眼里看到了最恶毒的情绪,她流露出足以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妩媚风情,故意在我面前做出最清纯无辜的神情,刺激我道: “你在监狱里过得那三年,是不是很舒服?那些人是怎么招待你的,我可都听说了呢。据说,你全身上下的衣服被剥得一干二净,被人绑在栏杆上,任人观看,然后往你身上泼脏水,将你身上弄得全是污秽,再把你从栏杆上解下来,逼你跳入冷水,用舌头把自己身上的脏东西舔干净。” 痛苦到极致的回忆再次向我袭来,这些残酷的经历曾抹杀我的人格,是我最想忘却的东西,可温霏却兴高采烈地揭开我的伤疤,让我露出血淋淋的不堪皮肉,然后,再以赢家的姿态快意无比地往上面浇了一层盐。 只要稍一回想起那些残忍的日夜,我浑身就止不住的痉挛。那些最绝望的时刻,我哭得眼睛都干涸,可没有任何人救我,没有人。所有人都在侮辱我嘲笑我,她们兴奋又恶毒地咒骂我,说我活该,说我天生就该被如此对待。 如此,我变了。我学乖了,学会不挣扎反抗了。 我知道,我出狱后无比顺从的样子在很多人眼里,畏缩又怯懦,极度惹人厌烦,他们并不觉得我可怜,只会觉得我不争的样子非常不顺眼。 这些人不知道,我曾经也有不逊于旁人的铮铮傲骨,我也曾声嘶力竭的呐喊,也曾不顾一切的反抗。但我的反抗换来了什么结果?毫无人道的镇压,让我崩溃。如果不学会顺从,不放下尊严,那我就会被自尊心活活折磨的疯掉—— 说我懦弱也好,低贱也罢,我只是想活着。 “那些女犯人虽然普遍都没有什么文化,但她们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她们给你起的外号叫什么来着?噢,我想起来了,脏狗。”温霏一字一句,在我耳边像惊雷一样炸响,“我觉得,这个称呼很适合你。” 被迫回想起过往不堪的经历,我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似乎都变得冰冷无比,简直要凝固起来。 “温潇,如果不是我和你长着同样的脸,我真想把你在监狱里的精彩监控录像都流传出去,让所有人看看,你是怎样的下贱。”温霏冷着脸笑道,“现在,你该接受新的惩罚了。左愈可是亲口说过,你必须要得到我的原谅才行。” 温霏总是有办法刷新我对恶毒的认知,我看着她,心里又冷又无助。在饮料里做手脚的人,明明就是表里不如一的温霏,可她却将一切恶名都栽赃给我,然后还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地说要惩罚我。 而左愈,只要温霏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在他眼里,温霏纯洁无辜,是高贵美丽的大小姐,而我下贱恶毒,什么坏事都是我做的。 “你想让我怎么伺候你?” 想到这里,我垂下眼眸,略带自嘲地问。 温霏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妥协,愣了片刻,然后甜美地指了指病房的地面,高高在上地吩咐我说: “地面脏了,你给我擦干净。” 我深呼吸了一下,顺从地转身去病房的卫生间拿拖把,但当我拿着投过水的拖把走出来时,温霏却粗暴地喝住我: “用拖把能擦干净吗?你在监狱里被人罚做劳动时,可都是用手拿着抹布,跪在地上一寸寸的把肮脏的地砖擦干净的。” 我抬起头,看了坐回到病床上的温霏一眼。她年轻的脸部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辉,只因她能通过这种手段如愿以偿地折磨我。我有时会弄不明白,为什么欺凌我,就能让她快乐? “快点动手。”她见我仿佛愣怔在了原地,不耐烦地催促我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想拖延时间?等你擦好,我还要检查你擦得干不干净。” 我没有再磨蹭,听话地低下头,直接将冰冷的抹布拿在手中,跪趴在地上,一寸寸地擦着地砖。其实这地面根本就算不上脏,很洁净,应该是不久前才清洗过,可温霏却一口咬定,这里脏得她都下不去脚,让我反复地擦。 原本就在病房外跪了那么久,我的膝盖几乎已经要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痛得都没有知觉了。但温霏却不允许我站起来,恶言恶语地讽刺我连这么简单的粗活都干不好,真是废物,督促我将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 她看着我因膝盖吃痛,疼得倒抽冷气的样子,看着我为了减轻膝盖的压力,极其困难地拖着累赘般的身体,几乎匍匐在地上挥着抹布的丑态,由衷地笑了。 “啊,好痛。” 忽然,一个不留神,我的膝盖撞上了储物柜的一角,原本已经痛到没知觉的关节因这一撞,生出了刻骨的疼痛。我再也忍受不住,哑着嗓子叫出声来。 “叫什么?”温霏明知故问,冷笑着说,“活还没干好?谁让你停下来了?看样子你这把懒骨头,在监狱里没被改造好啊,那些人对你用的手段还不够。” 我疼得浑身直冒冷汗,被汗水打湿的发丝一缕缕地粘在额头上。我抬起头,看着温霏美丽的面容,低声说: “我的膝盖痛得不行了,再这样跪在地上,就会废了。” 温霏嗤笑一声,张狂地笑道: “废了也好,反正你就是一条狗,生来就应该跪在地上的,这样你以后就不用站起来了。” 她见我跪在地上,没有接着动作,又恶狠狠道: “我没让你停,你就不许停,接着给我擦。如果你敢在没擦干净之前站起来,我就让照顾温墨的保姆,好好地教育一下他。” 听到温霏提起墨墨,我浑身战栗了一下,挣扎着想要继续拖动身体,可从膝盖处传来的痛楚,实在太过钻心的疼,因忍痛冒出的汗水将我身上的衬衫都彻底打湿了。 “地面已经擦干净了,”我只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温霏,对她说,“你看,地上现在没有任何灰尘,这次就放过我吧。” 温霏却狞笑起来,然后,她柔美白皙的右手轻轻一挥,看似不经意地碰掉了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杯子里深色的茶水流了一地,这还不够,她又下床,穿上居家鞋,双脚故意踩在茶水形成的污渍上,在病房里走了一圈。 “现在地面都脏了。”她冰冷又快意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站在房间的另一端,对我勾了勾手指,命令道,“不仅地面脏了,我的鞋底也脏了。爬过来,把我的鞋底擦干净。” 我实在爬不动了,粗喘着抬头,看着俯视我的她。她用充满恶意的眼神告诉我,此刻我看上去有多卑贱。 “我给你十秒的时间。如果这十秒过了,你还没爬过来,那你就别用抹布给我擦鞋底了,我要你用舌头把我的鞋底舔干净。” 温霏勾动嘴角,居高临下地对我说。 第十五章 跪在地上看他们恩爱 所谓欺人太甚,就是温霏现在的所作所为。我看着她,充满屈辱的目光让她越发张狂起来,她一秒秒的倒数,铁定了主意要让我的膝盖报废,要把我当成狗折辱。 “还剩最后三秒噢。” 她用轻快的口吻,说着仿佛要将我摧毁的话。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打开了。带着外界气息的左愈走进病房,满身冷气,在他身后是一脸慌张的李管家。 “这是在做什么?” 左愈看到温霏站在那里,而我跪爬在地上的一幕,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他习惯性地对我冷若冰霜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 “你就这么喜欢下跪?” 我忍着痛,额头满是冷汗,从他看似冷傲的脸上看出了一种被掩饰的怒意。我不明白,我已经被折磨到了这种地步,他为什么还在生气,他还不满意吗? 此刻他为什么还要用这种仿佛是我在自甘下贱的口吻问我为什么喜欢下跪?这不是他们逼我的吗? “姐姐弄洒了茶水,所以要帮我擦干净。” 温霏看到原本说要去外地出差的左愈这么快就回到了医院,刚好撞见她了她折磨我的这一幕,眼里也有些慌乱,但她掩饰得很好,很快就对左愈露出无懈可击的笑颜,仿佛无意般柔声解释道: “我劝姐姐用拖把擦,可她不听我的,说要用抹布,这样才能擦干净。” 听到温霏的话,左愈将冰冷到可以杀人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向温霏。 我清楚地看到,在他的目光转移到温霏身上的那一刻,冷意和愤怒都消失了,他变得十分平静,对温霏体贴地笑着说:“医生说过,你今天应该好好休息。为什么要下床呢?这样很容易着凉。” 说着,他搀着温霏,将她扶回到病床上,为她调整好枕头的位置,又为平躺在床上的她盖上白色的薄被,那充满爱意的动作刺痛着我的眼睛,与我膝盖处剧烈的疼痛融为一体,只有咬紧牙关,咬到牙齿都在战栗,牙龈都渗出了鲜血,才能咽下本能要脱口的哀嚎。 即使痛到极致,也不能叫出来,因为没有人会同情这样的我。那些虐待我的人听到我痛苦到难以忍受的叫声,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欺凌我。 “左愈哥哥,我睡不着,今晚你能陪着我吗?” 温霏在左愈的呵护下,娇柔的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轻轻地对他撒着娇。而她知道,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左愈都不会拒绝她,因为,她是左愈最爱的人,爱到可以为了她,盲目地葬送别人的人生。 “我会的,霏霏乖。”左愈轻声哄着她,望着她的眼里仿佛有无限温柔,他的俊脸上浮现出的笑意足以让全沪城的未婚少女迷醉,“今晚,明晚,所有我可以陪在你身边的晚上,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有我在,你放心地睡吧。” 目睹了这一切的我仍旧跪在地上。不是我不想离开他们的恩爱现场,远远地走开,我的膝盖疼得站不起来。这时候,一直都没出声的李管家走到我身前瞪了我一眼,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对我说: “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起来?表演给谁看呢?” 左愈略有所感,他轻轻地转过脸,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厌烦地皱起眉,站起身对我说: “霏霏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地面不用你擦了。” 走?我露出难看的苦笑,我这个样子,还怎么走?在他左愈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的低贱之人。 我不相信,左愈不知道我今天在这里跪了一天。我只是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他的无情。 “怎么,难道你不想离开?”左愈见我还不动作,眼里闪过冷厉的怒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匍匐在地的姿态,用戏谑的口吻,冷漠地嘲讽着我千疮百孔的心,“你就这么下贱,如此享受跪在这里,看着我温柔地对待你妹妹的滋味?” 我仰着头,看着他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心想,原来恶魔的微笑,就是这样的完美。 第十六章 你让她跪了整整一天? “你如果还想跪着,就给我一直跪到第二天。” 左愈冷笑道。 对于惩罚我的手段,左愈向来说到做到。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膝盖的疼痛已经无法忍受,如果再跪到第二天,那我这一辈子很可能就走不了路。 “我站不起来。”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憔悴的面容看上去犹如丑陋的女鬼,我轻声嗫嚅着,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向左愈卑微地解释,“我跪了整整一天,现在一动就疼。” 左愈挑了挑眉,毫不动容,如我意料的那般没有任何同情,他反而用看笑话的口吻问我: “有多疼?疼到你不能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样,站起来了吗?” 我紧闭上嘴,咬着嘴唇,不再说话。我早就知道,左愈不会相信我的任何话,也不会在意发生在我身上的困难。我的疼痛,对于他来说,反而是愉悦生活的调味剂,因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伤害了他所爱之人的罪人。 “既然你站不起来,那就滚出去好了。你既然这么擅长下贱的表现,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滚的动作吧?”我没想到的是,噩梦没有就此停止,左愈见我一声不吭,反而变本加厉地羞辱我,“怎么不说话了?这不正是你喜欢的吗?” 我浑身冰冷,身体贴在地上。如果左愈的意图就是把我逼到绝境,那他确实已经做到了。 滚?我不知道该怎么滚。 这种刻骨铭心的羞辱,甚至胜过了我膝盖处的痛楚。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已经放弃了尊严,却在此刻,硬是用尽浑身力气,一只手死死地扶着墙壁,强撑着要从地上站起来。 兴许是我的脸色实在苍白得太过吓人,无法承受的疼痛已经要从我的神情满溢出去,左愈看着我,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然后,他上前一步,用力地握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提起来,对我说: “你装什么装?哪有这么疼?” 我倒抽一口冷气,看着他含着怒火的脸,惨白着脸,看着他: “我跪了将近一天,真有这么疼。左先生从没像我这么跪过,所以才认为我是在装样子。” 闻言,左愈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低下头去看我的膝盖。他用右手撑着墙面,左手颇为霸道地推了我一把,让我倒在他怀里,用右手臂支撑着我的重量。 随后他弯下腰,左手伸向我的黑色裙角,将我的裙摆掀开,查看我膝盖的情况。 我的膝盖看上去惨不忍睹,苍白的肤色上是紫到发黑的瘀痕,让人不忍直视。终于,看到这一幕,左愈才相信了我的话,他抬起眼,墨黑的双眸里翻滚着不为人知的汹涌情绪,对我说: “原来你真的跪了一天。” 他说这句话的口吻,和平日里对我的冷漠无情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彷徨的感觉。 可我却不敢认为,左愈是在心疼我。左愈这个本就凉薄的强大男人,他的心疼和温柔爱意,通通都留给了温霏,而我这个罪人,只配得到他毫不掩饰的憎恶、报复,甚至是戏弄。 所以,用这种口吻对我说话,左愈又要玩什么残忍的手段?我已经受不起折腾了。 “左先生,饶了我。”我看着他仿佛藏着即将喷发的火热熔岩的眼睛,胆战心惊地低声道,“求你。” 左愈看到我止不住的害怕他,想要从他的臂弯中逃离的样子,眼里的怒火更甚。就在我开始颤抖地闭上眼睛,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对我发火时,他转过脸,看向站在旁边面色不佳的李管家,沉声道: “老李,你让她在病房外,跪了整整一天?” 李管家的脸色霎时变得像是吃坏了东西一样,他讪讪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佯装闭目养神的温霏,缓缓的迟疑过后,还是低下头,为自己辩驳道: “总裁,不是我让温潇小姐跪了这么久,我只是按照您的意思,促使她能得到温霏小姐的谅解,但是,温霏小姐一直都没说原谅温潇小姐,所以——” 我看向李管家,想起他在我下跪时,那副畅快肆意的神情,不免觉得悲哀。他想看我跪着,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他恨我,恨到了巴不得我就跪死在那里的地步。 而温霏,如果不是留着我还有用,以后要挖掉我的肾,她心里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这两个对我满怀恶意的人,却都不想在左愈面前表现得恶毒。 李管家的言下之意,是说我跪了那么久,和他没关系,全因为温霏不肯原谅我,他只是完成左愈的那句命令“让她一直跪到温霏原谅她”而已。 我只是觉得可笑,他们又何必在左愈面前装模作样。他们一个是左愈的亲信,一个是左愈的爱人,就算他们对我这个罪人再过分又怎么样,左愈又不会为了我责怪他们。 “所以,你就让她跪了一整天?” 左愈冷着一张脸,像听不到李管家的解释一样,重复道。 “左先生,我真没有让她跪那么久,这真不是我的意思。”一向稳重的李管家罕见的慌乱起来,连连摇头,低声下气地对左愈解释道,“这期间我多次询问温霏小姐,是不是可以原谅温潇小姐了,但是温霏小姐说,她还没有原谅。又因为您说过那句话,只有温霏小姐原谅她了才可以让她起来,所以,她才一直跪着。” 李管家的言下之意已经相当明显,这都不关他的事,恶毒的人不是他,而是温霏。 温霏见李管家把矛头指向她,生怕左愈因此对她有了改观,立刻也辩解起来: “左愈哥哥,我以为是你一直让姐姐跪着的。我知道你因为姐姐在饮料里动手脚的事,非常生气,所以才没敢向你求情。我哪有那么恶毒,怎么会让亲姐姐一跪就跪一整天呢?李管家,你根本就没问过我要不要让姐姐起来啊!我是今天下午听到病房外的嘈杂声,才知道姐姐一直跪在那里的。” 说着,温霏声泪俱下,开始梨花带雨地掉起了眼泪,那副白莲花的样子,再一次让我见识到了她伪装自己的功力有多深厚。 被她这么一说,她倒成了即使被姐姐再三辜负,仍旧记挂姐姐的好妹妹了,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而她永远无辜。但无论温霏装得再厉害,我知道,左愈也都会相信她是无辜的。 而无论我说什么,如何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剖给他看,左愈也都认为,我是有罪的。 这就是左愈一往情深的偏爱,让我失去了珍贵的一切,葬送了我人生的偏爱。 “老李,叫护士拿担架过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左愈没有在听到温霏的那一刻把我从他怀中放开,然后快速跑到温霏的身边,心疼地百般安慰她。他仍旧站在这里,一动没动,可怕地沉着脸,没有回应温霏的话,只是用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地对李管家说。 李管家不敢耽误,他立刻让守在病房外的保镖喊来拿着担架的护士。这期间,左愈一直没有收回他的右手臂,我一直靠在他的手臂上,他有力的肌肉和骨架支撑着我的重量。 这家私人医院本就是左家名下的产业之一,对于金主的吩咐,院方又怎敢有丝毫怠慢?没到一分钟,几个身强力壮的男性护工抬着担架进到病房,迅速将担架放好。 这时,左愈才又缓缓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垂下眼眸,让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来自他身体的阴影垂落在我的心上,他低着头,弯下腰,在温霏似乎受到惊吓的呼叫声中,一把将我整个人抱在他的怀里,然后轻轻地将我放到担架上。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被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了。 在温霏若有若无惹人怜爱的抽泣声中,左愈低沉的充满男性魅力的嗓音再次响起。 “老李,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吗?不是因为我心疼她,而是因为我最讨厌属下不按照我的要求做事。” 当左愈用这种口气说话时,就说明他已经被惹火了。身为全沪城最强硬的男人,左愈的怒火,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即使在他身边跟随已久的李管家,也为此战战兢兢。 “我没说让她跪一整天,你怎么敢让她跪一整天?” 左愈冷冽至极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着。 我躺在担架上,原本已经悲凉如死水的心,被他的话搅乱了。这个男人,他似乎忘了,是他自己说的,要让我跪到温霏原谅才能起来。 温霏一天没原谅我,我就跪一天,一个星期没原谅我,我就得跪一个星期,李管家的逻辑又有什么错?他左愈不是一直说一不二,从不后悔吗? 或许李管家在这折磨我的事情上也有私心,但如果没有左愈判刑般的那句话,李管家也不会这么对我。 “这是最后一次。”左愈当着医院护工的面,面无表情地警告在左家也算得上劳苦功高的李管家,“如果你下一次还会犯错,就不要再待在左家了。” 左愈就是这么霸道。很多时候,他甚至不讲道理,因为他可以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李管家不敢在盛怒的左愈面前为自己辩解哪怕一个字,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十分高傲的他此刻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左愈的怒火。而温霏却的抽泣声却越来越响了,我知道,她刻意加大声音,是想吸引左愈对她的注意。 这个善妒的心理病态的女人受不了左愈对她有丝毫的照顾不到,而现在,左愈已经因为我的事忽视了她这么久,她心里肯定已经恨得要把我生吞活剥。 虽然这一出闹剧,本身就是她造成的。 “现在,把这个女人抬走,然后给她安排一间单人病房,请最好的医生给她检查膝盖,不要吝啬医疗费,我们左家有的是钱,不会在一个病患身上吝啬。” 左愈还是没有看温霏一眼,我躺在担架上,从下至上地看着他紧绷的面部线条,看到他饱含怒气的眼睛盛满了不耐,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发作。 经过这么残酷的对待后,我已经清楚地认识了这个男人的冷漠无情,不敢再对他存有一丝一毫的幻想。让他感到不耐烦的一定是我的存在,我的呼吸,而不是温霏刻意的抽泣。 他怎么会厌烦温霏呢,在他心中,温霏是最值得被爱的白月光。 而我,是让左愈憎恶的污点。他一直都想将我抹去,可他又是那么高傲,就连抹去我的存在这样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动作,他都不屑去做。 “我不是为了你才做这些。我是为了左家的名誉,为了我身为左氏集团总裁的荣耀才这么做。如果可以只顾及我的个人感受,你就算是现在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左愈冷冷地对我丢下这句话,然后一挥手,那些护工就将我抬走了。 第十七章 病中的温度 我受尽折磨的疲倦身体终于接触到了柔软的床被,久违的舒适触感就像是沙漠的旅行者行至千里终于遇到的绿洲,让我摒弃了思绪,本能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这种感觉真好,但从膝盖和小腿传来的疼痛还是让我久久不能入睡。跪了那么久,我全身的骨头都酸痛难耐,但这种酸痛和膝盖和小腿的痛楚比起来简直什么也不是。 原本,我一直维持着膝盖弯曲的姿态,不敢伸直,因为只要轻轻一动,我的膝盖就痛得不行。刚才护士握住我的腿,帮我伸直的那一刹,我控制不住地惨叫,让接触过太多伤患的护士长眼里都露出了于心不忍的情绪。 “小姐,请你忍耐。” 护士长手里拿着药膏,亲自给我上药。虽然她已经非常小心,力度拿捏得不能再细致,可每当她轻柔的站了药膏的手一碰到我的膝盖,我就痛得呻吟出声。 “刚才我们科的主任已经检查过了,您的膝盖,伤得不轻。”护士长看着我惨白的脸色,轻叹一声,“还有给您拍的x光照片,上面显示,您的膝盖和小腿好像受过旧伤,而且那旧伤很严重,还没得到好的处理,所以一直郁积在骨头里,已经落下了顽疾。如果您刚才跪得再久一点,恐怕这腿——就真的难以站起来了。” 我冒着冷汗,轻轻地点头,在护士长关怀的目光下,不想将我受旧伤的原因说出口。 那些在监狱中任人折磨,被迫整夜跪在地上,膝盖上搭着同室的女囚犯的臭脚,稍微动弹一点就会挨拳头被人把头摁在地上践踏的经历,说给没有人生污点的正常人听,只会换来她们像看怪物一样的惊异眼神。 护士长在我压抑的痛呼声中为我处理好膝盖的伤,很快就离开了病房。 终于,只剩下我一人在病房里。我看着对面洁白的墙壁,渐渐的,在不堪黑暗的回忆的折磨中,不安地睡去。 “你为什么要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你的温度,是这么炙热。” 在黑暗中,我挣扎着从沉重的睡意中醒来,感觉到有一双熟悉的手,正在抚摸我的脸,缓缓地摩挲,那么温柔。 是谁?我皱着眉,睁开眼,却只看到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 这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他似乎情难自拔,年轻的面容贴在我的脸部肌肤上。 他的滚烫呼吸倾倒在我的耳边,就像烛火在舔舐黑夜。 “左愈,放过我。你不是嫌我脏吗,为什么又要碰我?” 我张开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在能准确感知到他的温度的黑夜里,疲倦地想要他离开。 “为什么?”他的动作一滞,但很快,他又更加肆意地抚摸着我的脸,和他指尖的温度形成对比的冷冽声音在我耳边炸开,“你不是就喜欢我这么对你吗?” 我颤抖着,试着推拒男人,却换来他更加粗暴的禁锢。 他似是在发泄般,声音越来越冷: “别装了,你从来都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你是一个会给我下药的女人,现在你如愿了。” 如愿? 真可笑啊,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我笑的不是他左愈,而是我自己。 我付出了整个青春,不顾代价地爱这个男人,为了他甘愿放弃自己的所有骄傲,可到头来,他却说,这暗夜中的苟且偷欢,就是你要的。 左愈炽热的手抚过我的面颊,忽然轻微的颤抖起来。 然后,他的声音竟变得有些无助: “你哭了。” 虽然这黑暗黑得几乎让我窒息,但我却像是产生了幻觉般,看到他把碰触到了我冰冷泪水的手指含入口中。 “你的泪水,咸得发腥,又是这么苦涩。” 他似乎毫不留恋地下了床。像是做梦一样,我听到他在黑暗中反复地说: “原来就连你这种女人,流出的泪,也是苦的。原来就连你,也会哭。” 我忽然觉得,强大到令整个沪城畏惧的左愈,或许已经魔怔了。 不然,他又怎会在深夜进入我这个罪人的房间,传递他的温度,尝我的泪水,对我浪费口舌? “疼吗?”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离开病房时,忽然,他那双温热的手,覆在距离我膝盖伤口处只有一寸的肌肤上。 他想听到什么回答? 听到我用感恩戴德的口吻,说,谢谢左先生你来关心我,我一点也不疼? 还是,听到实话? 实话就是,很疼很疼,疼到我已经筋疲力尽,有时候,甚至生出了不如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去死的想法。 他真的在意,我的内心感受吗?他其实根本就不想听到,我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能做到亲手送我入狱,让我在温霏的门外下跪。 “不疼。” 想到这里,我垂下眼眸,低声说。 “你说谎。” 他却变得执拗起来。我能感觉到,在黑暗中,他那双比夜色更迷人的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我。 “就算再疼,这也是我活该,是我该受的。” 我无力地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低贱的自嘲的笑,却感觉到自己笑得是那么难看,就像是马戏团里最不受欢迎的小丑。 “既然你自甘下贱,那你知道自己有多下贱就好。” 听到我的回答,他在短暂的沉默后,冷笑道。然后,他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浑身都烧了起来。 “你发高烧了,三十九度半。这么高的温度,要吃退烧药,吊盐水。” 之前的护士长看着量好的温度剂,皱眉道。 这时,我的病房外忽然传来了十分嘈杂的争吵声。依稀能听见,那一个中年女人盛气凌人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是温霏小姐的母亲,是你们总裁的准亲家,谁敢拦我?” 这个声音非常耳熟,那本该给我带来温暖和安慰的声音,此刻却让我在发烧到三十九度五的情况下,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站在门外,吵闹着要进我病房的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用那样倨傲自豪的口吻说自己是温霏的母亲,可是,她也是我亲生的母亲啊。 三年的监狱生活,她和父亲从没看望过我,因为早在三年前我入狱的那一天,她和父亲派了律师来,将一份她们已经签好字的断绝亲子关系的文件扔到我面前,逼迫我在那上面签字。 那份法律文件生效以后,我和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也正是他们巴不得的事。 既然如此,如今,她又为什么要来见我? 第十八章 妈妈的“好心” 病房的门开了,穿着高跟鞋和香奈儿套装的高贵妇人向我走来,她戴着古驰墨镜的瓜子脸保养得很好,身上那种只有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才能造就的傲慢气质,比旁人的异样目光更能刺痛我的眼睛。 “您,怎么来了?” 明知她的绝情,早就不敢把自己和对方当成一家人,但我的心里其实还存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亲生母亲,如果,这个穿着一身名牌的贵妇人对我还有一点感情—— “我来是看在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想和你好好谈谈。” 温夫人对我抬起下巴,摘下墨镜,露出墨镜下难掩憎恶之情的眼,看似柔和亲切,实则暗含轻蔑地对我说: “我知道你一直嫉妒霏霏,嫉妒霏霏能得到左先生的爱,所以,你才会控制不住地*左先生。 可是,你也不想想,霏霏那么纯洁完美,你拿什么和她比呀?你蹲过监狱有前科,如今好不容易出了狱,也多亏有霏霏劝说左先生,你要感谢霏霏,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温霏是长相极其相似的双胞胎,为什么温霏就能得到父母全部的爱,是他们千金不换的掌上明珠,而我这个只比温霏早出生了两秒不到的姐姐,却被偏心的他们视为洪水猛兽。 从我记事时开始,父母对温霏的偏爱就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他们一直潜移默化地向我灌输,你得到的什么荣誉都要让给温霏,温霏会身体不好都是你害的,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这么多年,我按照他们的要求,让给了温霏多少荣誉? 虽然他们那么偏心,但我还是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希望能用自己的妥协,渴望他们也能分给我一点疼爱。 可是,到了最后,在我最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我只换来了那无情的断绝关系的文件。 “你很清楚,温霏都做了什么,又是谁不放过谁。”这么多年的不公对待,我早已不想再为自己争取正当的权利,只是平静地诉说事实,“我从来都没嫉妒过她,而她,抢走了我的一切。” 温夫人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她笑了笑,叹了口气道: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倔强,总是坚持一些没用的东西。傻孩子,现在说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左先生一心一意地爱霏霏,你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你恶毒。” 听到她对我的评价,我忍不住苦笑。 没用的东西?当然了,在极度偏心温霏的母亲眼里,真相是无用的,我的清白和人生也是无用的,只要温霏能得偿所愿就足够了。 “小潇,看在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妈妈再劝劝你,都是好心,你可别听不进去。” 温夫人毫不在意我苍白的脸色,继续道: “反正你再折腾作妖,左先生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你又何苦凑到他跟前去招他讨厌?为了大家都好,你和左先生说,你提前放弃三个月婚约,直接给霏霏捐肾,大家开心,不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她怎么说得出来? 这个一脸无所谓,说出这种诛心话的女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不敢再对父母抱有任何幻想,凄惨地笑道: “你知道吗?我已经得了子宫癌晚期,活不了多久。我只是,不甘心就这么去死。”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的反应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她笑了一下,然后用亲昵的姿势搂住我的肩,笑眯眯道: “妈妈也知道你得了子宫癌晚期时日不多了,你又何苦在生命最后关头还要当恶人?直接放弃那三个月婚期吧,别再让外人看笑话了,然后赶紧给霏霏捐了肾,妈妈带你回家,让你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享受到家的温暖,这才是你的幸福。” 幸福?家的温暖?这些陌生的词汇从她嘴里蹦出,却比曾泼在我身上的冰冷脏水还要让我难过。 我看着她比我还显得年轻光滑的面容,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挣开她的手臂,用粗哑的声音抗拒道: “三年前,你们让我在断绝亲子关系的协议书上签字时,我就没有家了。” 温夫人看着我,脸色变了一变,显然也有些尴尬。有一瞬间,我分明看到,她的目光在对我说,你真不识好歹。 但是她很快就将脸上的不快压下,再次笑起来,不顾我的抗拒,握住我的手说: “小潇啊,妈妈也知道,你在监狱的这三年,受了一些苦。但你不要把受过的苦难都摆在脸上嘛,这样可一点也不成熟。妈妈也知道你怨我,怨你父亲,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你应该把仇恨放下。怎么长得越大,还越活回去了?” 把仇恨放下?她说这句话时,口气是那么轻巧。我的心越来越冷,仿佛置身于严冬之中。 “实际上,爸妈也有些后悔了,当年不该对你那么绝情。但你要体会我们的难处,毕竟你当年做出了那种事,这对温家的声誉的影响,实在太不好了。” 她拍了拍我的手,柔声道: “现在,就连你爸那个老顽固,他也都有些后悔了,想你了。我们原谅你了,不再追究你做的那些错事的责任了。回家吧,小潇。。你总不想孤独的一个人死去,身边无人陪伴吧?你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会陪着你。” 明明我是清白的,从没做过任何错事,却要听她用慈悲的口吻,说,我们原谅你了。这真是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是如此荒唐,又是如此悲哀。 我看着我的母亲做出关切神情的面容。如果在三年前,她能对我表现出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不舍,或在三年之中,她能去监狱看我,对我说出这些话,即使有再多的冤屈,我也会放下,感觉到我们还是一家人。 可现在,太晚了。 从没有哪一刻,我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身为我亲生母亲的女人,她一直都不在意我的死活,她在意的只是我会不会碍到温霏的事。 “妈妈,我也想回家。”我苦涩地笑了,对她说,“既然你们也想我了,那我能不能现在就回去?” 她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窃喜,然后,她又正色道: “好,妈妈这就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你回家。不过,你要先去和左先生说,你放弃三个月的婚期了。” 放弃? 既然所有人都想让我放弃,就像我放弃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其余那些事一样。唯有这件事,我就算再后悔,也要坚持下去。 “我如果不放弃三个月的婚期,你们是不是就不会让我回家,不能原谅我了?” 看着她急切的神情,我平静道。 “那当然。”她愣了一下,然后无比严肃,正义凛然地说,“你这种不让自己亲妹妹好过,*亲妹妹爱人的下贱行为,是在最大力度的抹黑温家和我们夫妻的脸面。身为你的父母,我和你爸爸绝对不能放任你做这种没有廉耻的事。” 不愧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很了解我,三年前,我最怕听到的就是亲生父母对自己说,你没有廉耻,你在抹黑我们的家族。 但她不知道的是,经过那三年的改造,我已经真的成了一个没有廉耻,没有家的人。 温夫人见我听到这些话却无甚反应,又加重口气道: “我现在就带你过去,你立刻去和左先生说,你不要那三个月的婚期了。否则,你就永远也别想回到温家了,我们就再也不是一家人了。” 说着,她似乎料定我不会拒绝,硬是将我从床上拽起来,毫不顾及我膝盖的伤和正在发高烧的身体。 出狱后,我第一次用尽力气抗拒一个人。我甩开了亲生母亲的手,低着头不再看她的眼睛,沉声说: “从三年前,你们让律师逼我在断绝关系的文件上签字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不是一家人了,温家,也再不是我的家了。” 说出这句话时,我还是无声地留下了眼泪。 那个我从小长大,曾满心欢喜地眷恋过的地方,我再也回不去了。 “你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算命的老先生就说过,你是投胎到温家的索命鬼,是全家的灾星,霏霏会身体不好,温家的生意后来会出现差错,全都是你带来的灾难,被你这命里带脏的东西克的。” 温夫人的嗓子一下子拔高,她之前的温声细语都消失不见,气急败坏地指着我,恶声道: “你亏欠了温家这么多,我们如今愿意给你补偿赎罪的机会,你居然还不知好歹。你不要后悔你说过的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向我道歉还来得及。” 第十九章 晚宴上的噩梦 再次抬起头时,我的眼里没有情绪,淡淡道: “我不后悔。” 落得这样无依无靠的结局也好,我自己承受。即使死后没人给我收尸,我也不想回到虚伪的谎言之中,被他们用算计的目光看着,一遍遍地冷待和欺骗。 让我没想到的是,温夫人没有就此离开,她看着我的目光忽然生出了几分狠戾。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狠心了。我绝不会坐视你继续伤害霏霏的,我们日后见分晓。” 她抛下这句话,才踩着高跟鞋,高抬着头颅,离开病房。 兴许是之前我在温霏病房外下跪的事情在整个医院都闹得沸沸扬扬,左愈嫌丢脸了,他给温霏请了两个新护工,闭口不提让我去伺候温霏的事了。 在医院又躺了两天,高烧褪去后,我被李管家接回了左家的主宅。 左愈是个信守诺言的人,不论出席什么场合,他都要带上我。 “这是你自己说的,这三个月期间,你要和我寸步不离。”左愈站在等身高的穿衣镜前,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神情,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这次的名流晚宴,你以我妻子的身份,和我一起参加。” 我不想去什么晚宴,明摆着,左愈让我和他一起去宴会只是想羞辱我,让我尴尬。 之前他为我准备的那场充满耻辱的婚礼,还让我记忆犹新。在闹剧般的婚礼上,他早已昭告天下,他根本就不想娶我这个下贱的女人,他娶我,只是因为我以体内那颗能给温霏救命的肾为威胁,逼他娶我三个月而已。 以左家在沪城的影响力,现在整个沪城的上流社会,没有人不知道我温潇有多恶毒下贱。这样的我出现在晚宴上,只会成为活靶子,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怎么?你不想参加?”左愈勾着嘴角,看着明显流露出不安的我,就像恶魔在戏弄一个行将被吞噬的懦弱人类一样,“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参加晚宴吗?那种人潮涌动的地方,不是你表演自己毫无底线的那一面的最佳地点吗?” 我看着镜子中面色苍白,姿容憔悴的自己。我的头发早已不复三年前的光滑柔顺,像是乱草一样披散在胸前,毫无光泽。我的皮肤也变得粗糙暗黄,和温霏一样的五官,看上去却比她差了那么多。 “难道,你也知道...” 看着我沉默的观察镜中自己的样子,左愈站到我身后,将他俊美的容颜贴近我的侧脸,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呼到了我的脸上,惹得我泛起鸡皮疙瘩。 “求我。”他恶意地笑起来,在我耳边说,“求我,说你放弃那三个月的婚期,说你不想再做我的妻子了,说你知道悔改,不想再坑害温霏了,我就不带你去晚宴。” 听到放弃这个词,我的身体一震。原来,左愈也要逼迫我放弃。他和温霏,还有我的父母一样,他们都希望我就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熬到结束生命的那一刻,希望我为他们的意图让路。 我的眼眶红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颤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怨恨。虽然已经百般告诉自己,弱者的怨恨是无用的,不如做一个没有尊严浑浑噩噩的人,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我和你一起去晚宴。” 想到医生说过的话,我最多只有两年的时间可活,忽然心头升起一种难言的力量,在这种力量的挟持下,我像被魔鬼附身了一样,十分冷静,不知畏惧地说。 “好。” 左愈的冷笑凝固了一刻,然后,他转身离去。 能让左愈参加的晚宴,当然是最高档次。我穿着有些不合身的灰色晚礼服,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厅。 衣香鬓影,才子佳人。 水晶般闪烁着迷人光彩的高脚杯里乘着最昂贵的酒品,全沪城最有权势地位的名流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穿着不菲的西装,他们的女伴都是最娇美高贵的女郎,身上高雅的香水味让整个大厅都变成了人间天堂。 左愈在万众瞩目下快步走进了大厅,自有要对他献殷勤的人上前迎接他,将他带入到最核心的圈子里,我则被他远远地扔在身后。 他走得那样快,好像要和我撇清关系,很快就在一些位高权重的男人的簇拥下,从侧门离开大厅,不知去了哪里。 而我,从走进大厅的那一瞬间,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丑小鸭,浑身散发着臭味般的违和感,站在了一群高贵的天鹅之中。 “她不是那个谁吗,哦,就是温霏小姐的恶毒姐姐。”站在我身前的两个贵小姐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彼此交谈,“她看上去,真的完全比不上温霏。” “那当然,温霏小姐是被左愈先生捧在手心上呵护的爱人,是全沪城最万众瞩目的女人,而她,只是一个蹲过监狱有前科的女犯。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体内的那颗肾还有用,左愈先生又怎么会勉强答应她那可笑的三个月婚期?” 这两个漂亮的贵小姐完全不在意我能听见她们的话,在大庭广众下对我指指点点。在她们眼里,我比起端盘子的侍者,还要下贱一百倍。 “你,就是温潇?” 就在我无助地站在大厅的入口处,承受着周围人的不屑目光时,忽然,有一个梳着油头一脸傲慢的阔少搂着他身材火辣的女伴,在众目睽睽下,喊出我的名字。 这个阔少看上去很年轻,容貌也称得上英俊,他的身边渐渐聚集了一群同样穿着华贵的男男女女。 三年前,我还没有被温家扫地出门时,也结识过一些圈内不可一世的二代。领头的阔少,似乎是容家的二少爷。在他身边,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站在容二少身后的年轻女人,她的圆脸是那么眼熟。我看着她,虽然她竭力避免和我对视,在众人面前做出根本就不认识我的疏离样子,但我仍认出了她。 她就是田媛媛,我三年前最好的朋友。 “容二少,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温潇,那个要陷害亲生妹妹,结果被左先生送去蹲监狱的女人。你看,她长得和温霏小姐多像,可惜她身上没有温霏小姐那高贵的气质,显得那么庸俗低贱。” 想要对我落井下石的人,实在有很多。 见我不说话,旁边自有人提醒春风得意的容二少,告诉他,我就是那个被全沪城唾弃,被左愈特别“关照”的女人。 “啧,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自甘下贱呢?”容二少搂着怀里的女伴,移到我身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眯着眼睛用厌恶的目光打量我,“听说你为了钱,为了吸引男人,什么下贱的事都做得出来。”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 “二少,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被左先生命令在医院给温霏小姐下跪,因为她居心叵测,买通男人要羞辱温霏小姐。我这里还有她当时下跪的视频呢。” 容二少一听这话,脸上的憎恶之情更加明显了,他瞪着我,有些夸张地皱着眉,大声说: “我容二少嫉恶如仇,最讨厌的就是恶毒的女人。你三番两次陷害我心目中的女神温霏小姐,不给你一点教训,就太不像话了。” 原来,这个容二少是温霏的又一个爱慕者。 容二少当着所有围观者的面,松开怀里的女伴,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了我的膝盖上。 我痛呼出声,经不住膝盖突发的疼痛,一下子就跪坐在了地上,痛得大脑一片空白。膝盖处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这几天夜里仍钻心的疼着,如今被他用力地踢了一脚,正中红心,怎么能不疼? “你碰瓷啊,装什么装?”容二少看我瘫坐在地上痛得要紧牙关的样子,张牙舞爪地指着我的脸,怒骂道,“不过是踢你一脚而已,哪有那么疼?你这个贱女人,想讹我的钱?” 一时间,我痛得说不出话,那些辱骂我的话落在我耳里,我却来不及思考话里的意思。 “二少,这个贱女人就是演技好。瞧她那副悲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无辜呢。实际上,她都是罪有应得。” 身边的人一助势,容二少更来了劲头,他见我疼得不能动弹,嗤笑道:“装什么装,给我跪好了,你不是就会跪着伺候人吗?” 说完,对准我的肩膀,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脚。 我猝不及防,被他踢倒在地,而他和身边的狐朋狗友还不罢休。 “我让你跪好了,你瘫着干什么?” 容二少一边叫嚣,一边又得寸进尺,拿他的鞋底狠狠地踩我的脸,而他的朋友,则狠狠地踢我的肚子。 “想要不挨踢,就给我跪好了,然后对着镜头说十遍,温霏小姐是女神,是公主,我是丑小鸭,是女/奴,是罪人,我连给她舔鞋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十章 把你怀中的人放下 我痛得说不出话,这些家境富裕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不断地踹我,容二少的鞋底在我脸上反复蹂躏践踏。在一片混乱之中,我听到有人发出畅快的笑声,还有欢快的掌声。 “快起来,跪好了,把我们让你说的话说了,否则,今天就让你毁容!反正,你也不配长着这张和温霏小姐相似的脸,二少,把这...脸踩烂算了。” 一个兴奋的女声说。 “说她...那真是在侮辱...就算是出来卖的,也比她高贵。就她这副贱样,去卖也没人买,除非她倒赔。” 另一个声音说。 在热烈的羞辱声中,我痛到几乎已经失去知觉,有人把脚踩在我的膝盖上,仿佛践踏。被羞辱到了这种程度,我却不知为什么,只是咬紧牙关,不肯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真是可笑啊,明明别人都不把我当人看,自己也反复告诉自己,你没有尊严,你什么都不是,可到了这种时刻,却还是咬着牙关,似乎在坚持什么。 到底在坚持什么,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我再也吃不消,快要昏过去时,一个温润清明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容二少踩在我脸上的脚,缓缓地移开了。我勉强地睁开眼,看到在炫目的灯光下,一个长身玉立穿着唐装的男人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晃着手里的高脚杯。 “楚大少,怎么把您给惊动了?”在我面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容二少,一见到这个温柔斯文,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乖巧殷勤极了,慌忙解释道,“我们只是在教训一个下贱女人而已,如果吵到楚大少,那真是十分抱歉。” 被他们毕恭毕敬称为楚先生的男人歪着头,看着躺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我,忽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半蹲在地上,凑近我。 “不论她做错了什么,你们当众这么对待她,都是暴行。” 他的面容离我越来越近,我看到他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是那么冰冷,和他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润声音完全不一样。 “楚某不过是一个看热闹的闲客,打扰到我不要紧,但这里是魏老先生的宴会,你们这些晚辈后生在他的宴会上做出这种不体面的事,是在让魏老先生难看。这里,哪是轮得到你们教训人的地方?” 听到魏老先生的名号,容二少等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楚湛先生,我刚才见到这女人,一时气愤,没想到这么多。”其余人都闭上嘴,不敢在说话,只有领头的容二少仗着自己家的背景也算强硬,为自己辩驳道,“您不知道,这个叫温潇的女人做过多过分的事,就凭她的丑恶,我们怎么羞辱她,都是她活该。” 说到这里,容二少转过头看向畏缩在人后的田媛媛,指着她说: “田媛媛,你以前和这贱人不是好闺蜜吗?你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田媛媛没想到容二少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指名道姓的叫她,还说她是我之前的闺蜜,立刻连连摇头否认道: “不,我之前确实认识这个女人,和她有过接触,但我也是被她骗了。我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才和她做朋友的,后来知道她做的事情后,我就立刻和她断绝关系了。” 听到田媛媛的话,我忽然很想笑。 温家和田家是世家之交,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田媛媛了。她因为相貌平凡,又是田家的私生女,所以在田家很不受重视,从小就非常内向,做什么事总是畏畏缩缩的。 我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是因为有一次我看见她被田家正室生的的长子推倒在地上欺负,冲上去和对方打架。事后,我被两家的家长罚站了一下午。为了不连累她,我说,我打架只是因为看不惯田家的长子。 和田媛媛做了将近十年的好友,我真心实意地待她,尽我所能的对她好。她懦弱,我不指望她为我出头。她自卑,我想办法让她高兴。她喜欢上男孩,我帮她送情书。她在学校被欺负,我为她报仇。 “我被她骗了,才会和她做朋友。”此时此刻,田媛媛越说越坚定,指着躺在地上被踩出鞋印的我,毫不迟疑道,“她从小就喜欢偷东西撒谎,一直看不惯温霏小姐的优秀,说要报复温霏小姐。她从一开始,就是个烂人,她仗着比我长得漂亮一点,还处处打击我——” 田媛媛太急于和我撇清关系,都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 “原来,她是这么坏的人啊。” 楚湛的嘴角轻轻勾起,露出看似温柔,却暗含讽刺的笑意,然后,他淡淡道: “可我觉得,能毫不犹豫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所有过错都推给自己曾经的朋友的人,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我看到,田媛媛的脸一下子白了。 “你还站得起来吗?” 没有理会旁人,楚湛微笑着对我伸出手,一双带笑的凤眼注视着我。他的眼里有深不可测的东西,可起码浮在表面的情绪中,没有任何蔑视和憎恶。 似乎是被这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迷惑了,我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手心上。然后,在他耐心的等待和无声的支持下,另一只手撑地,咬紧牙关用尽浑身力气,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你很疼,你的额头都是冷汗。”楚湛低沉温醇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疼的话,可以告诉我。” 我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很感谢他。这一点来由不明的温度,就足以让我贪恋。 可我不能贪恋。 他只是一时兴起,对一个可怜卑贱的女人流露出了一点善意。等到他的兴致过了,我就和他再无纠葛。 “谢谢,我没事。” 我用难听沙哑的声音说,还是强撑着想要自己站起来,但容二少的那一脚太用力,膝盖的伤实在太痛,不是光靠意志力就能克服的。我在就要站起的那一瞬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摔去。 就在我以为要后背落地,摔得生疼时,忽然,我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楚湛已经站起身,他在我快要跌倒时,抱住了我。 “不要逞强。有没有人说过?你倔强的让人心疼。” 楚湛对我轻声说。 在全场人的惊呼声中,楚湛面色如常地将我打横抱起,一步步地朝大厅外的休息室走去。 有人甚至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经过上次的事,我已经对手机镜头产生恐惧,看到有人拿手机对准我,我慌张地把头埋在楚湛的怀里,不想被照下面容。 “别怕。有我在,他们不能再伤害你。” 察觉到我恐慌的情绪,楚湛温润却有力的声音响起。我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振动。 就在楚湛快要抱着我离开大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一个冷如冰霜饱含怒意的声音响起了: “楚湛,把你怀中的人放下。” 我抬起头,看到杀气腾腾的左愈站在大厅的入口处,挡在楚湛面前,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目光简直能杀人。 第二十一章 为了她大打出手 在沪城,鲜少有人能当面承受得住左愈的怒火。身为左氏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家人,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寻常人被他用不耐烦的目光轻轻地瞥一眼,都会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 而当左愈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直直地看着一个人时,他可怕得就像是地狱来的阎罗一样。 没有谁能在处于发怒边缘的左愈面前不胆寒,可楚湛他显然也不是普通人。 “哦?这不是大忙人左愈先生吗?”面对左愈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的冷厉目光,楚湛却气定神闲,一点都没有要将我放下的意思,露出好看体面的微笑,对左愈点了点头说,“好久不见。” 左愈并不理会他的问好,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楚湛,我让你把她放下。” 楚湛做出有些吃惊的样子,不怕死地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把她放下?” 左愈充满警告意味的看了缩在楚湛怀里的我一眼,沉声道: “因为,这个女人是我的东西。” 这样毫不掩饰怒火的左愈,让我十分害怕。我在楚湛怀里挣动了一下,示意楚湛放我下来,可对方抱着我的手却将我禁锢得更紧了。 “你的东西?我知道左先生在沪城家大业大,手里更是掌控着数一数二的商业帝国,因此行事作风都十分霸道。” 楚湛脸上温润的笑意不变,说出的话却和左愈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可是,即使你左先生再有钱有势,又有什么资格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称为你的东西?而且,你凭什么说这女人是你的?她身上,是贴了你的标签,还是有你的烙印?” 左愈冷笑道: “我说她是我的,她就是我的。而你,最好不要碰我的东西。否则,我发怒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楚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大声笑了几下,反而将我抱得更紧了,他上前一步,无视站在面前的左愈。“这位小姐,我们还是不要理这个疯子,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悄悄话比较好,你觉得呢?”说着,他就要经过左愈身边,将我带走。 “楚湛,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把她放下,但你不听。” 这句话出口后,左愈忽然对走到身边的楚湛出手。 那伴随着呼啸风声的凌厉一拳蕴含的力量,如果真的打到楚湛脸上,足以将楚湛的半边脸打肿。 千钧一发之际,楚湛眼里有冷光闪过,然后,他抱着我灵活地向一旁闪开,让左愈的拳头落了空。 “妈呀,我没看错吧?沪城商界的两大男神要为了这个叫温潇的女人,上演全武行了。” 我清楚地听到,一旁有人小声感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 而互相对峙的两个男人,却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议论。 “左愈,你想动手,我可以奉陪。”楚湛的笑意终于变冷,他低头看了自己怀里惊惧不安的我一眼,用讽刺的口吻对左愈说,“不过,你不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十分下作吗?” “趁人之危?”左愈冷道,“是你先碰了我的东西。我说过,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楚湛轻轻地低叹一声,笑道: “看来我怀里的这个女人,对你的意义,真没传闻中那么微不足道。可惜,你左愈想逞男人,出现得却不是时候。她刚才被容家的二小子带人作践,踹她膝盖往她脸上踩鞋印时,你在哪里?你左先生的东西,别人早就随便碰过了。” 听到楚湛的话,左愈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往容二少所在的方向看去,眼里的冷意让见者胆寒。我看到,他垂在大腿旁的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青筋暴起。 “要和我动手,好啊。但你要和我打个赌。” 楚湛颇有兴趣地欣赏着左愈难看到极致的脸色,笑眯眯道。 “什么赌?” 左愈看着楚湛的眼睛,冷声问。 “赌我们这一架,谁能赢。赌注就是,这女人今晚的归属权。” 这满含挑衅之意的话出自楚湛的口,让我的心沉下谷底。 原来,我在左愈和楚湛眼中,不过是一件“东西”,是所有物一样的物品罢了。归属权这种充满耻辱意味的说法,更让我明白,他们没有把我当人看。 没有人问我是怎么想的,关心我的感受。 “好,我答应你。” 左愈没有犹疑,面无表情地答应了楚湛提出的赌约,解开西装外套上的扣子,然后潇洒地脱下外套,扔到一边的地上。 “这位小姐,左愈先生的拳头可不是开玩笑的,请你原谅,我必须要先把你放在地上。等我和他决斗完,再和你继续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说着,楚湛示意女侍者拿来一把椅子,将我温柔地放在椅子上,末了还十分绅士地抬起我的手,在我的手掌上落下一吻。 “楚湛,别装腔作势了。穿着唐装,就不要学西方人的礼节。你这不伦不类的样子,还是对着一个恶毒下贱的女人,真让人作呕。” 在左愈的冷言冷语中,楚湛松开我的手,走到了左愈身前。 “我不嫌她恶毒,也不嫌她下贱,不像你左愈一样口是心非。如果你后悔赌约了,现在就可以反悔,我不拦你。” 还没等楚湛轻笑着说完这句话,左愈的拳头就照着他的脸挥去。楚湛在一刹那间收起笑容,朝一旁闪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开始主动出击,和左愈扭打在一起。 两个俊美又富有的男人,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卑贱女人,你死我活地厮打在一起。 我再次成了万众注目的焦点,可我的心里,只剩下被卷入旋涡的痛楚和不安。 “温潇,你又一次大出风头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田媛媛走到了我身后,我回过头,看到她用憎恶又仇恨的目光看着我。 昔日的好友,如今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而背叛了友情的那个人又分明是她。更让我难受的是,我在她的眼里,居然还看到了一丝愧疚。 “我从来都不想出风头。” 我看了田媛媛一眼,然后仓促地移开目光。在我的记忆中,一向唯唯诺诺的她却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地说: “三年前,你把那个男孩从高楼上推下去之后,因为你不认罪,左愈发动了他的力量,打击所有帮助你的人。我明明已经得到了去沪城的艺术学院上学的机会,但就因为我帮你说了一句话,左愈派人去调查了我入学的事,查出田家用钱走了关系,然后,我被取消了入学资格。” 和田媛媛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我知道,她有多想去艺术学院。 像她这样懦弱胆怯的女孩,这一生最强烈的非如此不可的愿望,或许就是去艺术学院了。 这就是田媛媛恨我的理由。 这些人恨我,把我踩入泥潭,对我落井下石,但他们都是有正当理由的。 我看着即使厮打在一起,仍然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风度的左愈和楚湛,心里浮现出的只是浓重的苦涩。 事到如今,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左愈和楚湛本身就是对头,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找到别的理由动手。而我,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的只是一个令人尴尬的不光彩角色,但至始至终都可有可无。 他们打到彼此脸上都挂了彩。 “两位,请看在我的面子上,都住手。” 忽然,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他的声音稳重又具有威严,原本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人终于停手。左愈冷冷地看着楚湛,厉声道: “这场架还没分出胜负,待会儿,我们出去再论结果。” 楚湛耸了耸肩膀,用无所谓的口气不甘示弱道: “奉陪到底。” 然后,楚湛转过身看向令全场噤声的老者。 “魏老,仇人一见分外眼红,一时间顾不上这是您的地盘,得罪了。” 楚湛抹了抹被左愈一拳擦过儿泛红的嘴角,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左愈的左眼下方破了皮,他却毫不在意地走到我身前,冷厉的面色和可怕的目光让我浑身一颤。他低下头,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温潇,你真不要脸,勾搭我一个男人还不够,居然还和楚湛那个禽兽勾搭上了。我真是小瞧你的本事了。” 我百口莫辩地看着他愤怒的神情,无力地说: “我没有勾搭他。” 左愈离我近在咫尺的脸上绽放出了恶之花一般华丽又残忍的笑意,他看着我的样子,仿佛是要吃了我: “如果我没有碰巧走出休息室,你今晚是不是就要和他.....如果那个装绅士的混球不答应和你....你肯定就要迫不及待地往他的红酒里下药了。” 我无力地摇头,惨白着脸,狼狈至极。 第二十二章 我的东西你们别碰 “他们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等回去之后,我再收拾你。” 左愈看着我,恨得几乎咬牙切齿。 愤怒会让一个人的脸变得扭曲,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我脸上顶着鞋印,披头散发,可不知为什么,即使和楚湛打过一架却仍仪容端庄的左愈,在这一刻却比我更狼狈。 “阿愈,魏爷爷是看着你长大的。今天出了这样的不愉快,我这个当主人的,未免有些遗憾。所以,魏爷爷就倚老卖老,用长辈的身份为你和小楚先生开解一下矛盾。” 身为这场华贵宴会的主人,德高望重的魏老先生重重地咳嗽一声,缓了缓口气,对一直盯着我的脸看的左愈说: “你和小楚先生,都是沪城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大家都在沪城的商界混口饭吃,即使彼此之间有些恩怨,英雄之间也应该惺惺相惜才对,没必要为了一些小事就闹到不可开交。给魏爷爷一个面子,你和小楚先生今天的事,就算了吧。” 左愈皱了皱眉,垂下眼眸,似乎对魏老先生当和事佬规劝他的举动有些不满。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回过头面向魏老先生时,已经面带礼貌笑意,低声道: “晚辈莽撞了,才在您的宴会上动手,事后,我会送上赔礼。” 他说要为在魏家的宴会上动手道歉,却只字未提和楚湛之间赌约的事,想来是不打算卖魏老先生这个面子了。 魏老先生是何等的人精,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张老脸当场就有些挂不下,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但又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和左家年轻的当家人过不去。 接着,魏老将目光投到我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我一遍,眼里是我熟悉的淡淡的轻蔑之意。 “这位年轻的女士就是温潇小姐吧?”魏老先生看着我脸上的鞋印,不轻不重道,“对于温潇小姐,我听过一些流言。这次不知道温潇小姐也会来,不然,魏家一定另有准备。” 这时,一个俏丽明艳的年轻女孩走出人群,站到魏老身边,双手叉腰,一副娇蛮贵小姐的样子,对我柳眉倒竖道: “爷爷,和这种只会陷害好人*男人的坏女人废话什么,直接告诉她,我们魏家不欢迎她这样的上不得台面的人,下逐客令不就完了。” 魏老拍了拍年轻女孩的肩膀,嘴上训斥,实则宠溺道: “阿茗,你个小孩子家知道什么。温潇小姐是阿愈带进场的客人,拂了温潇小姐的面子,就是拂了阿愈的面子。” 被称作阿茗的漂亮女孩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看了冷着脸沉默不语的左愈一眼,对魏老撒娇道: “爷爷,现在整个沪城谁不知道呀,左愈先生去哪儿都带着她,是为了羞辱她呢。而这个臭女人恬不知耻,还非要缠着左愈先生,陪在他身边,就好像她真的是左愈先生明媒正娶的妻子一样,可笑死了。” 说着,她又一派天真地观察着左愈的神情,见他还是和平时一样冷冰冰的样子,没有不认同的意思,肆无忌惮道: “所以,魏家怎么对她,左愈先生都不会生气的。实际上,左愈先生还巴不得别人狠狠地羞辱这个女人,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呢。” 魏老看着伶牙俐齿的孙女,正要开口,左愈却忽然出声: “魏茗,我的心理,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揣测了?魏小姐的个人揣测,什么时候又可以代表我左愈的意思了?” 他扫视在场的众人,沉声说: “我似乎从没说过,这个叫温潇的女人,可以轮到别人来替我教训。” 左愈的话如同盛夏暑天里的一盆冷水,当着众人的面,一下子都浇到了风光无限的魏小姐身上。 闻言,魏茗有一瞬间的惊愕,然后,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我,质问左愈道: “左愈,你难道要为这个低贱的女人说话,拒绝我们魏家的好意?你这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我们魏家面子?” 魏茗经不起一点冷遇的骄傲姿态映照在我卑微的眼里,我忽然很羡慕她,羡慕这个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尽情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她有无条件爱她疼她的家人做后盾,可以不把我这样的下贱的人放在眼里。 她无疑是天真的,才会这么暴/露地表示她对一个人的爱憎。 而我,从来都没有天真的资格。 “魏茗,你觉得,你有那么重要,可以代表魏家吗?”左愈毫不留情,对她露出嘲弄的神情,冷淡道,“你凭什么觉得,魏家会为了我反驳你的一句话,就敢于认为,我在不给魏家面子?” 魏老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拉住还想说话的魏茗,生硬地岔开话题: “舞会还没结束,乐队怎么还不奏乐?大家不要围在这里了,都去跳舞吧。” 魏茗忍得脸都涨红了,在魏老先生的示意下,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但舞会终究没能继续。 “等等。” 出乎我的意料,出言制止乐队奏乐的人是左愈。他已经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得罪了魏家最受宠的大小姐,却还没有就此罢休。 无视魏老难看的脸色,左愈走到大厅的正中间,理所当然地成为所有宾客的目光焦点,面无表情道: “是谁踩了温潇的脸,还踹了她的膝盖,给我站出来。” 我没想到,这是他要说的话。 魏老深呼吸了一下,在左愈强大的气场下再次开口,沉声道: “阿愈,这是魏家的宴会,大家都是魏家的客人。有些事情还是暂时算了,不要在这里追究,就算你把我们魏家放在眼里了。” 身为魏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魏老先生的这句话有多大的重量不言而喻。我想,即使强大如左愈也会让步。 “呵。” 回答魏老的是左愈堪称张狂的一声冷斥,他讽刺地勾起嘴角,像万众瞩目的帝王,不可一世地环视四周,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 “刚才你们作践温潇的时候,谁把我左愈放在眼里了?” 左愈的这句话,让我心跳加速。 我看着左愈,几乎要对他再次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但我很快就压下了这个念头,苦笑着告诉自己,不要再奢望什么,否则你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在巨大的压力下,领头闹事的容二少被人推了出来。原本嚣张的不得了的他此刻哆嗦着,看上去十分可怜,畏畏缩缩地不敢看左愈的眼睛,嗫嚅着解释道: “左先生,我只是想到她对温霏小姐做的那些事,一时气不过,才决心要惩罚一下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还以为——” 左愈抬起下巴,冷傲的声音让他止不住的哆嗦: “你还以为什么?以为我左愈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碰,可以拿脚踩踏她的脸?所有人都听好,我最后说一次,这个女人,她是罪人没错,但能惩罚教训她的人只有我,轮不到外人置喙。” 容二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左愈点头哈腰: “您说的是,我记住了,下次再也不犯了。” 左愈冷笑道: “还有下次?” 容二少被他冷厉的目光吓了一跳,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但左愈却没有就此放过容二少,他没有任何夸张的威胁意味,只是用呈述事实的口吻扔下一句话: “这个星期之内,左氏会对容氏进行收购计划。目标是在一个月以内,让容氏破产,然后用最低的价格将容氏并购重组。” 这句话如同惊涛骇浪,立刻在宾客中掀起天大的波澜。就连一直抱着手臂看好戏的楚湛也颇为惊讶,别有意味的微笑道: “容氏也算是百年产业了,虽然近年来因为管理不善一直在走下坡路,可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吞并这样的庞然大物,左愈,你可真是大手笔啊。” 左愈没有理会楚湛,他弯下腰,从椅子上干脆利落地抱起我,用的是和楚湛一样的公主抱。 我被他抱在怀里,感受到那些落在我身上火辣辣的目光,脸上不禁一红。 楚湛唯恐天下不乱,戏谑道: “啧,左先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场名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精彩戏码,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左先生在今晚的表现,恐怕会成为沪城上流社会以后几个月里最好的谈资了。” 走过楚湛身边时,左愈看都没看他一眼,不掩冷意地说: “之前的赌约,我等着你,随时恭候。” 楚湛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风声,落入我的耳里: “左愈,你还不承认,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真是的,你这么在意她,弄得我也想一探究竟,她到底好在哪里。” 离开宴会现场,回到左愈那辆加长版的林肯轿车上,他将我重重地扔到后车座上,不顾我吃痛的叫声,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总裁,去哪里?” 司机见左愈一脸不快,试探着问道。 “去郊外的玫瑰墓地。” 左愈皱着眉,揉着太阳穴,说出的话毫无温度。 第二十三章 你活着还不如死了 如果我不清楚那一片墓地对左愈来说意味着什么的话,听到他用那副冰冷的口气说去墓地,我大概会以为他要活埋了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带我去那片墓地。我只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去墓地。 经历了这个漫长的充满羞辱的夜晚后,我只想回到安静的房间,一个人躺着。 “左先生,我的膝盖——很疼。疼到站不起来,好像走不了路了。”我斟酌了半天,只能小声地如实说,“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左愈冰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膝盖上,他将我的裙摆撂到膝盖上方,看着因为容二少的那一脚而变得青紫的皮肤,脸色难看得让人窒息。 “他踢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 就在我以为左愈会冷着脸一直沉默下去时,他忽然开口问我。 反抗? 我迷茫地思考着这个词,为什么不呢? 大概是因为在监狱的那三年,无尽的痛苦折磨已经彻底抹灭我的骨气,让我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为自己抗争了吧? 只要有丝毫的反抗,就会遭受更惨无人道的对待。 如果不想在永无止境的挨打中发疯,就只能选择违背本能的妥协。 久而久之,我已经养成了可悲的惯性,妥协的懦弱代替了反抗的本能。就像巴甫洛夫的狗,如今的我一遭受到羞辱和虐待,就只会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温潇。”左愈饱含怒火却明亮如星辰的双眼直视我,他像是要揭开我最隐秘的伤疤,咄咄逼人地问,“那伙人踹你,羞辱你,把脚踩在你脸上的时候,你为什么像死人一样,不敢有任何反抗,也不敢发出呼喊?” 有一瞬间,我几乎要以为,左愈想问的其实是你为什么不喊我的名字,不向我求救。 “左先生不是知道答案的吗?”我垂下眼眸,苦涩地说,“因为我卑贱下作,又懦弱可恨。我就是那种被别人踹死也不敢还手的人。” 左愈的呼吸声在听到答案的瞬间变得粗重,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恶狠狠地说: “你撒谎!你是想故意这么说,激我生气?” 我摇头,无力道: “左先生,我一个罪人,怎么敢骗你。” 左愈的声音却越发冰冷: “你不是一直都不承认自己有罪吗?怎么现在突然变了?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不是花招,我只是累了。 在这场漫长的折磨中,我已经筋疲力尽。 就在汽车驶到深夜里如玫瑰园一样寂静美好的墓地门口时,我颤抖着说: “左愈,我真的认罪了。我承认我有罪,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我记得三年前,在我用尽浑身力气力证自己无罪时,这个冷酷的男人用最残忍的方式逼我认罪。而现在,我已经放弃抵抗,不属于我的罪名,我认了,他却霸道地说: “晚了,你已经错过了认罪的最后时机。现在,我不需要你认罪了。” 左愈就是这么霸道。他说他要,我就得给他。 他说不要,我之前受的苦,仿佛就白受了。 然后,左愈竟低下头,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嘴,仿佛要这个粗暴的亲吻让我窒息。他啃噬着我的嘴唇,直到丝丝血迹从我的嘴唇上渗出,又被他舔入口中。 这个漫长的夜晚,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要带我走到哪里?我的膝盖很疼,走不动路。” 看着左愈冷硬的侧脸,我脸色发白,嘴唇却仍旧艳红。 他一声不吭地弯腰,轻而易举地将我抱在怀里,然后迈着稳健的脚步,带我往前走。 “这个像玫瑰园一样的美丽墓地,里面埋葬着我最重要的人。” 在朦胧浓厚的夜色中,左愈罕见的卸下冷硬的外壳,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诉说着他想说的事: “在我十六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她是一个强大又温柔的人,是她教会了我如何成为左家的继承人,手把手地教我如何处理商业的事务,如何和别人尔虞我诈,如何在可能的情况下把利益最大化。” 我听着左愈说起他的过往,微凉的夜风吹过我的身体。 在这之前,我从未从左愈嘴里听过有关他母亲的事,我只知道,他的母亲左帆是左家上一代的家主,左愈随母姓,他的父亲是入赘进左家的。 如果是三年前的我,听到左愈主动和我说起他母亲的事,不论是在何等悲惨的境遇中,我都会高兴的倾听吧? 可现在,我只是觉得无助。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对我做过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后,又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起他的母亲。 “她是一位开明的母亲,从不强迫我,不生硬地对我说教,但却教会了我什么是家族的荣誉,什么是强者的人生,什么是不择手段也要捍卫的东西。” 左愈抱着我,站在一簇开得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丛前,露出了真心的笑意,充满怀念地说: “我的母亲就像这里的玫瑰一样,骄傲,明艳,带刺,风采照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女人比她更配得上玫瑰的比喻。” 是的,虽然我从没见过当年名扬沪城的左家女总裁,但我能想象到,那是怎样出色的人物。 左帆骄傲,明艳,带刺,风采照人,是沪城最耀眼的明珠,值得所有人膜拜。就算是左家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左帆是万众瞩目的红玫瑰,不染凡尘。 所以,左愈把他的母亲奉为神明,依赖又眷恋着这个已经过世的女人。 不得不承认,左愈为人凉薄,能让他在意的人少之又少,但如果谁有幸能走近他心里,被他真正在意,只要对方想要,他就会把整个世界都献给对方。 比如他的母亲,又比如温霏。 而那个不幸得罪了他在意之人的倒霉鬼,就会像我一样,被折磨得筋疲力尽,末了还要丧尽尊严地乞求他,能放我一马。 在左愈眼里,我是什么花? 是讨厌的媚俗的喇叭花,还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掉落在地上的野花,在无声中绽放又在无声中凋谢,最后迎来被人践踏成泥的命运? “你的母亲像玫瑰,温霏就像百合。没想到,左先生这么喜欢花。” 想到这里,心里无法抑制的酸涩让我说不出任何好话。我只能有些阴阳怪气的可怜口吻,说着暗含讽刺意味的话。 左愈的呼吸一滞,就在我后悔的恨不得封上自己的嘴,以为他要发怒时,他长吁了一口气,声音不改道: “惹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随后,他只是抱着我一直往前走,没有继续说话。这种寂静,让我窒息。不知走了有多久,走过一段有些颠簸的上坡路,他停在一块精致的墓碑前。 只有淡淡的月光照在墓碑上,我看不清墓碑上刻的字,但可以确定,这就是左愈的母亲被埋葬的地方。 “我没有觉得她像百合。” 忽然,就在我以为左愈正无声地哀悼时,他忽然开了口。 什么百合? 我愣怔了一瞬,立刻想明白了左愈是在说温霏。刚才我随口的那一句温霏像百合,一个略显矫情的比喻,就让他记挂了这么久。 看样子,他真是对温霏用情至深。 “你不是给她送了百合花吗?” 想到温霏在我刚出狱那天,兴致勃勃地向我炫耀左愈给她送花的那一幕,我记忆犹新。 “那又怎么样?”左愈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执拗如孩童般的神情,他就在这个可有可无的问题上,用命令般的口吻,强硬地对我说,“我送给她百合花,这不过是一时的决定。但我没说她像百合,她就不像百合。” 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化得如此之快。左愈居然会带我来他母亲的墓地,然后一本正经地和我说温霏到底像不像百合花。 他究竟想干什么? 想要用他对别人的情意,羞辱我吗? 我一点也不关心,在他心里,温霏到底是什么花。 左愈见我又陷入沉默,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接着道: “也对,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又是说霏霏的事情,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我多希望自己没留意到,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 他弯下腰,将我放在冰凉的石板上。然后,他从墓碑旁的玫瑰花丛中摘下了一枝开得鲜红热烈的玫瑰,放到了墓碑上。说实话,玫瑰这样浓厚重色彩的花,不适合做为哀悼的花。 在多数人的印象中,死亡都是苍白无力的,而玫瑰,红得像血,像跳动的生命。 “你的心里装满了龌蹉肮脏的算计,根本就不配来到这里,看到妈妈的墓碑。”左愈冰冷的声音,像是凝固的眼泪,“但是,我还是把你带来了。因为我想让你看看,一个高贵的人,她在去世后会被人怎样怀念。有些人活着,却像死了,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活在世人的心中。” 因为他的话,我忽然想到,等到两年后我死了,又会在哪里? 没有人为我修这样的玫瑰园,我可能会躺在狭小的骨灰盒中,被人随意地塞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吧。 “你出狱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比三年前更下贱,更苍白,更无力。”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左愈自顾自地说着,“三年前,你起码是个有尊严,知道羞耻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什么都不顾,可以随地下跪,只求活下去的丑陋样子,有多让人厌恶?” 左愈居然说,我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样子,很丑陋。 他凭什么这么说?他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 然而,他还在无情地说: “你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第二十四章 这是我遇见她的地方 冰冷的黑夜里,我躺在石板上,浑身发冷。左愈说出的话,却让我冷到感觉不到冷了。 “左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有什么资格,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死活?你有什么资格,否认我生存的价值?” 凭什么啊?我也是人啊! 我终于克制不住地朝他怒吼,用尽浑身的力气,就像三年前一样,不顾后果地朝他叫喊。 无论是爱意,还是仇恨,那些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情,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倾泻而出。 这个男人,我曾在他身上投注了全部的热情。 在苍凉的夜色中,左愈向我伸出手。 他的手像夜色一样冰冷,覆盖在我的嘴唇上。 他像是要捂住我的嘴让我不能发出声音,却没有用力,好像只是做了一个象征意义上的噤声动作。 我受够了被他胁迫的感觉,张开嘴,咬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咬出血的时候,我快乐地想要叫出来。 “真野蛮。” 看不清左愈的脸,他的声音想像阴影般响起: “野蛮到想让我吻你。该死的女人,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死了算了。你为什么要活着?像幽灵一样在我面前不停游荡?” 左愈任凭我将他的手指咬出血,也没有把手缩回去。 然后,他的吻像暴风雨般落在我的身上。 就在他母亲的坟墓前,在玫瑰盛开的深处............. “我真想你就死在这里,这样,你就再也不用继续你的罪行,对做过的错事毫无悔意,恬不知耻地*别的男人了。” ....他满怀恨意却显得疲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前,深深地嗅着那里的味道。 “不能如你所愿了,左先生。”我粗重地喘气,忽然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不知是想要大哭,还是想要大笑,声音怪异地抖动,“我会活着,一直活到死。我会死,但绝不是在你希望的时候死。” 左愈没有说话,黑夜里,传来他整理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累得一动也不想动,干脆就想在这里昏睡过去,直到左愈回过身来粗暴地为我拉低裙摆。 “别睡,我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他几乎在命令我。然后,他再次弯下腰,将我抱在怀里。 我看着他沿着玫瑰花园的小路,向那座熟悉的山区所在的方向走去,忍不住出声说: “你想带我去当年的那个山洞,是吗?” 他微微一愣,然后低声冷笑道: “你偷看过霏霏的日记,当然知道那个地方。你还凭着你从她的日记上看到的东西,在我面前冒充过她,说你自己就是多年前救过我的女孩。可你不知道,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是左愈不知道,那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又或者说,曾经是。在我还义无反顾地爱着他的时候,那还是我最珍贵怀念的回忆。 “我十六岁的那年,母亲心脏病突发,在急救病房里躺了一个下午,就去世了。医生说她那种情况,是猝死,这种能夺去人性命的症状来得非常突然,但很常见。” 走出玫瑰园的后门,左愈似乎丝毫不觉得被他抱在怀中的我是个累赘,他的手臂如此有力,强健地支撑着我的重量。 “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母亲的去世是天底下最不平常的事。根据她的遗嘱,死后,她会被埋葬在这座她生前最喜欢的玫瑰园里,她想要一个玫瑰盛开的地方作为她的墓地。外祖父一直都疼爱母亲,没有道理不答应。 然后,墓碑就在这里落成了。她刚去世的那一周,是一个下着雨的黑色星期五,我生平第一次旷了课,打车到了玫瑰园里,看她的墓碑。只有看着她的墓碑,我才能安静下来。 事实证明,感情用事是愚蠢的。就在这个玫瑰园,十六岁的我被一伙蒙面歹徒绑架了。他们试图把我弄到车子上,但这中间出了纰漏,我跑了。” 诉说起自己被绑架的往事,左愈的声音平静得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他接着道: “当时,那帮歹徒在找我,我迫切地需要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我跑进了那片山区。本来我可以一直安全地躲着,随机应变,糊弄过他们的搜查,接着离开那里。但不幸的是,我在山坡上失足,掉进了一个阴暗的山洞中。” 我听着,却不耐烦再听下去。不用他多说,我知道那个山洞,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亲身去过,那个和他在那里待了三天三夜的少女就是我。 不知走了多久,左愈终于来到了山坡上。当年,就是在这里,我在和同学郊游时被温霏从身后推了一把,只有十二岁的我掉下了山坡,摔进了昏暗潮湿的山洞中,然后,遇见了十六岁的左愈。 “这个山坡下面,就藏着那个山洞,那是我遇见她的地方。第一眼见到她,我就迷恋上了她。你不知道,在我奄奄一息时,忽然出现的她有多么美好,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 多讽刺。 左愈缅怀过去的口吻,只让我心里一阵麻木。 他嘴里的那个她,并不是他认为的温霏,而是我这个在他心里卑贱无耻的女人,这个被他亲手送入监狱勒令赎罪的罪人。 我曾数次告诉左愈,我才是当年救他的人,可他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只相信温霏。 到后来,我再也无力解释。 “霏霏,她是我心里无可代替的白月光。在我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她真的像月光一样照进了我的心。就是从那一刻起,我认可了她,如果这辈子我真会爱一个人,那一定是她。” 多么刺耳的宣言,简直在诛我的心。左愈,这就是他折磨我的新方式,在我面前说他有多么爱温霏。 “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又要三番两次的..” 我仰着头,看着他弧度完美的下巴,用平静沙哑的声音,质问他。 第二十五章 坠下高坡 我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他将我放到地上,任凭我竭力支撑着,强忍着膝盖的疼痛站立。 不是嫌我脏吗?既然觉得我脏,觉得我下贱,你名满沪城的左大总裁又为什么要碰我?你不是不缺女人吗? 一边对我说温霏是你心中不可玷污的白月光,一边和我发生关系,为什么? 因为怜惜温霏身体不好,不想碰她,就把我当成了发泄的玩偶? 对于左愈来说,长着和温霏相同面容,却不用顾及身体的我真的是非常好的发泄工具。反正我只是一个下贱的女人,怎么折腾都不会坏,左愈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你觉得,我很愿意碰你?”左愈的声音充满不屑和厌恶,虽然这份憎恶是在刻意为之,但却更显得冷酷,“如果不是你勾引我,像是出来卖的一样,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笑了,再也顾不上忤逆这个冷硬男人所要面临的下场,充满恨意道: “左愈,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就算勾引全天下的男人,也不会勾引你。你有什么好?今天晚上我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个楚湛,他年轻帅气,对女人也温柔,比你好一百倍。”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温潇,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我的怒火,你承受不住。” 左愈在月色下危险地眯起眼睛,霸道地命令我说。 “我为什么不能说他的名字?楚湛,他叫楚湛,多好听的名字。”看到一向冷静的左愈生气,我怒火中烧,感觉到报复他的快感,畅快地接着道: “如果不是今晚你忽然出现,我早就和楚湛一起走了。左愈,你坏了我们的好事。你不是说我想勾引他吗?我是想勾引他。像楚湛先生这样的人,就算是跪着伺候他,我也愿意。” “闭嘴!无耻的女人!” 左愈握紧拳头。 我开始剧烈地大笑,说着贬低自己的话,只为刺激眼前这个虐我至深的男人。左愈越不想听到什么,我就越说什么: “你说我是你的东西,就算我温潇真是一件东西,那我也宁愿做楚湛的东西,今晚跟他走,反正你们也不把我当人看,那我就像狗一样伺候他,把他伺候舒服了——” 打断我的是左愈充满怒意的一声低吼。 他暴怒的样子可怕至极,高高抬起的拳头,距离我的脸只有一寸之远。我毫不怀疑,下一秒他的拳头就要落在我的脸上。在监狱里挨打的记忆让我的身体形成惯性,我惊恐地退后,双手抱头,保护住自己。 “不要打我。” 脱口而出的声音,是磨灭尊严后的哀求。 “你放心,我不打女人。” 但在下一秒,左愈的怒火便冷却下来。他收回了拳头,冰冷的目光落在我颤抖的身体上,露出充满恶意的嘲弄笑容: “如果楚湛在这里,看到你装出来的这副可怜模样,一定会心疼你吧?可惜,这里荒郊野岭的,他不会半夜来这里散步。不然,你就又可以如愿以偿地勾他的魂了。” 我咬着牙,心知肚明,楚湛对我表现出的兴趣,完全就是出于他和左愈的敌对关系。我只是这两个男人互相角力时可供争抢的战利品,一个能让事情变得更刺激的赌约,一个可有可无的彩头。 从左愈好看的薄唇里吐出的是最无情的话: “你不是愿意跪着伺候别人吗?好啊,那你就在我最初遇见霏霏的地方,跪下来把我伺候舒服了,作为女票资,我将你带回车上。否则,凭你这快要报废的膝盖,你就算匍匐在地,一寸一寸地往回爬,也爬不回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倾泻的月光下,他高贵得像是暗夜中的帝王,寒星一般的明眸闪烁着迷人魅惑的光芒,但他说出的话,却让我痛不欲生: “温潇,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想当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左愈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将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一寸一寸地割开,鲜血淋漓。 正值晚秋,沪城的夜晚潮湿冰冷,这本该让人觉得耳目一新浑身清爽的温度,却让倒在地上的我如坠冰窖。 “你不是喜欢这样吗?怎么不动了?” 看着我受伤到麻木的目光,左愈却没有丝毫心软的表现,反而变本加厉地嘲弄我,从那凉薄的唇吐出的都是诛心的话: “就凭你这觉悟,还想伺候男人,真是痴心妄想。我今天就教教你该怎么做才能成为一条擅长摇尾乞怜的好狗。不然,你现在的这两下子,想去伺候楚湛那种级别的花花公子,连给他暖脚的资本都没有。” 哪怕是在监狱的那三年被人往身上泼脏水,被殴打凌虐,我都没像现在这样感到刻骨铭心的耻辱。 真是可悲,不论是在什么时候,左愈总是有办法用最残忍的方式割开我内心的伤口,刀刀见血。 “温潇,要么你现在立刻起来,乖乖地和我回去,以后再也别提楚湛那个男人的名字,再也不和他见面,我就原谅你刚才的话。” 左愈看着我,目光冰冷,就像利剑上的寒光,一脸笃定地说着不把我当人看的话: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否则,你就从这里给我爬回去,就算把你的那双腿爬废了,我也说到做到。” 我道歉?他原谅我? 这个霸道的男人,在对我做了这么残忍的事后,还逼迫我向他低头乞怜。 左愈,你好狠的心! “不听话的罪人,就是要接受最严厉的惩罚。” 高扬着头,左愈冷笑道。 我再也掩饰不住眼里的恨意,看着他,一瞬间甚至生出了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心,沉寂了三年的骨气和愤怒都在此刻爆发,像疯子一样喊道: “我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向你低头!” 看着他惊讶的样子,我感受到了复仇的快意,几近癫狂地笑道: “你凭什么管我和谁说话,和谁见面?我就是喜欢楚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左愈,我是人,不是你的东西,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左愈的脸色变了,不亚于我的怒意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然后他冰冷地笑起来,就像在评价一场高雅的戏剧一样,用低沉性感的嗓音说: “好,你终于找回生而为人的骨气和尊严了,但却是为了楚湛那个男人。楚湛就这么好,不过和他见了一面,你就如此疯狂地迷恋上他了?几天前,你还拼死拼活地缠着我,硬要嫁给我三个月。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猎物?” 他的眼里,带着疯狂的冷意。我已分不清,那是伤痛,还是纯粹的残忍。 “我可不敢把大名鼎鼎的左先生当成猎物,”我执拗地说,不顾一切地激怒他,“左先生这样心狠手辣嫉恶如仇的人,我这么卑贱的女人怎么敢对您有非分之想?” 看着左愈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我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 “就算我要狩猎,也是去狩猎像楚湛先生这样怜香惜玉的男人。至于他要不要我,那是我和他的事,就不劳左先生您费心了。” 然后,我心满意足地看到,左愈的笑容终于凝固了,就像一张面具上的假笑,僵硬又刺眼。 我开始在地上爬行。如果这就是左愈要的,我做。从这里爬回到左宅又怎么样?就算堵上膝盖,又怎么样?任人凌辱的感觉,我已经受够了。 别人都踩我辱我就算了,我又亏欠你左愈什么?我只给过你飞蛾扑火的爱,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是天底下最没有资格伤害我指责我有罪的人! 真正对不起别人的人,是你! 我被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情绪挟持着,抛弃了理智,狂热地上前爬,任由腿部的肌肤被坑洼不平的地面咯出一道道血痕。 “左先生,这样下去,温潇小姐的膝盖真的会——” 不知什么时候,左愈随身的宋助理跟了上来,即使是跟在左愈身边多年见惯了大场面的他看到我在地上咬牙爬行的场面,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劝阻。 “不用管她!”左愈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中夹杂着杀气腾腾的暴怒,“这是她自找的。我说过,既然她自己找死,就算她死在这里,我也不管。” 宋助理立刻噤声,不敢再和顶头上司多嘴。 我就这么拖着极其虚弱的身体, 随着时间推移,在一片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宋助理看着我全凭一口气,光洁的大腿上满是血痕和泥泞,整个人处在昏厥的边缘,似乎连喘气的力气都失去了,这副好像随时都会挂掉的惨样让他冒着被骂的风险,再度小心翼翼地开口: “左先生,温潇小姐之前刚发过高烧,如果再这样下去,弄不好真会危及到她的生命。您就看在她体内那颗肾的份上,还是把惩罚延后吧?” 这一次左愈没有怒斥他,反而有些急促道: “打电话叫左家的私人医生来,把这个女人带走,给她检查身体。温潇,我不是为了你的身体情况才妥协,而是为了你能活着履行捐赠协议才放过你,你给我记清楚。” 左愈的声音是那么紧张,暗含着这个强硬如斯的男人本不该有的慌乱,似乎他早已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却碍于颜面不好开口,早就在等着宋助理求情。 他一直都没有看着我,包括在说要放过我的时候,只是背过身去,留给我冷硬的背影。 肾,又是肾。 原本已经全身脱力,快要昏死过去的我听到这个字,身体内燃起了最后一股能化为力量的怒火。 为了温霏,左愈不问青红皂白把我送入监狱,又把我接出监狱,逼我在器官捐赠协议上签字,说我应该赎罪。如今,又是为了我体内的肾,才大发慈悲地“放过我”。 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左愈和其余人眼里,最大的意义就是人体器官储存器。在他们心里,让我还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为了能在合适的时机,从我体内挖出那颗肾,植入到温霏体内。 左愈,凭什么? 我也是人啊! “不用你们玩这一出。左愈,你妥协了,我不妥协。” 在极度的悲哀和愤怒之下,我的右手死死地抠进泥土里,任凭坚硬的石子划破我的皮肤,任凭鲜血流出。我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就好像身体已经在破败中坚不可摧,我像着了火,疯狂地向前爬。 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连番的折磨,情况开始失控。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好像失明了一般。我已经分不清方向,可还是呲着牙,往前方爬。然后,在本就昏暗的空间里,我的身体落了空。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不小心爬到了高坡的边缘。 “温潇!” 因失重而昏迷前的最后一瞬间,我听到了左愈声嘶力竭的惊呼。 第二十六章 求你,不要死 我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梦中的一切都很美好。正是因为美好,才荒唐。 梦中,我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温暖怀抱。那个俊美的男人,像拥抱爱侣一样抱着我,把他的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 他甚至在一遍遍叫我的名字,温潇,温潇,用带着浓厚鼻音的低沉男声。 恍惚中,我听到这个在我清醒时一直用冷漠姿态对我的男人,低声下气地祈求我:“求你了,你不要死,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温潇,不要死,我背着你爬上去,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在这个荒唐的梦中,我和他的关系完全颠倒了过来,低声哀求认错的人变成了他。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脆弱,那么*,好像他真的为我的生命担心,好像他爱的人一直是我。 这样的美好,一定是梦中才有的情景。 “你终于醒了。” 我勉强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难得狼狈的俊脸。他的眼里满是红血丝,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看到我睁开眼睛,他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自控的欣喜,但这强烈的情绪消失得是那么迅速,让我认为,我肯定是眼花了,出现了幻觉。 而且,这个下巴上冒着胡茬,一脸倦容,短发凌乱,宛如流浪汉的男人是左愈? 我简直不敢相信。 在我的印象中,左愈一直都风度翩翩,无懈可击。除了初遇十六岁的他时,见过还是少年的他狼狈的那一面,重逢之后,不论在何时看到他,他都喷着优雅含蓄的男士香水,穿着普通人十年工资都买不起的定制西装,踩着阿玛尼的皮鞋,永远以冷静自持的得体面貌示人。 这样完美的左愈,从不在别人面前显露弱点,在怎样的境遇中都不会狼狈的男人,才是沪城最光彩夺人的黑暗帝王。 但此刻,他看上去仍旧俊美,却难掩憔悴。 “你摔傻了,怎么用这么白痴的眼神看我?”左愈见我惊愕地盯着他看,不满道,“也难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使有铺满的落叶给你挡了一下,脑袋就这么摔坏了也是有可能的。” 充满讽刺的语调,让左愈变得正常起来,但我还是觉得,他的身上有什么违和的地方。或许是因为,他对我没那么冷漠了吧? 我总感觉,他此刻对我的态度和平时有些许不一样。 不,在经历了这一切后,还对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产生幻想,我的脑袋才是真摔坏了。 “我这是,在哪里?” 一开口,我才发现我的嗓音沙哑得吓人,即使是老朽的垂死之人,也不会发出我这么难听的声音。而且,我一说话,嗓子就火辣辣的痛。 左愈嘲讽地看着我,冷笑道: “你说呢?你摔成这样,难道不在医院,还能在地狱?” 我不再说话。 昏迷前那晚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朝我袭来,我清楚地记得,在冰冷的夜色中,左愈是怎样羞辱我的。 毫不留情,没有任何怜惜。 “温潇,你现在怎么蔫了,那一晚,你不是很有骨气吗?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向我妥协了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左愈见我垂下眼陷入沉默,冷笑着说,“有本事,你下床接着爬啊。” 我抬眼看他,没有多余的情绪,言简意赅道: “我现在没有力气。如果你想,等我能动了,接着爬。” 左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从我的床头站起来,几乎气急败坏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他看着虚弱到身上挂满盐水惨白着脸的我,突然涨起的气焰又瞬间消散,恢复了平静。 “我左愈还没掉价到这种地步,和一个摔得半死的女人较真。”他冷着脸,低声对我说,“你知不知道,自从掉下悬崖,你已经昏睡了三天。” 三天?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你又知不知道,那晚你掉下悬崖,情况有多危险。医生说,你很可能醒不过来了。”左愈看着我,清冷的双眸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这三天的每一分钟每一秒,你都有可能失去生命。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有一瞬间我几乎要以为,左愈想说的其实是,他后悔了。 每当左愈不用憎恶的冰冷目光看着我时,我就会迷失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我会分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会忍不住幻想,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后悔那么对我? 这种不能停止幻想的愚蠢感觉,让我很痛苦。 比被人羞辱践踏,还要痛苦。 “好在我没有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露出了自嘲的笑,忍着喉咙火烧火燎的痛楚,勉强地说,“左先生不必担心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毕竟,像我这样的烂人贱命一条,而温霏又有福星保佑,我一定会撑到把肾移植给她之后再合眼的。” 左愈那双迷人的眼睛里翻滚着的是汹涌怒意,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然后,明明没人问他,他却恼羞成怒般提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那天晚上,你掉下悬崖之后,是我的保镖下去把你拉上来的。我才不会为了你这个下贱的女人爬下悬崖,把你从地上抱起来,给你穿我的衣服,用我的身体温暖你,再一步步地爬上峭壁,把你带到地面上。我也没有在你昏迷时,守在你的床前,祈祷你快点醒来。别自作多情地异想天开,你不值得我那么做。” 我心里奇怪,我也没说他这么做了啊,干嘛这么着急澄清? 莫名其妙地发完一通脾气后,左愈冷冷地丢下一句“好好养身体,别把肾伤着了”,就砰的一声摔门而出。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左愈身边的宋助理敲了敲门,走入了我的病房。 “这是清芬阁的养生粥,趁热喝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宋助理对我笑了一下,把保温盒放到我的床头。 “谢谢。” 我感激地说。 对于宋助理这个一向尽职尽守的清秀男人,我心里怀有好感,这份好感无关男女之情,只因为他没有像别人那样在我出狱之后,将对我的厌恶那么明显地挂在脸上,对我恶言恶语。 我也知道,宋助理是左愈的人,他对我的观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他对我的态度也只是礼貌又疏离的工作态度罢了。他会给我热粥,也是因为左愈下了命令,让我要有个健康的身体,以后好给温霏移植肾。 仅仅因为宋助理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对我顺势踩上一脚,就足以让我感激他。 “温潇小姐,你不用谢谢我。你要谢的,应该是别人。” 就在我以为宋助理放下粥就会离开时,他忽然站住脚,一脸认真地对我说: “这碗粥,其实是左先生特意吩咐我去买的。清芬阁一直都是只对贵客开放的高级私人餐厅,想要买到这家餐厅的招牌养生粥,普通的vip客人都要提前十天预约。还是左先生亲自给餐厅的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餐厅才破例准备好的。” 我愣了一下。 宋助理看着我,接着说: “你知道那晚你摔下高坡后,是谁不顾阻拦的跑了下去,救的你吗?” 第二十七章 口是心非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宋助理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他: “是左先生的保镖下去把我带了上来。” 听到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宋助理的面色忽然变得很古怪。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保镖,而不是别人呢?” 我压下心里的疑惑,如实说: “刚才左先生在我的病房里,他亲口告诉我的。” 看着宋助理更显奇怪的神情,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猜测,难道,真的像我做的那个真实无比的美梦一样,是左愈把我抱上了高坡? 就在这时,才离开不久的左愈去而复返。病房的门敞开着,他似乎听到了我和宋助理的一部分对话,匆匆地冲进来,挡在我和宋助理中间,非常恼怒地说: “小宋,谁让你和这个女人乱嚼舌根了?你今年和明年的年终奖,取消。” 宋助理被他充满杀气地瞪了一眼,立刻闭嘴。 左愈成功地让下属闭了嘴,又气势汹汹地转过身,瞪着我,冷声道: “如果有些人一厢情愿,有了什么不切实际的猜想的话,那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看着他冰冷却俊美的容颜,兀自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平静地问: “解释什么?” 左愈冷笑道: “如果不是为了霏霏的身体情况,如果不是你体内的那颗肾还有用,我一点都不在意你是死是活。你昏迷的这三天,我会担心,也是因为你现在死了,霏霏就用不了你的肾了。” 说完之后,左愈似乎认为说得不够决绝,又抬高下巴,对我补充了一句: “我担心的不是你的死活,而是霏霏的安危。明白了吗?” 有时候,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虽然为人处世凉薄强硬,但还远远算不上品性恶劣的左愈总是要当着我的面,一遍遍地说着诛心的话,做着最残忍的事,似乎不完全摧毁我的希望,让我明白没有人在意我,他就不善罢甘休。 原来,他是真的非常憎恶我这个“伤害”过温霏的罪人。 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我的心又冷了几分。 “我明白。” 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他,我顺从地说。 事已至此,我怎么还敢多想呢? 看到我认命的样子,左愈却仍不满足。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怒意,就好像被说了诛心话在重病中泼冷水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一样。明明是伤害我的罪魁祸首,却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还有,以后不许你笑得这么难看,用这么恶心的口吻和我说话。你想用这种方式刺激我,那就是打错主意了,不论你笑得多情不由衷,多悲哀,多可怜,我对你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以后给我收起你无聊的表演。” 我不认命的时候,左愈逼我认命。我认命了,他又说我是在无聊的表演。 我做什么都不对,都要被他嘲弄报复,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让我怎么样,还是说,百般折磨我,这就是他的最终意图? “左愈,那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间病房里?”我心冷意冷,再也受不了他的恶言恶语,收起微笑,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既然你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感受,又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和我解释这么多?你以为,我很关心你是怎么想的吗?” 我满意地看到,左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就好像张嘴时不小心吞了一百个苍蝇。我没有停下,接着说: “左先生家大业大,每天有那么多公务要处理,时间应该很宝贵吧?与其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这个低贱的女人身上,有空还不如多陪陪你亲爱的霏霏。省得过几天她哭哭啼啼,到处和人说这些天她的左愈哥哥太忙,都没空陪她。” 左愈被我将了一军,向来高傲强硬的他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连连冷笑: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变心变得倒是快。没遇见楚湛之前,你死缠烂打地*我,要我陪在你身边,如今不过见了楚湛一面,你就转而迷恋上他了。” 我无法再和左愈解释,我真的对楚湛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已经看出,虽然楚湛表现得温文尔雅,但他骨子里其实和左愈是同一种人,强势又精明。 而我,只是一个蹲过监狱的卑微女人,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罪名。以前我深深地爱过左愈,视他为自己的生命,却被辜负得如此惨痛。拜左愈所赐,我如今已经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 但在左愈眼里,我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虚荣女人,愚蠢至极,见到谁都想*,连街边最低级的卖笑女都不如。 “不过,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楚湛了。”左愈冷笑着对我说,“我会派人牢牢地看守你。等你出院之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就给我一直待在左宅,不许见外人。” 他说这话时的口吻很怪异,就像一个因为嫉妒,不许妻子出门的偏执老公似的。 “虽然你已经后悔了,但我左愈做任何事情都不喜欢半途而废。三个月的婚期之内,你温潇都是我名义上的妻子,这期间,我不会允许你冠冕堂皇地*别的男人给左家蒙羞。” 左愈的冷笑越显执拗疯狂,他走到我的病床前,抬起我的下巴,铁钳一般的手将我弄得生疼: “即使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你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的所有物。如果你*男人的行径还有下一次,我会打断你的腿,把你锁起来,把你关进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之中。温潇,我说到做到。” 说完这些话,他终于带着宋助理离开了病房。我一个人呆呆地躺在病床上,心里不知是该痛,还是该怨恨。 我第一天醒来和左愈见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他。左家给我请了护工,对方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人,手脚麻利,从不主动和我说话。躺在病床上的这些天,一直是对方照顾我。 没有人来看我。 直到我可以下床的那天,我收到了一束包在漂亮花纸里的玫瑰,还有一张写着英文的卡片。 卡片上的英文翻译过来就是,“如果爱是一种花,那我已经把它送给你了。” 是谁送了我玫瑰和写了情话的卡片?一定是送错了。我自嘲地苦笑一下,把玫瑰放到床头,想着等会儿护工阿姨打水回来了,就把玫瑰交给她,让她返还给医院的前台。 结果没等到护工阿姨回来,却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二十八章 见到我,惊喜吗? 和上次见面时不一样,穿着一身运动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看上去年轻得就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但等他一把帽子摘下来,露出精致细腻的脸部轮廓,那种与众不同的优越气质就尽情显露了出来,一看就非同凡响。 “楚湛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男人的脸,我惊讶地说出他的名字。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难道温潇小姐这里是左愈的专属领地,只许他来,不许别人来吗?” 楚湛对我做了一个有些调皮却不失优雅的鬼脸,和左愈不相上下却截然不同的俊美容颜足以让任何的未婚女性羞红了脸,虽然她们明知道,他只是出于一时的趣味,在调侃作弄别人而已。 最初的惊愕过后,我有些慌张起来。这家医院都是左家的产业,楚湛出现在这里,虽然好像经过了特别的伪装,但最后肯定会被左愈知道。 等到左愈知道了这件事,楚湛怎么样不好说,反正我是一定会遭殃。 “啧,怎么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该怎么形容你现在的样子,像迷了路的小鹿般羞涩惶恐,又有点想要拒绝我的冷淡。总之,是非常让我感兴趣的样子呢。” 楚湛颇为自来熟地坐到我的床头,一张带着笑的俊脸贴近我,又在我忍不住往后缩时,和我保持在一个亲密却不显轻浮的距离。然后,他对我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一旁的玫瑰上,笑道: “没想到啊,温潇小姐如今的处境这么不妙,居然还有爱慕者送花。让我猜猜这花是谁送的。首先要排除左愈,那个一脸杀意只想着如何打垮对手的工作狂才没这么高级的情趣。” 我忽然很想反驳楚湛,左愈不是不懂情趣,他也是知道要给心爱的女孩子送花的。温霏病房里每日都换新花样的花瓶,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不过,左愈憎恶我,他永远都不可能给我送花。 我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无力地说: “应该是医院的护士送错了地方,我根本不认识在卡片上署名的深先生。” 闻言,楚湛忽然笑出了声。他笑起来,实在很好看,是和冷冽凌厉的左愈不同的好看,温柔中带着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狂放。 “你真可爱。”他转过头看着我,不带任何芥蒂地伸出手拿起那束玫瑰,递到我面前,眼里闪烁着明朗的光亮,收起之前的笑意,似乎很认真地对我说,“我就是深先生。温潇小姐,这朵花,送给你。” 他没有单手将花递给我,而是双手捧着这束花。这让我几乎产生了一种温暖的错觉——我真是他珍视的女孩,他要把很重要的东西献给我。 楚湛眼里的光亮,刺痛了我的双眼。 “对不起,请你拿回去。我不能接受。” 我低下头,垂着眼眸不再看他,尽量用冰冷的口气说: “以你在沪城的人脉和地位,应该都听说过我的事了。我配不上你的花。” 像楚湛这样的人,不论他接近我出于何种目的,是真对我感兴趣还是只想玩弄我,接受他的示好,都只会造成我惨痛的人生中的又一悲剧。 是的,我已经没有尊严了,谁都可以看不起我。但我仍然有我的原则,这可悲的原则或许就是我还活着的原因。 “你的事,不用特意听说,从三年前开始就传得满沪城都是,比最劲爆的明星八卦都更吸引大家的注意。走在大马路上,只要长耳朵的人不想听,都能被迫听到你的丑闻。”楚湛仍旧保持双手捧花献给我的姿势,慢条斯理地说,“温家的长女蛇蝎心肠,算计亲妹妹为自己顶替罪名,结果被妹妹的爱人左大总裁送进监狱。” 听到他用这么平淡的口吻说出我的往事,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的心仍然一痛。即使再不堪的人,也不想在对自己表现出好感的人面前展露人生的污点。 但这样脆弱的情绪,都只能埋藏在心底。 “没错,我就是那个蛇蝎心肠的罪人。”我抬起头,麻木地看着楚湛,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平静地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这样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是离我远一点。” 这三年来,左愈不相信我是无辜的,最亲近的朋友不相信我无罪,我已经学会认罪,不会傻到和一个初识的男人说自己是无罪的,那只会徒增笑料。 “蛇蝎心肠的女人,都像你这样脆弱不堪,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姿容还如此憔悴吗?” 楚湛还是捧着那束花,一点也不尴尬,笑眯眯道: “我还以为,蛇蝎心肠的都是火辣无比的美人呢。” 他的那副架势,就好像我不接过他的花,他就不罢休,永远都这么捧下去。 听到他戏谑的言语,我的脸红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更加苍白。“你说得对,我的身材不够火辣,人也憔悴,没什么能吸引男人的地方。所以,楚湛先生还是趁早远离我。” 如果是四年前年轻气盛时的我,听到楚湛这么说,会被激起反驳要强的心,向他证明自己也有自己的魅力,可现在的我,却觉得,他说得太对了。 我没什么优点,蹲过监狱,身上有抹不去的污点,甚至比不上最普通的女孩。我这种女人,不足以和楚湛这样的人发生任何纠葛。 楚湛仍旧不依不饶,没有收回他的花。他手里的玫瑰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就在我的面前,娇艳欲滴,色彩浓厚得像是一种讽刺。 “如果我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呢?” 他执着地望着我,没有丝毫的退缩,清澈的眼睛让我生不出任何肮脏的疑窦。他身上确实有种奇特的魅力,不同于任何男人,分明心怀秘密,分明别有用心,却又正大光明。 “喜欢我?” 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却不能笑出声来,无论是轻松的笑,还是沉重的笑。我只能苦涩地说: “楚先生,不要消遣我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就当是可怜我,请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到时候,和我这种女人产生不应该的交集,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番话,我说的真心实意。 不知不觉中,还是不能在楚湛面前做出低贱卑微的样子,还是想徒劳地守着那一点看不见的尊严,在他面前挺直了腰,说着拒绝的话,就像一个还有资格拒绝别人的普通女孩一样。 我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悲哀。 “麻烦?”楚湛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轻笑,对我摇了摇头,“温潇,对我说你很麻烦,所以让我远离你,这说明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楚湛可是全沪城最不怕麻烦的男人,不然又怎么敢和你的左先生为敌?” 他眼里的笑意,就像是天边的星光,一寸寸的亮起。 “你的麻烦在我眼里,正是你特别的地方。温潇,不论别人怎么说你,你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倒在地上,被容家那个混小子拿鞋踩脸,我就被你吸引了目光。 就是那一眼,我就知道你和传闻中的那个反派人物不一样,从你充满屈辱却硬是咬牙坚持不肯求饶的姿态,我看到了你的心,看到了你的灵魂。 他们不把你当人看,可我却知道,你是人,你是温潇,你有你的坚持。如果你真的放弃了一切,又怎会有勇气出现在宴会上,又为什么要和左愈立下三个月婚期?一个懦弱的罪人,一个没有尊严的女人,只会躲避,而不会面对。 经受了那样残酷的对待,用最卑微的方式诠释最高贵的执着,这样的你,吸引了我。 我知道,你不甘心。” 鬼使神差的,仅仅因为楚湛那有头无尾的一句“不甘心”,我的心里发热,眼眶有些湿润。 “我还知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你在恐惧。”楚湛看着我的脸,有神的眼睛没有错过我脸上最细微的变化,“你在恐惧,因为你觉得把手交给我,会让你摔得更惨。你怕了。” 这么一双眼睛,那样热烈不掩饰地看着我,看着我。 我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我逼迫自己不再看楚湛的眼睛,偏过头,轻声说: “我确实怕了,那又如何?如果不是因为左愈,你根本不会注意我。” 是的,我不愚蠢,我知道,楚湛会在晚宴上当众表现出对我的兴趣,多半是出于左愈的原因。他和左愈是对头,抢夺对头的“东西”,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刺激的事。 如果楚湛真的像他说的这么在意我,他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那么兴奋的态度,刻意激怒左愈了。 但我还是很感谢楚湛。不论他出于何种原因,是真情还是假意,我都感谢他刚才说的话,感谢他曾在晚宴上为我解围。 “你以为我是为了激怒左愈,才对你做这些事的?”听到我的话,楚湛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把手里的玫瑰硬塞到我的怀里,然后,上半身前倾,凑近我,在我的耳边沉声说,“呵,你的感觉倒是很敏锐。不过,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在骗你。我也是一个骄傲的人,还不屑于为了左愈那混球说假话。” 我被他呼出的热气惊得想要往后缩去,他却眼疾手快地搂住我的腰,将我半锢在他怀里,好整以暇地笑着对我说: “你怕什么?难道,你没和男人离得这么近过吗?” 楚湛形状完美的鼻尖已经擦到了我的额头,他用这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禁锢着我。 “楚湛先生,你,你先放手。我不想——” 慌乱之中,我不敢挣扎,生怕擦枪走火,只能嗫嚅着求他放手。 “真是的,对男人露出这种可怜的表情。你不知道,你羞涩的样子有多*。” 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抚过我的嘴唇,带来了微凉的触感,然后,他低下头,那双漂亮的凤眼离我越来越近。 “左愈应该告诉过你了吧?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绅士。我是一个讲风度的登徒子,刚好配你这种不典型的蛇蝎美人。” 说完,他火热的呼吸覆上了我的唇,将我没发出声的惊呼悉数吞没。我只能仓促地闭上眼睛,承受着他充满掠夺意味的吻。 这个看上去温柔体贴的男人,他的吻并不凶猛粗暴,但却十足强硬。 一点点的攻破我的底线。 不断加深,不给我留任何余地。 “咔嚓。” 在被迫的意乱神迷之中,我听到了手机闪光灯的声音。 有人在拍照! 第二十九章 吻照泄露 楚湛显然也听到了闪光灯的声音,我感觉到他停顿了片刻。但就在我要挣扎着让他放开我时,他无所谓地勾动嘴角,继续吻我。 通过这个细微的举动,我忽然意识到,楚湛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强者,他不屑于说谎掩饰,但他也不会顾及弱者的感受。 被拍下吻照,他毫不在意。他也不在意,我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只要他尽兴就行。 意识到这一点,刹那间,我燃起了怒火。 “唔!” 在错乱之中,我狠狠地咬了楚湛一口,才迫使他放开我。 “你的性子很烈啊,居然喜欢咬人,都把我咬出血了,好疼。”楚湛毫不在意我的怒火,笑着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故意装出可怜模样,对我说,“你把我咬疼了,拿什么赔我?” 我来不及理睬他,不顾还没好利索的腿伤,匆匆地跑出病房,往走廊上张望,想知道刚才偷拍楚湛和我的人到底是谁。 但因为刚才楚湛不放开我,耽误了那一会儿,我只看到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中年妇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身影很熟悉,我立刻想到那个人可能就是左愈请来照顾我的护工。如果真是那个沉默寡言,对我似乎怀有隐秘的敌意的女护工,那左愈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看到这张照片。 我站在病房的门口,浑身僵硬,像被冷水泼中了。 “温潇,你现在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啊。”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在病房里的楚湛站到了我身后。我明明背对着他,他看不到我的脸却说我的脸色难看,由此可见,这又是他调戏别人时惯用的伎俩。 “怎么了,你看上去好像在为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担心。发生了什么?” 他看见我眼里隐忍的怒火,却仍旧在笑。 “你真恶劣。” 我看着他脸上丝毫不改的笑意,对他的明知故问回以最简单粗暴的无视。 然后,绕过他,转身走进了病房。 “不会吧,你真的生气了?” 就在我经过楚湛身边时,他嘴角带笑拉住我的胳膊,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火,用力将他的手甩开。 难道我没有资格生气吗? 这些人,一个两个,都在按照自己的心意,随便玩弄我。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而且必须心甘情愿地去做,要面带笑意,要服服帖帖,如果我表现出自己的脾气,他们就会用这种好笑的表情,对我说,你生气了?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对不起,楚先生,我不敢生气。”我回过头,直白地看着楚湛,用平静的声音说,“没让你尽兴,我很抱歉。但现在,你应该离开了。” 一向笑得像春风拂面的楚湛难得皱起眉,面上显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快,他看着我,冷道: “你这是下了逐客令?” 我知道,像他这种男人就算表现得再随和,在我这种可以随意揉捏的小人物面前其实也是很容易发怒的。 其实,就凭我如今的境遇,根本就没资格赶走任何一个到我房间来,对我表现出兴趣的男人。但就因为楚湛之前对我说了那些话,我才要赶走他。 对不起,我确实不甘心。 “楚湛,如果你真的还像你之前说的,把我当人看,就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我看着他,凄凉地笑了: “对于你来说,什么吻照,什么玫瑰,都不过是一时的乐子罢了。可你知道吗,你做的这一切会对我的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想平稳地活下去。请你不要再为了刺激好玩,就来挑逗我。就当,我是在求你。” 楚湛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像女人一样漂亮却不失英气的面容仿佛被阴霾笼罩。但那只是一瞬间,随后,他笑得比之前更好看了,轻轻地挑起我的下巴,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低声道: “随你怎么想。如果,我就是要挑逗你呢?” 我知道,我的表情在楚湛眼里一定很好玩,不然,他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 “不过,我也没你想得那么绝情,我又不是你家左愈。”就在我万念俱灰时,楚湛松开我的下巴,拿起我的手,弯下腰,在我的手掌上落下柔和的一吻,迷人地笑着说,“既然你这么在意自己的名声,那张吻照的事,我会干预。” 我不明白,他能干预什么?就算他找到了证据,找出了拍摄吻照的人是谁,又能怎么样?对左愈来说,我和楚湛接吻就是原罪。 左愈赶到时,楚湛已经从我的病房离开一个多小时了。 “告诉我,这是什么?” 一见到我,左愈就将手里冲洗好的照片扔到我身上。不用看,我就知道这是楚湛和我的那张吻照。 “左先生不是看到了吗,这是吻照。” 面对左愈无论如何也要发泄的怒火,我已经放弃抵抗,反正不论我怎么说,他都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我,羞辱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温潇,你这是什么态度?”左愈显然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承认了事实,冷着的俊脸更加可怖,他上前一步,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修长有力的五指渐渐缩紧,“你就这么没有廉耻,躺在病床上,还能不远千里地勾来楚湛那个花花公子的魂,让他和你在这里亲密缠绵?” 我被他掐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视线变得模糊,有一瞬间,我觉得他是真想不顾一切地掐死我。 第三十章 我给你自由 “说话啊,温潇,你不是很能说的吗?嗯?三年前,你不是一直哭着对我狡辩,说你没有干那些坏事,那些事都是温霏干的吗?不论我怎么让你闭嘴,你不都硬撑着要对我说话吗?现在,你怎么不说了?” 左愈的指关节已经泛出青白,我仰着脸,徒劳地张着嘴,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用呐喊般的声音大吼大叫: “挣扎啊!反抗啊!你的命,你不要了吗?楚湛就这么好,能让你放弃一切,不管不顾地和他亲热?” 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几乎带着哭腔。 楚湛? 比起三年前我对左愈的爱,楚湛又算什么? 正是我曾经深爱的男人,如今却将我屡次逼到绝境。或许真的只有我死了,他才会善罢甘休。就这样闭上眼,或许也不错。 我流下眼泪,越来越无法呼吸。 但是,我不甘心!我还有墨墨的前程要保全,我还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带着一身冤屈,奔赴黄泉。 我不想就这么认命。 仿佛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听觉,左愈又用诘问的口吻,对我说了什么。那好像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他好像非常在意我的回答,但我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 隐隐约约,我听到了楚湛这个名字,左愈一定又在说那些诛心的话,说我不知廉耻,说我随意勾搭男人,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曾怎样几近虔诚地深爱过他,知道我根本不是自甘下贱,曾经的我只是太爱他了而已。 遵循身体本能,我后知后觉地拿起离我最近的东西,狠狠地砸在了左愈的脸上。 有一瞬间,我只恨手里的东西不够尖锐,不够锋利,不能更好地伤害身前这个屡次伤害我的男人。我想让他付出代价,我想问他,凭什么? 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剥夺我的希望? 左愈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手,朝后退了一步。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他闭了闭眼,用冷静得可怕的神情对着我。他冷静的让我心慌。 原来,我刚才仿佛用尽最后一丝生的力气向他扔去的,正是楚湛送我的那一捧玫瑰花。如今,鲜红的玫瑰凌乱地散落在地上,而左愈莫名苍白的脸上是被尖锐的玫瑰花刺划出的一道道血印。 这是怎样的一幅画面?我该怎么描述? 是我看错了,还是确实如此? 为什么强大无情如左愈,也会露出受伤的神情? 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心里莫名的刺痛,就好像被玫瑰花刺中的是我,而不是左愈,但我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些该死的玫瑰,是楚湛送你的,你把新欢送你的花当成攻击我的武/器,真让我惊喜。”左愈又冷又痴地笑了起来,好像在发狂,他指着地上的玫瑰,用令人战栗的语气问我,“他亲你的时候,是怎样的姿态,有没有闭眼睛?他亲你的时候,是像我亲你时那么做的吗?” 他的神情实在太过可怕,手指在我的嘴唇上用力地摩挲,好像要抹去什么一样。我几乎以为他下一秒就要说:你的嘴脏了,我要把它割掉。 但他只是忽然蹲到了地上,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倔强小孩一样,泄愤般从枝叶上摘掉玫瑰花瓣,一片一片的摘,摘完又一片片的把花瓣或撕碎,或揉成花泥。 温霏毫无预兆的进到我的病房时,看到的就是左愈像失去了神智,又像偏执得发了癔症一样,跪在地上把揉碎的玫瑰花瓣塞进嘴里发狠咀嚼的样子。 “左愈哥哥,你怎么了?” 用极尽妒意的目光瞪了我一眼之后,温霏对左愈发出柔弱到惹人怜爱的声音,用关切的口吻,轻声询问: “你这是怎么了,有事告诉霏霏好不好?不然,霏霏好担心你。” 听到温霏对左愈说话的口气,我简直要吐了。但偏偏左愈平时就吃她这一套,宠溺她爱怜她。 而我,无论再怎么真诚,就算要把在胸膛内跳动的一颗真心都活活剖出来给左愈看,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就在我以为左愈在听到温霏的声音后会立刻站起来,像往常一样安慰温霏时,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他抬起头,克制地看了温霏一眼,眼里流露出的是他以往在看向温霏时从未表现过的阴郁。 “我现在心情不好,温霏,回到你自己的房间,这里和你没关系。” 冰冷的话从左愈凉薄的唇吐出。 温霏显然惊住了,半天才不敢置信地问道: “左愈哥哥,你说什么?” 左愈看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请你离开。” 此刻的左愈和平日里对温霏百般呵护的他完全不一样,仿佛浑身长满了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阴冷。这样无情的左愈,我很熟悉,但温霏却是第一次见到。 没有超过一秒,她的眼里就凝结了水汽。 “左愈哥哥,你讨厌我了吗?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求你告诉我,不要赶我走,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啊。” 说着,她也蹲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将身体靠在左愈怀里。但左愈却没像平时一样搂住她,只是无动于衷地侧过脸,看了一会儿她哭泣的样子,然后对站在门外有些无措的宋助理说: “你过来。” 宋助理自然不敢在这时候违背大魔王的命令,一刻也不敢耽误,就像鞋子上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跑到左愈身边,低头待命。 “把温霏小姐送回她的房间。” 左愈仍旧面无表情,用不带丝毫温度的口吻说: “然后跟照顾温霏小姐的护工说,好好照顾她,不要出任何差错。这几天我有事,要过一段时间才来看她。” 不过短短一会儿,温霏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抬起头看着左愈,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要赶自己走。终于,她在左愈面前一向伪装得很好的假面具破开了一个裂缝,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左愈,你说过,你会无条件的爱我宠我的,你现在凭什么让我走?”温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对左愈发脾气,就像她曾在没有外人时多次对我发脾气一样,“为什么,就为了这个不相干的女人?” 说着,她伸手指向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温霏突如其来的怒火,让整个病房都变得寂静。宋助理吃惊地看着一向温柔善良的她,左愈看着她的目光,也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没有人说话,温霏随即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严重失态。 “对不起,左愈哥哥,我只是听到你那么说,一时间,心里太难受了。”她咬了咬水蜜桃一样*鲜嫩的唇,楚楚可怜地低下头,对左愈认错道,“我只是,太在意你了,才会克制不住自己,说出那些话。” 然后,她又迫切地抬起头,完全是满心爱着恋人生怕自己惹了对方讨厌的清纯少女的样子,握住左愈的手臂,用乞求般的口吻,满怀柔情道: “左愈哥哥,你会不会生我的气?你会不会,再也不喜欢我了?” 左愈看着温霏,露出温柔笑意,低声道: “不会,我不会生你的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傻女孩,别多想了。刚刚是我失态把话说重了,是你不要在意才对。” 我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苦涩,果然如此,无论温霏做什么,左愈都会宠溺她,只要是温霏,不论她什么模样什么姿态,在左愈心里都是值得被爱的。 温霏在左愈的安抚下,再一次破涕为笑,与此同时,她在左愈看不到的角度,给了我一个恶毒又痒痒得意的眼神。 那眼神是在说,你看,我把你害到这种地步,百般算计你,但左愈还是喜欢我,我还是胜利者。 下一刻,左愈又将目光投向我。看着我时,他对温霏表现出的柔情和体贴完全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凝视。 “霏霏说得对,你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不值得我愤怒。可能因为你太下贱的样子过于刺眼,我刚才竟鬼迷心窍了,才为了你这种女人让霏霏伤心。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么好,我给你自由。” 他看着我,冷声道: “从今天开始,你立刻出院,然后搬出左家。至于你在哪里过夜,和我无关。你想去找楚湛,那就去,看看他会不会收留你。但你休想毁约,也别想逃跑,三个月后,我在医院等你,等你交出你的肾。” 第三十一章 伺候人的活 于是,我被赶出了左家的私人医院。宋助理拿着我的行李箱,把我送到了楼下。这段路上,他几次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直到我对他道过谢,拖着行李箱要走向医院外的人行道时,他才喊住我,神色复杂地对我说: “温潇小姐,你没必要和总裁闹到这种地步。其实,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心狠,只要你服个软——” 服软? 我苦笑了一下。我和左愈之间的纠葛,岂是轻飘飘的一句服软就能解决得了的。 如果左愈能因为我露出脆弱的姿态,就体会我的痛苦,为我心软,那我又怎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三年前,我曾怎样不顾一切地乞求过他,求他相信我,可他是怎么做的? 在一个昏暗的雨夜,亲手送我入狱,葬送了我的人生。 “宋助理,我理解你的好意,但是,我只能让你失望了。” 对于从未向我流露出恶意的宋助理,我很感谢他,但也仅此而已。我和左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自己清楚。 “可是,有些事,你不知道。”宋助理看着我,有些急切地想要说什么,但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对我丢下一句,“你知道吗,总裁看到你和楚湛先生的吻照时,他说,因为你,他在嫉妒楚湛。” 因为一张我和别人的吻照,就嫉妒那个人? 如果是三年前的我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止不住的开心。但现在,我却累了,倦了,不想再分辨任何有关左愈的事。 刚才在病房,左愈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三个月的婚期名存实亡,几乎作废,他要我走,离他越远越好。 想起为了这三个月的婚期,我曾做过的坚持,荒唐无力的感觉就挥之不去。我甚至觉得,我的整个人生都是荒唐的笑话。 “去哪里?” 再一晃神,我已经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前排的司机颇为不耐地开口。 我能去哪里? 温家,从三年前我就再也回不去。左家,左愈刚将我扫地出门。朋友家,我已没有朋友。宾馆,我身上带的钱不够。 如果去找工作,即使是像便利店餐馆这样的地方,都不会收我这种有案底的人。 入狱前,左愈为了彻底抹去我的希望,当着我的面让左氏集团的秘书给全沪城的大小商家发去公函,发话称只要有任何一家企业录取我做他们的员工,都会遭到左氏的报复。 我,显然已经上了沪城所有商家的黑名单。根本不会有任何一家正规的企业和我签合同,没有谁会冒着得罪左氏的风险,用我这个背着罪名满身污点的小人物。 “师傅,你知道沪城有哪里招工的吗,不签合同的那种?”想了半天,在司机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下,我只能尴尬地问,“我没有学历,也没什么技术,但我不怕吃苦。卖体力的活,我都能干,最好是包食宿的。”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颇为意外,又颇为不屑道: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你这小胳膊小身板,能干得了什么粗活重活?哪个工头要你?要我说,你还是乖乖回家吧,哪都比不上家里好,热菜热饭,父母才是最不嫌弃你的人。” 我知道这个司机虽然口气不好,但其实对我没有恶意。他把我当成了离家出走的女孩,却不知道—— “如果有家,我也想回。可是,我已经没有父母,没有家了。” 三年前,我断然不能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自揭伤疤的话。但现在,我的心早已痛得麻木。对不认识的人说出这样悲哀的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司机这回是真的吃惊了,他又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摇摇头,没再像之前一样多嘴劝我,也没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他好像很认真地想了想,闷了半天才说: “你想要包食宿,不要学历技术就能干的活,我倒是想起一个地方在招人。只是去那里干活的人,不能讲骨气,因为那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 骨气,这东西早已和我无缘。如果凭着没有骨气可以挣着钱的话,我起码可以靠自己的劳动解决吃饭问题。 这是多划算的一笔买卖。 我笑了,对司机说: “谢谢您,我就去那里。” 出租车在沪城宽阔的主干道上行驶着,然后拐入了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我看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看着商业区街道两旁的高端品牌商店,心里忽然有些打鼓。 这样的地方,如今的我能融入得进去吗?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从路边小店买的有些破旧的大衣,腿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越发感到自己的寒酸。 “到了,就是路尽头的那家店,祝你好运。”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我从口袋里掏出本就不多的一沓薄薄纸币,数了一张五十元的纸币给他,然后,就这么拖着行李箱,无依无靠地下了车。 沪城的深秋很美,尤其是在梧桐叶落下的时候。 可我的心却是悲凉的。 在繁华的商业区,这条小道并不显眼。这家位于小道尽头的店没有华丽的招牌,但却别有一番隐秘低调的奢华。站在店门口,我迟疑了片刻,觉得如今的自己连走进这种店都显得违和。 一个素颜朝天的女人,姿容憔悴,面色苍白,身躯瘦弱,神态畏缩,哪里有资格到这种级别的店里工作? 刚才的司机师傅,不会是耍我吧? 我走进了这家店的旋转门。 反正我已经没别的地方可去,也不怕丢脸,还是来试试。就算被赶出去,也没什么损失。 前台是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姑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她一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习惯性笑容都凝固了,然后非常明显的皱起精心描过的眉,收起殷勤的笑,颇为傲慢地抬了抬下巴,用不屑的口吻对我说: “你走错地方了,赶紧出去,这里只接收有会员资格的男客。” 我哑着嗓子说: “我不是客人,我是来应聘的。” 前台小姐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像活吞了苍蝇那样夸张的长大嘴,然后指着我,说: “就你,到天堂会所来应聘?” 她脸上的嫌恶之情实在太过明显,但我这些年早就见多了比她更厉害百般的轻蔑眼色,没有退缩,只是慢吞吞道: “我听说,你们这里在招人。我可以无条件的配合职位要求,只要给我一份工作,让我干什么都行。” 前台小姐撇了撇嘴,厌恶道: “快滚,快滚,我们这里没你能干的活。来之前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级别的货色。就凭你,在这里刷马桶的资格都没有。” “你不过是个负责接待工作的前台而已,有什么资格代表会所让应聘者滚出去?” 前台的话音刚落,忽然,从里面走出一个神色冷峻的干练男人,他冷声道: “身为天堂的职工,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妄图染指不属于自己的权力,这是天堂的大忌,你逾越了,该滚出去的人是你。” 刚才还对我趾高气扬指指点点的前台小姐一下子没了气焰,她的脸色变得刷白,对男人低头哀求说: “季经理,我错了,求您原谅我这次吧,我真的会改。您怎么处罚我都可以,只求您不要开除我。” 季经理连一个冷冽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转而看向我,将我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冷声说: “你刚才说,你可以无条件的配合职位要求,让你干什么都可以?” 我立刻点头,重复了一遍: “只要给我工作,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季经理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示意我跟上他,头也不回地对我说: “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 我跟着季经理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最里边的一间包厢。这是一个很空荡的房间,里面只放着几个金属支架。 “那是表演时要用到的器材。”季经理看到我的目光落在那些支架上,出声道,“现在这些都还和你没关系,因为你还没有通过面试被录取。” 说着,他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一个大纸箱,命令道: “从里面拿一套紧身衣换上,我要看看,你的扮相是不是够丑。” 第三十二章 供人取笑的丑角 看看你的扮相是不是够丑?这真是出乎我意料的要求。 我愣了一下,就在季经理快要不耐烦地催促我时,我顺从地向纸箱走去。 “慢着,你的腿怎么了,走起路来怎么有点一瘸一拐的?” 不得不佩服,这个季经理的眼睛很毒。我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走路,但还有一点轻微的行动不便,因为我走路时一直竭力掩饰,普通人都看不出来什么。 “之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养了半个月,已经拆了石膏,过几天就会彻底好了,完全可以正常走路,不会妨碍什么。” 生怕失去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我紧张地撒了谎。 季经理慢腾腾地看了我一眼,虽然他没质疑我,但我总觉得他知道我是在撒谎。 “不妨碍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真的非常有碍美观。”季经理不带感情的言语让我的心脏跳漏了一拍,就在我以为自己肯定要失去工作机会时,他又慢条斯理地接着说,“不过,要的就是你这丑样。” 我再次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记住了,如果你能留下来,以后你穿着制服工作时,不管你的腿有没有伤,都给我用这种难看的姿势走路,而且最好瘸得更夸张一点,戏剧性一点,让尊贵的客人们一看到你走路,就能尽情地嘲笑你。” 季经理的眼里闪烁着精光,挑剔地对我说: “你这女人的五官底子虽然不算难看,但皮肤和气色太差,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是女鬼,整个人的气质也很卑微,但这样的你,正好适合当天堂的丑角。” 当丑角?这个工作倒是非常适合我。这些年,我扮演的不一直都是丑角吗?在左愈和温霏被世人传颂的童话般美好的爱情故事里,扮演一个供人取笑的丑角。 我的人生,就像是小丑在舞台上的表演,极尽全力地爱着可望不可即的男人,却至始至终都活成了别人眼中的荒唐笑话。 “怎么,觉得伤自尊了,不愿意?” 季经理见我沉默片刻,冷声道。 “您误会了。” 再次抬起头时,我麻木地笑着,就像是戴上假笑面具的小丑,激进卑微,没有丝毫骄傲: “我很高兴能得到在您这里扮演丑角的机会。如果还有被人取笑的价值,那是我的荣幸。” 兴许是我的卑贱太过刺眼,季经理轻轻地皱了一下眉,不再看我,然后退出了房间,把门关上: “换好衣服后,来我的办公室找我。”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一人高的穿衣镜,我换上了那套五彩斑斓,又让我显得奇怪的臃肿的衣服。穿上这件颜色严重不协调的刺眼衣服,配上我苍白的神色,我看上去就真像是一个滑稽的小丑。 虽然不知道这家天堂会所为什么需要这样引人发笑的丑角,但我想,就凭我换上服装后的效果,我被留下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穿着这一身滑稽的衣服出门去找季经理的办公室。 一路上,我碰到了很多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她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正如这三年我一路走来,所有认识我的人也都是这么看我。那些冰冷的眼里,充满不屑和蔑视。 那些对我评头论足的议论声,肆意的嘲笑声,清晰而残忍。 但她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是的,我没有家人亲友,蹲过监狱,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错付信任,才落得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在最好的青春岁月中,活得卑微的不如一条狗。 可是,我还没有认输,我不甘心。即使明知自己身负绝症,只有两年的时间可活,我也不甘心就这么任人摆弄的死去。 即使是当一个小丑,我也要当一个精彩的小丑,我要在旁人的取笑声中舞蹈,释放出自己的全部激情,鲜明地活。 既然狂欢已经到来,我不会在他们的笑声中哭泣。 被左愈从病房里赶出来后,我反而呼吸到了一丝自由的味道。这冷冽的自由,让我又生出了要好好生活的勇气。 “可以,你很适合当一个丑角。” 季经理把我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在天堂上班,工资按天数算,每天的下午五点报道,工作到第二天的凌晨五点。每个月有三天假期。如果你没地方住,可以住在天堂六楼的员工宿舍。” 我坦荡地站在那里,任凭他打量,没有丝毫的*,哑着嗓子问: “请问工作的时候,我具体要负责什么?” 他笑了笑,对我说: “很简单,你的工作就是引人取笑。” 今天的下午五点很快就到了,我穿着早就换好的衣服,脸上化着色彩浓厚,夸张丑化的妆,真的像个小丑一样,跟在穿着火辣表演装的几个高挑的漂亮女郎身后。 “啧,季经理还真能找着愿意扮丑的女人?”走在最前面的女郎不屑地扫了我一眼,毫不避讳地对另一个女郎议论我,“我还以为,就算是再上不了台面的丑女,也不会愿意让别人看自己笑话呢。” 另一个身前尤其波涛胸涌的女郎嗤笑一声,加重语气说: “安妮,你说的那是有自尊的清白女人,你看这个新来的,她哪里像是有尊严的普通人?实在干不了正经工作,才异想天开的到天堂来讨生活,也不提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我对她们的当面嘲笑充耳不闻,只是无动于衷地低着头,任她们觉得我懦弱也好,低贱也好,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知道,只有愿意相信我的人才会相信我说的话,否则,就算我说得再撕心裂肺,也是无济于事。 以后,我不会在这些从充满偏见的人身上浪费口舌。 “喂,洁西卡,你这么说话也太下作了吧?” 就在她们变本加厉地嘲讽我时,站在我前面的混血女郎忽然开口,对身材火辣的洁西卡冷冷地说: “你以为自己就很高贵?我们都是需要大笔大笔的钱,才来天堂讨生活的人,还在这里分什么高低贵贱,真是可笑。在那些贵客眼里,我们都是供他们取乐的玩具,连人都算不上,只不过这个新来的扮的是丑角,我们扮的是满足他们幻想的玩偶而已,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闻言,安妮卡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转过头,恨恨地盯了混血女郎好一会儿,却硬是连一句话都没憋出来。不清楚原因,但我觉得这些女郎都很忌惮这个混血女郎。 这个混血女郎是她们中长得最好看的,她的五官立体深邃,浓丽美艳,却又兼具了亚洲人的柔和,实在是一个很出色的美人。 好半天,洁西卡才不阴不阳地说: “我们的镇店花魁黛西小姐都发话了,谁还敢多嘴啊。不过,你自己不把自己当人,要把自己跟这种要姿色没姿色,要骨气没骨气的贱女人混为一谈,我们也不拦着你,但你可别硬说我们跟你也是一回事,毕竟你黛西小姐和我们这群庸脂俗粉从来都不是一类人。” 黛西的脸色一变,正要回敬她什么,负责我们的领班在这时呵斥道: “安静,都安静,快要上台了,都给我卖力表现,这回来的都是贵客中的贵客,伺候好了贵客,小费就像撒钱一样发给你们。” 领班的话音落下,红色的帷幕就被拉下了。各有风采的美人们排着队上台,往台下抛着万种风情的媚眼,而我则落在她们身后,按照季经理事先的吩咐,一瘸一拐,露出仓惶的神色,极尽狼狈的出场,用自己的丑陋,将美人们衬托得更加美丽。 “别紧张,按照要求去做就行了,这只是工作,我们都是为了生计。” 就在舞台的灯光晃到我身上的前一刻,站在我前面的黛西压低声音,说出了这句只有我和她能听到的话。 这一瞬间,我很感谢她的善意。 然而还没等我把谢谢说出口,下一秒,我就在台下看到了两个熟人。 这两个男人,都是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也万万不想遇见的对象。他们单独在这里出现,对我来说已经是史诗级的灾难,可此刻,祸不单行,全沪城都知道他们势如水火的两人竟一齐坐在了观众席的第一排。 第三十三章 仗势欺人 舞台很大,但特别布置的奢华观众席却一共只有不到十个座位。上台之前我听领班说过,在这间特别的演出室进行的表演,只有地位非同一般的黑金会员才能观看。 那两个同样俊美,却截然不同的男人,显然配得上“地位非同一般”这个评价。 穿着黑色定制西装,一丝不苟又冷漠无情的男人就是将我扫地出门的左愈,而和他相隔好几个人,坐在另一端穿着青色唐装,戴着金丝眼镜,面上带笑的温雅男人是楚湛。 除了他们两个相貌出众的年轻男人之外,别的客人都是上了年纪大肚便便,面相中流露出几分遮掩不住的油腻的富商。 我从没想过,自己竟如此倒霉。难道上天在故意整我? ”左先生,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到这种声色之所来,但这一次,你却欣然赴约了,显然是那个竞标的项目,你势在必得,所以为了和我们楚家竞争,都不惜把身段降到这里来了。“ 楚湛看都没看别的富商,那双比女人还漂亮的凤眼一直落在左愈身上,面带嘲讽之色,语带笑意地对左愈说。 “楚少此言差矣。”左愈悠闲地翘着腿,即使是坐在这种场所的观众席上,也像坐在歌剧院的贵宾席上一样,那副高贵优雅的姿态,就好像他即将欣赏的是一场艺术盛宴,“我来这里,为的不止是竞标,如果光为了竞标,那我有太多更厉害的竞争手段可以用。我来这里,也算不上自降身段。我没那么自恋,不喜欢抬高自己,来不来声色之所是喜好问题,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又何必装清高惹人厌?” 左愈的这番话显然说到了其余那些中年富商的心坎上,立即即有人呵呵地笑起来,用溢美之词称赞左愈的观念。 不仅那些富商,站在我身旁的演出女郎们也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春/心,压低声音交头接耳,议论起左愈来。 “左愈先生这样的男人,真的是男人中的极品,要什么有什么,还不像普通的那些有钱人一样明明一身铜臭味,却还假清高。左愈这种人,才是真正的世家贵族。” “哎,听说左愈已经名花有主,都定下未婚妻了,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像他这样高冷的男神,肯定看不上我们这种女人,不过楚少比起左先生来也毫不逊色,而且更平易近人,还愿意和年轻姑娘打交道,如果谁能有机会攀上楚少,那也是三生有幸啊。” “你也不知羞,就凭楚少的身价地位,还有他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你能有希望?别想了,不管是左先生还是楚少,都和我们没关系。” 我看着观众席上的左愈,心里却只有苦涩。他这样的男人,有相貌有家世,有头脑有手段,却没有任何低俗丑闻,行事凌厉却不损风骨修养,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是沪城最首屈一指的名流,全沪城的女人几乎都愿意嫁给他,不少名媛更是将他奉为梦中情人。 可这样的左愈在我的心里,却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有人说,在沪城,谁能做左愈的朋友,就能拥有一切,谁做了左愈的敌人,就会一无所有,我这个左愈眼里的罪人显然就是现身说法。 “尊敬的各位来宾,下面请欣赏天堂的姑娘们带来的表演。” 主持人对台下的几人谄媚无比地笑着,貌美火辣的美女们都围到了他身边,对着台下的男人们娇笑着。然后,我看到她们在齐齐朝男人们行礼后,开始围着放在台上的金属支架扭动身体。 她们在跳舞,有钢管舞的动作,但比钢管舞更火热。而我,却在极度的慌乱之下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 一想到左愈也在这里,我就不知是怕是恨,浑身克制不住的发抖。之前领班反复告诉过我台上要做的动作,也因为一时的紧张都记不起来了。 在谁面前丢脸都可以,但在左愈面前丢脸不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慌张得快要哭出来。 “左先生,您看那个扮小丑的女人,她真滑稽,瞧她那副丑人多作怪的模样。” 坐在左愈身边的一个中年富商用手指着我,微胖发福的脸上是鄙夷的神情,又有看到别人出丑时强烈的兴奋,大声说: “这家天堂会所还真能想新乐子啊。光是美女挤在一起就不好玩了,太单调,会视觉疲劳,需要有这么一个扮丑的衬托她们,娱乐活跃气氛。” 没想到的是,我无意间流露出的慌张却刚好讨了台下那些猎奇的富商们的欢心。他们纷纷称赞,这个小丑演得真好。 然而左愈却一直板着脸,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我身上,但没有多余的情绪,好像我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布景板。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反而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我化着这么浓的妆,穿着臃肿可笑的衣服,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来,他也没可能认出我。 在这个台上,我不是温潇,只是一个卑微低贱的小丑。 “clown,我好看吗,性感吗?比起你,我是不是女神?” 洁西卡用极具挑/逗意味的姿势坐在金属支架上,一只脱了高跟鞋,穿着黑色渔网丝袜的美脚在我面前轻轻晃悠。 她火辣的面容上暗含着对我的不屑和蔑视,但那种高傲的姿态落在台下的大多数富商眼里,却是性/感美人的傲娇,比明晃晃的勾引更有吸引力。 按照事先领班安排好的步骤,我露出怯懦又自卑的神情,在洁西卡的脚下双膝触地,低贱地跪在地上,而洁西卡则得意洋洋地挺着身子,那只惹人遐想的美脚踩在了我的头发上,重重地拧了又拧,凌辱意味十足。 “she’ssougly,buti’mbeauty.” 她发出放荡的笑声,捂住嘴,又娇羞地摇起头,向台下的观众抛着醉人的媚眼。 这一出身材火辣的美人羞辱丑女的戏码,显然激起了台下多数观众的兴趣,那些中年富商看着这一幕,看得如痴如醉,有人甚至起哄道: “让小丑舔她的脚,快舔!” 退到舞台角落的主持人显然不肯放过讨好金主的机会,立刻拿起麦克风,用不容反驳的口吻命令我道: “clown,舔洁西卡的脚。”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只是这一瞬间的坚硬,就惹得在台下叫嚣的那位富商不高兴,他叫骂道: “这扮小丑的是谁请来的家伙,这么没有眼力见?我让她舔,她居然不赶紧舔,败坏了我的兴致,她赔得起吗!” “杜老板,您误会了,这个女人刚来,还有点不熟悉规矩,所以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我们天堂的服务者哪敢不满足客人的要求?”主持人立刻向富商赔笑脸,随即又迅速沉下脸,隔着半个舞台呵斥我道,“还不快给杜老板磕头赔罪,然后立刻舔洁西卡的脚!” 我止不住的颤抖,看着洁西卡得意洋洋地伸着她的脚,眼里满是恶劣的嘲弄。 洁西卡似是犹嫌我现在的处境不够糟糕,一只脚重重地踩在我的头上,把我踩得只能低下头,还不忘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火上浇油道: “像你这样的小丑,能有机会给杜老板这样的大人物磕头,都是有了天大的机会,祖坟上冒青烟了,你别不知好歹。” 杜老板显然对洁西卡的言语很满意,慢悠悠地站起来,对我说: “这个演小丑的女人不听从贵客的要求,害得大家败坏了兴致,简直砸了天堂的招牌。今天,如果我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就是天堂怠慢黑卡会员,我倒想知道,你这个卑微的小人物担不担得起这么重的罪名。” 他用那双臃肿的大眼睛,不屑地看着我,高高在上地说: “我的话只说一遍,你现在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把在场所有表演者的脚轮流舔一遍,就当是给我赔罪了,我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否则——” 所谓仗势欺人的极致,大概就是杜老板此刻的作为。 我咬牙硬撑着。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尊严,此刻却就是不想向这样欺人太甚的杜老板妥协。 我知道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接下来,我的处境会非常艰难,可我此刻就是做不到低头。 “好,这个女人不听话,我就让你尝尝教训——” 第三十四章 他赶走了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杜老九,你恶不恶心?” 就在杜老板狞笑着要向我发难时,原本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楚湛忽然开口,戏谑地笑着对杜老板说: “这场演出是给我们所有的观众看的,你自己喜欢看这样恶心的戏码,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就在这里不停叫嚣打断演出,我还没说你得罪了我呢,你倒是来劲了。” 杜老板听到楚湛开口,脸色一变,原先的张狂悉数不见了,有些讪讪地摆手道: “楚少,您误会了,我没要打断您雅兴的意思。我只不过是看这个演小丑的女人太不识趣,想教育一下她,让她明白天高地厚。这样,她才能更好的服务我们大家嘛。” 闻言,楚湛的笑意少了三分,他看似随意地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让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我说杜老九,谁跟你是我们大家?我楚湛什么时候掉价到能和你这种人混为一谈了?” 楚湛虽然仍在笑,但他的那双凤眼却是冷的,冷得让人骨头都发凉。 杜老板显然没想到楚湛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了这么一件在他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给他面子,刹那间一张肥脸涨得像是猪肝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说: “满沪城都说楚少个性鲜明,为人很是不一般,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既然我的提议打扰到了楚少的雅兴,那就当是我失礼了。” 眼见杜老板让步,楚湛却连一个台阶都没给他下,没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只是对台上的主持人抬了抬下巴,慢条斯理地说: “天堂行事向来有分寸,这样极尽声色的盛宴,可以适当的出挑,弄个小丑出来也没什么不好,但搞出这种往死里作践人的戏码,就没意思了,只让有点品位的人都看得刺目,败坏了我一天的好心情,真是有失水准。” 主持人立刻哆哆嗦嗦起来。 很显然,比起杜老板,楚湛才是他眼里更不能得罪的人。在杜老板面前,八面玲珑的主持人还能多说两句,可面对不怒自威的楚湛,他却只能颤抖着退在一边。 “左先生,今天这场演出闹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一场灾难了。我说要中止演出,你没有意见吧?” 楚湛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抱胸,看着从演出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的左愈。 “我没意见。” 半晌后,左愈皱着眉,目光不知为何一直停留在从地上慌忙站起来的我的身上,眼里似是有些疑惑的情绪,冷淡道: “本来,我就对到这这种地方消遣的提议很不满,但既然楚少说这是你我之间的赌约之一,想让我到这里来开开眼界,那我自然要奉陪。没想到,确实在这里看到了这么精彩的戏码。” 楚湛轻轻哼了一声。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季经理已经快步走到这间演出室了。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停在楚湛身上,然后立刻低头恭敬道: “老板。” 听到季经理对楚湛的这声称呼,杜老板大为惊愕地看着楚湛,颤声道: “楚少,原来您就是天堂幕后的老板?” 楚湛还是没有理会杜老板,他对季经理颇为厌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把台上的人都领下去,就在我也低着头要跟在她们身后离开时,楚湛忽然叫住了我。 “小丑,你站住。” 我的脚步忽然僵住。 如果可以,我真想当什么都没听见,快步地离开这个演出室。但是走在前面的洁西卡听到楚湛在叫我,偏偏转过身推了我一把,对楚湛露出娇媚的笑,刻意地展示着傲人的胸/围,娇声道: “楚少,哦不,老板,您找她?这个女人是今天刚来的天堂,我看到她的工牌上写的名字了,她叫温潇。她不懂规矩害得老板丢了颜面,求您顾及她是新来的,不要太严厉的处罚她。这种没天分的新人,也不能怪她,开除就行了。” 没想到洁西卡居然一张嘴就将我的名字说出,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无颜去看左愈和楚湛的神情。 左愈刚才在无意间目睹了我被羞辱的戏码,如今被他得知了我的身份,他一定会更加觉得我卑微下贱,觉得我罪有应得。我宁愿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下贱,也不想在他面前再次被羞辱。 “温潇?果然是你。我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一个满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到左愈几乎是冲上了台,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地拽住我,那副被激怒满是戾气的神情让原本挨在我身旁的洁西卡慌张地躲到了一旁。 “抬头,看着我!” 看到我低下头,左愈的手硬是掰住我的下巴,逼我抬起头。我躲闪着不想看他的眼睛,却在无意中让他的怒意更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这么下贱的事都做了,你还有什么好躲的?”左愈的声音低过冰点,一点点地刺痛我的耳膜和心脏,“还是说,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明明是他赶走我,告诉我三个月的婚期作废,让我一无所有地站在大街上。 如今,他却又用这种口气说,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是,左先生,我确实不想看到你。” 我抬起头,颤抖着直视他的眼睛,口齿清晰地说: “我以为你在医院时,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左愈钳住我下巴的手在一瞬间加大重量,痛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此刻,他似乎无比痛恨我,双眼血红,冷声说: “温潇,我记得你当时给我的答案,却没想到你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一个人跑到楚湛的场子来做这种下贱无比的工作,也要远离我。不过,你是下贱给谁看?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人格尊严当回事?” 尊严? 他左愈居然还质问我,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尊严当回事? 如果不是他利用左氏的力量,把我纳入沪城所有正规企业的黑名单,让我找不着正常的工作,连去端盘子的资格都没有,又把我赶出医院,我又怎么会为了养活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做被世人所不耻的工作? 难道在他心里,我温潇就是这么一个生来下作,喜欢被别人取笑的贱女人? 他所谓的尊严,就是要把我逼到绝境,然后看着我被活活饿死吗? 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今天上午,左先生才在我面前说过,我去干什么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怎么才到了晚上,你就自相矛盾的要来多管闲事了?难道左氏的新一任当家人,就是这样言而无信的男人?” 我再也忍耐不住,当众挣脱开左愈的钳制,往后退了一步。 左愈怒不可支,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之前的优雅自持完全消失不见,此时看上去活像就要大开杀戒的地狱恶魔。 大庭广众下,以超强的自控力出名,令整个沪城的商界都感到畏惧的强大男人,竟为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失态到如此地步,我不知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恐惧。 难道,他就恨我厌恶我到这种非逼死我的地步,才会不断地纠缠我? “左先生如果没有事,我就下台了。” 我硬撑着说。 “好,温潇,你够狠。你离开我,就是要到这种鬼地方出丑,楚湛如果真的在意你,你又怎么会在他的场子里演一个被人践踏的小丑?” 左愈看着我,眼里是汹涌到要溢出来的情绪。 此刻我感受到的压力,甚至比之前被杜老板威胁时还要强。看到左愈位于爆发边缘的狂怒姿态,我不想再留下来惹是生非,只想着离这个疯狂偏执的男人远远的。 这家天堂会所已经不能再待了,下去换了衣服,我就立刻走,走得远远的。 甚至是沪城,也不能待了。 离开这座我从小生活的城市,就算是去哪个县城,去偏远的山区,我也不能再留在这里。 离开这里,不是要毁约,三个月后,我温潇就算磨破了脚,走得膝盖都断了,也要回到沪城的那家私人医院,履行那份该死的器官捐赠协议。但在那之前的时间,我断然不能再受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的折磨。 离开沪城,只是为了远离左愈,从他身边逃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你去哪里,谁允许你走了?” 就在我要转身离开时,左愈再一次拽住我的胳膊,力道之大,差带你把我的胳膊拽得关节脱臼。 我不想在这种地方,在别人看热闹的惊异目光中和左愈拉拉扯扯,急得脸都红了,好在有那夸张的小丑妆为我掩饰,才看不出什么。我想甩开左愈,却被他越拽越紧,然后,他在一片惊呼声中硬是把我拽入温热的怀中。 “左先生,放开我,我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我又惊又怒地喊道,声音中夹带着不为人知的恐惧。没人比我更清楚,左愈发起火来有多可怕。 “我和你的关系,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说的算。”左愈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犹如地狱传来的魔音,“温潇,这么久了,你还是学不乖。我给过你自由的机会,但是你却借此作践自己,亲自葬送了来之不易的机会。既然如此,就回到我的身边来,别拒绝我,因为你没资格拒绝我。” 一股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愤怒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又不是左愈的玩具,他凭什么肆无忌惮地命令我? “左先生,身为天堂尊贵的客人,你怎么亲自上台表演了?” 楚湛忽然开口,在左愈可以杀人的目光中,用颇为悠闲的姿势,一步步走上舞台,戏谑地说: “我身为天堂的幕后老板,不得不提醒一下左先生,这个女人是天堂的工作人员,左先生身为客人可以欣赏她的表演,但是不能在表演之外骚扰她,这是天堂的规矩。” 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不论是谁为我说话,我都会感谢他。我感激地看了一眼楚湛,他转而看向我,眼里闪烁着暧昧的情绪,对我温柔地笑着,又有些说不出的怪罪意思: “不过,温潇小姐确实做得不对。” 我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到左愈毕竟是天堂的客人,而我这个刚来的表演者给天堂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身为天堂老板的楚湛当然会不高兴。 “对不起,我很抱歉。搞砸了表演,我会立刻退出天堂。” 低下头,我对楚湛诚恳地说。我的余光瞄到左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似乎对我向楚湛道歉的举动咬牙切齿。 “温潇小姐好像没弄明白,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楚湛站在了我身前,带着笑意的眼睛在我身上停顿了片刻,又移到了将我禁锢得越来越不可挣脱的那双手上。 左愈的手,正紧紧地环着我的腰。 “虽然不知道左先生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才在温潇小姐腿伤还没痊愈时就绝情地把你赶出医院——” 楚湛的声音温润又不容拒绝: “但温潇小姐错就错在,没有在离开医院的第一时间就来找我。错在一个人找工作,到了天堂,干了这样一份工作。作为天堂的老板,我也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他明朗的目光锁住我,绽放出令人心惊的光亮,声音却越发坚定: “如果你来寻求我的帮助,我会给你更适合你的工作。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相反,我会给你提供机会,能让你展翅飞翔的机会,只要你相信我。” 在左愈无法挣脱的怀抱中,我听到楚湛笑着说: “温潇,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女朋友?” 第三十五章 用身体给收留费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湛。 和我一样惊讶的是在场的所有人。 之前把我推出去,又在表演时对我落井下石的洁西卡张大了嘴,对我投以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洁西卡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显然想不明白,化着丑陋妆容供人取笑的小小丑角,为什么能得到两个全沪城的女人最肖想的男人的青睐? 而她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却连他们的一个眼神都吸引不到。 “楚湛,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挖我的墙角?” 就在我陷入了久久的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楚湛,我是一个怎样麻烦,身上背负着一堆孽债的女人,配不上他楚少的青睐时,左愈冷声对楚湛说: “你简直迫不及待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什么不堪的东西都抢着要。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背着人命债刚出狱的罪人,我之所以不肯放过她,是因为她还欠着我的爱人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楚湛的脸色不变,在众人越来越响的议论声中坦然说: “她是背着人命债的罪人,那你又是什么?你左大总裁嫉恶如仇,又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罪人死死地揽在怀里,你没听到她刚才叫喊着让你放开她吗?” 左愈冷冷地笑了,仍然没有放松他对我的禁锢,近乎傲慢地抬着下巴,对楚湛说: “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好人。这个女人惹到了我,我就不放过她,我就是要折磨她,这和你楚少没关系。” 说着,他的神情越显狠戾,用警告的口吻,沉声道: “楚湛,我再警告你一次,这个女人是我的东西,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全沪城有的是女人,你这个风流公子想找乐子,就去找别的女人。你想猎奇,也别碰我的猎物。” 说着,左愈又转而对我冷笑: “温潇,你趁早打消从我身边逃开的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你想逃,对吗?从今以后,你别再想在沪城找到工作,谁敢要你,谁就是左氏的敌人。今天晚上,你就和我回左宅。” 我简直不能相信,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今天上午,左愈还一脸冷漠地对我说,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你要去找楚湛就去找。到了晚上,他就又霸道地当众宣称我是他的所有物,除了他,谁都不许碰,不许我从他身边逃开。 楚湛也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意,和左愈针锋相对: “左先生好大的口气,想来是平时习惯不把别人当人看了。你对别人怎么霸道我不管,但你想用这套恐吓我,你痴心妄想。这个女人,我就是感兴趣,我要定了。” 听到他的话,左愈忽然冷笑起来,收起怒意,一字一句地说: “楚湛,你演得像个情种一样,骗得了这个没有脑子的蠢女人,却骗不了我。 凭你在沪城的消息灵通程度,还有安插在左氏名下医院的探子,你恐怕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个女人被我赶出医院了。你如果真的在意她,想帮助她,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就把她接走,好像没人拦着你吧? 这女人跑到天堂来找工作,而这里又是你楚湛的场子,这可真是太巧了。就算这真是巧合,她是自己碰巧找到的这里,可就凭你楚少的掌控欲,天堂发生的大小事情,你有可能不知道? 这个身份特殊的女人跑来了这里,要当一个被人取笑践踏的丑角,你真的有可能一无所知? 楚湛,在今晚的饭局上,和你们楚氏交好的港商白老板真是在无意中提出要请所有人来天堂的,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特别安排? 温潇只不过是你向我挑衅的一个道具而已,你冷眼看着她穿这一身丑陋怪诞的衣服,在舞台上做着羞辱意味十足的表演,为的是什么?你难道不是想通过她来羞辱我? 你嘴上说对她有意思,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姓杜的羞辱了那么久,直到她要承受不住压力时才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说话,你心里在算计什么? 让我猜猜,你一定是算好了,你在这时候为这蠢女人说一句话,她一定会加倍的感谢你,记住你的好,对不对? 还有,演出结束后,就算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你也会用别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她就是温潇,揭露她的身份,让大家都知道这个看不出真面目,任人作践的小丑到底是谁。 你让这女人越惨,就越衬得你挺身而出的作用越大。你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的伤痛和弱点。” 左愈的话无情地泼醒了我,就像夏夜里盛在热汤里的一块冷冰。 然后,我看到楚湛仍旧轻笑着的神情,他笑得是那么漫不经心,不屑于做任何解释,就好像左愈刚才只是在评价天气而已。 比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一样优雅又给人威胁感觉的左愈,楚湛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松弛随意,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起那句话—— 温润如玉佳公子。 可我远远看不透他的内心。 楚湛没有避开我的目光,看着我,笑着说: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明察秋毫的左先生,但就算我这么做了,又怎么样?” 左愈的眼里一冷。 “这不过都是争夺女人的一些小手段而已,我承认,我确实不善良。”楚湛眼里的笑意不减,仍旧明亮,却让我有了寒意,“温潇,我告诉过你,我不屑于说假话,我跟你说的,都是真心的。” 我看着楚湛,一时间竟认不清他这个人了。 “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这句话也是真心的。” 说出这句话后,他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光彩夺目,让我的意识如同暗室里行将熄灭的烛火,有片刻摇曳。 忽然,我的腰间一痛,是左愈的双手加大了环住我腰身的力度。我看到左愈的骨关节泛着青白,用力得指尖都已渗出了血。回过头看他,见他一张脸白得像是生了能要人性命的重病一样。 “温潇,听见了吗,楚少要你当他女朋友呢。”察觉到我在看他,左愈露出了嗜血的笑,让我心惊,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告诉他,你配吗?” 我配吗? 这就是左愈说的诛心话。 “别忘了,你身上背着一条人命,还欠着温霏一颗肾,该还的罪孽都没有还清,你根本就不是自由之身,哪来的身份去做楚少的女朋友?如果不是因为温霏要做移植手术,你还有八年的监狱生活,又怎么有机会在监狱外搔首弄姿,不安分的*男人?” 左愈看着我,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无情的嘲弄。 我的心彻底冷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向左愈低头,我要让他知道,即使我再卑微,也不是他随意处置玩弄的玩具。 咬咬牙,我不顾左愈手上的力道,抬起头,对楚湛说: “楚少,我不能答应你,做不了你的女朋友,就像左先生说的,我还有债要还,不是自由身。但我恳求楚少能收留我在天堂工作。” 左愈在我耳边怒道: “谁允许你留在这个鬼地方了?你就这么下贱,愿意做被人取笑的活?” 即使是再下贱的工作,也是我凭着自己的体力一点点挣到的钱。我不愿再回到左宅,接受左愈的施舍。 我没有理会左愈,只是请求楚湛道: “我知道楚少从不缺女人,也不认为自己有哪里能被楚少看得上,但既然楚少自己说对我感兴趣,我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付给楚少收留费,只求楚少能让我留下。不当表演者,让我当清洁工去刷马桶,我也要留下。” 第三十六章 这个女人随你怎么玩 楚湛在短短的愣怔后,仍旧云淡风轻地扶了一下眼镜,笑着说: “好,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答应你。” 然后,我没有再看左愈的脸色,任凭左愈还抱着我,使劲全身力气,一步步地朝后台走。 “左愈,你好歹也是左氏集团的当家人,是沪城最有前途地位的商界巨鳄,就算不要你个人的脸面,也得顾及左家的名声吧?” 就在左愈抱住我不放时,楚湛对他冷嘲热讽: “如今大名鼎鼎的左先生像个耍赖的小孩一样抱着你嘴里肮脏下贱的女人不放手,简直贻笑大方。还是说,你在口是心非,在你眼里,这个女人对你的意义,已经远非如此?” 楚湛的话成功地让左愈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左愈拖着我的力量没那么大了。 “难不成,你已经爱上这个女人了?否则,你为什么不肯放手?我不相信,你这样纠缠她,只是为了让她赎罪。” 在我身后,楚湛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也让我的脚步一顿。 然后,我听到左愈低沉的嗓音发出轻蔑的笑声。 “呵,我左愈今生今世不会爱上这个卑微下贱的女人。谁说我不能放手?你想玩和我抢夺所有物的游戏,可我没兴趣应付这么无聊的事。这个女人,我不要了,送给你了。” 那个冰冷的声音,笃定又华丽: “只要三个月后,我还能拿到这个女人的肾,随你怎么玩她,都和我无关。” 到了后台,我忍着身上的酸痛,和心里的悲哀,快速地脱下演出服,换上自己的衣服。 有人在我蹲下去整理裤脚时,踹了我一脚。 我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回过头去看,发现踢我的人就是趾高气扬的洁西卡。 “刚才在台上,你被左先生和楚少叫住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来路呢。”洁西卡此刻又恢复了之前的自信神情,对我露出嘲讽的笑,嚣张至极地叉着腰说,“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开眼,得罪过大名鼎鼎的左先生。” 我的发丝凌乱,遮挡住了我的视线。只看到她模糊的人影,在灯光下晃荡。 “我就说嘛,你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凭什么能让左先生那样的男人喜欢你?” 洁西卡抬起她穿着恨天高的脚,十二厘米高的鞋跟尖锐得像是利器,和我的脸只有一寸之遥。她张扬地笑着,烫着火红的发刺痛了我的眼睛。 “刚才左先生的话,我可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说了,随你怎么被玩,只要还留着一口气,能做器官移植手术,他就不管。你说我这一脚下去,把你这本就难看的脸踩得破了相,等你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不会更厌恶你?” 她恶劣地俯视我。 “洁西卡,你还是没听清楚左愈到底说了什么。” 换回常服的黛西伸出穿靴子的脚,将洁西卡的高跟鞋从我脸上挡开,对她冷笑道: “左愈刚才说的是把她送给楚少,随楚少怎么玩。楚少这两个字,你听漏了?你又是什么东西,给自己加什么戏,这里哪有你的事?” 洁西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黛西: “也不知道这里又有你什么事,我教训她,又轮得到你来管闲事?哼,你不用拿楚少压我。难道你真以为楚少对这女的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说着,洁西卡伸出兰花指,指着我的脸说: “楚少在左先生面前那么说,为的是刺激左先生罢了。现在左先生说不要这个贱女人了,楚少又怎么还会对她感兴趣?你没看到刚才楚少听说左先生不要这女人了,立刻就变了脸色,没再看这女人一眼吗?” 她越说越起劲,又大声道: “刚才在女人下台时,楚少连一句话都没和她说。以楚少看上女人就绝不等待的个性,如果真对她有意思,早就把她带走共度良宵去了,也亏这女人能不要脸到那种地步,还说要拿自己的身体给楚少做收留费,还真以为楚少能看上她呢。” 洁西卡的这句话引起了其余女郎们的哄笑,安妮嘲笑道: “不是我说她,就这女人,她就是在天堂白给男人睡,也没有男人愿意。弄不好,她还要倒赔很多钱,别人才愿意碰她一下。” “安妮姐,这你可说错了,来天堂消费的男客人哪有缺钱的,就这女人的穷酸样,谁会为了要她的那几个破钱,就和她发生点什么啊,哪有那么傻的客人。” 我听着她们的冷言冷语,从地上爬起来。洁西卡却还不肯放过我,还要伸手推我,黛西挡在我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大家都是天堂的员工,何必呢?她又没碍着你什么事,你就这么恶毒,还是不是人了?” 黛西冷艳的脸上显出憎恶的情绪。 洁西卡不服气,还要和黛西争吵什么,偏偏这时候,冷着脸的季经理走进了后台。 “吵什么?”他冷淡地扫视了一遍瞬间安静下来的所有人,然后对站在最前面的洁西卡说,“你刚才在台上的表现,很糟糕,老板看了后,很不满意。” 洁西卡瞬间变得慌张起来: “季经理,我没做错任何事啊。杜老板让我做的事,我也都做了,我更没得罪客人,明明是这个女人没有眼力见,凭什么对我不满意?” 季经理冷得掉碴的眼睛注视着她,冷声说: “就凭你这句凭什么对我不满意。楚少是天堂的老板,他的意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揣测?而且,你在台上那副着急让同事倒霉的样子,也让人恶心。” 然后,他不再看着洁西卡,而是对所有人说: “天堂虽然不是让你们清白做人的良善之地,但也有规矩和原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欢迎恶毒肤浅的员工,如果谁还有下次,就滚出天堂——这是老板的原话。” 洁西卡的脸色苍白无比。 季经理转而将目光投向我,还是用原来的口气,不轻不重地对我说: “温潇,老板让我带话给你,天堂里的任何职位,你只要想干,就可以干。以后,天堂不会再有丑角了,这个职位已经被取消。还有,如果你想找他,就拨打这上面的电话号码。” 第三十七章 我想让你变得痴傻 他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一窜数字。我把纸条收在口袋里,心里却下了决心,只求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三个月的时间。 季经理离开后,他的那些话起了作用,别的女郎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嘲讽我了,她们一个个都对我避若蛇蝎。我心里苦笑,被孤立也好,这样起码能少些是非。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帮我说话的黛西道过谢后,一个人走向位于六楼的宿舍。 这些和我一同表演的女郎好像都不住在天堂的宿舍,而且她们还有客人要陪,现在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但对她们来说,这个夜晚刚刚开始,还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天堂规定,普通的员工一般情况下不许坐电梯,因此我走在无人的楼梯间,拖着隐隐作痛的膝盖,缓缓往六楼爬。 一双冰冷的手忽然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就被人用白色棉布捂住嘴。这块棉布被可以让人昏迷的药物浸过,我在瞬间失去意识。 等我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身处在漆黑的陌生房间里,嘴上被贴了胶带,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看你惊讶的表情,一定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见面吧。”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温霏甜美地笑着,对我扬了扬手里的针/筒,缓缓道,“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可是,我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到你了。” 那股药劲还没过去,我的脑里一片昏沉,却只能竭力思考着眼前的状况。 温霏怎么会出现在天堂,还是说,我已经在昏迷中被转移出天堂了?是她雇人把我弄晕的?为什么? “看你的眼睛,你好像有很多话想问我。” 她笑得甜美至极,却让我一阵恶寒: “我们姐妹一场,虽然关系不太融洽,但在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我也不愿意让你不明不白。这样吧,我把堵住你嘴的东西拿掉,但你不许乱叫,否则,你的墨墨就会替你受到惩罚了。” 恶毒的女人,又拿温墨威胁我。但她又彻底拿捏住了我的软肋,她知道,我为了墨墨的安危,一定会配合她的要求。 她一把扯下我嘴上的胶布,动作粗暴。我顾不得胶布的黏性被强力撕下的痛楚,一口吐出嘴里的棉布,哑着嗓子问: “你又想干什么?” 听到我的话,温霏笑了,狰狞的恨意在她眼里浮现,她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应该是我问你,你又想干什么?”她恨声道,“你究竟对左愈下了什么迷药,让他变得越来越在意你?还有那个楚湛,你又是怎么勾搭上这种级别的奸夫的?” 我看着她因嫉妒而发狂的面容,在这样被动的环境中,忽然有些可怜她: “温霏,你自己心思不干净,就偏激地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动机不纯。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没你那么大的本事,就算我动机不纯,也不能让男人把我奉为女神,悉心爱护。” 这些话奇异的安抚了温霏,她很快平静下来,再次甜美地娇笑,用甜腻的声音说: “你说的没错,左愈是怎么折磨你的,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这个楚少,他也不过是拿你取乐,你真以为,他能保护得了你吗?” 我看着温霏,越发意识到和她没什么话好说,她已经恶毒的无可救药,像个魔鬼一样,失去了人性。 “不过,你太不让我省心,”说着,温霏的神情又变得狠戾,“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这么做。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现在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吗?”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因为,只要我把这针/筒里的药注射到你体内,就能让你的神经错乱,让你变成没有思想的痴傻之人。你变傻之后,更容易被我操控。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你会*左愈哥哥,坏我的好事了。” 温霏笑得如此开心,就好像她要做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她笑容里的恶毒冷意,加上还没过去的药效,让我的意识一阵恍惚,忽然想起了三年前我入狱的那个雨夜。 当时,在左愈看不到的地方,温霏也是这么看着我,对我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童年时曾和我一起玩耍的同卵双胞胎妹妹,这个在世界上本该和我最亲近的人,竟变成了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将我害到如此境地,毫不留情。 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啊。别人都说同卵双胞胎之间有这超出寻常的感应,那种感应是亲情的最高形式,可是,我注定不能在温霏身上找到亲情的痕迹了。 “温霏,你知道吗?谎言就是谎言,就算你能骗得了左愈一辈子,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 我在昏暗的灯光下,镇定又绝望,死死地盯着温霏的脸,心里再感受不到一丝畏惧,用赴死般的决心对她说: “你永远都会记得,左愈对你的爱,始于一个谎言。为了维护最开始的谎言,以后的每时每刻,你都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谎,久而久之,你和左愈的爱情就成了你此生最大的谎言。这个过程无止境,你害了我,沉沦在其中,却永远都得不到救赎,直到死亡把你和左愈分开,你才能解脱。” 啪的一声,我感觉天旋地转,嘴角渗出血迹,就像脑内有什么东西断裂了那样痛。 “我真该把你这张嘴,用针脚缝上,缝得密密实实。”温霏收回她打了我那一耳光的手,充满恨意地对我说,“但是那样做,就会被左愈看到,他就会干预这件事,调查这是谁做的。你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我不能为了折磨你就让他觉得——我是个坏人。” 真是讽刺。 真正把坏事干尽做绝的人在左愈心里是纯洁无瑕的白月光,而被他的白月光栽赃陷害的我,却是罪无可赦满身污点的罪人。 左愈,你马上就要满意了,你的白月光,你要细心呵护的爱人,马上就要把我变成痴傻之人。 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因为我的下贱而愤怒,也不用费心让我赎罪了。 “温霏,我想再看一眼墨墨。” 唯有温墨,还是我心中唯一不变的牵挂。我迫切地想要见他,看他挥舞着圆滚滚的小拳头,再看一眼他年幼可爱,胖嘟嘟的白脸。 等到温霏把这种药注射到我体内后,就算温墨日后有一天会到我的面前,我恐怕也认不出他了。 “你是在乞求我吗?你的母爱还真让我感动呢,可是,我为什么要满足你的要求?你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 温霏得意地笑着。她的眼神告诉我,她非常享受这种折磨我的感觉。 “看在你和我一样生而为人,也是女人的份上。” 我闭了闭眼睛,无视她恶毒的嘲讽,卑微又坚定地乞求。 “温潇,你闭嘴,谁和你一样?我和你不一样!” 温霏忽然发怒,又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对我怒吼道: “你从小就身体比我健康,而我一直都在不停生病,这都是被你这个命里带脏的东西克的!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得血癌?都是你克的!还有,凭什么你就可以怀孕生孩子,而我,却不能生育?” 我看着她扭曲的面容逐渐变得悲哀起来,悲哀得像是在哭泣,却又因极端的仇恨而面目可憎。我们的关系确实已经彻底崩坏,她恨我恨到极致,我看到她这个可恨之人的那一点可怜之处时,也不能对她生出哪怕一点点的同情。 “凭什么,我和你是双胞胎,你就能给左愈生孩子,而我不能?你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生育功能是怎样的悲剧吗?妈说你是报应,是投胎到温家的灾星,不是她的女儿,她怀的只有我一个女儿,妈说得一点没错!” 她仍在叫嚣着,双目赤红,没有平日里一点娇美清纯的影子,那些爱慕她的追求者看到此刻的她,恐怕都会做噩梦。 “是你夺走了本应属于我的东西,夺走了我生育孩子的功能,也是你,让我像被诅咒了一样患上血癌。你的出生,就是原罪。温潇,我现在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毒蛇一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要随时吐出毒液将我浑身上下腐蚀得只剩残渣。 我早就明白她有多恶毒,却没想到她居然能恶毒得如此义正言辞。 明明是她夺走了我的经历,我的孩子,我的爱情,我的清白,还要夺走我的器官,如今她却说这些东西本就是属于她的。 “想见你的温墨?做梦!你放心吧,他永远都不会记得世界上有你这样一个可悲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他的亲生母亲。在他那傻得可怜的小脑瓜的记忆中,他的母亲就是我。 不过,等他长大一点时,我会告诉他,他有一个悲哀恶毒的阿姨,这位阿姨被众人羞辱,被人用鞋底踩脸,在寒冬里被剥光了衣服往身上泼在脏水,而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我会把你所有的丑事都告诉他,让他一想起你就厌恶至极。” 温霏笑着,猖狂至极,手里的针/筒一点点逼近我。 “本来我可以雇人把这里面的药物打入你体内的,那样的话,我只要远程遥控这一切就可以了。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冒着更大的风险,亲自做这件事吗?” 她轻柔的声音落在我的耳里,却是那么渗人。 “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一点点的丧失神智,变成白痴。” 我的瞳孔放大,这是本能的反应。闪着寒光的针尖离我越来越近了。 第三十八章 节外生枝 但针尖最后在离我的皮肤还有一毫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 昏暗的灯光中,一个面目熟悉的中年男人跑到了温霏面前,对她紧张地说: “我们要赶紧转移地点,天堂不知出了什么事,姓季的那个经理正在带人检查内部,他们正朝这间废弃仓库赶过来。” 我意识到自己还在天堂,不过是在天堂荒废的后院边缘,这间仓库因为废弃已久,根本无人打理,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藏匿秘密的地方。 温霏白皙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慌乱,她咬牙道: “林叔,你保证过在这里动手,只要不留下痕迹,就不会有人知道这是我们做的,还保证不会有任何疏漏,现在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小姐,这是突发情况。” 被她称作林叔的人,就是温家的管家。我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深得我父母的信任,对温霏异常疼爱,对我冷淡至极。 原来,温霏这次的行动是得到了温家的支持。 我浑身冰冷,想到之前在左氏的医院,温夫人和我不欢而散时对我说出的那句话——别怪我狠心,你给我等着。 看样子,我现在已经等到了她的狠心。 想到亲生父母居然会支持温霏对我进行的这么恶毒的计划,我越发觉得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就像一个荒谬的笑话。 “给我起来!” 林叔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前,毫不掩饰脸上的憎恶,一把将手脚被绑的我从椅子上拽起来,恶狠狠地威胁我: “如果你敢挣扎,我不介意直接把你的手脚剁掉。现在,乖乖跟我们走,别发出一点声音。” 温霏却一把拽住他,脸上的怒意仍旧没有消散: “先把药给她注射完不是更好?我连一刻都忍受不了这个贱女人还好端端地活着的事实!” 林叔摇头,飞快地说: “注射药物的过程很缓慢,必须要处在静止的环境中,如果我们在把她带走的途中给她注射药物,会导致药效发挥不好。如果把她留下,在药效没注射完成前,天堂的人就会到这里,她会得救。” 温霏憎恶地瞪了我一眼,把我踢倒在地,命令林叔道: “把这女人带走!” 我在林叔和另一个壮年男子的挟持下,被快速地推搡着往一辆面包车上走。 “小姐,你先坐等在外面的轿车离开,这里交给我们。”这样紧急的时刻,林叔还不忘了关心温霏的身体情况,他是真心疼爱她,“夜里风太大,吹坏了您的身体,会着凉的。” 林叔不愧是我父母最忠诚的亲信,他和他们一样,都极度偏心温霏,虽然我和温霏是长相极度相似的同卵双胞胎,但他们偏偏都溺爱温霏,发自内心的纵容她放任她,而我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温霏再次仇恨地瞥了我一眼,没有回应林叔善意的叮嘱,转身就走了,头也不回地在冷风中扔下一句: “如果过了今晚,这个女人没有变傻,林叔,我会很生气。” 我侧过头看着温霏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凄凉。 此时此刻,这里除了要绑架我的林叔和他的帮手之外,根本就没有别人,我没有逃脱的机会。 难道,我真就只能乖乖地上了那辆面包车,然后迎接不公平的噩梦吗? “宝贝,你真漂亮,身材也够好。跟哥哥走吧,哥哥是大老板,每个月给你十万元,包养你,这样你就不用累死累活的讨好客人了——” 一片黑暗中,一个有些猥琐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树丛中好像有人! “你要是敢说一个字,害我们暴露,我就直接弄死你,还有你生的那个贱种,他也别想活。” 林叔察觉到了我的异动,在我耳边威胁道。 为了温墨,我只能咬着牙不说话,内心无比煎熬。 如果就这么被推上那辆面包车,就等于放弃了生而为人的意义,我虽然想活下去,但不想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下去。可如果选择挣扎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温墨还在他们手里,以温霏的毒辣,真的干得出毫无人性的事。 似乎是忌惮树丛里的人,害怕对方忽然走出来目睹他们的罪行,让他们的计划节外生枝,林叔焦急地看着树丛,却不敢妄动,正在寻找机会,在确保不会暴露的情况下带我上车。 “杜老板,你也太抠门了吧?”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那声音很好听,但不是一般女性的娇柔,有些低沉,甚至有一点沙哑,却仿佛能在人的心中挠痒一样,冷傲中带着挑逗的魅惑: “如果碰到阔气的客人,我在天堂干一个晚上,就能拿到十万小费,甚至不止这个数。如果你愿意每天给我十万,我或许会考虑。” 大概是怀里的佳人确实太过妩媚动人,脾气不好的杜老板闻言没有生气,只是笑骂道: “你呀,真是个拜金女,拜金拜得如此厚颜无耻!如果是别的女人跟我说这种话,我早就给她一巴掌,让那臭不要脸的东西有多远滚多远了。可是你嘛,嘿嘿,看在你这张脸和这身段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林叔在我耳边低骂: “男盗女娼的下流货!这个会所还有脸起名叫天堂,真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也只有你这种下贱之人,才主动往这种地方凑。” 我在心里冷笑,人家就算是男盗女娼,你又干净到哪去了?你这个正经人,现在不是正干着害人不眨眼的恶行吗? 再说,人家男盗女娼,也是你情我愿的谈着价码,而你这个正经人,却视别人的性命为无物,为了自己的利益喜好,干得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毒之事。 “杜老板,我在天堂混这口饭吃,有的可不只是这张脸。” 魅惑的女声撩拨着听者的心弦: “你送了我这么多礼物,追求了我这么久,可不只是为了请我吃顿饭那么简单吧?我知道,你想要回报,谁让你是商人呢。” 杜老板猥琐的笑声从树丛中传出....... 林叔冷声道: “这两人现在顾不上别的事,快趁现在,把这个女人弄上车。” 他们推搡着我,将我往车上带去。 “你真是我的宝贝——” 忽然,大肚便便的杜老板在一阵嬉笑声中跌出了树丛,紧接着,在林叔和另一个助手猝不及防愣在原地时,我看到冷艳的女郎走出了树丛,朝杜老板抛了一个傲慢却又风情万种的媚眼。 这个媚眼是否迷倒了杜老板我不知道,但我要感谢它,因为这一眼,冷艳的混血女郎发现了我。 “温潇,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情况?” 黛西的脸色在刹那间变了,她在幽暗的月光下看出我身陷险境。 挟持着我的林叔低骂了一声,在情急之下飞快地把我忘车上带,但就在此时,我远远地看到了远处的身影,那好像是天堂的一队保安。 我侧过头,刚好看到林叔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之情。最初的欣喜很快就消失不见,我马上意识到,即使黛西发现了我也无济于事。 蒙着脸的林叔和他的助手不怕别人看到他们的真面目,也显然没有把一个弱女子放在眼里,更加急促地把我往车上拖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还是难逃噩梦般的下场时,出乎我的意料,黛西踩着高跟鞋飞快地朝这边冲了过来。 一时间,冷风里传来杜老板后知后觉的变了调的惊呼。 “放开她!” 黛西手中的鞭子伴随着凌厉的破风声,精准地朝着林叔的脸甩去,他惊叫了一声闪开,乱了阵脚,松开了挟制着我的手。 我的手脚被紧紧的捆绑,在一片混乱中奋力向前方跌去,强忍着膝盖落地时的剧烈疼痛,咬着牙竭尽全力地朝前方爬去。 在我身后,黛西将手里的鞭子甩得虎虎生威,林叔和他的助手这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竟然被困住了,一时不敢向前。 黛西在舞台上表演时,手里也挥舞着鞭子,但都是做一些暗含着邀请的动作,可现在我才发觉,原来她手里的鞭子也可以这么有力量。 当林叔见到我奋力往前爬,离他们越来越时,林叔不顾鞭子抽在脸上身上的疼痛,朝黛西扑了上去,一巴掌将她撂倒。黛西重重地摔到地上,喉咙里发出痛呼。 “死女人,给我回来,你还敢逃!” 林叔愤怒地叫着,双手抓住我的身体,粗暴至极地把我往后拽。出于本能,我拼了命的挣扎。 但我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牢牢捆住,让我浑身麻醉无力的药效还没彻底过去,而林叔的力量本来就比我大得多,无论我如何反抗,还是在绝望之中,一点点的被他往车上拖去。 “你逃不掉的!” 黑夜里,林叔的声音疯狂又可怖。 第三十九章 快逃! “啊!” 那个死死压制住倒在地上的黛西,不让她捣乱的男助手忽然发出惨叫。 在情急之中,黛西狠狠地咬了他的手。 这一口连血带肉,狠戾无比。 “该死的臭女人!” 助手止不住的哀嚎,再也没办法去管挣扎着站起身朝我奔去的黛西。 慌乱中,我看到黛西使劲浑身解数,拼了命般拉住林叔,无论林叔怎么打她踹她都不放手,她此刻毫无在舞台上时魅惑众生的风情,风度尽失披头散发,连拉带扯,死死地拖住林叔。 “温潇,快逃!往保安那里爬!” 她的嗓音尖锐得仿佛能刺破我的耳膜,却给了我力量。我含着热泪,拼了命的朝保安越来越近的身影那边爬。 “抓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林叔被黛西死死地拉扯,还在尖叫着让男助手留下我。 我像发了疯一样,拼命地朝前爬。 就凭黛西为我挺身而出的情意,也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带上车! 但缓过劲的男助理还是扑到了我身上,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上现出狞笑,拽住我的头发,把我往后拖。 “不!” 我绝望地大喊。 这时,趴在我背上的男助理忽然闷哼一声。 抬起头,我发现挺着大肚子的杜老板气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狠狠地踢了男助理一脚。 “臭小子,就你那脏手也敢碰黛西,害得本老板的好事干到一半被打断!你知道本老板花了多少钱,送了多少礼物,才把那大美人约出来办事的吗?” 杜老板含混不清地骂道。 就当回过神,从地上爬起的男助理要再一次把我往后拖时,保安队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 “走!” 我听到林叔咬牙切齿的声音。 在面包车经过改装的引擎的呼啸声中,林叔和助理坐上车绝尘而去,徒留一地狼藉。 季经理在保安队之后赶到,他阴沉着脸,看着倒在地上喘息不已的我和脸上带伤的黛西,冷声说: “这帮贼人居然敢闯进天堂的地盘行凶,天堂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黛西抹了一把脸上的伤,走到我身边,为我解开身上的绳索。 “黛西,我——” 我抬起头,望着黛西挂伤的脸,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如果不是黛西为了毫无干系的我挺身,我现在已经身处在林叔的面包车上,或许已经变成白痴了。 在这样大的恩情面前,一句谢谢,实在太微不足道。 黛西的语调还是冷冷的,她看着我活动因为被绑了太久而麻木的手腕和脚,淡淡地说: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 我有些愣怔地望着她。 “就算你要谢我,凭你现在这种悲惨的处境,又能谢得了我什么呢?”她看着我,忽然露出了有些哀伤的笑容,“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知道你一定有非常不堪的过往,才会放下尊严,到天堂来。”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和: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像以前的我,所以才会忍不住为你说话。那个时候,我也像你一样被万人唾骂,被人抛弃,可没有一人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我。” 短暂停顿了一下,她闭了一下眼睛,接着说: “所以,我帮你,其实只是在变相的弥补过去的伤痛罢了。温潇,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不用谢我。” 但我还是认真地对她说: “谢谢你。” 虽然我明白,这一句谢谢什么用也没有,但我现在只能说出这句无力的话,非如此不可。 我现在确实一无所有,可我暗自下了决心,如果日后她有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尽全力回报她。 因为黛西是我在出狱后,遇见的第一个不问缘由,不求回报——帮助我的人。 “不过,黛西,有件事你需要解释。” 季经理的目光落在黛西身上,再次开口: “刚才有人举报,有人不顾天堂的规矩,和顾客达成私底下的交易,还会跑到天堂已废弃的后院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也是我今晚带人搜查这里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皱着眉又看了我一会儿,摇头道: “却没想到,这一搜查不仅撞到了黛西和杜老板的好事,还意外的看到了一出绑架案。” 黛西的面色变得十分阴冷,她沉默片刻,然后低头说: “我确实和杜老板在私底下达成了交易,触犯了天堂的规矩,您处罚我吧。” 我想为黛西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越发痛恨自己是个人微言轻的弱者的事实。 黛西刚才为了救我,明明看到保安已经往这边来了,却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离开后院,而是选择留下来拖住林叔。 “黛西,你也是天堂的老人了,应该清楚,私下和顾客达成交易,这意味着什么。”季经理的眼里闪过冷光,“老板说过,禁止天堂的员工和客户达成私下交易,这是原则,既然你违反了天堂的原则,那好,你被开除了。” 我看到黛西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但她只是倔强地低着头,一句话都没为自己辩解。 “季经理,按照天堂的规矩,这种情况不仅要把她开除,是不是还要没收她违规所得的钱呀?” 这时,一头张扬红发的洁西卡慢慢走来,向季经理抛了一个媚眼,用令人作呕的甜腻声调说道。 “洁西卡,是你向季经理举报我的?” 黛西冷冷地看着得意洋洋的洁西卡,低声说。 洁西卡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做作地往后退了一步,娇笑道: “你好凶,我好怕啊。是我举报的你,那又怎么样?本来就是你自己做了违规的事,我可没逼你出来卖,你自己不要脸,还装什么酷?” 说着,她又对季经理说: “经理,必须要按照规矩没收这个女人违规所得的钱,不然,我们天堂的姐妹们就会觉得不公平了。” 季经理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黛西说: “天堂会调查你的收入情况,如果有问题,会罚款。” 黛西是为了救我才会被季经理抓了个现行的。 咬了咬牙,我掏出口袋里的纸条,看着上面写的那一串数字,决定拨通楚湛的电话号码。 即使明知自己只是个笑话,是楚少可有可无的一个乐子,为了黛西,我也要试着向楚湛求情。 第四十章 做我的情人,这是求我的代价 “你刚才看到了我和那个姓杜的男人的画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在天堂工作的这些女郎,虽然干得也都是卖笑讨人欢心的工作——但她们多数人还守着最后的底线。就连欺负你的洁西卡,她在这方面也比我干净。” 和黛西一起走在回天堂化妆室的路上,黛西忽然打破沉默,主动开口说: “而我,却干着世人不耻的事,违背原则,没有底线,只为了他们口袋里大把大把的钞/票。 我看着她美艳的眉眼,认真地摇头: “你不脏,一点也不脏。” 黛西苍白的脸上,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难看的苦笑: “因为我刚才救了你,你才这么说。” 我更认真地否认: “不完全因为你救了我。” 她停下来看我。 “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觉得谁有资格评论别人是干净还是脏,最起码,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我看着她的脸,苍白却用力地说: “之前在上台时,你对我说过一句话,都是为了生计。我也承受着别人的辱骂和异样的眼神,做着在世人眼里下贱无比的工作,任人践踏,可说来好笑,我仍旧不认为自己是肮脏的,我仍旧可笑地坚信,别人没有资格说我脏。 黛西,你比我美丽,比我有勇气,你在我眼里——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黛西仍旧只是看着我,沉默着不发一言。 但是,或许是我的错觉,她看我的眼里,那双冰冷如水底的眼里,似乎有了一点热气。 快走到化妆室时,黛西有些疲倦地开口,对我说: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为了救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的性命,对方生了一种很费钱的病,需要巨额的开销为她续命,那个人是我的母亲。医生说即使我一直给她花钱,她或许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我就是不能放弃她。” 她在我要说些什么时,又轻又淡地笑了: “发生在我身上的,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不要为这样的故事感动,听过就算了,因为我们这些弱者的眼泪,一文不值。” 我站在天堂公用的电话座机前。 在拨出楚湛的电话号码之前,先拨出了一直被自己烂记在心中的另一个号码。 “是我,我找温霏。” 这是温家的座机号码。很快就有人接起了电话。听到我的声音后,对面一顿,然后在一阵急促的声音过后,我听到了温霏咬牙切齿的声音: “贱女人,你的命可真够硬的。” 我垂下眼眸,冷静地说: “你没有动墨墨,是吗?” 温霏冷笑了一声,反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动那个贱种?没准,他现在已经不喘气了呢?”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我握紧拳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因为如果你真的对墨墨做了什么,你早在接电话的第一刻,你就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了。” 温霏的笑声变得更肆意疯狂了: “没想到,你还不算蠢。” 我接着说: “温霏,我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今晚的事我不会对别人说,不会透露你的秘密,你别对墨墨下手。对他下手,对你也没好处。” 她恶毒道: “对我有好处?我怎么不知道?” 我竭力压下心里的情绪,平静地告诉她: “墨墨活着,他就是世界上和你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孩子,血脉连心,一个和你有血缘的孩子,总好过随便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你不能生育,等你嫁给了左愈,成为左氏的夫人后,家大业大的左氏不可能不需要继承人,而墨墨是你从小养大的,他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 难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对着一个抢走我亲生孩子的恶毒女人,讲述抚养我的孩子,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墨墨会对你忠心不二,在他心里,从小把他抚养长大的你就是他唯一的母亲。他会让你成为左氏最尊贵的女人,你不仅是这一代左氏当家人的夫人,还会成为下一代当家人的母亲——” 温霏忽然打断了我: “够了,这些事,我比你更清楚。” 随即,她又冷笑起来,在我被她笑得心烦意乱时才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温潇,左愈知道温墨的存在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吃惊道: “什么?” 温霏冷冷道: “你的运气真是够好。就在我让你变成傻子的计划功亏一篑时,左愈去了温宅看我,他知道我离开医院,以为我是要回家和爸爸小聚,结果发现我没有在家,爸爸告诉他我去了画室,才让他打消疑虑。” 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 “但是,照顾温墨的那个老保姆一不留神,居然让温墨从侧屋跑了出来,刚好在草地上被左愈撞见。不知道为什么,左愈明明不知道这孩子的真实身份,却出奇的喜欢他,还问佣人这孩子是谁。” 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但下一秒就听到温霏说: “好在那个佣人够机灵,说这是温家旁系送来的孩子。爸爸见左愈知道了温墨的存在,就趁机告诉左愈,这孩子现在由我抚养,是我的养子。” 虽然在左愈的认知中,我的亲生孩子成了温霏的养子,这件事让我难以不膈应,但一想到温墨成了公开的存在,以后不会再面临被温霏轻易处理掉的风险,心里又止不住的高兴。 温霏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情,立刻对我泼冷水: “你别太天真,我是温墨的养母,这孩子现在仍处于我的掌控之中,如果你敢有任何不安分的举动,我不介意让这孩子因为意外死掉,然后在葬礼上为他掉几滴眼泪。” 我着急道: “温霏,我只有两年的生命了,这件事你不是知道吗?身为一个母亲,我有什么理由在弥留之际不顾自己孩子的前程——” 温霏冰冷的声音再次打断了我: “左愈很喜欢温墨,他说等我和他结婚之后,他会让温墨成为左氏唯一的继承人,这是对我不能生育的补偿。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让你做好准备,不要在看到左愈收养温墨的事情登报后,像个蠢货一样对左愈说不该说的话。” 我的心既苦涩又欣喜,苦的是我的孩子不知道我这个母亲的存在,喜的是墨墨真的能拥有光明前程。 “温潇,记住,管住你的嘴——只要你守住秘密,在你去世之前,我们可以相安无事,你的孩子也能好好活着。” 说完这句话,温霏挂了电话。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等胸中复杂的情绪平息下来,才拨通了楚湛的手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当我以为楚湛不会接时,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出: “温潇,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还没等我把求情的话说出口,他就不容拒绝地说: “让季经理派人送你去绿荫路的希尔顿酒店,我在顶层的总统套房等你。” 然后,他挂断电话。 我没有选择,只好坐上季经理安排的车辆,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前往酒店。 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手足无措地走进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楚湛穿着黑色的睡袍,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红酒味,他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来。” 他伸出左手,对我勾了勾手指。 这样轻佻的动作,换一个人来做,就会显得轻薄至极。可他坐起来,却是那么好看。 “楚少,我这次来,是想为一个人求情。” 走到他身前,我硬着头皮说。 楚湛对我的来意似乎并不意外,他晃了晃拿在右手的高脚杯,轻笑着说: “你还真是直率,一进门就直奔主题,连句客套话都不说。这样和人交流,可是会吃亏的。不过,我就喜欢你的直率。那我也直率地告诉你,向我求情,是要发出代价的。” 他琉璃般透彻的凤眼落到我苍白的脸上,带着令我面颊烧起的暧昧。 “请楚少明言。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事,我一定做到。” 我抬着脸,坚定地说。 “呵,我是个聪明人,不像你的左先生一样是傻瓜。我让你付出的代价,既然是你能付得起的东西。” 楚湛脸上的笑意,忽然变得富有侵略性起来: “你想给别人求情,可以,但你要先答应,做我的情人。先别急着紧张,听我说,在我这里,情人和女朋友是不一样的。情人就是女伴,我会宠你,带你去一些好玩的地方。我们之间可以不谈感情,只是互相索取的关系,一时玩乐尽欢,不需要你清白——” 他将我搂入怀中,往我已经羞红了的耳尖上呼了一口热气,勾人地笑着: “答应我,温潇。左愈说他不要你了,但我要你。” 第四十一章 说一不二的左愈反悔了 我闭了闭眼睛,然后点头: “我答应你。” 楚湛眼里的笑意变得更深,他开始啃咬我的耳朵,火热的触感让我浑身颤抖。 “他们不懂你的美,可我懂。”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听在我的耳里,进入我的心里,就像落在松尖上的初雪融化了,化成水,然后滴落在湖面上,泛起细细涟漪。 感觉到楚湛......我闭上眼睛,等着他解开我的衣服,可是,他的手轻轻地停在了我的腰间。 “干嘛露出一份献祭的神情?你以为,我要对你做点什么?” 他好笑地看着紧张的我,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柔,声音也越发柔和: “你以为我对你的渴望,就停留在...低级趣味上吗?温潇,你应该知道我不缺女人,怎样美丽的身体,我都见过。说实话,你现在很干瘪,很瘦弱,光凭你的身体,远远不够吸引我的目光。” 就在我有些无助地低下头时,他又抬起我的下巴,露出认真的神情,收起笑容说: “你真正吸引我的地方,不在你的身体。我喜欢你极致卑微,却又极致高傲的样子。当你跪在地上,任凭那些人凌辱你时,你总是咬着牙忍耐,哪怕再痛也不说一句求饶的话,在恶意和误解面前不做任何徒劳的解释。” 我好像被他的目光灼伤了,匆忙地移开眼。 他没有像左愈一样强迫我看着他—— 该死,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想起左愈。 “你分神了。”楚湛不满地说,“我不喜欢我的情人在我面前,想着别人。” 听到他的话,我才把自己从对左愈的回想中拉出来,有些惊慌地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他对我笑了笑,摆了摆手指,轻笑着回过身去,慢悠悠地说: “放心,我不像你的前任那样粗暴霸道。你刚才忽然想起了他,是不是?没关系,你现在会想起他很正常,但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就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忘了他。” 我又不能停止地想起左愈霸道的神情,那个冷硬的男人总是不顾我的感受,逼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我想起左愈轮廓鲜明的脸部线条,想起他凉薄的唇,炽热的手,偏执的眼—— ........他都是那么凶狠狂热........ 不要再想他了,我痛苦地告诉自己,他已经说得那么清楚,我和他没关系了。 “今晚,你就在这里挑个房间睡下吧。夜深了,你也累了。”楚湛温文尔雅地笑着对我说,“记住,我不会强求你,任何时候都不会。我会等到你自愿和我发生什么时,再和你发生什么。” 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时间缓缓地向前推移,距离左愈在天堂的舞台上说出我和他再也没关系的这句话,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楚湛给季经理打了一个电话,不过一句话的功夫,黛西就被留下了。我照常去天堂工作,干得是服务员的活。 我没有告诉黛西季经理改变主意是因为我求情的缘故,但是黛西好像知道我在其中起了作用,但她没有向我问起这件事。别的员工都在议论我和楚湛的关系,她也从不问我楚湛的事。 我们在闲暇时一起说话,黛西渐渐的对我敞开心扉,常对我露出平日里看不见的笑颜。 黛西成了我在出狱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温潇,今天晚上不要再在天堂做服务员的活了。”楚湛打电话告诉我,“今晚,陪我出席一个聚会。” 上次在魏家举办的宴会给我留下的阴影太深,一听到聚会这两个字,我的心就慌张起来,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楚湛。 “不用担心,”楚湛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在我还没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时就安抚我,“这次的聚会只是几个狐朋狗友之间的小打小闹,和上次魏家的宴会性质不一样。” 我换好季经理交给我的衣服,黛西巧手为我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帮我遮住难看的气色。看着镜子里好好打扮过的自己,有一瞬间,我以为回到了三年前。 楚湛带我去的是沪城的另一家高级会所。 在这家会所最好的包厢,几个一看就很有钱的贵公子已经在里面玩起了掷骰子的游戏。 看到楚湛带着我出现,他们露出暧昧的笑。 但令我没那么拘谨的是,这些人没有像其余知道内情的上流社会人士一样,一见到我就露出异样的目光,好像要用目光审判我,显然是楚湛事先和他们打过招呼。 “哟,谁说我们楚少最近眼光变差了,这带来的姑娘不是挺靓的吗?就是身上肉太少。” 一个梳着油头的公子哥对我吹了个口哨。 “白伽明,你的废话也和以前一样多。” 楚湛熟络地坐在这些公子哥的中间,又对我点头示意: “坐到我身边来。” 他的右手环住我纤细的腰,亲昵自然,没让我感到丝毫不适。 我必须承认,楚湛实在是很体贴的情人,会细水长流的浪漫,会尊重我的感受,非常容易让女孩子动心。 如果我的心没有被左愈伤得千疮百孔,在遇见左愈之前就遇到楚湛,一定也会为他心动吧? 正在我想着心事时,被楚湛叫做白伽明的公子哥兴致勃勃地摇着骰子,好似不经意地提起: “你们猜我刚才出去上厕所时,在男厕所里遇见谁了?猜对有奖,今晚的输赢都算在我白少头上。” 立即有人起哄: “白伽明,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怎么忽然大方起来了?你还能遇见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咱们楚少可是才来,难道是你老爹忽然从欧洲飞回来了,跑这儿的男厕所守株待兔来逮你这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了?” 白伽明呸了一声,又连说了三声“边去”,才道: “可别提我爹,提他晦气,今晚绝对输得底掉。如果我刚才碰见的真是他,那我早被揍得妈都不认识了,怎么还能有命回来。” 一直沉默的楚湛盯着白伽明看了一会儿,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忽然开口: “你遇到的那个人,不会刚好姓左吧?” 听到“左”这个字,我猛地抬头。 “嘿嘿,还是楚少你聪明,我们这些兄弟都不如你,也难怪你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成为长辈都忌惮的存在,而我们还是一群只知道挥霍的败家子。” 白伽明笑嘻嘻道: “可不正是大名鼎鼎的左愈左先生吗。刚才包厢里的厕所被阿储那小子占着,我就去了一趟这层的公用男厕所,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左愈冷着一张脸,正在里面打电话,吓得我连尿都憋回去了,赶紧回来了。” 这个白伽明看上去大大咧咧,好像没有任何心计,可我分明看到,他在说这句话时悄悄地抬眼瞥了瞥楚湛,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精光。 “你们说,左愈不会是知道我们楚少今晚要带着他的旧情人来这里,特意寻仇来的吧?” 有人哄笑道。 楚湛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却消失了。 “在我的聚会上提他左愈的名字,才是扫兴。”楚湛带着几分冷意的懒散声音一响起,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白伽明,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以后别在我这儿提他——小心我翻脸。” 白伽明变了变脸色,又很快大大咧咧地笑起来,连声讨饶道: “不敢,绝对不敢,楚少可别和我一般见识。” 但就在白伽明还要说点调笑的话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从外打开了。 “是哪个服务员这么没眼力见?我们没叫你,谁让你进来的!” 一个背对着门坐的公子哥骂骂咧咧地回头,却在看到来人面容的那一瞬没了声。 来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服务员,而是神情冷峻的左愈。 看到左愈的那一刻,我浑身僵硬,想要立刻逃走。但楚湛的手,却将我的腰环得更紧。 冷静下来,我告诉自己左愈没什么可怕的,我和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左愈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遍,目光最后锁定在楚湛搂住我腰间的手上。 “楚湛,我来是为了问你,你给我发的那段视频是什么意思?” 用令人胆寒的眼神盯着楚湛的这只手看了很久,左愈才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 楚湛露出疑惑的神情,轻笑着说: “还能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给你看看,温潇跟在我身边过得很好,她很幸福,比在你身边时要开心一百倍。” 左愈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那在场的众人早就被冻住。 “你吻了这个女人,深吻,还用手摸了她的腰。”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 “然后,你带她进了卧室,把门关上。告诉我,把门关上之后,你对她干了什么?” 楚湛毫不示弱,故意用暧昧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他笑道: “自然是所有能做的事,都做了。那是很漫长的一夜,我们都过得很快乐。你放心....她不会受到任何粗暴的对待,我和某些只知道进攻的野兽不一样——” 我不明白楚湛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和他明明没发生过..... 但还没等楚湛的话说完,在我带着恐惧的震惊目光中,左愈飞快地穿过众人,朝楚湛冲来,带着血腥意味用足了力气的一拳朝着楚湛的金丝眼镜上飞去。 楚湛迅疾地站起,躲过这一拳。 “你居然敢动她,你居然敢!她是属于我的!” 左愈像是失去了理智,在一片惊呼声中,赤红着双眼,疯狂地朝楚湛出手,在楚湛富有技巧性却仍显慌乱的闪躲之下,他一拳一拳地打在坚硬的墙上,拳拳都将硬墙打出了裂纹。 从左愈无比有力的拳头上,渗出鲜血。那是左愈自己的血。他像是自虐般招呼着楚湛,毫无理性,毫无技法可言,只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攻击着这个惹怒了他的男人。 我浑身颤抖,想要阻止,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 你不是亲口对我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我,随便别人怎么.... 现在,又为什么要跑进来和楚湛动手,仅仅因为一段不清不楚的视频? 为什么要说,她属于我? 楚湛很快就被左愈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激出了血性,他开始反守为攻,任凭左愈的拳头偶尔打在自己身上,也要向已经疯狂的男人进行有力的回击。 “快阻止他们,这架势太吓人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在混乱中,有人叫喊起来,但没有人敢参与到这血腥的斗争中。这根本不像是男人之间常见的打架,而更像是不死不休的决斗。 白伽明一见情况不对,立刻跑出去喊会所的安保人员。 就在会所的安保人员赶来的这短短几分钟内,左愈和楚湛已经打得头破血流。 “左愈,你疯了!” 被好几个受过训练的安保人员强行拉开时,楚湛不顾自己额角留下的血,愤怒又兴奋地对左愈喊道。 左愈在一群人的压制下,脸上沾着分不清敌我的血污,就像是从地狱爬上人间的魔王。 他的双眼仍旧赤红,死死地盯着楚湛,说: “我是疯了,因为你真的碰了她。” 闻言,楚湛忍不住冷笑: “那天晚上在天堂的演出室,在众目睽睽之下,是谁亲口说他不要这个女人了,把她送给我,随便我.....是哪个口吐人言的疯子畜生?嗯?” 我看着左愈越来越可怕的神情,不知是该害怕,还是该愤恨。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说这话时的样子,那般高傲,又是那般无情。他此刻疯狂的样子,又是如此鲜明。 “那条狗的名字,是不是叫左愈?” 楚湛显然被左愈气疯了,才放下修养,说起脏/话来: “现在看来,大名鼎鼎的左愈不仅是说话不算数的狗,还是有狂犬病的疯狗。左愈,说话啊,告诉大家,你现在算怎么回事!” 左愈沉默片刻,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把偏执的目光投向我,我真希望我眼花看错了,因为他看向我时,眼里居然流露出了一丝脆弱的凄凉: “温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答应这个男人,做他的女人。我以为,你会反悔,会来找我,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说到这里,左愈又疯狂地笑起来: “可你不仅答应了楚湛,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万万没想到,你一点都没有反悔。” 我看着左愈,声音颤抖: “是你自己说的,你和我没关系了,你不要我了。大名鼎鼎,从来都说一不二的左愈,难道也会出尔反尔?” 左愈居然对我点头: “是,我承认我左愈是小狗,说话不算数。我承认,我反悔了。” 在众人惊讶到了极致的目光中,他甩开同样震惊的安保人员的手,一步步走向我: “反悔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满意了吗?跟我回去,温潇。现在和我走,我还可以原谅你。” 第四十二章 她会不会对你失望? “刚才左先生说什么?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真的说——他说他反悔了?那个曾在母亲的葬礼上,在全权接管左氏的仪式上立下誓言,宣誓自己永不反悔的左愈竟然为了这个笑话一样的女人,承认他后悔了?” 大概是左愈的话让围观者十足惊愕,有人压低声音,不顾左愈还在场,悄悄地问身边同伴。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左愈,比任何人都不敢置信。我宁愿是自己神经错乱,不可救药的出现了幻觉和幻听,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疯狂又狼狈的男人是伤我至深的左愈。 伤痕和血迹没有减损左愈的俊美,他还是那个冷着一张俊脸就足以让万千少女疯狂的男人,但我却不能骗我自己,他变了,不一样了。 左愈的神情仍旧高傲强硬,可他向我伸出的手却在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眼里流露出隐藏得极深却仍旧露出马脚的脆弱,他好像在发自内心的害怕,怕我拒绝他。 他十足高傲,也十足卑微。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在流泪哭泣,受伤的神情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 “温潇,别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回到我身边来。之前,你求我放过你——” 左愈自嘲地笑着,笑得那么凄凉,没有理睬楚湛,只是直直地盯着我,仿佛他的眼里只剩下我,口齿清晰地说: “现在,换我左愈求你,我求你跟我走。” 看到这样的左愈,我的心,忽然很痛,痛到极致,痛到我感受不到痛楚。 我忽然想起温霏那张恶毒的脸。 “这算什么?” 我控制不住,泪水像决堤了一般流下眼眶,颤抖着对他吼道: “回答我,左愈,你这算什么?你爱的不是温霏吗?你不是毫不怀疑,曾经救过你的少女是她吗?你不是要让我为她赎罪吗?你不是坚信,我是恶毒不堪的罪人吗?你不是不相信我的清白吗?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真是笑话,笑话! 那三年的监狱生活,被断送的人生,受惊的屈辱和折磨,一遍遍的伤害,被逼到绝境被迫放下尊严的妥协,又都成了什么? 听到温霏的名字,左愈好像愣怔了。他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久久没有声音。 我看着左愈,嘴角勾起讽刺的笑,眼里却再一次充满绝望的希望。 如果—— 如果左愈能对我说,他愿意放下温霏,愿意相信我,如果他能再对我说一次和他回去—— 我就会跟他走。 只要他再开一次口,我就跟他走,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哪怕是飞蛾扑火,燃烧成灰的下场对我来说也不值得畏惧。 三年的岁月,我还在恨,忘不了的恨。 三年后的今天,我站在这里,仍旧愚笨不堪,甚至仍旧执迷不悟。 我不值得被同情,也不奢求世人的同情,我只想让眼前的男人再开一次口,只要左愈的那句我信你。 “左愈,你真的疯了。身为沪城最不可一世的新贵,你居然当众说自己是出尔反尔的狗。” 楚湛摘下金丝眼镜,揉着太阳穴,一双凤眼始终瞄在左愈身上,不偏不倚。他已经脱离了刚才的热血和愤慨,变得冷静镇定,嘴角又浮现了标志性的淡淡笑意,轻笑着说: “你觉得,你在黄泉之下的母亲如果有眼见到你今天的样子,听到你违背誓言,说自己是出尔反尔的狗,她会不会对你很失望?” 第四十三章 换我求你 被楚湛说得不轻不重的一段话,在左愈心里,该有怎样的重量?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为谁说,该怎么说,最后只是闭上了嘴。 一想到我的沉默会映在左愈眼里,我的心就越发沉重。 “楚湛,你没资格提起我母亲。” 左愈就算受了伤,也还是那个一出手就能震慑沪城商界的左愈,他高扬着头,骄傲得不容置喙,不再看我,冰冷地对楚湛说: “我们母子的事,轮不到外人去说。你不配议论她的感情,你只应该谈论你自己的母亲,说一说她是如何在你小时候,在楚家的危难时刻抛下儿子和丈夫,与有妇之夫私奔的。” 说到这里,左愈还不罢休,脆弱的情绪已经从他冷如寒星的双眼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精光: “楚湛,你总是喜欢抢夺别人的东西,破坏别人的感情,这和你母亲的人生经历脱不了干系吧?你要小心一些,有些习惯可是会通过血脉遗传的。” 我清楚地看到,楚湛的眼里有愤怒的寒光闪过,他几乎动了杀心,好像要和左愈不死不休一样,试着冲过来。 旁边的安保人员被他忽然爆发出的力量吓到了,立刻拼了命的拽住他。 “温潇,这是你第二次给了我不满意的答案。” 但左愈没有再理睬楚湛,他的目光又死死地顶住了我,对我露出苍白的笑容,声音又冷,又荒芜: “不过你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看着他显得异常偏执的眼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楚湛在我身后,对左愈冷笑道: “她以后当然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我不会再给你烦扰她的机会。只要她不想见你,她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你。离她远点,左愈,如果你还算是男人,就赶紧滚出这里。” “楚湛,你现在还没弄明白,她有没有机会再拒绝我,不是她说的算,更不是你说的算,这一切都要由我做主。因为,她是我的东西。” 左愈笑得更加厉害了,那笑容夸张得就像是在哭泣一样。我错过眼,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在左愈脸上看到这么难看的表情。 但下一秒,左愈就用行动告诉我,他就算再落魄,也是那个骨子里就强硬无比擅长巧取豪夺的左愈。 大约有十几个黑衣保镖鱼贯而入,拨开楚湛的那些空有花架子的阔少朋友,将我包围。 会所的安保人员面面相觑,没有试图制止这些人,对他们来说,只要左愈和楚湛这两个大人物不在店里出事,其余的纠葛他们不想管,也管不了。 “把她带走,送回左宅。” 左愈抬高下巴,命令保镖道。 “如果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左先生都使出来了?”被安保人员死死拉住的楚湛面色一黑,怒视左愈道:“她不同意跟你走,拒绝了你的请求,你就绑她走,真是有失身份!” 回答楚湛的是左愈异常干脆利落的两句话: “为了抢回我的东西,我可以不顾身份,你行吗?不行就不要和我抢。” 眼看着那些保镖听从左愈的命令,面无表情地伸手拽住我,将我往外拖,我再一次感受到命不由己的愤怒。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每一次都是左愈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从未真正顾及过我的感受,就好像我只是他手边的一件玩具。 “左愈,你从来都没真正在乎过我的感受,一次都没有。三年前,你相信温霏,把我当成罪人,亲手送我入狱。三年后,你还是那样霸道,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这一次,你把我当成了手边的玩具,随意玩弄,说抛弃就抛弃,说捡回就捡回。” 我无比恨他,忽然生出了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勇气。 可那些保镖死死地拽住我,不容抗拒地把我往包厢外拖,就像不久前的夜晚,温霏带来的那些人把我往噩梦般的面包车上拖一样。 “我不想回去,不想跟你走!决定我的人生——你不配,你没有资格!” 我对着左愈大喊大叫。 左愈,别怪我心冷。 我的一颗真心,早被你的绝情冰冻,又被你狠戾的伤害击成了漫天碎片,再也拼不回当初的样子。 我看到左愈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似乎在不正常的喘息,但那张冷硬的脸仍旧是那么完美,完美到近乎无情。 “你不愿意和我回去,就为了你身后的这个男人?” 左愈嘲弄地笑着,那双冰冷的眼来回打量我,笑意却进不到眼底: “你说我把你当成玩具,我允许你这么想。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随你便,我不在乎。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楚湛又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他就把你当人看,真心喜欢你吗?” 他的声音是那么好听,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伤人: “我们相识一场,因此我看不得你自甘下贱,自愿去给楚大少当暖床的女表子。” 这句女表子,彻底让我失去了理智。 “你不配评价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配评价我!左愈,你什么都不明白!” 那些保镖见我挣扎得太厉害,竟生生地将我扛在肩头,任凭我的双手和双脚乱打乱踢,他们也像铜墙铁壁一样毫不受影响,继续履行着左愈给他们的使命。 此刻,我只恨我的力量太弱小。 “我不明白?不,是你不明白。” 在极度愤怒中,我恍惚地听见左愈比刚才微弱了很多的声音: “你不明白我后悔了,后悔在医院的时候给你选择。 你不明白我有多恨我自己,居然傻傻地将那句在我和楚湛之中,你选谁的话问出口。 你不明白我最看不得你给别人下跪的样子,在我心里,即使你做了那么恶毒的事,应该接受最严厉的惩罚,也不该如此没有尊严骄傲,像个麻木不仁已经崩坏的玩偶。 你不明白当我看到你和楚湛的视频时,心里疯了一样的嫉妒他,那种不受控制的暴虐冲动。 你不明白,真正的我没你想得那么可怕,没那么完美,我甚至是可耻的,可耻的很,居然为了你,动摇了自己坚信的东西。” 在叫喊声不断的混乱之中,我甚至分辨不清,左愈是否真的说了那些话,还是,那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一定是我幻听了,恨我厌我的左愈怎么可能说他会为我动摇? 为左氏效劳的健壮保镖将我扛到了包厢外面,又将我往楼梯下扛去。 左愈不知什么时候也已沉默地走出包厢,无视身后的叫嚣,对扛着我的保镖说: “把她给我。” 短短的四个字,毫不拖泥带水,却又激起我的反抗之心。但他铁钳一般的臂膀却死死地圈住了我,那架势就好像以后再也不会松开我。 “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放我下来!” 我在左愈的怀里挣扎。 他却一改往日的冷淡粗暴,一只手温柔地抚上我的脸,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水。 “你不明白,我看到你抗拒我,说不跟我回去时,痛彻心扉。这倒是为什么呢,温潇?就连我都不明白我自己了。” 低沉沙哑的男声落在我耳边,仓惶得像一阵叹息。我不能再近地听到他说,听到他错乱的喘息,泪水却越流越凶。 这一次,我听得很清楚。 痛彻心扉—— 他折磨了我这么久,这个词居然是他嘴里说出的,真荒唐。 左愈一直抱着我,直到将我放到黑色加长林肯轿车的后座上。他坐在我旁边。 单从坐姿来看,我们亲密无间。 但存在于我们中间的,只是不可磨灭的隔阂。 “停车。” 汽车还远远没有行驶到左氏的主宅,忽然,左愈一只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紧皱眉头,面露痛苦的神情。 “总裁您怎么了?” 坐在副驾驶的宋助理回过头,看到左愈难看的脸色,紧张地问。 “给我药。” 左愈的额头渗出冷汗,声音也变得格外沙哑。我看得出来,他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怎么了? 从没听说左愈得了什么还需要吃药的病。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四十四章 晕倒的左愈 宋助理闻言,立刻开始翻找随身携带的公文包。 我在后座看着左愈越来越痛苦的神情,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落,让我心惊。 左愈的忍耐力远超常人,他绝不轻易喊痛,他就是那种就算打碎了牙也要往肚里咽的强者。这个铁血的男人只有痛到不能忍受时,才会发出一两声经过克制的低喘。 所以,当我听到从他的喉咙中发出的压抑的痛呼时,说不担心是假的。 即使这个男人曾那么残忍地对我,看到他痛,我也下意识地皱眉。下一刻,当我意识到自己在为他皱眉时,我狠狠地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告诉自己,温潇,别那么下贱。 “总裁,这是药,这是矿泉水。需要我为您打电话给您的私人医生让他立刻赶过来吗?” 毕竟也是跟随了左愈几年的精英,宋助理在自己的boss忍痛低喘时也能控制住自己不手忙脚乱,干脆利落地拿出左愈需要的东西,拧开矿泉水瓶的瓶盖,回过身把东西递给他。 “先不用。” 简短地说完这三个字,左愈伸出手接过药和水瓶,神色不变,可我分明看到,他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哗啦一声,矿泉水瓶从他手里落下,无色无味的水洒了一地,左愈的右手也无力地垂下。 在我的注视下,左愈还没来得及吃药,就倒在了车后座上。 没有任何的言语,没有过多的动作,左愈就当着我的面倒下了,闭着眼睛,悄无声息又让人猝不及防。 看到他倒下的那一刻,我浑身冰冷,好像在瞬间就失去了全身的温度。 “总裁!” 宋助理叫了一声,立刻掏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打开车门下车,随即坐到后车座上。 他伸出左手焦急地摇晃着左愈的身体,对电话那头的医生报出地名,让对方立刻动身用最快的速度朝这里赶来,然后又开始询问左愈现在的情况该进行怎么样的急救。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倒在车座上的左愈,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像是陷入了沉睡,那么安静。看着他,我只感觉时间好像凝固,心里不再有恨,也不再有悲伤,只希望他能无恙地醒来。 “总裁的呼吸正常,心脏跳动——不好,他的心脏跳得太快!这是急性心脏病发作的症状?” 宋助理急切的声音将我拖回了现实。 左愈他的心脏出了毛病? 我不敢相信,心脏病这样的字眼居然和左愈这么完美强硬的存在扯上了关系。 这会不会是一场表演,目的是要捉弄我,看我紧张关切的神情? 开玩笑,完美强大到没有弱点的左愈怎么会毫无防备地晕倒,就像一个脆弱的普通人一样? 我慌张无措地看向四周,焦急地盼望能看到摄像镜头,能很快就看到左愈醒来,哪怕是再次看到他无情嘲弄着我的神情,也比看他昏迷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要好。 “阿司匹林,车上的急救箱里有,我立刻去取。” 宋助理急着去取急救箱,而我一直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敢做,甚至无法伸出手,轻轻地碰触一下左愈的脸。 如果温霏在这里,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温霏,就有资格也有立场,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左愈表现出担心了吧?如果是她,那一切就再正当不过了,毕竟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他放在心尖上呵护的人。 而我在左家眼里,只是一个备受折磨报复的罪人。 为什么要担心左愈?他屡次把我逼到绝境时,是否像我关心他这样关心过我? 我真恨我自己,拥有一颗控制不住的心。 想到这一切,我原本已经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没有阿司匹林,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备好的啊。” 宋助理在后备箱里迅速地翻找,把所有的东西都掉出来,一件件地查看,可就是没有阿司匹林。 看到左愈的呼吸从一开始的急促变成现在的微弱,而宋助理却找不到阿司匹林,我终于彻底的慌乱起来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什么也顾不得,打开车门,只是心急地问,“不能用别的药代替阿司匹林?” “不能!”在这种紧急时刻,一向待人恭谨有礼貌的宋助理也大吼大叫起来,“医生说了,只有阿司匹林可以在突发状况下救命!其他的药性质不明,乱吃会出问题!” 我在一瞬间慌了神,又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吐字清晰地问: “医生什么时候能来?” 宋助理几乎把头摇成拨浪鼓了: “从左氏医院赶到这儿最起码有十五分钟的车程,这还不算夜晚*时期的堵车!” 此刻,平时一直沉稳的宋助理终于露出了年轻人的慌张和经验不足。我忽然想起,宋助理也是一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普通男孩,遇到这种从未发生的状况怎能不心乱? 十五分钟过去,黄瓜菜都要凉了,左愈也肯定凉透了。再去找药店,肯定也来不及了。这是沪城最繁华地带的商业区,根本就没有开在街边的小药店,就算有药店,也都开在繁复的高级商场里。 而左愈的状况经不起一点耽误。 我没有再说一句话,把脚上的高跟鞋脱掉扔在地上,光着脚,开始狂奔。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习惯穿高跟鞋,仅有极少数的几次,才穿过高跟鞋去出席重要的场合。 穿着高跟鞋跑步,我跑不快。 未经太多思考,甚至来不及想值不值得,我就选择了光着脚跑,只为了能更多地为那个男人争取到求生的时间。 那些围在左愈座驾旁的保镖看到我冲出去,都没有阻拦我。毕竟比起我这个被视为玩物的卑微女人,左氏当家人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深秋的柏油马路平坦又冰冷,人来车往,上面不知有多少脏污,可是往前狂奔的我却顾不上这一切。 弄脏了脚又怎么样?踩到了碎渣硬物又怎么样?就算把这双脚跑废了,又如何? 反正在监狱里的那三年,我曾经历过数次全身硬件差一点就报废的痛到极致的绝境。比起那些,现在所经历的又算什么—— 我要让左愈活着,让他好好活着,活到时间尽头。我要让他一直睁着那双冰冷的眼,一直当着全沪城人又敬又怕的左先生。 我祈祷左愈长命百岁,活到我死后,在我死后的日子里也一直活着,也诅咒他有朝一日会发现真相,发现谁是恶毒之人,谁又曾为了他情深不寿,让他知道逝者不可追,让他明白他再也找不到像曾经的我那样飞蛾扑火般爱着他的人了,让他意识到他亲手打碎抹灭的究竟是怎样珍贵的东西—— 我会让他好好活下去,以便他将来能抱憾终身。 左愈没有资格死,他辜负亏欠了我太多,这笔债他连利息都还没还,他凭什么死? 此时,我一心只想着让那个冷酷的男人再睁开眼睛。 左愈派人将我扛出去的那家会所灯火通明,大厅里聚满了风闻热闹赶来看戏的人。 这些人还不知道左愈在车上突然晕倒的事,仍旧沉浸在沪城的两大豪门才俊为了一个卑贱女人争了个你死我活的丑闻中,看到像发疯了一样的我往大厅里跑,对着我指指点点。 “就这顾不上仪态的女人,左愈会为了她和楚少干架?” “这女人不就是那个栽赃妹妹的烂人吗?她怎么能配得上左先生的垂青?” “看她那副做作的样子,她不过是一个刚出狱的下贱女人,装什么装?明明是一个为了爬床什么下作手段都用得上的女表,现在倒装起贞洁来了,这是玩得哪一手欲擒故纵?” 这些嘈杂纷乱的议论声,对我来说已经是空气一样的存在,再也引不起我的注意。 这家会所的经理是一个有些秃顶的男人,他一见到我去而复返,脸都白了,生怕发起怒来比冷面阎罗更可怕的左愈再次出现,为了我在会所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堆起讪笑说: “您是左先生的人,请不要为难我们——” 我打断了他,急促地粗喘几声,挣扎着将含在嗓子眼里的那句话喊出: “阿司匹林,给我阿司匹林!” 经理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拿阿司匹林,有多少拿多少!”我对着他大喊大叫,毫无体面,就像一头负伤的野兽,眼眶发红,声嘶力竭,“快去!拿阿司匹林!你聋了吗?” 我吼着,歇斯底里,仿佛将这几年来受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在此刻。 经理被我仿佛能将房顶都掀翻的怒吼震慑住了,很快就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他一句话都没问,立刻匆匆地离开大厅。 这是我刚才在车上忽然想到的,像这样纵情声色的高级会所为了防止客人在店里发生意外,肯定都要预备好防护措施,像阿司匹林这种能救急的常见药,他们应该都是备着的。 “温潇,你回来了。” 就在我焦急地等待经理回来时,一个人对我说话,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楚湛充满笑意的脸。 他似乎很高兴,他大概觉得我一定是挣脱了左愈,回来找他的吧? “对不起。” 可我再见到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对于楚湛来说,真的很不公平。我乞求他庇护我,他帮了我,我也答应了他作为必要条件的交易,可现在——我却要爽约了。 楚湛的脸上现出一丝我没看清的疑惑,他似乎还想对我说什么,但这时会所经理小跑着回来了。 “您要的阿司匹林,就这一盒了。” 经理把药盒递给我,我迅速地接过,又对楚湛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挣脱开了他的手。 “你真的想好了,要和左愈走?” 楚湛不快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我却来不及跟楚湛解释,只是握紧手里的阿司匹林,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奔去。 左愈,你对我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却连一个交代都没有,你现在还不配去死。 左愈,你刚才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张狂地叫嚣着,要带我回左家,一辈子都不让我见楚湛吗?怎么,你想在人前逞足了威风,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了? 你做梦! “小心!” 我在往会所外奔去时,有一个苍老的清洁工在我身后喊,可是她喊得慢了一拍,我已经踩中了地面上的碎玻璃。 那一块碎玻璃锋利的边角,在我毫无保护的脚底划出了一道又长又粗的血痕,钻心的刺痛,让我的意识都剧烈地颤抖。 可是,我却不能慢下来。 如此坚持,如此忍痛,为的不止是他左愈的命,也是我自己的人生。 如果我对他曾经的深爱,注定是笑话,我也要亲手为这个笑话画上一个残忍的结局。 因为脚心的伤痕,我真正像一个瘸了的小丑一样,用最难看狼狈的姿势奔跑着,朝着左愈的那辆黑色豪车跑去,形容怪异,疯癫荒诞。 “宋助理,阿司匹林!” 我在街上喊着,却没见到宋助理的身影,就连那辆黑色的豪车,也不见了,路上只留下被我丢掉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第四十五章 你还有没有心 没人等我回来。 他们把车开走了。 我无助地站在街上,冷风吹着我,那些行色匆匆的陌生路人经过我的身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眼里都流露出几分同情。 任谁看到我,都会觉得我是一个落魄至极的女人,他们会觉得我或许刚被爱人抛弃,或许知道了什么自己不能承受的噩耗。 他们不知道,我的心只是被一个名字填满了。 这个名字包含了我这半生几近全部的爱恨,因为装了太多东西,已经太过沉重,什么都装不下了。 “温潇!” 忽然,我听到身后的一阵喇叭响,转过身去,看到宋助理的头伸出摇下玻璃的后车窗,他正神色焦急地喊我。 那辆熟悉的黑色豪车在我身后的马路上轰然停下,就在路中间,引起这条路上所有车辆不满的催促。 我没有迟疑片刻,忍着左脚脚心的伤痛,一瘸一拐,速度却快得惊人,匆匆地上了车后座,那姿势简直称得上是连滚带爬。 “给你阿司匹林,快给他吃!这真是阿司匹林!” 上了车,我什么也顾不上,只是把手里的药盒塞给宋助理,他惊讶地看一眼我,显然不明白我是从哪里变戏法似的弄到了阿司匹林,但他来不及多问一句话,听说这盒子里装的是阿司匹林,就死马当活马医只慌忙地倒出药,然后往仍旧昏迷的左愈嘴里塞。 左愈被他灌药灌得咳嗽了几声,毫无平日里一尘不染高高在上优雅的风度。 但药被灌下去后,左愈仍旧没有醒来。 宋助理看着他的情况,浑身卸力一般瘫在一旁,哭丧着脸说: “总裁,左先生,您醒醒,医生马上就来,您坚持住。” 我看着仍旧昏迷,如同安睡的孩子般一脸乖巧的左愈,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恼火,而脚心的伤引发的疼又混杂在其中,让我更是怒火中烧。 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我落得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他闹得我的人生天翻地覆,如今却睡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随时都要撒手人寰。 “左愈,你凭什么?” 我颤抖着质问昏迷不醒的他,在宋助理瞠目结舌的眼光下,狠狠地连扇了左愈好几个响亮耳光。 “给我起来,我不允许你死!左愈,你欠我太多!” 左愈的脸颊被打得通红,巴掌印留下的地方很快就红肿起来。我咬着牙,像疯了一样又给了他几个耳光。 平日里他清醒时,从没人像我这样气急败坏地打过他。 但光是几个不轻不重的耳光,比起他对我做的事,他欠下的债,什么也不算。 “你这是干什么,总裁都病成这样了,你不能虐/待他!” 我还要再下手,却被宋助理拉住我的手,他瞪着眼睛看我,就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真是可笑,我不过打了左愈几下,就像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而左愈对我做的那些事在众人眼里,却都是我应得的惩罚。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在我和宋助理的注视下,左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总裁!” 宋助理又惊又喜。 刚睁开眼时,左愈的眼睛有些无力对焦,脸上浮现出难得的一丝迷茫,但随即他就恢复了过来,又变成了平时那个高傲强硬的左愈。 “温潇,你就这么恨我要带你回去,在我昏迷的时候,还急不可耐地打我耳光?你以为我昏迷过去了,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你打我的时候,我的意识可都恢复一半了,只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发疯,听到某个疯女人在对我叫,她不允许我去死。” 没想到,他醒来后第一次开口的话,就是对我的嘲弄。 我咬紧嘴唇,咬得嘴唇都出了血,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多说。 我不会告诉他,就是为了救他,为了用最快的速度拿到阿司匹林,我嫌穿着高跟鞋跑起来太慢,在情急之下脱掉鞋子,光着脚像疯子一样跑到会所,又光着脚跑回来,以至于踩到碎玻璃脚心多出了一道疼得撕心裂肺的伤口。 毕竟,比起我心口的伤,这脚底的伤,什么也不算。 “总裁,您误会了,温潇小姐其实是太过心急,才会那么做,她很担心你。”在我僵硬的沉默之中,宋助理忽然开了口,向左愈解释,“您——您能醒来,其实是温潇小姐的功劳。” 左愈摸着自己挨了打的脸颊,狐疑地看着他。 我看向宋助理,甚至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我说话。 反正我已经是个罪人,做得再多也改变不了左愈对我的误解,他为我说话,反而会让左愈反感。 我不想让左愈知道我拼尽全力为他做的那些事,反正他也只会把一切当成笑话看,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再拖累宋助理。 “有件事必须要向您坦白,您这次昏迷虽然是突发情况,但我作为您的助理,其实应该做好防备措施。我应该在车后备箱的急救箱里放入能救急的阿司匹林,但是,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我记得我放了,但却没有。” 宋助理低着头,我几次试图打断他,他却坚持把话说完: “由于没有应该准备好的阿司匹林,您刚才的身体情况其实非常危险,在这种紧急时刻,是温潇小姐不顾一切地跑下车,去给您弄来了阿司匹林。” 听完宋助理的话,我清楚地看到,左愈的面色变得复杂起来。 “温潇,你做了这些事,为什么不对我说?” 左愈转过头,顶着脸上的红痕,声音犹有些虚弱。 我笑了,笑得冷淡又疲倦: “我已经习惯在左先生面前装聋作哑了,反正我说什么左先生也不会听。左先生愿意听的是温霏的话,我又何必不识趣?” 左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几乎比他昏迷时更难看。他想说什么,但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宋助理手忙脚乱地递水给他喝,他没有接过去,只是摆了摆手。 “你对我还真是狠心。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还有没有心。” 终于不再咳嗽了,左愈抬着脸看我,眼里满是阴郁沉重的让我看不透的情绪: “你恨我就恨到这种程度,让你能放弃所有的是非观念,对亲妹妹受到的苦难毫不同情。如果你恨我,那你打我好了,照着我的脸再打多少个巴掌也随你,但是不要恨温霏,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她没做错什么。” 第四十六章 她不配 我一点都不想听他谴责我,教我如何做人,一点都不想。他没资格,他说他什么都知道,可他根本不知道真相。 “左愈,你不用怀疑,告诉你,我确实已经没有心了,这是你逼的。” 说着这样的话,我却还是能感觉到胸腔中那股剧烈的痛,是我的心在痛。 我还有心,所以才会痛。 这股心痛是如此强烈,如此难以忽视,让我几乎无法克制,想要叫出声,想要质问左愈,凭什么他就只相信温霏,为了她葬送我的人生? 但是,我已经不会再把心里的不甘说出口。 这个男人曾不问青红皂白,让我给温霏下跪,从那一刻起我就应该学会什么是缄默。 “好,随便你怎么说。我左愈在大庭广众之下放下骄傲,找回的就是你这个没有心的低贱女人,真是笑话。” 左愈沉下脸,脸色苍白的让人心惊。 “你可以不找回我,是你逼我回来的。我想要自由,想要自力更生,但是你不给我机会。你想把我锁在你身边,以什么形式?玩具的形式?” 我看着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冷静,毫无情绪起伏的说出伤人的话。 最伤人的永远是冰冷的事实。 左愈没有再说话,他忽然抬起我的下巴,用一个粗暴的吻封住了我的声音。 他的嘴里有苦涩药味。 我的心却比这更苦。黑色豪车在夜色中行驶,车里的气氛一言难尽。 豪车在位于半山腰上的左家庄园门口停下,一身板正西装的李管家早在那里候着。 “左先生,听说您在路上昏倒了?” 李管家恭敬地拉开车门,看着冷着脸下了车的左愈,难掩关怀之情的问。 左愈看了他一眼,缓缓道: “我现在没事了,难为你等到这么晚。” 李管家情真意切地说: “左先生,您要保重身体。如果不是最近太过操劳,您也不会有情绪一剧烈起伏就心绞痛的毛病,属下劝您多休息。今晚您昏倒的事,千万不能不重视,应该立刻让医生——” 左愈打断他道: “已经让左氏的医生往这里赶了,到时候,我会在宅子里接受检查,你不用太担心我。” 李管家闻言似乎松了口气,但他随即就注意到我居然跟在宋助理身后,也到了左宅门口。 “这位是——温霏小姐怎么也来了?” 令我想要发笑的是,李管家将化了妆的我错认成了温霏,对我恭敬善意地笑着。 我们这对容貌酷似的双胞胎在他心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被他恭维追捧,一个被他憎恨嫌弃,可他连谁是谁都分不清。 “我不是温霏。”没等左愈开口,我就沙哑着嗓子,镇定地看着李管家陡然变色,对他说,“我是温潇。” 李管家瞬间露出愤怒和憎恶的神色,他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浑身沾满污水散发着腐臭的怪物一样,叫起来道: “左先生,您不是将这个低贱的女人扫地出门了吗?她为什么又敢厚着脸皮来左家,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我平静地看着李管家发怒,看着他伸手将我往外推,脚底滴着血,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嘲讽地对左愈说: “看到了吗,左愈,你们左家的管家和佣人都不欢迎我,你不是也说我低贱吗,又何必强求我回来。” 左愈没有回应我,只是对李管家沉下声: “左家是我左愈的左家,温潇是我的客人,在这里,只有我能决定左家欢迎谁,不欢迎谁。她是我亲自带回来的,轮不到你来置喙。” 李管家震惊地看着左愈,就好像忽然不认识左愈了一样,然后,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地问: “左先生,您今晚破例去那种败家子才去玩乐的会所,为的就是从楚家大少爷手里将这个丑陋恶毒的女人抢回来?您是为了她才情绪激动,才会忽然晕倒,面临生命危险的?” 左愈站在夜色下,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拥有最无懈可击的气场。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似是不屑回答李管家的问题。 我知道,左愈就是这样的作风,他想做什么就放开手去做,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来自旁人的阻力抵挡不住他。 “左先生,这个女人她不配!您爱的是温霏小姐,不是她!您不要被她和温霏小姐相似的外貌迷惑了,她再会装可怜,也是一个恶毒下贱的女人,她配不上您的怜悯和关注!她就算死在了大街上,也是活该,也配不上您冒着生命危险——” 李管家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我,巴不得直接将我生吞活剥。 “够了!” 左愈暴呵一声,成功地让李管家闭嘴。 在李管家受伤的注视下,左愈冷冷地抛下一段话: “我已经做了决定的事,容不得别人质疑。我知道你讨厌她,你可以保留讨厌她的权利,但以后,凡是有关这个女人在左宅的生活起居的事务,你都不要参与,我另有安排。” 就在李管家陡然变色时,左愈看着他,又补了一句: “还有,放在那辆林肯后备箱里的急救箱中没有阿司匹林,但我的助理说他在出发之前再三确认过,这件事很蹊跷,需要调查。我要知道,急救箱里的阿司匹林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左愈的这些话,对李管家这个在左家庄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人物来说已经非常不留情面,那些守在从庄园门口通往主屋道路两旁的女佣都听得很清楚。 从女佣们的神色中就可以看出,她们都在疑惑,我到底给左愈用了什么厉害手段,才能让左愈反悔,将我带回左宅。 我在心里苦笑,她们肯定都以为是我不要脸地用尽手段,才迫使左愈带我回来的,可实际上,比起住在奢华无比的左宅,我宁愿待在天堂简陋的员工宿舍里吹冷风。 没有自由,不被当成人一样尊重,受到无尽的蔑视和猜疑,在这样的地方,物质条件再好又有什么用? 左愈也没被灌迷魂汤药,他无比的霸道,我只有无条件顺从的份。我只要敢有丝毫反抗,他就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我逼入绝境,让我不得屈从。 “你,跟我进去。” 解决了李管家,左愈又不容抗拒地命令我。 我光脚踩在柏油地面上,跟在左愈身后,一步步地往里走。我的脚又冷又疼,那长长的伤口沾了地上污渍,似乎已经感染,更是钻心的痛。 小的时候,我读过美人鱼的童话故事,里面的小美人鱼为了见自己心爱的王子用歌声换了双腿,走在地面上,一步步地接近自己心爱的王子时,脚底也是钻心疼。 可小美人鱼比我幸福,因为她脚底再疼,走向心爱之人时,心也是暖的,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而我,走向的却是一个冰冷的囚笼。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就这么不愿意进去?” 左愈停下脚步,回过头问我。 道路两旁的女佣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仿佛在说你装什么装,明明上杆子要回到左宅,如今终于实现了愿望,却又装得不情愿,真是让人看不起。 “没有,我就是有些累。” 我低下头,避开左愈的眼睛。 “不对,你抬起头。” 这简单的一句敷衍,却引起了左愈的疑心,他当着所有女佣和虎视眈眈的李管家的面,硬是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皱眉道: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腿伤又犯了?你那个贴心的楚少,你如此离不开的温柔情人,就这么不爱护你的身体?” 第四十七章 熟悉的客人 我不想说话。 如果他左愈真的关心我身上是不是哪里痛,又怎么会一直没注意到我没有穿鞋。 可见,他只是起了作弄心罢了。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他见我不说话,又冷冷地下命令。 “没有,我们走吧。” 我淡淡道。 我就这么跟在左愈后面,一路蹒跚地走到了左家庄园的主屋,在要进门厅时,一个负责给左愈换鞋的女佣见我要直接进门,注意到了我的光脚,有些尴尬地说: “您的脚底很脏,还是先擦一擦再进来,不然会弄脏刚拖好的地板。” 听到女佣的话,左愈脸色一变,低下头,看着我光着的脚。 “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穿鞋?” 他用冷硬的声音问。 “刚才在会所时,把鞋弄丢了。” 我随口撒了个谎。 却不料,这一句简单的谎言不只触碰了左愈的哪根神经,他执拗蹲在地上,伸出手,动作十分粗暴,硬是将我的左脚抬起。 “这个伤口是怎么弄的?为什么不直接处理?你一直都忍着伤在走路?你有什么理由不告诉我?为什么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 他愤怒地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为什么? 这是一个好问题,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已经恨他恨到了极点,却还是在他陷入昏迷时不管不顾地想要救他。 我看着他暴躁的眼,笑了,忽然非常恶劣地想看他气愤样子: “大概因为我不配好好活着吧。” 左愈握着我纤细脚踝的手所用力道之大,险些将我的脚踝折断。 “以后,我不允许你再用这种自轻自贱的口吻说话。左家庄园有一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你如果再用这种口吻对我说出哪怕一个字,我就把你关进去。” 左愈的手是热的,他的话语却是冷的。 我在心里对左愈说,想让我不见天日又何须费力把我关入地下室,就像不需要铁笼和镣/铐,就能囚禁一个人,你现在就已经做到了。 在女佣的带领下,我走到左愈给我安排的卧房。我身后,传来佣人压低的议论声: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配住在左家的主屋里,按照左家的规矩,主屋只能住左家的主人和最尊贵的客人,她住进来,简直玷污了左家的门第。” 我想起左愈曾在我刚出狱时,对我说的那句话: “如果不是霏霏还需要你的肾救命,你根本就不配活着。” 如今左愈把我接到这里,为的就是随时提醒我不配吗?“温潇小姐,今天中午,左先生要您到餐厅去用餐。” 被左愈安排照顾我的女佣嘴上客客气气,叫我“温潇小姐”,但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和掩饰不住憎恶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我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我不想去餐厅吃饭,在房间里挺好。有我在,他也吃不好。” 我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和左愈一起吃饭对现在的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搁在三年前,这大概是我求之不得的机会。但现在,我只想拼命地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去不去餐厅,在哪里吃饭,这不是您决定得了的,都要看左先生的意愿。”女佣高扬着头,冷声对我说,“您最好不要让事情太难看,要么您现在就起来,要么我去告诉左先生,说您不配合。” 我合上手里的书,抬起头看着神色倨傲的女佣,心里已经麻木。 左愈把我囚禁在左家,为的到底是什么? 明明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一个人欢迎我,随便一个女佣都可以把我视为低贱之人,就连他左愈也口口声声厌弃我的恶毒,又为什么还要让我和他一起吃饭? “我收拾一下就去。” 垂下眼眸,如女佣预料的那样,我还是妥协了。站起身时,我听到女佣在我身后用不屑的口吻嘀咕道: “早这样乖乖听话不就好了,又何必让我多费口舌。” 说是去收拾,但我真没什么好收拾的。 镜子里的女人面容憔悴,脸颊瘦得一点肉都没有,乌青的黑眼圈挡都挡不住,头发乱得像水草,眼神卑微,面色阴郁,嘴唇起皮出血,浑身散发出让人不快的落魄感。 再想到温霏病中仍旧娇嫩的模样,我不禁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三年的监狱生活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如此之大。我也曾有过明媚青春不知哀愁的少女时代,但自从遇到左愈后,一切就都变了。 因为对他的爱,我满身伤痕,还被打上了洗脱不掉的污名,就连属于我的经历,也被人夺去。 “温霏小姐,请您快点,马上就要到开饭的时间了。您不用化妆了,反正您化得再好看,先生也不会多看您一眼的。” 厕所的门被女佣不耐地敲响,她冷嘲热讽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我却只是一笑了之。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左愈伤我如此之深,如今的我又怎会为了他妆点自己? 三年前的我确实会为了见左愈一面花上半个小时打扮自己,但现在,我却早就没了这份心情。 也不知这些年轻的女佣是怎么想的,我就算真的下贱无比,喜欢没有底线的倒贴男人,也不至于在被对方百般伤害折磨的情况下,还不知悔改吧? 我就那么贱,那么愿意倒贴他左愈,哪怕被他冷言冷语的嘲讽,说成不知廉耻的下贱之人,也要为他梳妆打扮?我一个只有两年时间可活的女人,这么做是图什么? 由此可见,在左家的佣人心里,我甚至都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立体的人,只是一个被她们看不起,当成反面教材的纸片人般只存在于二维层面上的坏女人。 在女佣的再三催促下,我只是简单地把披散的头发梳起来,粗糙地洗了把脸,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神色恹恹的自己,一点掩饰糟糕脸色的想法都没有,就踩着脚上的棉布拖鞋匆匆往外走了。 “等等,温潇小姐,你就准备穿这一身去餐厅?” 眼看我就要走出卧房,女佣却尖着嗓子将我喊住,一脸不敢置信地指着我,瞪大眼睛问。 现在是深秋,但因为左家庄园的主屋里开了暖气,室内温度适宜,我只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洗得发青的衬衫裙,头发被扎成低马尾,素颜朝天,看上去还不如左家随便一个女佣打扮得仔细。 身上的这条衬衫裙,更是我从女子监狱里带出的衣服,看上去破旧又寒酸。 我淡然地点头: “你说过,我打扮得再好看,左愈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所以,我想随便一些也无所谓。” 女佣却被我的话气得嘴都歪了,她硬是把我从门口拽了回来,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我看着她把衣柜里的女士衣服都扔到床上,然后一件件地挑选,最后拿起一件做工精细的针织开衫,一条剪裁得体凸显腰身,有优雅女人味却不突出性/感的象牙白连衣裙。 “把这套衣服换上。” 她把手里的衣服扔给我,有些生气地说: “左先生好不容易才叫你下楼吃饭,你不是一直想讨好他,吸引他的注意力吗?犯不着为了和我一个小女佣赌气,就白白浪费这次机会。左先生如果看到你敷衍他发了火,这对你也没有好处。” 我看着女佣认真的眼神,知道她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她是真的满心以为,我搬回左宅是使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计谋,搬回这里后的一举一动也都是在吸引左愈的眼光。 女佣见我只是站在原地,伸手推搡我道: “你看着我干什么,发什么呆呀?快去换衣服。左先生吩咐我的时候,可是特意说过,这一次的午餐很重要,有很重要的客人要来。到时候你下了楼,可别做出不情愿的样子,不然左先生会生气的。” 她真是把左愈想得太和蔼了,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左愈也会生气,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原罪。 不过左愈想让我见一位重要的客人? 我想不出,有什么左家的客人是左愈想让我见的。在女佣的催促下,快速地换好衣服,再换上女佣准备好的那双女士低跟皮鞋,匆匆地下了楼。 一路上,在过道上碰到我的佣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那眼神好像在说,这个轻贱的罪人真弄不清楚形势,还打扮得挺体面呢,但她这样能骗得了谁呀? 毕竟,在左家庄园工作了三年以上的老佣人,都见过我最狼狈的一面,三年前我跑到左家庄园来乞求左愈时,在雨地里跪着,哭着拉住左愈的衣袖,求他相信我—— 我曾为左愈流过多少泪,现在就觉得有多讽刺。 “温潇小姐,这一次有客人在,希望你能得体一些,不要进一步败坏左愈先生的名声,虽然你根本就不配坐在左家的饭桌上吃饭。” 来到一楼的饭厅前,李管家对我说出满含敌意的警告之后,他冷着脸为我拉开饭厅的门。 一进到饭厅,看到熟悉的身影后,我的身体变得僵硬。 “温潇,你迟到了。” 第四十八章 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左愈已经端坐在主位上,面朝着站在饭厅门口的我,冷声说: “我让你在十二点十分到位,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十五了。应邀不该迟到,这种最基础的礼仪教养,你都没有吗?” 我真想直接对左愈说——你说得对,我没有教养,毕竟我的父母都不认我了,把我扫地出门,你能指望我这样的丧家之犬有什么教养? 我也确实没有礼貌,毕竟是你左愈强人所难逼我到这里用餐的,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刚从监狱出来就又被限制了自由的人还随刻保持礼仪涵养,或许有人能做得到,但我没那么高的水平。 “左先生,女不教母之过,小潇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一部分责任。” 打扮得靓丽优雅的中年女人拿起手绢,擦了擦额角,那张因保养得体看上去还十分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殷勤的笑意,对左愈柔声说: “我这个当妈的替她道歉了,还请左先生不要太生气,暂且先原谅她的这个小错误吧,毕竟,我们今天还有大事要说。” 我看着温夫人的脸,只觉得讽刺,现在这个笑得温柔和善的贵妇和那天在我的病房里面目狰狞的恶女是同一个人。 在左愈面前,她倒又装起了心怀愧疚的得体母亲。 “左愈哥哥,妈妈说的对,你别责怪姐姐了,让她坐下吧。今天是我们说高兴事的好日子,别让这些不开心的事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在左愈的右手旁,娇美的温霏轻轻摇晃着白皙纤长的手指,笑颜如花。 她柔顺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了小巧的麻花辫,盘在后脑勺上,本就姣好的眉眼更是被精心勾勒,精致的妆容和身上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印花雪纺长裙,让她看上去美得像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艺术品。 “你已经有三年没见温夫人了吧?这次有机会能见面,你可以和她说说话。” 兴许是温霏的话起了作用,左愈闭了闭眼睛,按捺下躁动的怒意,示意我坐到温夫人旁边。 听到左愈的话,我简直要笑出声来。 三年没见?那倒没有,我刚出狱没多久,温夫人就贴心地来医院看我了,劝我给妹妹让路不要碍事,在被拒绝后破口大骂,说我是灾星,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女儿,我这一辈子都别再想着回温家。 左愈那副乐见其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他以为我和温夫人这一见面能破镜重圆?我应该抓住机会向对我失望的母亲表示愧疚,发誓自己以后会改过自新,博得母亲的谅解,然后一家人大团圆? 眼前坐着的贵妇人,根本就不是我的母亲,哪怕她和我有不能更改的血缘关系。 温夫人已经亲口告诉我,她不再是我的母亲。 但我已经学会把苦涩的滋味都埋藏在心底,当着左愈的面,我也像温夫人一样露出礼貌又疏远的假笑,淡淡说: “温夫人,好久不见。” 这个中年贵妇在左愈回过头的那一刻,立即收起脸上的笑意,颇为愤恨地瞪了我一眼,这一眼中还有警告的含义。 我很了解她,毕竟我曾和她一起生活过二十年,她是要告诉我,这是她女儿温霏的好日子,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碍温霏的事。 “左愈哥哥,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温霏自我坐下后,再没分给我一个眼神,只是用充满眷恋闪着亮光的眼睛看着左愈,亲密对他说: “如果真的立下协议,以后再要更改,就不好办了。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我——我其实没关系的,就算左愈哥哥想要一个有自己血脉的孩子也没关系,我完全可以接受。” 说着,她眼里泛起涟漪,那副含着泪的娇柔样子实在让人心生怜爱,声音也带了一点哭腔: “我知道我不能生育的这件事,对左愈哥哥来说很麻烦。左愈哥哥身为左家的当家人,怎么能没有亲生的继承人呢?我不想左愈哥哥为了我牺牲太多。” 左愈看着温霏,有些动容,伸手擦去她滴落在脸颊上的泪水。这个在外人和我面前永远都冷硬无比的男人,对温霏露出最体贴的笑,柔声道: “你又在瞎想什么?我说过,我已经做好决定了,墨墨是你的养子,就是你的孩子,既然他是你的孩子,就也是我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重要?比起血脉,我更在意的是亲情。” 我忽然明白了这次聚餐的主题是什么。 原来,她们口中的大事情,就是左愈要立下协议,将温墨立为养子。 温墨能得到左愈的认可,成为左家的继承人,我确实非常高兴。可另一方面,看到温霏借着我的亲生宝贝在左愈面前装模作样的献媚,那种不能说的痛楚却又让我几欲发疯。 “左愈哥哥,你对我真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回报你。” 比起黯然失色的我,温霏被人精心呵护着的细腻肌肤美得好像会发光一样,她望着左愈的目光中充满闪闪发亮的希冀和爱意,浑身都散发着独属于少女的美好,清纯得不染尘埃。 而我却早早的见识过了最肮脏的事,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经受了三年折磨,被人作践踩踏,被迫放弃尊严和梦想,见证了爱情死/亡的过程—— 和温霏一对比,我这个憔悴卑微的女人越发显得黯然无光。左愈的目光全都放在温霏身上,他的温柔也都给了她: “傻姑娘,你不用回报我。你是我的未婚妻,对你好,是我该做的。” 原来,左愈也会说这样酸得肉麻,又让听者艳羡的情话。 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我垂下眼眸,在餐桌底下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小少爷,你跑得太快了——等等,哎呀,小心摔跤!” 就在我低头出神时,忽然,在一个上了年龄的声音的惊呼下,一直都十分安静的餐厅内传来了欢快的脚步声。我急切地抬起头,在这一瞬间忽然产生了心灵感应般,和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互相对视。 “墨墨!” 看着眼前这个唇红齿白,五官已经初具俊帅风采的小男孩,我欣喜若狂地站了起来。 三年多不见,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这模样也变了,已经是一个顾盼生辉的小帅哥了。 当年,墨墨被人从我身边带走时还只是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粉嘟嘟的脸蛋,和一双总是握成小拳头在空中挥舞的小手。 “姐姐,你太大声了,动作也太突然,会吓到墨墨的。” 正在我下意识地想要蹲下身拥抱愣愣看着我的墨墨时,温霏别有深意的声音响起。 见我将目光转到她身上,温霏对我笑眯眯地说: “没想到姐姐的记忆力这么好,上一次我给姐姐看了墨墨的照片,你就记住他的样子了,今天见到墨墨还这么高兴地和他打招呼呢。以前倒是没听说,姐姐这么喜欢小孩子呀。” 她说话的口气很自然,但听在知道内情的我耳里,却另有一番滋味。 想到温霏对我用过的那些恶毒手段,以及她之前一次次的警告,为了墨墨着想,再怎么思念他,我也不能在这时对他表现出亲近之意,否则一定会惹来温霏的报复。 而温夫人也用充满不屑和嘲弄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是在说,无论你做什么,都只是一个看着亲生孩子在眼前却不敢亲近的笑话。 疯狂的思念和她们的冷眼让我只是沉默地看着墨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墨墨,到妈妈身边来。” 温霏一边对温墨温柔地说,一边在左愈看不到的角度,投给我一个充满恶意和威慑力的眼神,她那无声的威胁让我浑身僵硬,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明明对墨墨想念得发疯,却只能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第四十九章 比妈咪还像妈咪的阿姨 “我喜欢这个阿姨,我想和阿姨一起玩。” 出乎我的意料,看上去乖巧听话的温墨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我,仰着白净的小脸脆生生地拒绝了温霏的要求。 我用余光看到温霏的脸色变黑了。 “墨墨乖,你先回到妈妈身边去,以后阿姨再和你一起玩。” 为了不惹是生非,不给墨墨带来任何可能的影响,我只能忍下心里疯狂的想要亲近自己孩子的念头,狠心对温墨说。 “我想现在就和阿姨玩,以后,我是不是就没机会见到阿姨了?” 温墨却难缠地主动拉起我的手,摇晃着我,甚至把脸贴在我的手背上,那稚嫩的触感,让我的心都要化了,死死忍住,才没有流下眼泪。 “我不想和妈咪待在一起,她在那个喜欢冷着脸的帅气哥哥面前温柔,私底下对我可凶了。”温墨噘着嘴,撒着娇对我吐槽温霏,“墨墨不喜欢妈咪,墨墨喜欢阿姨。除了天天照顾我的保姆阿姨,墨墨最想和阿姨你玩。” 听到自己亲生的日夜思念的小宝贝说他喜欢我,我心里高兴的不得了,简直要飞起来了,可一看到温霏那难看的脸色,我就只能苦笑了。 “墨墨误会了,”我刮了一下宝贝的鼻子,绞尽脑汁为他找补,“你妈妈对你严厉,是为了教育你,让你做一个好孩子。还有那个冷脸的帅哥,你喊他哥哥就错了辈分啦。” 墨墨又撅了一会儿嘴,但却没再反驳。他在我的劝阻下安安静静地走到了温霏身边,一*坐在比他的人还高出那么多的实木餐椅上。 “没想到小少爷和温潇小姐这么有缘,头一次见面,居然就能这么听温潇小姐的话,要知道,小少爷在我们这儿可是极难哄的小祖宗呢。” 之前和温墨一起进来的老年女人笑着说。 但温霏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又不好当着左愈的面瞪我,那样就不合她善良的白莲花人设了。难得能看她吃瘪,我心里难免有几分暗爽。 “墨墨这孩子就是这么外向开朗,见到谁都热情,你瞎说什么,哪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倒是坐在一旁的温夫人做贼心虚,冷着脸训斥起带孩子的保姆: “墨墨本来就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平时和他妈咪关系最好,不管是什么孩子最亲近的人永远是他妈咪——这次不过是到了新鲜地方看到新人,一时兴奋罢了,哪有什么别的事。” 我看着温夫人难掩愠色的脸,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这个身为我亲生母亲的女人,和我如今却像是仇敌。从我小时候有记忆起,她就极其偏心,似乎从没喜欢过我。 四年前,墨墨的“失踪”,也有温夫人的一份子。正是她和别的温家人一起带走了墨墨,却骗我说孩子丢了,让我伤心透顶,一时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彻底失去。 想到不堪往事,我的眼里不禁染上了一层阴霾,正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我。 转过头,正好撞上左愈有些惊讶的目光,他没有避开我的眼,看了我一会儿后说: “墨墨能这么喜欢一个刚见面的人,确实是一个小奇迹。这说明,你确实得他的眼缘。这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和霏霏太像了。” 左愈难得对我温声说话,没有冷言冷语的嘲弄,也没有决绝的命令,但是他的话却让我无比心痛。 我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见到温墨,墨墨是我的孩子,我和你的亲生孩子—— 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我几乎要将这个秘密脱口而出。 但紧接着,我就冷静了下来。 如果仍旧认为这个男人会相信自己,会帮助我而不是听信温霏的谎言,那我就太愚蠢了,愚蠢得活该去死。 就算温墨体内真的流着左愈的血,就算这个事实是简单的亲子鉴定就能证明的结果,以左愈对温霏的信任,以温霏的手段,她也有办法让黑白颠倒,最后,我还是那个恶毒下贱的罪人。 不能为了寻求左愈那可笑的信任,就不顾温霏的威胁和他坦白。 我忽然想到,就算左愈真知道了温墨是我和他的孩子那又怎么样? 他或许会面色不改地对我说,那正好,你就把墨墨交给温霏,用你的孩子赎罪吧。 温霏以后会嫁给左愈,而那时候,我已经死了,如果让温霏记恨上我,如果她日后会因我的失误对墨墨不利—— 我想都不敢想。 “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做了决定,要收养墨墨。” 左愈看着我,脸上有几分喜色,嘴角挂着温暖的淡淡笑意,手指敲着桌面,对我说: “墨墨很可爱,很有灵气,也很懂事,是个好孩子。我喜欢他。今天温夫人和霏霏来这里,就是为了签收养协议的事。最后确认一遍协议,我在协议上签字之后,墨墨就正式成为我和温霏共同抚养的孩子,是左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了。” 他难掩喜悦地说,墨墨是我和你妹妹的孩子。 我用尽全力压制住心里酸涩的痛楚,勉强地扯动面部肌肉,艰难地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 “恭喜你们。” 大概是喜事临头,即使对于我这个可恶的人,左愈也露出了罕见的温柔笑容: “我会和霏霏一起让墨墨过上最幸福的生活,以后,他会是我们这个三口之家中最重要的一员。” 我们,幸福,三口之家。 这其中不包括我,我只是一个阴影般的罪人,此生都逃脱不掉被诬陷的罪名。 而且等到他们过上幸福生活时,我应该已经因为绝症去世了。 不过,我还是要为墨墨感到高兴,由衷的高兴。我的孩子,他起码能在左愈的庇护下,在全沪城最富裕的家庭里长大。左家能为墨墨提供最好的教育,让他拥有最顶尖的资源,日后,他将会成为一个怎样优秀的人啊? 但是,我注定见不到长大的他了。 “为什么是三口之家?” 就在我为了最大的遗憾心痛时,墨墨脆生生的有些不满的声音响起,他仰起小脸盯着左愈的眼睛说: “我不要三口之家,我喜欢这个和妈妈长得好像好像,却比妈妈温柔得多,比妈妈更像妈妈的阿姨,我们把阿姨也算进来,好不好?” 第五十章 露馅的“母爱” “墨墨,你怎么又乱说话了?” 温霏的脸色一变,却仍然坚持着美丽的微笑,但她看着墨墨的眼神却已经变得冰冷,让我心惊: “阿姨有阿姨的生活,她的生活和我们没关系。我们这个家庭只有三个人,那就是你,妈咪,还有你的爹地。” 温夫人也立刻帮腔道: “对啊,墨墨,你妈妈说得对。虽然墨墨是家里的小宝贝,可也不能太任性哦,不要强人所难。” 温墨未经世事的双眼是那么干净,他侧过头,看着温夫人,眼里充满疑惑: “什么是强人所难?为什么说让阿姨和我们住在一起就强人所难了?为什么妈妈和外婆都不喜欢我和阿姨一起玩呢?” 温夫人尴尬地笑着,看了一眼左愈,然后又对温墨说: “强人所难是一个成语,墨墨现在还小,还没到学成语的时候呢。” 温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反驳温夫人说: “我两岁的时候,带我的保姆阿姨就开始教我成语了,我知道好多好多的成语。外婆根本就不关心我,我明明和外婆说过那么多次,我想背成语给外婆听,外婆都让我背说我烦,现在还不记得我会背成语。外婆是骗子,外婆根本就不喜欢墨墨!” 我听到温墨的话,为他心酸难过。 温夫人和温霏既然把孩子悄悄地带到了身边,为什么不好好地对待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看样子温霏之前说的是实话,墨墨的生活全由保姆负责,她们也丝毫不关心墨墨的成长。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墨墨求着温夫人,要给她背成语却不被理会被冷落的样子,心里越来越痛。 正常的孩子,哪个不是从小就受到家里长辈的宠爱,而我的母亲,却又这么冷漠的方式对待墨墨。 “哈哈,哪有的事,外婆怎么会骗墨墨呢?墨墨不知道,外婆有时候很忙,所以才会不让墨墨背成语——” 温夫人笑得越来越尴尬,脸都僵了,但还在掩饰。 “乖墨墨,以后背给爸爸听。” 没等温夫人的话说完,左愈就开口打断她,对墨墨笑着说: “爸爸喜欢听墨墨背成语,以后,爸爸教墨墨更多的成语好不好?” 温墨盯着左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伸出白嫩的小手指着沉默的我: “那阿姨呢?你可不可以让阿姨也和我们住在一起?” 我用余光瞥见温霏的脸色,她的脸色已经不是用发黑能形容得了的了,那简直是被气绿了,难看得要命。如果左愈这时候回头看她一眼,都能把他吓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一向多愁善感病弱如林妹妹的他的霏霏,此刻却像老巫婆一样露出了要吃人的臭脸。 “阿姨以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怕温霏再生气下去,真能张开血盆大口把墨墨一口活吞了,因此赶紧打圆场道,“所以,墨墨要乖乖听你爹地和妈咪的话。” 说到这里,我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心里却苦涩得要命。没有人比我更想和墨墨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可一想到两年后我就会因为绝症离开人世,墨墨的未来还要看温霏的脸色,心脏就*般痛了起来。 此时,我非常地怨恨左愈,怨恨他不信任我,怨恨他的不信任和所谓惩罚一手将我推入母子分离的现状,却不能做出丝毫反击、 我的软肋被温霏死死拿捏着,而在左愈眼里她仍旧是那个心地善良的白莲花。 “好了,墨墨,不要再烦你爹地了。” 温霏显然按耐不住,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仍旧柔和,却在和墨墨说话时,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命令的意味: “如果你还是个乖孩子,就不许再让你爹地和阿姨为难。” 墨墨白嫩的小脸上明显地浮现出失望难过的神情,在温霏的注视下,他缓缓低下头,那副沮丧的样子让我的心都要化了。 我多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墨墨抱在怀里,告诉他,我会一直陪着他—— 但是,现实不允许我感情用事。 就在这时,左愈却开口了,他反常地当着我的面,反驳了温霏的话: “墨墨提出的要求,没什么难的,也没有什么让我为难的地方。他无论说什么话,也不会让我烦。墨墨,从今天起,你就是左家的小少爷,身为左家的主人,你自然有权决定谁可以住在左家。” 温霏不敢置信地看着左愈,却不能出声阻止对方,只能眼睁睁地听到他说: “既然墨墨喜欢这个阿姨,想让她住在这里,那就让她常住在这里。左家不缺这点用度,也有的是空房间。” 我也惊讶起来,看着左愈认真的脸,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我意识到左愈真的很喜欢墨墨,这个意识是今天唯一一件让我开心的事。 温夫人却慌乱起来,开口道: “左先生,这怎么行呢?等霏霏嫁给你后,左家就是你和霏霏的左家,家里有什么人,这个也要看霏霏的意思吧。我们霏霏向来喜静不喜闹,再说了你也知道她这个身体情况,如果家里的烦心事太多,她可受不了的。” 她的言下之意,最大的烦心事就是我的存在。 “妈,让姐姐住在这里,我很乐意,有什么不好?姐姐和我是同卵双胞胎,我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了,她能住在这里,我很开心,再说,墨墨又这么喜欢她。” 温霏看到左愈因温夫人话里再明显不过的暗示皱起眉,立刻对着左愈巧笑起来,那样子十足的清纯美丽: “我都没问题的,左愈哥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姐姐以后也愿意住在左家,那就更好了,这样,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如果没有亲眼见识过温霏和我独处时狰狞恶毒的真面目,我大概也会被现在善良温柔的她深深迷惑住,以为她真的是一个懂事理重感情的好妹妹,可实际上,她恨我恨得希望我立刻去死。 如果不是因为我体内能救她性命的那颗肾,她早就弄死我了。 “墨墨,现在你满意了吧?” 温霏见左愈舒展开眉头,又对墨墨露出温柔优雅的笑,对他招手道: “现在墨墨不仅有了妈咪,还有了爹地和阿姨,该开心了吧?对妈咪笑一个。” 说实话,温霏的长相和气质真的非常具有欺骗性,能引起男人最大程度的怜爱,也能让女人对她产生想要亲近的好感。 按理说,她对一个小孩子露出这么温柔的笑,是应该能得到对方好感的,起码比我这个因为蹲了三年监狱而面容憔悴神情阴郁的女人要受欢迎得多,但墨墨见她对着自己笑,却只是有些怯怯地望着她。 “妈咪,你不讨厌我了吗?” 他可怜巴巴地眨着漂亮有神的大眼睛,眼里似乎要溢出水气,那副样子别提有多招人疼: “在来的路上,妈咪还凶我说,不许我对妈咪傻笑,还说一看到我傻笑就烦,现在妈咪怎么变卦了?” 第五十一章 喂饭喂出了毛病 如果不是温墨那双有神的大眼睛太真诚,那要从他眼神里溢出来的伤感也太真实,我真要怀疑,温墨这宝贝孩子是故意要在左愈面前揭温霏的底了。 温霏再能装,再会演戏,她也不会料到一个四岁的孩子居然能在左愈面前让她面临这么严重的人设崩塌危机,难以避免的脸色僵硬了一瞬,然后,她硬是重新挤出笑,对墨墨更加柔声道: “傻孩子,妈咪怎么会讨厌墨墨呢,那是妈咪跟你开玩笑的啦。妈咪最喜欢墨墨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想要走到温墨身前拥抱他,但在她的手碰到温墨身上的那一刻,温墨却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虽然还是被她抱住了,但那张可爱又帅气的小脸却一点和温霏亲昵的喜悦模样都没有,反而像是愣住了,还有点抗拒温霏的意思。 左愈是何等压力,即使他想选择性眼瞎,也忽视不了一个四岁孩子在这种关头的本能反应。 以左愈的人生阅历,又怎会不知道再聪明的四岁小孩,也没有这么娴熟的演技,能把本能排斥一个人的反应装得这么自然——更何况,墨墨也没有必要装。 眼前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墨墨真的在下意识的抗拒温霏的拥抱。 是什么样的养母,才能让从小在她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抗拒她的拥抱? 我想,如果左愈真的还有心,也一定能看得出温夫人的不自然,温霏对墨墨的笑意根本就没达眼底。 “好了,让墨墨吃饭吧,他应该饿了。” 左愈移开目光,神色有些不善。 “把墨墨自己的餐具拿来,我喂他吃。” 温霏闻言松开了温墨,对守在一旁的保姆说。 那保姆却张开嘴,一时没有挪开脚步,好像是想说什么反对的话,但最后她只是欲言又止,迟疑地又看了温夫人一眼,然后顺从地拿出了放在精致儿童餐盒里的餐具。 “抱歉了,左愈哥哥,我知道左家规矩多,但墨墨在温家的时候,习惯了用自己的餐具。让他用左家的银质餐具,他会不习惯。” 温霏用优雅好看的动作,打开儿童餐盒,拿出里面迷你型号的叉子和勺子,一边对左愈说: “墨墨的餐具,是温家特意给他定制的,用最无害环保的材料制成,最适合儿童使用。” 我听了她的话,就知道她是想用这套餐具扳回一城,让左愈以为她和温家对墨墨有多好。 但左愈只是含笑看着墨墨,没有说话,似乎在无意中把温霏晾在了那里。 “墨墨,啊,张开嘴。” 没有得到自己理想中的回应,温霏显然有些不高兴,但她又很快压下这份不高兴,温柔优雅地笑着,亲手挖了一大勺鸡蛋羹,送到墨墨嘴边。 墨墨显然不适应温霏的亲自喂食,他东张西望了一下,但随即他又静下心来,在温霏那伸得十分坚决的右手前做了个小小的鬼脸,然后在温霏的瞪视下乖巧地张开了嘴。 我看着温霏和墨墨喂食的这一幕,越看越觉得违和。温霏要装样子也不提前做做功课,人家都是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她现在的作为可倒好,那是等于都到拜天地的时候了才想起来要扎耳朵眼。 哪有给小孩子喂饭,一喂就喂那么大一口的?温霏是想让墨墨当着左愈的面被噎着吗? 以温霏的城府,本来不该这么没有准备的啊?还是说,她讨厌墨墨就讨厌到这种程度,在家的时候连提前和墨墨好好接触磨合一下都不乐意? 温霏就这么连喂了几口之后,墨墨白嫩的小脸都皱得像干瘪的橘子一样了,他打了一个嗝,然后无辜地对温霏眨了眨眼睛说: “妈咪,我不是大象,你这么快就把我的肚子填满了,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我们该怎么熬过去呀?如果我不再吃你喂的东西了,会不会让你难为情?” 左愈听到温墨的话,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温夫人用手里绢帕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尴尬地笑着说: “看这孩子,真是够淘气的了。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要活泼一些,真是让我们头疼呢。” 但左愈接下来的话,就让温夫人笑不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从今天开始,霏霏和墨墨都住到左家。霏霏的病情,在左家能得到更好的控制,她在家休养不去医院的这段时间,我会让左氏医院的医生也住到这里为她看病。”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转而看向温霏道: “至于墨墨,他既然已经是我们的孩子,是左家的继承人了,我必须要用左家的教育方式培养他。” 温霏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得体地笑着说: “这是当然的,墨墨是该和爹地多亲近亲近。我们温家虽然也是本地的豪门,但比起左家的门第,还是要差一些的,他能在左家长大,这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 我在心里暗自狂喜,墨墨能住在左家,这是极好的事。虽然温霏也跟着住了进来,这等于我要和温霏住在同一处屋檐下,这想想就实在是让我不快的体验,但比起墨墨的前程,我牺牲这点算不了什么。 “你没有异议,那就好。”左愈对温霏淡淡地笑了一下,招手示意李管家进来,吩咐他道,“待会儿你派人去温家的主宅一趟,代我问候温先生之后,让人把温霏小姐和小少爷的行李都拿过来。” 李管家应声,鞠了一躬,就离开照办去了。原本守在餐桌旁的照顾墨墨的保姆也跟着李管家去了,因为温夫人让她回温家整理墨墨的衣服和用品。 温霏对左愈嫣然一笑,表示她对接下来在左家的生活很期待,然后又夹了一口鱼肉,当着左愈的面极为细心地挑出鱼刺,送到温墨的嘴边。 “这是什么鱼?” 墨墨没有张口就吃,而是皱着一张小脸,对着到了嘴边的鱼肉看了半天。 温霏笑着说: “李管家刚才说,这是从海里钓上来的野生鱼肉,是非常健康的肉食,吃了对身体有好处。墨墨要乖乖吃掉,可不能挑食哦,要不然就不是乖孩子了。” 墨墨嘟了一下嘴,然后嘀咕道: “我想当乖孩子,想让大家都喜欢我。” 温霏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乖,那就把鱼肉吃掉。” 这一次,墨墨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张开了嘴,将那口鱼肉放进嘴里,皱着眉咀嚼了一会儿,然后咽了下去。 没有原因,但看着这一幕,我心里莫名一紧。奇怪的是,我有些不想让温墨吃下这口鱼肉。 “这是新钓上来的鱼,所以鲜嫩着呢。” 温夫人看到墨墨配合温霏咽下了那口鱼,而不是再口出惊人之语,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左愈笑道: “左先生,左宅的食材还真是优越。我们温家虽然也很注重食材这一块,但质量却达不到这么高。霏霏这段时间能住在左家休养,我真的很高兴,太感谢左先生了。” 我看着温夫人对左愈讨好的笑脸,心里更感苦涩。我的亲生母亲认定了我是灾星,从小到大从未给我过半点好脸色,对待我的态度就像不可一世的皇后对待卑微的洗脚婢,却对那些无亲缘关系的位高权重的外人笑了又笑,百般殷勤。 不过说起来,对于温家来说,如今的左愈已经算不上是外人了,他可是温家最高贵的大小姐温霏的未婚夫,是温家家主未过门的女婿,怎么还是外人? 对我的亲生父母来说,左愈简直比亲爹都亲!而我这个亲生女儿,却是他们恨不得用力去抹掉的存在。 “我好难受。” 正在温霏巧笑着,还要再和左愈说几句贴心话的时候,墨墨忽然发出痛呼声,他那双蕴含着水气的大眼睛里浮现出痛苦的情绪,一个四岁的孩子还不懂得忍痛,也没有忍痛的能力,痛了立刻就会说。 “墨墨怎么了?” 看着墨墨痛苦的样子,我的心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了,焦急地询问。 墨墨虽然还没有忍痛的意识,但他显然不是一个爱哭鬼,脸都涨红了,也没有掉眼泪,那副坚强的样子,更让我心痛。 “我——我的嗓子烧起来了。” 他痛苦地摇头,嘴里发出含糊的痛楚声音,右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我心惊胆战地发现,就在墨墨的脖子上,一道道红痕一样的东西显现出来。 “那是什么?” 温霏看到墨墨脖子上的红痕,脸色立刻变了,原本还放在墨墨肩膀上安抚他的右手立刻缩回来,就好像墨墨身上有什么能传染的脏病一样。 她这一刻的下意识举动,尽数落在了左愈眼里。如果是平时,我会多看几眼左愈见识到她不一样的一面时的表情,但现在,我一心扑在墨墨身上,只对左愈和温霏感到气愤。 “你是不是给墨墨吃了他不能吃的东西?” 左愈鲜少用这么冷厉的口吻说话对温霏说话。 我看着墨墨脖子上的红痕在短短的时间内越来越明显,而且越来越多,随即又看到不止脖子上,墨墨捂住脖子的手上也浮现出红痕,还有他俊帅可爱的小脸上——心急得差点晕倒。 “这是过敏症状!” 我再也顾不上别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质问温霏: “刚才那口鱼——墨墨是不是不能吃鱼?” 温霏一脸慌乱,她显然不知道墨墨是否对鱼肉过敏,眼下左愈也用一脸不赞成的目光盯着她看,她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竟在这种时候抽抽噎噎地掉起了眼泪。 身体情况出现异常的墨墨都没有哭,她却梨花带雨的先哭了起来,为的就是博取左愈的同情。 我一想到温霏为了在左愈面前装出贤妻良母的样子,拿墨墨当成工具,还不提前了解好墨墨的身体情况,连孩子对什么食物有严重的过敏反应都不知道,就一无所知地就对孩子胡塞海塞,就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温霏她碰我折磨我可以,但她导致我的孩子如此痛苦,我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温潇,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霏霏?” 察觉到我眼里突破克制的怒火,温夫人指着我呵斥道: “你想对霏霏做什么?难道你又想像三年前一样陷害霏霏,把你干的丑事都怪罪到她身上,让她替你顶罪?墨墨会出现这种情况,关霏霏什么事?她可是孩子的妈咪,她是最关心孩子的人!”我转而看向温夫人,见她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心里更是怒不可支。 这个女人,她明明是我的亲生母亲,是孩子的亲外婆,可到了这种时候,她还在颠倒黑白,为了温霏粉饰太平。 她说得对,孩子的妈咪才是天底下最关心孩子的人,可温霏根本就不是墨墨的妈咪,这毫不关心墨墨的恶毒女人也不是孩子的养母,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抢夺孩子的阴谋者罢了,我才是孩子的亲妈。 “我看,这次墨墨会出问题,实在蹊跷得很。” 温夫人绞着手里的手绢,眼里闪过算计的冷光,慢条斯理地说: “左家的食材那都是最顶尖最健康的,墨墨吃了怎么会出问题?根本没可能,所以,我看弄不好是有人故意在食物里放了东西。” 第五十二章 不指望毒蛇能有人性 虽然早就知道温夫人的偏心,但我还是低估了她的无耻。 即使是这种时刻,她还能想到趁机栽赃我。 此刻我来不及管她的说法,只是快步跑到墨墨身前,看着痛苦得脸蛋似乎都烧起来了的墨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他浑身发烫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汹涌而出。 但关键时刻,我忍住了泪水,因为我知道,哭是没用的。 温霏哭,是因为她要哭给左愈看,左愈会同情她,爱怜她,而我不仅谁都不能依靠,我还要让墨墨依靠我。 “乖宝宝,告诉阿姨,你有多难受?你是不是不能吃鱼呀?” 我强忍着心里的疼,颤抖着声音问,将手移到墨墨的脖子上,用自己冰冷的手为他缓解那种火烧火燎的不适。 兴许是我偏凉的体温让墨墨感到舒服,他不再叫的那么大声了,出奇的安静了下来,一双大眼睛又恢复了些光亮,看着我,用因病痛而变得沙哑的声音说: “阿姨,一般的鱼肉我是可以吃的,但我不能吃鲑鱼,一吃就会很难受很难受。” 闻言,我看向左愈,他死死地皱着眉,面露内疚地对我摇了摇头: “今天的午饭是李管家准备的,我没有过问,不知道那一盘鱼是不是鲑鱼。” 李管家和照顾墨墨的保姆都去温家了。 我咬了咬牙关,快速地给墨墨倒了一杯温水,喂他喝下,见他身上红痕越来越肿,我对左愈吼道: “快叫医生来!” 平时一直都是左愈命令我,这一次,他被我命令。我看到他有一瞬间十分无措,然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就站起身走出了饭厅,亲自去叫医生。 “温潇,你今天表现得真抢眼,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左愈离开饭厅后,温霏恶狠狠地盯着我,冷笑说。 我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只是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妙的墨墨,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小小的一张脸已经红得像柿子一样,身上的红痕瘙痒,他不断地伸手去挠。 他身上痒身上痛,我却是心痛,比他痛百倍千倍。 墨墨,对不起,都怪妈妈太无能,保护不了你。 “温潇,我跟你说话呢!” 温霏见我不理会她,不依不饶,竟然拿起桌子上乘着红酒的高脚杯,发狠地往我身上砸去。她大概是被气到了极致,或是习惯欺凌我,眼下竟不顾还在左家,还当着墨墨的面就撒起泼来。 散发着醇厚香味的红酒泼了我一身,高脚杯在我的后背上重重地砸了一下,然后落到地上被摔成碎片。墨墨被温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缩了缩,我看到他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那泼洒到我脸上的红酒也渐了一些在他白嫩的皮肤上。 “温霏,你对我发火可以,但别牵累孩子。” 我忍无可忍,眼里现出狠戾之情,顶着一脸的红酒,回头瞪着温霏道: “你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我的底线,我都忍了。没错,我是软弱无能,活该被你算计栽赃,但你知不知道,再软弱的人都有自己要誓死捍卫的东西,如果你再敢——” 温霏忽然上前捂住我的嘴,打断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恨声道: “够了,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在左愈回来前用餐布把你的脸擦干净。” 说完,她粗暴地松开我的嘴。我看着她,头发都被淋湿了,但丝毫没有让步: “你刚才往我身上扔杯子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这是在左家?现在晚了,餐布擦不掉我头发上的红酒,他回来一定会问的,这次你准备怎么编排?” 我没再看温霏一眼,拿去餐布,用最轻柔的动作为墨墨擦拭脸上被溅到的红酒。 “不要怕,没事的,有阿姨在。” 我看着墨墨仍旧有些害怕的样子,轻声哄他。 “温潇,你也别太过分了。”身旁的温霏仍在喋喋不休,十分自私地说着毫不顾及墨墨感受的话,“你别忘了,墨墨到底是谁的孩子。如果你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我看都没看她,只是冷冷说: “你放心,我不会出格。我跟你不一样,不是冷漠自私的人,比起我自己,我更在意孩子的将来。” 温霏还要说什么,温夫人却在这时开口道: “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看着墨墨黑得发亮的大眼睛,他看着我,似乎十分不解,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和那对母女争吵。看着他真正不染尘埃的美好眼神,我心里苦涩,又充满了怒意,说出口的话却越发冰冷: “我会记住我说的话,但我希望你们也能好好地照顾孩子。温霏,既然你再三强调他是你的孩子,那也请你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一个连孩子对鲑鱼有这么严重的过敏反应都不知道,只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利益在人前装样子利用小孩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母亲。 温霏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但她表现得豪不内疚,反而张狂地露出恶毒的笑意: “我就是他的母亲,不许要一个外人来提醒我该怎么做。” 我对温霏早已不抱任何希望,这就像我不能希望一条毒蛇有人性一样。 “医生来了。” 这时,左愈低沉的声音传来。 在他身后,一个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急救箱,五官端正,身上有令人感到沉稳安心的气质。 “不用担心,孙医生是非常资深的私人医生,在左家已经工作了二十年。他会先帮墨墨看一看他的情况,如果是普通的过敏,他能处理。” 左愈没有看着温霏或是温夫人,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在望着我,所以他这句话好像也是对我说的: “如果情况比较复杂,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电话叫左氏医院的儿童科主任来了。” 但就在这个气质沉稳的男医生走到墨墨身前,查看墨墨的情况时,墨墨的呼吸忽然越发急促起来,他仰着头,就像喘不过气来一样抽噎着,那情形让我的心跳都要暂停了。 我紧紧地握着墨墨的手,他的手是那么小,那么*,此刻手心泛着热,仿佛能灼伤我的心一样。 “孙医生,他这是——” 我知道医生给孩子看病时最好要保持安静,但眼见墨墨喘气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还是忍不住问。 就在我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墨墨忽然朝上翻起白眼,浑身开始痉挛,然后,他在我的惊呼声中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三章 休克的亲情 “墨墨!” 看到墨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时间好像凝固了。我听到自己近乎哀嚎般的声音,像个游走在外的幽灵一样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瞬间失去了力气,险些瘫倒在地上。 但我没有瘫倒在地上,有人在关键时刻扶住了我,他的手臂是那么有力,他坚实的胸膛支撑着我后背的重量。 “温潇,你冷静些。” 左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声音充满担忧却并不慌乱。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反而让我的眼眶泛红。 “医生,墨墨他怎么了?他会不会——” 我颤抖的手放在墨墨的身上,我感觉到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但跳得那么不规律,那么快。 墨墨的身体在剧烈痉挛,就像一条濒死的鱼。 这样一幅情景,一定会成为我永生不能忘记的噩梦。 “这是过敏性休克!” 孙医生沉声对站在他身后的助手喊道: “准备肾上腺素,立刻开始注/射!” 整个房间变得寂静下来,温夫人和温霏都保持沉默,只剩下助手翻找急救箱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自己那难听又响亮的抽气声,越发地怨恨起自己的无能,自/虐般把右手放进自己嘴里,狠狠地用牙齿咬着手背,仿佛在这样的时刻,我能做的只有让自己疼痛,也只有疼痛能让我保持意识。 左愈的右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他好像在递给我力量一般,让我的右肩温热起来。 我很想甩开左愈的手,但我把全部的力气都集中在目睹孙医生的抢救过程上了。 孙医生从助手那里接过装着指定含量的注/射器,他沉着地卷起墨墨的袖子,找到墨墨的静脉,然后,用他那只毫不颤抖的手将针/头扎入墨墨的肌肤。 我停止呼吸,直到他完成注/射,拔出针管。 这一针下去虽然让墨墨的身体停止痉挛,但墨墨的呼吸却越来越弱。 “进行人工呼吸。” 孙医生脸色沉重地说。 我紧张地看着孙医生的双手压在墨墨的胸前,一下一下地压着他单薄的胸膛,然后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墨墨终于醒来了。 “再给他做一个身体检查,如果检查无误,应该就暂时没事了。然后,要把他送到医院去,我的建议是住院观察几天。当然,具体怎么样还要看儿童科的医生怎么说。” 孙医生见墨墨醒来,终于露出欣慰的笑,转而又对左愈沉下脸说: “左先生,您刚才说小少爷是吃了一口鱼肉后发生异常的,那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对鱼肉过敏,而且是高度的过敏,才会引发这么严重的休克,以后千万要注意,再也不能让孩子接触到过敏原,否则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左愈难得收敛起自己的一身冷硬,像个学生一样低头挨说,一句话都没说。倒是一旁的温霏轻笑着,对孙医生说: “现在可以确定,引发墨墨休克的过敏原就是那口鱼肉了吗?” 孙医生皱了一下眉,思虑片刻后摇头道: “我只是听到左先生的描述,觉得过敏原很可能就是鱼肉,但要严谨地说具体是什么,还要做专业的过敏原检查才能知道。” 温霏给了站在她身边的温夫人一个眼神,温夫人立刻心领神会,轻飘飘的哦了一声,然后好像不经意地说: “我想,如果光是对鱼肉过敏,怎么会一下子就产生这么大的反应?这里面怪蹊跷的,会不会是有人往饭菜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墨墨在家也吃过鲑鱼,但反应哪有这么大。” 我一听就浑身冒火,温霏和温夫人她这时候还有闲空卖弄心机,而且还是利用最无辜的孩子。 “温夫人,你的意思是我左家端上桌的食物被人动了手脚,我们左家有内奸?” 就在我实在气不过,想对温夫人暗讽一句时,左愈却忽然冷冷地开了口。 温夫人没想到左愈会说话,一时有些愣怔,反应过来之后,她用绢帕半挡着嘴,笑着说: “左先生会错意了,我对左家的菜肴哪能不放心,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在这里吃饭的某些人手脚不干净,趁着别人不注意做了小动作呢。” 我抬起头,看着高大的左家女佣将墨墨抱出餐厅,准备把他抱上去左氏医院的车。只要墨墨没事就好,左愈保证过会让墨墨接受最好的检查和治疗。 至于温夫人那句话里的栽赃之意,我却连理会都不想理会。反正在左愈眼里,我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又哪怕再领上这么一个不轻不重的罪名? 而且,以左愈对温霏的轻信,连带着温夫人的话,他都会不问青红皂白地相信,我就算真的无辜又有什么用,不论我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信我,我还不如省些口舌。 “你的意思是说温潇对饭菜动了手脚,她要害墨墨?” 令我没想到的是,左愈居然直接说出温夫人的言下之意,点出我的姓名。 温夫人显然也没想到左愈会这么直接,她保养得当的秀美面容上浮现出短暂的疑惑,然后,她飞快地和温霏对视一眼,转过头来看着左愈说: “身为母亲,我不想说自己的孩子不好,可是,温潇的品性,左先生是知道的,我也不能再隐瞒什么。温潇这孩子就是我和崇良教育的失败品,是我们没教好她,才让她犯下这么多错误——” 温霏在这时候恰到好处地做出不忍心的神情,打断温夫人说: “妈妈,你别这么说,姐姐已经接受过惩罚了,她这次出狱,还说要把肾捐给我,她已经改过自新了——” 温夫人装模作样地露出严厉的神情道: “霏霏,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总是不忍心把人往坏处想,更何况那人是你的亲姐姐。” 紧接着,温夫人又看向左愈,郑重其事道: “左先生是明白的,做母亲的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好人,都不愿意说自己孩子的坏话,可是温潇实在太让我和崇良失望了,我们知道自己不能再包庇纵容她,否则,那就是对她的受害者的不公平。” 左愈只是沉默地听着,似乎在顺着温夫人话里的意思回想我的恶毒。温夫人越说越起劲: “崇良说,他不认这个女儿,因为他知道从她做出那样的事情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彻底走上歧路。温家虽然不像左家一样显赫,但和左家一样家风清正,绝对容不得自甘下贱、道德败坏的子弟。” 温夫人嘴里的崇良,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温崇良。 自从三年前事发之后,我就再没见过温崇良一面,他没有温夫人话多,也不像她那样总是切身参与进温霏对我的欺凌之中,但他给我的印象却比温夫人更加无情。 三年前,我回到温家主宅,在暴雨之中跪在门口,乞求能见温崇良一面,可他却只是让林叔传来一句话: 立刻离开温家,因为你已经和温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妈妈,姐姐还在这里,你这么说太伤感情了。姐姐其实是有悔过之意的,不然她怎么会答应把肾给我呢?” 温霏假惺惺地为我求情,但我很清楚,其实她心里比温崇良和温夫人更希望我的下场能凄凉至极。 “她答应把肾给你,是因为左先生跟她做了交易。” 温夫人高扬着下巴,一身不容污秽的正义凛然的姿态: “妈妈很抱歉,让你的感情再次受到受害,但事实就是她根本就没有悔过之意,不然她怎么还会用这颗肾的事去威胁左先生,让左先生给她办婚礼还要履行那可笑的三个月婚期?” 说着,她又看着左愈,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语言中充满暗示: “左先生,我是霏霏的母亲,现在又是墨墨的外婆,我真的很想保护好我的孩子们,不能让罪恶之人再次施/暴,那对无辜的孩子们来说是不公的。” 我知道她实际想说的是什么。她想让左愈取消那三个月的婚期。她不知道,我如今正期盼着左愈这样做,我已经受够了他反复无常的折磨。 左愈看了她半天,然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不公?”他的声音出乎我意料的冰冷,没有给温夫人任何情面,“你真会上纲上线,但我更希望,你身为墨墨的外婆,能就事论事。今天的事情是墨墨因为过敏而休克,好不容易才被抢救过来,而不是什么阴谋论。” 温夫人愣住了,她没想到一向对温家客客气气的左愈会忽然变了脸色,用这么冷漠的口吻说话。她想要辩驳,但左愈却没丝毫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道: “很显然,你不是很关心墨墨,起码没你应该关心的那么关心。不然你就不会在这里大放厥词,说有人往饭菜里下毒的话,你明明一点证据都没有。还有,温潇头发上的红酒是怎么回事?” 我惊讶地看着左愈,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已经等于在变相的为我说话了,而这种情况实在非常罕见,比彗星划过天空更少见。自从他认识了温霏之后,他就几乎从未为我说过一句话。 无论我面临的是怎样不公的责难,他都没有为我说过话。在我期盼他那么做的时候,他没有。现在我已经不再期盼了,他却看着温夫人的眼睛,口齿清晰地说: “更何况据我所见,温潇比你和温霏更在意墨墨的身体情况。你想说是她害了墨墨,先不论她有没有要害墨墨的动机,从事实的角度来说,她根本就没机会做这件事。” 这一次,温霏想要插嘴,却被左愈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他冷着脸说完了他想要说的话: “在被我喊下来到饭厅用午餐之前,她一直待在自己的卧房里,有一个女佣看着她。我没有提前告诉她今天会来的客人都是谁,也没告诉过她墨墨的存在,她怎么可能预先做好准备,在出现到饭厅时往饭里动手脚?” 温夫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整张脸都羞红了。 “左愈哥哥,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是想给姐姐按上罪名,她只是恨铁不成钢——” 温霏拉住左愈的胳膊,带着哭腔道: “我和妈妈也没有不在意墨墨,我们都很喜欢他。我是因为身体不好,时不时被病痛折磨才没空和墨墨多相处的。以后,等我身体稍微好起来,我会天天陪在你和墨墨身边——” 左愈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但也只是缓和了几分而已。 看着温霏的表情,我就知道左愈的表现远远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程度。左愈对温夫人摆了摆手,随后为今天的事情一锤定音: “以后墨墨会由我安排专人照顾,我会保证像今天这样的疏漏再也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刚才的事已经过去了,谁都不许再提。” 温霏讪讪地闭上嘴,不再说话了。我跟在左愈身后走出饭厅,经过她身边时,她给了我一个极其憎恶的眼神。 “左愈,我想去医院看墨墨。” 跟着左愈走了几步后,我想了又想,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 左愈回过头看我,那眼神似乎在无声地询问什么。 我感觉到,他好像是想问我,你怎么这么喜欢墨墨,为什么要去陪墨墨,墨墨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五十四章 再遇黛西 但左愈最后什么都没问,只是说: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对墨墨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但我提醒你,如果你是居心叵测,那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我看着左愈冰冷的神情,心里一阵抽痛,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迹。 “左愈,虽然我知道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过了半晌,我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将痛楚和愤恨都压在心里,用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最后一遍,我对墨墨没有任何居心叵测的想法,随便你信不信。” 他平静地看着我,目光深沉又不可捉摸。曾经,当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时,我曾迫切地渴望过他的热情和爱意。但现在,我已经对他绝望。 “是吗?”左愈勾动嘴角,不置可否地笑了,“你说我不相信你,对你抱有成见,可你不是也一直不相信我吗?别忘了你说的话,既然你坚持,那你就去医院吧,我允许你去。” 闻言,我绷紧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我迫不及待地想去左氏医院,匆匆地经过左愈身边,走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他说: “左愈,你也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说会好好保护墨墨,让他以后都不会再遇到这种可怕的疏漏,希望你说到做到。” 回答我的是他的一声嗤笑。在他的面容上,嘲弄的神情是如此鲜明,就好像我说的只是一句废话,是在多费口舌,根本不用我说,他就能说到做到,而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 他戏谑地说: “你倒是真的很在意墨墨,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几乎要以为,你就是墨墨的亲妈了。” 我也对他露出嘲弄的笑容,但不是在嘲弄他,而是在嘲弄自己: “是啊,我也几乎以为,我就是他的亲妈。” 左愈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这样说,但我很快就转过头,不再看他。我已经养成了不对这个男人进行解释的习惯。 我在那个抱着墨墨得到女佣怀疑的目光下,和墨墨坐上了同一辆车,一齐前往医院。 看着车窗外左家庄园的铁门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情发生了变化。这座庄园不再是一个象征意义上的笼子,现在,它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住处,一个可以离去的地方。 墨墨在女佣的安抚下进入睡眠,看着他安睡的样子,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幸福,但这幸福中又带了些惆怅。 “左先生让我跟着你,他不让你单独接近小少爷。” 到了医院后,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将墨墨安置在最顶层的私人高级病房,那名左家的女佣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一脸郑重地警告我: “小少爷现在已经是左先生法/律上的儿子了,他是我们左家的下一代继承人,你如果伤害他,就等于伤害左家,冒犯左家忤逆左先生的后果,你承受不住,所以你最好安分点。” 我到女佣的敌意和戒备,她眼里闪烁着嫉恶如仇的光。 现实无情的嘲弄快要将我逼疯,我身为孩子的亲妈,身为被抢走了亲生孩子的受害者,被一个女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教,她告诉我身为一个女人,你应该有点母性,不要妄图去伤害无辜的孩子。 “我为左家已经工作了三十年。” 上了年纪的女佣高傲又真诚地对我说: “虽然我只是一个佣人,但我有人格有尊严,比你这样自甘下贱的女人要高贵得多。你就算再下贱,也不要对一个孩子下手,我指望你有这样的良心,虽然我知道这是幼稚的想法。” 我在她眼里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个事实。被一个对我的孩子怀有善意,几乎令我感激的有良心的陌生女人认为我是坏人,这比温霏给我带来的痛苦还要令我难过。 “你也别指望利用小少爷博取左先生的眼球,他那样的人,不会因为你故作热心的表演就相信你。” 女佣盯着我,修长的食指戳着我的鼻梁,仿佛要戳破她想象中我正在佩戴的假面具,咄咄逼人地说: “左先生只会在心里取笑你,觉得你太虚伪。” 我笑了,虚伪? 或许,对我来说,之所以会把自己活成这样的悲剧,就是因为我学不会虚伪。 真正虚伪的人吃着人血馒头,满身脏污,却成了左愈心里的白月光。 “那你就看着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不反对。” 我看着沉睡中的墨墨,当着女佣的面伸手抚上他的脸,轻柔地说: “有你在,反而能证明我的清白。这样,别人就不能说我是要害墨墨了。” 女佣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里对我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她显然觉得我已经厚脸皮到油盐不进的地步。她不知道,这只是我身为一个弱者对母性的最后坚持。 “你和温霏小姐明明是双胞胎,怎么差了这么多?温霏小姐那么善良明事理,身处不幸中却还处处为人着想,而你——” 说到这里,女佣不屑地摇了摇头,毫不掩饰自己对我的鄙视: “没有尊严,没有脸面,不择手段,可怜又可恨,为了争夺不属于你的爱把自己活成了世界上最卑劣的人。” 女佣的话我不置可否。 她说错了很多,但唯独有件事她没说错,我确实为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把自己活成了世界上最卑劣的人。 “墨墨还要吊盐水,我去走廊上站一会儿。等他醒了,我再回来。” 病房里的气氛越发沉重,我站起身离开了病房。 在走廊上,看着匆匆走过的病人和家属,呼吸着混杂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我在想,该怎么在最后的两年中为墨墨做更多的事。 “温潇,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我心里越发烦躁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回过头,看到混血女郎美艳白皙的脸庞。 “黛西?” 我有些惊喜地喊出了女人的名字。 黛西大概是我出狱之后,唯一不排斥再见的人。她穿着简单的风衣,略施脂粉,没有像在天堂会所时化浓妆,但看上去仍旧光彩照人,美艳无比。 “我碰巧路过这里,就想着进来打听一下这边的医疗情况。你知道的,我母亲得的那种病非常麻烦,而左氏医院有着全沪城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最高明的医生。” 她对我苦笑了一下,然后说: “母亲的主治医生对我说,如果让母亲转院到左氏医院,或许还能有一点希望,所以我就来问了问。问过之后我就知道没戏了,这边的医疗费太贵太贵,我根本负担不起。” 我忽然对黛西感到抱歉。如果我在左愈眼里不是一个肮脏下贱的罪人,或许我现在就可以厚脸皮的借着温霏的关系向他求救。 对左愈来说,这些医疗费又算得了什么。他为温霏办的一场生日会,买的一颗钻戒,就能耗费上千万的钞票。 第五十五章 我可以给你一切 “你想什么呢?” 黛西见我不说话了,忽然生气起来,她握住我的胳膊,用力道: “我知道你和左愈认识,但我和你说这些,绝对不是要你去做工作的意思,你如果那么想,那就当我白认识你了。” 我对她笑着说: “我怎么会那么想?我知道你很聪明,不是洁西卡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又怎么看不出左愈恨我恨得不行?你如果真想搭上左愈这条线,早就疏远我这个左家的罪人了。” 黛西听到我的话,也轻松地笑了起来: “我看你也比洁西卡那个傻瓜要强得多。楚少的眼光比那些俗人好多了,不然怎么会看得上你?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愿意选你这样的女孩。” 我看着黛西的脸,她说这话时的神情是认真的,没有任何讽刺之意。虽然我已经不敢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但收到来自别人的善意肯定仍让我开怀。 要感谢黛西,她不仅救过我的命,还让我小小地开心了一下。 “黛西,怎么还不下来?” 忽然,我听到了低沉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下意识地回过头看,我正好看到穿休闲西装的楚湛摘下墨镜,朝这边望过来。 我不可避免地和他对视了一瞬,紧接着,他也注意到了我。 “我和楚少只是交易关系,他给我钱,我陪他一段时间,再没别的了。他对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拿我打发时间,消遣而已,这是他亲口说的。” 在我耳边,黛西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有些紧张地小心解释。 我知道她在担心我多想,担心我觉得她撬了我的墙角。 事实上,我不仅没有那么想,还有些高兴。 或许这三年所经历的惨痛折磨真的将我改造成了一个卑微的女人,光是想到黛西会在意我的想法,特意为此对我解释,我就已经很感谢她。 “温潇,好久不见了。看来你在左愈身边,过得更开心。” 楚湛打量着我,他嘴角含着笑意,但眼神却是冷的。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尴尬地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虽然我知道,我的“对不起”是多么苍白无力,他根本就不需要。 “通过上次的事,我才意识到自己对你大的认知不太准确。”楚湛仍旧在笑,用温润的嗓音说,“以前,我只以为你是个可怜的女人,却没有意识到你那特殊的魅力有多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他的声音并不小,走廊上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一瞬间,我感到异样的审视目光落在我身上,这种感觉让我手足无措,就好像我又回到了穿着囚服被犯/人们包围的时刻,那些人对我评头论足,用带有侮/辱性的注视让我感到自身的无能为力。 “你迷住了左愈,让他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即使,你看上去只是一个容颜憔悴的女人,又有那么不光彩的所谓前科。” 楚湛一步步地走到我身前,身体前倾,温热的嘴凑到我耳边: “他还在口是心非,不承认他对你的感情,可我知道他已经不可自拔了。温潇,在他那个傻瓜还没弄明白他有多在意你之前,我想要你。” 我的耳朵在发热,心却沉了下去。我想告诉楚湛,不是那样的,我有多痛苦,我想告诉他左愈的反复无常,我畏惧又憎恨左愈—— 但楚湛却在我张开嘴时,伸手覆住了我的嘴,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的动作轻柔,却不拒绝。 这个和左愈一样强势的男人,他也只说他想说的: “我想在他把你彻底看住之前,先得到你的心。我不要你和我睡觉,但你还欠着我的债,别忘了那天晚上,你都答应了我什么。” 我硬着头皮说: “楚少,我可以把我的身体给你,但是——” 他在我没说完前就笑了: “你想说你没有心,还是你的心不值得被我要?” 我正要认真地点头,却又听他说: “温潇,你别弄错了形势,现在是我对你感兴趣,不是你对我感兴趣,所以到底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说的算。” 楚湛的目光,明亮得像星辰。 “欠我的债,你要还。” 我坚定地嗫嚅着说: “你之前收留过我,我没有忘,我会还欠你的债。你想让我怎么还?” 他轻笑着看我,当着黛西和别人的面,忽然抬起我的下巴,落下一个深吻。 “跟我走。你不用担心左愈的报复,我会保护你。你无需再遵守三个月的期限,那颗肾也不用给温霏。做我的女人,我给你一切,为你伸张自由。” 然后,他松开我,轻声说。 第五十六章 比起妈咪,我更喜欢阿姨 我看着楚湛俊秀的脸,心脏剧烈地跳动。 他说,做他的女人,他就给我一切。 “你在犹豫什么?你在害怕左愈那个男人的怒火?你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或是没有决心?” 楚湛笑着问我,目光却无比坚定。 “不,这不是还债。这样,我只会欠你更多。” 我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恐慌。楚湛这样的人物,会为了我和左愈彻底决裂,引起左家和楚家的斗争? 我真的值得他这样做? 就连黛西这样的美女,在他眼里也只是消遣而已。 楚湛说他会帮助我摆脱左愈的掌控,那之后,我又该怎么逃脱楚湛的掌控? 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心,可是,我的心无法骗人,我做不到假装爱上他,向他臣服,只为了利用他的力量逃离左愈。 他要的,我给不起。 “温潇,你可要想好了,左愈那个男人,他只是在折磨你。他还是放不下他的霏霏,为了他的霏霏,他连自己都可以骗。” 楚湛在我耳边低语,就像魔鬼在引诱末路之人献出灵魂: “别告诉我,你不恨温霏。你一定很恨她,那个女人拥有了你想要的一切,现在左愈还逼你献出你的肾。我知道你是真的爱过左愈,但他伤你太深。 难道你就甘愿为情敌割肾,让她用你的肾和左愈爱得你侬我侬?” 我的眼眶红了,我强忍着眼泪,对他说: “请别再说了。” 楚湛只是莞尔一笑,然后接着道: “跟我走,做我的女人,我就是你复仇的帮手。又或者你不想复仇,只想过自己要的生活,那我也可以为你实现你的愿望。” 他捧起我的脸,逼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温潇,这对你来说可是一桩只赚不赔的买卖,你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这一刻,我想起了躺在病床上,正在挂盐水的墨墨。我想起我拿到的那张体检单,医生说我只剩两年的时间。我想起温霏狰狞的面容,歇斯底里的一遍遍威胁。 如果我真的是孑然一人,面对这样英俊多金,说要保护我的楚湛,就算明知前方是火坑,我也要往里跳。如果没有墨墨,我会不顾代价的赌一把,跟他走。 可我还有墨墨要守护。 我要让墨墨的前途无忧,将来有朝一日真的能坐上左家家主的宝座。如果我现在离开,我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让墨墨无恙。 一滴泪水无声滑落,我对楚湛平静地说: “楚少,要让你对我失望了。我不能答应你。我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女人,不想冒险。” 楚湛松开我的下巴,他眯起眼睛,眼里闪出几分怒意。 “原来你还是对左愈那家伙旧情难忘,即使他那么残忍地对待你。” 他冷笑一声,搂过黛西的细腰,看着我说: “你爱他爱得这么愚蠢,确实让我失望了。而且,你的表现让我觉得自己也像个傻瓜一样。” 黛西见他发火,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又看向我,眼里充满疑惑,她小声劝我: “有些事本来不该我插嘴,我不是想管闲事。可是温潇,楚少的条件你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 她对我使着眼色,真诚地说: “温潇,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和左愈之间到底有过什么纠葛。可是你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把自己给糟蹋了。” 这个冷艳的女人,她总是一脸藏不住的高傲,此刻却忧愁地看着我,比我的亲生母亲还在意我的处境。 她说: “就算没有人爱你,你也要爱你自己。你值得更好的。你不该被人挟持,被当成罪人,被迫赎罪,他们凭什么?” 我看着黛西,忽然很想抱住她。 “温潇小姐,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原本待在墨墨病房里的左家女佣探出头,一脸不快地对我喊: “小少爷醒了,你不是要照顾他吗?怎么又自己跑出去逍遥快活了?” 女佣不善的口吻让我打了一个激灵,我深深地看了黛西一眼,又对楚湛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快步往墨墨的病房里走。 “站住。” 楚湛饱含怒火的声音让我脚步一顿。 我仓皇地回过头,看到他逼近的俊脸。 “我不管你是想欲擒故纵,还是想真的拒绝我,我都不会轻言放弃。”他怒火中烧的样子让我感到畏惧,可他眼里坚定的光芒又是那么耀眼,“你如果以为我会就此沉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那你就错了。” 我看到他几乎嚣张地笑道: “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过后,如果你还是不改变主意,那好,我会用实际行动昭告全沪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楚湛在追求你温潇。我会登门去拜访左愈,告诉他,你不是他的囊中之物,我是你最狂热的追求者。”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狂发的激情,和他内敛的优雅气质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忽然觉得,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左愈是个很好的对手,不管是在生意上,还是在感情上。这是男人的战争,但你不是战利品,你是我为之而战的信仰。” 楚湛抬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然后,他带着黛西离开了这层走廊。我慌乱地回到墨墨的病房,在女佣嫌恶的注视下坐到床前。 在这里,墨墨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镇定下来。 “墨墨现在感觉好点了吧?” 我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欣喜地发现他发热得不那么厉害了。 “好多了。醒来能看到阿姨,我好得就更快了。” 墨墨并不排斥我碰触他,他甚至很亲近我。见我要缩回手,还主动把脸贴在我的手心上。 他像撒娇的狗狗一样用脸蹭了蹭我的手心。 女佣见到这一幕,露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神情,对墨墨说: “小少爷,您不能对一个生人这么亲近,您要有戒备心——” 别的话都能忍,唯独忍不了别人当着我的面教育我的孩子,让他对我有戒备心。 我打断女佣的话: “你说得对,我只是一个生人,但你也只是左家的女佣。该怎么教育左家的小少爷,这是左家家主的事,你也能插嘴吗?” 这番话显然说到了女佣的痛点上,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但还是闭嘴了。 墨墨看了看女佣,又看了看我,一把搂住我的手,认真又生气地对女佣说: “阿姨不是生人,她是我喜欢的人。我就是要亲近她,新认的爹地也没有说不许我亲近阿姨。” 女佣勉强地对墨墨笑道: “小少爷,您一定是看她长得像您的妈咪,才这么说。但她只是长得像您的妈咪,她可不像您的妈咪一样善良,一样爱您。” 墨墨闻言板起脸,他好像生气了。 我忽然发现,这孩子生气时的样子,真的和他的父亲很像。那张本来可爱帅气,十分稚嫩青涩的小脸一皱起眉,竟然流露出几分让人感到威压的气场。 “不许你说阿姨不好。”他认真地看着女佣,为我说话,“阿姨是好人,她没有不善良。我能分得清阿姨和妈咪的区别,我不是因为阿姨长得像妈咪,才喜欢阿姨的。” 女佣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什么,但终究是顾及到我刚才说的话,没再说什么。 “我觉得阿姨比妈咪更像我的妈咪。你们都说妈咪是好人,可妈咪对我不像阿姨这样好,她私底下总是凶我,很嫌弃我。” 墨墨忽然回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执着地望着我,对我说: “阿姨,你可以当我的妈咪吗?” 第五十七章 真正不染尘埃的美好 我看着墨墨童真的眼睛,心里的酸涩到了极致,所有的痛楚都无法言说。 “墨墨的好意,阿姨心领了。”我心里难受的不得了,却不想让孩子看出我的悲伤,面上仍旧无力地笑着,好像只是在说普通的玩笑话,“不过,墨墨的妈咪是谁,可由不得阿姨做主,这要由墨墨的爹地来决定。以后等墨墨长大了,可以做别人的爹地的时候,就有为自己的宝贝选择妈咪的权利啦。” 墨墨闻言,瞬间苦了脸,眼里又忽然闪过古灵精怪的光,好像想到了什么,对我兴高采烈地说: “阿姨等着,我和新认的爹地说,我想换个妈咪。新认的爹地说他会宠着我,那我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童言无忌,最是天真无邪。 孩子只知道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他们不会撒谎,不会掩饰,不会保持缄默。像墨墨这样的孩子,本该有最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是我本该给他的。 “你别煽动小少爷了!” 女佣见状立刻横眉竖眼地斥责我说: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不安好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我告诉你,温霏小姐是左先生的未婚妻,也是左家未来的女主人,全家上下没人不欢迎她,你别以为做一些下流的小动作就能撼动她的地位——” 我从病床前站起来,苍白着脸对女佣摇头,示意她别再当着墨墨的面说下去,有什么话和我出去说,但她明明领会了我的意思,却喋喋不休道: “怎么了?你觉得当着小少爷的面拆穿你的真实心思,这让你尴尬了?你能做得出这样下作的事,怎么还怕别人说?我就是要让小少爷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别想欺骗他,利用他去完成你龌蹉的愿望。” 我提高声音,对女佣说: “够了!” 她却只是对我冷笑: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刚出狱的女人,也敢肖想自己不该想的。温霏小姐在左家有口皆碑,我们这些佣人也都知道她的好,左先生更不会被你蒙骗。你在小少爷面前装出一副关心他的样子,就是争宠,怎么,难道你还想利用小少爷爬上左先生的床——” 我忽然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死死地捂住女佣的嘴。 女佣挣扎着,我却爆发出野兽般的力气,让她动弹不得。 墨墨睁大眼睛,看着我和女佣撕扯在一起。 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居然让孩子听到这样肮脏的话,看到这样下作的画面。 “你疯了!” 女佣竭力甩开我的手,气喘吁吁地说。我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往病房外拽,瘦弱的身体使出的力气让我自己都惊讶。 一把关上房门,我喘了几口粗气,对女佣说: “我警告你,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别当着墨墨的面说这些肮脏的话。他是真正不染尘埃的美好,我不想他童真的心灵里装满了俗世的污言秽语。” 女佣看着我,眼里流露出几分害怕,但她仍旧梗着脖子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左先生关在左家的一个囚犯!小少爷都听到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温霏小姐还需要你的肾,左先生为了看着你怕你跑了,你连左家的大门都进不了,凭什么管左家的家务事?”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毫不退让地说: “不管我是因为什么进了左家的大门,我已经进来了。我在这里,就不许你玷污墨墨的心灵。如果你再对他说那些话,我就和你拼命。” 她大叫道: “你敢?你这个囚犯也敢威胁我!我可是李管家的堂妹!” 我说这个女佣怎么比一般的左家佣人要嚣张,原来她和李管家沾亲带故,身份自然比别人高一等。但我连李管家本人都得罪了,又怎么会怕他堂妹? 温霏能威胁得了我,是因为她拿捏住了我的软肋。但这不代表随便谁都可以恐吓住我,我虽然无能,但还没软弱到毫无底线的程度。 “为什么不敢?” 我笑了,笑得歇斯底里: “你知道,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像我这样没有底线的疯女人,被人惹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告诉你,我已经活得很不耐烦,不要给我和你们挣个鱼死网破的理由。” 女佣的嘴唇哆嗦着,她显然没想到我也有硬气的一面。 “我打电话给新认的爹地了。我告诉爹地说,照顾我的女佣阿姨说了我很讨厌的话,她在欺负温潇阿姨。” 这时,病房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墨墨光着脚站在地上,童真的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 第五十八章 您要相信这个下作的女人? 看着墨墨为我愤怒的神情,我忽然眼眶一酸,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墨墨拉住我的手,认真地抬着头,十分用力地对我说: “阿姨,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些人欺负你,我保护你。我会和新认的爹地说,让他们对你好点。” 出狱后,我听到了那么多无情的话,可却头一次像现在这样心里难过得心脏仿佛被揉碎了。 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要不顾一切地脱口而出——墨墨,妈妈爱你。 但我只能竭力忍着。我隐忍的样子倒映在墨墨那双纯真美好的漆黑眼瞳里,我从他眼里看到不解,他似乎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阿姨一直都灰扑扑的,浑身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憔悴气息,看上去那么可悲。 “墨墨,谢谢你。” 我笑着蹲下身,在墨墨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用我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 “阿姨能被墨墨保护,真的非常非常开心。阿姨也很高兴,墨墨能相信我。阿姨可以对墨墨发誓,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墨墨轻轻地笑了,脸颊两旁露出好看的小酒窝。他那双和左愈如出一辙,似乎比黑夜更深邃,又闪耀着星辰之光的漂亮眼里充满了喜悦,一扫刚才阴沉的怒意。 “好,我接受你的发誓。阿姨,我真的很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新认的爹地说他可以让阿姨住在我们的房子里,你会留下来,一直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墨墨像个小王子一样扬着头,眼里却又有些藏不住的担忧,似乎害怕我会义正言辞的拒绝他。 虽然温家对墨墨算不上好,但应该没在吃穿用度上苛待过他,也没有虐/待过他,温夫人顶多是冷落了他,温霏忙着她那些阴谋诡计,又有重病,顾不上去对付一个小孩子。否则,如果墨墨真的在精神上饱受虐/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流露出贵族般的骄傲和自信了。 “阿姨答应你。” 身为墨墨的亲生母亲,我没法拒绝自己孩子提出的要求,我已经看出他真挚的渴望。 “好,那我们拉钩。” 墨墨用极其认真的口吻对我说,带着些高傲,又带着些掩饰不住的雀跃,矜持地向我伸出手,向我勾起小指,示意我和他拉钩。 “拉过勾,就不能骗人,也不能反悔了。” 童真的声音坚定地说着令我心碎的话。 我伸出右手,将自己的小指和墨墨的小指勾在一起,仿佛也在一瞬间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刻,用最坚定的心情说出美丽的谎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和墨墨的手指紧紧地缠在一起。我感到我重新和墨墨建立起了最亲密的联系,就像在四年前,他还被我孕育着的时候,连着我们是一根脐带。那时,我们是一个整体,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女佣刻薄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小少爷很善良,但你不该利用他的善良。” 墨墨听到女佣的话,俊俏的小脸立刻皱在了一起,他瞪着女佣说: “不要再说阿姨坏话了,阿姨也是善良的好人,没有做坏事,你这么说不公平。” 我想,以墨墨的年纪,他就算再聪明,也不能精确地理解什么是善良,什么又是利用。但墨墨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在说他喜欢的阿姨的坏话,于是他就又出于他喜欢我的直觉,在女佣面前为我据理力争。 小小的孩子,还不懂成年人的词语,但他却用自己的方式喜爱我守护我。 “够了,你别再说了。左家让你照顾墨墨,你却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没有分寸的话,这是失职。还有,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 我看着一脸不认同的女佣,冷冷道。 女佣显然是被我之前的话震慑住了些许,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却不再说什么,只是试图去牵墨墨的手,要把墨墨领回到病房里。 “你总是欺负阿姨,我不喜欢你。我会跟新认的爹地说,我不要你照顾我了。我已经够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墨墨固执地不让女佣牵他的手,抗拒道。 这个女佣对我的态度很恶劣,但对墨墨却一直都很和善。我能看得出,她和温夫人面对墨墨时的伪善态度不同,是真的挺喜欢她们左家新认的小少爷,不完全是因为要讨好左愈才对墨墨好。 “小少爷,您啊,真是太天真了。”女佣轻叹了一声,摸了摸墨墨*的碎发,无奈地笑道,“我以后不会再在你面前说不该说的话了,但我不后悔自己之前说了那些话。” 说着,她又将憎恶的目光投向我,沉声说: “就算左先生真的为了你把我从左家开除,我也不后悔。” 我的心情很复杂,这个女佣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会带坏孩子别有用心的恶人,才不让我和墨墨亲近,在墨墨面前说诋毁我的话。可是,她不知道真正的恶人是谁。 又怎么能怪一个小小的女佣不明真相?就连左愈不是也不相信我吗? 对于不信我的人,无论我到底做没做过丑恶的事,我是不可饶恕的罪人——这就是他们心里的真相。 墨墨的那通电话起到的作用超出了我的想象,没过半小时,左愈居然亲自到了医院。 左愈仍旧穿着在左家庄园时的那一身高级西装,只在西装外面披了秋季大衣,整个人俊美挺拔,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引来了不少护士的瞩目,她们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痴迷,哪怕他的一张脸冷得似乎足以冻死所有对他暗送的秋波。 比起刚才同样在走廊上引起小范围轰动,但却有佳人相伴的楚湛,左愈那种不由分说的男性魅力和他独身出现的情况,显然更受欢迎。可是,左愈却连看都没看那些躁动起来的小护士一眼。 “你在小少爷面前说了那些污言秽语,说她爬/床,亲近小少爷是别有用心,其实是根本不配进左家门和我们同桌吃饭的下贱罪人?” 他冷清又深邃的目光,注视的是已经上了年纪的女佣。 “左先生,对不起,我刚才是看到那个女人急功近利地在小少爷面前卖好,还居心叵测地煽动小少爷去跟您说,让她长时间的住在左家,一时激动想要阻止小少爷相信她。” 女佣显然没想都墨墨一个还没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居然有这么好的记忆力,能把她的原话几乎一字不漏地复述给左愈听。她冷汗直冒,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您当时没在场,没看到那个女人是怎么过分地引诱小少爷的。那女人还当着小少爷的面诋毁温霏小姐,让小少爷说他不喜欢温霏小姐。您知道在她的误导下,小少爷说了什么吗?小少爷说,他不喜欢现在的妈咪,想让温潇阿姨当他的新妈咪。” 左愈冷笑一声,让她闭了嘴。 他的面色实在太过阴沉,说出口的话却更让我心生寒意: “温潇,你真的在墨墨面前诋毁温霏了?” 我用余光看到女佣得意的神情,她好像在用眼睛对我说,你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少爷了。 一想到墨墨望着我时那不加掩饰的亲近之情,我握紧拳头,明知自己的解释会被左愈忽视,还是认真地解释说: “我没有。在墨墨提到温霏之前,我一句关于温霏的话都没说,这是事实。墨墨提到温霏后,我也没有借此机会煽动他讨厌温霏,这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左愈看着我,深沉的目光里似乎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涌。 “她说的是真的吗?我要听实话。如果你敢说一个虚假的字,就滚出左家。” 就在我以为左愈会对我嗤笑一声,指着我说你不要再说假话时,他转过头,冷冷地对一旁的女佣说。 女佣嗫嚅了一下,然后迟疑地说: “她确实没有直接提起温霏小姐,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误导小少爷。这个女人,她心机很深,对小少爷表示出关心完全是为了利用小少爷上位——” “闭嘴。左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左愈对女佣暴呵道。 这充满力量的呵斥让女佣浑身发抖,她低着头,再也不敢多嘴。 “还有,我问你,既然温潇在墨墨面前一句都没提到温霏,你为什么要在墨墨面前说她是在诋毁温霏,是要利用他来上位?” 左愈却没就此放过女佣,愤怒地说: “在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面前说这些勾心斗角的话,我看真正有心要误导孩子的人是你!你知道,在年幼的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会让孩子有怎样的想法吗?” 第五十九章 这一次,我信她 女佣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眼里含着泪水,一直在摇头。 “对墨墨来说,温潇只是他刚认识的一个对他表现出喜爱的阿姨,一个和他的养母长得很像很像,让他一见就有亲近之心的女人。他需要来自成年人的关心,他需要被认可和喜爱——这些是因为要照顾温霏的身体而对他忽视冷淡的温家没有给他的东西。” 左愈看着女佣躲闪的眼,无比清晰地说: “而你,口口声声是在维护左家,是在对小少爷好,其实是在抹黑一个孩子纯洁的心。你的那些所谓劝告让他过早地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脏污,这才是我眼里不可饶恕的事。” 女佣被左愈说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仓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她还是用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我说: “可是左先生,就算我做错了,这个女人也是别有用心的恶毒罪人,您千万不能让她再继续接近小少爷,也不能让她真的在左家长期住下去。她就是想利用小少爷完成她那些肮脏的愿望。” 左愈给了她一个冷至骨骼深处的眼神,不容分说道: “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以后,有关小少爷的事轮不到你再插手,我会给他找一个新的保姆,你也不用再在左家庄园工作。我会告诉李管家,让他把你安排到别院去养老。” 如果是我被赶出左家庄园,现在的我巴不得能得到这样的下场。但左愈的这句话对这个总把“左家的门第”挂在嘴边的女佣来说,却好像是致命的惩罚一般,让她不住地哀求左愈能更改主意。 不过,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女佣还坚持把我称为邪恶的罪人,好像我是一个会吃小孩的女巫一样。她简直拿出了古代的义臣冒死进言时的勇气,劝诫左愈不让我接着和墨墨接触。 “这件事已经决定,你没有置喙的权利。” 左愈并不容情。 最后,女佣见左愈脸上的不耐越来越明显,显然是不会采纳她的意见了,用审判般的口吻,质问左愈道: “左先生,难道这一次您要相信这个贱女人,相信她是善意的,相信她没有那么下作?就是这个女人,之前一直欺凌温霏小姐,才害得温霏小姐不能生育,身体落下病根,至此大病不断。就是她,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的家人,害了无辜的人命之后还想把罪名栽赃到亲妹妹身上!这样的女人,您怎么能相信她对小小少爷是善意的?您不是也一直说,温潇下贱恶毒,不值得被信任吗?” 我一直都在看着左愈,这一刻,却只是默默地把头移开。我不想看到左愈脸上忽然变化的神色,不想看着他一脸冷漠地说出他还是不信我。 “这一次,我信她。” 左愈的声音冷酷又平静,但似乎在压抑着更复杂的东西。 女佣不敢置信,她看着左愈,就好像在看着一个她第一次认识的陌生人,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 “左先生您是不是中了这女人的迷魂药了?她可是害过温霏小姐,手上沾染过人命鲜血的恶人,您怎么能相信这样的坏人?您别忘了,当年左帆大小姐是怎么说的啊,她说左家永远不接受会败坏左家家风的人!” 我看到听见“左帆”这个名字的瞬间,左愈彻底变了脸色。 第六十章 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 闻言,左愈那张俊美的面容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起来,他说出的话就像肆虐的暴风雪,刮在我的心头,却多少为我扫除了原本的熔浆般灼心的屈辱: “我说过,这一次,我信她。我是左家的新一任家主,左家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她以前确实做错了很多事,但这不代表她会一直是个坏人。她已经在赎罪了,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将要救温霏命的人是她温潇。” 女佣原本涨红的脸变得苍白,她张大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左愈言语里的“赎罪”这两个字仍然让我心头发冷,但他能没有因为女佣的几句话就拒绝我再亲近墨墨,已经足以让我高兴。 自从被他亲手百般伤害后,我就不寄希望于他能发现真相,没有保留的信任我了。 只要左愈还能让我和墨墨亲近,这对我来说就是苍白生活中的唯一亮点。 “这个女人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 左愈逼近女佣,他直视着她写满不认同的那双已经被岁月侵蚀过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三年牢狱,一颗肾,还有之后会捐出的骨髓,以及她能挽救的温霏的性命,还有被这一切所磨去的她的骄傲和棱角——这些都足以成为你不能再蔑视她的理由。” 他好像是在为我说话,但听在我耳里却是五味杂陈,我为了我根本没犯下的罪过付出了那么多代价,终于成了他嘴里不应该再被蔑视的人,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高兴自己终于得到他这一丁点的认可? “我会让她继续接触墨墨,因为墨墨喜欢她,她对墨墨也很友善。唯一的改变是,以后不会再有像你这样的人在墨墨面前乱嚼舌根了。” 左愈最后看了女佣一眼,随后就厌烦地招了招手,示意跟随他一起来的保镖将女佣带出去。 这间院方特意为他的到来腾出的空病房只剩下我和他两人,令人窒息的沉默让我顿足。我想要找一个借口离开这里,可却找不到恰当的借口,似乎无论怎么说,都会让他察觉到我只是想尽快从他身边逃离。 我已经害怕和他独处。 “你就这么急着从我身边离开?” 明明我一句话没说,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苍白,左愈还是敏感又粗暴地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他冰冷的目光让我畏惧。于是,我又往后退了一步。 “温潇,你还没死心?” 他露出讽刺的笑,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嘲弄地说: “你想离开我,去哪里?回到楚湛身边吗?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那个花花公子对你流连忘返。刚才在医院的走廊上和他偶遇,是不是让你身心荡漾?”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因惊讶而畏缩。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左愈就已经知道楚湛在走廊上和我搭话的事。但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这家医院都是左愈名下的财产,医院里没有为他报告这件事的人才奇怪。 “一提到你的情人,你就激动起来了?” 左愈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加重,几乎让我的骨头都痛了起来。他的眼里闪烁着冷酷的残忍怒火,似乎要将我吞噬,嘴里说出的也是最疯狂的误解: “你觉得楚湛真的会为了你,就和左家作对?你想答应他,然后彻底摆脱我,离开我?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能让他为你做那么多的事?” 我想挣脱开他的钳制,甩着手腕,却惹来了他进一步的禁锢。他一把将我拽入怀里,死死地抱着我。 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上是令我心寒又生厌的扭曲笑意,他说着最无情的话,对我满怀恶意地品头论足: “你长得算得上漂亮,只可惜三年的牢狱生活让你的姿容憔悴,比起以前大打折扣。就算是你没入狱之前的美貌,在楚湛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他不缺漂亮女人,他新交的那个叫黛西的女朋友,不就称得上绝色吗?” 我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我长得什么样,已经和左愈没关系了,我早就不在乎他的眼光。 三年前我不顾后果地爱过他追求过他,三年后,我已经对他死心,放弃他就和爱上他一样决绝。 “难道你相信了楚湛的花言巧语?” 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倾倒着汹涌的恶意,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楚湛是怎么和你说的,哦,他喜欢你的灵魂,觉得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喜欢你外貌以外的东西。听到他的话,觉得他就是你的真爱?你也不想一想,就凭你充满污点的人生,你罪恶的灵魂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 左愈的脸部甚至变得狰狞,他用几近低吼的声音说: “楚湛是在骗你!他就是想玩弄你!难道你就自甘下贱,任凭他玩弄?” “既然你能知道楚湛都和我说了什么,那你没听到我是怎么拒绝他的吗?”我在他的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痛苦又同样愤怒地挣扎着,“放开我,左愈!如果你抱着我的这一幕落在温霏眼里,她会怎么想?” 你不是爱她吗?又为什么不肯放我离开? 有关温霏的这一句话,比任何费口舌的解释和自证清白都管用。左愈终于放开了我,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情绪依然激动,但已经在逐渐平息下来。 “你拒绝他了,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想先假意拒绝他,玩一手欲擒故纵,以后再图别的呢。” 左愈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更令我血液冰冷,想要从他身边逃开。他看了我僵硬的仿佛已经凝固的神情一会儿,伸手抚上我的脸,轻声说: “你乖乖地待在左家,不要想那些不可能的事,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不要给我伤害你的理由,你不会想见识我的手段的。” 再一次被他威胁,我忍无可忍地抬起头,回敬他道: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见识过你的手段很多次了。我现在的落魄,不正是拜你所赐?” 左愈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然后,他低声道: “那是你自找的。” 我听到他的话,简直想疯癫的大笑。我受了这么多苦,得到了这么多冤屈和羞辱,他居然说,你都是自找的。 没错,或许我真是自找的,谁让我出生在温家,谁让我爱过他? 如果再重活一次,我选择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即使家境穷苦也没关系,只要有正常温馨的亲情,再大的苦我也愿意吃。只要我能顺利地长大,即使一生都不会再无比热烈地爱上一个人,我也选择从未遇见过左愈。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恨我,就好像恨不得我从世界上消失。” 可笑的是,左愈却恶人先告状,冷漠地对我说。 听他说这话的口气,好像我恨他是一件多不合理的事一样,就好像我没资格恨他。 “我不希望你从世界上消失。不管你左先生相不相信,我都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恶毒,我不喜欢抹杀一个人的存在。” 半天,我也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淡淡地说: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从彼此的人生中消失。” 这个时候,房间外忽然传出了喧闹声。左愈不耐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一个小小正在奔跑的身影撞入了他的怀里。 “新认的爹地,你在欺负阿姨吗?” 下一刻,我看到了墨墨皱成一团的小脸。 第六十一章 爹地为什么不做阿姨的骑士? 左愈看着墨墨为我挺身而出,似乎正在无声谴责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对墨墨说: “墨墨是阿姨的骑士,要来守护温潇阿姨的吗?” 墨墨眨了眨黑漆的眼,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看着左愈,好奇地问: “我已经和温潇阿姨发过誓要保护她了,但骑士是什么?” 左愈笑了,牵起墨墨的手,原本总是带着肃然冷意的双眼此时眯成了一条好看又有几分可爱的细缝,很好说话地解释道: “骑士是一种很高贵的人,是专门保护女士的存在。女士之所以要被保护,是因为会有坏人想伤害她们。墨墨也想做保护别人的骑士吗?” 墨墨一知半解地想了一会儿,又皱起眉,认真地接着问: “可我只是小孩子,就算做骑士,力量也不够强大啊。新认的爹地,你为什么不做温潇阿姨的骑士呢?刚才我都看到了,看到你紧紧抱着温潇阿姨,就好像我在抱自己的玩具熊一样。” 我看到左愈脸上轻柔的笑意因为这几句童真的话僵住了。墨墨歪着头打量左愈,似乎在想,这个刚说要做他爹地的人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沉默? 只有真正纯真的孩子才会问出最戳人心的话,因为他们不懂内情,不懂得避开利害。 傻孩子,我在心里对墨墨说,你爹地当然是你妈咪最忠实的骑士,而不是我这个局外人阿姨的骑士。正相反,他不仅不是我的骑士,还是对我的人生行/刑的刽子手。 但左愈只是在站在那里不说话,他始终没有说出我心里的回答,告诉墨墨,因为他是温霏的骑士。 “因为你的温潇阿姨不需要守护,现在没有坏人会威胁她的安全。只有会被别人伤害的人,才需要骑士的保护。” 过了半晌,左愈轻描淡写地说。 我还是小看了左愈的狡黠,他笑着对墨墨说出了巧妙的回答。他说,因为我不需要保护,因为没有坏人要伤害我。 也对,在左愈心里,这句话不是什么谎言,他真的不觉得我受了多大的伤害,因为我才是那个会伤害别人的坏人。 温霏才是需要被保护的人。 “你骗人!” 墨墨听到这个回答,却不开心了,他嘟起嘴,对左愈气哼哼地说: “刚才那个照顾我的保姆阿姨,她就欺负伤害温潇阿姨了。还有爹地你,你刚才把温潇阿姨叫出去说话的样子也好凶!这些都是在欺负人,明明就是,我都亲眼看见了!” 左愈被墨墨说得哑口无言,难得能说会道的他也有吃瘪的时候。 “墨墨,你下床太久了,这样会着凉的。” 从善如流地把话题岔开,左愈开始对墨墨嘘寒问暖: “爹地领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待会儿还会有护士姐姐给你吊盐水,墨墨要好好休息,这样身体才能好得快。” 墨墨盯着左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转过头对我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说: “阿姨,爹地心虚了。大人一不能自圆其说的时候,就会像爹地这样转移话题。” 我忽然很想笑,但这时左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给了我意味不明的一瞥。我只好忍着。 左愈牵着墨墨的手回到了之前的病房,我一个人留在空房间里,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心情刚有些好转,忽然,在我的衣服口袋里,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这个手机是我在刚到天堂工作的第二天,季经理让人买给我的,这款手机的机型在市场上比较低端,但也值一千多块钱,我收到手机的那一刻还是有些惶恐,因为凭我在天堂每天赚到的那一点工资,想要还清这一千多元还要再工作十天。 我忽然想到,因为左愈忽然将我带走,我在天堂工作赚到的工资,去掉那几天花掉的生活费,就连这个手机的钱都付不清。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很难受。我感到自己的人生都被左愈攥在了手里,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丝毫不顾虑我的感受,仿佛我是他的囊中之物。 “黛西?” 接到黛西的电话,我有些惊讶。几个小时之前,我刚在医院的走廊上见过她,怎么过了没一会儿,她就又给我打电话了? “温潇,我用黛西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是因为用我的自己手机号无法打通你的号码,发短信也发不出去。” 令我惊讶的是,说话的人不是黛西,而是楚湛。他的嗓音在电话中听起来格外的好听,本来就温润的声音多了一层烟嗓般的颗粒感,非常迷人。 如果我不是身处这种境遇,面对他这种级别的男人的疯狂撩拨,绝对会心动。 “我没有拉黑你的号码。” 我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会打不通,总不能是楚湛的手机号欠费了吧? “不是你拉黑的,那就是左愈那个嫉妒我嫉妒得发狂的醋桶拉黑的。”楚湛的心情似乎不错,闻言还轻慢地笑了几声,“他啊,真像一个别扭的孩子,嘴上说着不在乎,身体却比谁都诚实。我才刚放话说要正大光明地追求你,他就紧张起来,采取行动了。” 不知为什么,我特别不想从楚湛嘴里听到左愈的名字。我的脸有些红了,心里怎么也不相信,左愈这种人会干出偷偷拿我手机拉黑楚湛号码的事。 这像是吃醋的小男生才会做的幼稚举动,是左愈这般强大冷血的男人会做的吗?就算左愈真的会吃醋,也是因为温霏吃醋。 “应该不会是他。”沉默片刻,我如实对楚湛说,“他没碰过我的手机,没有时间用我的手机拉黑你的号码。而且,他真没你想的那么在乎我。我和他之间,确实有纠葛,所以他才不肯放过我,但这和爱情没什么关系。” 楚湛却对我的解释不以为意,他声音中的笑意更浓了: “傻丫头,你以为凭左愈的神通广大,想要让你的电话接不到他讨厌的人的号码,一定要用你的手机把我拉黑才行?左愈如果真的对你没有兴趣,他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动手,把你带走?身为他这么多年的对手,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曾经的我也以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左愈。但我的倾心和交付换来的却是他毫不留情的报复。 我撇了撇嘴,截住楚湛的话头: “楚少再说下去,我就不知道您到底是想追求我,还是想撮合我和左先生了。如果您想撮合我和左先生,那我就恕难从命了,虽然您这红娘当的好,但再给我一百个肾,我也不敢再肖想左先生这个冰山美人。” 曾经爱上左愈,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霉运。不过爱了一个当时不知是不该爱的人,就又是被栽赃入狱,又被抢走了亲生孩子,又要赔出一颗肾,还被诊断出命不久矣,我看左愈才是真正的灾星,是我一个人的灾星。 我的话引来楚湛的纵情大笑。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又很快平静下来,对我说: “我这次给你打电话,不只是为了闲聊。我向你许诺过,要为你提供自由的机会,我不是在说空话。这周末在天堂要举办一个交接仪式,身为天堂总负责人的季经理要退下来,他需要一名继任者。” 我听出了楚湛的言下之意,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温潇,你不是说你想自力更生,摆脱左愈的控制吗?现在,我给你一份工作,让你来当天堂的管理者。” 楚湛语带笑意,慢条斯理地说: “左愈只想把你囚禁在他身边,把你关进囚笼,但我会给你天空,让你能重新飞起来。我不管你和左愈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你和他的事不影响我对你的追求。你和他有三个月的婚期,但我对你的追求没有期限。” 我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的情话,实在太过诱人沉沦。 “温潇,我不会逼迫你,不会强人所难,这就是我和左愈的区别。” 他仍在轻快地笑,就好像他为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举手之劳,但这对我来说,却是那么的沉重。 我不知道这是会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支撑着我前行的铁骨。 温润如玉的男声诉说着最让我眼眶发酸的邀请: “来天堂工作,不意味着你要离开左宅,你可以继续住在那里,我会每天派司机去接你,到了下班的时候再把你送回去。 我之前说要让你做我的女人,但我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太霸道了,你还没有爱上我,又怎么能轻易地许诺自己?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女人,他们都错了。 这一次,我不对你做任何要求,只想给你这份工作,让你能完成你自食其力的愿望。 答应我吧,温潇,你还在犹豫什么?” 第六十二章 仍在牢狱中 我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在颤抖,手指的关节都泛了白。 然后,我竭力忍住颤抖,垂下眼眸,对在电话另一头等待着我的男人说: “楚少,我答应你,我想要你说的那份工作。” 左愈说楚湛这样的男人不会对我这种可怜又可恨的女人产生兴趣,因为我在这遍地繁花的沪城实在太不起眼,我知道他说得是对的。他说楚湛接近我,是别有用心,但那又怎么样? 作为一个女人,我已经一无所有,不怕楚湛图谋什么。 说来说去,我还是不甘心。我不想在这最后两年的时间里,只做任凭左愈操控的傀儡。我已经被左愈害得够惨了,哪怕会被他更惨烈地折腾,我也不想放弃自己。 “无论如何都谢谢你,楚少。” 我闭了闭眼,由衷地感谢楚湛。 “无论如何?”楚湛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听你的口气,好像这件事一定会有很坏的结果。” 我摇头,笑着告诉他: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这四个字不足以说明我的决心。 挂断电话后,我一个人看着窗外,鼓起十万分的勇气,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左愈答应我去工作。然而,还没等我踏出这个房间,怒气冲冲的左愈就再一次推开门,杀气腾腾的目光锁住了我,仿佛要将我吞噬。 “谁允许你答应他,去那个肮脏下流的地方工作?你有这个权利自己做决定吗?” 左愈一张口就让我脸色惨白。 “你监听我的电话?你凭什么监听我的电话?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我的隐私和自由,不是你的玩具!” 我真难以想象,左愈居然已经对我上了手段,他下一步还想干什么,把我锁在左宅的地下室里? 左愈却露出冰冷的笑容,高高在上,极尽傲慢道: “凭什么?楚湛不是已经向你解释了吗,凭我只会把你囚禁在身边,关进囚笼,凭我只把你当傀儡看。” 他表现得那么强硬决绝,但我却看到了他傲慢背后的脆弱。他在恐惧什么? 大概是怕我搭上楚湛后,就会摆脱他的控制,然后毁约,不履行给温霏那颗肾的“责任”吧? 不然,既然他口口声声不在乎我,又为什么要阻止我离开他? “我不是你的玩物,三年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心力交瘁,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抬起头,看着这个让我看不透猜不透,无数次伤害过我的男人,再次无力苍白却坚定无比地强调: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你担心的,无非是我不把那颗肾给温霏。我已经说过无数遍,既然答应了你,我不会毁约。” 左愈却忽然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到墙上,几乎咆哮着冲我喊: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不让你和楚湛厮混,为的不是那颗肾!” 我惊讶又不解地看着暴怒的他,握紧拳头,颤抖着问: “那你想要什么?” 左愈的嘴角无力地下垂,他不再看着我,而是看着自己的手背,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反过来冷冷地问我: “你真的就那么想去天堂工作?” 我禁不住哀求他: “求你了,左愈,我需要一份工作。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你也不想看到我下贱到极致,毫无尊严地活着吗?你不是说,你想看到三年前有骨气的我吗?这份工作就是让我找回失去的东西的机会。” 左愈似乎对我的哀求无动于衷,仍旧只是冷淡地问我: “你真觉得到那个男人身边,你就能找回你失去的东西?” 我义无反顾地点头,决绝地说: “不是到他身边,而是凭自己的努力工作。我失去的东西,只能靠自己找回来。” 就在我以为左愈有所松动的时候,他冷酷地笑了: “如果摆脱我,就是你找回三年前的自己的代价,那你就别找了,保持原样,继续做一个卑贱的女人。你也不用自力更生,反正我可以养活你。” 在晴朗的秋天,阳光是那么温暖,我却体会到了钻心的冷。 左愈的保镖将我强行带回了左家庄园,把我锁进了卧房,就像在不久之前,他曾亲自去那家会所里大闹,强行把我从楚湛身边带走一样。 大概是不想让我和楚湛通话交流,左愈还没收了我的手机。 在锁着门,无论如何砸门叫喊都没人来应门的房间里,我感觉自己又会到了牢狱之中,从未出狱自由过。 只是囚禁我的地点变了,别的没什么不一样。 我生出了绝望的感觉,左愈这样一不做二不休的人,大概会一直关着我,直到我把那颗肾割给温霏。 “温潇小姐,你绝食是没用的,只能伤了自己的身体。左先生那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做这些无用功?我从没听说他为了谁妥协过。” 每天定时给我送来三餐的仍旧是之前照顾我的年轻女佣,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却总是做出严肃的想要教训我的表情,此刻正在苦口婆心地劝我把饭吃掉。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知道她叫年小颜。我早就发现,这个女孩虽然和别人一样对我有诸多误解,但她的心肠不错,看到我痛苦得无以复加的样子,她也会短暂的放下敌意,隐隐地露出担忧之情。 “小颜,你每天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仰着脸,无力地问她。 第六十三章 摧毁她生而为人的尊严 年小颜皱着眉看我,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可笑,又有些愤怒,对我说: “生而为人,自然要好好活着,为了自己和爱自己的人活着。你有力气瞎想这些没用的问题,还不如把饭吃完。” 我仔细地想了一会儿,凄惨地笑了: “如果活得生不如死,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像鸟一样被关进笼子里,更没有任何人爱我——还有必要吗?” 我分明看到年小颜的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同情。这个涉世未深还算得上善良的女孩,她似乎在可怜我。 但她很快又绷起脸,硬是把筷子塞入我手里,说: “你这是哪里的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没有必要不是你说得算的。” 听到父母这两个字,我的心连隐隐作痛的感觉都体会不到了,只是觉得可笑。 一对极度偏心,纵容二女儿陷害栽赃大女儿的父母,他们只会计较我活着是不是碍到了温霏的事。至于我活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活得像个人,这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谁说没有人爱你了?就算还没有爱这么深,也总有人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吧,虽然我和你无亲无故,还很讨厌你的为人,但就连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年小颜的脸绷了半天,终于有些忍不住的软化了,她的面部表情变得轻柔,声音也松弛下来: “小少爷从医院回来后,吵着嚷着要见你。他真的很喜欢你这个阿姨。左先生不敢告诉他,你就在楼上的房间里,只能骗他说你去旅游了。” 一想到墨墨,我有些涣散的思绪终于又集中起来。 “不管怎么说,你先把饭吃了。” 年小颜握着我的手,轻声说: “像你这样的人,以前干了那么多恶事都没怂过,那么多的苦都熬过来了,现在怎么软弱起来了?不过是向左先生服个软的事,有什么难的?死了才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按照医生的诊断,两年后我就将一无所有。 我看着她,过了好久才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对她说: “我想见左愈。” 年小颜立刻摇头: “不行,左先生说他不见你。” 我平静地说: “告诉他,我要见他,如果我见不到他一面,我就不吃饭。” 年小颜终于发火了,指着我的鼻子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啊!我说过,他不会见你的,这是他亲自对我吩咐的!” 我没有理会她的怒火,只是重复地说,我要见左愈,我要他放我走。 年小颜见我已经有些疯癫的样子,捂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一个优雅的身影缓缓地进到屋子里,走到我面前。 我抬起头看着来人,面无表情。 她还是那么美貌,仍旧有着让所有的沪城名媛都羡慕的高贵气质。她精心打扮过,精致到毛孔的淡妆更衬得她本就娇美的面容毫无瑕疵,仿佛是月下仙女。 而我披头散发,面容憔悴,毫无姿色可言。 “我想和姐姐单独说几句话,年姑娘,你出去待一会儿好吗?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温霏笑着对年小颜说。 年小颜对左家未来的家主夫人自然尊敬的很,没有多问一句话,就离开了房间。 “我亲爱的姐姐,听说你这两天过得不太好啊?” 坐在我身前的椅子上,温霏惬意地翘起腿,举手投足间的风情让我一个女人看了都能体会到她的魅力。 “你来干什么?” 看了她一会儿,我移开晦暗的目光,毫无情绪起伏地问。 “当然是来看姐姐的惨状。” 温霏快意地笑着说: “要我说,姐姐就是学不乖,总是不服输,妄图和我作对。你以为左愈真的对你有改观了?他只是在用新的方式玩弄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已经不想和温霏说话。她洋洋得意的神情,在我看来也只是无声的讽刺而已。她怎么都不会相信,我已经累到了极点,疲倦得只想从左愈身边逃离。 “在这场和我的战争中,你早就输了,输得彻底。” 温霏看着我,咄咄逼人又自以为是: “就算初识左愈,把他从山洞里救出的人是你又如何?我还是让他爱上了我,把我当成他无可替代的白月光,这么多年一直未变!你现在绝食抗议,他也毫不心疼。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不想听左愈是怎么说的,但温霏还是恶毒地说: “左愈说,如果你到了极限还不吃饭,那就把你绑起来,往你的鼻子里插管,往你身体里导进流食,反正不让你死就没事。就算把你折腾得不像人,他也毫不在乎。你还以为,这样的他对你有意思?” 左愈到底爱谁,和我没关系。所谓的争夺,从来都不是我的本意。 “你怎么不说话?”温霏不满地问,“难道你还在麻痹自己?” 麻痹? 我对她露出讽刺的笑,淡然道: “既然你总是做贼心虚,这么在意我的感受,那好,我可以对你说点什么,好让你放心——你要他,我给你了,送给你。他是你的了,你以后不用再担心我把他抢走。” 我的话显然激怒了温霏,她扭曲的神经一点就燃,对我的嫉恨让她瞬间暴怒。 “啪!” 她站起来,用尽浑身力气,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 一个重病多年的年轻女人居然能有这样的爆发力,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她这一巴掌打得两天未曾进食的我在一瞬间就意识模糊,耳鸣得厉害,脑袋里全是嗡嗡的响声。 我被她打得嘴角都破了皮,后知后觉地尝到了自己的血。 苦涩,腥甜。 “起来,装什么死!” 温霏见我从椅子上瘫倒下去,一把拽起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揪起来。她在极怒之中又给了我一个干脆的耳光,然后又伸手拿起我看的那本书,高高地抬起手,对着我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一下。 “如果不是留着你这条贱命还有用,我恨不得你立刻就死!” 她满含恨意的扭曲声音在我耳边划过。 我听到她在说话,但已经对焦涣散,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开始尖叫,这声音引来了门外的动静。扇紧闭着的房门好像被打开了,似乎有人进来。但我只看到她的虚影和另一些人的虚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温潇小姐在流血!” 恍惚中,我听见的是年小颜极度慌乱,带着哭腔的喊叫声。 再一次醒来,我头痛欲裂,浑身也像散了架一样疼。我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待在之前的卧房里。 看样子,左愈是铁了心不肯放我出去了。 正在心里想着那个无情的男人,下一秒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醒了。” 这个声音是这么熟悉,令我厌烦,我直接闭上眼睛,想换他离去,让我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温潇,你是不是又晕眩了?” 但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不厌其烦,在我的床边焦急地说: “你哪里疼?温潇,回答我,你还醒着吗?温潇,别装睡,我刚才看到你睁眼了,和我说话!” 我真的很累很累,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他的心狠冷血,我已经领教得不能再领教。 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温霏打我的那几个耳光,只能让我感觉到生理上的疼痛,最让我浑身发冷的还是温霏复述的左愈的话。 如果她饿到极致还不进食,就把她绑起来,往她的鼻子里导管,给她灌入流食—— 左愈摧毁我的方式,是这样不留情。 年小颜说生而为人,自然要好好活着,爱人爱己。 可是,当我生而为人的尊严和底线都被摧毁,我已经不成人样,又该怎么好好活着? “温潇,你等着,我去喊医生。” 他丢下这句话,终于匆匆地走了。 第六十四章 他还在维护他的白月光 我以为左愈不会回来,但没过几分钟,他就匆匆地跑了回来。 “医生,你不是说等她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吗?你不是说,之前她会昏迷只是因为身体太过于缺少营养,又被——暴/力击打头部后产生的应激反应吗?” 左愈急切地询问: “那为什么,她刚才短暂的醒过来了一会儿,又昏迷过去了?” “左先生,您别着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我来看看。” 医生伸手想要翻我的眼皮,检查我的情况,我眼看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 “呃,左先生您不用担心了,温潇小姐醒了。” 我一看医生的表情,就知道对方猜到了我刚才是在装睡,因为这实在太明显了。 左愈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就在我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只是对医生轻轻一点头,说: “请你先去休息,有什么问题我再请你过来。” 医生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求多福,然后就匆匆地走了。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了我和左愈,我心里烦躁慌乱到了极致,甚至想让温霏这时候走过来再给我一巴掌,好让我接着昏迷下去。 “你就这么讨厌我,为了不和我说话,宁愿装睡?” 左愈坐回到床头,为我掖了一下被子,低声说。 讨厌你?我怎么敢? “左先生——”刚一开口,我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可怕,说起话来就像是有人在用生锈的锯子慢慢地磨百年的老树皮,“我只是您的囚犯,连一个自由的人都算不上,我没有讨厌您的资格。” 左愈伸手抚上我的脸,碰到我破了皮的嘴角。我嘶了一声,那里疼得厉害。 我忽然想到温霏之前情绪失控,在左宅打了我,还引起了那么大的动静,简直是会使她的人设崩塌之举,她该怎么向左愈自圆其说? “你不该刺激温霏。” 他沉默半晌,缓缓开口说。 这一句话,就足以让我不顾嘴角的疼痛,讽刺地笑了起来。 温霏把我打成这样,这个男人却说,你不该刺激温霏。 在左愈眼里,温霏就是这样无比高贵的存在,她打我是我活该,都是我自找的。他还要怪我,如果不是我刺激到了温霏,他的白月光又怎么会像泼妇一样动手打人? “不要笑。” 左愈沉声说: “在你那么虚弱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要刺激她?你这么做,是在伤害自己,损人不利己。” 我冷冷道: “被温霏大小姐打,是我这个下贱之人活该。温霏小姐打我,有没有把她纯洁无瑕,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柔荑打疼了?如果打疼了她的手,这又是我的罪过。” 左愈看着我,看了半天,就在我以为他会训斥我不知好歹时,他又心平气和地接着说: “你明知道不能生育是温霏最大的心病,还要揭她的伤疤,她能不疼吗?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说她不能生育,但你不能说,因为她的体质会差到这种程度,在很大程度上是你造成的,人要敢作敢当,这是你必须付的责任。” 我听了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揭她的伤疤,她能不疼吗? 到底是谁在揭谁的伤疤? 我的痛就什么也不是。 温霏也真是好本事,事情做到这种程度还能颠倒黑白。她居然和左愈说,她会打我是因为我当着她的面嘲弄她不能生育。而左愈就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她说的话。 “你对温霏说她是下不出蛋的母鸡,这么恶俗伤人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你就这么恨她,如此口不择言地伤害她,可她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么对待?” 左愈还在可笑地对我进行说教: “如果不是当年你把她关进冷库,那超出人体承受能力的低温环境彻底摧残了她的身体,她又怎么会被疾病夺去生育的能力?温潇,你想过没有,不能生育对于一个想做母亲的女人来说,是怎样的痛苦?”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太可笑了。我从来都没把温霏关进过冷库,当年的事,是她温霏自作自受,想害我不成反而误将自己关了进去。 这么一桩根本就不存在的事,一个本就不该施加在我身上的沉重罪名,就是左愈眼里的我的原罪。 有这样的原罪在身,不论温霏对我做了什么,在他的逻辑中都是我活该,是我欠温霏的。 “左先生,您就直说您是什么意思吧。” 我终于学会了无动于衷地冷笑,像一个冷血动物一般麻痹血液中的痛楚,平静地说: “您是想让我顶着她打出的巴掌印,跪在地上给她磕头道歉,还是想让她再打我几巴掌?不过,我现在站不起来,不能如您的愿把自己送到温霏小姐身前让她撒气了,您还是劳动她自己过来吧。” 左愈抹了一把脸,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再次开口: “对温霏做的那些事,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后悔?亲手造成了她不能生育的悲剧,又用言语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就让你这么快乐?” 我为什么要为自己从没做过的事后悔? 三年前,我说得口干舌裂,说了那么多遍我是清白的,我没做过那些事,左愈却仍坚信我是罪人。 好啊,既然他把我看得这么肮脏恶毒,那我就真的恶毒给他看。 “我不后悔。” 我冷声说。 左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手揪住我的衣领,就像之前温霏对我做的那样,将我从床上拽起来,弄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剧烈地挣扎。 “你总是让我失望。” 就在我真的要窒息时,他将我松开,任凭我倒在床上,不断地咳嗽,好像都要将肺咳嗽出来了。 对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后,在我被温霏打成这样还维护他的爱人时,他居然还说—— 你让我失望。 “滚!给我滚出去!”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真的疯狂起来,对着左愈怒吼咆哮。 左愈惨白着脸,站在那里看着我,见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竟又流露出几分惊慌失措。 就这么怕我死掉,怕我过于激动一不小心过去了,就没人给温霏捐肾了? “温潇,平静下来,深呼吸,现在不是你激动的时候。” 他伸出手想拍我的后背,为我顺气,却被我挣扎着挥开。 “不许碰我!滚远点!你这个人渣,带着你的白月光下地狱去吧!” 我无知觉地流泪,用尽浑身力气大喊,不顾一切地挥舞着瘦弱的手臂,阻止他的手再次碰到我的身体。 “左先生,这个女人疯了,我们采取强制措施!” 原本守在门外的李管家跑进了房间,试图把左愈往后拖,不让疯狂的我击打到左愈。 但左愈只是站在那里,任凭我怎么用力地打他,也一动不动。 “左先生,不能让她伤害您!” 李管家愤怒地拦着我的手,不让我碰到左愈。 “我告诉过你,不要插手我和温潇的事。她想打我,想把恨意都发泄到我身上,那就让她发泄。人总是憋着,会憋坏的。” 左愈的声音冰冷又坚决: “温潇,不要恨温霏,你可以恨我。把你对温霏的仇恨都发泄到我身上,用你最大的力气打我也没关系。” 这算什么? 温霏对我做的事,我的恨,就是这么简单便可以了结的东西吗? 我又痛又疯。 “起码要给这女人打一针镇定剂,您赶紧离开这里,这疯子会伤到您身体的!” 李管家大声劝说。 左愈仍旧站在那里,任凭我的拳头疯狂地落在他身上,轻声说: “不能打镇定剂,那种药/物对她的身体伤害太大了,她现在已经极度虚弱。让她发泄,我不疼,你出去,这里没事。” 第六十五章 不顾一切的逃离 拥有钢铁意志,名震沪城的左愈又怎是我这几下就能打垮的? 就算是三年前的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倒下。刚到监狱时,和我同一个囚室的大块头女人也曾重重地击打我,从一开始的竭力反抗到最后失去力气的瘫软,我都没有向她求饶。 就连卑微懦弱的我也有过至高无上的尊严,就连曾经的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无力地垂下胳膊。 “你发泄完了吗?” 左愈面无表情地问我: “如果觉得还不够,你可以把温霏打你的那几个耳光还给我。我不是开玩笑,你打我,我不会还手。” 我又感到头痛,痛得我连冷静的思考也做不到,痛得我浑身剧烈地痉挛,视线和愤怒都已模糊。 他家财万贯,但在我眼里却只是一个乞丐和掠夺者。 “左愈,我因为你失去的东西,你永远都偿还不了。” 冰冷的泪水就像将死之人的体温一样流逝着,我用尽全力看着他,想要好好地看清他,看着这个对我最无情的男人眼里的光是怎样的闪耀,他就是用这样明亮的希望去爱着另一个女人,屡次为她将我逼到绝境的。 “温潇,你怎么了?快来人!去叫医生!” 我已看不清左愈的脸,只听到他惊慌的声音。 失去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候,我已经对这个男人彻底绝望,心里对他的情感,不论是爱还是恨,也都彻底干涸了,只剩下枯萎的疲劳,凋零的厌倦。 短短的一个下午,我就昏迷了两次。大概是在昏迷这件事上我也轻车熟路了,在左愈的刺激下因痉挛而闭上眼睛的我,很快就再次醒了过来。 这一次醒来,左愈已经不在我身边。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结果。他疲于应付我,确定了我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现在应该去陪温霏了吧? 温霏总是有办法让他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去陪她,温霏是他最呵护爱慕的白月光,是他心中不染尘埃的纯白。 而我,只是一个满身脏污的女人,不配得到他们的怜悯。 “温潇小姐,把药喝了吧。” 年小颜端着一碗药,手里拿着调羹,难掩担心地看着我。 “我不吃药。” 我无力地推开她端着的药碗。 “别这样,左先生说——”她刚想重复左愈说过的话,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我的脸色,见我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接着说: “这是医生的嘱咐,你要把药全部喝掉,这对你自己的身体有好处。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先把药喝了,不能把身体弄坏了。” 我看着年小颜,仍旧只是无力却坚持地重复: “我不吃药,我要见左愈。” 年小颜有些恼怒,但她见我铁了心不吃药,总不能强行把我的嘴扒开,讷讷地说: “你这人太固执了,这样倔强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左先生说必须让你吃药,忤逆他只会惹怒他,你已经从他那里吃过多少苦果了。” 我承认年小颜说得很对,但还是不为所动,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见左愈,否则就不吃药。” 年小颜把手里的碗啪一声的放在床头柜上,怒气冲冲地说: “左先生他说不见你,要让你好好休息,把药都吃完。你不按照他的意思做,他也不会妥协,你知道他有多强硬——” 我无动于衷地打断她: “他还能把我怎么样?我不吃药,他就把我捆起来,通过导管把药灌进我的鼻子里?那也无所谓。在他还没下定决心把我捆起来之前,见不到他,我不会吃药。” 年小颜似乎很惊讶我能知道左愈为我设置的最后措施,她咬着嘴唇,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再次看到了左愈。 “听说,你坚持要见我,否则就不吃药?你想用自己的身体来威胁我?” 他在我面前还是那副冷傲自持的样子,就好像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他紧皱的眉头,出卖了一切,他的心情远不是他表现出的这么平静。 “左愈,放我离开。” 在短暂的沉默后,我无所畏惧地抬起头,盯着他说。 “放你离开?” 他就像听到了荒谬的笑话一样,讽刺地重复。 “要么放我离开,要么就把我变成行尸走肉,就像你说的那样,把我捆起来,给我插上导管,不用管我的想法和感受,只要确保我还活着能呼吸就行。” 被伤害得太深,我已经不害怕面对他了。我感觉在这个男人身上,都是已知的恐惧,没有未知的东西了。 “否则,但凡我还有一点自由,能支配自己的身体,我都会反抗,会绝食,直到把自己饿死为止。” 这一次,我不想再软弱。 “谁说我要把你捆起来,给你插导管?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以为我会这么对你?” 左愈却忽然冒出不知所以的怒气,露出被人否定了的表情。 “我也值得你装样子吗?这是温霏告诉我的。她之前在我的房间里说你一点也不在乎我的人格,用对待禽兽的办法对付我,你完全可以做到。她还跟我描述了你的原话。” 我笑着说。 “不可能。”左愈却面露迟疑的惊讶,“我从没对温霏说过要这么对你,也没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 左愈是不屑于说谎的。或许温霏是在骗我,或许左愈真的没这么说过。但这一点细枝末节的误会,不能说明情况。他枉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关在左宅,限制我的自由,就算他不打算把我捆起来,那又怎么样? 如果我坚持绝食,不肯自己张嘴吃饭,他是想用镇定剂代替导管,还是用葡萄糖水代替别的流食? “温霏怎么会把我没说过的话复述给你听?” 令我更加感到可笑的是,左愈却对这件事十分较真。看他那副在意的样子,我知道他真的太关心温霏了,容不得他完美的白月光说一点谎,恨不得我直接跪下向他承认,温霏没说过那句话,那是我编排的。 “随便吧,你觉得她没说过,她就没说过。” 我不在乎地说。 “温潇,我讨厌你用这种口气说话。” 他却生气了,执着于此,而这只让我感到厌倦。 “我要离开,放我走。” 我想对他说的只有这一句话。剩余的空白,只能被这同一句话填满。我反复地说,我要离开,像疯了一样。我已经是个痴傻的怪人,而他疯狂地阻拦我。 “我告诉过你,温潇,你在左宅做什么都可以,但就是别想摆脱我去找楚湛。我不管你是想要自力更生,还是想和他谈情说爱,总之,你不可能离开这里。” 左愈的声音低且荒腔走板,隐忍却受伤,明明是命令,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请求之意: “留下来,不要走,不要逞强。” 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我用手撑着地面,从床上坐起来。我走到卧房的窗边,看着楼底下的那一大片绿茵地。明媚阳光下的绿色是那么美好,让我想起了我已经失去的青春。 大约是阳光太刺眼,我还是流下了眼泪。 这一刻,我打定了主意,我要逃,不顾一切的逃离,逃开那个可怕的男人,逃开这个冰冷的囚笼。 我不要做金丝雀,不要在笼子里待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房门紧锁着,但窗户却微微敞开。 这里是三楼,这个高度远远不能摔死一个人,但掉下去,足以伤筋动骨。 比起被关在房间里不见天日,我宁愿痛苦来得猛烈一点。 我用床单拧成绳子,把绳子通过窗户往楼下抛去,将房间里的这一头固定在桌腿上,打了一个死结。床单拧成的绳子不够结实,但我不害怕在往下爬的过程中失足。 反正也摔不死我。 趁着年小颜出去拿东西,我爬上窗台,拽住了绳子,一点点地往下爬。 不看脚底和地面的高度,只是听到风声。 我能感觉到身处半空的危险,可从小就有恐高症的我此刻能感觉到的畏惧却很少。 我能感觉到绳子越来越不牢固。 “温潇,你在做什么?” 就在我快要爬到二楼的高度时,左愈的声音从我底下响起。 这一喊让我的意识一晃,然后就听见刺啦一声,床单拧成的绳子的一端划开了口子。 我慌神地拉紧床单,身体的重量却让那个长长的口子撕裂得越来越大。 紧接着,哗啦一声,床单彻底裂成两半。 闭上眼的那刻,我的身体疯狂地下坠。 第六十六章 从不妥协的他妥协了 我以为,自己的身体触及到的肯定是坚硬的地面。 但事实却出乎我的意料。 一个温热有力的臂膀承受住了我下坠的重量,我被人接住了。左愈粗重的呼吸炽热得像是盛夏里的一场大火。 “你疯了,不要命了是不是?这么迫不及待地逃离我,为了那个男人,你够狠。” 他的声音愤怒至极,可将我放到地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似乎怕我伤着半点。 “左先生,您的手臂!” 不远处的李管家显然目睹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急切地跑过来,近乎仓皇地捧起了左愈的手臂,怨毒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没摔死你这个祸水真的太可惜了。 “有一点拉伤而已,没事,不要大惊小怪。” 左愈面露不耐,眼里的怒火仍旧在疯狂跳动。 “不,您的手臂已经脱臼了,必须要马上接受治疗,否则骨头会长不好的。”李管家焦急地说,又极其怨恨地瞪着我,“自从这个女人一进到左家的门之后,就给您带来了这么多麻烦,这一次还害得您受伤,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我躺在地上,无动于衷地挪动身体。之前的惊魂未定,左愈最后接住了我,所以我没有受一点伤。但一想到这次的逃跑这么快就被发现,很快就要被关回房间里,绝望的狂潮就吞噬了我。 “左先生,我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女人,让她服服帖帖。” 李管家殷勤地对左愈献计: “只要给她注射一种药,她就会慢慢的失去知觉,变成植物人一样不会惹麻烦的存在,不再有自己的意识,还有她那些肮脏龌蹉的算计——乖乖躺在床上,任凭别人随意操纵她。” 这似曾相识的言语,让我在一瞬间回过神。 那天在天堂,温霏派人将我绑架,要对我做的不就是注射同样作用的药,把我变成痴傻之人吗? 为什么李管家会和温霏有相同的想法? “对她这种不知悔改的下贱罪人,就要用这种极端的办法,这是在惩治她,是她活该的报应。这么做也不影响日后给温霏小姐移植器官的事,反正这女人已经签过捐赠协议了——” 左愈没有说话,李管家仍在滔滔不绝地劝说他。 “把她变成植物人,方便别人操控她?” 忽然,左愈开口打断李管家,毫不掩饰自己的汹涌怒意: “老李,你在左家这么多年了,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从未发觉你的心肠这么恶毒?她凭什么被这样对待?她做错了什么,导致你这么恨她?” 李管家张着嘴,似乎没料到左愈会忽然冲着自己发火,支吾着说: “这个女人,她是左家的罪人,她那么对温霏小姐,现在还妄图毁约——” 左愈吼叫着呵斥他: “闭嘴!我说过,你没资格审判她惩罚她!她就算是罪人,也是我一人的罪人!除了我,你们谁都没有资格动她一根汗毛!” 左愈的话,让我惊讶。什么时候,我在他嘴里成了他一人的罪人?以前,他不是坚持说我要为温霏赎罪吗? 下一秒,左愈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老李,你恨她,恨得不寻常。” 他闭口不谈罪人与否的事,平息了怒火,只是冷冰冰地盯着李管家看,沉声说: “上次温潇在医院给温霏下跪的事,你从中作梗,让她跪了那么久,跪得膝盖的旧伤复发到了极限。你还故意放出消息,让别人录她下跪的视频。” 李管家慌张地摇头否认,想要解释,却被左愈一个手势制止,只能接着听他说: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温潇?别跟我说你和她无仇无怨,只是嫉恶如仇,我不信。” 然而,李管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缄默。 “无论你说不说,我都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左愈强忍着怒火,不再在我面前逼问李管家,转而将目光投向从地上坐起来的我的身上,冷笑着说: “既然你这么想走,好,我成全你。” 我没想到,他没让人把我关回那个房间,脱口的居然是这句话。 “今晚我就让人送你走。不用楚湛那个混球来接你,我不会接受楚氏的车开到我的地盘上。” 左愈拖着他脱力的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高傲俊美一如初见,眉眼间是曾让我疯狂痴迷过的风采,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当初。 “我说过,我从不妥协,不向别人妥协,也不向自己妥协。” 他终究还是为我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 “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妥协,就让你摔得粉身碎骨,落得一身泥泞。既然你想要自由,那我放你走。温潇,这回你满意了吧?你让从不妥协的我妥协了。” 他接着说——他为我食言,为我反悔,又为我妥协,我让他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自己。 为什么在三年前,他不说这些话? 此时此刻,我只是得寸进尺地死死抓住他这一刻的*,恳求他: “我不想住在天堂,我还想回来住——”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他脸上看到了狂喜的神情,那神情鲜明得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和温霏,我只是想回来看一看墨墨。我答应过墨墨,这段时间会住在左家。” 然后,左愈的神情变得黯淡,他没什么感情地说: “随便你。我不会阻止你和墨墨见面,毕竟那孩子喜欢你。” 左愈说到做到,今天晚上,在我吃过晚饭之后,我就拿到了之前被没收的手机,登上了等在左家庄园外的豪车。 “温潇小姐,总裁让我送您去见楚少。” 开车的是有些天没见的宋助理,他看上去仍旧斯斯文文的,对我的态度也还是那么彬彬有礼。我坐在了副驾驶位上,毕竟他不是司机,我也不是他的boss。 “您脸上的伤——” 他一转头就看到我仍顶着红肿巴掌印的脸,颇有些尴尬地提醒我: “要不要用化妆品遮一下?去的路上,我可以给您去买些粉底。” 我淡定地说: “谢谢你,但是不用麻烦了。在左家的时候我就试着遮瑕,但这巴掌印太红肿,遮不住。” 宋助理只好更尴尬地从我脸上移开视线,转移话题说: “左先生说您如果想回左家,随时随地,只要打他留给你的电话就会有车来接您。” 我看着车窗外的飞逝的街景,脑海中浮现出左愈为温霏辩护时的神情,越发觉得没意思。如果不是墨墨在左家庄园,我真的不想再回那个冰冷的地方。 “温潇小姐,其实总裁真不像您想的那样无情。” 宋助理却仍在继续这个话题: “想必以总裁的性格,一定不会让您知道今天下午,就在您被温霏小姐攻击之后,他和温霏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左愈还能和温霏发生什么?他那么爱温霏,处处维护她,就连暴怒的温霏把我打成那样,他还在帮她说话,说过错在我。 宋助理看了我一眼,然后苦笑着说: “我和您说,有些不恰当,但总裁自己又是那么骄傲的性格,就是不肯在温潇小姐面前露怯。如果他不说,也没有别人说,有些事您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第六十七章 骄傲的他没有让你知道的事 宋助理没有顾及我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下去: “今天下午,因为温霏小姐打您的事,总裁和她发生了争吵。温霏小姐说是您用语言刺激她的痛处,她才忍不住打您的,但总裁仍旧很生气。 在一个人的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还能那么用力地扇她耳光,甚至用厚重的书去击打她的头部,这是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打法,没有被极端的仇恨扭曲的人做不出来这样的举动,这是在对无法反抗的弱者动用私刑,丑陋至极—— 这些都是总裁对温霏小姐的原话。” 我很惊讶,甚至不由自主地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宋助理。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怀疑,笑着说: “温霏小姐闯进总裁的办公室,对总裁哭诉,反被总裁冷冷地驳斥的时候,我正在场向总裁汇报工作。”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时温霏小姐妆都花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哽咽着说她被你用言语刺伤她的痛处,哭得好像都要喘不过气了。但总裁在听到你昏过去后,更关心你的身体情况。他知道你受伤昏厥后,立刻就跑去你的房间看你。” 宋助理用平静的口吻说: “看到你的伤情后,总裁第一次用那么严厉的口吻对温霏小姐说话。他当着温霏小姐和温夫人的面说,温潇或许不该说她的痛处,但这次温霏小姐真的做错了。” 这些话终于在我原本已经如死水一般的心里掀起了涟漪。 左愈居然会说,温霏做错了? “还有,温霏小姐在盛怒之下,对总裁说她不想让你住在左家,以后也不让你再有机会接触到小少爷,温夫人也帮着说你接触小少爷是不怀好意,只会带坏孩子,利用小少爷破坏温霏小姐和总裁的感情。” 宋助理一边看着路,一边接着讲下去: “但总裁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能看得出,你对小少爷是真心的好,小少爷也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真要破坏他和温霏小姐的感情,根本不需要利用小少爷,你有更合适的机会。”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理智客观的话真不像是左愈能说出来的,在我和温霏的所有争执中,他总是义无反顾地偏向温霏,不问青红皂白,我想,这就是让温霏有恃无恐的偏爱。 但宋助理根本没必要骗我。 “温潇小姐,你挨打了,总裁会心痛。他之前坚持不肯放你走,难道你真以为他只是为了你体内的那颗肾吗?” 宋助理的声音很柔和,听在我耳里,却让我的心又开始泛起疼痛: “你我都知道总裁是什么样的人,他那样骄傲冷硬,凡是不得他青眼的人,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又怎么会强求对方留在他身边。” 我忍不住说: “宋先生,请你别说了。” 不要再给我希望,因为希望只会让我绝望。 虽然宋助理长着一张人善可欺的学生脸,但能跟在左愈身边工作的人,都是有主见的精英,怎么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不再说完他想要说的话: “总裁将小少爷看得那么重要,如果他真的那么讨厌你,又怎么会反驳温霏小姐的话,说他会让你接着见小少爷,不会限制你和小少爷的接触?” 我看着宋助理的侧脸,他说话时的神情很平静,没有谴责我不懂事的意思,好像他真的只是对我和左愈的关系感到遗憾。 左愈他真是我一人的恶魔,害得我好苦,在我已经下定决心放下对他的所有爱恨后,仍旧霸道地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让我想逃却又不能逃。 “左先生能为我说话,我很感激。” 沉默片刻,我止住心里复杂的情绪,淡然说: “但除了感激之外,我不敢多想。左先生的未婚妻是温霏,我随时记得这件最重要的事。” 闻言,宋助理也终于陷入了沉默。 是啊,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左愈终于也觉得温霏对我的欺凌太过分了又能更变什么呢?他还是把她当成他日后的妻子,他的爱人,他纯洁无比的白月光。 温霏抢走了我的一切,三年前,左愈没有相信我,三年后,我已经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了。 我可不想在因为他们落到这种境地后,还被温霏当成她和左愈感情中的第三者,再被她趁机狠狠报复。 “温潇小姐,到地方了。” 过了没多久,宋助理就把车停在了希尔顿大酒店的门口。 这家酒店我之前来过。楚湛让我到最顶层的总统套房里找他,他会在那里把担任天堂负责人的工作事项告诉我。 我拿起从左家带出的高档女士手包,披上外套,就在我的手碰到车门的时候,宋助理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一件事我想确认一下,温潇小姐,你今晚要在哪里过夜?” 真是让人不好回答的问题。 “这是总裁让我问的,他说既然你还要回左宅住,那在十二点之前,你要回到左宅,因为这是左宅的门禁时间。” 宋助理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闻言,我觉得可笑,却又摸不着头脑。什么十二点是门禁时间,我又不是到了午夜就必须要回家的灰姑娘潘德瑞拉,他左愈都同意我去工作了,干嘛又要玩这一出? “实际上,总裁就是不想让你在楚少那里过夜。”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有些顶不住我疑惑的目光,宋助理温吞地说。 我在瞬间明白了左愈的意思,心里又不知该作何感想。他明明已经说放我走,却又要管我和别的男人有没有实际性关系,简直是阴魂不散。 这算什么? 他左愈不要的玩具,别人也不许碰? 越想越生气,我故意说: “楚少是个绅士,他说要和我谈工作的事,就真的只是谈工作的事。如果要约跑,他会正大光明地发出邀请。” 宋助理听到我对楚湛的评价,却是一脸不赞同,轻声反驳说: “总裁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楚少是沪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很懂情趣,对于那些情/事,真不会说得那么正大光明。” 我耸了耸肩,对于这个话题没有和宋助理继续探讨下去的兴趣。楚湛对情/事的态度到底是不是那么正大光明,我其实也不关心。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黄花大闺女,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贞洁。 少女的清白,我早就失去了。 第一次给了左愈,他却以为当时是我往他的饮品里下了药物,要利用和他的那一晚上位,对我嫌恶至极。 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管我在哪里过夜? “小姐,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下了车,一走进希尔顿酒店的大厅,礼宾小姐就迎上来,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知道,脸上顶着鲜红巴掌印,嘴角破皮结疤的我看上去真的非常显眼。如果不是我身上还穿着左家衣柜里一看就很贵的高级服饰,酒店的工作人员大概会以为我是哪里跑来的疯子,以仪容不整为由直接把我赶出去。 “我要去顶楼的总统套房。” 迎着礼宾小姐错愕的目光,我镇定地说。 “总统套房?您稍等。” 礼宾小姐愣了一瞬,狐疑地打量了我一遍,然后走去前台打电话。 这时,大厅的经理眼尖地瞥见我,对我面带奉承之色地点头,然后立刻训斥礼宾小姐道: “还打什么电话确认,多此一举干什么?这位温小姐是楚少吩咐过的贵客。是谁跟你做的交接工作,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知道?怠慢了贵客怎么行!” 我看到礼宾小姐在刹那间变了脸色,她看着我的目光变得不可思议起来,羡慕又嫉妒地打量着我,像是想不通我这样一个姿容憔悴的女人怎么会是楚湛的贵客。 “温小姐,请您跟我来。” 礼宾小姐对我的口气变得十分尊敬,就好像我是她的衣食父母一样,就差对我点头哈腰了。我在她眼里显然已经摇身一变,从一个有点不正常的可怜女人变成了需要她巴结奉承的对象。 我不禁在心里感叹,钱和权在沪城果然是最有力的通行证,像楚湛这样有钱又有权还如此年轻英俊的名门之后,是怎样光彩夺目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天之骄子,到底是看上了我这个满身污秽的穷酸女人身上的哪一点? 礼宾小姐在前面带路,我们一齐乘上会员才能乘坐的电梯,到达了酒店的最顶楼。一出电梯门,我就听到偌大的奢华走廊上传出了吵闹的喧哗声。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母亲,凌风是你的弟弟!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居然对自己的亲人这么绝情!” 一个刺耳的女声传来。 第六十八章 不过是两个亿 “陆女士,你怎么好意思反过来质问我有没有良心,真正绝情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 清亮好听的男声仍旧温文尔雅,但我听得出来,楚湛已经动怒。 “小湛,就当妈妈求你了,你不给我和你弟弟这笔钱,我们就要活不下去了。” 兴许是因为楚湛的态度十分坚决,气焰嚣张的女声又忽然改变了口气,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你才给我和你弟弟每人一个月十万的生活费,可这十万块钱够干什么的呀,连一个像样点的手包都买不起,你楚大少寻常喝的一瓶酒,都不只这个价钱。你平心而论,就算是打发叫花子,也不能只用这点钱吧?” 这位女士虽然放软了姿态说着求人的话,但底气却硬得很,每个月十万的生活费都被她说成是在打发乞丐,真是让人咋舌。我在天堂当一个月的服务生只能挣个三四千元,这还是税/前的价格。 站在我身旁的礼宾小姐听到吵闹的女人连每月十万的生活费都嫌少,也目瞪口呆。 “还有楚氏分给我的那一点可怜得要命的产业,根本就是倒赔钱的买卖,我每年不仅拿不到分红盈利,还往里面赔钱,账面上更吃紧了。这次你弟弟有难,你一直都不肯帮忙,我只能把这些不赚钱的产业都兑出去了,但只拿到手了几千万,简直是杯水车薪,解不了燃眉之急。” 那女声说得更加急促,但又越来越理直气壮: “小湛,剩下的那两个亿,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忙,不然你弟弟就会有牢狱之灾了。凌风可是你弟弟,你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体内都流着我的血,血浓于水,你脱不开干系的!” 两个亿——这是多大一笔数目的钱?但这个女人却说得那么轻松,就好像她要楚湛拿出的只是几千块钱一样。 我忽然想起左愈说过,在楚湛很小的时候,楚氏曾有过差点破产的危急时刻。在楚湛的父亲还在四处奔走试图力挽狂澜的时候,楚湛的母亲却和一个有妇之夫私奔了,抛弃了家庭和孩子。 后来楚湛的父亲英年早逝,楚湛由他的祖父带大,楚氏也熬过了危机又变得辉煌起来,而楚湛的母亲却过得很不幸福,被她姘头有钱有势的原配扫地出门,一分钱都没捞着,后来还得靠朝楚氏要钱过活。 现在,楚湛和他的母亲就站在套房的门口吵架,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看了愣在一旁的礼宾小姐一眼,我正想原路返回,乘电梯回大厅里,等楚湛的母亲离开了再上来。楚湛一定不会想让我撞见他和母亲吵架的画面。 但就在我往后退时,却撞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胸膛。 “小妞,走路没长眼睛啊?” 那男声很轻浮,说起话来就宛如一双黏腻的手在别人身上乱碰,一开口就让我尴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好意思。” 我赶紧错过身,给他让路。 他慢悠悠地走到我身前,我看清了他的脸。他梳着大油头,皮肤白皙,五官俊秀,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但不知怎么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油腻之气,好像是在夜店里泡大的一样。 “啧,光看你的背影,就觉得你这妞浑身干瘪,没什么水分肉感,正脸一看你这模样,脸色差到这种程度,还顶着一个巴掌印,简直太让人扫兴了。” 更让我尴尬的是,他开始站在那里主动对我品头论足。 “凌风,你来了。” 这时,原本在和楚湛对话的陆女士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欣喜又有点担忧地迎了过来。 陆女士虽然已经有了些年纪,但她仍旧美貌,岁月在她美艳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见她平时一定花了很多精力保养自己。 “妈,楚少答应给我们钱了没有?” 被叫做凌风的年轻男人却明显地表露出不耐烦,一幅大爷样。 “叫什么楚少,这么喊多生分,小湛可是你哥哥。” 陆女士皱起秀丽的眉,不赞同地说。然后,她的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我,瞪着眼十分不满地说: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这里是酒店顶层,只有住在总裁套房的贵客才能来,怎么让你这种闲杂人等混上来了?” 我张了张嘴,刚要解释,就见一脸阴沉的楚湛从后面走来,冷冷地开口说: “她是我的客人,不是闲杂人等。” 陆女士的脸色一变,颇为惊讶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楚湛居然会有我这样寒酸的客人。原本站在我身旁的礼宾小姐一看情况不妙,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她身旁的凌风却毫无顾忌,用嘲弄的口吻道: “哥,这女人可真够让人倒胃口的,长得还不如在路边拉客的低级女公关呢。你怎么这种女人都往自己屋里拉,改天我带你去开开眼界,见识几个有档次的。” 楚湛的脸面无表情,他根本没有回应凌风的话,只是对陆女士说: “请你带着陆凌风立刻离开这里。我说过,没有预约不要找我。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你们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是骚/扰。” 陆女士的脸立刻黑了,她拉着陆凌风的手,上前一步,另一只手指着楚湛的脸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自己风光了就忘了本,忘了是谁生的你。如果没有我,哪能有你现在掌管楚氏的辉煌?不过是让你拿出两个亿而已,你就翻脸不认人,怪不得全沪城的人都说你楚湛口蜜腹剑,冷血无情。” “不过是让我拿出两个亿而已?” 楚湛冷笑道: “陆女士,你自己没本事挣钱,口气倒是很狂。至于我有没有忘本,也轮不到你来评判。我一直都记得我的根基就是楚氏,是我和爸爸的家,你也曾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但你却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抛下我们而去,从那之后,你就不是我的家人了。” 听到楚湛提起早逝的前夫,陆女士终于有些挂不住脸了,恼羞成怒地想要扭头就走。 陆凌风却不为所动,仍旧站在那里,嬉皮笑脸地说: “哥,你别这么抠门啊,对你们楚氏来说,两个亿算什么?就算让你一下子拿出二十个亿的流动资金来,你也不是没有办法。现在楚氏完全就是你说的算,楚老爷子都已经退居幕后了,妈让你拿出两个亿接济一下家人怎么了?” 楚湛的笑容越来越冷,一向彬彬有礼的他难得用如此直接粗暴的口吻说话: “我再说一遍,这里不欢迎你们,立刻离开,不然我就叫保镖干预。” 陆女士指着楚湛的手开始颤抖,她咬牙说: “你好狠的心!居然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对待你的亲生母亲!好,我这就带着凌风离开,但你别后悔。” 说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狰狞的狠意: “我是不会坐视凌风进监狱的,为了筹到那笔钱,不管什么手段我都会用。沪城的媒体都对楚氏继承人同母弟弟账目亏空的事很感兴趣,你觉得,我请他们大肆报道一下这件事怎么样,这会不会对楚氏产生负面影响?” 楚湛无动于衷: “我对这件事没什么看法。反正这件事闹大了,难看的是陆凌风。他做假/账,虚假竞标,这样的罪行是应该让大众都好好关注一下。就算你不想请人报道,我还想让楚氏旗下的媒体跟进报道呢。” 陆女士显然没想到这层,闻言吓得脸都白了,她的嘴唇哆嗦着,立刻换了副腔调,软下来讨好地说: “小湛,凌风毕竟是你弟弟,他还是个孩子,什么事都不懂,没有经验才犯这种错误的,你就算不体谅我,也不要和一个孩子较劲。那两个亿的事,我们也不是逼你,就是希望你能挽救凌风的前程。” 说到陆凌风的前程问题时,陆女士甚至流下了眼泪,哽咽着说: “如果凌风在这个年纪就进监狱,那他的人生就毁了。小湛,算妈妈求你了,帮帮你弟弟吧。” 楚湛歪着头,毫不掩饰自己嘴角嘲弄的笑意: “如果我没记错,陆凌风今年都二十四了吧?一个二十四岁的孩子,正适合去监狱里学习一下什么是敢作敢当,什么是犯了错误就要受罚。” 陆女士脸色惨白,正要说话,却被愤怒的陆凌风抢白: “楚湛,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你不帮助我们就算了,反正你本身就是个只认钱和权势的混球,你们楚家人都是同样的自私自利!那两个亿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楚氏的一个豪宅就能值一个亿。” 陆凌风又看向我,气急败坏地指着我说: “你的钱不给我和妈妈,就拿去施舍给这个叫花子似的女人?这臭女人迄今为止花了你多少钱了?你上她一晚,给她多少钱?” 第六十九章 我想起她是谁了 我看着陆凌风,被他侮辱这一句对我来说虽然算不了什么,但他话里的轻蔑之意却让人侧目。 “看什么看!”陆凌风瞪大眼睛,原本俊秀的面容也变得狰狞可怖起来,极尽轻蔑仇视地说,“像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就算拿去卖,也应该是论斤卖,而不是论夜卖,真不知道楚湛眼睛出了什么毛病能看上你!” 他话音刚落,就见楚湛阴沉着脸快步走了上来,当着陆女士的面,狠狠地对着他的脸揍了一拳。 这一拳碰撞在陆凌风的脸上,发出了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在陆女士刺耳的尖叫声中,陆凌风的脸猝不及防地朝一边歪了过去,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陆凌风,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侮辱我的客人?” 这一拳过后,还没等陆凌风反应过来,他的衣领就被楚湛用力揪住,楚湛充满杀气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让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妈,妈,楚湛打我!” 他像个被人收拾了熊孩子一样嚎叫起来。 见到陆凌风这副软弱窝囊的样子,楚湛的嘴角挂上轻蔑的笑意,冷冷道: “好一个挨打了只会喊妈的窝囊废,我看你不是孩子,就是一个纯粹的废物。” 陆女士见到自己的爱子被打,疯了一样的凑上前,粗暴地掰开楚湛的手,抱住瑟瑟发抖的陆凌风,愤怒无比地谴责楚湛: “楚湛,你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你弟弟遇到危险,你不帮忙就算了,还为了一个女叫花子打他,你真不是人。” 楚湛没有理会陆女士的叫嚣,只是沉着脸走到我身前,温柔地将我搂入怀中,在我耳边轻声说: “陆凌风刚才说的话,你不要在意,他就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废物,我以后会好好收拾他的。” 我看着楚湛近在咫尺的脸,沉默地点头。 虽然楚湛表现得很沉稳,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这对母子的影响,但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落寞的神伤。 没有人喜欢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肆意敲诈,被指着鼻子骂不是人的感觉。 陆女士和楚家的这笔烂账,楚湛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肯定还是会受伤,就像温夫人帮着温霏对付我,葬送了我的人生时,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痛至骨髓的绝望。 “我们进房间。” 楚湛绅士地把手虚放在我的腰间,带着我略过陆女士和陆凌风,往套房里走。 但在我经过陆女士时,她却忽然死死地握住了我的胳膊。 “臭女人,你往哪里走?” 陆女士尖锐的声音几乎是从她的牙缝里挤出的,足可见她对我的突如其来的痛恨是多么强烈: “你这种货色,怎么也好意思和我儿子勾肩搭背?我这个当妈的他都不让我进他房间,你凭什么进去?还有楚湛你这个不孝子,想把亲妈和亲弟弟晾在门外,自己和一个贱/女人在屋里你情我侬?” 这些人嚣张惯了,自以为可以随意欺辱别人,可我为什么要怕她,为什么不敢反抗? 我怕温霏,是因为她手里握有我的软肋;我在左愈面前保持沉默,是因为我和他那男人已经没什么好说。 至于眼前这个陆女士,很抱歉,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直起胸膛对上陆女士眼里恶毒的恨意,我用力甩开她的手,冷声道: “这位女士,我怎么样和你没关系。楚先生不见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闻言,陆女士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僵硬,她显然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在她眼里穷酸卑微的女人,居然也敢当面反驳她的话。 “臭女人,你居然敢挑唆我儿子和我翻脸!你算什么东西!” 她像是被点着了的火药桶,迸发出仇恨的火星。 “妈,我刚才就觉得这女人看上去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自从挨了一拳后就保持沉默的陆凌风忽然开口,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然后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兴奋地说: “现在我想起她是谁了。哥,没想到说你和左愈那个冷血魔王抢女人的传闻竟然是真的,你这口味够猎奇的啊,喜欢进过监狱蛇蝎心肠的女人。” 陆女士狐疑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道: “蹲过监狱,还和左愈有关系,难道她就是那个上过左氏黑名单的温潇?” 陆凌风玩味地看着我,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笑着说: “妈,我可都听说了,这个女人下贱得很,当着众人的面下跪,只为了左愈能施舍给她的那点臭钱。啧啧,那副贱样,那叫一个让人大开眼界。” 说到这里,陆凌风又向楚湛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哥,你就为了这种女人打我一拳,还真是无情无义啊。人家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更何况你的这件衣服破烂得简直不堪入目。你这么精明的人,难道看不出这笔买卖不值?” 楚湛的额头上青筋暴跳,他此刻狂怒的样子,不下于和左愈对决时。 “陆凌风,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说一句侮辱这个女人的话,我就会让你后悔你出生在了这个世上。” 他那可以杀人的目光成功地让陆凌风闭上了嘴。 但陆女士却仍旧不依不饶,仗着她是楚湛的亲妈,双手摇晃着楚湛的肩膀,尖着嗓子说: “楚湛,你就算先不给我们那两个亿,你也得给凌风安排一个工作。他被他爸那个死鬼家的凶婆娘给扫地出门,现在失业了,我可听说了,你名下有一个叫天堂的俱乐部正要换负责人,让凌风出任这个位置总可以吧?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第七十章 他不屑做这样的事 原来,陆女士也看中了天堂负责人的位置,想让陆凌风出任这个美差。 天堂会所虽然只是楚氏名下一个不算特别的产业,但这个会所在沪城有着不可小觑的人脉网,前来玩乐应酬的都是名流中的名流,是收集情报和牵线搭桥的好地方。 我一直都没想明白楚湛为什么要把这个重要的位置给我,这次来见他,我也是想和他说清楚自己不具备当天堂负责人的能力和资格,让他另做安排,我还是在天堂当一个服务生来得靠谱。 不贪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在超出自己能力的位置上把事情搞砸,这是我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体面。 “陆女士,你消息倒是灵通。” 楚湛冷着脸,将陆女士钳制着他肩膀的双手掰开,嘲弄地笑着说: “但可惜你这完全是在异想天开。天堂要换负责人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让陆凌风这个官司缠身又没有管理能力的人当我名下产业的经理?” 陆女士气得嘴唇都发白。 大概在她的理解中,楚湛就算让陆凌风去楚氏集团当一个副总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如今被对方干脆拒绝,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好啊,你这是完全不给凌风和我活路。” 她抓着陆凌风的右手,眼里布满红血丝,面目狰狞地说: “你先无情,就别怪我无义。我知道你一直都把你早死的父亲当成偶像一样崇拜,容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好,之前沪城有几家报纸刊登了关于他的八卦,都被你封杀了——” 楚湛没等她说完,就怒不可支道: “够了,如果你还要脸,就别在我面前提他。最没资格提他的人就是你!” 陆女士却置若罔闻,接着说: “我身为楚文昭的前妻,可知道不少有关他和你们楚氏的劲爆秘料。你们楚氏在沪城的势力确实很强大,但我想,你的死对头左愈会乐意帮我爆料的。左愈一直都想搞垮楚氏,怎么会放弃能在舆论上陷楚氏于不利的好机会?” 楚湛的右手握成拳头,因为极致的用力而战栗,他冷声说: “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也清楚。你那些所谓的爆料,只是在肆意抹黑一个逝者而已,绝大多数都是你自己编排的。陆曦,父亲生前时你就有愧于他,他死后,你还要败坏他的名声,你还是不是人?” 陆曦回敬给楚湛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冷笑,毫不羞愧地说: “就算都是我编排的怎么样?左愈才不会管那些事情是真是假,他只会抓住和楚氏作对的机会。他看到我提供的陆文昭的丑闻后,没准还会嫌不够劲,自己添油加醋一番再发布呢。” 我看着陆曦得意洋洋的脸,觉得这个中年艳妇空有一张好皮囊,却是如此丑陋不堪。 这样的女人花再多的价钱去保养她那张漂亮脸蛋又有什么用?就是饱经风霜的清洁阿姨也比她美丽得多。 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看着陆曦笃定的眼,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说错了,左愈不是那样的人。” 楚湛有些讶异地看向我,陆曦和陆凌风也把目光投向我。 既然已经说了开头,不妨接着把话说完,我毫不畏缩地迎上陆曦蔑视的目光,坚定道: “陆女士,你把左愈想得和你一样没有底线,毫无操守,那是你想错了。左愈是想搞垮楚氏,但左氏和楚氏的竞争关系却不像你想的那么肮脏。” 陆曦嘲弄的一笑,正要反驳我,我抢在她之前沉声说: “左愈高傲得不可一世,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他和楚少竞争,争的是沪城商界帝王的最高宝座,争的是他的骄傲。他生平最痛恨下作手段,抹黑逝者攻击竞争对手的事——他不屑去做。” 她真的不了解左愈,那个永远高扬着头的铁血男人,要的是无上荣耀,他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赢过楚湛才行,哪里又容得下他的王冠沾上半点脏污? 陆凌风啧了一声,毫不在意地嘲笑我说: “你这个被左愈关进监狱的恶毒女人,却在这里替左愈谈什么骄傲和操守,该不会是被折磨得脑袋都坏了吧?” 他又嬉笑着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耀武扬威地在我和楚湛面前扬了扬,然后一边说一边播放视频: “我的手机里还有温潇小姐跪在医院的走廊上,被人用鞋子踩脸的视频呢。这段视频在网上的播放量可大了,当初看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从没见过比狗还卑贱的女人。” 啪的一声,楚湛一拳就将陆凌风的手机打到了地上。 “楚湛,别对你弟弟动手!” 陆曦色厉内荏地喊道。 但事实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湛暴怒的拳头落在陆凌风身上,将陆凌风打得抱头乱窜。 “滚!” 楚湛一脚踢在陆凌风的屁股上,用比冰山还冷的声音呵斥道: “天堂的负责人就算一直空着,也不会由你当,别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陆曦和陆凌风最后被楚湛喊来的保镖请了出去,我看着脸上挂伤的陆凌风,很难不幸灾乐祸。陆凌风这样的男人,身上简直聚集了所有令人讨厌的缺点。 但转念想起自己的事,这份看到讨厌鬼倒霉的欣喜又淡化了。 “楚少,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胜任不了天堂的负责人。” 我看着楚湛有些疲倦的神色,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件事情的好时机,但还是觉得早说为妙: “我不懂管理,也没有手段,只会拖累天堂。我想在天堂仍旧当服务员,这才是我能干好的工作。” 楚湛闻言却只是淡然的一笑,清亮又带着别样魅惑的凤眼扫过我脸上的巴掌印,一边伸手轻柔地抚摸那里,一边说: “没干过这样的工作,就一定不合适吗?就算不合适,又怎么样?对我来说,天堂只是一个玩乐的地方。我乐意把天堂给你练手,随便你怎么管理,就算一年倒赔一千万,我也赔得起。” 他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破了皮的伤口,我嘶了一声,他的手一顿,然后,他站起来,在我嘴角的伤口处落下轻轻的一吻。 “这个巴掌印,是谁打的?” 在我耳边,楚湛温柔如水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左愈那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左愈这么对你,你还在陆凌风他们面前为他说话?” 我沉默半晌,然后说: “不是左愈打的。” 楚湛笑了,在我的耳垂上又落下轻柔的吻,就好像我是他极为珍爱的一件完美艺术品,他对我身上的每个细节都痴迷眷恋。这样香醇的温柔,配上他无可挑剔的一张俊脸,就算再高傲的女子都会沦陷的吧? 可偏偏他施与温柔的对象是我这个精神上有残缺的女人。 “我想左愈那家伙就算再混球,也不至于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干得出打女人的事。把你关在左宅,不许你出门,冷落你,但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才是那人的风格。” 楚湛将我拥在怀里,嘴角碰触着我的脖颈,他的气息让我耳根发热,说出的话也在我心里掀起波澜: “告诉我,到底是谁打得你,我为你讨回公道。” 第七十一章 时光深处的少年 “没什么,只是一个被激怒的泼妇而已。” 想到温霏打我时那狰狞扭曲的面容,我连恨她都懒得恨了,平静地说: “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没什么好追究的。” 温霏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因仇恨而发疯。在我眼里,已经失去人性的她和一条疯了的狗又有什么区别?人被狗咬,总是不能急着还嘴的。 如果以后我真有机会复仇,要向她讨回的也远不只是这两个耳光。 听到我的回答,楚湛有些吃惊,但随即又大笑起来: “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傻子都说你卑微,可我却觉得你比所谓的大家名媛要有意思多了。你的真诚和淡然,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永远都学不会。” 楚湛明亮的双眸映照在我眼里,我的心思急转,想要后退挣开他的怀抱,就像扑火的飞蛾忽然醒悟要远离诱人的危险。可下一刻,我又觉得自己的退缩很讽刺。 我对自己说,你又不是纯洁无瑕的白月光,只是一个饱受折磨的穷酸女人,既然已经答应了楚湛的条件,此时又何必惺惺作态? “楚少谬赞了,我这不是真诚和淡然,只是被逼到绝境的无奈。” 心念电转,随后我只是有些僵硬地接受楚湛的亲近举动,仰起脸对他说: “至于您说的那些名媛,她们也不是矫揉造作。比起我这个几乎一无所有的人,她们拥有太多值得珍视的东西。人都是这样的,不想失去已经得到的东西,又想要更好的,所以才会故作矜持徐徐图之。” 楚湛看着我,眼里闪过更深沉的情绪。 我看不透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才是他真正想听的,只能倔强又笨拙地说着自己心里的话: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我站在她们的位置上,我或许会比她们更不坦诚,更蠢蠢欲动吧。唯独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破罐子破摔。” 我不认为自己比别人低贱,也不认为自己比别人高贵。 我就是我。 一阵轻快又好听的笑声响起,楚湛似戏谑,又似认真地说: “就冲你今晚对我说的这几句话,我就觉得追你真的很值。温潇,我这次是真的想好好对待你,不想再做游戏。” 楚湛的眼让我迷离,曾几何时,我疯狂地期盼左愈能用这么深情温柔的目光看我,哪怕只是一眼,我也定如痴如醉,必会不惜代价地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可现在,另一个并不逊色于左愈的男人这么看着我,我却不能找回曾经的纯粹,再飞蛾扑火般不顾后果的深爱一次。 青春年华已经逝去。 眼里充满希望,敢爱敢恨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个我,早在三年前就已死去了。 “楚少,我——” 我张着嘴,想对楚湛说,对于我,你还是用玩游戏的心态吧,这样一身孽债的我不值得你认真。 可这句话在喉咙里动弹不得,怎么也说不出口。 迷茫中,我又想起了初见左愈时的情景。初见时的左愈,是我埋藏在时光深处的白衣少年。在那个昏暗潮湿的洞穴中,他也曾用火热又认真的目光看着我。 “你想说什么?嗯?” 楚湛清冷通透如琉璃般的双眼注视着我,他捏起我的下巴,不肯让我移开目光: “我楚湛虽然和很多人..........但这辈子,我还没向女人表白过呢。温潇,你如果对我点一下头,我就当你也有一点喜欢我,好不好?” 迷人的青年,他有最俊美的容颜和不曾熄灭的热情。他的目光灼灼,他对我说: “只要你点一下头,我们就开始一段对彼此认真的感情。”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心里充满紧张的火焰。 这把火越烧越旺,快要将我吞噬得一干二净。 楚湛俊美的面容被笼罩在暧昧的阴影里,下一刻,他似乎就要吻我。 然而下一刻,我的手机响了。 “打你电话的人真会挑时机。” 楚湛见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皱眉,松开我,戏谑地说。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我对楚湛抱歉地笑了一下,匆匆地跑到套房的卫生间里,接了宋助理打来的电话。 下意识的,我还看了眼时间。 之前宋助理送我到地方,说过左宅的门禁时间是在十二点。而现在才是九点一刻,距离十二点还远得很呢。 猛地回过神,我忍不住皱起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留意那玩笑似的门禁时间。 我又不是灰姑娘,更不是他左愈的心上人,到没到十二点,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助理,有什么事吗?” 接起电话,我压低声音问。 宋助理干脆地回答: “温潇小姐,倒是没有什么事,只是墨墨小少爷,他马上就要上床睡觉了,想通过我打电话跟你说一声晚安。” 原本还有些狐疑的我一听到墨墨,反而感激起宋助理能打这个电话。 “漂亮阿姨,墨墨要睡觉了,晚安哦!” 没过多久,墨墨清脆可爱的声音就从电话里响起。 我一听他兴高采烈的语气,心都要化了。 也只有单纯童真的墨墨才会发自内心地把我叫成漂亮阿姨。我问过他自己究竟漂亮在哪里,他说,我看着他牵他手的时候最漂亮。 这孩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个撩妹技能满分的能手。 “帅气的墨墨,晚安。” 我语带笑意,柔声说。 但墨墨却没就此把手机还给宋助理,用颇为认真地口气问我: “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墨墨会这么问,想了想说: “墨墨睡着之后没多久,阿姨就回来了,所以墨墨要乖乖睡觉。” 墨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 “不行嘛,阿姨要告诉我一个确定的时间,几点几分回来——这句话是爹地要我问的。爹地想问阿姨话,却不直说,假装是我问的,他害羞啦。” 墨墨是个单纯的孩子,在这种事情上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谎。但一想到左愈会让让墨墨问我这个,我就感到非常无语。 左愈之前不是牛气哄哄地说,他以后再也不管我和楚湛的交往了吗?怎么白天刚说过的话,晚上就变了主意? “阿姨快说啦,爹地可是很执着的哦,如果阿姨不给他一个答复,他整晚都要睡不着了。” 见我没有立刻回答,墨墨又笑嘻嘻地催促起我。 我有些头疼,随口道: “墨墨,阿姨十一点整回来。” 又说了几句哄墨墨睡觉的话之后,我对宋助理说了一句谢谢和麻烦了,就挂断了电话,走出了厕所。 “怎么,家里来电话催你回家啦?” 一出门,就看到楚湛倚在门边,像狡猾又贵气的狐狸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总不能告诉他,还真是这样。 “啧,我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被人防着的登徒子。以前都是和我单独相处的女士主动要和我发生点什么,现在倒成了我急不可耐了。” 楚湛用看透一切的目光在我身上反复打量,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耸了耸肩。 我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在和楚湛相处时接别人电话的举动很不尊重他,但又没办法。 “来,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 楚湛却毫不在意,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带到总裁套房的影音室里,笑着说: “自从学生时代之后,我就再没和女生一起看过爱情电影了。之前想带女伴来点浪漫的相处,也都是看戏剧或看赛马。这样纯纯又有些傻气的活动,也只有你能陪我重温了。” 我们坐在沙发上,彼此挨在一起,他选的是《重庆森林》。 但正看到精彩的地方,我的手机再一次响了。 “失陪。” 我尴尬地说。 接起电话,再次听到宋助理冷静的声音: “温潇小姐,左宅的年姑娘让我问你,该吃的药吃了吗?” 之前被温霏打了那几下晕倒后,左愈就让医生给我开了一大堆药,里面有营养品也有真正的药,年小颜更是紧张兮兮地按时催促我吃药。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十点整,确实应该喝冲剂了。 “吃了,告诉她不用担心。” 我无奈地回答。 挂断电话。 回到影音室坐在楚湛身边,但皮鼓还没坐热,没过多久就接到了来自宋助理的第三通电话。 忍无可忍,我忍不住怀疑,虽然宋助理打电话的理由听上去都很正当,但他是故意要打搅我和楚湛的相处,才不断打电话给我的。 “这次有什么事?” 我先声夺人地问。 “温潇小姐,这一次没什么事,我只是想提醒你,马上就要到十一点了,左家接你的车已经在酒店楼下等了。” 宋助理无辜地说。 我挂了电话,怒气匆匆地回到影音室。 左愈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他凭什么管我在外面待到几点? 就算十二点不回去,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怎么,左愈那个心眼比鸡肠子还小的男人吃醋了?” 楚湛抬眼看我。 我支吾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心乱如麻。 第七十二章 居然在这里碰到他 下一秒,我的手机又响了,仍旧是宋助理打来的电话。 我咬了咬牙,一想到左愈对我的无法解释的控制欲,心里的无名火就烧得一发不可收拾。即使我走出了左宅,他还想控制我的自由? 他真以为我的一切都永远在他的掌控之中,我永远都要听他的话? 想得美! 眼不见心不烦,我干脆直接把手机关机,赌气般坐回到楚湛的身边。 原本说好了十一点回左宅,但因为这几通电话,我决心坐到时间也不回去。有本事,左愈这个混球就叫宋助理打爆我的电话。 我真不明白,左愈为什么要关心我几点回左宅,我现在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凭什么?怒刷存在感,为的是什么? 叮铃叮铃,音像室的座机电话响了。 “什么事?” 楚湛皱着眉放了电话免提,听到前台小姐用甜美的声音说: “打扰了,楚先生,温小姐还在您的房间里吗?有人给她在酒店三十二楼的吧台点了一杯白兰地,指明要送到您的房间里去。客房服务的人已经到您的门口了。” 白兰地?送给我的? 谁会知道我在楚湛的房间里? 楚湛显然也有相同的疑问,他松开眉间淡淡的褶皱,笑道: “有意思。温小姐可以接受这杯酒。不过,让客房服务的人把那杯白兰地送回到酒店吧台,我和温小姐直接到酒/吧里去品酒。” 我看着楚湛若有所思的笑脸,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下一刻,我就静下心来告诉自己,没有的事,左愈那家伙忙着陪温霏还陪不过来,哪有空亲自到酒店找你?他顶多派宋助理来催我。 “今晚的电影是看不成了,因为有人小气没肚量,不喜欢成人之美。刚好有人献上美酒,我请你去酒店的吧台小酌片刻好了。如果运气够好,我们还能看到这位想请你喝酒的客人长成什么样,有没有我英俊。” 楚湛示意我挽着他的臂弯,带我走出套房,去了位于酒店大厦三十二楼的vip酒吧。这个吧台只对最尊贵的vip客人开放,而能在这家酒店办得起vip年卡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名流。 这毕竟是商务酒店,晚上十一点左右,酒吧里几乎没人,只有酒保和服务生还在值班。然而,就在我挽着楚湛的手走到靠窗的位置时,我忽然浑身一冷,那感觉就像是在三伏天里一不小心猛地坠入了冰窖一样。 有人正在用非常不善的目光看我,那眼神冰冷得几乎已经化为实质,像刀子一样刮在了我身上。 我有些颤抖的转过头,刚好看到左愈幽深如浓墨般化不开的那双眼。 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冷傲如黑夜帝王的他也在看我。 这幅情景,真的很尴尬。我挽着楚湛的手,不知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合理地离开这里。 “这也太巧了吧?我们名震沪城,刚刚收购了童氏集团的左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深夜买醉啊?而且左先生未免也太没情趣了吧,独自小酌,还摆出一张别人欠了你几十亿的大臭脸,真是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 还没等我想出借口,楚湛就注意到了一脸阴沉的左愈,嬉笑着说。 “遇见你,的确很巧。” 左愈的声音比他的脸色更冷。至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没有移开,没有施舍给楚湛一个眼神。 第七十三章 留下来,还是和他走? 我看着他嘲弄地勾起嘴角,冷冰冰地问我: “温潇,为什么把手机关机?说好了十一点走人,现在都已经十一点十分。” 听到他质问的口气,我才敢相信,这霸道的男人真的是为我来的。 “哟,这么说日理万机的左先生,是为了破坏我和温小姐的约会气氛,才特意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里的?刚才那杯神秘的白兰地,也是左先生送的咯。” 楚湛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毫不留情地嘲讽左愈道: “从某种角度来说,左先生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啊,可惜,温潇已经对你没兴趣了。” 左愈的眼皮一抬,狠戾的目光直射在楚湛的身上,仿佛楚湛不是一个活人,只是一个被他扎得千疮百孔的靶子而已。 “谁说我是特意为了这个女人来的?” 随后,左愈冷声说: “我只是在处理公务的途中碰巧经过这里,想到这家酒店的威士忌不错,进来享受地喝一杯而已。” 他再次把目光投到我身上,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人迷醉:“没想到,我却刚好在这里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身影。既然见到了她,我就不得不提醒她,她都说过什么话,提醒她要遵守约定。” 我听得心里的怒火更甚,但却不想在左愈面前表现出来。 这个霸道的男人,他根本不讲理,任性至极。 三年的牢狱生活和出狱后的磨练,让我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愚蠢,不再致力于和一个不讲理的男人讲理,和不爱我的他谈爱,和不信我的他谈信任。 “温潇,在这里看到你,真让我惊讶。” 我一句话没说,左愈却得寸进尺起来,进一步责难我说: “是谁在电话里和宋助理说,她十一点就会回左宅的?嗯?用我帮你回想一下吗?如果你不是得了健忘症,现在应该坐上了回左宅的轿车才对,怎么现在还一脸春色地挽着这个男人的手,在酒吧里闲逛?” 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难以言喻的醋意。 他说这话的口气就好像一个撞到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一样。 左愈在为我吃醋? 不,他爱的人是温霏,我不能多想。他之所以会对我这样,不过是因为那霸道执拗的独占欲罢了。 “我不要的东西,就算扔进垃圾桶,也不能让你碰——” 我确实没得健忘症,还记得左愈说过如此羞辱我人格的话。 “左先生怎么知道我和宋助理都说了什么?你很关心我什么时候回左宅?” 眼见左愈居然还谴责上了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低声反问他: “你不是说,不管我和楚少的交往了吗?这又算什么意思?” 是啊,这算什么意思?你左愈爱的不是温霏吗?又为什么要对我咄咄逼人,不肯放我自由? 难道你真霸道如斯,占有欲作祟,把我当成一个物品,你不要了我就只有黯然等死的份? 做梦! 一想到这里,我就满心厌恶。 这个男人,他根本就是恶魔中的恶魔。 他和温霏要缠绵就去缠绵,又何必要挟持着我不放手? 左愈放下手里的高脚杯,缓缓地站起身,对我刚才的问题避而不谈,只是强硬又固执地对我伸出手,沉声说: “现在,和我回左宅。” 与此同时,楚湛伸手搂住我的腰,用带着鼻音的嗓音说: “留下来陪我过夜。” 第七十四章 我会慢慢等你 我站在左愈和楚湛中间,忽然觉得很累,很累,累到我想带上自己仅有的行李,打车离开这座城市,独自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温潇,别忘了是你自己还想住在左宅。” 冷脸看着楚湛,左愈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充满了威胁: “既然你想住在左宅,就要遵守左宅的规矩。” 楚湛温热的手紧紧地环住我的腰,他对左愈挑衅般抬起下巴,不屑道: “左先生,你管得可真够宽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温潇的老父亲呢。如果温潇今晚不和你回去,你是不是就要再次将她扫地出门?” 在左愈隐忍的怒气中,楚湛嗤笑道: “那正好。彻底离开了左宅,温潇就可以住在我给她安排的地方。我和她沟通起来也更方便。” 这句话就像一桶油浇到了烈火上,左愈的脸瞬间黑了,我看到他额头上暴跳的青筋,紧张地以为他又要和楚湛动手。 但下一刻,左愈却只是敛去了一身杀气,平静又笃定地望着我,低声说: “温潇,你答应的不止是我,还有墨墨。你答应他要回家住的,还跟他拉过钩,你不能食言。如果第二天早上起床,墨墨没有看到你,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左愈很聪明,他利用我对墨墨的关心,再一次打败了我的倔强。 在这个男人面前,我永远都强硬不起来。 一想到墨墨那张白嫩俊俏的小脸上会露出失望的表情,我的心就剧烈地抽痛起来。 “对不起,楚少,今晚——我———我要回去。” 转过身看着楚湛,我低下头,几乎不能直视他的眼睛。 抱歉,楚湛,我没办法大声回应你的热情和邀约,我已经做不到放肆去爱。 这样灰蒙蒙的我,畏畏缩缩又卑微无助,你还是趁早放弃才最明智。 如同桃花灼灼般光彩夺目的楚少,和他般配的是艳光四射,张扬高傲的大小姐。 原本以为楚湛会失望,亦或是愤怒,但他只是对着我宠溺地笑了,这种笑容,我只在左愈面对温霏时看到过。 “傻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楚湛抚过我额前的碎发,看着我的满眼都是温柔缱绻,让我慌了神,“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别忘了,是我在追求你。哪有被追求的姑娘向追求者道歉的,嗯?” 左愈在一旁有意无意地咳嗽起来,楚湛却不理会他,用认真的目光看着我,继续对我说: “我旁边的那个男人会用他能想到的一切方式逼迫你,但我不会,我只会慢慢地等你,等你一点点爱上我。我不愿意让你为难,我希望自己能让你过得轻松快乐一些。” 然后,楚湛微笑着放开了我: “周末再见时,我期待你盛装出席的样子。” 听到这样的情话,即使是我这种悲哀的女人,也会控制不住地生出被珍视的感觉。 这感觉是左愈从没给过我的。 “我看你是真的脑袋进水了,才会连那个花花公子的话也相信。” 在回左宅的车上,左愈坐在我身边,冷笑着说: “你知道他那样的人,有多少女人往他身上凑吗?你知道类似的花言巧语,他对多少像你一样无知的女人说过吗?” “我知不知道,都不劳左先生您费心。” 我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楚湛的风流和多情,一向是全沪城的上流社会最受欢迎的八卦。他今天送了谁豪车,明天又和谁分手,大后天又和哪个美女一起现身宴会,这都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楚湛,却对我说他是认真的,想好好地和我开始一段关系,不想再游戏人生了。 “你还在想他?” 左愈见我沉默,越发不满,一只手霸道地掰过我的脸,逼迫我抬起头看着他。 “没有,我只是在看窗外的夜景。” 我撒谎道。 以前的我只对左愈说真话,出自一片真心,真的不能再真的话。但现在,我却可以无动于衷的对他撒谎。 “你骗人。” 左愈的眼里有深沉的怒意,就好像我是背叛了他的爱人一样,真是讽刺至极。他不顾我的躲闪和回避,盯着我的眼睛,用冰冷却又带着魅惑之意的声音说: “你以为我刚才那么说,是在打击你?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我说的是真话,楚湛那个花花公子,他只是一个猎手,而你就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不知为什么,我轻微的颤抖起来。 “身为一个已经被猎枪瞄准的猎物,却天真地相信猎人的话,愚蠢到这种程度,只会连肉带皮都被骗去。” 左愈却笑得越来越邪魅,也越来越冷: “你现在还没到手,等楚湛把你看成是囊中之物的时候,你以为他还会珍惜你?不,他只会立刻换下一个目标。” 眼前的这男人,他就是一个恶魔,要将我拖下万丈深渊。 “楚湛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粉身碎骨。他现在的温存,只是诱你坠下悬崖的引子。别被他的假象蒙蔽了双眼,想清楚,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有没有那资本能让沪城最花心的楚少成为你的裙下之臣。” 左愈勾起的嘴角,似乎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用不着上当,也用不到楚少下手,我现在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拜你左愈所赐。 沉默片刻,我冷冷地说。 左愈再一次被我激怒,他用能震碎我骨骼的力气掰着我的后脑勺,让我只能高高地抬起下巴,微张着嘴,承受他疯狂掠夺的吻。 血腥味在弥漫。 我嘴唇上的伤口一阵刺痛。 他的牙齿,咬在了上面。 “你的血,还是那么涩。” 左愈终于放开我,舔舐着我的血,有些邪气地笑了: “以后别再为楚湛咬嘴唇,把自己都咬出血了,我会看不惯。毕竟,你现在还是我的所有物,我不能容忍因为别人——在你的身上留下痕迹。” 说这话时,他的眼里闪烁着疯狂肆虐的光,让我心惊动魄。 “温潇,你和楚湛在他的酒店房间里待了那么久,美名其曰谈工作,谈的是什么工作?” 左愈凑近我的眼,在我的睫毛上吐气,轻笑着说: “姓楚的当着人前还那么喜欢对你动手动脚,你都不抗拒,在你们孤男寡女的时候,你一定更加主动地往他身上贴了吧?” 他温热的呼吸吐在我身上,让我的体内也燥热起来,可我的心却是冷的。 无比的冷。 在左愈眼里,我还是一个自轻自贱的女人。 “楚湛有没有像我刚才那样雯过你,嗯?你有没有告诉他,你喜欢痛,喜欢粗暴一点的对待?” 左愈的话,越说越让我烦乱。 “左先生,楚少的吻技比你好多了,你不用替他担心。” 甩开左愈的手,我别过头去,在回去的路上再也不看他一眼。 周末很快就到了。 “那个什么楚少就那么好,值得你为他又是从三楼跳下去,又是和左先生闹脾气?要我看你犯不着为一个花花公子找罪受。” 年小颜很恨地瞪了我一眼,就好像恨铁不成钢的母亲在瞪她不成器的孩子,让我忍不住想发笑。 “还有那什么天堂,又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声色之所,里面都是些妖魔鬼怪,你干嘛非想不开去做贼窝里的头。” 她一边帮我整理发型,一边嘀嘀咕咕。 “小颜,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但天堂却不像你想的那样都是坏人。” 想到黛西,我认真地反驳。 年小颜撇了撇嘴,显然不认同我的话,但她没再继续这话题,只是让我站起来,对着镜子照一照,看看满不满意自己的造型。 看到镜子中穿着一身得体浅紫色晚礼服的自己,我有些恍惚。年小颜的化妆技术比我想象的好,她很完美地为我糟糕的皮肤遮瑕,又为我勾勒出五官的亮点,现在的我看上去柔美优雅,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我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我知道,那些存在于人心中的成见不会因我的外貌而改变。 在佣人异样的目光中下了楼,打开了等在庄园门口的黑色林肯的车门,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不该在车上见到的人。 “为了见楚湛,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看得出来,你真是为了他费尽心思,怎么不把衣服的领口开得更低一点?” 左愈嘴角挂着冷笑,嘲讽地打量我。 我没有回应他的嘲讽,只是不明白,左愈怎么会坐上这辆车的后座? 这辆车不是要送我去天堂会所参加交接仪式的吗? “我上错车了?” 狐疑之下,我保持着一手打开车门的姿势,没有坐上车。 “上来。” 左愈一个字都没多说,只抛给我一句冰冷的命令。 我知道以左愈的霸道性格,如果我拒绝登上这辆有他的车,他不会再让左宅给我派别的车,因此,即使心里再不想和他同行,我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看到我,你好像很不高兴。” 左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危险。 “哪有的事,我只是很惊讶,左先生怎么会和我同路?” 求生欲让我毫不结巴的撒谎。 但左愈的脸色却没有因此好转,他用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冷笑着对我说: “我和你当然同路。因为,我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第七十五章 是天堂还是地狱 看着左愈冷淡中带着嘲讽的面容,我愣了,然后不可思议地问: “你也要去天堂?你去那里干什么?” 左愈勾起嘴角,反问我: “我为什么不能去天堂,那是你和楚湛的私人领地?我去那里做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我被左愈像是赌气一般的话噎住,彻底闭了嘴。 “还是说,你嫌我去那里碍事?” 他见我沉默,反而得寸进尺道: “觉得我在那里,你和你亲爱的楚少就不能旁若无人的你情我侬了?可惜,你心里再不情愿,也失去在公开场合和楚少调/情的机会了。” 左愈看着我,目光邪魅,阴郁张狂,充满挑衅意味地笑着,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少年一样,让我生出异样的感觉,不自觉的心跳加快。 “我不会给你和楚湛机会,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实行他的追求计划。” 幽冷的声音越来越狰狞,左愈近乎药业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眼里布满冰冷的杀意。 这个冷硬强势不讲道理的男人,他总能让我口干舌燥。 只不过以前的我为他口干舌燥,是因为强烈的爱,现在,只是因为愤怒和畏惧。 我不想对他解释,我本来也没打算在那种公开场合上和楚湛你情我浓。实际上,在和楚湛私底下相处时,我也不想和楚湛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 但即使我告诉左愈这些事,他也不会相信。他只愿意相信我是一个水性杨花,喜欢到处勾搭男人的女人。而且,我没有任何必要告诉左愈,我对楚湛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是自由身,他左愈既然不爱我,就没有管我和谁约会的权利。 “你看着我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烦?觉得我死在半路上才好,这样就不会妨碍你和楚湛的公开约会了?你想得美。” 左愈冷笑着,霸道地将我拽入他怀里,好像在借用这个亲密的姿势宣告什么。 “我没有那么想。” 我在左愈的怀里愤怒又不安地挣动着,但换来的只是左愈更强硬的禁锢,说出的话也越来越口不择言: “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左先生这么在意我这个卑微低贱的女人和楚少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我和楚少在大庭广众下调不调/情这样肮脏不堪的小事,也值得惊动您左先生吗?” 看到左愈眼里愤怒的火焰,我笑了,面带刺眼的嘲讽,毫不留情。“如果您再表现得这么反常,我就要以为您是在吃醋了,以为您是在嫉妒楚少能和我你情我浓。左先生,您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如果不是爱上了我,怎么会吃楚少的醋?” 我勾动嘴角,有意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做作的兴奋神情。 “爱上你?” 左愈在瞬间的愣怔之后,用极其厌恶的口吻厉声道: “永远不可能!” 听他的声音,就好像对他来说,爱上我是一个最下贱恶毒的诅咒。 “我不是为了你才去天堂的,你别再一厢情愿地多想了。”他嘲弄地说,“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本能让我牺牲一晚上的时间,去看你拙劣的表演吗?” “随便你去干什么,我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确定,你对我也不感兴趣。” 我扬起头,没有表情地回敬他。 然后,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左愈立刻放松了对我的钳制,他收回了箍住我腰身的那双手,就好像我是烫人的铁块会灼伤他。 三年前的我,一定会因他这样明显的嫌恶难过,但现在,我只是在心底麻木地嘲讽他。 我往车门的方向挪过去,尽最大可能离他远一些。剩下的车程,左愈和我一句话都没说。 就在透过车窗,我能看到天堂的建筑楼的时候,左愈冷淡至极的低语响起: “虽然你愚蠢得让我生厌,但还是提醒你一句,这家会所名叫天堂,可它和楚湛究竟是你的天堂还是地狱,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别再自以为是。” 我看着左愈冷硬阴郁的脸色,有一瞬间,我几乎想对他说,自从三年前被你亲手送入监狱之后,我就从人间坠入了万丈深渊,人生对我来说已经不剩天堂,只有地狱。 经历了那么惨痛的教训,我还怎么敢自以为是?我生平最大的自以为是,就是爱过你。 “多谢左先生的警告。” 垂下眼眸,我只是不动声色地说: “请您放心,不管我的下场如何惨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连累到您和温霏小姐的。” 左愈的脸黑如锅底。 可我已经不在乎他的脸色了,提起裙摆,镇定地下了车,走上一路铺进会所大堂里的红地毯。 站在门口的礼仪小姐一看到我,原本已经有些僵硬的笑脸立刻又变得鲜活起来,她殷勤地迎过来,用甜美的声音对我说: “温潇小姐,楚少在经理办公室等您呢。他吩咐过我了,交接仪式现在还没开始,见到您之后先让您和他单独见面——” 这时候,左愈带着不屑和蔑视的冰冷声音打断了礼仪小姐:“单独见面?恐怕她们没有机会了。你去告诉楚湛,我也要见他。” 礼仪小姐一愣,后知后觉地才看到站在我身后冷着一张俊脸的左愈,惊讶得脸都白了,张大的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合上,然后又结结巴巴地道: “这位,这位先生,您是不是姓左?” 左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浑身的优越感简直要突破天际,让我都看不下去。他挑眉,面无表情地说: “这还用问吗?难道沪城还有人不认识我的这张脸吗?”他现在的这副拽样,无声张狂,简直像是黑夜里的帝王。但偏偏又无人敢看不惯他,没有人能否认,左愈真的有这个资本高傲。“好,左愈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和楚少说您来了。” 兴许是左愈挑眉的样子太帅,要么就是他的声名太显赫,礼仪小姐苍白的脸又刷的一下红了,厚厚的粉底都挡不住她脸颊两旁羞涩的红晕。 她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匆匆朝楚湛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我目睹着礼仪小姐离去的背影,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将好奇讶异的目光投到我和左愈的身上。就像左愈说的,整个沪城几乎没人不认识他,而认识他的人又多数都知道我和他之间的纠葛。 “楚少真的要让温潇接管天堂?这个叫温潇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迷得倒楚少让他和左先生作对?” “这你就不懂了。楚少这种男人什么女人都不缺,他哪是看上了温潇本人,他是看上了温潇和左先生的关系——他们玩的这是抢马子的游戏。” “左先生这次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搅局的,温潇有的出洋相了。收拾起贱/女人来,左先生可真是心狠手辣,不过那女人完全是活该。” 他们压低了声音,对我议论纷纷,还有人露出了看热闹的兴奋表情。这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左愈之前为我举办的那场婚礼对整个沪城的上流社会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简直轰动一时。 我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自己的婚礼上被新郎狠狠羞辱,还被撂下狠话要让我后悔和他结婚的新娘。 虽然听不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光是看他们目光里对我的蔑视和幸灾乐祸,我就能确定,我在他们眼里是连过街老鼠都不如的存在。 “呵,这些人都在打量你呢,温潇。你今天看上去真像变了一个人,穿得这么暴/露,又是低领又是露背,收获到这些目光正是你期待的对吗?” 左愈却用酸得冒泡的口气,在我耳边说着让我又困惑又无法忍受的话。 “我的心理活动,不劳您费心。” 闭了闭眼睛,我回给左愈一个冷淡的眼神。 这时,之前的礼仪小姐终于匆匆地走了回来,我的目光却完全被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俊美男人吸引。 楚湛穿着一身同样是淡紫色的西装,这套西装实在很衬他,修身挺拔,面如冠玉。 明明是男子却有着一张艳若桃李无限魅力的面容。 “我说楚少怎么如此用心,连这个女人今晚出席的晚礼服都给她准备好了,原来是要和这个可有可无的卑贱女人一起穿情侣装啊。” 正在我为楚湛今夜绽放出的光彩感到炫目时,从我身后响起了左愈声音,那声音阴冷得像是从一月份的潮湿临水山洞里传出的回声。 第七十六章 低级游戏 听到左愈的话,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无论是从颜色还是从款式上,我和楚湛穿得礼服确实十分般配。 “左先生,作为一个没人邀请的不速之客,我觉得您有些太嚣张,也太没教养。” 面对左愈充满挑衅意味的开场白,楚湛脸上挂着胜利者的高高在上的笑容,无所谓地耸肩,一边回敬他,一边上前牵起我的手: “温潇是我的女伴,轮不到外人来评价。左先生,你如果眼红我们成双成对,衬得你一人孤独寂寞,那我这个做主人的慷慨大方,可以为你排忧解难,免得你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说着,楚湛将我拉到他身边,对左愈笑眯眯道: “天堂店里的所有姑娘,任您挑选。相信我,她们都是很好的女伴,懂事识大体,即使您表现得再不解风情,也不会离你而去。” 我看着左愈的脸色越来越冷,就好像面上要结霜了一样冷。但楚湛却毫不畏惧,他见左愈不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声,就对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 “叫黛西来,让她陪陪左先生。像左先生这么尊贵的客人自降身段来到天堂,怎么能没有佳人相伴?” 左愈冷冷地一摆手,就让天堂的服务员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没有分给因为楚湛的话激动到恨不得自荐枕席的盛装打扮的女郎们,仍旧紧紧地盯着云淡风轻的楚湛,冷声说: “你以为我来你这个游戏场一样的地方,真是要和你玩这些低级游戏?” 楚湛闻言嘲弄一笑,然后反问: “那左先生来我们这个游戏场,不是为了做低级游戏,是想玩什么高级游戏吗?” 他的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个女人娇笑起来。场内立刻陷入了一种旖旎的气氛,变得轻松下来,但左愈却仍旧沉着脸。 “高级倒谈不上。” 左愈看着被楚湛环住纤细腰身的我,目光又划过楚湛脸上的惬意的笑,嘴角的冷笑越来越狠厉,说出的话让楚湛彻底变了脸色: “我是想和楚少谈一件很低级,很无耻,但楚少一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就在今天的早些时候,一个叫陆曦的女人给我的秘书打了一通电话。” 陆曦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浪漫,还有点说不出的诗情画意,可见过了名字的主人之后,再一想到这两个字,我只感到厌恶。 “现在,楚少还不愿意请我到你的办公室去好好聊一聊吗?如果你希望我在这里直接和你谈,我也无所谓。” 左愈欣赏着楚湛难看的脸色,这次轮到他惬意地笑了。我在心里想,不愧是左愈,这个习惯了在商场中勾心斗角杀伤掠夺的男人一句话就能改变优劣,重新掌控主动权。 左愈也不会为了羞辱我,就把整个晚上的时间都浪费在天堂里,他能来这儿,最后的意图楚湛掌管的楚氏。 如果不是有利可图,而且是巨大的利益,等闲之辈请不动大名鼎鼎的左愈左先生。 “走。” 楚湛收起轻慢的笑容,示意左愈跟他走。我识趣地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不幸的经历将我打磨得很会看眼色,有关陆曦和楚氏的事,楚湛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上次我在酒店撞到陆曦和陆凌风来闹的那一幕已经让楚湛心有不快。 “呵,看样子在你亲爱的楚少心里,比起你这个可笑的情人,还是楚氏更重要一些。这也是应该的,毕竟如果没了楚氏集团,你的楚少就不能送你昂贵的礼物,在最贵的酒店房间和你亲密,帮着你和我叫板了。” 经过我身边时,左愈停住脚步,在我耳边用充满恶意的低音说。 第七十七章 拿开你的脏手 说完这些话,他头也不回地跟在楚湛身后走了。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彻底的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后,才敢压着嗓子窃语起来。 “温潇小姐。” 就在我沉默地想着左愈会不会真用陆曦的丑闻敲诈楚湛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叫出了我的名字。 “季经理,您怎么——” 转过头,我看到仍旧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季经理,他的神情还是和我初遇他时那样严肃,就好像我还是那个走投无路前来应聘的丑女,而他也还是公事公办的经理一样。 “寒暄的话就不必说了。” 季经理微笑着对我点了一下头,然后一如既往的淡然道: “楚少和我说过了,他要把天堂交给你来管理。你觉得,你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他开门见山一针见血的问法,让我在一瞬间就倍感压力。 “我会尽我所能。” 我没再畏缩,只是和他同样淡然镇定,却又坚定地说。 这时候,说再多的解释都是借口。既然我已经来参加今晚的交接仪式,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季经理对我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也并不是很在意,他扶了一下眼镜,用自言自语般的音调轻声说: “楚少告诉我他要把天堂交给你之后,我对他说这会葬送了天堂的前程,但他只是笑着回答我,说他本来就不打算让这里有什么前程,天堂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是他放松自己的途径。” 我总觉得,季经理看着我的眼神很有些意味深长,当他说到“可有可无的玩具”时,又好像在暗示我,可有可无的不止是天堂。 或许季经理的意思是想提醒我,我对楚湛来说也只是玩具。 自从我认识了楚湛,对方向我表示出兴趣之后,我身边所有人都告诉我,楚湛对你没有可能是认真的,他只是想玩玩而已,你别再像三年前倒贴左愈一样倒贴人家,否则会重蹈覆撤,再现当年的笑话。 可他们不知道,因为对左愈的错付,我早已失去爱的能力,再也没有重蹈覆辙的可能。 这才是最大的笑话。 “季经理,我能问一下,你离开天堂之后会去楚氏集团的哪里工作?” 心里转过万千思绪,面上却只是礼貌的笑,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楚少把我调到了他的秘书办公室,让我当他的特助。” 说到这里,季经理终于有些动容,他有些自豪地扬了扬下巴,接着说: “天堂比起楚氏集团总部的总裁办公室,就像一个还过得去的小县城比起身为国际大都市的沪城,两者差距天上地下。” 我直视他眼里克制的倨傲,不管他心里对我持有怎样的看法,由衷地笑着说: “那您是高升了,恭喜您。” 季经理淡淡地对我又点了一下头,正要再说什么,我就听见天堂的入口处传来了女人拔高嗓音的辱/骂声。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拿开你的脏手,碰脏了我的衣服,你赔不起!” 这声音嚣张至极,简直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就算是老佛爷亲临,也不会像她这样目中无人的叫嚣。 挡在门口负责检查邀请函的工作人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进城打工的姑娘,遇见这种不讲理又嚣张跋扈的客人,她只能小心翼翼地一边陪着不是,一边尽职地不让对方进门: “女士,非常抱歉,您不可以进去。不是我要拦您,这是天堂的规矩,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工作人员——”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响亮的耳光声。 “啪!” 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被打得整张脸都偏了过去。那小姑娘一手捂着脸,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而打人的女人丝毫没有底气不足的表现,就好像随手打一个人微言轻的工作人员对她来说是天经地义。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让你拦我!” 不但如此,她还抬起穿着恨天高的右脚,鞋跟朝前,狠狠地往小姑娘的肚子上踹了一脚。 “打人了!这里有人闹事!保安呢?” 一时间,大厅内乱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你自私绝情 我在混乱之中,一眼就看出了那个打人的女子就是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陆曦。 天堂的保安自然不能容许有人在会所门口闹事,眼见如此立刻将陆曦围住,将张牙舞爪的她控制住,不让她再去踹已经瘫坐在地上的工作人员。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陆曦拔高嗓门,生怕全场的人听不见她刺耳的声音,气焰嚣张道: “我是陆曦,是楚湛的亲妈!这家天堂会所是楚湛名下的产业,怎么,你们老板的会所,他亲妈来了都不让进?还有没有天理?” 那些保安一听陆曦是楚湛的亲妈,纷纷变了脸色,制住陆曦的动作也不敢那么用力了,毕竟这是boss的亲妈,打工的哪敢得罪? 陆曦趁机用力甩开保安的手,随后恶狠狠地环视四周,见绝大多数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她,张嘴就骂道: “我亲儿子开的会所,我这个当妈的居然不能进来,这是什么道理?楚湛呢,让他给我滚出来!这个不孝子,他想把他亲妈拒之门外,自己在里面谈笑风生,真不要脸!” 我皱起眉,看着张狂至极满口颠倒黑白的陆曦,队呆在一旁的服务员道: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通知楚少,告诉他陆曦女士来了,在这边闹事,让他的保镖也赶快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我身旁的季经理咳嗽了一声,他斜瞄了我一眼,冷冷地说: “你反应的太迟了,刚才看到那女人的第一秒,我就已经示意别人去喊老板了。” 我忽然感觉到,季经理对我的态度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有些许敌意。 但下一刻他就收回目光,掠过我,超前迈了一步,隔着远远的对昂首挺胸的陆曦说: “陆女士,这里不是您闹事的地方,如果您还要脸面,就不要再在楚少的宴会上闹事。就算您不要脸面,也请您看在您自己时常提及的母子情份上,给楚少留些情面。” 闻言,陆曦气得脸涨了通红,她瞪着眼,愤怒地指着季经理,怒骂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楚氏养得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对你主人的母亲狂吠?我和楚湛的感情,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插嘴?滚回去舔你主子的鞋吧!” 她骂得如此不留情面,季经理却仍旧镇定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沉声道: “保安,呆站在那里做什么?雇佣你们的人是楚少,而不是陆女士。她现在只是一个来天堂闹事的不受欢迎的客人,立刻把她赶出去。” “你们敢!你们谁碰我一根毫毛,我就让他下半辈子都悔不当初!” 眼见保安真的要把她拖拽出去,陆曦慌神又疯狂地大叫起来,剧烈地反抗,一边挣扎一边叫骂: “楚湛,该死的不孝子,给我出来!我是你亲妈,你不能这么对我!楚湛,你这个忘本的白眼狼,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我听得目瞪口呆,头一次见亲妈骂自己的孩子有娘生没娘养。 虽然她确实没怎么养过楚湛,可她现在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好像当初是楚湛辜负了她抛弃了她似的。 这位陆女士,真是不要脸到一定程度了。 “还不把她拖出去?出了什么事,责任由我担着!” 季经理皱着眉,对保安大声说。 那些保安原本还在迟疑,都有些顾及陆曦的身份,听见季经理说有事他担着之后,都不管不顾地拖拽起陆曦。 “姓楚的,你给我滚出来!你和你那个早死的亲爹一样冷漠无情,你们楚氏成员都是贪婪自私的人!” 陆曦拼命挣扎,身上毫无当年那个高贵优雅的豪门贵妇的样子,此刻比泼妇更泼妇,毫无体面,一边疯狂叫骂,一边竭力抗拒: “楚湛,你和你爹一样不是好东西!楚氏当年强制我和楚城北离婚,你这个当儿子的连声屁都不放,弃我和你弟弟凌风于不顾,我真是白生你了!” 她越说越过分,那些保安急于将她弄走,动作越来越粗暴。忽然,只听嘶啦一声,在混乱之中,她的衣领被扯破了一大块。 “啊!非礼啊!” 陆曦尖叫起来,那声音比杀鸡更刺耳,就好像她真的被怎么样了。 “住嘴,别叫了!” 就在这时,楚湛匆匆地走了过来,他看着因为和保安的撕扯领口的衣服破了一大块,露出雪白皮肤的陆曦,脸色难看得要命。 一看到楚湛,陆曦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冷笑着说: “小湛啊,你可真是一个大忙人,这架子端得可真够大的了,连你亲妈都不见,还让你手下的这些爪牙如此无礼地对待我,真让人心寒啊。” 说着,她当着众人的面,一改刚才的疯癫张狂,神色倨傲地理了理衣领,用手遮掩着她露出的春光。 让我瞠目结舌的是,这种情况下,陆曦还没忘了卖弄风情,只见她故意做了个半遮半掩的动作,向站在场内的男性客人集体抛了个风臊的媚眼。 “你看这样多不好啊,你亲妈的美色就被这些人看了个精光,这不是让你楚少脸上也没光吗?” 她一边说,还一边捂嘴娇笑了起来。 楚湛此刻的心情,绝对不会比他的脸色更好。他那双仿佛永远带笑的凤眼,头一次凝结着沉默的浓浓失望。 我知道,我从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怒火,而是冰冷的失望。站在那里努力让他颜面尽失,只为了勒索他的女人是他的亲妈,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在意他的人。 “陆曦,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一次,楚湛没有再发火,他只是当着所有在场的人的面,冷漠又镇定地说: “之前你为了堵上陆凌风作出的窟窿,纠缠我问我要钱,开口就是两个亿。我原本不想给你,但你说我体内流着的你的那一半血,还不值这两个亿吗? 我觉得如果我的亲妈要把血缘也当成勒索我的筹码,那我体内的血确实是值两个亿的,因此,我说我可以为你凑出这两个亿,就当是还了你的生育之恩,但你以后不能再勒索我,问我要钱,你答应了我。 可今天,你又出现在你不该出现的地方,大闹一场,辱骂楚氏和父亲,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曦似乎也被楚湛脸上的冷漠震慑住了,她咬了咬牙,才说: “我一点也不贪心,我要做的,只是要为自己和你弟弟讨回公道,要回我们应有的待遇。楚氏的市值以百亿为单位,而你楚湛从早死的楚城北那里继承到了楚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等楚老爷子归西了,他手里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自然也要给你,那样你就是楚氏名副其实的掌门人了。 到时候,你就是百亿千亿的大富翁,两个亿对你来说算什么?我和你弟弟是你血脉相通的亲人,真要跟你清算血缘,怎么也得一人分个几十亿才算正常吧?” 她的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兴奋地说: “你楚湛想光凭那两个亿就打发我们,和我们撇清关系,你想得美!我告诉你,你给凌风的这两个亿只是解决他账目上的坏账用的,接下来,你还得资助他东山再起,给他安排新的出路。 这都是你身为我儿子,身为凌风的哥哥本来就该做的事情。凌风已经跟我说过了,他看上了你开的这家天堂,想要当这里的老板,你赶紧把天堂内部整顿整顿,把这个破地方送给他,他下个星期就要来上班。” 说到这里,陆曦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扫视众人,一眼看到了我,脸色变了,就想要在干净整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忽然看到了一块泥巴,指着我嚷嚷起来: “这个丑女人怎么在这里?我知道了,你办什么交接仪式,就是为了将天堂易主,送给这个下贱的女人是不是?” 陆曦尖声大叫,如果没有层层保安拦着,她早就扑上来挠我的脸了。 “你亲弟弟要天堂,你不给他,却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楚湛,你跟你早死的亲爹一样,都自私绝情! 为了一个被别的男人弃若敝履的女人,一个蹲过三年监狱被人踩在脚下蹂躏的罪犯,你宁愿放弃你亲妈和弟弟!这女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头晕脑胀?” 第七十九章 白眼狼 陆曦尖锐的声音像是一种精神攻击,让我的头疼了起来。但我头疼,却不是因为这疯狂贪婪的女人骂我骂得有多难听。这三年来,比这更难听的话我也听过无数次,这种程度的诋毁对我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楚湛,我真的白生你了,生出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下流东西,是我这个当妈的罪过!” 陆曦纤长的手指穿过层层人群,指着我,似乎要戳到我的脸上,语调尖锐地怒骂: “这个叫温潇的女人,她有多脏,全沪城谁不知道?偏偏你楚少却为了这种比垃圾还脏的货色,玷污你自己和妈妈对你的亲情。 你弟弟已经失业,现在没有工作,没有出路,我才开口求你把天堂给他,反正天堂也只是你名下的一个小产业而已,比起庞大的楚氏帝国来说只是冰山一角。 但你连这么一点小要求都不答应他,宁愿把天堂送给这个又脏又丑的女人作践,也不肯帮助你走投无路的弟弟!”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移到了我身上,他们看着我,见到我此刻只是平静地站着,又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就像我非得面红耳赤,才是正常反应。 我只是感到难过。 我想,就算楚湛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再冷漠,他能容忍陆曦三番两次的找上门胡闹,心中还是对她留有情分的,否则以他楚少的手段,又怎么会连一个没有底线的泼妇都对付不了? 但陆曦却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了他仅存的那点情分,她把他说得那样不堪,还用我的丑闻去抹黑楚湛,把曾泼在我身上的脏水又泼到了楚湛身上。 那个和左愈一样骄傲的男人,什么事都努力做到最好的天之骄子,又怎么经得起亲生母亲的这等抹黑? 眼见陆曦看到我后,揪住我不放,用我的坏名声当成她攻击楚湛的工具,我平静地抬起头,站出来对她说: “陆女士,楚少如果真的无情无义,就不会给你和陆凌风那两个亿。就算你嘴上叫得再响,心里也该清楚,他根本就没有义务帮你和陆凌风还债,他会帮你们——只是因为情分。 而你,却在拿到了两个亿之后还得寸进尺,大闹他的宴会,在众人面前败坏他的名声,控诉他没有把自己名下的产业拱手想让。究竟谁有情有义,谁冷漠自私,是非功过自在人心。” 看到我居然敢站出来反驳她,陆曦气得浑身发抖,张开烈焰红唇,正要接着辱骂我,却被我抢在她出声之前道: “至于天堂的归属问题,这是楚少的自由,你凭什么要求他一定把天堂给陆凌风?你刚才也说了,天堂是他名下的产业,由他一手投资建立,他当然有权决定天堂到底应该由谁来管理。 你的要求,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法/律不会支持你,在道德层面上你也贪得无厌。而且你弄错了一件事,楚少根本没有把天堂送给我,他只是聘请我来当天堂的管理者,真正的所有者还是楚少。” 这些话说完,虽不足以让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陆曦无言以对,但却也让她吃瘪,半天想不到反驳的话,只是色厉内荏地站在那里,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瞪着我。 “陆曦,听到了没有,你嘴里这个肮脏下贱的女人,说得才是光明磊落的人话。” 楚湛忽然扭曲地笑了起来,笑得又荒诞,又痛苦。他发出一种介于泪水和仇恨之间的笑声,闻者都悚然。 “你说她是比垃圾还脏的东西,说她不配做人,那你又是什么?” 他当着在场所有宾客的面,犀利的目光像是鹰爪锁住猎物的喉咙一样死死地盯着陆曦,冷冽至极的声音让陆曦忍不住战栗起来: “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抛弃自己的孩子,背叛家庭,在楚氏最危难的时候卷款和有妇之夫私奔,然后又一无所有的回来,从我这里贪得无厌的要钱。 我的心底一直都有个声音不厌其烦地告诉我,真正不配做人的人是我的母亲,但我又不想对我的亲妈产生这样的认知。” 听到楚湛的话,陆曦终于平静了下来,她看着楚湛的目光中,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能被称为惭愧的光芒,但那光芒实在太黯淡,而且转瞬即逝。 “陆曦,你没资格说温潇下贱,在我看来,你比她下贱一百倍。” 下一刻,楚湛也收起几近癫狂的笑容,收起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姿态,冷冷地说: “我不会把天堂给陆凌风,也不会把别的任何产业给他。你让他洗洗睡吧,不要再肖想楚氏的东西。陆凌风不姓楚,根本就不是我的弟弟。”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大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如此,对老牌的豪门世家来说更是家族名誉要凌驾于个人幸福之上,就算家族内部再不和睦,也要把胳膊折在袖里,不能被外人看见。 因此,豪门的家族丑闻虽然一直都是人们最爱八卦的对象,但一般都是小道消息,真正有了实锤的丑闻却十分罕见。 眼下,楚湛和生母当众闹翻的情况,简直是爆炸性的新闻。 “你,你这个白眼狼好狠!” 陆曦用手指着楚湛,气得险些当场晕厥过去,但周围却没人同情她,反而都在幸灾乐祸,因为她刚才又是打人,又是当众叫骂的样子实在太过嚣张恶毒,这样毫无修养的女人被狠狠拒绝才让人痛快。 “白眼狼?” 楚湛看着她,冷笑说: “根据寻常人的认知,白养狼说得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可在我五岁时你跟那个有妇之夫跑了之后,你根本就没养过我,你觉得,你有资格用这个词吗?” 陆曦嘴唇直哆嗦,却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她还要拨开挡在她身边的保安,那副凶猛的架势就好像她要跑到楚湛身前打他一样。 但保安死死地拦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任凭她故意露出胸前的雪白皮肤做出被非礼的样子也坚决不撒手。 “把陆女士带走。如果路上她还撒泼,就送她去精神病院。我说过,天堂不接受我不欢迎的客人。” 然后,楚湛只留给陆曦一个冷漠又不容分说的眼神,兀自转过身,再次恢复了一贯的自信骄矜,信步走进了大厅。 这场闹剧就这么解决了。 但旁观的宾客,显然还有些觉得热闹结束太快的意思。不过,当着楚湛的面,他们谁也不敢说出任何取消的话。 满沪城谁不知道,楚家的大少是个惹不起的狠人,他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从年老体弱的楚老爷子手中接过掌管楚氏的大权,做到他早逝的父亲都没做到的事,让楚氏在辉煌巅峰的宝座上越坐越稳——这样过人的能力和手段,放眼整个沪城,也只有同样年少有为的左愈能与之对抗。 不自觉地想到左愈,我的心不可避免地颤动了一下。 刚才陆曦在大厅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左愈没有出现?还有,左愈之前说陆曦给他打了电话,要和楚湛谈谈,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关心左愈那个男人的事? “温潇,过来。” 站在台上的楚湛微笑着向我招手,他俊美的容颜在华丽的灯光下染上了难以言说的魅惑色彩,但我却满脑子都是左愈勾起嘴角的嘲弄神情。 别再想那个男人了,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咬了一下嘴唇,在心里告诉自己停止无谓的想象。 “给我点面子,别在众目睽睽之下想着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了。”楚湛动作轻柔舒缓地环住我的腰,近在咫尺的俊脸上是他令人炫目的笑,说出的话亦如红酒般香醇,“别忘了,今晚,你是我的女伴。” 我看着他的脸,这一刻确实为他心神荡漾,头晕目眩。但在下一秒,置身于欢场偏又带着禁欲气息的左愈却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一如既往穿着黑色定制西装的冷淡男人呈现出和楚湛截然不同的风采,同样是全场的焦点。左愈冷傲的神情更衬得他深邃立体的面容无比夺目。 左愈剑眉星眸,器宇轩昂。 站在他身边的是盛装打扮的黛西。 此时此刻,左愈若即若离地看着她,在她白皙美艳的脸庞,用充满*的姿态轻声诉说着什么。 “我想来想去,还是给左先生安排了黛西作陪,不然,他一人在这里也太寂寞了。而且如果他身边没伴的话,未免又会疯狂地嫉妒我,做出争风吃醋的事情。” 在我耳边,楚湛语带笑意的说: “温潇,我知道你曾一败涂地,尊严尽失过,但不要紧,我会带你一步步走上辉煌的殿堂。今夜是属于我们的,容不得任何人碍事。” 第八十章 如果她是我的女人 黛西本来就是天堂最漂亮的姑娘,现在,精心打扮过的她一出场就散发出颠倒众生的魅力。 她和左愈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但左愈只是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就松开了她的腰,脸上的冷漠就像从未融化的冰原。 “看样子左先生不钟意天堂最漂亮的女孩?” 楚湛站在台上,对左愈投去居高临下的目光,一扫刚才面对陆曦时的烦闷和阴郁,脸上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这样的楚湛只让我想到两个词:神采飞扬,天之骄子。 而站在他身旁,作为他女伴出场的我,虽然也打扮得人模狗样,但却远不够资格与他般配。 左愈低沉淡漠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黛西很漂亮,但我不需要女伴。” 说着,左愈似有似无地瞥了站在台上的我一眼,嘴角挂起讽刺的冷笑,好像不经意地说: “我不像楚少这样,去哪里都带一个女伴,你放心,我耐得住寂寞。提醒楚少一句,带女伴出门,可要担得起男人的责任。有些人似乎处处急着对自己的女伴好,但却又任由疯子泼妇羞辱她,针对她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最后也不了了之。” 楚湛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左愈是在说刚才陆曦当众羞辱我的事。 即使是普通的男人,也绝对受不了别人说他不是男人。 “哦,听这口气,左先生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意,想要指教我该怎么做人?还有,我没有放任别人羞辱温潇。” 在我的身旁,楚湛垂下的左手握成了拳头,他和台下的左愈彼此对峙,现场的气氛又降至冰点之下。 “我可没有多管闲事,指导楚少人生的癖好。我刚才那么说,只是想告诉楚少,我和你不一样,如果是我带出来的女伴,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左愈话语里的挑衅意味越来越浓,让我越发紧张,生怕他点燃了这一触即发的火/药桶,再让现场发生什么意外。 但就在我以为左愈到此为止,不会再说下去的时候,他停顿片刻,又冷冷道: “如果有人敢指着我的女人的鼻子,骂她是垃圾都不如的东西,我就会让说这话的人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垃圾。谁敢对我的女人口出狂言,我会让那人的下半生都见不到太阳,都睡在垃圾堆里,生不如死,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不知为什么,左愈脸上浮现出的是真正的怒容。凭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生气了,而且是动了真火。 除了被我这个卑微女人的“下贱”激怒之外,鲜少有什么事能让一向淡漠的左愈动真火,即使是被竞争对手暗算,他也能云淡风轻地应对,面不改色地和对方动真章。 但现在,左愈却毫不克制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怒火。 这是为什么? 那个叫陆曦的女人当着众人的面骂我下贱恶毒,左愈不是应该冷眼相看才对吗? 同样侮辱人的话,他不是也亲口骂过我吗? 为什么,他会对此耿耿于怀? 既然他见不得陆曦羞辱我,刚才陆曦骂我时,他又在哪里,为什么不站出来? 左愈动怒,绝对不是为了我—— 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对于左愈这个把全部温柔都给了温霏的男人,我多想一分,都是徒增笑料,只会害了自己。 “我该怎么做人和你没关系,你不是我,温潇也不是你的女人,用不着你假设。难道,你左先生又想出尔反尔,从我这里抢走她,让她做你的女伴了?” 楚湛冷硬地回应他。 左愈看着他,没再说任何话,只是沉默。 第八十一章 他和黛西做了交易 交接仪式的程序很简洁,季经理走上台把天堂负责人的公章交给我,再由身为天堂老板的楚湛出来致辞,仪式就算结束了。 然后,在惨淡僵硬的气氛下,楚湛也没什么兴致的宣布舞会开始。 穿着性/感迷人的天堂女郎们鱼贯而入,纷纷向在场的男性宾客抛去风情万种的媚眼,一时间整个会场才火热起来。很多男客都幸福地左拥右抱,他们跟这个高挑姑娘跳完舞,又起牵那个女郎的手,忙得不亦乐乎。 兴许是陆曦闹出的动静太大,再加上左愈的叫板,楚湛难得的安静,说不出的阴郁,我知道,现在的他肯定没心情和我跳舞。 这也好,本来我就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跳舞。 如此的聚会,欢乐盛大,所有人都在翩翩起舞,而我一踏进舞池,就像一个黯淡的幽灵。 穿过嘈杂欢闹的人群,我一个人走向安静的角落。 忽然,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胳膊。 回过头,看到黛西担忧地对我眨眼睛。 “刚才陆曦来闹的事,我都听说了。她骂你骂得那么难听,凭什么?”黛西往地上泼辣地唾了一口,恨恨地说,“我看,她比谁都不要脸,仗着自己是楚少的生母,贪婪至极,仗势欺人,自己不要脸面,还把别人也拉下水。” 我淡淡笑了,在黛西耳边轻声说: “她就是那样的女人,生她的气也没用。而且,她那种级别的侮辱,对我来说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黛西抬起头,在绚烂的光照下用力地看了我一会儿,见我是真的不把陆曦的话当一回事,她轻轻叹口气,亲昵地把我拉到一旁,认真地问我: “温潇,你和左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问题让我诧异。 如果是别人问我,倒很正常,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因为世人都有好奇之心。但黛西却从不打听我的事,她一直都觉得不过问别人的感情隐私是一种尊重。 但这次,她却正经地问我,你和左愈是什么关系。 不是我不想回答黛西。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 左愈他恨我,说他要惩罚我,可又一次次的接近我,吻我,和我发生关系。他数次说自己不在意我,又数次把我关入他设置的牢笼。他说他永远都不会爱我,可又要管我和楚湛的感情,百般阻碍楚湛对我的追求。 明明——我不是左愈的女人。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没有回答黛西的问题,而是仓惶地反问她。黛西见我一脸慌张,露出了然的神情。她明媚地笑了,一改平日冷美人的高贵疏离,有点俏皮,又有点深沉地说: “从第一次遇见你的那晚,看到左愈为了你在天堂的舞台上和楚少争执,那么用力地将你锁入他的怀里,我就觉得,他一定很在意你,才会放下手段为你做那些事。起码,他对你的感情绝对不会是完全的恨。” “你不去跳舞吗?” 想到那灾难般的一晚,我露出苦笑,想回避这个话题,黛西却用少见的认真口吻说: “温潇,听我讲完。刚才楚少出去和陆曦对峙时,我被楚少叫去陪伴左先生,然后,你知道左先生对我说了什么吗?” 我看着黛西,知道她是认真的,但这更让我感到疑惑。 左愈能对黛西说什么? “我发誓,我没有撒谎。按照我和左先生的约定,这些话本该是不能告诉你的,但我想,这件事必须让你知道,我宁愿冒着违约的风险,也要让你知道他都说了什么。” 黛西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在寻欢作乐的喧闹声中,传来了她口齿清晰无比冷静的话语声: “左愈说,他知道我很缺钱,他想和我达成一个交易。当时,我觉得很奇怪,身为左氏集团掌门人的左愈居然要和我做交易?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可以图谋的。然后,他的下一句话解答了我的所有疑惑。”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荒唐的预感,左愈和黛西达成的交易,一定和我有关。 但,这怎么可能? 左愈会为了他满口不在乎的我,特意去和一个本来入不了他青眼的公关女郎做交易? “他告诉我,他可以给我钱,只要我帮他做事。而他要我做的事很简单,一点也不强人所难,那就是提供有关你的情报,将你在天堂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 说到这里,黛西偷偷地朝四周张望,然后附在我的耳边接着说: “还不止如此,他还告诉我,如果楚湛来到天堂,和你有什么亲密举动的话,他要我尽一切可能阻碍你们,不让你们的感情在这里得到发展。” 我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愈会为了我,做出如此充满独占欲的交易?那个口口声声不在意我,在我被温霏那么粗暴对待后,还当着我的面为温霏说话的男人,会像一个担心妻子被抢走的男人一样,偷偷摸摸地做什么交易? 这不可能。 但黛西不会骗我,她根本没有理由骗我。 “你是不是弄错了?” 有一瞬间,我的精神几乎恍惚了。 “我说过,我不会对你撒谎。” 黛西看到我眼里的不敢置信,摇头说: “左愈真的亲口吩咐我做那些事。你知道吗,他为了让我帮他做事,答应我在事成之后给我多高的报酬?” 停顿片刻,黛西难掩兴奋的战栗,对我报出那让我吃惊至极的数字: “一千万。” 就像被闷雷击中,我感觉自己飘忽在梦中的云海上,触目所及都是虚幻的场景。 对左愈来说,一千万或许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数目。可即使是出手大方坐拥万贯家财的他,也不会随手就砸出这么多钱,毕竟他从不是那种挥霍成性的纨绔子弟。 为了不让我和楚湛发展关系,为了买通黛西,他竟然开出了一千万的筹码。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黛西的眼,我浑身颤抖起来,压下心里的剧烈彷徨,问她: “这一千万足够负担你母亲的医疗费了吧?” 黛西沉默片刻,然后坦诚地点头: “绰绰有余。所以我当时什么都没多想,立刻就答应了他。温潇,我知道我做的这件事是在出卖朋友的幸福——但是,我没办法不答应他。” 她看着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沉重的歉意,轻声道: “对不起,温潇,我不是不在意你,但比起你,我还是更在意我自己。你——我原本不该告诉你,可是我做不到欺骗你。温潇,这一千万对我很重要,你会帮我吗?” 我知道她没有任何伪装,她是真的这么想。 “不要说对不起,别忘了,你曾经救过我的命。” 咬咬牙,我对黛西说: “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千万,比起你救我的恩情,算不上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太了解楚湛,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我就想明白了左愈精明的打算。他实在太会算计人心。 他向黛西许诺的这一千万,根本就不是寄希望于黛西能阻止我和楚湛的发展,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黛西会直接把交易的内容告诉我,他想利用我和黛西在天堂人尽皆知的友情,逼我主动远离楚湛。 左愈想用这一千万买通的不是黛西,而是我。 这个男人,他的城府和心计,让他一次次地将我逼入绝境。我的身后明明已经没有退路,却还是要一退再退。 对付我,他从来都不会心软。他会把我逼到进退维谷的悬崖边,然后冷眼旁观我会如何抉择。亲手陷我于不义,亲眼目睹我走投无路地跳下悬崖。 对于我的悲剧,他怀有残忍的冷静兴趣。 我想到的事,黛西显然也想到了。她有些犹豫地说: “左愈好像知道我曾救过你,让你没有被人绑架的事。他对我说,他知道我和你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羁绊,他希望我能利用这种羁绊,做到事半功倍——” 我苦笑着,示意黛西不用再说下去。 左愈的手段有多厉害,做事有多滴水不漏,当年他为温霏摆平一切,将我送入监狱时,我就已经见识过。 “对不起,温潇,我还是很自私。” 黛西却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愧疚地对我道: “一想到楚少这样优秀的人,你会因为我错过,这实在太可惜,我就于心难安。为了安慰我自己,我才伪善地希望,左先生费尽周折阻碍你和楚湛的感情水到渠成,是因为他也喜欢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左愈是真的喜欢你——” 看到我脸上苦涩的笑,她止住了话头。 我竭力笑出来,想要安抚她,可面部的肌肉却不受控制。我知道,我一定笑得非常难看,比哭还难看。 此刻我真痛恨自己的软弱,明明已经告诉自己,要控制好情绪,却还是露出这样难看至极的表情。 明明不想辜负楚湛这不知是认真还是游戏的感情,不想利用他的追求,不想将他拖入我不见光明的泥潭,最后还是要用这样下作的方式辜负他的热烈。 明明知道左愈不会喜欢我,但却不该让不知内情的黛西知道左愈只爱他的白月光,结果还是让她看出了端倪。 “温潇,你别这样,我真的很难过。我做了错事,我问心有愧。你可以恨我,但不要露出这么悲伤的样子,我会心痛。” 黛西冰冷的手捧着我的脸,低下头。 “不要难过,你为了母亲这么做天经地义。” 我忍住眼眶湿润的冲动,由衷地笑着,直视黛西的眼睛,告诉她,我真的不会怪她。 如果我在左愈那里还值得上这一千万,我很高兴,是黛西得到了这一千万,她能用这笔钱为她的母亲提供最好的医疗环境,能不再用自己的身体去挣钱,也算我这个罪人帮上了一点忙。 “温潇,谢谢你。” 抱住我,黛西在我耳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她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处,温热的眼泪汹涌地落在我身上,让我的肌肤战栗了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又哭又笑的?” 下一秒,楚湛疑惑的声音忽然在我们身后响起。 第八十二章 我配不上他许诺的真心 “楚少,您怎么过来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被吓了一跳的黛西猛地松开我,对楚湛露出欲盖弥彰的勉强的微笑,但还是表现出了令人侧目的慌乱。她一边急促地抹眼泪,一边避开楚湛的目光,不想让他看到她的失态。 “我不能过来吗?” 楚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和黛西,嘴边挂着戏谑的笑,有些慵懒地说: “你们啊,在我面前装样子还太嫩了些,一看就有事瞒着我。” 不知为什么,短短一会儿,他的心情似乎变好了,都用空来打趣我和黛西了。 刚刚和左愈达成了交易,黛西面对楚湛时明显有点底气不足,支吾着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我见状立刻道: “我刚才在和黛西商量,该怎么招揽客户。” 闻言,楚湛漫不经心地一笑: “招揽客户?天堂的客户还不够多吗?有像黛西这样的漂亮女郎在,全沪城的好色之徒都在想尽办法往天堂里涌,根本就不愁客人不够多,只愁客人太多。” 闻言,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哪有做生意的还嫌客人多的?楚湛还真是像季经理说的那样,只把天堂当成他偶尔来消遣的地方,这里的营业额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 反正楚氏真正赚钱的生意,又不在这里。 “温潇小姐,不知我有没有幸请您跳一支舞。” 就在我出神时,楚湛忽然弯腰,对我行了一个绅士的礼。 用余光瞥了一眼黛西,我想,当众和楚湛跳舞,这算不上什么亲密的事,没有必要回避。而且,我既然已经参加了交接仪式,就不该当众拒绝楚湛,让他难堪。 那样做,既当又立,未免也太不要脸。 没关系—— 只是一支舞而已。 跳完这支舞,就和楚湛说明白,告诉他我就是个出尔反尔的女表子,我会离开天堂,这里应该交给值得被他信任的人打理,我也不配做他的女伴,追逐我这样的女人的每一秒,都是在浪费他宝贵的生命。 然后,左愈会如愿以偿地看到我和楚湛彻底划清了界限。 黛西会拿到那有希望救命的一千万。 心乱如麻地想着痛苦的未来,但眼下,对我的脏脏心事一无所知的楚湛正在看着我,他的眼里闪烁着纯粹的光芒,如此绚烂。 他满心欢喜地想要请我跳这支舞,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翩翩少年,而我是他凝结着所有希冀和爱慕的初恋。 “好,谢谢楚少的邀请。” 于是,我把手伸给楚湛。 楚湛笑着拉住我的手,将我带到舞池中/央。 带着我旋转,他的脸上露出了有几分孩子气的笑容,这份笑意和他平日里的挑/逗与游刃有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带着你一起跳舞,我就像回到了在国外参加高中的毕业舞会时的青葱岁月。” 在楚湛脸上,我看到了一种近乎晕眩般的幸福。他在畅快地大笑,不带任何阴霾,毫无顾忌。而让他这样快乐的笑出来的人,却是我这个满身污秽的女人。 我怎么配得上他这样的笑? 该是怎样美好的女孩子,才配得上被他珍视?只有像珍珠一样散发着无暇光芒的女子,才配得上他这样的笑。 “你以前没和别的男人一起跳过舞吧,真好,这样我就是第一个带你跳舞的男人了。” 楚湛眼里的笑意浓得化都化不开,他像新郎对待新娘那样执着我的手。他的舞步娴熟,带着脚步磕绊举手投足都显出青涩与不和谐的我,以最耀眼的姿态穿梭在舞池之中。 一个转身之后,我无意间瞥见了站在舞池外围阴冷着脸的左愈。他在看着我,好像一直都在看着我。那双眼冰冷彻骨,让因欢乐的舞曲和精彩的舞步而有些微醺的我一瞬间就醒了酒,从梦幻的云海之中坠回到冷酷的现实里。 和他目光相撞的那一瞬,他对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我确信,那是恶魔的笑。 那表情似乎在说,你高兴不了多久了。 一曲未完,但我的心却已经下沉到了谷底。 余下来的时间,我一直都在用余光瞥着左愈。虽然他浑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场,寻常人不敢招惹这个一脸不快的大魔王,但还是有很多姿色明艳的女人不怕死地贴上去,或谄媚或自信满满地邀请他跳舞。 但左愈只是冷着脸,以旁观者的姿态,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每一个人。 我还看到了红发雪肤的洁西卡。她摆弄着头发,穿着那件礼服,一脸自信地走过去,自来熟地伸手挽住左愈的胳膊,撒娇般把脸贴到他耳边。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就被左愈无情地推开。 “离我远点。我让你碰我了吗?” 左愈说出口的话,冰冷至极,让下不了台的洁西卡当场就红了脸。 周围的女郎见到此景,都掩不住脸上嘲弄的笑意,能看到平时一贯嚣张的洁西卡倒霉,她们显然都很幸灾乐祸。 一场舞曲就在这时候结束。 随后,现场的乐队奏起了新的曲子,和前一支同样欢快。楚湛轻笑着将我送到舞池边缘,弯下腰,在我的手背上落下绅士又体贴的一吻。 “我知道你不习惯穿高跟鞋,跟我跳这一支舞就很累了。接下来,我会陪着你好好休息。” 楚湛的温柔,让我越发惭愧。我配不上这样闪闪发光,像王子一样的人物。即使他只是要寻找消遣,也不应该牵我这种女人的手,更何况是他口口声声要许诺给我的真心。 “她不需要休息。” 下一刻,熟悉的低沉男声响起。 左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前,他冷眼看着嘴角的笑意已经变得充满挑衅意味的楚湛,淡然道: “因为,她接下来要和我跳舞。” 第八十三章 她更像我的妹妹 楚湛双手抱胸,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说出的话却像子弹一样有力: “左先生当然不认为温潇需要休息了,毕竟你没有心疼她的能力。对你来说,只要你自己的需求能够得到满足,别人是死是活,你一点都不在意吧?” 左愈的目光冷了又冷,但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在那双如星空般冰冷又深邃的眸子里,我总是找不到任何脆弱的情绪。 对我,左愈冷硬得像一堵绝不让路的墙。 即使是对他满心疼爱的温潇,他也从不流露出任何迟疑。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笃定又自信的。 只有极少数的几次,他在我面前崩溃般爆发,又在爆发后露出过脆弱的一面。但他的脆弱,只是受伤的恶魔,只会让他更加危险。 我彻底怕了他。 三年牢狱,无尽的折磨,死到临头—— 这些已经彻底带走了我对他的全部爱意。 只剩下恨,和麻木的痛。 心里的某一处仍在钻心的疼,我时常发了疯般想远离他。 “我内心的感受,无需向不相关的人解释。” 面对楚湛诛心的责难,左愈以一贯的冷漠和高傲姿态回敬了他,然后,用命令般的口吻对我说: “温潇,把你的手给我,我要请你跳舞。” 他说这话的口气,不像是要请我跳舞,就好像是上级领导在命令自己的属下一样,不容分说。 “对不起,我不想跳舞。” 但是,我出乎自己的预料,没有答应他。 一直被他强迫着,挟持着人生,我也会有脾气。 掉头就走,我没有看左愈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反正,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对我温柔的笑。 这个盛大的舞会之夜,在一片喧闹之声中缓缓落幕。 “你就这么厌恶我,连一支舞都不愿意跟我跳?还是说,在你的楚少面前,你羞涩得连手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牵了?” 回左宅的路上,左愈拽紧我的手,在我耳边嘲讽道: “以前不顾颜面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含蓄?如今倒是装起纯洁了。你往我的杯里下药时,为什么那样大胆?你准备什么时候,再往楚湛杯里下药?用不用我让沈助理给你准备好药?” 以前听到左愈用嫌恶的口气说我往他杯里下药,我会心里痛得难以言喻,会卑微地向他费力解释自己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哪怕明知他不会相信。 但现在,我的心却像是死水一样,他的羞辱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 平静地看着左愈,我露出破罐子破摔的平静笑意,淡淡道: “左先生,是您想多了。如果我想和楚少睡觉,用不着往他的杯里下药,他愿意和我一起的。而且,他说他要和我谈感情,不是想睡/我,所以就先不用劳烦左先生让人给我买药了。” 满意地得到左愈震惊和痛恶的反应,我转过头,不再看他,将心里无限的烦闷与苦楚化为一句更不要尊严,更能让左愈生气的话: “等到以后楚少对我不感兴趣了,和我没关系了,我有了新的目标,重新需要往男人杯里下药的时候,我再麻烦左先生让人帮忙。” 大概是我说的话确实太下贱,接下来的路程,左愈完全的沉默了,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 他的沉默,对我来说已经是绝望中的救赎。这样,我终于能得到片刻平静。 在左宅度过了沉闷的一晚,第二天早上,我换上了年小颜为我准备好的白领套装,化了一个简单的妆,遮住糟糕的脸色。 白衬衫配西装裙,加上一双标准高度丝毫不张扬的黑高跟,我将连夜打理过的乌黑长发挽起。镜子中的自己,看上去真像一个干练的职业女性。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庄重的装扮了。 毕竟,今天是上任第一天。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上任第一天就向楚湛辞去负责人的工作,但即使只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也不能敷衍了事。 无论是出于信任,出于真心,还是出于消遣的快意,楚湛都曾把天堂送到我的手中,让我接管,他的心意和这份礼物的重量,都容不下我轻拿轻放。 “那个什么天堂会所,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上门的都是些急色的客人吧?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年轻姑娘,他们如果调戏你,你该怎么办?用不用让左先生给你配几个保镖?” 年小颜看着我匆匆地把办公的用品放进手袋里,眨巴着眼,有些天真地问我。 我有些好笑地转过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真切的担忧,知道她是真的在担心我,而不是想讽刺我才故意这么说。我的心一软,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对她说: “你想多了。能进得了天堂的大门,消费得起的客人,他们还看不上我这种档次的女人。天堂里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公关,不会有人注意我的。就算我倒赔钱,他们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这么说本是想打消她的疑虑,却没料到她愠怒地皱起眉来,嘟起嘴,不高兴地说: “温潇小姐,你干嘛这么说自己,你的档次怎么就低了?那些愿意一掷千金的男人,凭什么就看不上你?你照照镜子,好好看一看自己,你长得一点也不丑,又不艳俗肤浅,哪一点值得你这么在嘴上糟践自己?” 她满含怒气的话,让我愣住了片刻。 这个才刚到二十岁的女孩,她是真的在为我说自己的口气打抱不平。 入狱之后的三年来,我经受了那么多明晃晃的羞辱,什么过分难听的话都听过,但这是头一次有人在意我的人格,觉得我不应该挖苦自己。 我忽然觉得,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年小颜,她比温霏更像是我的亲妹妹。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能做得出那种恶毒的事情,有再漂亮的皮囊也没用,更何况,你那时候根本就没个人样,我就越发认定了你是个丑陋的女人。” 看着我,年小颜鼓足了勇气,却又藏不住羞涩的说: “现在,别的那些佣人仍旧说你不会好意,心地恶毒,可我通过对你的接触,觉得你其实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那么可怕。温潇小姐,如果你出狱之后从没听见别人对你说过正面的评价—— 虽然我的话什么重量也没有,但我,我想说,你其实很漂亮,漂亮得闪闪发亮,不比任何漂亮女人差。” 说完,她的脸都红了,匆匆地撇过眼。 她这一瞬间的不好意思,却让我心里生出了温暖的感觉。 这是我的父母,我的家人和曾被我视为朋友的那些人,都从未给过我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左愈更是一次都没有给予我过。 所以我才明白,这或许被寻常人视为平庸日常的温暖,其实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垂下眼,我真诚地笑起来,对年小颜郑重地说: “谢谢你,小颜。天堂是有严格规矩的正规地方,自然有能立足的安保措施,不会容许他们乱来。” 闻言,她再次用生硬的口吻教训起我说: “有没有安保,你也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只有天知道,听到你用那种自暴自弃的口吻说自己时,我心里有多难受。你也是好好的一个人,在女人最好的年纪,凭什么被那么说?没有人该被那么说。” 我哑然失笑,没有说反驳她的话,只是认真地点头,向她保证会更重视自己。 然后,我看到年小颜的眼睛亮起,闪烁着纯粹的没有经过污染的光芒: “你知道吗,我在网上看到过王尔德的一句话,他说圣人有不可告人的过去,罪人有纯洁的未来。就算你以前做错过事,他们也没有资格一棒子打死你。别的佣人都说你去工作只是要用新的方式作妖,但我觉得你这么做很棒。” 她没有使用任何和人交谈的技巧,只是一味地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没有掩饰,没有保留: “我之前说天堂是声色之所,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人在胡闹,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后来你那么跟我说,我一想,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没有权利轻视别人的尊严和工作。而且,你好不容易能得到这个机会,一定非常重视。” 抬起头,用力地看着我的眼睛,她非常认真地说: “温潇小姐,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干啊,我知道你配得上更好的人生。” 第八十四章 公关部 望着年小颜纯净的眼,我几乎要落荒而逃。 她的眼里此刻承载的满是对我的信任和希冀,她是真的在用心期盼,为我祈祷,希望我能借着这个机会,过上更好的,曾在她面前说起过的自由生活。 我该怎么回应她? 虚伪地告诉她,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还是直白地把左愈的算计都说给她听,告诉她,我有多软弱,有多无能为力,面对这么重要的机会,却只能辜负给我机会的楚湛的信任,仓皇退出? 那该死的一千万。 生平第一次,我这么恨自己是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 少女时代的我总是怀有天真幼稚的想象,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不需要有多少钱,只要能自食其力满足温饱,就足够。 我那时最大的追求,就是先打工一段时间,挣到一笔钱,能在随便哪个小巷子里开一间不起眼的画室,这辈子画着画,爱着心爱的人,也算不枉此生。 现实毫不留情地嘲讽了我。 钱,真的是非常有用的东西,能将人逼到绝境,也能让人从绝处逢生。 有了那一千万,黛西才有钱为她的母亲争取到最后一线生的希望。 而我,两年后就要奔赴黄泉,下场已经注定。我曾为楚湛许诺过的自由心动过,想要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好好活一次,但我做不到那么自私,能枉顾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请求。 我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但黛西还可以活下去,她比我更值得更好的人生。 “我要迟到了。” 说出这句苍白无力的话后,我拿起手袋,在年小颜丝毫没有为我的冷淡而恼怒的笑容中,匆匆地离开房间。 黑色的豪车还在原来的位置等我,这一次,左愈没有提前坐在车上等我。 上午九点的天堂会所,一派宁静。 只有到夜晚,这里才会喧闹繁华起来,变成客人们寻欢作乐时名副其实的人间天堂。 楚湛对我一直都很体贴,他说过,今天我是第一次任职,他会亲自来到天堂,帮我撑场面。 可是,我却注定要辜负他的心意了。 我轻轻吐了口气,调整好心情,才走进天堂的大门。 “温潇小姐,哦不,温经理,请跟我来,您的办公室在里面。” 现在的前台小姐早就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当面羞辱过我的那个,我注意到,新来的前台胸前的牌子上写着爱丽丝这几个字。 在天堂工作的年轻女孩,无论是前台,还是女公关,只要是会在客人面前露脸的人,都会起一个英文名。 也对,毕竟谁也不愿自己的真名在这种声色之所回荡。 可就是这样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放浪形骸的地方,对我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天堂。 离开这里,和楚湛划清界限,意味着要回到左愈为我设置的牢笼,度过晦暗无光的人生中的最后两年。 “爱丽丝,楚少来了吗?” 出了会儿神,在爱丽丝有些尴尬的注视下,我的意识终于回到现实,平静地问她楚湛人在哪里。 “老板的秘书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老板忽然有急事,要晚一会儿才能来这里。老板的秘书还让我向您代话,告诉您,老板亲口说的,他很抱歉自己会迟到。” 爱丽丝干练地回答。 听到楚湛今天要晚一些来,我却在心底轻轻松了口气。 我逃避地想,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楚湛一整天都不要来这里。这样一来,怯懦的我就可以把诀别的话拖到明天再说。 “温经理,我先带您去各个部门视察吧。还是说,您要等到老板过来才去视察?” 爱丽丝见我又不说话了,善意地对我笑了一下,提醒我接下来的流程。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我们直接去视察吧。” 看着爱丽丝年轻靓丽的面容,我镇定下来。 不得不说,季经理真的把天堂打理得非常好。天堂的各个部门都运行得井然有序,在他制定好的管理程序上没有丝毫别人可以指摘的不合理的地方。 各部门的负责人和员工见到我也都很服帖。 唯独天堂最重要的部门存在问题。 公关部的负责人是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她的英文名是艾琳。 “温经理,我们公关部的姑娘们每天晚上都那么忙,累死累活的,第二天早上起不来,想睡个懒觉,也是可以谅解的嘛。” 艾琳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您初来乍到的,还是体谅一下她们比较好。以前季经理在这里时,也对姑娘们都很怜香惜玉呢。他那么严厉的一个人,尚且如此,你也是女人,更该体恤同类吧?” 她说话的腔调阴阳怪气,又很油腻。 总之,这是很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这不是我体不体恤的问题。” 我皱起眉,不卑不亢地对艾琳说: “你知道,今天我上任第一天的流程都是楚少亲自设定的,让公关部的女郎们在上午十点开个会,重新制定花名册,也都是楚少钦点的流程。现在,你跟我说她们都还没到天堂,待会儿楚少来了,我该怎么交出那份花名册?” 艾琳听我搬出楚湛,也没怎么畏惧,仍旧嘟嘟囔囔道: “哪有温经理说得这么死板,那个什么花名册,非要人都到齐了才能填?反正横竖也没什么人员变动,按照原来的版本,把所有人的名字照着再填一遍不就好了。” 闻言,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楚湛曾说过,这一次他要借着天堂总负责人的交接工作,对公关部的人员也进行调整。 火红头发的洁西卡成了他眼中祸害一碗粥的老鼠屎。 洁西卡会被楚湛讨厌,事出有因。 如果只看外形条件,胸大雪肤的洁西卡还是很出色的,她的长相虽然不如明媚的黛西一样让人惊艳,但也足够吸引人的眼球。只是,洁西卡当着客人的面,急于出卖自己同事的举动让楚湛十分看不惯。 但是,这样不会做人的洁西卡却和公关部的负责人艾琳的关系很好。 黛西曾向我八卦过,艾琳和洁西卡是老乡,每回洁西卡在客人那里受到小费,都拿出三分之一“孝敬”艾琳。 如此一来,从洁西卡那里拿到实惠的艾琳是整个公关部最不希望洁西卡离开天堂的人。 现在,公关部的女郎都没有到这里,艾琳给出的拙劣理由是她们都在睡懒觉,她这是把我当成傻瓜糊弄了。这么简单的事实,我怎么想不明白,她是有意造成这种情况的。 而今天早晨,楚湛的迟到更让她觉得自己有了留下洁西卡的机会。她的算计无非如此,我是楚湛的情人,只要我在楚湛没到之前先定下新版的花名册,楚湛事后很可能也不会说什么。 “按照原来的花名册,一字不差地重新填一份?” 看到艾琳脸上轻浮又带有蔑视的笑,我淡淡地笑着,却在心里逼迫自己强硬起来,不容分说地回绝她: “不可能。” 艾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我来到天堂的第一天,当了一个晚上的小丑。当时艾琳也在场,看到了我的表演,也看到了上台前和谢幕后被洁西卡带头的女郎们羞辱嘲讽,却丝毫没有抵抗之意的我。 那个低贱卑微的女小丑,一定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让她觉得,我会这么好糊弄。 现在,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显然没想到,之前在天堂表现得如此软弱无能的我,居然也会强硬起来。 “温经理,您这样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大约是我真给她非常好欺凌的感觉,艾琳明明知道我身后有楚湛撑腰,嘴角也重新挂上蔑视的笑意,冷下脸道: “当初您第一天到天堂时,公关部的姑娘们可都是您的姐妹呢。您当小丑上台演砸了,也多亏有她们照顾,才没让您被客人责难,怎么,现在得了势,就翻脸不认人了?” 说到最后,艾琳的话已经非常不客气。站在一旁的爱丽丝想要张嘴说话,却又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姐姐是过来人,奉劝温经理一句,做人还是不能得志就猖狂。楚少现在是对您不错,但就凭楚少的身价和人格魅力,他哪里会缺女人?” 艾琳涂着厚厚一层睫毛膏的眼睛里满是对我的嘲弄,她故意用甜腻的声音说: “等过几天,楚少对您失去兴趣的时候,您没准还得回到天堂的公关部当小丑混口饭吃呢。到时候,您就知道把同事都得罪了,会有什么下场。” 第八十五章 应该滚的是谁 我盯着艾琳嘲讽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女人年轻时应该也很漂亮,但她现在已经年老色衰,面部也因发福而微微浮肿。就是在这张涂满化妆品,略有几分滑稽的脸上,浮现出的是对我的深深蔑视。 自从三年前我入狱后,什么人就都可以蔑视我了。 蔑视我是旁人的权利和自由,我没有资格限制他们,也无意在乎他们对我的看法,但像艾琳这样自以为是的女人,她凭什么就认定了我会软弱到底,不敢对她说不? 是因为她目睹过我在左愈面前屈服的样子吗? 我确实对左愈屈服过,但那是因为我有软肋要兼顾。她艾琳只不过是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对她让步? 她以为,她也是大权在握的左先生? “真抱歉,我注定不能听进你的好心忠告了。我从不是一个未雨绸缪的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是天堂的总经理,我有权规定你按照流程行事。” 对艾琳勾起嘴角,我毫不在意地说: “我只说一遍,艾琳,你立刻给所有的公关部女郎打电话,让她们用最快的速度到这里集合。花名册的事,我不会妥协。如果你不这么做,那就由我亲自去打电话。等楚少忙完了,我会告诉他,你曾阻碍过我的工作。” 艾琳完全没料到我的态度会如此强硬,她瞬间变了脸色,哆哆嗦嗦的还想要发作,却顾及到我的威胁,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温经理,您稍等,我这就去给姑娘们打电话。” 她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 “一刻钟。” 没有理会她的言不由衷,我冷淡地说。 “什么?” 她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说,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以后,我要看到所有的天堂女郎在这里集合。如果看不到,今天的事就算你失职,我会处罚你。” 艾琳彻底愣住了,她大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含蓄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气不过的转身,有意做出慢腾腾不服从的样子,慢慢地打开手机的通讯录。 “我也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动作快一点,现在,你只剩下十二分钟了。” 我好整以暇,平静地提醒她。 这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却像泼进油锅里的沸水一样,瞬间就让艾琳崩溃般爆发了。 她撒泼般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扔,对我横眉竖眼,双手叉腰道: “你凭什么命令我,还真把自己当总经理了?我告诉你,要不了两天,楚少就会让你滚,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你也就配当个任人欺辱取笑的小丑,怎么也配得上天堂的第一把交椅?楚少现在这么抬举你,不过是想猎奇而已,你以为他有多爱你?” 我冷眼看着她控制不住的发泄情绪,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出丝毫怯懦。 虽然不幸被她言中,我确实在天堂待不了多久,今天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 但即使只在天堂待一天,我也要做好这一天的工作。 她想欺人太甚,可我这个被欺凌者却不愿意配合她的表演。 “楚少什么时候让我滚,这是我和楚少的事,轮不到你置喙。现在我只知道,你身为公关部负责人不配合工作,还辱骂上司,我立刻就可以让你滚。” 我不带任何感情,高高在上地面对无理取闹的艾琳。 她这种程度的撒泼,对我来说太小儿科。 “我为天堂工作了这么多年,是天堂的功臣。天堂之所以能在沪城的娱乐业占据现在这样的地位,我这个公安部的负责人为天堂做出了这么多贡献,你一个靠爬床上位的恶毒女人有什么资格管理我?” 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功臣,对我这个空降的总经理不服。 平心而论,如果我也像艾琳这样在一个会所干了多年,忽然有毫无管理经验的人空降成为我的上司,我也会心有不顺,觉得这样的安排太胡闹。 但不满归不满,当众撒泼又是另一回事。 我正要告诉爱丽丝去叫人事过来,把艾琳今日的举动都记下来,等到楚湛来了呈给他看,由他决定这个人是留着,还是另有处罚。 但还没等我开口,温润迷人的男声就在我身后响起: “温潇有什么资格管理你?她当然有资格,因为我是天堂的老板,我给了她管理你的权利。” 听到这个如梦如幻的男声,艾琳却浑身一颤,就像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了鬼怪一样,惊恐地睁大眼睛。 “楚少,您,您怎么来了?” 在看到楚湛标志性的浅淡微笑的这一刻,艾琳一改对我的蛮横无礼,立刻谄媚的满脸堆笑,那副殷勤畏惧又带有一丝迷恋的模样让她看上去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像楚湛这样有钱有地位又有颜的男人,更是足以让像艾琳这样的女人百般讨好。 “我怎么能不来?” 楚湛缓缓地走到我身边,亲昵地揽过我的肩,轻笑着对艾琳说: “如果我不来,就错过了一场无比精彩的好戏。我可从没想到,精明干练的艾琳居然也有两副面孔,今天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见,我可能就要被你蒙混一辈子了。” 从楚湛嘴里说出的“一辈子”这三个字,大概是很多女人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美好。但楚湛此时说出这美好的三个字,却只是为了嘲讽艾琳,其中还带着不怒自威的危险意味。 艾琳脸上的赘肉颤抖起来,她用近乎乞求的声音,好不可怜地对楚湛说: “老板,我——我真不是有意要冒犯温经理的,实在是她刚才对我说的话太过分,哦不,是我一时失态了,请您看在我为天堂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原谅我吧。” 楚湛眯起眼睛,沉默地盯着她。 和楚湛有了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已经察觉到,每当他眯起眼,嘴部绷紧时,就是在发怒的边缘。 我又无法避免的想起另一个男人。 一般情况下,左愈生气时,只会露出残忍的冷笑。然后,他会冷着一张脸发起进攻,用最快速有效的方式,摧毁敌人。 而楚湛和左愈完全不一样。只要不是暴怒,楚湛仍会保持着仿佛能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但他嘴角温暖的弧度却只是危险的表象,潜藏在温柔和彬彬有礼之下的是他同样残忍的怒意。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果然,下一秒,楚湛轻笑着说: “身为天堂的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你为天堂做过这么大的贡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仅没为天堂做过太多贡献,在天堂的这几年还捞到了不少好处——” 说到这里,他留给艾琳一个让她紧张到极致的停顿。她看上去就像是等着被宣判的死/刑犯。 “你从天堂的女公关那里扣取客人的小费,还在客人那里收取贿赂,帮助他们插队,还帮着他们和女公关在私底下见面,绕开天堂的管辖。” 楚湛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他只是在说今日的天气很晴朗一样,但艾琳却颤抖着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天堂待的这几年,利用职务之便,赚取了太多灰色收入。这笔收入是多么可观,你以为我和季经理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说着,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让艾琳胆寒: “原本我不想收拾你,因为对我来说,天堂只是一个玩乐的地方,留着你这种喜欢敛财的经理也无所谓,就当是扶贫了。反正,楚氏的影响力才是决定天堂营业额的重要因素,有你没你都算不了什么。” 艾琳张着大嘴,闻言正要多说几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却在楚湛不耐烦的注视下讪讪地闭了嘴。 显然,她一点也不敢在楚湛面前造次。 “但现在,天堂却不能留下你了。” 楚湛好像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因为,你冒犯了我正在追求的人,这对我来说,是最不可原谅的行径。艾琳,你被天堂解雇了,公关部不用你负责了,现在立刻给我从天堂滚出去。” 闻言,艾琳一下子卸了力。听到自己被解雇,她表现得绝望至极。 “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您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噗通一声瘫跪在地上,化着夸张浓妆的眼里含着晶莹的泪水,用哭腔哀求: “被天堂开除的名声一传出去,我在这个行业里就没法混了,这会断了我的生路的!求您让我留下吧,我还欠着赌/债呢,天有好生之德,您楚少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饶我一次行吗?” 见楚湛只是冷冷地抬着下巴,连看都没看哭嚎的她一眼,艾琳咬了咬牙,狠下心道: “只要能留在天堂,我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楚湛对跪在地上的她摇了摇手指: “我说了,你已经被解雇,没有别的可能,你现在就必须离开天堂。还有你的好姐妹洁西卡,我待会儿就让人打电话告诉她,她也被开除了,不用再到天堂上班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天堂都不需要像洁西卡这样两面三刀的小人。” 艾琳的脸色一僵。她心灰意冷地从地上站起来,在无意中瞥到站在楚湛身边的我,眼里却又一亮。 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我,迭声哀求: “温潇小姐,我知道您最善良了。刚才对您说那些话,是我不对,请您都报复回来吧,但别让楚少赶我走!您骂我,打我都行,就是别让我走!” 楚湛厌烦至极地看着疯魔般的艾琳,声音完全冷了下来: “艾琳,放开她。” 但艾琳却像揪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着我,甚至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 从地上抬起头,仰视着我,她毫无尊严地说: “温经理,我给您跪下了,为我说句话吧,就当是救我一命。您这么善良的人,不能见死不救吧?” 第八十六章 楚氏的养子 善良? 刚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恶毒。 为她求情,就是善良了? 艾琳玩的这一手道德绑架的把戏,我一眼就看透,没有被愚弄挟持的气愤,只有无动于衷的麻木。 我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我并不善良,也没有义务对你善良。”我看着艾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妆都化了的样子,淡然道:“你想怎么解读我都行,把我当成恶毒之人也无所谓,我不在乎。刚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过你配合工作的机会,是你太无耻。” 眼看艾琳就要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我却只是避开她的动作,冷声道: “你起来,我不会为你说话。” 艾琳崩溃地大喊: “温潇,你太无情无义!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为了几句话就断我生路,不得好死!” 楚湛厌恶地皱眉,毫不犹豫地一挥手,示意闻讯赶来的保镖将艾琳拖出去。 天堂的走廊上,艾琳疯狂的叫骂声一路都没消停。 “抱歉,让你受委屈了。我没想到,天堂里还藏着艾琳这样的泼妇。不过她说的那些话,你根本就不用在意。她是在胡说八道,她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善良。” 等到艾琳的声音终于消失后,楚湛握着我的手,有些歉意地笑了起来,眼里闪着亮光: “温潇,有我在,你不必在天堂担心任何人对你不利。” 他的凤眼,比天上的星星还明亮。 “因为我会保护你。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 楚湛说这话时给我的感觉,就好像这是一句极其认真的宣告,认真得就像是青涩少年对他人生中第一个爱慕的女孩的告白。 我匆匆地挪开眼,不想再看他。我感到危险,似乎多看他一眼,我就会溺死在他深情的目光中。 楚湛毫不在意我的逃避,只是拉着我往门外走。 “跟我来。”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调轻柔,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充满期待。 他的手心,温热。他眼里对我闪烁着的火焰,强烈,执迷。 但是,我却在做什么? 我在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个男人? 明明已经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我却还在接受他的示好。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将死之人,却还是牵住了他的手,答应他要来天堂工作。 为了那一千万,我就要辜负楚湛给的温暖。 我忽然想起那个轻浮叫嚣着的陆凌风。即使是陆凌风这样不明事理的人,也比我简单,干净,没有那么多足以致命的麻烦。 楚湛把天堂给我,还不如给陆凌风。 有一瞬间,我对自己的厌恶到底了顶点,恨得想要干呕。 “温潇,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让人送你去医院看看?” 见我一脸掩饰不住的痛苦,楚湛关怀地停下脚步,捧起我的脸,观察了一番我的神情,然后皱着眉提建议。 “不用了,我没事。” 我的指甲深陷进皮肤里,将自己抓出了血。忍着,不许喊痛,不许在他面前露怯,你配不上他的关心—— 在心里,我一遍遍对自己说,你不配。 “真的吗?” 看着神情恢复了正常的我,楚湛仍有些怀疑。 我笑着点头,已经下了决心。 不能再拖延下去,现在就把我要在上任第一天就离开天堂的事告诉楚湛。因为多拖延一秒,就是在多浪费楚湛的感情一秒。 让道别时刻早点来,让楚湛趁早止损,让他尽快意识到我的卑劣,趁早对我失去兴趣,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有事要跟你说——” 看着他的侧脸,我痛心至极,但又不得不如此。 然而,楚湛却没有在意我的这句话。他带我来到了天堂的会客室,握住门把手。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对我说,好吗?我想让你先见一个人。” 他笑着,但笑容里有些难得的紧张。 我不知道,能让楚湛用这种口吻向我介绍的,会是怎样的人物。 下一刻他推开门,在阳光倾泻的房间里,我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那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男孩,身上盖着被子,闭着眼半靠在沙发上打盹,美好得像是天使。 看到他身上没被盖着的领口,我知道他穿得是干干净净的白衬衫,没有任何花哨。 这安静的一幕让我的心灵莫名受到了触动。 “他是——” 害怕吵醒白衬衫少年,我压低声音,在楚湛耳边问。 “他叫楚溯言,是我的弟弟。” 楚湛笑了,同样在我耳边低语: “溯言是我真正的弟弟,不是陆凌风那种我不承认的小畜生。” 认识了楚湛这么久,我第一次听说除了陆凌风以外,他还有弟弟,别人也从未和我讲过。 楚氏毕竟是沪城最有势力的老牌豪门,家里有个一举一动外界都穿得沸沸扬扬,更何况是继承人有几个这样的大事?奇怪的是,我听到的消息是到了楚湛这一代,楚氏嫡系只剩下楚湛这一个独苗。 看出了我的疑惑,楚湛低声对我解释: “溯言也姓楚,但其实不是楚氏嫡系的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爸爸的养子。” 养子? 在这之前,我也没听说过楚氏这一代有养子。显然,这是一个被保密得很好的故事。“之前陆曦来闹的时候,你也都听到了,外面传得楚氏的八卦,也说得很清楚。我父亲死得很早,在我九岁时就去世了。他去世前的那几年,是楚氏从上个世纪立足于沪城以来最困难的时期。” 楚湛在嘴边做了一个悄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还在睡梦中的美貌男孩,眼睛眯起好看的弧度,眼里盛满了关怀的温度,真心真意地笑着: “就是在那几年,溯言到了楚家。他的生父是在楚氏老宅工作的一个园丁,那个园丁患有绝症,去世得很早。然后,我爸爸见溯言无依无靠的很可怜,又是那么可爱,就收养了他。对那时的楚氏来说,还什么都不懂,又天真无邪的溯言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点微弱光亮。” 他勾动嘴角,温声将童年时的那段故事悉数说给我听。他告诉我,楚氏将这个养子保护得很好,不许外界知道楚溯言的存在后,打扰到对方的生活。 随后,我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像天使一样的少年,居然天生就有一定程度的智力障碍——生活不能自理。 “楚氏请过国外最好的专家给他做鉴定,结果是他现在的智商只等于八岁孩子。以现代医学的水平,对他的情况无能为力。” 第八十七章 温潇的潇 轻轻叹了口气,楚湛的脸上有了几分遗憾的阴沉: “你可能想象不到,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傻子的溯言,他对我和父亲有着怎样的影响。他虽然智力不足,却拥有最纯真的感情。他很爱爸爸,一直陪在爸爸身边,直到爸爸去世的那一刻。” 闻言,我落在楚溯言身上的目光有几分发烫。 越纯真的人越让我相形见绌。 “爸爸死后,楚氏就只剩下了我和爷爷,还有溯言。他和爷爷是我唯二的真正亲人。我一直都在照顾他,就像爸爸去世前,他努力想要照顾爸爸一样。” 楚湛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好像能用水化开。 直到这时,我心里忽然生出后知后觉的疑问,楚湛为什么要让我见楚溯言? 我这样满身污浊的人,出现在干干净净的楚溯言面前,简直惨不忍睹。 “为什么?” 看着楚湛,我犹豫片刻,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出口: “我见溯言少爷,是不是不合适?” 楚湛没有恼怒,也没有愣怔,他像是早就想到我会这么问,只是在我话音落下时绽放出有几分孩子气的笑容: “我楚少做事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让你见他,就是因为我想让你认识我的家人。” 我哑口无言。 在我迄今为止的生命中,从没有谁用这样献宝般的口气,对我说,他想让我认识他的家人。 像楚湛这样的男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想到要让他的情人和他的家人见面? 越往深处想,我的心痛得越厉害。 楚湛对我越认真越好,我亏欠他的也就越多。 他对我的这份感情,无论出于什么动机,我都不能回报。 “楚少——” 没有迟疑,再度开口,我正想就在这里将我要离开的事说清楚,却被楚湛再次打断道: “我原本不想带他来天堂,不想让你们在这里见面。天堂这样的地方,对他这种孩子来说还是太混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但今天早上我要出门时,他感冒了,一定要让我陪着。我和你有约,不能留在家中,就这么把他带过来了。” 没有更多的解释,一切都顺理成章。 看着楚湛认真的侧脸,再看着楚溯言天使一般不谙世事的面庞,我心中的所有龌蹉都如鲠在喉。 这时,楚溯言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朦胧地望向我和楚湛的方向,在看到楚湛的那一刻,双眼亮起。 “哥哥!” 这一瞬间,他秀美白皙的容颜上浮现出了和年纪不相符的童真表情。 然后,他不管不顾地掀开身上的被子,像小孩一样跳下沙发,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无比热情地张开双臂,蹦蹦跳跳地朝着楚湛跑来。楚湛来不及阻止他,也不会阻止他,站在那里,温柔地笑着接受了他的熊抱。 “好了,好了,言言,松开哥哥吧。你再抱下去,哥哥就要窒息而死了。还有,哥哥跟你说过你现在不能着凉,怎么不穿鞋就下沙发?溯言又不听话了?” 楚湛有些无奈地笑着劝解。 但楚溯言仍旧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舍地把他松开。看着他嘟嘴不满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了墨墨。 每当墨墨看我离开时,也是像楚溯言这样嘟着嘴,恹恹的,好像被主人冷落的小狗一样,让我无尽爱怜,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 可是,我不能每时每刻都陪着墨墨,因为温霏总是在一旁用虎视眈眈的目光打量我和墨墨。我生怕和墨墨相处得太亲密,会引来那个扭曲女人的恶毒报复。 如果是那样,我的一时放纵,反而会害了墨墨。 “咦,这个没见过的大姐姐是谁?” 拥抱完亲爱的兄长,楚溯言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我,好奇地问。 楚湛看了我一眼,用无比自然的口吻,笑着告诉他: “她是我喜欢的女孩。” 楚溯言的眼睛又亮起来了,但这一次,他的眼里满是惊喜和好奇,还有一点点见到生人时的羞涩。 “哥哥,你终于找到你喜欢的女孩了!你和言言说了那么久,说你找到喜欢的人之后要带给言言看,言言终于看到她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看他高兴的那样子,就差没围着我和楚湛像小熊一样打转了。但他却也有着孩童独特的敏感,又忽然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可是这个姐姐看上去,为什么没那么高兴?” 身为心智正常的成年人,却被一个有智力缺陷的少年看穿心事,我的老脸一红,正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却见楚湛毫不在意地笑着对他解释: “那是因为,我现在还不是这个姐姐最喜欢的人啊。” 这一句话听上去并不复杂,可细想起来,却似乎已经超出了楚溯言的认知。他站在那里,张着嘴,竭力地思考着,想了半天,才皱着秀气的眉点了点头,不解地问: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事吗?会有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但他喜欢的人却不喜欢他的事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落单的人该多难过啊!” 楚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有几分认真地说: “言言,这世界上什么事都有。喜欢谁是每个人的自由,谁都不能强求别人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但是,我们也有尽自己所能,奋不顾身地追求对方,让她也喜欢上自己的权利。” 他的这番话,让我无言以对,浑身都像起了麻疹一样,觉得哪里都难受,不该待在这里。 我这样一个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罪人,怎么值得楚湛奋不顾身的追求? “言言放心,哥哥会让这个姐姐也最喜欢我的。” 楚湛却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满眼都是温柔的情绪,毫不犹豫地带着楚溯言回到了沙发边,让楚溯言坐下,然后亲自蹲下身,给楚溯言穿上鞋子。 “哥哥,我可以知道这个姐姐的名字吗?我觉得,她好漂亮。我听别人说,漂亮姐姐的名字,是不可以随便告诉不认识的男孩子的。” 楚溯言自以为隐蔽地瞥了我一眼,秀气的脸都红了,然后压低声音,对楚湛说悄悄话。 “当然可以,她以后是要做你嫂子的人,你怎么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叫温潇。温暖的温,潇——有本书言言没读过,那本书叫《水经注》,里面有句话—— 潇者,水深而清。 就是这个潇字,很好听好美,很不寻常。” 楚湛也故意学楚溯言说悄悄话的样子,说着气音,逗得楚溯言咯咯直笑。 “哥哥把姐姐的名字写下来,把那句话也写下来。” 楚溯言抓住楚湛的手,有几分焦急地要求: “不然言言会忘的。言言要把这句话背下来,一个字不差。言言是可以背下来的,言言之前把古诗三百首都背出来了。” 他好像已经尽力把声音降到最低了,但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忍不住,我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 这孩子真像楚湛说得那样,是天使。 “大姐姐终于笑了!” 不料,见到我忍俊不禁的笑,楚溯言惊喜地指着我。 “言言,这位姐姐一直在笑啊。” 楚湛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不是的,言言看得可清楚了。” 听到楚湛的话,楚溯言有些生气地把头摇成拨浪鼓,指着我说: “直到刚才,大姐姐露出的笑才是真心的,真的因为快乐才笑的。之前的笑,都是假的。她明明在笑,可言言却觉得她在哭。” 第八十八章 陪伴与猜忌 生平第二次,我被不谙世事的孩子打败。 楚溯言的实际年龄虽然已经有十八岁,但就像楚湛说得,他的心理年龄和认知水平都只停留在八岁。 在我眼里,楚溯言和墨墨一样美好。 陪着他,我时常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在陪着墨墨一样。 “不行,言言不回大房子住,哥哥晚上也不回来,那里黑漆漆的,冷冷的,我害怕!言言要住在这里!” 拉住楚湛的手,楚溯言仰着脸,一遍遍地恳求撒娇。 “这怎么行,不是胡闹吗?这里不是你可以过夜的地方。” 楚湛板起脸,对楚溯言摇头: “大房子里有管家和保姆,他们会陪着你的。哥哥这段时间很忙,尤其是这三天要出差,晚上不能回家,言言乖,等以后我有时间了,一定补偿你。” 然而楚溯言的眼里却凝满了水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别哭,别这样。”楚湛皱眉,放软了口气安抚楚溯言,“你要什么,哥哥都可以给你。但是住在这里不行。” 我知道,他虽然强硬,但却最见不得家人的眼泪。 楚溯言忍着泪水问: “为什么不行?” 叹了口气,楚湛耐心地对他解释: “天堂是大姐姐们工作的地方,到了晚上没人照顾你,我不能留你一人独自过夜,这样我会不放心。言言听话。” 然而听到楚湛的话,楚溯言的眼泪却像断了弦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掉。他长得好看的像女孩子一样,普通的男孩长到这个年纪还哭鼻子只让人觉得心酸尴尬,但他哭起来,却让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你别哭,言言,哥哥说过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 楚湛故意做出严厉的神情,但我看到他的目光里流露出的分明是心疼。 “言言不哭,只是,言言不想回大房子里住。” 楚溯言竟然真的乖乖克制自己,努力把眼泪往回憋。他颇为可怜地偷偷看了我一眼,又看着楚湛,磨蹭了半晌,在楚湛的再三鼓励下,才说出想说的话: “温潇姐姐不在这里吗?哥哥不能回家住的这三天,我想温潇姐姐照顾我。” 楚湛有些不好意思,他好像没想到不过是初见,楚溯言就会这么粘我。还没等他说出委婉回绝的话,楚溯言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像向主人撒娇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哀求: “就三天,好不好?” 这下轮到楚湛转过头,眼巴巴地看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合了楚溯言的心意,让他这么喜欢我,执着地想要住在天堂。 但是,我晚上还要回左宅。 左愈通过宋助理三番两次地对我重申,墨墨每晚睡觉前都要和我说晚安才能睡得踏实,我不能不回去住。 而且按照我的计划,我必须在今天就和楚湛说清楚离开的事。 看出了我目光中的犹疑和为难,楚湛微微一笑,对我做了个让我不要担心的手势,然后转过头,对楚溯言摇了摇手指说: “言言喜欢温潇姐姐,温潇姐姐也喜欢你。可你弄错啦,温潇姐姐晚上也不在天堂住。温潇姐姐要回她自己的住处,租给她房子的房东是个脾气很大的大坏蛋,如果她不按时回去吵醒了大坏蛋,对方就会大发雷霆。” 无需多说,楚湛嘴里的“大坏蛋”只能是左愈。 楚溯言不是一个任性肆意的孩子,听到楚湛变本加厉地描述了我的处境之后,他立刻面露愧疚之色,纯真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对我的同情: “温潇姐姐,言言错了,言言不是想为难你。言言只是喜欢天堂这个名字,又觉得温潇姐姐长得很像言言已经去另一个天堂的妈妈,才想让你陪我的。” 听到楚溯言提起他的妈妈,我有些愣怔地看向楚湛。 带着我离开了会客室,楚湛在走廊上告诉我: “溯言的妈妈死于一场车祸,我对她有些印象。溯言的爸爸虽然是园丁,却娶了一位出身富裕之家的小姐,那是一个很漂亮,又莫名有些忧伤气质的女人,祖父让她担任了我的家庭教师,教我钢琴。” 说到这里,他淡淡地笑了: “我小时候,陆曦还没离开楚氏,外人都说楚氏的太太比女明星更美艳,羡慕爸爸和我。但我总觉得,我一直不顾家,天天混迹于社交圈和夜场的母亲,还不如园丁儿子的母亲。” 他又告诉我,楚溯言的母亲在世时非常温柔,是真正的温柔,么有任何造作,自然而然。 “其实,楚氏对不起溯言和父母。当年,溯言母亲出的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 沉默片刻,楚湛忽然用发泄般的口吻,对我说: “那场车祸的背后有陆曦的手笔。陆曦看不惯溯言的母亲,觉得那个女人是狐媚子,进到楚氏是不怀好意,要勾搭我爸。尽管楚氏的佣人都知道,溯言的母亲和我爸之间没有任何暧昧的交集,两人清清白白,从未私下见面。 不怕你笑话,虽然陆曦脾气暴躁,人又肤浅虚荣,但那时的我爸却爱惨了她,心里根本容不下别的女人。如果我爸是那种会出轨的男人,有移情别恋的本事,又怎会因为陆曦后来的离开伤心成那样。” 他越说越平静,但我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怒意。 那怒意就像掩盖在皑皑白雪下的火山熔岩。 “陆曦买通了面包车的司机,让那个男人开车撞上骑自行车的溯言母亲。陆曦的原意是想让自己的假想敌因这场车祸落个残疾,破个相,结果,车祸失控了,溯言母亲因此去世了。 没过多久,本来就得了癌症的溯言父亲也扛不住巨大的悲伤,很快就走了,溯言成了孤儿。” 长长地呼出一口寒气,楚湛的声音冰冷至极: “于情于理,楚氏都应该给受害者的家属一个交代。可是,我的父亲却决意要包庇他的妻子。他说,即使陆曦是这种女人,她仍旧是他的妻,是我的母亲。 他想揽下罪责代替陆曦坐牢,可祖父不让,恰逢楚氏面临寒冬,在破产的边缘徘徊,陆曦干脆和别人跑了。谁都无法想象,在我爸生命最后的那几年里,怀着怎样的巨大愧疚,收养了溯言,昼夜不停的为楚氏的命运奋斗。 溯言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但他越好,对我爸越亲,我爸就越无颜面对他。 在他生命的尽头,被他的妻子害得家破人亡的孩子陪伴着他,毫不怀疑地爱着他这个养父。 他临终时说,楚氏对不起溯言,让我好好照顾溯言,照顾这孩子一辈子。 我拿溯言当亲弟弟看,在父亲死后,他和爷爷就是我唯二的亲人。” 说到这儿,楚湛的笑容变得非常*。看着我,对我伸出手,他的言辞没有任何伪饰,直戳我的心: “我的亲人能喜欢你,我很高兴。” 不知为什么,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我却眼眶发热,有想哭的冲动。 一种冲动瞬间俘获了我。 下一秒,在自己都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我已经脱口而出: “这三天我留在天堂,我可以照看溯言。” 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 但覆水难收,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尤其是我看到楚湛露出惊喜的样子时。 再在天堂待三天。 三天结束,就算再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我也要说出离开的事。 第八十九章 他也要住在这里 “溯言少爷——” 看着到了晚上十一点还不睡觉,硬要我和他玩拼图游戏的楚溯言,我好笑又无奈地背着手,语气稍微重一点的话都说不出口。 “温潇姐姐,不许叫我少爷,叫我言言。” 楚溯言生气地撇嘴,硬是把地上的拼图碎片塞进我手里。我注意到,这些拼图碎片上的图案组合在一起,能拼成一个巨大的笑脸。 “好,言言。” 我按照楚溯言的意思,叫出他的小名,他高兴得嘴都咧开了,露出雪白的牙齿。看着这样孩子气的少年,我的心也安静下来,就像有一片安详的云雾将我的天空笼罩,那些混乱和不堪都通通隐去。 “告诉温潇姐姐,你为什么喜欢这副拼图?” 指着拼图盒子上的笑脸,我笑着问。 “因为温潇姐姐总是不开心,虽然在笑,但也不开心。我想让温潇姐姐脸上的笑容变成真的,每天都像拼图上笑脸一样灿烂。” 他天真地仰着脸,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受过任何污染。 这一刻,他看上去更像墨墨了。 “谢谢你,言言,姐姐也希望你每天都能笑得这么开心。” 有了他的解释,我再看印刷在盒子上的笑脸,原本灿烂得有些滑稽的笑脸,此刻映在我眼里,却有了别样意味。 我心里有酸涩的苦味。 房间里开着暖气,灯光温暖,我坐在铺着毛毯的地上,陪着楚溯言将拼图一块块拼起来。 “温潇姐姐,很久以前,妈妈也陪我这么玩拼图。” 楚溯言用有些低哑的,和平时不太相同的声音说: “后来,妈妈走了。哥哥和楚爸爸告诉我,她是去天堂了。这家店的名字也叫天堂,所以我喜欢这里。” 我有些担忧地张了张嘴,想提醒他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我发自内心的不想轻视这个少年,他虽然有智力障碍,心理年龄比生理年龄低,但我不想自以为是的用大人的姿态和他对话。 “温潇姐姐,虽然他们都安慰我,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她去的天堂,也不是我能去的地方。这个天堂,不是她在的天堂,这是我们的天堂。” 他嘟嘟囔囔的,发出模糊的声音。 我听清了他在说什么,但只是倾听,不做声。 或许他正需要我的安静,他一会儿指着地上的拼图,费力地思考,一会儿又拽住我的手,或兴高采烈,或低声耳语,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 奇怪的是,我很爱听他讲话。我的倾听,一点都不敷衍。他的讲述,也都畅快自然。 温暖总是转瞬即逝,人快乐时,时间也走得很快。 “好了,言言,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你必须去睡觉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锁屏上的时间,板起脸,催促楚溯言赶紧上床睡觉。 这一次,楚溯言没有再任性地要求多玩一会儿,他乖巧地站起来,爬到床上躺着。我帮他掖好被子时,他眨巴着眼睛问: “温潇姐姐,你就睡在我隔壁的房间吗?如果我晚上害怕了,可以打你的电话吗?但言言不会总是打你的电话,影响你休息的,言言只会在很害怕的时候才打。” 他的口吻有些小心翼翼,看着我的目光也有点紧张。 “当然了。你如果害怕了,就叫我。” 我对他笑了一下,让他放心,然后就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自从被升为经理后,楚湛就把天堂顶层的客房改成了我的宿舍,这里的条件比五楼的员工宿舍要好多了。楚溯言在天堂的这三天,就住在我隔壁。 就在我对楚溯言说了晚安,从他的房间往外走时,直直地撞上了一个男人健硕的身躯。 “在这里看到我,你就这么震惊?我的到来,破坏了你和情人的好事?” 男人用低沉磁性的嗓音,阴沉地说。 我看着男人那俊美到无懈可击的容颜,原本温暖起来的心仿佛在一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左愈,你怎么在这里?” 喊出男人的名字,我皱着眉。 “我怎么在这里?”左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冷冰冰道,“身为天堂的经理,你难道忘了这是一家对外营业的会所?我是客人,付了钱,要在天堂顶楼的客房过夜,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他的话,把我说得哑口无言。 但是,左愈不是一贯不喜欢这种声色之所的吗?左氏在沪城有那么多别院公寓,他根本就没需求到天堂的客房住。 除非以洁身自好出名的左愈忽然开了窍,要开始纵情声色了。 如果是这样,大概整个天堂,乃至全沪城的姑娘们都会沸腾起来。 “你——”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面无表情地说: “既然你是客人,那我这个做经理的要好好招待你一番。请问今晚你需要什么形式的特别服务?用不用我去楼下叫个姑娘来?你想要黛西,还是安娜?” 左愈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恼色,但随即,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收敛了怒火,轻笑着对我说: “我需要特殊服务,但不用黛西,也不用安娜。既然你这么喜欢向客户提供服务,那你这个做经理的,亲自来为我服务,好不好?如果你把我服务好了,我可以给你很多小费。” 他脸上浓浓的嘲讽之意,和眼里翻涌的深沉火焰,让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回过神之后,我无声地瞪着左愈,我等他收起脸上的嘲弄,也收回这个恶劣的玩笑,但他看着我的目光没有变,眼里的火焰越烧越旺,到了让我感到危险的地步。 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慌乱,我又往后退,几乎退到了楚溯言的房门口。 “啧,你怕了?往后退什么?你不是就喜欢..我吗?现在,我给你机会。” 左愈离我越来越近,将我逼得无路可退。渐渐的,我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胸膛上,他低下头,在我耳边呼出一口热气,然后低声说: “怎么不回答我?如果搁在不久前,你应该很高兴自己能有这个机会。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是不是?你找到了更好的攻略对象,决定换一个人暧昧。” 他对我的歪曲误解,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抱歉,今天太晚了,我要回房睡了。左先生,你也早点休息吧。” 撂下这句话,我想推开他铜墙铁壁般的胸膛,却被他死死地抵住,不让我离开。 收起轻慢又嘲弄的冷笑,他的脸上浮现出令人畏惧的怒意: “我刚才都看到了,深夜十二点,你匆匆地走出这个房间。怎么,楚湛,他在这个房间里?他怎么不留你一起过夜,嗯?你说要在天堂住三天,就是为了更好的好男人幽会吧?” 我一点都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更加用力地推他,但换来的只是他更无情的压制。我整个人,都埋没在他怀里。 “放开我,左愈,你没权利这么对我!” 尖着嗓子,我畏惧地低声说。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可怕,就好像下一秒,他就会不管不顾地将我拖走,任凭我尖叫怒骂,他也毫不松手。他会把我一路拖到不见天日的左宅,那里有为我准备好的牢笼。 “我不要跟你走!你不能把我关起来!” 想起之前那几日的被囚禁生涯,我的意识因过度的恐惧和惊慌错乱起来,原本压抑的声音也拔得越来越高。 “冷静点,温潇,我没说要关你。” 左愈见我在他怀里不断地挣扎,反而将我抱住,紧紧地抱住。 他的手臂环绕着我的身体,就像险恶的蟒蛇将猎物死死缠住时那样有力和不可抗拒。 我越发的感到他强大的力量足以扼杀我。 但被他的手臂缠绕着,我心里又产生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他好像在渴求我,又好像在安抚我。 明知这只是我错乱的思绪,但我还是因为这种奇异的不合理猜想,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乱叫什么,就这么怕我?” 见我终于冷静下来,左愈不满地看着我,冷声道: “你把楚湛当成自己的救星,就把我看成是恶人?” 我侧过头,不想再看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过那么多教训,如果还不明白他有多迷人也就有多危险,那我就是真的愚蠢得无可救药了。 “抱歉,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刚才反应过激了。左先生,我要回房了。” 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我只想趁早摆脱左愈,回自己的房间睡个好觉。 “你住在哪个房间?” 左愈却不依不饶,不肯放开我。 “我住哪个房间和你没关系。就算我睡在大街上,也和你没关系。” 固执地宣告,我冷眼看着左愈: “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 但他却对我露出了讽刺的一笑,然后,将我抱得更紧了,紧得我都要喘不过气。 “我问你,你就必须回答我。你住在哪里?和谁住?我知道,楚湛这几天不在沪城。你就住在你身后的这个房间?里面是不是有别人?” 他的这一连串逼问,让我越发心烦意乱。 “我说过,和你没关系。” 抬起头,我竭力用自己最强硬的姿态面对他。 就在这时,我身后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穿着睡衣的楚溯言一脸担忧地探出头,他看到了我和左愈纠缠在一起的姿态,露出了害怕又生气的表情。 “你是谁?放开温潇姐姐!” 楚溯言比左愈低了一个头,身材也远没有左愈那么健硕。但他走到左愈身前,为了我挺身而出: “我刚才在房间里都听到了,温潇姐姐说让你放开她。” 左愈盯着楚溯言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投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他轻笑一声,说: “这傻里傻气的小孩,就是你继楚湛之后的新欢?” 第九十章 他什么坏事都做过了 别的话我都可以忍受,无论左愈怎么曲解我,我也都能装作听不见。 但他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出楚溯言傻,还当着纯洁无瑕的孩子的面,说出那些龌蹉的话。 “左愈,你闭嘴。” 我浑身都因愤怒而颤抖,推了左愈一把,挡在楚溯言面前: “你没有资格那么说,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左愈对我激烈的反应很惊讶,皱着眉,冷然道: “怎么,我随口说他一句,你就心疼成这样?这小孩,就值得你这样维护?你要真这么有心,还不如回到家里,多陪墨墨一会儿。好歹,墨墨还是自己家的孩子。” 自己家的孩子? 听到左愈的话,我只想在心里冷笑,就算我倒贴上去想和左氏当一家人,左氏未来的女主人温霏能同意接纳我吗? 温霏之前拉长脸威胁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左愈以为我不想陪墨墨玩,殊不知我有多渴望能陪在墨墨身边。 如果不是温霏的警告和嫉妒,让我二十四小时待在墨墨身边都行。 见我只是冷笑,左愈又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一脸愤怒的楚溯言: “这男孩是谁?看他的年纪,好像还小得很。温潇,你就让一个小孩待在你房间里,可不可笑?” 闻言,楚溯言梗起脖子,挺起胸膛,用稚嫩的口吻郑重宣告: “坏人,我告诉你,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了!我有名有姓,叫楚溯言!” 我注意到,左愈看待楚溯言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不再有之前的淡漠敌意。 他好像已经意识到,楚溯言有些缺陷。 此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左愈张嘴就把他的猜测说出,当着楚溯言的面问我对方是不是傻子,那样的话,就太伤人心了。 “你不是小孩,是我说错了,抱歉。” 出乎我意料的是,左愈不仅没有用嘲弄的口吻继续讽刺我和楚溯言,而且还对楚溯言道歉。 左愈的霸道在沪城人尽皆知,任你是多大的人物,想要得到左先生的一句“抱歉”,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左愈也根本不会给别人说他没礼貌的机会,犯下需要道歉的错误。 可今天,他对着楚溯言说了一句抱歉。 我心里清楚这句话的重量。 接受了左愈的这句抱歉,楚溯言再次露出甜美的笑容,对着左愈咧开嘴道: “我原谅你。” 左愈默默地从楚溯言身上移开目光,转而看向我,淡淡道: “温潇,我就住在这层楼的3号房。你在这里住几天,我就也在这里住几天。等你要走的那天,我开车接你回左宅。” 说完,他松开我,一个人回房间了,只留下我和楚溯言两人大眼瞪小眼。 “温潇姐姐,刚才的大哥哥是谁?” 楚溯言踮起脚,看着左愈的身影消失在3号房的房门里,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我。 “呃,他啊——” 我总不能告诉一个心理年龄只有八岁的孩子,那个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左愈,是一跺脚就能让沪城的商界颤动好几天的存在。 看着楚溯言执着的大眼睛,我知道,如果自己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会一直记着这件事。 忽然,灵机一动,我摸了摸他*的黑发,笑道: “他啊,姓左,就是天堂的一个客人而已。” 这是左愈刚才给我的灵感。 楚溯言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歪着头问: “这个姓左的大哥哥为什么对你那么凶,又那么紧地抱着你,好像没了你就不行一样?” 我闭上嘴,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要岔开话题。 但楚溯言却没我想象得那么好打发: “我知道了,姓左的大哥哥肯定和哥哥一样,把你当成他最喜欢的人。他是坏蛋,他要从哥哥这里把你抢走!” 我勉强地笑着,硬是把又激动起来的楚溯言劝回到房间里,看着他躺回床上,不断地用半真半假的话敷衍他,才让他暂时忘了这件事,得以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一看时间,才凌晨五点半。 “是谁?” 我挺着不修边幅的难看造型,直接打开门。 结果,看到门外这一幕,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左愈和楚溯言这一大一小,风格不同,却同样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齐刷刷地看着我。 如果我是怀春少女,一大早起床看到门外站着两个极品帅哥,大概会又高兴又后悔。高兴的是帅哥实在太帅了,后悔的是没有好好打扮一遍才开门。 但我的春/心早就死了,死得很彻底,挫骨扬灰,又有一阵风把灰吹散了,剩下的灰末被狗吃了,一点不留。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我狐疑地看着他们。 听到我发问,楚溯言委屈地指着左愈,对我控诉道: “言言今天早起出门,看到这个姓左的大哥哥在走廊上鬼鬼祟祟,一直在温潇姐姐的门口走来走去。我觉得,他像是电视里演的特/务,要在温潇姐姐门口干坏事。” 被一个心理年龄只有八岁的少年指着鼻子说他要干坏事,这大概是阅人无数的左愈也难得的经历。 这还没完,楚溯言瞪了左愈一眼,接着说: “然后,言言问大哥哥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守在温潇姐姐门口,是不是要搞破坏。男孩子守在女孩子门口,是不礼貌的。结果,大哥哥说,他什么坏事都对温潇姐姐做过了,就算他真想接着坏下去,那又怎么样?” 我无语地看着左愈,没想到,这个霸道强大的男人,居然也有和小孩子顶嘴的幼稚一面。 左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我那么说,只是想逗他。其实,我在走廊上走,只是在打电话。” 闻言,楚溯言立刻皱起脸,严厉地说: “大哥哥骗人!我看到大哥哥的时候,你手里没有手机!” 被孩子拆穿他在撒谎,左愈的脸难得有些绷不住。 我站到楚溯言身边,和楚溯言保持统一战线,对左愈扬起下巴,平静地问: “言言说得对,你一大早上五点多,在我门口乱晃什么呢?身为左氏的总裁,你总不至于无聊到要在我门口晨练吧?” 第九十一章 大哥哥在撒谎 我看到左愈的脸一下子黑了,他有意地偏过头,拒绝和我直视。 然后,他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十足傲慢: “你以为你的香闺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我对它流连忘返?我如果想要进女人的房间,有的是比你漂亮的女人愿意为我敞开房门。” 说了这些还不够,他欲盖弥彰般投给我故作轻蔑的一瞥,嘲弄道: “你,够资格吗?” 是,我长得不够漂亮,我的房间他自然不流连忘返,那为什么他还要跑到天堂来住,而不是待在左宅,好好陪着温霏?我还希望他不来呢。 难道他特意住在我隔壁,为的就是在一大早上告诉我,他对我的房间不感兴趣? 有时候,我真看不透左愈。 我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他解释。 左愈自己也明白刚才的话有些说不通,他越说越有股无名火,恼羞成怒地用力盯着我,冷笑着说: “别多想。我在你的房间门口,只是有事要告诉你。” 我狐疑地打量左愈,实在不明白,我和他之间还能有什么事。 他看出了我的不信任,嘴角的冷笑更加张狂: “下周一是墨墨的生日,你不知道吧?这是墨墨进入左氏后的第一次生日,左氏要给他大办生日宴。同时,左氏还要在生日宴上宣布,墨墨是我左愈的孩子。” 听到墨墨的生日要到了,我心里一震。 是啊,这些天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怎么都把墨墨的生日给忘了? 往事历历在目,我在一个寒冷的雨夜里孤苦无助地生下墨墨——那好像就是不久前的事。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经三年了。 我收起杂乱感伤的心绪,对左愈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 左氏给墨墨办的生日宴会,我这种身份尴尬的人自然没法参加。因此,虽然很想亲自给墨墨庆祝生日,但我没有多问左愈一句,我能否也参加宴会。 不能因为自己搞砸了那么重要的场合,还是私下里给墨墨准备好他喜欢的生日礼物,来得更务实。 我必须要为墨墨的前程做最完全的考虑,绝对不能拖累他丝毫。 然而,左愈对我的回答却露出不满的神情,他皱眉道: “墨墨的生日宴会,你不想参加?” 短暂的愣怔后,我惊讶地接受了这一事实:不知原因,但左愈的意思好像是希望我能参加生日宴。 左愈见我不说话,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浮现出烦躁的怒火: “墨墨有多喜欢你这个阿姨,你不是不知道。我跟他说了要给他办生日宴会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让温潇阿姨陪他一起吃蛋糕。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想去?” 说着,他冷厉如鹰爪般的目光扫过满脸无辜的楚溯言,脸色冷得足以冻死人,手指着楚溯言说: “你想留在天堂,陪这个——”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有预感,左愈这一瞬想说的是“你要陪这个傻子”,但他最后却话锋一转,冷笑道: “为了讨好楚湛,陪着他的好弟弟,当着你的温经理,是不是?温潇,你越来越野了。” 我心烦意乱,他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思。 他还以为,我的回避是因为不想,却不知,我的回避只是因为太想,太在乎。 温霏那种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女人,她不会容许我这个阴影般的双胞胎姐姐出现在左氏的生日宴会上,那必须是她一人闪耀的高光时刻。 但左愈却不容我拒绝,他冷着脸,却比暴跳如雷的粗暴之人更可怕,对我下了命令: “下周一,早上十点,市中心的阿尔法酒店,你必须出现在那里。” 我最痛恨左愈的命令——我又不是他左愈的奴隶。 咬咬牙,我质问道: “我这个左氏和温家的罪人,该以什么身份出现?你觉得,温霏会希望我去吗?” 听我提到温霏,左愈的脸色果然变了。 我讽刺地勾动嘴角,露出苍白微笑。 现在,我和温霏之间的相看两厌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我刚出狱时,温霏还愿意在左愈面前装样子,表现得喜欢和我亲近,借着我这个道具来表演她的善良。 可越往后,温霏越觉得我碍事。渐渐的,她已经开始在左愈面前利用一切机会说我坏话,希望把我赶出左宅。 但左愈却一直不对我放手。 温霏的心思我能看透,温夫人的想法我能理解,就连莫名其妙就恨上我的李管家,我也不觉得对方难懂。 唯独左愈,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恨我,厌恶我,不是应该把我驱逐,赶出他的视线吗?就算还要我的肾,凭左氏的势力,安排几个保镖跟踪我,还怕我跑了不成? 为什么要把我紧栓在他身边,我远离他一步,他还要自己贴上来? 这样的纠缠,到底算什么? “你是温霏的姐姐,她自然希望你去。不要多想,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小姑娘,没有你那么多心思。” 下一秒,左愈又恢复平静,淡然地说。 我简直想大笑出来。 左愈说的话,他自己相信吗? 站在一旁的楚溯言被我们忽视了很久,但他一直不吵不闹地站着,安静地听我们说话。听到这里,他见我们终于不再谈论他不知道的事,忽然开口: “可是,说不过去呀。” 我看着楚溯言,有些疑惑。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左愈,摇头道: “不对,大哥哥这么早就起床在温潇姐姐门口乱晃,肯定不是为了要告诉温潇姐姐生日宴会的事。” 在我和左愈的沉默中,楚溯言皱紧眉头,说出他思考的结果: “宴会是在下周一才举行,可今天才是周二,这中间隔了那么多天,用不着大哥哥今天早上就急吼吼地告诉温潇姐姐。所以,大哥哥还是在说谎,他不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 他盯着左愈: “大哥哥,你其实就是想见温潇姐姐,又不好意思被她知道,才找了一个借口吧?” 不得不说,楚溯言比普通人笨拙,但有时候,却又会说出惊人的话。 左愈这一次是真的挂不住脸了。 他愤恨地转过身,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那副竭力维持傲慢姿态,又竭力掩饰自己脸上红晕的样子,简直像是自视甚高的小女生像心上人告白,却惨遭拒绝后的状态。 能看到完美强硬的左先生如此接地气的一面,放下沉重的心事,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九十二章 阴谋的开始 左愈离开后,原本一脸无辜的楚溯言对我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笑道: “姓左的大哥哥绝对喜欢温潇姐姐。言言之前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了,男孩子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后,就会不停对那个女孩撒谎。不,只有坏男孩才会撒谎,我的哥哥是好人,才不会对温潇姐姐撒谎呢。” 我苦笑,左愈那家伙会喜欢我? 有谁会把喜欢的人亲手送进监狱,会不相信她的清白,会当众用最诛心的话羞辱她,会逼她把自己的肾给陷害她的人? 如果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那这个人的喜欢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楚溯言见我只是含笑,生怕我不相信似的,迫切地说: “温潇姐姐,言言没有骗你,言言真的知道。言言上小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是这样做的。” 闻言,我有些好笑。 左愈这样的人物和小孩子哪有相同之处? 楚湛说过,楚溯言只在十岁以前去过学校。十岁以后,由于楚溯言有智商方面的缺陷,楚氏担心他在学校受到歧视,就让他在家里接受教育。 所以,楚溯言才一直被保护得这么好,天真,不谙世事。 这样的孩子不会明白,左愈对我如此的纠缠,除了因为深爱,还有可能是因为恨到极致的憎恶。 对于左愈的行为,我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仍想报复我。 我甚至已经不想去理解他的想法了。这个男人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万劫深渊,往前多踏一步,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将楚溯言哄回客房,打电话让楚湛留下的保姆到楼上陪他。 “温潇姐姐,今晚,你来言言的房间,言言给你准备了礼物。” 离别时,楚溯言兴奋地对我招手。 我笑着应下,没有多问,就匆匆地回自己的房间洗漱了一番,然后就去办公室了。 公关部的原负责人艾琳被开除之后,公关部的情况就变得一团糟。 虽然艾琳喜欢敲诈那些女公关,从她们手里赚取小费的提成,还偏心搞小动作,但比起以权谋私的上司,大多数女公关们都更厌恶我这个在她们眼里“爬上了老板床”的心机女。 艾琳在的时候,她们私底下怒骂艾琳贪得无厌。现在艾琳走了,她们并不感谢楚湛因我的缘故弄走了艾琳,又仇视起了我。 对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公安来说,明明初见时还是只配给她们扮丑的小丑,任人取笑作践,结果没过多久就引起了楚湛注意,被楚湛追求,在一夜之间就爬上枝头变凤凰的我简直罪不可赦。 她们近水楼台都没能先得月,我却成了楚湛百般维护的对象—— 虽然我这种悲惨处境的人还会被嫉妒是很可笑的事,但她们确实都在疯狂地妒忌我。 “安娜,你说你受到了客人非礼?” 我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一脸不耐烦的安娜,平静地问。 闻言,安娜不太明显的冷笑一声,用充满仇视和淡淡轻蔑的眼神瞥着我,阴阳怪气道: “是啊,人家被那老男人的咸猪手乱摸了不可描述的部位呢。按照咱们天堂的规矩,不礼貌的客人可是要被取消会员资格的。以前艾琳姐在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直接处理,从不多问的。” 站在一旁的莉莉做出愤怒又脆弱的表情,捂着脸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控诉: “昨晚我和安娜一起陪客人喝酒,那个客人,他,未经过我的允许,就要抱我。我让他松手,不让他碰,他就开始辱骂我,骂我是女表子,还说我只是一条狗。这样恶劣的情节,温经理不为我们做主?” 我站起来走到莉莉身边,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你先别着急,擦擦眼泪。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放心。现在先去休息吧,等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你们。” 莉莉挪开挡住脸的手,用她粘了假睫毛的杏眼剜了我一眼,一改方才的脆弱,冷脸说: “出了这样的事,让我和安娜怎么休息?你还要我们等什么?” 我皱了皱眉,仍旧平静地说: “处理这件事需要时间,所以我才让你们先去休息。如果你们想站在我的办公室里等,也可以。” 双手抱胸的安娜嗤笑道: “时间?要什么时间?我看这只是温经理的推辞吧?毕竟,对某些拜金的人来说,我们这些女公关根本就不是人,低贱得很,只有金主才是大爷。我们被非礼了,又不会少一块肉,有什么好维/权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莉莉也大声帮腔: “温经理,做人不能忘本,也不能太没良心。你以前也不过就是一个演小丑的女人,比我们女公关还差一等。现在你上了位,为了讨好客人,就不顾弱势群体的清白,这种事传出去,不仅败坏了天堂的名声,又有谁能看得起你?” 她故意把声音拔得很高,这个音量,走廊外的人也能清晰听见。 莫名其妙的就看到这两人在我面前上演双簧戏,我只觉得讽刺。我这边还什么也没说,她们就一口咬定我是看不起她们,给我扣上没良心拜金的帽子,真是喊贼捉贼,空口鉴善恶,打得一手好牌。 她们这种反应,简直让我怀疑,整件事都是她们拿来刁难我的罪名而已。 既然如此,我也沉下声: “你们这么急着下定论,是存了什么心思,自己清楚。无论如何,你们反映的事件我不会坐视不管,但究竟怎么处理,要等我调查完之后才能有结果。” 安娜又是一声嗤笑,正要接着说话,我打断她道: “别跟我提你们的艾琳姐是怎么做的,现在,我才是天堂的总经理,我有我自己的管理方式。” 看着安娜和莉莉不忿的神色,我挺直胸膛,站在她们身前,毫不让步: “你们说的事,我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我会给出最公正的结果,无论这结果是不是她们想要的。 “爱丽丝,过来。” 拨通前台的座机,我让爱丽丝立刻带着昨晚的客人登记簿,到我办公室。我把爱丽丝拿来的登记簿摊开在安娜和莉莉面前: “请告诉我,那个非礼了你们的客人,姓什么。” 安娜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一副懒得配合我的高冷模样,一声不吭。莉莉的目光在登记簿上飘忽不定,也不说话。 我没有催促她们开口,只是对爱丽丝道: “让公关部负责记录陪客情况的工作人员过来,我要知道,昨晚安娜和莉莉陪过的所有客人的名字,还有她们陪客的时间。” 爱丽丝应了一声,匆匆地离开了。 “算了吧。” 这时,安娜忽然开口,有些不自在地说: “这事就当我是被狗咬了一口,别再查了。我不追究了。” 莉莉见状也赶紧点头: “安娜说的对,这事闹大了不好。” 第九十三章 我只需要你的服务 我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淡然道: “既然你们反映了情况,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必须查下去。你们刚才说,天堂绝对不容许这种违背规则的举动,我认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了事,必须有个结果。” 安娜脸色一变,原本高冷的神情变得有几分急躁不安: “你没听懂吗,我们说,我们不追究了。我们收回反映的情况。” 我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眼,平静道: “安娜,是你没听懂。我查这件事,不仅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公道,也是为了维护天堂的秩序。所以,无论你们收不收回,我都会接着调查。” 如果安娜和莉莉真的受到了无礼的对待,我会按照天堂的规矩,追究冒犯她们的客人的责任。 如果这件事最后被证明是安娜和莉莉说了谎,不论她们说谎的理由是什么,我会让她们付出说谎的代价。 “你,你故意整我们!” 气急败坏之下,安娜恼羞成怒地指着我,那表情恨不得直接将我赶出天堂。 莉莉也愤怒至极,再也掩饰不住眼里对我的深恶痛绝。 可现在,她们没有能力对我怎么样。 我只是淡淡地笑了: “你们虽然读过什么书,但一定听过恶人先告状这个俗语吧?究竟是谁先招惹的谁,又是谁想整谁,你们比我清楚。” 安娜和莉莉咬牙切齿。 “温经理,我都弄清楚了,”没过一会儿,公关部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就来到了我的办公室,不敢看安娜和莉莉的脸色,有些拘谨地对我说,“昨晚七点开始,安娜和莉莉被一位叫李志强的客人请去陪酒,然后就一直待在三楼的包厢里,直到深夜十二点李老板带着朋友离开。” 我没有看安娜和莉莉的表情,接着问工作人员: “当时,包厢里有几个人?除了安娜和莉莉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女公关在同一个包厢里?” 工作人员迟疑了片刻,似乎是顾及到安娜和莉莉,但最后还是点头: “李老板带了很多朋友一起来玩,所以,他一共喊了五个女公关。除了安娜和莉莉之外,当时还有三位女公关在包厢里。” 我看了眼安娜,她咬着牙,已经绷不住高冷蔑视我的形象,明显的有些紧张。至于站在她身边的莉莉,在竭力给她使眼色,好像希望她能阻止事态的发展。 但无论她们怎么想,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不会停止调查。我示意工作人员调出李志强的全部个人资料,又让他打电话将剩下的是那个女公关请到楼上的会议室。 “安娜,莉莉,你们也劳累一早上了,先在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儿。爱丽丝,给她们泡茶。有消息了,我再叫你们。” 故意将她们留在办公室,就是为了不让她们妨碍我对别的女公关问话。 我知道,任何地方都有内部矛盾,天堂的公关部,也不会是铁板一块。 就凭安娜和莉莉的为人,别人不可能对她们没有微词。 而这些微词,在接受领导私下问话的时候,最容易一吐为快。 乘电梯通往会议室时,我又碰到了那个不该碰到的男人。 左愈神情冷淡,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好像从不认识我一样,和我乘着同一座电梯。 这男人不愿意和我说话,这样最好,也省得我费尽心思应付他。反正,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呵,我算是见识到你们天堂对待客人的服务态度了。” 就在我要平安无事地踏出电梯门,走向会议室时,左愈摁着开门的按钮,从身后叫住我,用带着鼻音的磁性男低音说: “身为天堂的总经理,你见到天堂的会员,怎么连一声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看看你那张脸,拉得那么长,丑得要死,看你一眼我整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这就是黑卡会员应该得到的待遇?” 我忽然觉得,如果我刚出狱时,左愈对我的态度是想折磨我,惩罚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魔鬼,现在,他就好像变成了喜欢无理取闹的魔鬼。 “我长得不好看,你别看啊。” 回过头,我对左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左先生,我不和你打招呼,也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我知道,你应该不想见到我才对。但如果你需要,以后我遇见你,会向你打招呼。” 笑得越灿烂,心里就越麻木。 左愈的眼睛似乎被我的笑容刺痛了,他移开视线,俊美冰冷如寒玉雕刻的面容上浮现出充满烟火气的恼怒之情,但他的声音却变得十分冰冷: “我需要?你就这么自恋,觉得我需要你?” 这个低沉的声音,证明他动怒了。我发现左愈最近越发喜怒无常。如果他不是才二十出头,我简直怀疑这是更年期的症状。 “我没这么觉得。” 我仍旧平静地笑着,冷淡又疏离地看着左愈: “对于左先生,我没那个资格觉得任何事。” 左愈忽然松开摁在开门键上的手,快步朝我走来,将我抵在走廊一侧的墙壁上,他温热的肌肤像烙印一样贴在我的脸上,让我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你做什么,左愈,放开我。” 第九十四章 奇怪的话 我开始挣扎,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我的不情愿,不在意被别人看到。 就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他开始吻我。 这个吻,充满力量,火热而深邃。他发狂般吻着我,哪怕我咬了他的舌头也不停止。 他好像要用这个吻将我溺死。 终于,我不再挣扎。因为我再一次意识到,左愈对我的态度,不取决于我的感受,他从来都只在意他自己。 他想让我往前走,我就不能后退。他想让我入狱,我就不能自由。 这份屈辱,胜过最冷的冰雪。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因缺乏氧气而晕厥过去时,他松开了我,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唇。 “你的味道,真不怎么样。” 末了,他还要刻薄地评价。 我冷眼看着他,没有任何反驳和质问,只是安静地等着他接下来更刻薄的话。 但是,他却冷笑了一下,眼里充满挥之不去的火热情绪: “你知道我有多痛恨你现在的态度吗?见到我,就像见到空气,视而不见,冷漠无情,却愚蠢地注视着楚湛那个只会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对一个有缺陷的少年挥洒热情。他们能给你什么?你真的以为,你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你要的爱?” 我要找的爱? 左愈把我想得太坚强。被他亲手断送了人生的希望,众叛亲离,为仇恨自己的妹妹顶罪,又在出狱后被迫捐肾,得知自己只有两年的生命,我早已不敢奢望所谓的爱。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只想尽量无愧于自己,好好地活着。 仅仅是这样简单可怜的需求,也要被他无情嘲笑吗? 我懒得和他多说,只是敷衍地点头: “我保证,下次见到你,一定和你打招呼。” 闻言,左愈脸上的怒意像被泼了烈油的火焰,一下子烧到我的脸上。他的拳头擦过我的侧脸,只距离我的皮肤一毫米,最后砸在冷硬的墙壁上。 “你以为你在哄小孩?”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雷霆之怒: “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女表子的恶心样子,就算要装女表子,你也得表现的敬业一点。没有哪个女表子,在看到她的金主也在乘电梯时,连他去哪里都不问。” 面对左愈的怒火,除了本能的畏惧之外,我只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他发了这么大的火,只是因为我在电梯里碰到他,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这是左愈,还是一个智商不满十岁的小孩? 我轻轻地推开他,无动于衷又十足礼貌地说: “左先生,我不敢对你装样子。我刚才没问你要去哪里,是一时走神,实在很抱歉。现在,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容许我弥补自己的过错,请问你要去哪里?” 这样毕恭毕敬的口吻,不带任何个人感情。 左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接近于痛心的情绪,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无懈可击,抬起下巴,骄傲的近乎厚颜无耻地说: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休想甩开我。” 原本以为左愈只是为在说笑,在捉弄我,但当他硬是随我一起走进会议室后,我才发现,他是认真的。那三个女公关已经坐在会议室里等我。 “温经理,这位是——” 其中长得最漂亮的洛塔在见到左愈的第一瞬间就双眼放光,既惊喜又不敢置信地问我: “他是不是,那位左先生?” 我笑了一下,心里清楚她惊讶的样子其实是做给左愈看的,之前在交接仪式上,整个天堂的女公关都亲眼见到了左愈,洛塔又没有缺席,再一次看到,怎么会认不出他是谁? 洛塔显然期待左愈能回应她,但左愈一进到会议室就冷冷地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单人沙发上,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投给她。 如果是别的男人如此不解风情,像洛塔这样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的职业女公关早就白眼翻到天花板上了,但偏偏是左愈,于是,不解风情变成了高冷神秘。 另一个女公关,甚至对着左愈露出了爱慕的神情。 见状,我赶紧咳嗽一声,生怕问话变成了她们对左愈的表白大会,出声道: “三位,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们。” 洛塔对我眨了眨眼,娇俏的容颜上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讨好,她捂着嘴笑道: “温经理,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我们绝对配合。就是等你问完了,我也有个问题想悄悄问你。” 说着,她又毫不气馁地接着向左愈抛隐秘的媚眼。 直觉告诉我,洛塔想问我的事一定和左愈有关。她不知道,我和她一样,也不知道左愈为什么要出现在天堂,又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但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昨天晚上,安娜、莉莉,还有你们三人一起陪的李老板那个包厢的客人。我想知道,当晚有没有发生不合规矩的事。” 我的目光从洛塔三人的脸上扫过。 她们听到我说起安娜和莉莉,脸上都露出了一点古怪。尤其是洛塔,听到这两个名字,她的目光十分厌烦。 之前在天堂当小丑的时候,我就知道洛塔和安娜不合的事,所以,安娜提前和洛塔达成一致的可能性很低。 “不合规矩?”洛塔耸了耸肩,一改平日里嗲嗲的语调,尖着嗓子说,“安娜这两个字就是不合规矩的代名词。她仗着自己在这行干得时间比别人长,和艾琳姐有点交情,一直欺负我们这些新人。” 洛塔和安娜积怨颇深,她不顾身旁两人的眼色,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地控诉起来: “有什么好的客人,她抢着上,就算客人已经点了别的姐妹,她也不管。温经理,你问问整个公关部就知道了,绝大多数姐妹都被安娜挖过墙角。 人家都说做贼心虚,可安娜挖了我们墙角,还趾高气扬,反过来嘲讽我们没能耐。这还不算,最倒霉的就是谁不幸和她一起去陪客。昨天晚上,就是那种情况——” 另一个女公关小心翼翼地摇了摇洛塔的手臂,轻声道: “洛塔姐,别说了,那些都是小事——” 洛塔甩开她的手,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厉声道: “当初被安娜欺负时,你自己懦弱不敢出头,是我帮你出头。安娜不在时,你是怎么恨得牙痒痒的跟我骂她的?那时候你把安娜说得像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现在你又说,那都是小事?” 被她骂了一顿,另一个女佣立刻噤声了,怯怯地看着我。 我示意洛塔接着说: “我可以保证,你们今天说的有关安娜的话,不会从我这里走漏出去——” 洛塔却目光炯炯地打断我: “温经理,你不用跟我保证,安娜知道我说她坏话了也没关系。我就是要让那贱/人知道,人贱自有天收,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有这份胆量,敢作敢当,倒让人高看她一眼。就连坐在门旁,原本一直对谈话内容不感兴趣的左愈也抬起头,看着她说话。 但说到自己和安娜的仇恨时,洛塔也顾不上对左愈抛媚眼了,她咬牙切齿道: “昨天晚上,我们一起陪李老板,安娜从一进门开始就联合莉莉排挤我们。她自己把我们都推开,一屁/股就坐在了李老板身边。 虽然多人一起陪客,大家都是抢着往地位最高的身边挤,但从没见过她那样踩着别人上位的。她自己出尽风头不算,还对李老板揭我们几个的伤疤,说我们都整过容。说谁开过眼角,说谁动过鼻子,搞得她自己就是纯天然的高级原装货一样。” 洛塔越说越生气,连安娜是怎么当着客人的面取笑她的细节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虽然她说了很多,但她说的和我想要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安娜她做得太过分,当着我们的面,一边露骨地勾搭李老板,一边对我们冷嘲热讽。温经理,你根本就想不到她做得有多大胆,她整个人都贴在李老板身上了。非礼?根本不存在,都是安娜主动的。” 但就在我要打断她时,她又说到了正道上: “那个见色起意的李老板搂着她的腰,和她一起在包厢外抽了根烟。这中间,她们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等她们回来时,李老板就找了个借口对他的朋友说要去外面打电话,然后安娜和莉莉也拿上外套跟着李老板走了。 直到凌晨十二点散场之前,她才和李老板一起回来。当时,她们三个有说有笑,安娜还靠在李老板的身上,说她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夜晚。我敢打赌,安娜和莉莉与李老板私底下做了不可描述的交易。” 我看着洛塔,见她一脸愤怒,不像是说了假话,又转而看向另外的两个女公关,问道: “你们有留意到,安娜和莉莉在凌晨回到包厢后,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吗?”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 “呃,其实安娜姐说了一句挺奇怪的话。” 第九十五章 后知后觉 之前被洛塔骂过的女公关嗫嚅着说: “她说那位姓李的客人明天就要出国了,他不会留在沪城,所以,有些事就等于死无对证了。” 我皱着眉,看着她: “你没问安娜,究竟是什么事情死无对证?” 女公关摇了摇头。 查证了半天,从我目前得到的证词来看,李老板肯定没有当着全包厢的人的面非礼过安娜和莉莉。如果安娜和莉莉说得是真的,那她们也只可能在和李老板单独出去时被非礼。 但是很难想象,李老板会同时非礼两个女人。而且,根据别人的说法,安娜和莉莉回到包厢后,明明很高兴,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样子。 不过,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安娜和莉莉被人非礼,也同样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们没被非礼。 现在就像洛塔那样认定她们是在说法,有失公允。 “你在认真调查这件事?” 走出会议室时,一直跟在我旁边的左愈冷然道: “如果你愿意求我,我可以动用左氏的力量,帮你联系上那个出国的李老板。毕竟,真相究竟如何,还是要听当事人的说法。” 就算真的能联系上李老板,又能证明什么?李老板如果是清白的,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非礼过安娜和莉莉。他如果真的非礼过她们,又怎会主动承认? 整件事情的空白就在于李老板和安娜莉莉三人一起离开的那几个小时。 我看着左愈,摇头道: “谢谢你,但就不用劳烦左氏了,我或许有别的办法联系上李老板。” 左愈的眼神里满是危险意味: “你想找楚湛,让他帮你?” 我不想回答他的话,转过身去,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温潇,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最近的行为,非常让我不爽。你确定,你要拒绝我的帮助,接受别的男人?” 他在我耳边,说出危险的低语。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莫名其妙地拽着我,对我做出状似亲密的举动。过路的天堂员工都用异样的目光偷偷打量我们。 我能想象到,他们心里会怎么想——这个女人,看着不起眼,却有这样的本事,能勾搭上沪城最抢手的两个男人,到底是用了什么了不起的心计? 我的反抗在旁人眼里是欲擒故纵,我的屈从也只是自轻自贱。 而左愈就是制造这一切的起源,他在我身上留下伤口,还在伤口上撒盐。 即使这样他还不满足,充满威胁的磁性男声再一次响起: “你考虑清楚。让我生气的代价,你付不起。” 我转过头,瞪着他,他却只是勾起嘴角,火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融化。 往后退了一步,我甩开他的手。他眼里有火光闪过,这种眼神让我战栗,就像不久之前,他从楚湛那里把我拖回左宅一样。 “温经理!” 这时,原本已经和其余两人走远的洛塔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喊住我: “您是不是想知道安娜和莉莉跟李老板单独出去后,去了哪里?” 我见她一脸急切,点头道: “她们昨晚应该没出天堂,但是整栋楼里,又调不到她们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我正准备去问安娜,她到底去了哪里。” 洛塔却冷笑一声,此时她根本顾不上左愈在场,直接凑到我耳边说: “您不用问她们,我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天堂废弃的后院有一处仓库,那里是某些人偷情的最佳地点。安娜她们肯定和李老板去那里玩耍了。” 然后,她想起了什么,呀了一声说: “温经理您也去过那里。当初您刚来天堂,不是被人绑架到后院去了吗?就是黛西姐救您的那个地方。” 但如果是那里,调监控录像的想法就破灭了,那里没有装监控。 我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原本一直沉默的左愈却忽然变了表情,冰冷又充满戾气的双眸紧盯着洛塔娇俏的脸,让洛塔不寒而栗,他惊疑地说: “你刚才说,温潇在天堂被绑架过?” 第九十六章 伤和痛 左愈的话不仅让洛塔大吃一惊,就连我也疑惑起来。 怎么可能? 如果左愈不知道我被绑架,黛西曾救过我的事,他为什么要和黛西达成那一千万的交易? 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可能。左愈的心事不是我能猜测琢磨的,他行事向来不遵循常规,不按套路出牌。或许,他只是想多花点钱,让我的人生更惨淡一点也说不定。 那一千万,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正如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一样。 威风凛凛的左先生喜欢游戏人生,自然要多找点乐子,做事根本不需要理由。 见到洛塔只是张着嘴,左愈的目光越发冰冷,不耐至极,也迫切至极: “我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说话。” 洛塔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完全震慑住了,此刻,这个也算见识过大场面的女公关也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将自己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温经理第一次到天堂,就是您来表演部观看演出的那晚,她一个人回员工宿舍,结果在路上被绑架了。然后,当时的季经理接到举报,是洁西卡举报的,她说有人在和客人做违反规定的交易——” 左愈的额头上青筋直跳,他毫不怜香惜玉,口气极为吓人,就好像洛塔不是一个貌美的姑娘,而是他祖宗十八代的仇人一样,又吓得洛塔一哆嗦,差点直接飚出眼泪: “别说废话,我问你,是谁绑架的温潇?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她?该死的,我为什么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说罢,左愈赤红着双眼,转而看向我。 但我却不像洛塔那样吓得浑身发抖,眼眶发红。我仍旧平静地直视他。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出狱之后,第几次见到暴怒的左愈。 在我面前,冷静克制的左先生特别容易发怒。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 左愈用近乎咆哮的声音,一遍遍地质问我。因为曾多次受过这样粗暴的对待,我已经学会麻木的承受他的怒火,心中没有委屈,就连畏惧也少了许多,只有屈从后的麻木。 站在我身旁的洛塔终于受不了的小声抽噎起来。她以为左愈的怒火是冲着她来的,但左愈的问题,她一个也回答不了,不敢再和左愈说话,她只能求助般对我说: “温经理,左先生问得那些事,我也不知道啊。就连季经理和楚少也没查出到底是谁策划的那起绑架,我怎么能知道是谁呢?我只是天堂的一个女公关,就连您被绑架的事我也是后来才听人说的。” 我安抚般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吧,我和左先生说。” 话音刚落,左愈的怒吼就像雨夜中的惊雷一样响起: “你和我说?放屁!你根本什么都不想和我说!你只会应付我,无视我!” 急红了眼,撕扯着嗓子的左愈,容颜仍旧俊美,但却神情狰狞,看上去跟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他那副暴怒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嗜人血,吃人肉。 洛塔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也顾不上礼数,踩着高跟鞋就转身跑了。 只留下我和左愈在原地。 苦笑一声,我也不管自己的话出口,是不是在左愈的怒火上浇油,放弃抵抗,只是无奈地陈述事实: “我没有无视你,那天晚上,是你自己把我当成一个物品送给了楚少,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请问,在这种情况下,我在恩人的帮助下侥幸摆脱了绑架案,我应该有心情告诉你吗?左愈,我也是个正常人,有心有肺。” 左愈脸上的怒火平息了几分,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挫败。 他鲜少露出如此扭曲的神情,被挫败却不显得无力,反而更加充满斗志,就好像,他随时准备给予看不见的对手最有力的还击。 “你不告诉我,只是因为你不相信我。” 半晌,他勾动嘴角,但笑得一点都不游刃有余,很难看: “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会为你找出要害你的人,会保护你的安全。你觉得,楚湛才是那个能保护你的人。或者,那个叫黛西的女公关更能帮助你,虽然她和你毫无干系,但你就是相信她。” 我看着他,没有冷笑,没有嘲讽,只是平静地问: “难道不是吗?” 左愈他能保护我不受伤害? 如果能,为什么我的心里充满了他留给我的伤和痛。他不仅不会保护我,还是一直以来都在伤害我的人。 他对这桩绑架案表现出这么大的愤怒,是因为嫉恶如仇,还是因为他的玩具被别人盯上,妨碍到了他那可笑的占有欲? 又或许他担心我,只是因为担心我体内那颗肾的安危? “我会调查这起绑架案,直到调查出幕后黑手是谁。” 他的目光狠戾,口气坚决。 可我却知道,这起绑架案注定会不了了之,没有结果。因为,绑架我的人就是他最心爱,最神圣的温霏。 早在三年前入狱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对左愈这个强大又可怕的存在来说,只有他相信的才是真相。 真没意思。 我留下他在原地,掉头就走。这一次,我想他不会跟上来了。他也果然没跟上来。 重新回到我的办公室,安娜和莉莉仍旧坐在那里。 “够了吧?” 安娜一见到我,就吵嚷起来: “你揪住这件小事不放,为的就是抓住我们的把柄,整垮我们,把我们像艾琳姐一样扫地出门!” 我冷眼看着她,淡然道: “你高估了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我现在是天堂的总经理,没必要和两个普通的女公关过不去。而且,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是你们先找到我,要我一定就此事给出结果。” 安娜的脸扭曲了一下,然后,她恨恨地说: “哦,那你调查到结果没?” 说到这里,安娜又得意起来: “我知道你肯定找洛塔她们谈话了,洛塔也一定说了不少我的坏话。不过,你应该了解到了吧,那晚我和莉莉可是和李老板单独相处过的。” 莉莉和安娜对视一眼,也有恃无恐: “是啊,李老板就是在那时候非礼的我们。洛塔肯定说我们是要和李老板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那只是她的栽赃陷害,我们可都是守规矩的好员工,和李老板出去只是陪他说几句贴己话。” 事情确实陷入了僵局。 安娜见我沉默不语,嘚瑟地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极尽挑衅地说: “怎么样,我亲爱的温经理,你现在该怎么给我们结果?” 第九十七章 监控录像 安娜和莉莉现在的态度,根本不像是为了伸张自己的权利,她们摆明了是想刁难我,让我陷入两难之中。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向她们妥协,在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提供给她们补偿。但我知道,就凭安娜这个挑事精的不安分,只是如此,她绝对不满足。如果我向她们妥协,就是授人以柄。 二是继续调查到底,可在没有关键性证据的情况下,调查得出结果的可能很渺茫。 而我只在天堂待最后三天。 就此作罢,向她们妥协,正如她们的心愿? 看着安娜近在咫尺的嚣张面容,我沉下心,正要说话,却听见黛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温经理当然有办法给你们结果。” 转过头,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黛西自信的神情。今天她本该休息,但她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洛塔给我打电话了,说安娜这个烦人的家伙在刁难你。” 黛西对我耸肩,毫不在意安娜也在场: “所以,我来了。” 没等我说话,她就把目光投向坐在桌子上的安娜,充满气势的冷笑道: “安娜,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硅胶填充手术做多了,脑子里也塞满了硅胶?总经理的办公桌,也是你那肥屁/股可以坐的?” 安娜被她羞辱得满脸通红,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指着黛西道: “你别在我面前逞能,怎么,温潇成了总经理,你以为自己找着靠山了?告诉你,风水轮流转,你别张狂得太早!” 黛西嘲讽地挥开她的手,毫不客气: “究竟是谁张狂?也对,贼喊捉贼的把戏是你一贯的伎俩。除了这招,你这贫瘠的大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闻言,安娜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她上前一步,似乎要和黛西动手,莉莉一把拽住她,安抚道: “安娜姐,别理黛西,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安娜回过神来,又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黛西,你不是说温经理能给我们一个结果吗?现在,你立刻让她给我们结果啊。” 冷漠地盯着安娜看了一会儿,黛西露出嘲弄的笑: “你以为自己耍的那些把戏,真的死无对证了吗?” 安娜的脸色微妙的一变,显然,黛西的神情太过笃定,让她有了一瞬间的迟疑,但下一刻她就振作起来,坚定又肆意,居高临下地抬起下巴: “没有证据,你们不能相信洛塔,还有那个非礼我们的李老板的一面之词。” 她又看向我,眼里隐约浮现出恶毒的快乐,她已经认定我没有任何办法找到证据了。 但黛西的下一句话,成功让她花容失色: “你这么肯定,是认定了天堂废弃的后院没有监控设备。如果我告诉你,那里有监控,你会不会很吃惊?” 安娜张开嘴,愣怔地看着黛西,然后又镇定起来: “不可能,你在骗我,那个后院根本就没有监控。你想吓我,让我自己把事情都说出来?你以为这是在审/讯?我才不会上当!” 面对她的嘲笑,黛西只是勾动嘴角,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u盘。 我用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脑打开u盘里的视频文件,按照黛西的指示,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上,衣冠楚楚的李老板拥着两个眉开眼笑的女郎。两个女郎似乎还不满足于于此,主动对男人做出了更热情的邀请。 任凭谁看到视频上的画面,都不能违心说,这两个女郎不是自愿的。她们没有任何不情愿的动作。 更关键的是,视频上还清晰的表明,在一切开始之前,李老板就从钱包里拿出了两张支票,分别递给了安娜和莉莉。结束后,他又笑眯眯地掏出了一张信用卡递给安娜。 “怎么可能?这——” 安娜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看着电脑屏幕。 黛西不屑地笑了: “要想人不知,就别做亏心事。你以为楚少是那么没有安全意识的人吗?经过上次的绑架事件,天堂的后院还会不装监控设备?” 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后,安娜恨得一拳打在了我的电脑屏幕上,然后,她眼眶湿红,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莉莉留在原地,朝她离去的方向看了眼,又紧张和充满乞求意味地看向我,颤抖着说: “温经理,我,我不是故意要给您添麻烦的,都是安娜姐逼我的。她说,要利用这件事让楚少意识到您的管理能力有多差,好把艾琳姐带回来。” 说着,她甚至掉下了眼泪,那副怯生生擦眼泪的样子别提有多娇弱,大概很多男人看到她梨花带雨的哭泣神情,都会心软。她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说: “您原谅我吧,别把这件事告诉楚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九十八章 对他笑 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我直视她的眼睛,直到她停止抽泣,然后才说: “你不需要我的原谅。当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该知道后果是什么。还有,楚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莉莉睁大双眼,脸上浮现出绝望。 然后,她看向我的眼神也从刚才虚伪的讨好变成了极度憎恨。或许是因为她还想继续留在这里,所以不能把我这个总经理得罪的太狠,就在我以为她要忍不住破口大骂时,她只是嘟囔了一句: “别得意,有你也倒霉的时候。” 丢下这句预言似的话,她像是受到了极其不公的羞辱一样,匆忙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瞪视着莉莉的背影,黛西嗤了一声道: “算计别人没算计成,反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事后她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无耻。” 我笑了一下,对黛西道: “如果这种程度就称得上无耻,那我见识过比无耻更无耻的人。”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黛西却用掩饰着担忧的目光看我。她关心我,却明白我不想和她谈起不愉快的黑暗往事,于是,她会为了照顾我的感受,压抑自己的关心。 这一刻,我忽然比以往更鲜明的意识到,我已经是一个有朋友的人了,会有朋友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心疼。 黛西在意我。 一个和我毫无血缘关系,原本也不相干的朋友却比我的亲生父母还在意我的感受和死活。 在我一片灰暗的人生中出现的这一点光亮,和一丝温暖,比全然的无情还要让我心痛。 “温潇,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说了,你不想笑却硬笑出来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我不是矫情,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没人在意你,我就很在意你,你难受,我也会难受。” 她的话更让我心疼。 这种感觉,就好像沉寂已久好像早就死去的心,忽然活了过来,*起来。 但是在黛西面前,我只能把我那些肮脏的小秘密都藏好,用最振作的方式回应她,告诉她,我还是一个有着鲜活生命的正常人。 解决了安娜和莉莉的问题之后,这一天再没什么难缠的事,过得很顺利,我一直没再见到左愈。想到他或许已经自觉没趣离开天堂时,我心里甚至有几分喜悦。 夜晚很快到来。现在是晚上九点半。 “温潇姐姐,你答应过言言的,今晚要陪言言。” 楚溯言在电话的另一头对我撒娇,听到属于不谙世事的少年的清润声音,我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言言,你再等一会儿,九点四十五分,我准时去你的房间陪你玩拼图好不好?” 然而楚溯言却轻笑出声,他用要带着我拆开礼物似的声音,故意压低声音,悄声说: “不,今晚不去我的房间。温潇姐姐,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我有些奇怪,又有些担心: “不去你的房间,那要去哪里?” 楚溯言得意洋洋地说: “言言要带温潇姐姐去我在天堂找到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下意识地皱起眉,我觉得让一个智商有缺陷的孩子在天堂这种地方乱逛显然不是好主意。我答应过楚湛,要好好照顾溯言。想到这里,我立刻掏出手机,给被指令二十四小时跟在楚溯言身边的保姆打电话: “是这样的,孙阿姨,刚才溯言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带我去一个秘密基地,他说的是哪里,那里安不安全?”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了楚溯言有些生气,又有点得意的声音: “言言就知道温潇姐姐要给孙阿姨打电话。言言不是小孩子,不许温潇姐姐小瞧我。” 这个孩童似的少年总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表现得很聪明。我苦笑着问: “那言言现在就告诉温潇姐姐,你在哪里好不好?” 楚溯言罕见地拒绝了我的温声请求,他坚定又兴奋地说: “不行,言言不能直接告诉温潇姐姐,因为言言给温潇姐姐留了谜语,温潇姐姐要在破解谜语之后才能找到我。” 他的话让我为难,但我不忍心拒绝一个满脸期待,向我提出要玩游戏的孩子。 想到楚溯言身边有楚氏的保镖跟随,我放下了心,笑着哄他: “好,那温潇姐姐就破解了谜语,然后再来找言言。不过,言言要先给姐姐一个提示,不然,姐姐怎么开始解谜?” 楚溯言停顿了一会儿,我能感觉到他在很认真用力地思考,然后,他活力满满地告诉我: “第一个谜语就藏在我房间的积木盒里,提示是,我哥哥最喜欢温潇姐姐了!” 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楚溯言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他的举动十足的童真,他是真的非常兴奋投入的要和我玩游戏,给我准备惊喜。 意识到了这点,我越发感到这个少年的可爱。 我哭笑不得,只能放下手头的事,乘电梯上楼。 到了顶层,一出电梯,我再次看见了我最不想看见的人。每次见到这个俊美却冰冷的男人都让我怀疑,这是命运故意在捉弄我。 左愈一看到我,就停住了脚步,挑起眉,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看着我。他似乎是在等我兑现之前的承诺,一见到他就打招呼。 短暂的沉默过后,勉强在脸上提起假笑,我彬彬有礼: “左先生,您这是要出门?” 他对我恭敬的态度似乎还不满意,挑起的眉不快地落下,改为紧皱在一起,嘴角露出完美却没有温度的冷笑: “我说过,别在我面前装样子,你不乐意见到我,我看得出来。你到底会不会笑?笑得那么难看,还不如直接哭出来。” 我仍然维持着假笑,笑得僵硬又无力。 但他仍然不肯放过我,上前一步,蕴含着矫健力量却又优雅无比的手抚上我的嘴角,然后猝不及防的使上十足的力道,强行*我的脸部肌肉,让我疼得眼眶一湿。 “你不会笑,我教你。” 左愈语带笑意,目光却冰冷刺骨,他手上的动作更是十足粗暴,强迫和屈辱的意味让我浑身颤抖。 然后,不可一世的帝王对我这个卑微的奴隶发号施令: “直到你学会该如何发自内心的对我笑。” 第九十九章 有话要说 这个男人,他剥夺了我的一切快乐,如今却又高高在上地要求我对他笑得好看。 何等的残忍。 伤我至深的恶魔要我发自内心的对他微笑,这大概就是他能想到的最有乐趣的折磨了吧。 一股无来由却凶猛至极的愤怒席卷了我的心。 凭什么? 左愈他凭什么不把我当人看? 难道,我不是和温霏一样五脏齐全,有血有肉,会受伤也会心痛的人? “嘶。” 左愈忽然发出一声轻呼,因为,我狠狠地咬了他的手。 死死咬住不放,直到他的手上有了血迹。 “你是女人,还是母兽?就这么粗暴,这么恨我?” 他冷眼看着眼眶发红的我,没有试图收回被我咬住的手,也没有制住我,虽然那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真正粗暴的人是你!” 再也克制不住,我低吼着咆哮出内心的怨恨,然后,歇斯底里般摆脱了他的手。 “温潇,站住。”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任凭左愈在身后,用不可违抗让人畏惧的口吻命令我。 “温潇,你急着去哪里?我有话和你说。” 他加重声音,仍在试图叫住我。 我去哪里,和他左愈没关系。 早在三年前他送我入狱的那个夜晚,我的苦乐,我的伤痛,至此就和他无关。 我不会再追逐他,我的脚步也不会再为他停留。 他的话我也不想听,无论他要说的是什么。 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感到,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用手粗暴地抹去泪水,无比的怨恨自己内心的软弱。曾经多少次,就在我以为自己没有眼泪了的时候,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一种目光,一个动作,我就又自乱心扉,以失败者的姿态,被不可抑制的伤感挟持。 该死。 明明已经没有爱了。 是因为恨才哭的吗?但是弱者的恨有什么用?左愈也根本不会在乎我的眼泪。 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温潇,到了现在还为那个男人掉眼泪,你愚不可及,你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身后重新归于寂静。 左愈没有继续喊我,像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对着我的背影,不停地叫喊,只为了让我停住脚步?这样也好,我自嘲地一笑,在心里说,左愈不纠缠我,是天大的好事。 但下一刻,刚刚放松下来的我又浑身僵硬起来。 在我身后是男人沉稳又坚定的脚步声。 不敢置信地回过头一看,发现左愈单手插在西装口袋里,毫不慌乱地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地跟着我。 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左先生,请您不要跟着我。” 在楚溯言的房间门口,我终于沉下心,对左愈说: “您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我这样的人,浪费不起您的时间。” 左愈却嗤之以鼻的笑了,他骄矜地抬起下巴: “浪不浪费时间,是我自己说的算。温潇,我想跟着你,你就不可能摆脱我。既然你不愿意见到我,不愿意听我说话,那好,今天晚上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即使耍无赖,也耍得如此高傲强势。 我色厉内荏地瞪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接受了自己根本就拿他没办法的事实。 指望我听他说话,不可能。 他要跟着我,那就跟着吧。我就不信,日理万机的左氏掌门人能在我这个低贱不值钱的女人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破罐子破摔,我收回目光,打开楚溯言的房门,打开放在桌子上的积木盒,开始寻找留给我的谜题。 这件事,我做的十足认真。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忽视跟在我身后的那个男人。 盒子里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楚溯言端正又童真的笔迹: “温潇姐姐,我在天堂最暗的地方等着你。哥哥告诉我,那里是你差点落到坏人手里,最后被骑士拯救出来的地方。自从你走出那里之后,他就下定决心告诉你,他要做你的骑士了。” 看完这段话,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楚湛说,他想做我的骑士。可我从来都不是公主。我是蹲过监狱,满身污秽,永远都不会变成公主的灰姑娘。 “你在看什么?” 偏偏在这时,左愈绕过我,将目光投向我手里的纸条。 背过手,将纸条藏起来,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看见。如果左愈看到楚溯言天真的话语,他会怎么想? 他一定会嘲讽地笑出来,然后用令我永生都难以忘怀的冰冷目光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不会有人爱你,你只是一个还没得到原谅的罪人,配得上别人的爱吗? 就像三年前,我在他面前毅然跪下,乞求他相信我是清白的,在冰冷的雨水中浇得浑身湿透,向他表白时得到的无情回应。 当年的左愈在佣人撑着的黑伞下,勾起嘴角,冷笑着说—— 谈爱,你配吗? 极尽轻蔑,极尽厌恶。 “那张纸上写着什么绝世情话,需要你独家珍藏起来,不给我看?” 此时此刻的左愈对我露出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笑,现在他的形象,和我记忆中的无情魔鬼重合在一起。 所有的痛苦,都拜这人所赐。 “离我远点,别跟着我。” 在极度的心痛和恨意之下,我大胆地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这一次,左愈说什么也不会跟上来了吧? 果然如此,身后再没传来男人低沉稳健的脚步声。我的心松弛下来,却又不可抑制的觉得少了什么。 一路跟随的脚步声,为什么会让我莫名心安? 深呼吸了一下,我停止自己犯贱般的想象,向着楚溯言给我准备惊喜的地点走去。 读完那张纸条的第一刻,我就知道他说的地方是在哪里。 天堂的后院,我之前被绑架后转移到的仓库。 按照黛西的话说,那里真是一个藏满秘密的罪恶之地,所有人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时都会去那里。但唯独在天真的楚溯言眼里,那是他的秘密基地,是他要给刚认识的大姐姐惊喜的地方。 乘电梯到了一楼,走出天堂主楼的后门,我向着后院出发。 就在这时,我碰到了黛西。第一眼,我就有些惊讶地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劲。 “黛西,你怎么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面色苍白的黛西,关心地问。 “我没事,只是有点胃痛,可能是刚才酒喝得太猛了。” 看到我,黛西的目光躲闪,就是不肯直视我的眼睛,额前的发丝都被汗水粘湿,嘴上却说着没事: “你不用管我,我——我想去卫生间。” 但是,我看到了她的眼眶发红,很显然,她哭过。 有什么事能让果敢坚强的冷艳女郎掉眼泪? 我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黛西现在的样子,很明显需要帮助。我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 “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你一定要和我说。黛西,我叫一个人来,扶你去休息吧?” 然而黛西却只是慌张地摇头。她仍然不肯直视我的眼睛,似乎慌张地想要逃离这里。 我见她真的无意交谈,掩下面上的担忧,正要转身离去,却在即将走出她视线时,又被她叫住: “温潇,你——你等一下。” 回过头,我看到黛西的脸色变得更奇怪了。她好像在担忧什么,又好像在愧疚什么,她的眼睛里有非常复杂浑浊的东西,但我能看得出,无论困惑她的是什么,她此刻已经下了决心。 “你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咬了一下嘴唇,黛西对我充满歉意地笑了: “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做,但现在,我非常需要你,能请你等会儿再走吗?我想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一百章 阴谋的巅峰 黛西从没有这么郑重的口吻,对我说过话。我疑惑地看着她,向她走回去,然后,她拽住我的胳膊,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带我走向了后门外的草坪。 “温潇,对不起。” 站在草坪上,背对着月光,树影掉落在她身上,让我熟悉的面容变得灰暗朦胧。她的脸上都是阴影,这让我感到不适,就好像,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认识过她。 “黛西——” 我轻声叫出她的名字,却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说那一声对不起。这三年来,我已经学会保持沉默,因为我知道,当别人不想告诉我原因时,我怎么问,她们也不会告诉我真话。 下一秒,一股强烈的晕眩——让我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的最后一眼,我看到了黛西的眼泪。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这是哪里? 忍住身上传来的酸痛,我手撑地面,抵抗着仍在像波浪一样袭来的阵阵晕眩,努力让自己睁大双眼,清醒着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看到破败的景象,我的瞳孔在一瞬间紧缩。 这个地方我印象深刻,因为,在这里我险些被温霏注射了能将我变成痴傻之人的药——这是天堂废弃后院的那个仓库,也是楚溯言说要给我惊喜的地方。 可是,现在这里空无一人,哪有什么惊喜? 摸了摸身上,没有手机,看样子在我昏迷时有人搜过我的身,拿走了我的手机。 被人莫名其妙的弄晕,黛西的眼泪和反常举动,以及目前的现状,我还意识不到自己被人算计了,那不用温霏多费心力给我注射那劳什子药,我本身就是傻子。 “有人吗?” 在紧张之下,我哑着嗓子在空旷的地方喊出声音,但回答我的,只有冷漠的回声。 忽然,我心中有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楚溯言说要在这里见我,可现在他人呢?为什么只有我一人在这里? 不论是谁策划了这起事件,目的何在,是想将我变成傻瓜,还是干脆直接把肾取走,然后要了我的命,我都希望,他们只是冲着我来的,不要碰楚溯言一根汗毛。 但转念一想,楚溯言是楚湛的弟弟,无论出入哪里,身边都有楚氏的保镖跟随,哪有那么容易被暗算。 这么想,我稍微松了口气。在这里没见到楚溯言,或许是好事,这说明他没等到我,可能已经气鼓鼓地离开了。 现在,应该早已过了楚溯言约我的时间。 又恢复了一些体力,我从地板上站起,摸索着墙壁,在晦暗不清的环境里慢慢往前走。 如果真的有人再次绑架了我,为什么不露面? 下一秒,我往前迈去的脚尖碰到了一个*的东西。我受了惊,立刻朝下看去,借着极其微弱的一点光亮,我看到的是一个像人似的物体。 蹲下身,眯起眼睛,竭尽全力的看。 这根本不是像人,这就是人,是一个躺在地上的少年。用手抚摸着少年的脸,我的泪水像断了弦一样无意识地往下流。我惊慌失措,以至于无法分辨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然后痛苦又悲哀地叫喊起来,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个少年,就是楚溯言。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我可以确定,这就是他。 我像疯了一样的摁压楚溯言的心脏,拍打他的脸部,寄希望于这样做他能醒过来,但他身上的体温在渐渐褪去,有什么东西在变得冰冷,这是我不能改变的。 楚溯言已经没有呼吸——我不能欺骗自己,像接受处刑一样接受了这个事实。 为什么? 楚氏的保镖都去了哪里? 这是谁做的? 是谁要恶毒地害死一个天真的孩子?溯言待在这里,原本是等着给我一个惊喜,可没有等到他的玩伴,却等来了心怀歹意的恶人,对方直接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 天使般的少年,就这么了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止不住的叫喊,从楚溯言身边爬起,疯狂地捶打着仓库紧锁着的大门,大叫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但没有人回应我。 我捶打着手都红了,破了皮,可这一点痛苦比起我心里的悲哀却什么也不算。 再一次爬回到楚溯言身边,我抱起身体僵硬的少年,决堤的泪水打在他冰冷的脸上。如果楚溯言还活着,虽然只和我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但他见到我哭,一定会笨拙又真诚地安慰我,可现在,他再也不会回应来自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了。 楚溯言,死了。 我绝望般拿额头抵上他的脸,无比痛恨自己的存在。我太可笑,不仅为自己的人生带来悲剧,居然还连累了别人。 不然,楚溯言怎么会在我昏迷之后,死在了我无法走出的这间仓库里? 被从外封锁的大门外忽然传出了嘈杂的脚步声。 “快,溯言少爷应该还在里面!该死,这个破门被锁起来了!” 焦急的话语声在外面响起。 在一阵暴力的响声后,大门终于被人从外面蹿开了。 第一百零一章 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 讽刺的是我虽然没有对楚溯言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但各种证据却滴水不漏地证明是我导致了他的死亡。 天堂后院新装的监控录像上照下了在楚溯言去世前的那个时间段,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匆匆走进了仓库。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段时间我被黛西拉到了监控录像拍不到的草坪上,我不会分身术,那个录像里的人绝对不是我。看到录像上女人的脸—— 我立刻明白,这个女人是我的同卵双胞胎妹妹温霏。从未有哪一刻,让我像在看到录像时那样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和温霏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然后是黛西的证词。 黛西亲口对不同的人重复了很多遍,我走向仓库时,她正好在后面看到了我的身影,她确定她看到的人是我,她看到我走进了仓库,和楚溯言说话。 再然后是温氏提供给楚氏的证据。 温夫人给楚湛发去了一段电话录音,电话里的女人声音一听就是我。 打电话的女人说,她会准备一笔巨款交给一个地下组织的头目,然后对方会保证将她送出沪城,瞒天过海,送她出国,让她躲开来自沪城的所有追踪和监视。 似乎是怕楚湛有任何怀疑,温夫人还为这段录音的可能性增添了可靠的证据。 温夫人说温氏的保镖在保护我的过程中,发现我和身份有问题的人一直接触,因为担心我的安全,就留了个心眼,监控了我的手机,结果窃听到我说要弄一笔巨款逃出沪城的事。 紧接着是楚氏调查到的另一个证据。 在我上任第一天就被赶出的艾琳被证实和楚氏的敌人合作,她为了报复楚氏,也为了偿还那一大笔赌债,和楚氏的竞争对手联合在一起,利用她曾经是天堂公关部经理的身份,泄露了楚氏有养子,楚溯言就在天堂的秘密,还把天堂的内部构造都告诉了对方。 在被楚氏捉到之后,艾琳反咬一口,将我咬了出来,她说我也参与进了这起绑架案,是她给我牵的线,我答应这件事的要求是一大笔钱,至于她被赶出天堂的事情是我们两个当着楚湛的面在做戏。 根据楚氏派在楚溯言身边的保镖说,那天晚上,楚溯言来到仓库后让他们都在远处等他,因为他想让他的温潇姐姐一个人看到惊喜,由于楚湛说过可以信任我,他们就都照办。 结果在看到我进入仓库后,守在外面的保镖们就被人从身后迷晕了。 最后的证据是从楚氏的竞争对手豢养的属下那里得到的。 在激烈的交锋之下,楚氏捕获了被派去协助绑架带着迷药的那些黑衣人,他们为了活命承认,他们的主子和我串通好了要绑架楚溯言,制定好了每一步计划,并许诺我在事成之后的当晚就送我出沪城。 但在实施计划的过程中出了差错,我给楚溯言注射的能让他昏迷的药物不小心多出了剂量,而恰好楚溯言的体质对这种药过敏,结果,楚溯言死了。 因此,我没走成,反而被看到事情失控的他们锁在了仓库里。 “我没有对溯言少爷动手,我真的没有。” 被关在天堂顶楼的套房后,我将说了无数遍的解释重新说了一遍: “楚湛,我有什么理由伤害他?他是那么好的孩子,我怎么会伤害他?我也是人,怎么干得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我没有那么卑鄙!” 如果是别人来问我,是不是你杀了楚溯言,我只会噤声。因为在解释了这么多遍之后,我知道那些人根本不会信我,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会把我当成肮脏的杀人犯,责怪我杀了他们的溯言少爷。 但面前的人是楚湛,是说过要保护我,给我自由,认真爱我,将我介绍给他的家人的男人。 再次见面,楚湛看着我时,一向爱笑的他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笑意,只剩下冰冷的恨。看到他脸上的恨意,我心里止不住的抽痛,就像被恶魔的手揉碎了又重组,然后再次被揉碎。 这个男人对我的所有温柔和怜惜,早已不复存在。 但是,我想告诉他,我没有对楚溯言做不可原谅的事,那不是我做的,我不是凶手,我真的无辜。 三年前,我曾孤注一掷地对左愈如此解释过自己的清白,可左愈没有信我。三年后,我再一次重蹈覆辙,哪怕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心里怕得要命,怕他不信我,怕他痛骂我是杀人凶手的样子,但还是一厢情愿地解释着。 求求上天,就在我死去之前,怜悯我这一次吧。 我的命运已经如此惨痛,就这一次的幸运,也不肯给我吗? 请不要让这个曾用最迷人的温柔善待过我的男人,从此怨恨我,把我当成杀死了他亲人的凶手。 绝望的恳求,明知没有希望还在解释,我虽然早就不信这世界上有上帝,但还是止不住的乞求,只求能赐给我一个奇迹,让楚湛相信我。 这辈子,还从没人相信过我的无辜。 我想为我的人生,留下最后的一点光亮。 “楚湛,我发誓,我并没对溯言动任何恶毒的心思。他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别说主动去害他,就是为了救他不顾代价,我也愿意。” 我看着楚湛,鼓足最后的勇气,决绝地说: ”你不是说过吗,在你心里,我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我已经一无所有,又何必要拖累一个完全无辜的人下水?楚湛,你说你会认真待我,现在,我不乞求你的爱,我只求你能再去调查这件事,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没有对溯言下手。 楚湛,你愿意相信我吗?“ 第一百零二章 我失去了我的光 “你没有杀他?” 楚湛勾动嘴角,露出的笑却可怕至极,他上前一步,拖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然后猛地把我推倒在地上,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凤眼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你再说一遍,你没有杀他。” 此刻的遭遇让我想起了坐牢时的处境,想起了在那阴暗的地方,我曾被人怎样的虐/待凌辱。即使叫破喉咙,也换不来一点人的待遇,那些人糟践我,就好像我连街边的老鼠都不如。 我浑身颤抖,头发胡乱地挡在了眼前,泪水汹涌的流出。我知道,这副狼狈的样子只会让我显得更加面目可憎,而不会换来他的一点信任。 但是,我还是拨开头发,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抬起头,坚持看着楚湛,哪怕他眼里的恨和憎恶如此让我心痛,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杀楚溯言。” 啪的一声,楚湛举起手,用尽全力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身为成熟男人,他的力量很大,不是柔弱的温霏可以相比较的。这一耳光,我视线模糊,意识也不再清醒,嘴角流出鲜血,瘫倒在地。 “温潇,你真是一个可憎的女表子,居然做得出这样没有人性的事。我以为我了解你,但我错了,错得离谱,而且付出了我最不能付出的代价!” 楚湛拽着我的头发,一把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我的头皮痛得好像要被撕裂,但他却越扯越用力,再一次将我狠狠地摔到墙上。这一次,我的鼻子撞在墙上,鼻梁痛得好像断开了一样,骨头也疼得像散了架。 然后我闻到了自己的血腥味。 下意识地抬手一抹,我在流鼻血。 楚湛激烈地痛骂: “你这个可恶的骗子,下贱无比的烂人!我给了你信任,让你见我最信任的亲人,可你做了什么?你毁了我最珍视的人!我说过我会给你钱,但你背叛了我!” 我贴着墙,转过头,面对他的怒火。 “楚湛,你听我说,我没有要绑架溯言。求你了,你去调查吧,那天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入仓库的那个女人其实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看着楚湛痛苦狰狞的脸,我的心痛得无以复加。在这个男人眼里,我曾见过最亮的光,那是我昏暗人生中,唯一的慰藉。 可现在,我看不到那一点光亮,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恨意。 我不想让楚湛恨我,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无条件的恨我,误解我,但我想让楚湛知道,我不是恶人,没有做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没有背叛他的信任,毁了他最珍视的人。 这份执拗又不可解释的顽固裹挟着我,让我说出本该埋藏在心底的呐喊: “是温霏,是她!三年前,就是她把那个男孩失手推下高楼,却让我顶罪!楚湛,你答应过给我钱,如果我真想摆脱左愈,为什么不直接对你开口?求你,信我!” 然而,回答我的是又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个耳光不仅抽在我的脸上,更抽在我千疮百孔,竭力汇聚的那一点希望上。 在无声之中,在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我知道,我永远失去的这样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我永远失去了我的光。 “世人都说你是活该被凌辱虐/待的下贱女人,我之前竟然不信,还有几分同情你。你这人得多不要脸,才能想到告诉我,你的亲生父母会帮着你的亲妹妹栽赃你?” 楚湛狠狠地抓住我的头发,撕扯着我的头皮,咬牙切齿,他的声音冰冷无比: “现在我才明白,你被怎样残忍的对待,都是活该!对你这种令人恶心的女人,就该把你踩踏在地上,剥光你,把你扔到下水道里,让你发臭发烂!” 我听着他用尽力气,嘶吼着辱骂我,却再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我像是已经破败了的玩偶,只能无力地承受折磨。 “杀了人,却还想把罪名栽赃到亲妹妹头上,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你根本就不配被称之为人!” 他极尽憎恶,坚定无比: “好在温夫人早就猜到你会故技重施,要栽赃温霏,提前告诉了我,温霏有不在场证据。你这个女表子对溯言下手的那天深夜,温霏的身体突发情况,在医院里接受抢救,左愈也去了医院陪她。” 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我已经开始失神。 大脑一片空白,但就是在这样无力的空白之中,我再次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左愈,怪不得,我让他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上来,原来是他的宝贝温霏有突发情况,需要他过去。 我不得不佩服温霏,能把阴谋策划到这种程度,她真是聪明透顶。像我这样的蠢货,即使到了下辈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温潇,我要你给溯言偿命。” 楚湛在我耳边,这样的亲密距离本该用来说情话,可他说的,却是无情的宣判: “我和温氏谈过了,你的捐赠手术会立刻进行,等到医生把你体内的那颗肾挖给温霏之后,你就给我下地狱。” 第一百零三章 偿命 楚湛冰冷的言语没有停止: “溯言那样纯真美好的人去世后,他会上天堂,在那里,他会干干净净地继续幸福。而你,只配下地狱。” 听到他给我的下场,奇怪的是,我的心里没有任何畏惧。 我只是惨白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他松开我的头发,退后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然后厌恶地把手绢扔在地上,一脚踢开,就好像他的手刚才碰到的是什么脏得出奇的东西。 “我笑我马上就要解脱了。” 终于,我的眼眶干涸了,没有眼泪再流出来。看着楚湛,我一发不可收拾地狂笑,我已经疯狂。 他没再继续掌掴我,只是厌恶地看着我,冷漠道: “让你解脱得太快,是便宜了你。应该在你下地狱之前,先用人间的手段好好折磨一下你,但你这种存在,越早从世界上消失越好。而且,我楚氏的骄傲和坚守比折磨你更重要,为了折磨你弄脏溯言上天堂的路,不值得。”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然后,我被粗暴地从顶楼扯到了底楼,所有天堂的女公关都围在一起,目睹我被拖走时的狼狈模样。我看到安娜、莉莉、洛塔,甚至是洁西卡——似乎是为了见证我的下场,她特意回到了天堂。 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对我肿胀的脸和披散的头发笑嘻嘻地指指点点,脸上的嘲讽是如此的鲜明强烈,以至于我不用留意她们在说什么,就能听到她们的想法—— 但是我没有看到黛西。 那个曾救了我的冷艳女郎,这一次她骗了我,出卖了我。 我想,黛西为什么不在大厅中?是因为愧疚吗?我还记得,我昏迷前她流下的眼泪。 为什么要让黛西来做这件事? 温霏这个混/蛋,她为什么不在这些尽情嘲讽我的女公关中随便买通谁,让那个人把我骗到草坪上,然后做伪证? 就不能留给我一点没被玷污的东西,算作念想? 但是,我不怨恨黛西。 她曾救过我。 这算是一次抵消。 最起码,我做不到恨她。想到她,我内心只剩下空落落的平静,我感觉心里曾被她填满的那部分,又被看不见的力量挖去了。 楚氏的保镖将我拖进了停在天堂门口的黑色轿车,没有任何停留和迟疑,汽车绝尘而去。 汽车开得很快,在路上飞驰着,但对我来说,时间好像停滞了。我的意识已经陷入虚无的空洞中,什么有意义的事都想不到。但就在看到左氏医院的招牌的那一刻,我想到了墨墨。 墨墨像是暗夜中明亮的闷雷一样劈入了我的意识。 仅仅只是回忆了一遍他的面容,我就泪流满面。我想见他,我想在临死之前再见墨墨一面。“楚少在哪里?我要见他!” 被楚氏的保镖粗鲁地拖下车的时候,我哑着嗓子叫道,毫无尊严,一身狼狈,歇斯底里。 但即使如此,那些保镖的动作也没因我决绝的哀求而停留半分。 “求你们了,我要见楚少,我有话对他说!” 我惊呼着,拼命挣扎。我知道,一旦被这些保镖拖进医院大楼,我就会被直接送到手术室接受那该死的捐赠手术。医生会给我打一剂麻醉针,然后我就会失去意识。 等我再醒过来——或者根本不会醒过来。总之,我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墨墨。 在恍惚的惊声尖叫中,左愈那张无情的脸又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左愈现在一定守在温霏的病房里,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安慰她,一切都会提前结束,很快就会尘埃落定了,你马上就要得到那个女人的肾了吧? 楚氏和温氏达成了协议,左愈想必也同意他们的做法,是啊,让一个罪不可赦的女人偿命,并给她在偿命之前拯救一个好人的机会,这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 想到左愈,我心里涌起一股苍凉无力的怒意。 我这一生活成了彻底的笑话。现在想起来,当年初见左愈的画面根本就不是美好的童话,而是在我的悲剧开始之前就敲响的警钟。 左愈—— 如果还能重新活一辈子,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放开我,我要见楚湛,我有事跟他说!他不来,我就不进去!” 用尽浑身的力气挣扎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叫,然后低下头,试图咬保镖的手,但却被他们提前察觉。那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将我从地上抬起来,非常粗鲁地扯着我的披散的头发,然后又给了我一个耳光。 “把这女人聒噪的嘴堵上。” 这时,我大喊大闹要求见的男人终于缓缓走来。楚湛冷眼看着我,目光中没有除了冷漠以外的任何情绪,不耐烦地下了命令。 在保镖完成他的命令之前,我挣扎着喊出心里的话: “楚湛,在做手术前,让我再看一眼温墨!你去和左氏说,我要再看一眼左氏的小少爷!” 泪流满面,甚至连鼻涕都流了出来,我用近乎嚎叫的声音乞求这个曾说过会给我一切的俊美男人: “求你了,就当是完成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求过人——” 就连三年前对左愈解释自己是无辜的时,我都没有如此求过左愈。 然而,楚湛仍旧无动于衷,甚至比无动于衷更糟糕。 面对我的哀求,他勾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尽恶意的微笑,就像听到了罪不可赦者为了求生的可怜辩白,或是相貌丑陋至极的可悲女人偏要诉说爱情。 “这是你最后的愿望?” 楚湛嘲弄地笑着,目光中满是对我的报复欲,以及冷漠的蔑视: “那我就更不能满足你了。看到你越不甘心地去死,我就越高兴。我要让你满是遗憾,痛苦不已地去死,这是你活该。” 然后,楚氏的保镖用一块不知从哪儿扯下的黑布强行塞住了我的嘴,堵住了我还要发出的呜咽般的可悲话语。接下来,他们毫不怜惜地把我的手脚也绑了起来。 “把她拖到手术室,立刻。” 我在完全的绝望中听到楚湛下了最后的命令。 楚氏的保镖很听话,他们真的是在拖着我往手术室走。我整个身体都拖在地上,脑袋朝下,整张脸沿着冰冷又不平整的地面滑行,被石子划出一道道血痕。 我的膝盖更是重灾区,本来就有旧伤的部位,经不起这样粗暴的碰撞,更是疼得刺骨,不看那里,我就知道一定少不了紫得可怕的淤青。可比起接下来我要遭遇的,旧伤和淤青又算得了什么? 痛,纯粹的痛。 这就是我短暂一生的最后写照了吗? 他们把我拖进了左氏医院三楼的手术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那里等待。冰冷又明亮的日照灯让我微微闭上眼睛,我忽然很不想看到这个世界。 “温潇,你听好,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溯言的。” 楚氏的保镖将我抬上手术台时,我听到楚湛用满含冰冷仇恨的声音说: “我不是左愈,我只知道杀人就要偿命。原本我该在溯言去世的那天晚上,就让你偿还你欠下的债,但因为温氏恳求我,求我在让你偿还欠债之前能救一个无辜的人的一命,我才把你留到现在。” 听到楚湛用这样笃定的口吻说温霏是无辜的,他没有立刻处理我是为了拯救无辜的生命,我连讽刺的意味都感觉不到了。我想扯动嘴角,无力地笑一下,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我也做不到。 我躺在那里,衰败得像枯萎了的植物。我觉得身上好冷,冷到了极致,冷到连吐出的呼吸都可以结霜。比我更冷的是楚湛的那双眼,他的眼里曾经为我亮起过明媚的光,比阳光更温暖,比繁星更璀璨,但现在,他却用看杀/人犯的目光看着我。 回想起我和楚湛的结识,有些惊讶地发现,我才和这个男人认识了短短不到一个月。 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我和他就从初遇的陌生变得一点点熟悉起来,从随意到热烈,然后,他说他对我是认真的,他会给我一切,还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 “温潇,让你这么容易就闭上眼,真是便宜了你。” 昔日温存的记忆还不能退散,楚湛此刻恨我恨得牙痒痒,他的手伸向我被打得破了皮的嘴角,恶意地掐住那里的伤口,赤红着眼,冷声道: “早知道你是这种女人,我怎么会让溯言接近你?你骗了我,你罪该万死。但就算是一百个你被凌迟处刑,也赎不回溯言千分之一的美好。” 说到这里,他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眼里闪过极尽恨意的光,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对我说: “我忽然想起来,我追了你这些天,还没上过你呢。” 一百零四章 你只配做小丑 我被堵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 “我楚湛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在你这个贱/货身上看走了眼。以前都是别的女人倒贴追我,把和我发生鱼水之欢的亲密当成来之不易的机会,唯独你,一直装出贞洁烈女的样子,明明早就是残花败柳,却还是守身如玉。” 我从未想过,一直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楚湛居然能说出如此羞辱人的话。 “呵,我还像个白痴一样配合你,就好像你身上有什么神秘花园一样。” 楚湛勾起嘴角,他的笑却不再给我温暖,只有彻骨的寒意: “但实际上,陆凌风说得对,你就是一个最低等的街边卖笑女都不如的烂/货,睡你一晚,付你一百块钱都嫌多。你这种令人恶心的女人,根本不配被我睡。” 如果说我从未对楚湛的温柔心动过,那是谎言。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了别人看着她的眼睛,说他会认真对待她?尤其是像我这样境遇可悲的女人。 因此,当悲惨的结局来得这么快时,被他厌恶被他仇恨,被他说成是一钱不值的下流货,我的心才如此痛。 现在想想,从一开始,楚湛虽然对我表现出兴趣,但他从未说过他相信我。 在楚湛眼里,我应该一直都是蹲过监狱的可悲女人,而在他楚少的社交圈里接触不到我这种一无所有的女人,因此,我对他来说才显得特别。 左愈说得对,楚湛对我的追求,源于他的猎奇心理。 从来就没有什么童话,只有从未信任,从未交付真心的追逐,就像一场盛宴上的游戏,只有虚幻的繁华。 没有不散宴席,美梦总是要破裂。 现在,是落幕时刻了。 “你刚到天堂的那天晚上,他们给你换上小丑的衣服,在你脸上抹着浓厚得看不出真容的颜料,让你在舞台上被人取笑羞辱,以此博得只有低级趣味的观众一笑。” 楚湛低下头,在我耳边用诉说情话的声音,说着最诛心的评判: “你知道吗,你就配被那么对待。小丑的妆容很丑,但也比你这张脸要好看得多。我想,即使对于你这种丑恶的女人,我也还是仁慈一些。” 我不理解,他说得仁慈是什么。但下一刻,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来人,给这个女人化妆。” 他发出冷漠的号令: “化得越夸张越好,用颜料把她的脸涂满。我要让她下地狱时能变得美丽一些。” 然后,那些楚氏的保镖在最初的面面相觑之后,立刻去让人拿来了颜料。他们在我的脸上随意涂抹,就好像我只是破败街道上的一堵墙,可以被毫无章法的涂鸦。 “对,这样就好多了。既然是小丑,就应该以小丑的面貌接受命运。” 大笑一阵后,楚湛淡淡地说。 那些保镖结束了随意涂抹的任务后,楚湛不顾手上会沾染颜料,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就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从各个角度进行观看。 等在一旁的女医生见状面露尴尬,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不想再看下去。 “楚少,我可以做手术了吗?” 女医生打破死一般的寂静,开口道。 “当然可以。” 楚湛的嘴角维持住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弧度,然后,他松开手,对女医生说: “让麻醉师给她麻醉吧。” 我看到戴着口罩的麻醉师手里拿着注射/器,一步步向我走来。 这一昏睡过去,我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了。我有觉悟,我不怕死,活得像我这样可悲的人还怕死,那未免也太让人发笑。 只是,对这个世界,我还有挂念。 想着墨墨稚嫩俊帅的脸,我无声哭泣。 墨墨的生日会,我不能去参加了。在生日会上,当他这个小寿星发现没有我时,他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向别人打听,那个总是慌慌张张的温潇阿姨去了哪里呢? 左愈会怎么回答他? 我想,左愈那么重视墨墨,为了照顾墨墨的心情,还不至于那么残酷地告诉墨墨,他喜欢的温潇阿姨是个罪人,已经下地狱了。 这或许就是我最后的挂念和宽慰了。 麻醉师已经找准了位置,泛着冷光的针筒和我的皮肤只离一寸,楚湛冰冷的视线也落在我即将被针尖扎入的地方。 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无法挣扎,只能闭上眼睛。 在清醒的最后时刻,停留在我脑海里的竟然是左愈的脸。 一百零五章 爱上她就等于认输 “住手!” 手术室的门被人大力踹开,然后,不知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神经错乱的幻觉,还是现实真的如此离奇,我看到了左愈充满杀意的脸。 左愈极其粗暴地推开了挡在门口的楚氏保镖,一脚将一个拦路的大块头踹在地上,对手拿针筒的麻醉师怒目而视,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嚎叫道: “谁准你接近她的?从她身边滚开!” 麻醉师被他身上流露出的疯狂杀意震撼住了,吓得很很畏缩了一下,手里的针筒都掉在了地上,然后,他一句话都没敢多说,立刻退到了一边。 楚湛上前一步,迎上暴怒的左愈,冷冷道: “左愈,你来干什么?” 眼前的一幕,让我深深困惑。 是啊,左愈来干什么? 此时此刻,他不应该在温霏的病房里陪着他心爱的白月光,等待着医生把从我体内取出的那颗肾送入温霏的身体里吗? “我来干什么?” 左愈冲到楚湛身前,毫不克制地一手拽起他的衣领,用狠戾的口吻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从楚湛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和我一样困惑。 “左愈,你是被疯狗咬了,又发疯了?这个女人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罪行,我让她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而且,我也顾及到你爱的那个温霏的情况,答应先给温潇做捐赠手术再处置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楚湛皱着眉,不满地注视着左愈,像是根本不明白左愈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在怎么惩罚我这个罪该万死的人身上,他和左愈应该早就达成了共识才对。 但左愈的怒火并没有褪去,反而越烧越旺,他看着楚湛的眼睛,痛声道: “你居然这么对待温潇,你把她弄得满身都是伤!” 这句突如其来,出人意料,没有前因的话让室内陷入了死寂。然后,楚湛的怒火也被点燃: “左愈,你什么意思?温潇害死了我的弟弟,你居然抱怨我弄上了她?就凭她做的那些事,我怎么对待她都是她活该!” 说着,他一把甩开左愈的手,走到手术台前,修长的手指对准我的脸,就像一把随时准备砍下我头颅的短/剑: “就是这个女人,恩将仇报,为了自私的一己之利,丑恶地葬送了我弟弟的性命。她在自己的罪行暴露之后,还试图故技重施,将罪名栽赃给她的亲妹妹温霏。你确定,你要为这个罪人辩护?” 楚湛的话掷地有声,让左愈哑然。 我别无选择,只能躺在这里,无声地目睹这一幕。 左愈,你为什么要来? 是为了出现在这里,在我的最后时刻目睹我的惨状,然后再残忍地离去? 冷笑一声,楚湛觉得左愈终于冷静了下来,这出荒唐的滑稽戏已经可以结束了——他双手抱胸,对战战兢兢的麻醉师道: “继续。” 麻醉师飞快地扫视四周,见左愈只是冷着脸一声不吭,匆匆地把掉在地上的针筒捡起,然后向我走来。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时候,意外再次发生。 左愈又一次冲了过来。 这一次,左愈比上次还蛮横地直接挥开了麻醉师的手。因为重复发生,针筒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变得更加让人无法忍受。楚湛的眼里燃着愤怒的火焰,好像光凭瞪视,他就能让左愈化成火焰里的灰烬。 “你在做什么?” 一贯松弛优雅的楚湛浑身都绷紧了,像一头正要发起攻击的猎豹,他快步朝左愈走来,带着一触即发的斗争意味。 左愈站在手术台旁,冷硬又强势。我清楚地看到,他不像刚进这间手术室时那样疯狂,现在,他已经镇定下来,但变得比之前更坚定从容。 他表现出绝不退让的姿态。 见到楚湛一步步的逼近,楚氏的保镖也开始蠢蠢欲动,左愈冷笑着拍了拍手,左氏的人手也在门外集结。 这里毕竟是左氏名下的医院。 楚湛心里一定清楚,如果在这里和左愈发生冲突,落下风的人一定是他。 “疯子!别告诉我,你是想阻止我让这个该死的女人还债!” 楚湛咆哮道: “你左愈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没有底线的货色了?她值得你放下左氏的尊严,当一个邪恶的帮凶?” 左愈冷漠地看着楚湛,只是沉默地守在我身前。 见左愈无动于衷,楚湛忽然露出了扭曲的嘲弄微笑: “左先生,你说你爱的人是温霏,可我看,你是爱上这个下贱的女人了。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温霏,而是温潇,否则,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提前进行的捐赠手术?” 这句话终于让左愈变了变轻。他完美的冷硬外壳破碎了,我看到他捏在身旁的拳头剧烈地战栗。 楚湛见他松动,咄咄逼人道: “左愈,不应该啊,爱上这种低贱卑劣的女子,你还是那个高傲如帝王的男人吗?身为左氏的掌门人,你可以爱上一个杀人/犯,一个连亲人都可以背叛出卖,最为世人不耻的女子? 你救她,就等于承认了你爱的是她。爱这样的女人,对你来说是堕落的标志。你愿意就此承认你爱上这个女人,为了她放弃你坚守的荣耀,自甘堕落了吗?” 我一直都知道,楚湛的口才很好,又善于看透人心,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对手的弱点,然后用最尖锐的方式说服对方。我想起他说过自己是沪城中最了解左愈的人,现在,我明白他这么说的原因了。 这些话正中左愈的软肋。 只不过,上一次楚湛刺激左愈,是为了留下我。这一次,他是为了说服左愈同意他让我偿命。 “左愈,看在我们从小就视彼此为对手,这一路走来惺惺相惜的份上,我劝你不要再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如果你头脑还不够清醒,就想想你早逝的母亲,名满沪城的左家大小姐——她泉下有知,见到你和一个卑贱的女人纠缠不清,会不会感到痛心?” 楚湛的眼里满是坚决的信念,他在攻心,攻的是左愈的心: “爱上她,就等于认输,我认识的左愈,从来都不是会认输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 输赢 见到楚湛如此苦口婆心地试图说服左愈,只为了能让我偿命,我忽然很想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而从我出狱开始,一直说要我赎罪的左愈,却成了想要救我的人。 我真不知道,左愈为什么要救我。 “左愈,让开。” 楚湛对左愈抬了抬下巴,这个外表风流潇洒的男人在此刻流露出的是骨子里的强势和蛮横: “你现在让开,还是那个不可一世,从不认输的左愈。” 然而,左愈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敢置信地瞪着左愈,楚湛怒道: “你把自己的骄傲和坚守都丢了,就为了这个低贱的杀/人犯,这不值得!” 面对楚湛的怒吼,左愈十分平静地勾动嘴角,露出让人看不出深浅的微笑,沉声道: “值不值得,不劳您楚少费心。” 楚湛彻底愣住了,他反复地打量左愈,就好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人。 良久,楚湛用嫌恶的口吻道: “这么说,你认输了?” 左愈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身,看着我。 顶着一张被涂满了浓厚颜料的脸,像死鱼一样躺在手术台上动弹不得,我知道自己看上去一定非常可笑。 但左愈看我的眼神,却没有任何嘲弄和讽刺,他很认真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他多年没见的想念之人。然后,他伸手抚上我的脸,轻柔的,缓缓的,指尖的温度让我止不住的浑身战栗。 “他们怎么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怎么敢。我都没有这么对你。” 放低了声音,左愈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我看着他清冷如寒星的双眸,现在,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执迷的情绪,像是错觉般,我从他眼里看出了他的痛心。 左愈会为我痛心——这真是危险疯狂的想法。 但为什么,为什么,他眼里的心疼是如此的赤/裸?这强烈的心疼就像是事实一样明晃晃。 “左愈,你想为了这个杀/人犯,与楚氏为敌?为了她,你想让自己的骄傲输得一败涂地?” 楚湛见左愈不管不顾地伸手抚摸着我的脸,在暴怒中吼叫起来。 此刻的他,俨然是一头杀红了眼的野兽,没有丝毫风度,再不是平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 这一次,左愈终于回过头,回答了楚湛的质问: “我左愈的输赢,轮不到旁人定义。” 楚湛气极反笑,笑得那么歇斯底里,就好像真正一败涂地的不是左愈,而是他楚湛。 “大名鼎鼎的左愈,如今就拜倒在这个杀/人犯的石榴裙下了?” 楚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指着左愈,几乎口不择言: “你承认,你爱上了这个你自己曾视为罪孽的女人?你之前为她办的那场婚礼,多少人还历历在目。在婚礼上,你说你会让温潇后悔,让她明白自己有多下贱,但现在,反悔的是你,你爱上了她。” “我承认我爱上她了,那又如何?” 此话一出,整个手术室都沉默了。 我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左愈,心脏剧烈地跳动,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一样。 然后,反应过来的楚湛开始怒骂左愈。 左愈抿着嘴唇,俊美如雕塑般的脸上塑造起完美的冷漠外壳,任凭楚湛如何辱骂,也没有丝毫裂缝。他似乎懒得再多看歇斯底里的楚湛一眼,转过身将我从手术台上抱起。 “你要去哪里?”楚湛怒不可支,“你想就带着这个杀/人犯大步流星地从我眼前离开?别忘了,温潇欠楚氏一条命!你答应过我,让我处置温潇,我才会把她带到左氏医院——” 左愈却皱着眉,冷声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让你处置温潇?你根本没告诉过我要提前手术,我也从没说过任你处置!如果不是我得到消息,你要对温潇下手,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 楚湛气极: “既然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处置温潇,温夫人和你亲爱的温霏为什么要说,你已经同意?” 听到这里,左愈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然后,他有几分迟疑地说: “温夫人和温霏,她们说我同意了?” 楚湛冷眼看他: “别装了。如果你没答应,温夫人和温霏会亲口对我说,你已经同意?你什么时候变得连敢作敢当都做不到了?” 在左愈的怀里,我清楚地看到左愈眼里闪过冰冷的怒火。 “现在,我告诉你,我的态度。” 左愈抱着我,直视楚湛充满仇恨的双眸,没有留下商议的余地,不容分说道: “楚湛,你立刻让你的人走开,我带着温潇离开这里。提前做手术,还要让她偿命的事,我不同意。” 楚湛动了真格,在他的一个手势下,楚氏的保镖都聚集在门口,将抱着我的左愈挡住。 “她是楚氏的罪人,我不会放过她。左愈,你要带她走,除非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他的笑容里满是血腥气。 闻言,左愈出奇的平静镇定,只不过,他抱着我的双手又紧了几分。 “你左愈要做一个包容杀/人犯的帮凶,那好,今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楚湛撸起袖子,一副要和左愈不死不休的样子。 然而,左愈仍然镇定: “你弟弟去世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但这件事情有蹊跷,现在还不能下断论。” 这一句话就让楚湛暴跳如雷: “证据确凿,有监控录像和那么多证言为证,你还要包庇她!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下贱女人为自己脱罪的说法,相信她是无辜的?” 一百零七章 你相信她是无辜的吗 “监控录像可以伪造,证言可以作假。毕竟,你我都没有亲眼看见那天晚上,在那间仓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愈看着楚湛,无比平静地说: “你不觉得,整件事情太过巧合了吗?就好像是别人提前布好的局。” 楚湛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他现在的样子十分可怖。 “别忘了,在你怀中,你竭力维护的这个女人有前科。” 他高扬着下巴,毫不动摇地说: “她曾经将一个男孩推下高楼,事后还试图将自己犯下的错误栽赃到温霏身上。还有,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嫉妒孪生妹妹的才华,不断欺凌妹妹,还将年幼的妹妹关入冷库,导致温霏一生就此落下病根。” 我艰难地抬起头,观察着左愈的神情。 我以为,在听到温霏时,左愈会动摇,会怀疑自己在做什么,会后悔,可是,他还是那么冷静。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他将下巴紧紧地贴在我的额头上,就好像要借着肌肤大的接触,传递给我温暖的力量。 “这样的女人,她下贱恶毒,完全有可能做出害人性命的事。” 楚湛好像已经因为亲人的离去,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恶狠狠地指着我,口吻中充满戾气: “而你,居然在袒护她。” 左愈神情冰冷,闻言只是摇头: “你已经失去客观思考问题的理智。我能理解你痛失亲人的心情,但我不能让温潇成为你的怒火的牺牲品。” 楚湛嗤笑道: “死得不是你们左氏的亲人,你当然可以装理中客,虚伪透顶。你说我看问题不够客观,我看是你鬼迷心窍。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是这个女人导致了溯言的死亡,你偏偏一口咬定事情有蹊跷,可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是无辜的!” 下一刻,左愈冷冷一笑: “你觉得我伪善也好,虚伪也罢。有证据怎么样,没证据又怎么样?但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只能由我来处置。有我在,谁都别想碰她。” 楚湛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挥手,对身旁的保镖下了命令: “动手,从左愈手中留下这个杀/人犯。有死有伤,算楚氏的。” 身为楚氏的大少,楚湛一言九鼎,其威慑力自然不用多说,那些原本还十分忌惮左愈的保镖闻言立刻围了上来。 如此大的压力,任谁都要退缩。 但左愈没有。 他挺直胸膛骄傲得像真正的帝王,身处敌人的包围中,也像端坐在宝座上。 这样强大的左愈,不愧是绝大多数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大少爷,请您住手!” 就在斗争肉搏一触即发时,忽然,从手术室的门外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楚湛挥向左愈的拳头停滞在半空。 守在门口的保镖纷纷让开,一个穿着十分得体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入了手术室里。 “吴叔,你来做什么?” 楚湛转过头,放下拳头,但没有松开。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看着缓步走来还咳嗽了几声的老者。 老者旁若无人地走到了楚湛跟前,对楚湛恭敬的一鞠躬,然后维持着鞠躬的姿势,口吻谦卑: “大少爷,我来这里,是为了传老爷子的话。” 楚湛的呼吸一顿: “怎么惊动了祖父?他不是在乡下养病吗?” 老者接着说: “老爷子说,关于溯言少爷的去世,必须要将整件事情都调查清楚,才能下定论,务必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他说楚氏必会让凶手付出代价,但行事决不能鲁莽。” 闻言,楚湛喷发怒火: “不能行事鲁莽?这件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这个下贱的女人干的——” 但老者却打断他道: “大少不必向我发火,这是老爷子的决定,我只是个传话的。老爷子还说,他一直都把溯言少爷当成亲孙子,没了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里的苦痛不比您少。但他是个老人家,知道越是重要的事,越要从长计议。” 楚湛被气笑了,他看向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左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嘲讽地对老者笑道: “从长计议?祖父还是这么会修辞。不如直接说,他听到风声,担心得罪了左氏,从而引发两家的全面战争。比起溯言的命,他更在意的还是楚氏的生意。” 闻言,老者终于把头抬起来,看向楚湛的目光有些悲悯,也有些谴责: “大少爷,您这么说,太有失偏颇。老爷子对楚氏付出了多少心血,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一个真正可敬的人。” 他沉静的语气奇迹般的让楚湛恢复了一些理智。 楚湛站在手术室的墙壁前,大幅度的深呼吸,然后,他冷冷地说: “祖父还让我怎么做,眼睁睁地看着左愈那个混球被他的新晋爱人带走?” 直到这时,那个老者才将腰杆挺直,看向左愈,就好像他才看到左愈在这间手术室里一样。 “左先生,老爷子让我代您问好,还有一句话。” 他浑浊的双眼注视着左愈,又盯着被左愈死死护在怀里的我。 左愈用他一贯的不失礼貌的骄矜对待这个老者,丝毫没有受到刚才那场险些酿成伤亡的风波的影响: “请说。” 老者扯动嘴角,露出同样礼貌的微笑,但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声音也不带任何感情: “老爷子说,他希望在楚氏经过万无一失的调查,完全确定了真凶和证据都确凿后,左先生能不要再干预楚氏的行动。不久之后,老爷子会正式对此事提出解决方案。” 这是在给彼此台阶下,言下之意是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左愈可以带我离开,楚氏不会阻拦我们。 但与此同时,老者那锐利的目光也说明了楚氏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我不会干预楚氏的行动,”左愈对着老者冷淡地说,“但如果楚氏在冷静过后仍旧要不问青红皂白,就试图对我的人下手,我会把这种行为视作楚氏对左氏的宣战。” 闻言,老者脸色一变,口气也降了温: “左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您的人?宣战?明明是楚氏的小少爷被害,楚氏想要让行凶之人谢罪,这么天经地义的事,左先生也要干预?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吧。” 楚湛也在一旁帮腔: “呵,吴叔,你还不知道,左愈不知被他怀里的这个杀/人犯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现在为了救那女人是连最基本的廉耻都不要了。此刻站在我们面前的左愈,已经不是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左愈了。” 说着,楚湛用厌恶到极致的口吻说: “现在的左愈,只是一败涂地的弱者,是废物。” 左愈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愧色,也没有半点恼怒。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我也随着他环视整个房间,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左愈已经从堂堂的商界帝王,变成了一个从阴沟里爬上来的妖怪。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左愈动摇,他镇定自若,昂首挺胸,展现出的仍旧是让寻常人只能仰望的气度和风范: “吴管家,你是楚老爷子身边的人,而楚老爷子和我的祖父是一辈的人,所以我连带着对你也有几分尊敬。但这份尊敬,不代表我畏惧了。就着你给的台阶下,只是想给彼此留一点体面。” 这话说得实在太得罪人,被左愈唤作吴管家的老者脸上有些挂不住,楚湛也怒视左愈,原本已经松开的拳头再次聚拢。 然而,左愈却毫不在意他们的表现,他淡淡地冷笑,接着说: “其实,吴管家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如果刚才楚少真的克制不住自己,像莽夫一样和我动手,他不一定能弄死得了我要保护的人,但动了真章,他就再也走不出这家左氏医院了。 别忘了,这里是左氏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楚氏和左氏相比顶多势均力敌,还没到可以在左氏的地盘上压制我的程度。” 闻言,楚湛眼里的火又一下子喷涌而出,但这次他没有任何行动,因为吴管家颤巍巍地伸手扶着他的肩,那双老狐狸般的眼里满是复杂的劝诫意味。 “请你回去也代我转告楚老爷子一句话,这个叫温潇的女人,我保定了。楚氏要动她,就做好和左氏彻底翻脸的准备。即使双方拼得个你死我活,让第三者得利,我也不会退让。” 冷冷地注视着吴管家,左愈毫不留情: “至于楚溯言的命,左氏会给楚氏一个满意的交代。” 吴管家的眼里闪过惊疑不定的沉思,然后,他扯出一个礼貌的假笑,翕动嘴唇,正要说话,却听楚湛怒声道: “左愈,你别假惺惺,在这里说空话!我告诉你,楚氏要的交代,就是你怀里这个女人的命!” 左愈终于把目光投向愤怒的楚湛,他看着这个暴怒的男人,嘴角的冷笑没有收起,平静道: “你表现得这么急切,真让我怀疑,你到底是想让真正的凶手谢罪,还是想借着你弟弟的事,不管不顾地要了温潇的命?之前,你口口声声说温潇是特殊的,如今却一口咬定她就是杀人凶手,你就这么打自己的脸——” 呸的一声,楚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抬起头,无比仇恨地盯着我和左愈,沉声道: “证据确凿,真正的凶手就是这个该死的女人!” 左愈皱着眉,不再理睬他,抱着我,在挤开楚氏保镖簇拥到他身边的左氏人手的保护下,迈着稳健至极的步伐,一步步地朝手术室的门外走去。 “左先生,我会将您的话带给楚老爷子的。日后,楚氏定会再次向左先生您请教。” 就在左愈从吴管家身边走过时,略显干瘪的老者轻轻地鞠躬,对左愈低下头道。 “左愈,你包庇一个杀/人犯!你带着她走出这道门后,我敢保证,全沪城都会知道你为了一己之私罔顾人命,你拖累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名声,而是整个左氏的骄傲! 好好想想,这样包庇她值不值。还是说,你真相信她是无辜的?” 楚湛阴冷狠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相信她是无辜的吗? 造化弄人,世事无常,我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这句话居然是从楚湛嘴里问出的。 左愈会怎么回答? 一百零八章 没了心 “这一次,我相信。” 然后,我恍惚地听到了左愈的回答。 他的声音是如此清晰,仿佛容不下任何猜疑。 “左愈,你疯了,你变得不是你了。” 楚湛愤怒又震惊,他沉声低语,仿佛世界都要崩塌了。 “没错,我疯了。” 左愈抱着我的手又紧了些,然后,我听到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手术室。 这一路,沉稳的脚步声落在地上,坚定执着,但我却感觉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嘴里被塞的那块破布,仍旧没有被拿出来。 不知是左愈没注意到,还是他有意如此,不想在此时听到我的声音。 如果不是无法说话,我真想歇斯底里地问他,为什么? 三年前,他不相信我。三年后,他为什么要信我这一次?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惊涛骇浪中拼命挣扎,我的心里决堤的情绪冲得乱七八糟。 楚溯言死了,楚湛和我反目成仇,认定了我就是杀人犯。而一直都说要我赎罪的左愈却忽然跳出来,把我从手术台上救走,说他原因相信我。 这是为什么? 我毫不怀疑楚湛最后说的那些话,以楚氏在沪城的影响力,即使暂时不会对左氏下狠手,但发动舆论战攻讦左愈,称他包庇杀/人犯,这样的罪名可是会抹黑整个左氏的脸面。 虽然左愈是左氏的掌门人,但左氏毕竟不是左愈一个人的左氏。那么多的族人,那么多生意,难道都能为了我这样卑微的人,全都受到影响? 还有,最困惑我的是左愈对楚湛说的那句话,他承认他爱上了我,又如何?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比诛心更诛心。 “温潇,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左愈淡淡地笑了,笑得平静又自然,没有任何冷硬的成分。 他亲了一下我的额头,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在想,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看清自己的心意,这是多么愚蠢,中间蹉跎了多么时光啊。” 听到他的话,我下意识地想要捂起耳朵。 不论左愈说什么,我都不要听。 在已经对他绝望之后,我不要再听他说这些情话。 可温热的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流下。 这些可悲的泪,都流到了左愈的手上。他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我的神情一眼,沉默片刻,然后用手为我擦去眼泪。一点点,一遍遍,他不厌其烦地为我擦眼泪,就好像这是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工作。 但我却哭得越来越凶。 “不要哭,温潇,你这么坚强的人都会为我流泪,这让我很心疼。” 他近乎温柔地注视着我的眼,淡淡道: “如果我们两个人中有谁该哭,那个人一定是我。你没错,从头到尾都是我在选择。” 这一刻,我简直怨恨左愈的镇定。 这个男人,冷静得好像一生都不会有束手无措的时候。而他,曾数次让我束手无措。 左愈,我恨你—— 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只有这样说,我才不会疯掉。只有这样说,我才能说服自己,我对他的感觉只有恨。 “温潇,花了这么多时光,我终于弄懂了,我不想让你死。” 左愈仍然自顾自地说: “或许从我初遇温霏时,我和你之间的这笔烂账就开始了。我十六岁时,深陷困境,好像再也没有希望活下去,是她像天使一样救了我。当时我就想,我要报答她。 等我有能力报答她的时候,我去见她。 再见的时候,我记忆中的姑娘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多么好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华。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我心中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报恩,变成了止不住的悸动。 然后,有一天我猛然发现,和我重逢的这个姑娘,并不是当初救过我命的天使。” 我几乎想要笑出来,这是多么老套的故事,其中还掺杂了如此老套的误会。可是,就是这样可笑的误会,让我的整个人生都彻底沦为了悲剧。 即使到了现在,左愈仍然不知道,当年救他的那个女孩就是我。 温霏才是顶替者。 “发现了真相后,我心里愤怒极了。我从小到大,还从没被人这么欺骗过。温潇,当我知道你不是温霏的时候,你已经成功的引诱了我,让我对你——” 说到这里,他突兀地停顿了,终究还是没说出后半句话,而是绕开这里,接着说: “温潇,你骗我骗得好惨。然后,我又得知了你这么多年是如何欺凌温霏的,我感觉,我被背叛了,被玷污了人生中最珍贵的感情,于是和你一刀两断。 接下来你做了让我更不耻的事。 你在我的酒杯里放药,和我一夜缠绵。你不知道,在我得知你做了这件事后,有多恨你自轻自贱。身为女人,为什么如此不自爱?一定要勾/引你孪生妹妹的未婚夫,抢夺你妹妹的宝物,才能满足你的需求? 那一次之后,我再也不肯见你。 又过了一年,你把一个男孩失手推下了高楼,是一起意外。你在出事后,试图把罪名栽赃给你的孪生妹妹温霏,只因为你们长着一样的脸,而看到你一直嫉妒的妹妹倒霉,甚合你心意。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能做出这么没有底线的事。越是发觉你的下作恶毒,我越觉得自己对你的感情非常可耻,一定是无稽之谈,我不可能对你有感觉。 亲手送你入狱,不仅是为了公正,更是为了断绝我心里对你的渴求。没错,我口是心非。虽然日日善待温霏,可我无法对她产生报恩以外的感情。” 左愈的话,让我的心越来越乱,越来越痛苦。 在我已经对他绝望之后,他却说,他从没爱过温霏,他不想让我死。 这算什么意思? 我头晕目眩,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悲哀。 “三年后,你出狱了,温霏需要一颗肾。我让你把肾给她,算作最后的赎罪。因为我想,只要把这颗肾给她,你就再也不欠她什么,你做过的错事,也都可以抵消。 我以为,我只是在督促你赎罪。但实际上,我越来越离不开你,只想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你不知道,当楚湛抱你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 直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才想明白,我要留下你,不惜代价。 楚湛说选了你,我就等于一败涂地,我认了,但那又如何?没有你的神坛我不要也罢,即使一败涂地,我也要拥抱你。” 左愈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坚定。 越坚定,越可怕,越让我疯狂。 迟来的情话,就是笑话。我开始在左愈的怀里拼命挣扎,想将嘴里的破布吐出来,想对他大叫一句: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要在我已经绝望时,又给我希望!” 这是一场残酷的游戏,将我折磨得没了心。 左愈的眸子仍旧注视着我,他似乎看出了我很想说话,但只是对我摆了摆手指,笑道: “我知道,你现在只想骂我,所以,我不能让你出声。” 我恨。 “楚溯言的事,我相信你是无辜的,这句话不是在骗楚湛。” 下一刻,左愈话锋一转: “因为我亲眼看到你是怎么对待楚溯言的。看着那个傻孩子的时候,你眼里的光亮简直让我嫉妒得发疯。这样的你,怎么会对他下手?你不至于做那样的事。 所谓的监控录像一定被人做了手脚,绝对是伪造的。” 虽然我真的无辜,但听到左愈用这么坚定的语气说他相信我,我心里却觉得讽刺。 如果我能说话,一定会冷笑着反问他: “你凭什么相信我?” 明明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只在我的心里,但左愈却好像听到了一样,笑着回答: “这一次,我就是相信你。” 他迟到的信任,让我心生疲倦。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三年前的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应该放下仇恨,向左愈握手言和,还是感激涕零地跪下来,感谢他终于信任我了一次。还想为我伸张正义? 我知道仇恨无用,可我做不到不恨他。 三年的牢狱,不见天日的折磨,被夺走一切珍视东西的绝望,屡次被践踏尊严,他曾亲口对我说过的诛心的话,他昔日的绝情—— 历历在目。 这一切都让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我本可以做出笑脸,欺骗左愈,告诉他,我很高兴。但唯独对左愈这个刻入我骨髓的男人,我做不到说谎。 “听着,你不用担心楚氏的事,一切交给我处理。你是无辜的,我会证明你的无辜。这段时间,你只需要好好休养,您现在太虚弱了。等你身体好一点时,我会送你出国,让你去散散心。” 在一间特级病房前,左愈停住脚步,对他怀里的我说。 第一百零九章 失态的温夫人 早就等在病房门口的护工推开门,恭敬地退到一边,等他抱着我进去。 直到被左愈轻柔地放在病床前,我心里一直在想,那急切地等着我体内这颗肾,恨不得我立刻就去死的温霏该怎么办? 刚想到温霏,我的病房门口就开始吵闹。 “别拦我,让我进去!” 女人尖锐的嗓音,让人心生厌烦。 虽然这女人的声音对我来说非常熟悉。 温夫人的消息果然灵通,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任何对她和温霏不利的事情发生——她都会像闻到了臭味的苍蝇一样凑上来。 左愈皱着眉,瞥了站在病床旁的护工一眼,冷声道: “不是告诉你,温潇在这里的一切都要保密,现在门外的吵闹声是怎么回事?” 这名护工不是我上次住院时的那个女人,她看上去更年轻一些,也更和善。面对左愈的质问,她慌张道: “左先生,我真的保密了,这绝对不是我的。” 左愈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对守在门口的保镖道: “把温夫人请走,告诉她,我现在不想见客。” 保镖应声,正要按照左愈的吩咐行事,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 我耳尖地听出,正在门外哭的人不是温夫人,而是温霏。 果然,左愈也听出来了这是温霏的声音,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左愈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为什么不肯见我?” 隔着紧闭的房门,温霏柔弱地哽咽,用满含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到底发生什么了吗?不论怎么样,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不要抛下我,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这一声声的呼喊,十足可怜,简直凄惨到了极致。 我冷笑着勾起嘴角,心里生不出任何同情心。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想看看左愈该怎么对付歇斯底里的温霏。 大概一见到温霏哭泣的样子,他就会软下心肠,立刻改变主意了吧? 毕竟,温霏可是他不能忘怀的天使,是他要报恩的对象。 我看到左愈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他回过头对护工说: “将温潇嘴里的那块布拿出来,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给她洗干净脸,然后,给她一杯温水。” 他嘱咐完这些话,看着护工为我做好这些事,就示意守在屋内的保镖将门打开。 左愈没有发话让我回避,我也懒得动弹。因此,我只是平静地躺在床上,冷眼看着温夫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温霏走进了病房。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温夫人眼里的火焰简直要冒出来,她颤抖着转过头去看左愈,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气冲冲地问: “这个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楼下的手术室准备手术吗?” 左愈对温夫人的态度一直都算不上热络,只是保持最基本的礼貌而已。此时此刻,他更是冷着脸,连一个客套的笑容都没给对方,冷声道: “我从没同意过要让温潇提前做捐赠手术,她当然不会在手术室。” 我看到,温霏的脸因这一句话而变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而温夫人眼中对我的恨意简直要化为实质,她指着我说: “左先生,这个女人她害死了楚少的弟弟,我们已经和楚氏谈好了,只要——” “闭嘴。” 温夫人迫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左愈不耐烦地打断。 最左愈毫不客气地丢给温夫人一句命令式的“闭嘴”,这是温夫人从未得到过的待遇,她瞪大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么高贵的人居然受到这样的羞辱,那副震惊的样子让她看上去十分愚昧。 “就为了这个女人,你居然让你的丈母娘闭嘴?” 下一刻,温夫人抛下了涵养和风度,叫嚷道: “左愈,你心里还有没有霏霏?” 听到这里,自从进到病房后就一直沉默的温霏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左愈,似乎在期待着他痛声驳斥自己母亲的质问,然后告诉她,他爱她是最毋庸置疑的事。 但是,左愈却没有将目光投向温霏,只是看着失态的温夫人,不满道: “别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喊,温潇和温霏一样,也是你的女儿。” 这一句话让温夫人彻底花容失色,她破口大骂道: “呸,我才没有温潇这么不孝的女儿!就她这么下贱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她活该去死!” 温夫人已经口不择言,温霏也因左愈为我说话而震住了。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出闹剧,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觉得麻木。 “什么样的母亲,才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左愈冷冷地审视着温夫人,目光中不缺讶异和厌恶,他沉声道: “还有,你现在表现出的态度,和你一贯在我面前做出的样子完全不符。你不是一直在我面前说,你很痛心温潇做了错事,但你仍然把她当女儿,永远都不会放弃她吗?” 这一番话让温夫人的脸涨得通红,她眼里满是对我的仇恨,但当着左愈的面,她又不能完全发泄出对我的恨,只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克制着说: “我之前是那么说过,没错,但左先生您也看到了,这个女人她毫不忏悔,一点都没有改过自新的意思。她从出狱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和她爸爸失望透顶。尤其是现在,她还杀了楚少的弟弟,简直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杀/人犯——” 左愈再一次打断她: “现在还不能确定,楚溯言是死于温潇之手。所以,你不能把她叫做杀/人犯。” 从温夫人夸张的面部表情就能看出,她完全没想到,左愈居然会这么说。就算这时有谁往她大张着的嘴里塞进一个煮熟的鸡蛋,她都不会有反应。 这时,温霏终于开口了: “左愈哥哥,可是我听楚少说,证据确凿,一切都表明这就是姐姐干的。难道,这里面会有什么隐情?” 不得不承认,温霏比温夫人聪明得多,也狡诈得多。 此刻,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气得发疯,恨不得立刻将我千刀万剐,再将我碎尸万段,但表面上,她仍能装得天真无暇,好像真的很关心事情真相一样,一脸无辜地询问着左愈。 对待自己的“恩人”,左愈自然不会用厌烦和不耐的态度。他看着温霏,有几分深意地轻声道: “霏霏,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在这件事上,我相信温潇的清白。” 我清楚地看到,闻言,温霏的面色一僵,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勉强地笑道: “左愈哥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那些指向姐姐的证据,都是伪造的吧?” 第一百一十章 负心汉 左愈看了温霏一会儿,平静又坚定道: “是的,我很确定,那些证据是伪造的。” 这一句话显然让温霏乱了阵脚,她略显慌乱地看了看我,眼里充满不敢置信的困惑,然后又看向左愈,颤抖着声音道: “怎么会呢?难道有人要栽赃姐姐?” 还没等左愈说话,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捂住嘴,哎呀一声,带着哭腔道: “我听妈妈说,楚少告诉她,有一段监控视频,表明在楚溯言被害的那段时间,只有姐姐走进了仓库,监控清晰地拍到了姐姐的脸。可姐姐说,监控上的人不是她,是我——” 说到这里,温霏开始做作地哽咽起来,那副模样毫不可怜: “姐姐说是我假扮了她,故意走到那个地方,要栽赃她——左愈哥哥,你是知道的,真的不是我,我从来都没有想害姐姐。楚溯言被害的时候,我一直待在医院病房里呀。” 左愈的眉头没有松开,他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温霏,但没有按照温霏的暗示亲手为她擦眼泪,只是淡淡道: “这些事,你不用管,好好养身体。” 温霏哽咽的更厉害了,她抬起头,一只手指着我,一只手攥住左愈的衬衫衣角,痛声道: “左愈哥哥,难道你不相信霏霏吗?如果你相信监控是伪造的,那就一定也相信是霏霏出现在那里,陷害了姐姐——可我当时真的就在医院,你不是一直在我的病房外守着吗?好几个小时,你一直守在我门外啊! 为我说句话啊,左愈哥哥,告诉姐姐,我是无辜的,我有不在场证明,我没有要害人!” 然而,左愈却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说: “监控是伪造的,但不一定是你出现在了那里,也有可能是有人合成了视频。 至于你在医院的事,我相信这是真的,可我当时没有一直守在你的病房外,中途我去车上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离开了至少有两个半小时。” 温霏愣愣地看着左愈,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攥着他衣角的手。 “左愈,你就是个负心汉!” 这时候,忍无可忍的温夫人再次大声叫了起来,她扑到温霏身上,紧紧地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好像有人要伤害温霏似的,哭喊着说: “你明明说过要对霏霏好一辈子,结果,现在为了这个该死的女人,你就用这么残忍的态度对霏霏!” 左愈对撒泼般的温夫人毫无宽容之心,他冷笑道: “我怎么残忍了?说实话,也叫残忍吗?” 温夫人护着温霏,歇斯底里道: “你帮着温潇,就是对霏霏残忍!” 沉默片刻,左愈抬着下巴,居高临下道: “温夫人,我看在你是温霏母亲的份上,才一直容忍你,但你的言行举止,简直太让人瞧不起。你就这么急着在一切都没明朗时,就给你的亲生女儿定罪?左愈寒冷的眸子紧紧盯着温夫人的脸,像是要从她满含怒意的狰狞面容上找出一点对我的温情,但他显然失败了。 温夫人完全的憎恨我,对我的怒火烧到了极致,此刻即使是面对左愈的质问,她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装样子。 甚至,因为左愈帮我说了一句话,她连带着左愈也恨上了。 “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原形毕露的温夫人恨恨地指着我,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左愈看出她的恶毒,脸部因无法控制的怒火而变形,大声控诉道: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了这个不孝女!她就是一个祸害温家的孽障!左愈,你帮着她说话,就是助纣为虐,对不起霏霏! 你看,霏霏因为身上突发的病痛被折磨得都站不起身,只能坐轮椅。如果你还有良心,就立刻把温潇送回手术室,早点结束霏霏的痛苦!” 左愈的目光里充满了冰冷的审视,但没有说任何反驳温夫人的话。 温霏用十分虚弱的口吻,颤声道: “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一直都妒忌我,大事小事都要陷害我,手上还沾染着无辜的人命——但她是我们的家人啊。” 我敬佩温霏的演技。直到此时此刻,即使再怎么气急败坏,她还坚持在左愈面前装模作样,忘不了她白莲花的人设。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份魄力是温夫人比不上的。 温夫人尖叫道: “都什么时候了,霏霏你还帮那个贱/人说话?我从来没有她这样下贱恶毒的女儿,温家也不要道德败坏的家人!她混成现在这副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因为她骨子里就坏透了,从来都不是我们逼她的!” 温霏露出不忍的神情,拉着温夫人的手,软声道: “妈妈,就算姐姐做得再不对,温家人都如此善良,也会给她机会的对不对?妈妈,再原谅姐姐一次吧,我相信,姐姐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这出双簧戏,演得真好。 事到如今,温霏还信誓旦旦地劝着温夫人原谅我,口口声声让温夫人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她心里再怎么极端的盼着我留下这颗肾,立刻去死。 “不行,我已经原谅她太多回了!” 温夫人抬起下巴,正义凛然,占据在道德高地上,毫不迟疑道: “温家都是良善之人,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温潇这个孽障机会,哪怕她做出的事情是多么的可耻。 我们就是太善良了,才会容许她无数次的抹黑温家的名声,以德报怨,何以抱德? 她的存在,已经伤害到了太多无辜善良的人。 现在,为了温家真正要守护的东西,我必须强硬起来,让这孽障付出她应付的代价!” 对于温夫人无耻的言论,我只能冷笑。 先不说谁无辜善良,谁真正的可耻。 三年前,温家和我断绝关系,冷眼旁观我入狱时,他们就已经和我断绝了关系,还登报昭告全世界,说我的过错只由我个人负责,我是死是活都不再和温家有关。 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搞出这么可笑的一场戏,叫嚣着要代表温家消灭我? “付出代价?”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左愈忽然开口,他似乎已经忍无可忍,盯着温夫人赤红的眼,勾起嘴角,冷笑道: “失去到大学进修的机会,坐牢,被折辱,被践踏,名声尽毁,捐肾,为了生计被迫去给别人当小丑取笑,这些还不够吗?” 温夫人色厉内荏地做出强硬姿态,对左愈梗着脖子,那眼神无声的传递给左愈一个冷酷的信息: 没错,还不够。 左愈垂落在大腿旁的双手握成拳头,他像是一头被冒犯了底线的野兽,浑身绷紧,从嗓子里挤出充满怒火的一句话: “非要她死,你们才满意?” 母亲盼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极其骇人。即使极度偏心扭曲如温夫人,也不想接受这个罪名。她有些心虚地偏过头,避开了左愈的视线,嘟囔道: “这都是她自找的,犯了罪,就要付出代价,谁让她——” 一声暴呵打断了温夫人的指控,左愈彻底被激怒了。 此刻,他像是从地狱爬上人间的修罗,虽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但却好像浑身沾满了无形的血迹。 温夫人吓得浑身一抖,但她还是出自身体本能,紧紧地护住了坐在轮椅上的温霏。 在这样的时刻,看到温夫人母爱的表现,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不是缺乏母爱,只不过,她泛滥的母爱都给了温霏。 而我,虽有血缘为证,却从不被她当做女儿。 “告诉我,温潇都犯了什么罪,让你觉得,她应该去死?” 左愈没有顾及温霏适时发出的可怜哭声,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逼问着温夫人: “还是在你心里,只有温霏才算你的女儿,而温潇,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温家抛开的弃子?只要她碍到温家的事,就应该尽快从世界上消失,是吗?” 这对温夫人来说,是十分严厉的责问。 但温夫人却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板起脸,反过来气焰嚣张地指责左愈道: “左愈,我从没想到你会中了这女人的迷魂计。我原本以为,不管她怎么*你,你都不会变心,但现在,我要重新考虑你对霏霏的心意了。” 然后,她的脸上浮现出沾沾自喜的神情,这让她看上去莫名的愚蠢: “温家虽然比不上左氏有钱,但也是名门之家,我和霏霏她爸绝对不会一个道德水准有问题的男人娶我们的女儿。” 她的话,让左愈脸色一变。 温霏却皱起了脸,好像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但也仅此而已,她没有阻止自己的母亲接着说下去。 这对母女,一直病态地坚信左愈对温霏的爱,至高无上,永不变心,而她们可以利用这份爱做任何事。 这几年来,左愈的一举一动,也无疑在反复证实这件事。为了温霏,他失去了判断力,不断相信温家精心编造出的谎言。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割舍的深爱,很难想象,左愈这样精明的男人,怎么会着了温家的道。 从左愈脸上见到成效,温夫人几乎窃喜地勾起嘴角,再接再厉,咄咄逼人: “温家不做为了钱卖女儿的事。左愈,身为霏霏的母亲,我对你很失望。你如果再不和温潇撇清关系,那你和霏霏的婚约就要作废了。 虽然左先生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但霏霏绝不嫁给三心二意的男人。 婚约一旦解除,温家和左氏的关系就一刀两断,从此之后,请左先生再也不要见霏霏一面。” 左愈望着她,沉默了半晌,然后像是在确定什么一般,轻声地问: “你们是认真的?” 温夫人几乎露出了得逞的神情,高贵地挺着胸,傲慢道: “温家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接着,她胜券在握地等着左愈的回答。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纸婚约 与此同时,从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温霏也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她志在必得,似乎已经听到了左愈接下来的懊悔。 然后,温霏投给了我一个阴狠的眼神,目光中又有不可言说的喜悦,愉悦得近乎幸福。 就在这对母女都觉得自己赢定了,我也觉得左愈会妥协的时候,左愈忽然淡淡地笑了。 他这一笑,卸下了一身戾气,难得的明朗,温柔,一笑就让满室生辉。 这一笑,让我看到了我和他初遇时,那个眉眼俊俏,尚未长成的白衣少年的影子。 “左愈哥哥,你笑什么?” 温霏先是被左愈的笑容迷住了眼,露出痴迷的样子,接着,她忍不住询问。 但一贯对温霏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左愈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仍旧直视着温夫人,左愈维持着这个笑容,平静,坚定,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 “好,那就说定,我左愈和温家二小姐温霏的婚约,在此作废。” 温夫人彻底愣住了,她张大嘴巴,呆滞得不像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而像一个傻大妞。 “左先生,您说什么?” 然后,温夫人硬在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是我刚才的话说得太生硬了,让您生气了?您大可不必这么和温家赌气,我们珍视宝贝女儿的心情,您应该理解。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您因赌气说要作废婚约—— 一言九鼎的温家可是会当真的,到时候,这件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所以,请您还是谨言慎行。” 这话说得十足可笑,只要脑袋没被门挤的人都知道,在沪城,温家虽然也算得上豪门,但还远远没有资格教育左氏的继承人谨言慎行,就算关系互换,温家的当家人被左愈亲自警告一句谨言慎行的资格都没有。 但我却笑不出来。 这个说话的人,是我的亲生母亲。当初她和温霏合起伙来,夺走了我的一切,为的就是让温霏能顺理成章地嫁给左愈。 煞费苦心,为此不惜葬送我的人生。 可现在,左愈说,婚约作废。 一纸婚约看上去坚不可摧,如今却这般轻易就被撕碎,化为漫天飞屑。 左愈微笑不减: “一刀两断,不能回头,这正合我意。温夫人,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鲁莽言行,我做出的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 闻言,温夫人的脸上彻底失去了笑容。 温霏也一改方才的笃定,流露出了怀疑之情。 我看得出,她宁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有朝一日左愈会对她说,婚约作废。 “左愈哥哥,刚才是我听错了吧——” 对左愈露出完美无瑕的甜美笑容,温霏甜蜜道: “你怎么会不娶我呢?从我们初遇那天起,你就和我立下约定,让我等你,说你一定要娶我了。我认识的左愈哥哥,一直都是绝不食言的男子汉,你怎么会不爱我了呢?” 以往,只要她一对左愈露出这样的笑容,左愈就会变得深情款款,好像恨不得将所有能到手的东西都送给她,即使是天边的月亮,也会摘下给她。 但现在,左愈却连表情都没有变。他终于将目光从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的温夫人身上移开,缓缓地看着温霏,在温霏充满期待的注视下,平静地说: “对不起,温霏小姐。” 温霏满含柔情蜜意的目光因这一句斩钉截铁的拒绝,而变得阴暗起来。躺在病床上,我看到她的嘴唇在颤动,脸上的神情也在逐渐扭曲—— 这样骇人的变化,我已经熟视无睹。和温霏从小一起长大,曾无数次,我见识到她从人前的甜美清纯,一点点的变成我所熟悉的那个仿佛要吃人的女魔。 亲眼目睹温霏的变化,左愈有些吃惊。他一定没想到,他精心呵护的白月光,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左愈哥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就为了温潇,你要抛弃我?她煽动你这么做,你就答应了她?她用的是什么手段?” 温霏的声音变得可怕起来,她睁大眼睛,望着左愈,满眼的怨恨和妒意,还有吃人的怪物受伤后被激出血腥本性的疯狂。 左愈微微皱起眉,他没有避开温霏的目光,仍旧看着她,声音平稳,淡淡地流露出了辜负她的愧疚。不过,他流露出的愧疚很坚定,让温霏能够意识到他不会因此改变决定: “温潇没有煽动我做任何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温霏,我食言了,确实对不起你,但你要恨就恨我,不要恨温潇。” 温霏却癫狂地笑了: “不要恨温潇?如果不是她不知廉耻地勾/引你,你怎么会不要我?就她那副贱/样,一定很擅长用身体服侍男人吧,这可是她这个生而下贱的人唯一会的本事呢——” 她的污言秽语,让左愈错愕。 但左愈没有愣怔过久,他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神情已经恢复为面无表情的平静,沉稳地打断温霏道: “我说过,不要恨温潇,要恨就恨我。为了仇恨,变得面目狰狞,这不值得。我会补偿你和温家,开价吧。” 温霏红着眼,猛抬起头瞪他: “不值得?你想用几个臭钱就打发我?左愈,你好狠的心! 但我不相信,你真的不爱我了,就为了她那下贱的身体?因为她能满足你的那方面需求,而我不能?” 说到这里,温霏的眼里泛起了泪水,不知是表演,还是真情: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我也可以满足你。左愈,你不用怜惜我,我有比她更好的身体。她人尽可夫,但我还是处/子,只要你想,我都给你。” 此刻的温霏看上去很可怜,但我还是厌恶她,深深地恨她。 一腔真情全都奉献给自己所爱之人,这样的决绝,我再熟悉不过。这份奉献,她温霏不配。 我清楚地知道,纯粹的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花。 最美的花,不会开在已经腐烂的泥土中。 而温霏早就已经败坏得无可救药。 “问题并不出在这里。” 左愈斩钉截铁,直面回绝了温霏: “问题出在,我根本就不想要你。不仅是身体,更在精神上。我对你,一直都是报恩的心理。 不是现在不爱了,只是从未爱过。 对不起,我的确绝情自私,但我不想在想明白这些事之后,还欺骗彼此,这才是耽误了你。” 话音落下后,病房里沉默得像一滩死水,让人窒息。 “不!这不可能!” 终于,温霏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她被彻底激怒了,目光变得暴虐,神情沦为恶毒可憎,她一下子从轮椅上站起来,在左愈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向躺在病床上的我冲过来。 她的速度之快,步履之矫健,超出了我的想象。 “贱/人,我要你死!”随着温霏歇斯底里的尖叫,我在一瞬的惊心中看清了她手里闪过的寒光。 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不假思索地双手抱头,膝盖蜷缩着护住腹部,我躲过了她狠辣疯狂的一击。 这是我坐牢时练出的条件反射,对于别人的攻击,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护住自己的要害。 “温潇!” 左愈的惊呼声霎时响起。 与此同时,温夫人也开始尖叫。 然后,就在温霏还不罢休,又一次将手里的东西刺向我时,左愈已经冲到了我的床前,一把摁住温霏的手,粗暴地夺过她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把水果/刀。刚才的情形,非常惊险。一不留神,可能我已经被伤到要害,血渐当场。 我清楚地知道,温霏那一下是朝着我的心脏去的。 “你就这么护着她?” 被左愈甩出去的温霏跌坐在地上,原本温婉优雅地束在脑后的头发披散下来,因极度的恶毒而扭曲的面容让人不想直视。 温霏抬起眼,从下至上地看着面色冰冷的左愈,阴暗地笑道: “左愈,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我简直丧心病狂,对不对?但这都是你害的,是你把我逼疯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的温柔很残酷 没有回应温霏,左愈只是挥了挥手,在病房内的保镖就立刻上前将温霏从地上拉起来。 温夫人色厉内荏地呵斥着他们,指责他们对自己病弱的女儿太粗暴,但没了左愈给她撑腰,左氏的保镖怎么会在意她的感受? 她想要上前干预,却被不容分说的挡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温霏被保镖送回到轮椅上,然后被包围。 “伤到了吗?” 左愈坐在我的床边,伸手抚上我的脸,急切地看着我,要为我检查身体上是否有伤口。 “别。” 对于他,此刻,我只能从干渴的喉咙中挤出这一个字,勉强至极。 “你说什么?你声音太轻。” 左愈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能一眼望穿我的灵魂。 “我说,别碰我。” 浑身战栗着,我颤抖着说。 入骨的痛,他曾带给我的耻辱,我失去的青春,这一切,还是忘不掉。 我总告诉自己,你是卑微的,是无足轻重的,不要拿自己当回事,比出来卖的还不如就别清高,于事无补。 但到了关键时刻,我还是不能违心地对着这个男人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装作那刻骨的仇恨不存在。 是,左愈今天救了我,在温夫人和温霏面前帮我说话,但也正是他的轻信与报复,让我沦落到这种地步。 推我入地狱的人,在我被地狱里的水深火热折磨得没有人形,失去了最宝贵的一颗跳动的心,已经沦为魑魅魍魉的时候,又一意孤行地想要将我拉回人间。 当我不顾一切地爱他时,他打碎了我的爱,亲手葬送我的人生;当我不爱了,他又说他后悔了,说他发现自己对我有了那么一点感觉。 可他希望我怎么样呢? 像从未被伤害过一样对他笑? 我忘不了,他逼我下跪时的画面。我曾在秋夜里像动物一样爬,哪怕膝盖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磕出血印也得不到任何怜悯,只求能逃离他暴戾的惩罚。 那种耻辱永生都不能忘记。 现在,他又对我温柔了,想要看我有没有受伤。 想来我的一生,就是他左愈玩血腥游戏时的牺牲品。 “你太累了,休息吧。” 左愈没有因我的抗拒而恼怒,他不顾我的战栗,靠在我的耳边,烙下安抚的一吻。 “别碰我,离开我。” 当他的唇触碰到我耳后根最敏感的地方时,我的灵魂仿佛都被烫伤了,冒出绝望的烟。 “你累了,好好休息,我马上把她们请出去。无论是楚氏的事,还是温家,你都不用担心。” 但是左愈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 他看着我的目光,沉默又深情,就好像他的灵魂深处,对我有无限情意。 他是毒药,多看一眼就万劫不复。 这时,抱住温霏的上身,流出仇恨泪水的温夫人对我说: “你成功地拆散了霏霏和左愈,你的罪孽又多了一重。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没早点把你——” 说到这里,她噤声了。 我知道她没说完的是,她后悔没把我早点处理掉。 “温潇,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吧?” 温夫人见我不说话,又恨恨地补上一句。 如愿以偿? 闻言,我忽然放声大笑。 笑到泪流满面,也不能停止。“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样!”温夫人咬牙切齿,大声叫骂,“左愈,你就为了这个女人,抛弃霏霏!你等着,我会让整个沪城都知道你左先生的真面目!” 我笑得疯狂,笑得悲哀,温夫人却单纯地以为,我大笑只是因为得意。 她以为我心满意足了。 在这个女人眼里,我就是这样低贱的存在。 “对了,左愈,你抛弃霏霏的事,左老爷子还不知道吧?还有你父亲叶先生!” 说着,温夫人眼睛一亮,仿佛已经拿到了左愈的把柄,得意洋洋地说: “霏霏可是见过左老爷子,得到左家认可的未婚妻!上次去见左老,他非常喜欢霏霏,还说左氏能有霏霏这样的媳妇,真是如他心意。你如果和霏霏解除婚约,左老爷子一定会不高兴! 满沪城都说左先生和外祖父情谊深厚,你一定不想看到老爷子失望的神情吧?那可是大不孝!“ 左愈一向最忌讳别人拿他的家人说事,温夫人此举,已经触及他的底线。 他眉头紧皱,神情冰冷得可怕,但就在这时,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定睛看过去,原来是一直陪在左愈身旁的一个保镖。 这个保镖高大精悍,长得也很阳刚帅气,气度和普通的保镖也不同,一看就是左愈的亲信。 “你笑什么?” 温夫人瞪着眼,恶声恶气地问。 左愈向这名发笑的保镖投去了一个略含警告的眼神,似乎在示意他不要回答温服热你的话,沉声道: “阿李,把温夫人和温霏小姐请出去。” 有了boss的指令,阿李立刻开始行动,他走到温夫人面前,懒洋洋地说了一声: “夫人,请吧。” 温夫人站在原地不动,看都没看阿李一眼,固执地瞪着左愈说: “他一个保镖,有什么权利请我走?左愈,你别欺人太甚。婚约的事,没这么快就完事,我要打电话给左老先生,我要见他!我就不信,整个左氏,就没一个可以阻止你胡作非为的人了?” 她嘟嘟囔囔,似乎对自己的话坚信不疑: “我知道,左老爷子最喜欢霏霏了,他一定会阻止你的。左愈,你不给我电话,不安排我们见面,就说明你害怕了。” 阿李实在忍不住,讽刺道: “您真是搞笑,我们老爷子颐养天年,正在国外疗养,谁都不许打扰,哪有空见您?再说,您嘴里的老爷子喜欢温霏,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温夫人被他说得脸上一白,仍嘴硬道: “上次见面时,老爷子亲口说得他特别喜欢霏霏。主人的心思,你这个仆人知道什么?” 阿李冷笑道: “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物,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大风大浪,阅人无数,哪有那么容易就特别喜欢一个外人?他这一辈子,真正无条件偏爱过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左帆小姐,一个是boss,都是他自己的骨肉。 老爷子把挑选配偶的权利给了boss,根本不会干预boss的选择。您带着温霏小姐去见他,他说他喜欢温霏小姐,肯定的不是您女儿,而是boss的眼光。下一回,boss换了人带过去,老爷子一样喜欢的不得了。 更何况,老爷子当时那句轻飘飘的喜欢,只是出于礼貌。当时我也在场,看得一清二楚。” 这番话说得温夫人彻底闭了嘴,她恨恨地看了阿李和左愈一眼,又回过头瞪了我,然后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羞辱,推着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的温霏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之后,左愈看着阿李,沉声道: “你说得太多了。” 阿李低着头,干笑一声: “boss,实在是那个温夫人太过分,还拿老爷子说事,我才忍不住想让她认清事实的。而且,我见您刚才也没阻止我说下去,才没闭嘴的嘛。” 左愈对他的得力下属挑了挑眉: “如果你每次和别人吵架,都能吵赢,那你多嘴倒没什么,勉强算是帮我说了我不能说的话。” 阿李没被他的boss批评,带着别的保镖,一脸暗自得意的出门去了,从他的表现就看得出,他对温夫人看不惯已久。 现在,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左愈两人。 我看着左愈一派轻松的模样,此时才意识到,他对温霏竟真的是说断就断,没有任何留恋。 回忆起不久前他和温霏的甜蜜画面,我才发现,左愈这个不屑说谎的人,真的没有说谎。他虽然一直都对温霏很体贴,百般照顾维护,但那份温柔却单薄礼貌,流于形式,没有爱情的痕迹。 与之相比,倒是温霏和温夫人完全陷了进去,一口咬定左愈深爱温霏,不可自拔。 温霏她确实很能骗人,从小到大都很擅长俘获异性的心,但她似乎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总以为,她只要表现出自己精心乔装过的魅力,就能得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不知道,在人的一生中,总有些东西会求之不得,最为险恶。 再一次走到我的床前,感觉到左愈蕴含了太多意味的目光,我慌张地闭上眼,干脆装睡。他却俯下身,温热的呼吸贴在我脸庞敏感的肌肤上,口齿清晰地说: “下周墨墨的生日会,你去参加。” 他一说到墨墨,我空白的大脑像是被惊雷劈中。 左愈要废除他和温霏的婚约,那墨墨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是你的亲生骨肉 我猛地睁开眼,看着左愈近在咫尺的漆黑双眸。 他的眼睛和墨墨是如此相似。 “左愈,你之前说要和温霏一起养育墨墨,现在你和她解除婚约了,墨墨以后怎么办?” 唯独涉及到墨墨的前程,我不能沉默,不能软弱,必须冒险,为我的孩子不顾一切地争取到最好的未来。 绝对不能让墨墨回到温家。 对温霏来说,如果她和左愈的婚约不能挽回,那墨墨就失去被她利用的价值了,到时候她能做出什么事,我完全不敢想象。 看着我,左愈平静地说: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我会留下墨墨,让他成为左氏的继承人。我还是他的父亲,只不过,他的养母就不再是温霏了。作为补偿,我会给温霏再找一个养子。” 这个回答不假思索,干脆利落得超出我的想象,我原以为,左愈根本就没考虑到墨墨的问题,就向温家提出了要解除婚约。 “你以为我是脑袋一热,就说要解除婚约?” 左愈似乎能看透我的想法,淡淡地笑道: “在你心里,名震沪城的左愈就是一个莽夫?墨墨的抚养权问题,温家对左氏造不成影响。早在之前我给墨墨办文件,正式收养他的时候,我就发现温家对他的不上心。” 停顿片刻,左愈压住眼里的阴郁,继续道: “这孩子都长到三岁多了,温家居然都没有给他办户/籍文件,导致墨墨一直没有身份。明明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却连家门都很少出,只有一个年老的保姆教他识字。 不过他们对墨墨不上心,这让左氏这边的工作方便了很多。我让人补齐了一切证/件,现在,墨墨在法/律上已经是我的养子,和温家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他又对我眨了眨眼: “你别觉得我这么做对温霏和温夫人来说残忍,你看,刚才她们听到要解除婚约,从头到尾都没想起一点关于墨墨的事,这说明,她们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孩子。 我左愈不是好人,但我珍视的人,我会给他们最好的一切。墨墨这么好的孩子,既然她们不在乎,我在乎。” 这一句他在乎,让我的眼里几乎泛出了泪水。 伸出手,紧紧握住左愈的手臂,在他疑惑又藏不住欣喜的目光下,我颤抖着,用尽浑身最大的力气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墨墨是你的亲生骨肉,会怎么样?” 听到我的话,左愈愣了。 然后,他摇头道: “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墨墨不会是我的亲生骨肉。” 我看着他璀璨如天边星辰的双眼,因为这双眼和墨墨是如此相似,我总是能在其中找到他曾令我痴迷过的美好记忆,哪怕我对他恨得多么刻骨铭心。 眼前这个男人,他值不值得我再信任一次? 事到如今,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愚蠢的少女,坐了三年牢,见过他最无情的面容,我已不再相信,他所谓的爱和心动。 但是,身为左氏的继承人,左愈才是墨墨最坚实的保障。 我的力量太渺小,只有左愈能帮助我对抗温家罪恶的手,保护墨墨。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我做出决定。因为已经无路可退,事实上我也别无选择,只能如此赌一把。 一直咬着嘴唇,直到咬出了血。 左愈忽然对我伸出手,强力地逼迫我把嘴张开,他皱着眉道: “不许伤害自己。” 然后,他温柔地用食指抹去我唇上的血珠,又对我近乎魅惑地一笑,将沾着血的食指含入了自己嘴里。 这个动作在他做来带着让人灵魂都战栗的疯狂意味。 眼前这一幕,刺痛了我的眼。 我偏开头,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左愈,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 左愈俊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他的嘴边漾起浅淡的笑意,轻声道: “如果你想说让我放手,放你走,那你还是不要说了。” 我咬牙: “不是这个,是和墨墨有关的事!” 左愈更加疑惑了: “墨墨?你对我的安排,有疑问吗?” 我忽然痛恨起这个男人莫名的迟钝,他和墨墨接触了那么久,口口声声喜欢这孩子,难道就没有一刻怀疑过,和他有着极其相似的漆黑眸子的宝贝,就是他的亲生骨肉? 左愈到底聪明,还是傻? “你立刻就去办,让人把墨墨从左氏老宅带到医院,给他做亲子鉴定,派你最信任的人去做,不许外人插手。” 我盯着左愈,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从喉咙里挤出的每个字都用尽了浑身力气: “左愈,墨墨是你的亲生儿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说,余生一起过 我说完这些话,就看到左愈陷入了彻底的愣怔。他好像被石化了一样,浑身僵硬,面无表情。但他此时的面无表情却和平日的冷硬不同,是一种纯粹的呆滞。 然后,他长长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不可思议道: “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呆滞,让我心里的怒火蹭的烧了起来。这该死的男人,平时精明强势,从不落人下风,现在到像个傻子一样支支吾吾了。 “我说,温墨是你左愈的孩子,亲生的!”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左愈浑身一震,这一次,他终于听清楚了我说的每一个字,没有再迟疑,他的眼里散发出火热的狂喜。 “墨墨是我的孩子?他是——” 将我猛地抱入怀里,不用我解释,左愈好像在须臾间明白了一切,他紧紧地搂着我,胸膛心脏的跳动声紧挨着我的胸口,用脸磨蹭着我的后脖颈,欣喜若狂: “他是你和我的孩子——你不会骗我,我知道你不会。” 这一刻,我曾日夜希冀过。 当我深陷绝望的境地,我曾自/虐般的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左愈终于得知墨墨就是他的亲生孩子,他会有何反应?是会喜悦,还是会觉得麻烦? 现在,我知道了答案。 原来他会因此高兴。 “你——四年前的那次酒会之后,你就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忽然,左愈像是回过味来,松开了我,双手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恨声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过了这么多年,你才告诉我?该死,我早该猜到!墨墨长得和我那么像,简直就是我小时候的翻版!如果没有血缘,他又怎会与我心心相通!” 我只是抿着嘴,用一种近乎冷笑的神情,看着左愈。 为什么? 他居然怪我没早点告诉他。 当初,明明是温霏在饮料里动了手脚,却被我误打误撞的和左愈一夜缠绵——他强硬地推倒了我,和我发生关系,夺走了我的第一次,事后又翻脸不认人。 我现在还记得左愈那时的冷漠。 温霏将对饮料动手脚的罪名栽赃给我,左愈深信不疑,骂我是不要脸的女表子,还放出话来,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我。 事后,过了三个月,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与此同时,左愈和温霏的婚约也已经定下。 “四年前,你和温霏爱得死去活来——不用反驳我,起码你们两人刺激我时是这么表现的。” 我无情地告诉左愈事实,告诉他当时的我是怎样的惶恐无措: “当我得知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你知道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吗?绝对不能让你知道这件事。 温霏不能生育,而我这个下贱的心机女通过给你下/药生出的孩子,一定会被你夺走献给温霏,然后你们一对爱侣一起抚养孩子,我一无所有,活该在阴暗的角落里烂掉。” 左愈陷入了沉默,他充满复杂意味的目光紧紧将我锁住,仿佛在无声地质疑我,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勾起嘴角,淡淡道: “别否认,左愈,那时候的你根本就不把我当人看。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欺凌妹妹,导致妹妹身体落下病根,还满怀恶意勾/引妹妹男人的女表子。 我不傻,我知道你们左氏对继承人的注重—— 温霏注定不能给你生孩子,但你那时又是如此爱她,一点都不忍心伤害她,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 所以,我的墨墨就像你们打瞌睡时送来的枕头,你摸着你的心说,当时的你会怎么做?你敢说你不会抢走我的孩子,给我一笔钱,让我滚,或者直接把我弄失忆,以后再也不许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左愈,随你怎么想,但我就是一个自私的母亲,我不想把我的孩子给别人抚养,不想被从他的生命中抹去存在的痕迹,我也需要信念才能活下去。难道,我就活该被夺走孩子吗?” 这一番质问,合情合理,掷地有声。 左愈的眼睛红了,但没有湿润,像是因为怒火,又像是因为别的什么。 “温潇,你不信我,是我的问题。但你想过没有,你当初选择了什么都不说,你、我还有墨墨仍旧错过了这些年的岁月。你我都无缘参与墨墨三岁前的人生。” 他看着我,好像是在指责我,但声音却诡异的平静: “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失去的已经失去,岁月不能重来。我只希望,余生我们能一起度过。” 这话说得真好听,但我心里只有一片冰冷。 对我做过了这些事后,左愈还一本正经地说,他要和我度过余生。。 我还剩下不到两年的余生吗? 可是,我不想在不久的将来闭眼的那一刻,看到左愈含情脉脉的眼。 我已经累了。 左愈的手轻缓地抚摸着我的脸,忽然,他又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盯着我道: “为什么你出狱后,在左宅见到了墨墨,仍不告诉我,他是我们的孩子?” 好问题。 因为疲乏得放下了所有疯狂的感情,我才能用可怕的冷静,面无表情地对左愈道: “左愈,你现在该做的,就是立刻把墨墨接过来,做亲子鉴定。我要你告诉全沪城,墨墨是你亲生的孩子,是左氏下一代的继承人,承诺好好对待他。 至于我,你不用提到我。墨墨有我这个声名狼藉的母亲,对他来说,对左氏来说都不光彩。你就说,墨墨是你找人代孕的。 还有,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许温家的人接触墨墨,绝对不允许。 随便你信不信我的话,但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的亲生孩子着想,我要让你知道,自我出狱之后,温家一直在威胁我,不许我告诉你墨墨是你我的血脉,因为温夫人担心这样会影响到温霏的地位。 温家告诉我,如果我敢对你说墨墨的身世,他们就会让墨墨彻底消失。 还有你的白月光温霏,她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良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肮脏秘密,温霏,她不是全然无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事重提 我原以为,即使左愈已经和温霏解除婚约,当他听到我说温霏不是全然无辜的时候,也会反驳我,指责我不该说温霏的坏话。 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似乎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左愈,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深吸一口气,焦虑至极: “我不指望你信我,但是为了墨墨考虑,我容不得一点差错——” 左愈的动作打断了我没说完的话。 他用力揽过我的头,让我深埋在他的怀抱里,不能挣脱。他在我的头顶落下几乎虔诚的一吻,再一次让我全身战栗。 不带任何火热的欲/望,只有满满的温柔。 但这样的温柔,对我来说却是毒药。 “温潇,墨墨的事,我会妥当的安排。我向你保证,温家的人以后一定不会有机会再接触他。” 左愈在我耳边,深沉地说。 我忽然觉得奇怪,左愈为什么会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对温家变了态度? 不久之前,他不是还对温夫人她们深信不疑的吗? 就好像能看出我的心里一样,左愈深深地望着我,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冷意的笑容: “在楚溯言死去的那天晚上,在他的房间,我说过我有话要对你说。你没有兴趣听我的话,只是推开我。其实,我当时要说的是,我调查了你的那起绑架案,有了一些令我惊讶的发现。” 提起那桩噩梦般的绑架案,我打骨子里感到恐惧,但与此同时,我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黛西——我对和黛西这份友情的遗憾,比对温霏的恨意更深,更让我心痛。 黛西,为什么偏偏是她,充当了最后把我推下地狱的角色? “你在想什么?” 左愈不满地掰过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滚烫的饱含怒意的眼神,沉声道: “那起绑架案和你的性命攸关!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不关心自己死活的样子。就当是为了墨墨,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不允许你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 我的嘴角浮现出嘲弄的笑意。 一直以来都是我想好好活,但左愈和温家不想让我好好活。温家对我是加害、栽赃,试图把我像碍事的障碍一样除掉,而左愈则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霸道又傲慢地对我说,你做错了事,所以要还债。 为了莫须有的罪名,我必须去坐牢,必须在捐肾协议上签字,必须跪在温霏面前,请求她的原谅,必须容忍温霏把墨墨夺走那么久,不敢多发一言,必须在天堂会所当一个供人取笑的小丑,赚一份少得可怜的薪水。 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是能把我从人变得不是人的折磨。 现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眼前这个俊美却如恶魔般成为了我的梦魇的男人,却对我说: 他不许我自暴自弃,他要我好好活。 “左先生真是神通广大,我不得不佩服。” 想到这里,即使理智告诉我要把一切的伤痛都埋在心底,烂在心里,但生而为人的五感却还是让我口不择言: “我温潇人微言轻,算不上什么。左先生想让我活,我就得活,想让我死,我就不能活。” 对着左愈露出好看的冷笑,我无视他火冒三丈的样子,淡然道: “左先生发了话,我当然不敢不听,毕竟,一个木偶,要有木偶的本分。你不允许的事,我绝对不做。” 左愈的胸膛剧烈起伏,但他强忍着,克制着,没有发作,闭了闭眼,然后面色如常地接着道: “温潇,我现在和你说正事,不和你计较你无理取闹的脾气。” 听他的口气,就好像对我做出了多大的纵容。 但下一秒,他说的话却让我闭了嘴: “你不关心绑架你的凶手是谁,没关系,我来关心。我动用左氏的力量调了天堂附近所有路段的监控录像,然后,一个你我都很熟悉的人浮出了水面。” 我怎么不关心绑架我的凶手是谁?我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一清二楚。 只是,我把害我的人说出来,左愈他信吗? 虽然他和温霏解除了婚约,可在他心里,温霏还是那个曾经像天使一样的女孩,曾救过他性命的恩人啊。 左愈的笑意越发冰冷,狠戾: “那个人就是温家祖宅的管家,林正远。” 他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的声音在我的心脏上锤上重重一击。我难以想象,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左愈,没想到,一向偏心被蒙蔽的左愈居然会怀疑上温家的人。 “这个老东西,老奸巨猾,道貌岸然,嘴上满口仁义道德,骨子里却是能害人性命,罔顾人命的恶徒。” 左愈很少如此充满怒意,动了真感情的评价一个人。由此可见,他对林叔的观感有多差。而且还不仅如此,他不屑一顾又极其厌恶地嗤笑一声,又接着道: “林正远就是整起绑架案的策划者,我的人调查到了足够多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我现在还没有动他,也没让温家感觉到我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伪君子。” 我试探地轻声问: “为什么?” 左愈看着我,眼里的情绪变得痛心,却更加坚定: “因为我怀疑,林正远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不只是他个人的意愿,温崇良和他夫人,也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教我怎么做人 闻言,我又噤声了。 对于温家,左愈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可他却还没意识到,温家最险恶的人不是温崇良和温夫人,而是看上去柔弱可欺的温霏。 如果没有温霏非要把我逼到绝境的险恶用心,以及她坚持不懈的煽动,温崇良和温夫人虽然讨厌我,但顶多厌恶的不理睬我,任我自生自灭,而不至于到了要我死的地步。 见我不说话了,左愈又面露疼惜我的神情,他牵起我的手,像是要通过亲密的身体接触,传递给我力量。 “林正远在温家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佣人能比得上的。他与其说是佣人,还不如说是温崇良的亲信,从小就开始跟随温崇良。他是看着你和温霏长大的人,但就和绝大多数的温家人一样,他喜欢温霏,但不喜欢你。” 说到这儿,左愈停顿了半晌。 我知道,他是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所有人都不喜欢我,那总不能是所有人都犯了错,一定是我有毛病吧?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我平静地听左愈接着说下去: “温崇良和温夫人格外疼爱他们病弱的小女儿,主人的意愿,影响了佣人的看法。林正远对温霏的疼爱,对你的厌恶,远远超过了正常范围。你小时候被他带头区别对待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这其中,肯定不只是你的错。没有孩子应该被那么对待。” 左愈见我听到这里仍在淡淡地笑着,皱起眉,冷声道: “很难想象,一个管家对小主人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家里的大人会一点都不知情。但据我了解到的信息,从你在温家长到十八岁,温崇良和温夫人一次都没干预过林正远的恶行。” 他伸手,抹去我弯起的嘴角,就像在抚平爱人的眉间褶皱。 然而,我不由自主地侧过头躲开他指尖的流连。 “所以,我觉得,温崇良和温夫人一直都是共/犯。之前的那起绑架案,林正远动用了他的人对你下手,身为主人的他们二人又怎会一点都不知道?” 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左愈有些头疼地说: “我想过,如果林正远背后的人真是温家,是温崇良和温夫人,那他们绑架你的动机是什么。” 这又是一句好笑的话。 不用他左愈想,我很清楚温家为什么绑架我。 因为温霏觉得我碍着她的事了,而温家从上至下,又都是那么的疼爱温霏,那么厌恶我。 温夫人不是说过无数次了吗,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她和温家,从来都没认可过我。 仅仅因为我比温霏早出生了三秒,就成了会让温家不幸的祸害。 可笑又残酷至极。 “那你现在想到动机了吗?” 对左愈勾唇一笑,我淡漠地问,就好像是在无话可说时,像一个陌生人询问天气。 “我想到了。” 左愈没有冷笑,没有嘲弄,没有愤恨,只是认真地点头。“他们的动机就是对温霏的偏爱。” 我从未想过,左愈会如此客观地分析有关温霏的事: “而你,就成了温霏那不受欢迎的影子。温夫人今天终于说了实话,她在我面前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她从未把你当过女儿。他们一直在担忧,你会碍着温霏的事。” 没有等我说话,左愈就毫不掩饰提到温家时他眼里的憎恶,看向窗外,自顾自道: “林正远的充其量只不过是温家的工具,所以,在找到能证明温家也牵扯其中的证据之前,我现在先不对他下手。我会让人盯紧温家,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影响到墨墨。” 我看着他的侧脸,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 “谢谢,希望你永不会有食言的一天。” 我谢左愈,是因为他答应保护墨墨,给墨墨最好的前程。 至于别的事,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谢我干什么?” 左愈却不高兴了起来,对我冷下脸,冷声道: “以后,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生分客套的词。” 又是一句命令。 他是打算让我忘掉之前受到的冷待,像一切痛苦都没发生过,再一次对他热烈,不计后果地说爱他,追求他,死心塌地。当左愈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他就会命令我,然后,我最好乖乖遵守,否则,他就会动用手段。 “还有,我跟你说这些事,不代表你可以因此记恨上温家和温霏。” 就当我翕动着嘴唇,正要讽刺地说遵命时,左愈又补上了一句。 说这话时,他如雕像般俊美无暇,却让人心生寒意的面容,和我记忆中那个冷漠无情的恶魔再一次重合。 “仇恨他们,没有用。” 似乎察觉到了我动荡的情绪,听到了我的呼吸不稳,左愈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用居高临下十足强硬霸道的姿态,压制着我,逼迫着我说: “温潇,对于温霏,你确实做错了很多事。你父母的偏心,不是你欺凌你妹妹的理由。他们偏爱温霏,你就报复她,被发现后又遭至更大的厌恶,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左愈,他在教我怎么做人,造化弄人,世事就是如此讽刺。 原来他还是相信温霏,相信他的白月光是清白无辜的,相信我欺凌过她。 但这一切,都只是温霏恶意编造的谎言。被谎言陷害夺走的,是我的三年青春和一生憧憬,以及一颗真心。 现在,受到谎言蒙蔽将我伤得如此之深的男人信誓旦旦,告诉我不能怨恨温霏,因为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有错。 我的错,就是曾经爱过左愈。 “温霏和温夫人不一样,她一直都很善良。刚才,她发起疯来,用水果/刀刺向你,是她绝望之下才做出的无意之举——” 兴许是我脸上的神情太无动于衷,左愈的话戛然而止。 “左愈,实话实说,我现在不恨温霏,也不恨温家。” 我淡漠地笑着,毫不在意地说着麻木的话: “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你的白月光的麻烦。现在的我,也没有能力去恨她们。我只是一个蹲过监狱,有前科的罪人,我会谨记我的身份的。” 说到这里,却感觉意犹未尽,显得我还不够卑贱听话,不合他左愈的心意,我又补上一句道: “左先生,温潇就是您最好的玩具,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怎敢违抗?”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争夺抚养权 左愈手上用了很大的力,将我的下巴掰得生疼。然后,他在我疼得眯起眼时,猝不及防地将我拉向他。 一个让我窒息的深吻,暴虐如狂风,疯狂如骤雨,让我无处可躲,无路可退,只能皱着眉,接受他血腥的进攻。 一吻结束,左愈起身,只丢下冷冷的一句话: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这一次的对话,终究不欢而散。 但好在左愈对我霸道,却将墨墨的事安排得十分妥帖周到。他果真如我所言,带墨墨去做了亲子鉴定。 那份鉴定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温墨和左愈的亲权鉴定结果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有血缘为证,我对墨墨的担心却没完全消除。 左愈虽然仍然坚信温霏的本性善良,她做出的出格之举都是因为爱情落空后的绝望疯狂,是我和左愈对不起她,怪不了她,但左愈拒绝温家的任何人再见墨墨,包括温霏。 原本,在得知墨墨已经在左氏认祖归宗之后,温家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借着“温家抚养了这孩子三年”的苦情说法,想道德绑架左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上演一出哭闹不止的煽情大戏,让左愈不得不承认温霏的养母地位—— 再借着墨墨,让左愈重新和温霏定下婚约。 但左愈哪是吃素的? 以前他对温氏几乎百依百顺,是他百般让着温氏,纵容自己未婚妻的娘家。 现在,他已经和温霏解除婚约,又下定决心要让墨墨成为左氏的继承人,怎么能容许温氏的干扰,眼睁睁地看着墨墨成为温家辖制左氏的工具? 恐怕直到此时,温崇良和温夫人才见识到左愈的真实手段,和他冰冷无情不为所动的一面。 温氏的哭闹都不好使,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左愈只用了一封函文就彻底让温家死了煽情的心。 他的做法干脆利落,那就是告诉温崇良,如果再敢和左氏争夺墨墨的抚养权,那他就公开这些年俩,温氏在和左氏合作时的所有烂账,然后终止左氏对温氏集团的任何投资。 明眼人都知道,一旦借着左氏的支持在沪城大行扩张的温氏真被撤资,不到三个月时间,就会资金链断裂,沦为废品。到时候,墙倒万人推,温氏的下场会有多惨,自然不必多说。 温崇良是温氏的大家长,我印象中的他也从来不是只重感情不重名利的人。 温夫人可以不顾家族企业的利害吵嚷着要为她的宝贝霏霏报仇,和左氏硬磕,温霏可以一心一意只想着除掉我,仇视我生的“小孽种”,但他温崇良必须首要考虑温氏的利益。 在温家,温崇良说一不二。 于是,温崇良表率,告诉左氏温家放弃了这个孩子的抚养权。而左愈也放过温氏一马,不再追究那些坏掉的烂账的责任,左氏继续投资温氏,甚至加大了融资的力度。 而原本说好要大办的左氏新继承人的生日会,也从面向全沪城名流和媒体的盛宴变成了只邀请亲朋好友和合作伙伴的小聚。 这出全沪城瞩目的争夺抚养权的豪门大戏,还没正式上演就先行落下了帷幕。 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失望了。 但我仍然不得安宁。 我知道,就凭温霏的偏执,这件事还没有完,远远没有。 距离墨墨的生日会还差一天,这天早上,我躺在病床上无聊地看着电视,难得有些悠闲,忽然接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仅仅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我的眼眶就酸涩起来。 居然是黛西。 自从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过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黛西,也没和她说过话。 我对黛西的印象,定格在了她迎着风,流着眼泪看我的那一刻。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可是对面迟迟没有说话,一时间,通话陷入了难耐的沉默。就在我觉得无话可说,想要挂断电话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终于迟缓地响起: “温潇,是你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情 黛西是名副其实的魅惑尤物,有很多天堂的客人评价她,称她不仅长相和身材都堪称顶级,就连她的声音,都是冷艳透着炽热,实打实的艳光四射。 我不是男人,很难理解那些急色的男人说得连声音都在*人是怎样的感觉,但不得不承认,黛西平日里的声音确实很好听,介于水与火之间,既慵懒又满含活力。 但今天听到她的声音,我却大为吃惊。 她的声音变了,憔悴得可怕,死气沉沉,不再有任何引人浮想联翩的魅力。 在恍惚间,我脱口而出: “黛西,你怎么了?” 这一句话说得太突兀,话音刚落,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尴尬至极。 说什么“你怎么了”,就好像我和黛西之间没被牵扯进那个龌蹉的阴谋中一样,简直像是在明知故问。 黛西又沉默了片刻,当她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但是,我还是要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你在听我说完之前,不要把电话挂掉。” 我无法对黛西说不恨她。那样说,就好像在说一句虚伪的谎言,苍白无力,于事无补。 虽然我真的没有多恨她。 我并不是记仇不记恩的人,她曾奋不顾身地救过我,当时带给我的感动无法言说,而随之到来的出卖也让我刻骨铭心。黛西救过我一命,又陷害了我一次,两种同样强烈的感情彼此冲突—— 抵消了一切。 只不过,当被我当成是朋友的人在一夜之间又变成了陌生人,这种感觉太酸涩痛楚。 有一瞬间,明知黛西既然做了出卖我的事,就不会在电话里回答我的问题,但我还是很想不顾一切地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出卖我? 温霏给了她多大的好处,让她足以不顾曾交付过真心的朋友的死活,铤而走险? “请说。” 将所有脆弱的情绪都藏好,我对着手机的听筒,竭力保持冷静,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彬彬有礼。 然后,我听到黛西的呼吸一滞。 “你果然还是恨我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她的语气很复杂,说不上是遗憾,抱怨,悔恨,还是纯粹的叙述: “毕竟,没人能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保持平常心吧?我们的情谊,已经到此为止了。温潇,我允许你恨我,事后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现在,算我求你,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你能不能为了我向左先生求情?” 黛西提出的要求让我愣怔。 求情? 我皱起眉,竭力维持着镇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求什么情?” 闻言,黛西淡淡的冷笑了一声,放低声音道: “温潇,不要装糊涂了,左先生这么在乎你,你以为他会放过我吗?就因为我在楚溯言去世后,做了不利于你的证言,左氏的人就盯上了我。” 这些话说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迟疑与怯懦的成分。 霎时间,黛西又变回了之前我熟悉的那副大胆果敢的样子,可是,我却觉得,我再也不认识她了。 我好像从没认识过黛西。 一颗无声的泪,掉落在我的手背上。 出狱后认识的第一位朋友,曾经以为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位朋友,至此,我们的关系彻底败坏,走上了末路,再无修复的可能。 不论是为了谁,我都不想背负起杀害楚溯言的罪名。 “你清楚,你做的是伪证,左氏要调查这件事,当然会查到你头上。” 我的眼眶湿润,脸颊也被沾湿,可我的声音却干涸、淡漠: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你无辜,任谁也动不了你。” 黛西的喘息变得剧烈起来,她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兴许是在克制怒火,又似乎是位于崩溃的边缘。 但是,即使落魄如我,也还不至于到了善恶不分、颠倒黑白的地步。 虽然我和左愈之间的烂账算也算不清,但就事论事,左愈从楚湛手里救走了我,承诺会调查此事,给我一个清白,我不会辜负帮助我的人,而去为一个做了伪证的人说话。 如果我这么做,和恩将仇报的温霏还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电话录音是最好的证据,黛西给我打的这通电话,动机实在可疑,难保她除了劝我“求情”之外,没有别的打算。 左愈为了救我,已经将左氏陷入不利之地,如果再因为我的几句话给左氏惹上大麻烦,那我未免也太过愚蠢。 “温潇,我不是让你认罪!” 情急之下,黛西带着哭腔道: “我只是希望你帮我在左先生面前说一句话,左氏要动我可以,但请他们别动我的母亲!” 我哑然失声。 “我知道左氏在沪城有多大的影响力,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被牵扯到这种人命官司里,就算是跳进黄浦江也洗不干净,不会被放过。但是,我的母亲是无辜的—— 温潇,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求你,让左先生不要动她!”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反目成仇 “就算我求你了,温潇,为我在左先生面前说句话吧。我不要求更多的东西,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动我的母亲。” 说完,黛西克制不住的哽咽起来,我听到她用手背粗鲁的抹眼泪,试图强行止住抽噎的吞咽声。 很难听,非常狼狈。 我印象中万种风情的黛西,怎么会如此狼狈? 我所了解的她,也不是一个会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而仓皇示弱的人。 或许我根本就不了解她,但这一刻,我相信她不是在表演。 因为,我也有过这样崩溃的时刻。 想起黛西在救过我的那天晚上曾对我说的,她看到我孤苦无助地被人取笑践踏,被绑住手脚拖向面包车时,发自内心地想要帮我,因为她在我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现在的黛西,也让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为什么?” 近乎僵硬的问出了这句话,没头没尾,但我相信,黛西听得懂,我在问什么。 但她没有回答,只是更激烈地哽咽,同时,又更激烈地想要咽下她的哭声,甚至因此打起了滑稽的哭嗝。 我忽然明白,这个问题,她是注定不能回答我的了。我想,她一定是为了什么非如此不可的理由才选择出卖我的吧,因为这么想,我会好受一些—— 只不过,我恐怕再也不能从她嘴里得知,她非如此不可的理由是什么了。 曾经我们做过短暂的朋友,彼此倾诉过心意,但那已经成了过去式。 “黛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左氏不像你想的那么下作。左愈是个很高傲的人,他会调查你,不调查出真相不罢休,但他不会利用你的母亲要挟你。” 沉默片刻,我轻叹一声,对黛西柔声道: “你不必担心这个。” 黛西打了一个响亮的哭嗝,然后激烈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温潇,别骗我,别说伪善的话,左氏那样的大财阀,还有左愈那种大人物——他会干出什么事,我清楚!” 她的姿态又十足强硬起来,盛气凌人: “温潇,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左愈如果真的有底线,真的讲道德,他之前会那么对你?如今,你得了势,左愈为了你撕毁他和温霏的婚约,你就猖狂起来了,变成飞上枝头的麻雀,再也不记得人间疾苦了。” 黛西话里话外浓浓的讽刺之意,不堪入耳: “可我劝你做人不要忘本。你当初是以怎样落魄的模样来到天堂的?你穿着小丑的衣服,涂着夸张的妆容,跪在地上,给洁西卡放脚时的下贱样,你忘了?” 我一声不吭地,黛西越说越起劲: “你忘了,我可忘不了!你当时会落到那种境遇,都是左愈逼得你!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说成是玩具,还说随便别的男人怎么玩,这些话,你也都不记得了?” 然后,她冷冷的,近乎嗤之以鼻的一笑,厉声道: “现在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左愈当时说得也没错,你确实下贱卑微,不值得被珍视,就是一个被男人百般玩弄伤害还要跪舔的贱女人。 左愈之前那么对你,只要他一回心转意,你就开始帮他粉饰太平。但我可不信你那一套鬼话。 温潇,你看似善良,实则也是个伪善之人,不想帮我求情就直说,何必找这么多借口?” 最后一句话,黛西是用吼的,隔着听筒,我都能感觉到十足的戾气扑面而来。 “你如果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垂下眼眸,我对着听筒,平静地说。 “我救过你一命!还记得你刚被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如果以后有机会,你会义不容辞地报答我,这就是你的报答?连一句求情的话——” 黛西仍在呐喊。 但她的声音却被突兀的掐断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发现通话离奇的被掐断了。 我刚才并没有碰到通话结束的键,难道,是黛西那边挂断的电话? 一时忘了黛西的谴责,我狐疑地看着手机,半天摸不着头脑。 忽然,我发现手机左上方的信号格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再一试,明明sim卡还在手机里,话费也还有几百元的余额,却偏偏发不出短信,也打不出电话。 生气的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我现在的心情,比郁闷更郁闷。 就在这时,我的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以为是照顾我的护工阿姨买完饭回来了,抬头望过去,勉强挤出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来的人高挑挺拔,一身讲究至极的高级定制西服,胸前还别着一枚黑色钻石胸针。 此人,就是我一日不见三生有幸的左愈。 “你这么难看的笑,差点让我刚进房间就一口气别过去。” 左愈双手抱胸,倚在关好的房门上,一副悠闲淡定的样子,还颇为嘚瑟地向我挑了挑左边的眉。 不知为什么,虽然他口气很欠揍,但此刻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春情荡漾的气息,就好像他是一束太阳花,如今终于见到了阳光,灿烂地开了花。 这样的左愈过于古怪,让我不忍直视。默默移开目光,我宁愿看到一个冷漠强硬无懈可击的左愈,好歹那不会让我觉得一切不正常。“啧,见到我,你就这么不高兴?一声招呼都没有,真是冷淡得让我心疼。” 见我不说话,他反倒眯起眼,戏谑地笑着,然后一步步走向我。 看着他眼里如繁星闪烁般的亮光,我却透过这美好的表象,看到了如潮水般涌来的丑陋记忆。 就是这个男人,让我经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 他的冷漠和无情,夺走了我的心。 如今,他又要求我回应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左先生,我要休息了。” 看了他一眼,我干脆不管不顾地躺下来,把被子蒙过头,一副拒绝和他交谈的样子,也管不了这么做有多幼稚。 此刻,我只想把这个死皮赖脸对我微笑的男人赶出我的房间。 “女人心,海底针。” 左愈的声音透过厚厚的棉被传进我的耳朵,仍旧带着浓浓的戏谑,低沉磁性,仿佛一开口,就能让他想俘获的对象骨头都酥了。 “我记得不久前和你见面时,你还信誓旦旦地说,你温潇就是我左愈的玩偶,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左先生的命令,你绝不违抗。怎么这才一转眼,你就又摆出拒绝接客的态度了?” 他语带笑意,伸手拉下我的棉被。 恼怒地抬起头,我的目光撞上了他笑意盈盈的眼,那眼神是如此温柔,仿佛其中蕴含着无限深情,能令所有人都迷失其中。 我的直觉没有错,今天的左愈确实出奇的心情好。 为什么? “你知道吗?我原本在总集团开股东大会,开完会后,因为想见你,把剩下的工作都往后推,让宋助理开着车,跑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见你一面。” 就当没看见我表现出的不情愿,左愈自说自话,笑眯眯道: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我心心念念的佳人冷着一张脸,真是好不伤心。” 他嘴上说着伤心,眼里的笑意却灿烂得仿佛要荡漾出来。 这样的左愈,让我简直想要浑身打寒颤。 难道,令整个沪城商界都十分畏惧的左先生,今天被魔鬼附身了? “不过有些人总喜欢口是心非,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她吧。” 这句话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谁口是心非?左愈在说我吗? 我狐疑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今天心情大好。 然后我脑内灵光一现。 “左愈,你是不是对我的手机动了手脚?” 举着没有信号格的手机,我恨不得直接把手机屏幕贴在他脸上,这个男人实在太恶劣,想尽办法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被当面拆穿自己干的好事,左愈却面不改色,仍旧欠揍地笑着,用让我火冒三丈的轻飘飘的口吻道: “听你的口气,好像对这件事很惊讶。温潇,这样迟钝可不好。早在之前你和那个姓楚的花花公子频繁打电话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有监听你电话的习惯了吧?” 浑身一冷,我放下手机,淡漠地看着他: “我和黛西的通话,你都听见了,是吗?” 左愈不以为然地点头,摆手道: “当然。”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嚣张态度,让我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转念一想,我心里的愤怒就完全冷却成冰。左愈说得对,他有那个能力限制我的自由,只要他想,我就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件事难道不已经是既定事实? 在不可改变的事实面前,我的愤怒就变得尤其可笑愚蠢。 “温潇,我很高兴你没答应黛西向我求情。” 左愈止住了嘴角的笑意,说起黛西,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冰冷: “那个女人,她能做出这种事,就是有愧于你。我也很高兴,你能相信我,毫不迟疑地告诉她,左氏不会对她的母亲下手。温潇,信任我,是你做过最对的事。” 我平静地笑了,纠正左愈的用词: “信任你,是我做过最错的事。”一句话就让左愈危险地眯起眼。 “但在这件事上,我愿意一直错下去。” 直视他眼中就连春风也不可融化的冷意,我淡漠道: “换句话说,现在的我眼里,已经没有对错。因为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毕竟,是你将我从楚湛手中救走,也只有你愿意调查这件事。 我对黛西说你不会那么做,不是因为我有多相信你,而是因为我的自私—— 我不想落人口舌。你不是也听到了吗,黛西是怎么说的,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第一百二十章 墨墨的生日礼物 闻言,左愈呼出一口气,他的手指抚上了我的额头,轻轻地,柔柔地,拈走了掉落的碎发。 “温潇,你骗得了别人,甚至骗得了你自己,但你骗不了我。” 他伸手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健壮的手臂环住我瘦弱的肩,头靠在我耳边,微微呼气: “出狱之后,你就喜欢把自己说得很下作。但我知道,你对那个黛西,自有一片真情。对我,你也不像你以为的那么无情。别否认,别骗自己,你是真的信我不会对她母亲下手。至于那个黛西,是她误解了你。”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曾视为唯一朋友的黛西会大声骂我是伪善之人,与我反目成仇,而将我害得如此之惨的左愈,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 他信我。 既然左愈说他信我,那他为什么又偏偏不信最关键的事? 左愈的信任,就像鳄鱼的眼泪,哭了是哭了,但不能当真。 这个道理,我心里明白。 “左愈,左氏和楚氏之间,现在怎么样了?” 抬起头,我挑起了一个更沉重的话题。 我知道自从楚溯言死后,楚湛恨我恨得夜不能寐,左愈上回从他手中把我救走,他当时虽然在楚氏老管家的劝说下没有阻拦,可这不代表他会放弃报仇。 我还记得楚湛咬牙切齿地说,他要我偿命。 “这不是你该问的。” 提到楚氏,左愈的脸色又瞬间下沉,他站起来,只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 “这些事,你不用担心,安心养病。” 果然,我和左愈之间不存在真正轻松愉快的相处,对我而言,对他而言,都是如此。 我们两人之间有着太多的误会和仇恨,这笔烂账,不是他一句我对你感兴趣了,就可以算清的。 他的态度更坐实了我的担忧。 果然,楚湛怎么甘心让杀害他弟弟的凶手逍遥法外? 就算是做事更稳重的楚老爷子,也不会放放任左氏包庇楚氏的仇人,否则等到这件事传出之后,全沪城都会知道,原本势均力敌的左楚两家,楚氏对左氏低了头,那以后,楚氏将颜面无存。 楚氏不会罢休。 为了我,让左氏和楚氏结仇—— “左愈——” 我再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但他头也没回,只是更加冷硬地说: “我不让你管的事,你没资格管。”墨墨的生日会仍旧在原定的豪华酒店举行。 左愈终究没让别人知道我就是墨墨亲生母亲的事,他也没有告诉墨墨这件事。不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决定,都让我欣慰。 否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墨墨,看着他漆黑无暇的双瞳,告诉他,我这个蹲过监狱的阿姨,就是他的妈咪。 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墨墨不受到这个世界的非议,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说他的妈妈是个手上沾了人命的罪人。 还有楚氏的报复—— 我绝对不能让墨墨在一切事情尚未平息时,就被牵扯进来。 “温潇阿姨,你看,我这身礼服怎么样?” 在酒店的顶楼套房,墨墨兴高采烈地跑到我面前,转着圈给我展示他身上的黑色西服。 墨墨身上的这身黑西服,和左愈身上的西服款式一样,颜色一样。但同样的西服穿在左愈身上是高冷酷帅,穿在白嫩的墨墨身上,就别有一番可爱的意味。 “真可爱。墨墨穿上这身礼服,就像是小王子。” 对于墨墨,我不会吝啬一切赞美之词。 墨墨闻言高兴得蹦了一下,高兴地握住我的手,用甜甜的声音说: “温潇阿姨今天也很漂亮。” 他平日里其实是个很内向的孩子,鲜少有这么喜形于色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保姆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也露出了惊讶之情。 我蹲下身,笑着刮了一下墨墨的鼻子: “今天是墨墨的生日,待会儿墨墨要乖乖的哦。可不可以提前告诉阿姨,墨墨要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墨墨颇为郑重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抬起头,认真地对我摇头: “温潇阿姨,生日愿望提前说出来就不会灵验了。等我过完了生日,再偷偷告诉你,好不好?” 他天真可爱的样子,是唯一能治愈我的良药,也是我生活中唯一未经污染的光明。我怎么会对他说不好?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我柔声道: “当然好。温潇阿姨知道,墨墨的生日愿望,一定会非常灵验。” 墨墨高兴地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玉般的贝齿,然后,他拉着我的手,带我去看他的画。 “这个是爹地,这个是墨墨,这个是温潇阿姨。” 他指着画上有些笨拙抽象的三个小人,十分认真地指给我看。 这三个小人站在一片草地上,三个人的手都牵在一起。最右边那个穿着裙子的小人显然就是我,与旁边两人不同,被涂抹上了浓重热烈的色彩,脸上的笑颜也格外灿烂。 “温潇阿姨平时笑得太少了,就算笑了,也笑得不够开心。墨墨希望阿姨能多笑笑,每一次都笑得像画上这样好看。” 我说话,墨墨又有些小心地补上一句: “以后温潇阿姨要每天都过得开心,阿姨能不能把这个当成送给墨墨的生日礼物?” 墨墨早熟聪慧的话,让我的眼眶瞬间湿润。 但我竭力地忍住,没有在他的生日掉下眼泪。 一个今天刚满三岁的孩子,居然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想让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是巧克力也不是玩具,而是我能过得好。 这个世界上,我唯独对不起墨墨—— 对不起了宝贝,妈妈不能像全天下的妈妈一样,一直陪在你身边,参与你生命中的每一天。 低着头,抚摸着墨墨的脸颊,我努力让自己露出最灿烂的笑颜,对墨墨道: “阿姨答应墨墨,就算是为了墨墨,也要每天都过得开心。” 墨墨看着我的目光中仍有一丝淡淡的担忧,那种担忧,幼小而无助,还有些懵懂。他好像看得出来,我虽然努力笑得开心,却不是真的开心。 让自己的宝贝看出我的苦衷,让他为我担忧,这是我失败的地方,是我的罪行。 已经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了,还要让墨墨为我担心。 毅然决然地抱住墨墨,我拍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柔嫩的小脸贴在我脖颈的温度,语带笑意: “墨墨,今天是你第一次大办的生日,阿姨不只送你一个礼物,可不可以?” 小孩子都喜欢礼物,再聪慧的孩子也不例外。闻言,墨墨的眼睛一亮,惊喜道: “真的吗?” 我抿着嘴唇笑,然后站起身,将放在储物柜里的礼物盒拿出来,亲手交给墨墨。 看到他接过礼物时,那份都要溢出来的欣喜让我心里又是一酸。 这孩子,我亏欠他太多。 寻常的母亲,哪个不是孩子一生下来,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管家境贫穷还是富裕,但都是不离不弃地照顾孩子?而我,却在温家的算计下,丢了墨墨一年,又在监狱里蹲了三年。 这三年墨墨是怎么长大的,他有过什么难过和喜悦,我都一无所知。 “阿姨,我可以拆开包装吗?” 盯着手中硕大的礼物盒看了好一会儿,有些艰难地把礼物盒举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摇晃听了声音,墨墨仰起小脸,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望着我,充满期待地问。 我压下心里的难过,对他点头: “当然可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宴会开始 得到了肯定答复,墨墨虽然等不及要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他还是非常耐心地慢慢解开礼物盒上的丝带,一副不想把丝带和包装盒弄坏的样子,乖巧得让人心疼。 墨墨越乖巧懂事,我就越愧疚。 这孩子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长大,没有父母的陪伴,受到温家的漠视,天天和上了年纪有些头昏眼花的保姆作伴,却仍然长成了一个有教养,善良懂礼貌的好孩子。 他不像一般的小孩那样无理取闹,他聪明可爱却不刁钻蛮横,甚至懂得体恤大人的心。 有时候,我宁愿墨墨不懂事一点,再无忧无虑一点。 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好孩子,当得上他这个年纪能受的所有赞誉。 “哇,这是一幅画!” 小心翼翼地双手捧出盒子里被装裱过的画布,墨墨睁大眼睛,毫不掩饰自己惊艳的心情,笑容满面,加大音量道: “我知道,这是一幅油画——温潇阿姨我没说错吧?” 我笑着帮他将装裱过的画平放到沙发上,他扒拉着沙发的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粉/嫩的唇微微张开。 “墨墨说得对,这是油画。你看,上面的人,像不像墨墨?” 真是心有灵犀,在给墨墨准备他的生日礼物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墨墨也会送给我一幅画。但现在,他送给我一幅他的画,我也送给了他一幅我的画。 这大概就是母子之间不用言说的心心相印。 “这幅画好漂亮,不,比漂亮更好看——” 墨墨伸手小心地触碰画布上已干涸的颜料,感受着粗糙的质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就好像漫天星辰都在他眼里,近乎于痴迷地望着画上的他,咧着嘴笑道: “温潇阿姨,这幅画是你自己画的吗?” 我笑了,轻轻地说了声对。 墨墨眼里的光越来越亮,他大声道: “你画得真好看!温潇阿姨,爹地说等你养好身体后就回到左宅住,你以后教我画画好不好!” 摸了摸墨墨毛绒绒的头顶,我自然不会拒绝: “好,阿姨相信墨墨以后一定会画得比我更好。” 套房的门被敲了敲,身穿女侍者制服的年小颜走进房间,对我们道: “小少爷,温潇小姐,左先生说,生日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你们去宴会厅。”自从那天去了天堂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年小颜,此刻看到她,心里有些异样。 望着年小颜,我想,我和楚氏之间的纠纷,她一定得知了吧? 对这个单纯的女孩子来说,一个疑似杀人犯,惹得她敬重的主人深陷名誉丑闻的祸害,是非常让她憎恶的存在吧? 但年小颜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她发觉我在打量她,对我露出了一个毫无保留的,甜甜的微笑。一个简单无声的笑,就足以打消一切疑虑。有时候,真心的话反而不用说出来。 “温潇小姐,你今天很好看。” 年小颜笑着对我道。 我也朝她回以感激的一笑,不为别的,就为她没有对我露出憎恶的表情,没有指着我的鼻子问你是不是杀/人犯。 就在我要走出房门时,年小颜凑过来,在我身边耳语道: “左先生说您不是杀/人犯,我信左先生,所以也信您。就算左先生没那么说,我也觉得,您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 转过头去,看着年小颜不掺杂任何阴霾的明亮目光,我心里一暖。刚想把谢谢说出口,就被等得迫不及待的墨墨打断。 “温潇阿姨,我们走吧!” 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墨墨仰起头道。 我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彼此牵着手走在通往宴会厅的路上。 其实,这次的生日会,虽然左氏只邀请了所谓的亲朋好友到现场,不对外公开,但我还是不想参加。 左氏的亲朋好友,那都是什么等级的人物?我一个蹲过监狱,有过案底,如今又让左氏再一次牵扯进丑闻中的罪人,又有什么脸面参加? 现在,楚氏和左氏之间的斗争还不明朗,虽然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两家不知怎么结了仇,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结仇。楚溯言的事,楚湛自然不容别人拿他的伤痛当噱头。 但我仍然成了近期沪城社交圈里的热门人物,不是因为楚氏,而是因为温霏。 左愈和温霏撕毁婚约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原本被视为神仙眷侣的两人都走下了神坛,每个不知情的人都在议论,这两人怎么了,之前不是爱得毋庸置疑吗,怎么没有一点风声,如今就分道扬镳了呢? 随后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墨墨的抚养权之争。 温氏为了给自己造势,曾借着媒体宣扬过温霏有多可怜,明明养了孩子整整三年,如今却被左愈在一夜之间夺走了孩子的抚养权,还放出话来,不许温霏再见孩子一面。 大家都在说,左愈这一次,怎么对自己的旧情人,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虽然事后左氏和温氏达成了和解,受到左愈威胁的温崇良站出来表态,否认了之前的争端,称那是一场误会,但这天底下哪有傻子,猜不出这只是粉饰太平的虚词。 这个时候,有心人再一次将我的存在推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现在的沪城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左愈是为了我,才抛弃了温霏,与温氏闹到近乎翻脸,而我这个祸害一直都在*左愈,此刻终于如愿以偿。 可笑的是,如果持这种想法的人听到左愈对我说的那些话,一定会大呼真相果然如他们所料,这一切都是我搞的鬼。 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真相。 所谓的*,是高估了我温潇的能力。所谓的挑拨离间,更是不存在。所谓的阴谋,从头到尾只害惨了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 但不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相信。 这一次,我在墨墨的生日会上露面会造成怎样的非议,我心知肚明。 所以,我才再三请求左愈,不要让我露面。我想为墨墨庆生,但不想在生日会上当靶子,将墨墨的生日搞成了自己的灾难。 但左愈只用了一句话就打败了我: “温潇,别忘了,我们之间谁是主导者。我让你去,你就必须去,容不得你质疑。” 宴会厅的装潢十分有品位,没有那种暴发户的奢华气息,让人看了耳目一新。 站在这里,穿着拖地晚礼服的我却浑身不适应。 一进到宴会厅,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我身上。他们看我不要紧,反正我已经声名狼藉,随便他们怎么看都少不了一块肉,但我不想他们用试探和审视的目光打量墨墨。 “宝贝,去找你爹地吧。” 我悄声对紧紧拉着我手的墨墨说,试着松开他。 可墨墨却执拗地不肯放手,还仰起小脸,对我字正腔圆道: “墨墨不走,墨墨要温潇阿姨领着我去吃蛋糕,墨墨吹蜡烛的时候,温潇阿姨也要陪在我身边。” 亲爱的宝贝这么对我撒娇,我的心都要化了,哪还能再撵他? 正要赶紧牵着墨墨的手,把他领到正在和几个气势不凡的客人举杯寒暄的左愈那里,偏偏在这时,一个我从未见过面的男人挡住了我的路。 “温潇小姐,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生日会上的波折 对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服,器宇轩昂,五官端庄又富有男人味,下巴上留着精心修剪过的胡子。 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一眼就能看出,他年轻时一定是个大帅哥。而且,他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的上流社会人士。 我快速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心想这样的人物,就算之前只见过一面也总归能想起来,可回想半天,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他。 “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再沉默下去,未免有失礼数,我尴尬地一笑,低声道。 男人彬彬有礼地回以一笑,对我眨了眨眼: “你当然不认识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姓叶,单名一个洵字。你可以叫我叶先生。” 我又开始挖空心思地回忆,但却不记得自己听过叶洵这个名字,这两个字在沪城,好像没那么有名气,起码不是像“左愈”一样几乎家喻户晓。 但我还是从善如流道: “叶先生,您好。” 那男人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他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用戏谑的口吻道: “温潇小姐,你此刻心里一定在想,叶洵是谁,我怎么没听过吧?没关系,你没听过我的名字,但你肯定听过我妻子的名字。” 我好奇又礼貌地问: “请问,您妻子是?”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他的妻子名叫左帆,是我的母亲。” 惊愕地回过头,我看到左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和墨墨同款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将他衬得越发眉目俊美,整个人挺拔高挑,出众得不可一世。 “温潇,他是我的父亲。” 左愈迎上我的目光,对我淡淡地点头示意,然后不甚热络地将陌生的中年男人介绍给我听。我有些懵了,后知后觉地再次看向叶洵,不禁觉得,这对父子俩虽然都有出色的好相貌,但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叶洵的那双盈盈笑眼就好像能看透我的内心所想,他耸了耸肩,撇嘴道: “温潇小姐别这么看我,我也觉得,我儿子长得不像我。我们家阿愈,他啊,在长相上完全随我妻子小帆了,我也没办法。阿愈的性格也和我不一样,从他上中学开始,他就像大人一样,表现得比我都成熟了。” 身为左愈的父亲,叶洵看上去未免太随和了一些,他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似的,絮絮叨叨地说: “看来,孩子还真是随谁姓,就像谁。我们阿愈和小帆真是像的不得了,就连岳父大人也说,他们俩虽然性别不同,但都是典型的左氏继承人。” 不知怎么,我从叶洵的口吻里听出了抱怨的痕迹。很难有哪个男人在主动说起儿子不和自己姓时,是毫无芥蒂的。但我想,即使是抱怨,也是略带甜蜜的抱怨吧。 左愈开口道: “父亲,你还没喝,怎么就有点醉了?” 他是轻笑着说的,因此,我想这也姑且算是一句玩笑话。 叶洵走到左愈身前,举止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又对我笑道: “温潇小姐,我很高兴我们家阿愈像他妈妈,如果你见过小帆就知道了,她当年是怎样的光彩夺目,完全的领袖人物。当父亲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更优秀。” 我知道,左帆在左愈心里的地位有多崇高。对于当年名满沪城的左大小姐,我虽未见其人,但一直闻其名。甚至连左帆的私人墓地,我也去瞻仰过。 “父亲,今天是墨墨的生日会,说点开心的事。” 左愈对叶洵的态度,有几分淡漠,但却透出一股外人无法融入的亲昵。 闻言,叶洵眯起笑眼,看向仍旧牵着我的手一声不吭的墨墨,蹲下身柔声道: “墨墨,见到爷爷,怎么不说话呀?” 墨墨睁着大眼睛,歪着脑袋道: “我想打招呼来着的,但是爷爷一直在和温潇阿姨说话,看都没有看我,我觉得,打断长辈的谈话是不礼貌的。” 奶声奶气的解释逗笑了叶洵,也让左愈的嘴角微微上扬。叶洵变戏法似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礼盒,交到墨墨手上,故意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 “墨墨是今天的小寿星,爷爷就先大家一步把生日礼物给你了,要等到许完生日愿望之后才能打开看哦。” 说到这里,叶洵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道: “待会儿墨墨切蛋糕吹蜡烛的仪式,到时候要拍叶氏和亲朋好友的全家福,温潇小姐想当端蛋糕的人吗?” 这一句话,意味深长,画外音才是他要表达的意思。 在监狱里磨炼三年,我也算是有了些见识的人,怎么听不出来叶洵的意思?他嘴上好像希望我去端蛋糕,但实际上是暗示我,拍照时,我最好避开。 叶洵的意思,在我看来合情合理。 可还没等我说话,墨墨就兴高采烈道: “好啊,就让温潇阿姨端蛋糕!” 墨墨的声音又清又亮,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然后,他们压低了声音,议论纷纷。 看着墨墨满怀期待的眼,我怎么也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墨墨是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他只是希望,他喜欢的温潇阿姨能在他切蛋糕吹蜡烛时陪在身边,和他一起拍照而已。 他还不懂人们异样的眼光意味着什么,那些成人世界里的龌蹉事,和他无关。 左愈摸了摸墨墨毛茸茸的脑袋,嘴角勾起道: “墨墨,你吵什么?我们不是原来就说好,要让你温潇阿姨端蛋糕的吗?” 叶洵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但又很快恢复原状,他仍旧笑眯眯的,就好像这个结果是他的本意一样,用喜悦的口吻说: “这样就太好了。” 然而,事实证明,接下来发生的事,和好这个字,一点都沾不上边。 就在女佣人推着蛋糕车进入到宴会厅的正中间,我竭力忍住心里的紧张,走到手推车前,双手捧着蛋糕缓缓向长桌走去时,一双鬼鬼祟祟的手忽然伸出围观的人群,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砰的一声,我摔到地上,三层生日蛋糕的奶油糊得我满身满脸,一时间,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温潇小姐!” 我狼狈地要从地上爬起来,年小颜焦急的呼声从不远处响起。我下意识地想睁开眼,粘在睫毛上的奶油块却掉进了眼睛里,一时间,我眼里刺痛至极,用手背去抹却怎么也弄不出来。 总不能当众拨开眼睑,用手指去抠。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压抑的笑声。 这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在天堂扮小丑的日子。 “还愣着干什么?给温潇小姐一块手帕,把她的脸擦干。” 左愈饱含怒意的声音忽然响起,然后,年小颜匆忙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来到我跟前。 我眼睛看不见,但听到了年小颜带着哭腔的低语: “小姐,你别急,我帮你把眼里的东西弄出来。” 对我来说,在哪里出丑都无所谓,可我唯独不想在墨墨的生日会上出丑,不想因我一人的狼狈,搞砸了墨墨的生日,他本该开开心心地度过今天。 而世事偏不如我意。 此刻,我心里燃起怒火。 做了三层的精美蛋糕就这么被我摔了一地,现在倒好,墨墨待会儿切不了蛋糕,也吹不了蜡烛。 墨墨的生日会因我这一摔彻底毁了。 极度自责,极度痛苦,我真不明白上天让我这样可悲的人生在世上,为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 就连我唯一的愿望,唯一要保护的人,都不能保护好? “温潇阿姨,你不要哭了。” 这时,我忽然听到了墨墨的耳语声: “我没关系的,不过是一个蛋糕,不吃就不吃!墨墨不怪阿姨,墨墨只要阿姨开开心心的,阿姨答应过墨墨,一定要每天都开心,所以,阿姨不许在墨墨的生日这天继续哭了。” 墨墨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身前,他柔软的小手认真地为我抹去眼底的泪和奶油,一点都不怕弄脏自己,固执地擦着。 我心里的痛在这一刻到了顶点。 真没用,哪有当母亲的被自己的孩子安慰?从来都是妈妈给孩子擦眼泪,而我却反过来被孩子擦眼泪。 “温潇小姐,没事的,不过是一个蛋糕,左先生不会怪你的。” 年小颜也在笨拙地安慰我。 下了决心,我从地上站起来,睁开眼,环顾四周。 “刚才有人推了我。” 心里的怒火,让我硬气起来,不计后果地说出这句话。这些人有恃无恐,以为欺凌我一个卑微的女人就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而我总会顾及太多而不敢出声—— 他们想得没错,但他们惹我可以,却不能利用我,破坏墨墨的生日会。 话音刚落,满堂哗然。 “温潇小姐,跟头摔了就摔了,还能爬得起来就好,话可不能乱说啊。” 站在长桌旁的叶洵上前一步,对我笑道: “今天到场的都是左氏的亲朋好友,哪里有要看你出丑的下作之人?我知道温潇小姐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就算真有人碰到了你,绝对也只是无心之失。” 说着,他以男主人的姿态,对周围的宾客鞠了一躬: “各位,生日会出了这样的差错,是我们主人家的招待不周。稍后会有礼品方送,现在,还请各位暂时歇息片刻,我们会让人来打扫现场——” 左愈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歇息可以,打扫现场也可以,但我要知道,刚才是否有人推了温潇。” 叶洵已经发话说这件事过去了,但左愈却说还没有,这明显是打了他父亲的脸。我看到叶洵的脸色变得阴沉,一双笑眼里再没有任何笑意。 在场的宾客能入得了左氏的宴会,有哪个是等闲之辈?听到左愈的话,当下就有人不满道: “左先生这么说,是把我们这些客人都当成嫌疑/犯了?难道这就是左氏的待客之道?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立刻有人附和: “是啊,在场的人里面谁会那么低级幼稚,做出推人摔倒的这种事?温潇小姐自己走路没看道,摔了一跤,怪到别人头上就不对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真的相信她吗 但更多的人都只是沉默,毕竟,左愈的身份地位放在那儿,左氏更是整个沪城首屈一指的金主。 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和左氏有经济往来,谁愿意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拂了左先生的面子? “唉,阿愈啊,我虽叫你一声左先生,但要论资排辈,你毕竟还是我的晚辈,就当是当长辈的劝你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遇人不淑,可是会惹出大麻烦的。” 第一个出声的老者走出了人群,此人满头白发,却不怒自威,天生一副富贵像,贵不可言,是我之前见过的魏老。他的一双虎眼不紧不慢地掠过在场众人,然后落在左愈身上,沉声道: “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砸场子,只是以长辈的身份劝你回头是岸。就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触怒大家这些老朋友,可不值当。 我知道左先生不爱听我的话,可我这个当老世伯的辈分摆在这儿,该说就得说。” 魏老的话说得很重,重得让所有人以为左愈根本就接不住。 然而,左愈却只是站在那里,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既然如此,那就别论资排辈。” 左愈的话让魏老刹那间就冷了脸,但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再说,他把那么重的话都说了,如今冷不冷也无所谓。 “既然魏老觉得当长辈就是要说枉顾左氏立场的话,那还不如,这个长辈,你就别当了。” 笑得风华绝代,说出的话却霸气十足,左愈好整以暇地望着魏老,淡淡道: “魏老,你别忘了,今天是左氏的宴会,你身为来参加宴会的宾客,我这个做主人的不过说了一句要弄清楚是否有人推了温潇一把,你就说了那么多话,又是谴责我,又是教我做人,是不是太急切了一些?” 说着,他嘴角勾着冷笑,环视四周所有人,冷冷道: “魏老,你刚才那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俨然是所有宾客的代言人,但你真的能代表所有人吗?各位,你们愿意被魏老先生代表,和魏氏保持同一立场,一起对我左愈说三道四,想不给左氏面子吗?” 他看着宾客的目光越发冷厉,在场的好多人都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目光。 左氏的继承人确实有资本骄傲,甚至是蛮横。但左愈却鲜少平白无故的骄傲,每一次,他都是被人触怒,冒犯到了底线,才不给别人面子。 今天的事情,也确实是魏老先不给左氏面子的。 讪讪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魏老的老脸都要没地方搁了,也没人站出来为他解围。 “刚才魏老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开始抢白,实属不明智。” 在场之人都乖乖闭了嘴,左愈嘴角的笑意却仍旧没有任何温度: “现在,我把因为被人打扰而没说完的话说完,今天的事,我没法当着大家的面追究,一个个的问话调查——因为那样做,未免太不体面,也太没有效率。 但我想让大家知道,左氏会用自己的方式调查清楚今天的事。墨墨是左氏的小少爷,我左愈的亲生儿子,谁破坏他的生日会,就是攻击左氏,我定不会放过那人。” 最后一句话,充满肃杀之意。 转过身,左愈对候在一旁的新管家吩咐道: “把宾客都领去休息区歇息,然后,让人尽快准备好新的蛋糕,立刻送到宴会厅。半个小时后,我要看到一切步入正轨,生日会重新开始。” 新管家低下头,恭敬道: “请左先生放心。” 年小颜见客人都散去,搀扶着我,将我带出了宴会厅,直奔着楼上的套房去了。 “小姐,没事吧?”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挂着一身的奶油,看上去狼狈得像是个妖怪。 对她露出一个苦笑,我无奈道: “我还能有什么事?” 因为被陷害蹲了三年牢,出狱后还担着罪名被勒令要赎罪,在无数重大场合被人当成攻击的靶子,但却还偏偏活到了今天。既然还活着,那就应该没什么事吧? 对,我没事。 就像在给自己洗脑一样,我反复地告诉自己,这都不算什么,你没事,再丢脸的经历都有过那么多,今日,不过是一点小打小闹罢了。 要坚强,因为痛苦是无用的,难过也没用,你越难过,那些看你热闹的人就越开心。 如此故作坚强地告诉自己,一切都好,还可以忍受,而且也只能忍受—— 但在年小颜把我送进套房的浴室,随即留我一个人冲澡时,随着水流声,我还是独自在奢华的房间里留下了不为人知的眼泪。怎么就这般没用?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会哭,可我不管怎么怨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忍无可忍,一拳砸到了浴室的墙壁上,但还是不能出气,然后又是一拳,再一拳,拳拳都用尽全力,直到弄伤自己,随着热水,流出鲜血。 墨墨的生日会,就因为我这一摔,又出了差错。我明明发过誓,要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蹲在印着艺术图案的漂亮瓷砖地上,我全身蜷缩在一起,双手抱头。 以前,在监狱受人欺负,然后被独自关禁闭时,我常维持着这个姿势,将近几个小时都一动不动,哪怕腿脚都蹲得麻木。 我的情绪再一次失控。 终究还是有什么易碎却美好的东西,在那漫长得仿佛看不见边界的折磨中被彻底打破了,再也找不回来了。现在,虽然人已经离开监狱,可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左愈怎么能如此冷血。他到底明不明白,三年前,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让我葬送的,是怎样的美好,是一个人能被称之为人的坚守。 “温潇小姐,你洗好了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年小颜清脆年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有意加大音量,大概是怕水流声太大,我听不到她的呼唤。 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在担心我,但又因顾及我的心情,不想表现出怜悯和同情。她努力用正常的态度面对我,可她心里其实知道,我和她不同。 对清清白白的她来说,我就像来自另一个黑暗世界的人。 “温潇,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吧?快回答我,不然我找服务员来开门了!” 年小颜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声音也越来越焦急。 我没再沉默下去,让一个小姑娘为我担心,算什么本事?深呼吸啊一下,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我用寻常的口吻大声道: “抱歉,刚才没听见,我快好了。” 然后,我关上水流,用浴巾擦干身体,穿上年小颜提前为我准备好的另一套礼服。 打开门,一眼便看到年小颜开心的笑容,她握住我的手道: “刚才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我对她微笑: “瞎想什么,我能有什么事?” 年小颜的脸颊两边漾着可爱的小酒窝,她拉着我,又有些着急道: “温潇小姐,快走吧,宴会马上就要重新开始了。” 有时候,我真的猜不透左愈的心思,明明我的出现会给左氏带来这么多可以预见的麻烦,他还坚持要我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走出套房的门,年小颜被对讲机里宴会负责人的催促叫走,她对我说了一声抱歉,就匆匆地先我一步从楼梯跑到楼下,留我一个人独自等电梯。 看到电梯久久不上来,一直停留在宴会厅所在的那一层,我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缓缓地朝楼梯间踱去。就在快到楼梯间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父亲,你我都清楚,推了温潇的那个人,就是魏家的小姐魏茗,那个装腔作势的老头的宝贝孙女。所以,听到我说要调查此事,姓魏的老头才如此激动,急着出来此地无银三百两。” 用冰冷中带着戏谑的语调,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但我不能再确认,说话的人就是左愈。 “阿愈,你真坏,明知道那些人看不惯温潇,变着法子要找她的毛病,还让她出现在生日会上,这不是你给她难堪吗?我可都听说了,人家温潇本来不想出席的,是你逼她的。” 另一个慢条斯理闲聊着的人就是叶洵。 这段话让我的心跳加快,猛地紧张起来。 “这会让她难堪,那又如何?” 左愈接下来的话让我冷了半截: “最近,那个女人表现得太傻太天真了,她好像以为,离了我,她也能活得好,不会再被人刁难。如果通过一个小事件就能让她认清现实,那也是功德一件,省得她再生出要逃开我的心。” 叶洵轻笑起来,带点暧昧的语调道: “这么说,生日会上的事件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我们阿愈故意让温潇小姐吃点苦头的咯?所以,你才一定要她出现在生日会现场?” 左愈的声音并无迟疑,坚定又充满冷意: “没错,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她没那本事离开我。只有我,才能让她活下去。” 垂落的手握成拳头,我站在黑暗中,屏住呼吸,浑身僵硬。 原来,左愈不是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他还是原先那个冷漠强硬的左愈,偏执疯狂,只不过这一次,他变了玩弄我的花样。 原来我还是那个任人玩弄的傻瓜,我以为的转变,只是又一次的算计。 已经不想再听下去,想就不管不顾地跑开,就算被左愈和叶洵发现了我在偷听也根本无所谓,反正,无论我做什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叶洵接着说的话,偏偏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阿愈,我知道你是在玩,但有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有点担心,是不是玩得过了头。这个叫温潇的女人,真值得你和楚氏对抗吗?要选玩具,怎么不选个没这么多麻烦,还更优质的存在?” 左愈淡淡道: “如果温潇还像以前一样对我着迷,那我不要她也罢,可她自从从遇见了楚湛之后,就变了心意。楚湛那家伙对她也一直都不是真心的爱慕,他不过是想体验抢我女人的感觉而已,但偏偏温潇她对他着了迷,变了心意。 我左愈最容不得别人抢我的东西,即使那个东西我不想要。楚湛从抢走了温潇,我就再把她抢回来。 还有左氏和楚氏的对抗,也是我预谋已久的事。就算没有这次的导火索,日后也迟早发生,不过是时间问题。一个国度容不下两个王者,在沪城,左氏和楚氏之间只能有一个幸存者。 无论是游戏还是战/争,我都不会输。” 叶洵的笑声越来越耐人寻味,他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就差拍手叫好,然后,他又缓缓地问: “那楚溯言的死怎么说?你真的相信,温潇那女人,不是害死楚溯言的凶手?” 我忍着心底的寒意,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中等着,要亲耳听见左愈怎么回答。 第一百二十四章 照亮一切不堪的阳光 左愈的回答简短又决绝: “相信?母亲去世后,我左愈从不相信任何人。我保下温潇,只是因为她现在还不能死。” 含着眼泪,听完左愈说的最后一个字,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力气,但还是硬撑着,就像在维护着自己那可笑的,早已不存在的最后一点尊严。 叶洵还在和左愈说话: “既然温潇对你来说只是玩具,那又为什么要和温霏撕毁婚约?何必?你知道那丫头对你可是一往情深,死心塌地。被你甩了之后,她在温家绝食了几天,可把温家闹得人仰马翻。” 左愈的声音是如此冷傲: “我确实发现自己不爱温霏。我可能没有爱人的能力,这是我自己的悲剧,不该由温霏来承担。我左愈不屑于耽误我不爱的人一生。所以,放弃婚约,告诉她真相,是我对她的担当,是身为男人应尽的责任。” 叶洵饶有兴致道: “那温潇呢?你就不用对她负责吗?” 左愈冷冷道: “那个女人,她一身瑕疵,身处黑暗,不是清白之人,我不会用对待普通女人的方式对待她。” 所以,温霏有得知真相的权利,不应被辜负一生,而我这个身处黑暗的女人,就活该被葬送一生。 原来,我对左愈的意义就是一件物品能提供给其主人的价值。左先生,您真是物尽其用。 叶洵啧了一声: “该怎么说,阿愈,有时候,你真残忍,这样可不好。” 再也听不下去,我的世界一片恍惚,意识似乎已经错乱。在迷茫的奔跑中,我听到左愈在背后大声喊我的名字,可我只是仓皇地往前跑,没有回头。 这个男人叫我怎么回头。 一切都不能再继续了。 眼前一黑,我好像撞上了一堵墙。再次醒来时,我发现,我还活在人间,我还没死。 这真是一个近乎残忍的奇迹。 “温潇,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一个人走路还能撞到墙?” 刚一睁眼没多久,年小颜鲜活的抱怨就传入我耳里: “真是的,太让人不省心,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不在意自己怎么行。” 有一刻,我真的很想对年小颜说,我不是不在意自己,而是在意不起。如果我在意自己的安危,在意自己的尊严和人格,面对左愈这样的折辱,我又岂能活到现在被她关心? 但这样难堪的话,终究不能对一个阳光的小姑娘说出口。 再一开口,我的声音沙哑得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颜,我在哪里?” 年小颜又瞪了我一眼,给我递了一杯温水,见我的手颤抖得厉害,眼疾手快地扶着我的手让我喝了口水,才回答道: “还能在哪儿?病人当然要好好休息呗。” 我眯起眼,想从*的大床上坐起来,环视四周,却被年小颜一掌摁下。 “你啊,真是一点也不要命。” 年小颜不让我起来,恨声对我道: “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再怎么说也傻透了。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还在之前的套房里,咱们没出酒店。之前要不是左先生看到你晕在了走廊上,你还不知道要在冰冷的地上躺多久呢。” 说到这里,她又低下头,故意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兮兮地说: “是左先生把你一路抱到房间里的,他亲自打的电话叫来的医生。医生为你做了全面的检查,这期间左先生一直皱着眉守在你的床边,确保你的昏迷并无大碍之后,左先生才离去。” 现在,听到左先生这几个字,我就有种晕眩感,大脑里的神经就像被打断了一样疼得歇斯底里。 左愈当然要确保我的昏迷没有大碍,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保下我,不是因为相信我无辜,而是他觉得我现在还不能死。 没有问年小颜左愈之后去了哪里,反正这个男人去了哪里都不关我的事。 “墨墨呢?他的生日会后来办得怎么样?” 这句话问到一半,我才意识到,如果左愈一直守在我床边,那墨墨的生日会就不可能办得好。 父亲缺席的生日会,能有什么好场面? 果然,说到这里,年小颜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她偷偷打量我一眼,好像是暗自判断了一番,觉得我的神情还算平静,不会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激动,才告诉我道: “哎,别提了,小少爷的生日会真的不如人意。切蛋糕的时候,小少爷一直不怎么开心,左先生也不在场。宴会结束时,魏家的大小姐魏茗硬要和左先生单独谈话,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谈了什么,最后魏大小姐气得摔门而去,在宴会厅大骂左氏不是东西。” 从左愈和叶洵口里,我已经得知魏茗就是当时在暗中推我的人。 魏茗是魏氏的掌上明珠,我没能力报复她,让她付出搞砸墨墨生日会的代价。一想到那个张扬明艳的大小姐骄矜的样子,我就感到愤怒,一种近乎无奈的愤怒,但着实强烈,足够让我痛得浑身战栗。 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她肯定觉得,对一个有过案底的罪人下手,简直不值得一提。不过是从背后推了我一把,这又能怎么样,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恶作剧。 或许,她心中还会自诩正义地想,她伸手推我一把,让我摔在地上,只是糊了一身蛋糕而已,又没像在人言中被我推下高楼的男孩一样丢了性命,已经太仁慈。 “温潇小姐,偷偷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不然,被管家听到了,要罚我的。” 年小颜不知我心中想法,还以为我沉默,只是在出神,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 “那个叫魏茗的大小姐,她呀,打的是左氏夫人的主意。这可不是我瞎说,整个沪城都知道,自从左先生和温霏小姐废除婚约后,魏氏就又动了心思,魏老有意要将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左愈。” 我心想,左愈爱娶谁娶谁,他就算和公主结婚,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求他能把他可怕的兴趣放到别的女人身上,放过我。 “你怎么像没听见似的?” 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年小颜莫名有些生气道: “左先生现在虽然不喜欢魏茗,但耐不住她撩拨呀,如果魏茗一直——” 我打断她道: “和左先生的个人感情有关的事,与我无关。小颜,墨墨在哪里?他现在应该回左宅了吧?” 年小颜被我截住话头,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会儿,但没有生气。她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然后有些吞吞吐吐道: “墨墨小少爷也还在酒店。” 我看着她,直觉告诉我,她的反应不正常。 “是不是墨墨因为生日会的事,伤心了?他难过了,是吗?他在哪个房间?” 一连窜的问题未经思索,脱口而出。 年小颜叹了口气,轻声道: “小少爷现在有专人照顾,他不会有事的,你的身体这么弱,按照医生的嘱咐,还是多躺一会儿,等身体恢复了一些再去见他也不迟呀。反正左先生放了话,说你什么时候想见小少爷都可以。” 我无法接受年小颜把“左先生”放在嘴边,反复提及这个男人。每一次被提醒左愈的存在,对我来说,都是一场无声的折磨。 “墨墨现在如果没有休息,我想直接去他的房间看看他。” 沉默片刻,我出声。 年小颜又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感于我的固执,但没有抱怨就站起了身,在卧房外的起居室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她隔着敞开的房门: “温潇小姐,你不用起身了,照顾小少爷的保姆阿姨说,墨墨要过来看你!” 闻言,我急着坐起身,年小颜又絮絮叨叨地告诉我: “之前在生日会上,小少爷听说你昏倒了,不能下来和他一起切蛋糕,他很难过,但却没有怪你的意思。小少爷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呀。” 我听了却是心里一紧,墨墨当然懂事,他配得上所有赞赏。 这么懂事的孩子,却因为我,过了糟糕的生日。 更让我不能释怀的是左愈的态度,他可以不在意我的感受,可以有意让我当众出丑,但他凭什么为了他玩弄我的私心,就搞砸了墨墨的生日会? 墨墨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酸涩得好像连骨头都已麻木,但还是要竭力保持笑脸,因为我不想让担心我的墨墨察觉到我的真实情绪。 “温潇阿姨!” 没过多久,一个满怀热情的雀跃心情传进了我耳里,就像温暖的阳光照进空荡的房间,一下子扫除黑暗,驱除寒冷。 墨墨蹦跳着跑到我的床前,看着半坐半躺的我,认真地伸手抚摸我的额头: “额头不烫,阿姨的气色也很好,一定是快好了!” 这孩子黑亮的眼里满是对我的毫不掩饰的关怀,纯真无邪,清澈通透。对我来说,墨墨的眼睛胜过全世界最好的珠宝。 “墨墨,阿姨没事,谢谢你来看我。” 我握住墨墨温热*的小手,笑着柔声说: “不过,阿姨还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答应了墨墨要在生日会上和你一起切蛋糕,看着你吹蜡烛,结果,却出了那样的意外。” 说到意外这两个字时,我竭力不去看墨墨纯真的目光,他对我满怀信任,没有任何龌蹉的猜疑,但所谓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 左愈不是亲口和叶洵说,这一切事情,他都早已预料到? 那为什么不阻止? 想让我出丑,可以。但为什么一定要挑在墨墨面前? 无声的愤怒扭曲了我的心弦。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天使 “温潇阿姨,不要和墨墨说对不起!墨墨不怪你!” 年幼的孩子仰着头,握紧我的手,用他稚嫩青涩的声音说: “墨墨不是不懂事的坏孩子。我知道,温潇阿姨也不是会食言的坏大人,阿姨一定非常想让我过好生日,我要谢谢温潇阿姨!” 他的童言童语,让我险些热泪盈眶。 生下了这么好的宝贝,这一定是上天给我这个不幸之人的最好馈赠。只不过,这么好的礼物,我却注定不能用尽一生去珍惜。 “墨墨,你真好。” 含着眼泪,我抚摸着墨墨的头顶,心里五味杂陈,心酸又感动,无奈又彷徨。 我的墨墨,在两年之后,我离开人世后,你一定要过好一帆风顺的一生,完美又精彩。 “温潇阿姨,你没来,但我还是成功地取下了生日心愿。爹地说,只要心诚,收到的祝福足够多,我的心愿一定会非常灵验。” 墨墨高兴地望着我,用力地说: “阿姨能猜到我许的是什么愿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着道: “墨墨许的愿望,一定是希望自己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过得开开心心吧?” 这是我的私心。 如果以后我还能过下一个生日,还有机会许愿,我一定要为墨墨许愿,许他之后的每一天都能过得开心,祈求上天保佑他能永远幸福。 墨墨闻言却开始摇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眼里的亮光不减,笑嘻嘻道: “温潇阿姨猜错啦!” 他的声音有几分狡黠的调皮,我佯装苦恼想了半天,又故意做出小心翼翼的口吻,积极地猜道: “那是什么呢?墨墨这么乖的孩子,会想要什么?难道和你的爹地有关?” 在无意中提到左愈,我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浑身都涌起鸡皮疙瘩,但又在瞬间恢复正常,绝对不能让墨墨察觉出半分不对劲。 事实证明,身为一个可悲的大人,这点忍耐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墨墨是不是许愿让你爹地的生意,越做越好呀?” 若无其事地假装一切都好,我尽量平静地说。 但墨墨的下一句话就让我险些破了功,那种感觉和遍体鳞伤的野兽被迫露出了*的腹部和软肋,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手在那里来回抚摸,却丝毫动弹不得。 “不是哦!我许愿在新的一年,墨墨,爹地还有温潇阿姨能成为家人,生活在一起,大家一起开开心心!” 墨墨趴在我的膝头,声音闷闷的,但却充满干劲,就好像只要他努力当个乖孩子,他希望的一切就都会实现: “新认的爹地和温潇阿姨都是墨墨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我希望,墨墨能和墨墨喜欢的人,一起快乐!” 我哑然失声,只感觉泪珠不争气地啪嗒掉落在被子上。墨墨的衣服被我的泪打湿了一寸又一寸,然后他抬起头,仰着脸,紧张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轻声问: “温潇阿姨你怎么了?怎么哭鼻子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知道,我对不起面前孩子纯洁无暇的信任,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配不上他的喜爱。 “墨墨,阿姨没事,你真好,阿姨只是,眼睛被风吹进了沙子。” 我弯下腰,紧紧地抱住墨墨。这真是个拙劣的谎言,但不慌乱地扯谎,我没法面对墨墨眼里的关切。 “温潇阿姨,我把你擦干净,你就不会再流泪了。” 墨墨从年小颜手里接过干净的手帕,十分轻柔地为我擦着眼睛。他做得那样认真,让我更加鼻子发酸。 年小颜在一旁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对我道: “小少爷真是个小王子,哦不,是小天使。小少爷长大后,一定会和左先生一样帅气吧?” 有她在旁边打岔,我赶紧收敛眼泪,调整好心情,笑着说: “那是当然,墨墨长大之后,一定会比他的爹地更好看,对不对?” 闻言,墨墨竟有些害羞,白嫩的脸都红了半片,怯怯的,又有些期待地望着我说: “温潇阿姨,你觉得墨墨长得好看吗?” 我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原本有些勉强苍白的笑容变得越发真心起来,故意端详了墨墨的脸一会儿,然后,我点头道: “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小宝贝都要好看。” 墨墨的脸比之前更红了,就像云层中烧起的彩霞。他把脸埋在我的怀里,闷闷的道: “那温潇阿姨,你说我将来一定会比爹地长得还好看,是肯定爹地也长得很好看的咯?不然,你怎么拿爹地当参照物。”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爹地是坏人 这句话的角度太刁钻,我没法接。 年小颜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我无奈地拍了拍墨墨的后背,想一言不发的蒙混过关,他却又猛地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兴高采烈道: “一定是这样吧?温潇阿姨平时对爹地不冷不热的,但心里还是觉得爹地长得很好看的。我听大人说,一个女人觉得一个男人长得好看的时候,就是爱情的开始!” 什么爱情的开始,我真不知道是谁教了这个小鬼精灵这些词。年小颜的偷笑声越发明目张胆,她还在我看向她时对我使眼色。 “温潇阿姨,你别不说话啊,墨墨说得对不对,你是不是心里对我爹地很有感觉?” 另一边,墨墨开始对我撒娇,使劲摇晃我的肩。 叹了一口气,我对墨墨无奈地解释: “墨墨,你爹地长得确实很好看,这不是我个人的感觉,而是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公认的事。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反而不特别。 爱情不是这样定义的,爱情的感觉,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人会觉得自己长相普通的爱人,也非常好看。” 这些话对墨墨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显然太深沉,墨墨眨巴着眼睛,听得一懂半懂,迷茫地看着我。我原本可以哄他玩,告诉他,我对他爹地确实有感觉,可是如果玩笑的对象是左愈,我却做不到轻松地把笑话说出口。 那个男人,我曾真心爱过他。因为真的爱过,所以他的无情和折磨,才能让我恨得如此之深,如此不能忘怀。 左愈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 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恶魔。 “哦,这么说,我左愈还不如一个长相平凡的普通人了?” 就在我专注地看着墨墨的眼睛,抚摸他的面颊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噩梦般的声音。 浑身僵硬在他出声的那一刻,然后,看到墨墨立刻活力十足地跳下床,奔跑着扑向左愈。 一直冷漠强硬的男人也难得露出冰雪初融般的温暖笑容,对墨墨张开双臂,任他扑了个满怀。 “不是说好了吗,你温潇阿姨还在休息,不可以这时候来打扰她。” 左愈将墨墨抱起,毫不费力地让墨墨在半空转了个圈,又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现在看到左愈,我的心情和刚出狱时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惩罚变成了玩弄,赎罪变成了被挑/逗。 但这场捕猎游戏的本质没有变。 这个男人既然在走廊上发现了我,以他的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我偷听到了他和叶洵的全部对话?但现在,他却表现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真不知是他脸皮比城墙还厚,还是他一点都不在意猎物的感受。 避开左愈的目光,我偏过头,看着年小颜: “小颜,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出门走走。” 年小颜有些惊讶地张开嘴,刚要说什么,又怯怯地看向左愈: “左先生,您劝劝温潇小姐吧,她还是再养一会儿身体——” 我打断年小颜: “我真的没事了,这里有点不透气,我想去室外散散心。” 听到我的话,年小颜嘟囔道: “医生都说了,温潇小姐你虽然没有大碍,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作息失调,再加上心里抑郁,才会导致忽然昏倒——” 这一次打断年小颜的是左愈那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年小颜立刻噤声,紧张地望着左愈,好像她哪里说错了话。 “既然温潇小姐想出门,那就让她出门好了。她又不是囚犯,为什么要拦着她?” 左愈的口吻是一贯的戏谑,慵懒散漫,落入我的耳里,却像是恶魔不怀好意的低语: “医生说要长期调养身体,不急于一时。” 左愈表现得如此善解人意,却让我感觉有鬼。狐疑地看向他,却被敏锐地捕捉到我的目光,与我对视,他的目光如万丈深渊,多看一眼,仿佛就会万劫不复。 心绪翻涌,就像血管里的鲜血都停止流动,在瞬间凝固,我大幅度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眼。 又是一声轻笑,仿佛带着说不清的嘲讽意味。 他在嘲讽谁? 我真不知道,这场游戏有什么好玩,看到我难堪,左愈就如此高兴? “爹地,你是不是又惹温潇阿姨不高兴了?” 偏偏在这时候,墨墨有些不高兴的声音响起。我转过头去看,看到墨墨扒拉着左愈的臂膀,恶声恶气地说: “我都发现规律了,每回你惹温潇阿姨生气之后,温潇阿姨就会一个人偷偷的抹眼泪!大坏蛋!” 墨墨的洞察力远远超出了他的年纪,我这才知道,我之前的掩饰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才没有揭穿我。 “爹地,你怎么不说话?” 左愈一直沉默,嘴角的笑意僵硬在脸上,让他看上去几乎面无表情,墨墨却不依不饶: “男孩子气哭了女孩子,怎么可以不哄她?爹地你这么做,太不是男人了!你不是说,我喜欢温潇阿姨,你就会帮我让温潇阿姨成为我们家的一员的吗,爹地,你要食言了吗?” 年小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目光在我和左愈身上来回转换。 下一刻,左愈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他笑道: “你爹地我还轮不到一个小崽子教我什么是男人。墨墨,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家三口 墨墨面带怀疑地打量了左愈一会儿,然后我看到他原本皱巴巴的笑脸一点一点地绽放出笑容,那种溢于言表毫不掩饰的开心,闪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即使感觉到双眼都被狠狠刺痛。 “爹地,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一定要狠狠地对温潇阿姨好!” 他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最认真的话,就像在说一个用力的誓言。 这一次,左愈仍然面不改色,他紧紧地抱着墨墨,将他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你还没答应我,要对温潇阿姨好,爹地!” 墨墨的两条腿胡乱地踢着空气,黑亮的大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不满,他瞪着左愈,看出了左愈在故意回避他的问题,他锲而不舍地大声道: “坏爹地,你是大坏/蛋,爹地是大骗子!” 这一幕让年小颜看得目瞪口呆,我也看呆了。 在我面前一向乖巧的墨墨,对付左愈的时候居然有如此恶魔的一面。 “嘘,墨墨听话,爹地还有事要和温潇阿姨说。” 没想到,面对萌宝的闹腾,一身笔挺西装,看着就丝毫不接地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左愈居然面不改色,毫不慌乱,只用一句话就让墨墨安静了下来。 墨墨睁着大眼睛,在我和左愈之间来回打量,对左愈要对我说的那件事十分好奇。 见到墨墨可爱的表情,左愈忍俊不禁地笑了,然后,他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看向我,眼里的情绪让我看不透。这个人的眼睛,像是有魔力,总是能不可思议地穿过我的层层伪装,直击我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而他也总是能做到毫不留情地伤害我的软肋,精准的打击,冷漠无情。 “温潇,你刚才不是说要出门逛逛吗?” 左愈的口吻和往日没什么两样,仍旧是沉稳中带点戏谑: “我已经让宋助理备好了车。你准备准备,过十五分钟,我,你,还有墨墨一起出门。” 闻言,墨墨立刻从沙发上跳下,大声欢呼起来,跑到左愈跟前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爹地最好啦!我就知道,爹地最疼墨墨了!” 左愈笑着弯腰低头,故意装出微怒的样子,对墨墨撇嘴道: “刚才是哪个小坏蛋说爹地是坏人的?” 看着父子俩亲昵嬉戏的温暖一幕,我猛然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本还有些生疏,只是怯怯地叫着左愈“新认的爹地”的墨墨,原来已经和左愈如此熟悉了。 就好像他们是天底下再平常不过的一对父子,没有一点隔阂,从墨墨出生起,左愈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看到墨墨能和左愈相处得这么好,我知道我应该高兴。 左愈永远是墨墨名正言顺的父亲,左愈和我之间的这笔烂账,绝对不应该影响到他和孩子的关系。 但不知怎么,我却又有一点嫉妒和心酸,还有深深的痛楚。 我啊,就像左愈说的那样一身污秽,即使明知自己是墨墨的亲生母亲,却也不能公开事实,不能告诉墨墨,这个他喜欢的温潇阿姨,就是他的亲妈。 而他的妈妈没有一直陪在他身边,是因为背负着过失杀/人的罪名,是因为去蹲了监狱—— 恍惚中,孩童清脆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墨墨才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墨墨十分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又将地板踩得哒哒的跑到我身边,把自己的小身板埋在我怀里,笑嘻嘻道: “温潇阿姨,你刚才没听见我说什么吧?爹地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呀?” 我抚摸着他光滑柔顺的短发,也笑了起来: “墨墨什么都没说,墨墨是乖孩子。不过,墨墨真聪明,这么小的年纪,就会说幻听这个词,是从哪儿听来的呀?” 墨墨从我怀中抬起头,高兴地告诉我: “这都是我从词典上学到的!我在学认字和写字,爹地给我请的家庭教师说我记忆力很好,比他教过的其他学生都要好!我现在已经会默写几百个词语了,等温潇阿姨回到爹地家住的时候,我默写给你看好不好?” 这个小机灵鬼,不过是随口一说,就又把我绑回了左宅。 我怎么忍心打消他的热情?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 看着墨墨,我心疼道: “等墨墨回家之后,你默写给温潇阿姨看。” 墨墨却拽住了我的衣角。 我看着他表情严肃的小脸,疑惑道: “怎么了,宝贝?” 墨墨目光坚定,紧紧地抱住我说: “我的家就是温潇阿姨的家。” 我哑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时候,偏偏左愈也只是站在一边,嘴角的笑意仍旧张扬肆意,就好像他也认可墨墨的童言无忌,觉得他的家就是我的家似的。 一时半会儿,我没有说话。墨墨见我一直不吭声,他没有像对待左愈那样咄咄逼人地一直追问,而是抬起头,在我的嘴边轻轻一吻。他*的嘴唇,让我的嘴角暖洋洋。 一个满是温暖阳光,没有任何阴霾的一吻。 “温潇阿姨,墨墨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他咧着嘴笑起来,看着我的眼里闪闪发光,就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看到我能更让他开心的事。 “墨墨,阿姨也非常喜欢你。”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但我知道,我看着墨墨的目光远不像他那样纯真无暇,充满了晦涩的爱,以及矛盾的悔恨与遗憾,这些过于沉重的东西,本不该被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看到。 左愈在这时终于开口: “好了,闲聊到这里,准备出发。” 我看向左愈,说实话,这个三人一起出门的活动,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刚才墨墨表现得那么高兴,我不可能说出拒绝的话。 “我们要去哪里?” 迟疑片刻,我还是主动和他说话。 左愈如寒星般的眼眸凝视了我片刻,然后他挑起眉: “最近新上映了一个迪士尼的电影,从上个星期开始,墨墨就一直期待着要去看电影,还说要和爹地还有温潇阿姨三个人一起看,我想,墨墨的生日刚过完,这个愿望总要满足一下他。” 末了,左愈还会十分无耻地盯着我说: “怎么,温潇小姐接下来有什么重要的行程安排?不能陪墨墨吗?如果是这样,那可以等到以后再看电影——” 我立刻打断他,瞪着明知故问的他道: “就今天。陪墨墨,我有空。” 这男人总是能抓到我的软肋。 于是,十五分钟过后,我牵着墨墨的手,坐上了停在酒店楼下的黑色豪车。 “爹地,温潇阿姨,我们三个一起出门,像不像一家三口?” 墨墨在车后座上兴奋地越过我,扒拉着车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小姐的刁难 “爹地,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你和温潇阿姨,还有我,我们是一家三口!” 墨墨的童言无忌,却给车内造成了一场新的沉默风暴。 如果是在偷听到左愈和叶洵的对话之前,我或许还会很傻很天真地以为,左愈喜欢从墨墨嘴里听到这些话,但现在,我知道真实的左愈对我有多鄙夷。 他对我,不过是居高临下的蔑视和残忍成性的玩弄,这是一场血腥的捕猎游戏,我就是那头被猎人瞄准的鹿。 而墨墨却说我们像一家三口。 天真的孩子在迫切地希望,我和左愈能给他一个家庭的温暖。 “我认同你的看法。” 就在我以为左愈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左愈开了口。说这话时,他没有看着墨墨,而是隔着坐在我们两人中间的墨墨,深沉得让人发狂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藏在他眼里的无声言语,比他说出口的话,还要折煞我: “可是,不知道你的温潇阿姨,是不是也这么想。” 墨墨立刻用他的亮晶晶大眼睛盯着我,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渴望和希冀,我低下头,用尽浑身力气,露出一个和他眼中的光亮一样灿烂的笑容,摸了摸的头,柔声道: “当然,我也觉得,我们很像一家三口。” 闻言,墨墨的嘴终于放心地咧开。 得到了我和左愈的肯定,他整个路上都非常高兴,平时总是表现的早熟的他终于像是普通的三岁孩子一样,毫无保留地和我玩游戏,放声大笑。 左愈想戏弄我,就让他戏弄好了。只要能让墨墨开心,我的感受不算什么。 电影院很快就到了。 “哇,爹地,这就是电影院吗?” 一下了车,墨墨兴奋万分地指着三层高的电影院小楼。 左愈揽过墨墨的肩头,蹲下身道: “这是左氏投资的一家私人电影院,只对有特殊vip的客人开放,我包了顶层的一间豪华放映厅,没人会在我们一家三口看电影时,打扰我们。” 说到“一家三口”这四个字时,他故意咬得很重,好像要强调什么一样。 走进电影院,立刻就有身穿制服的年轻女工作人员迎出来,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对左愈和我们鞠躬: “左先生,您订下的包厢在这边,请跟我来。” 墨墨走在最中间,纯真地笑着,向我和左愈伸出他的双手。 “爹地,温潇阿姨,你们一人走一边,把墨墨围在中间。墨墨在大街上看到别的一家三口都是这么走的。” 他大声地宣布。 走在前面的女工作员忍不住回过头,惊愕地多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朗朗乾坤下看到了怪物,又震惊,又艳羡。 无奈地牵着墨墨的手,隔着一路蹦蹦跳跳的墨墨,和左愈一人一边,我自己都觉得,这回看上去真的太像是丈夫和妻子领着孩子出来看家庭电影了。 这家电影院不愧是只对私人客户开放的高档影院,室内的布置非常有格调,摆在走廊两侧的艺术品一看就价值不菲。路人误入这里,或许会以为这不是电影院,而是一家剧院。 墨墨一路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陈设,好奇又雀跃。 我忽然想到,这很有可能是墨墨第一次出门看电影。就凭温家对墨墨的态度,温夫人和温霏怎么会有心情带着她们眼里的“小孽种”去电影院? 想到这儿,我看着墨墨兴奋的神情,心里越发愧疚。 就在我出神时,不知是谁的胳膊肘有力地撞到了我的腹部,还没等我轻呼出声,身旁却响起一个娇气又不耐的声音: “你没长眼睛,走路不看路啊?”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女人明媚俏丽的容颜。 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少女,这个年轻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样子,却穿着一身迪奥的高级定制连衣裙,手里拎着爱马仕的包,脚踩着古驰的坡跟鞋,一身珠光宝气,差点闪瞎我的眼。 这女孩穿得耀眼,全仰仗着她有贵族小姐那种难以言说的气质,才显得她看上去不太像一个忽然暴富的富婆。 “魏茗,你怎么在这里?” 左愈皱着眉,冷冷地叫出女孩的名字。 魏茗看着我时凶神恶煞,毫不掩饰脸上的憎恶,就像看到了什么腌臜之物。她看向左愈时,却翻脸比翻书还快,翘起手指摆弄起头发,眼里闪着爱慕的光,咯咯地娇笑起来: “左愈哥哥,瞧你这话问的,我和爷爷都是这家电影院的私人会员,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呀?” 说着,她还娇俏地对左愈眨了眨眼,晃了晃手包。 我记得不久前,她还管左愈恭敬地成为左先生,如今左愈和温霏废除婚约的消息一传出,她对左愈的称呼也跟着改了,倒也算懂得变通。 之前听年小颜说,墨墨的生日会刚结束时,魏茗单独去找左愈说话,结果最后摔门而去,生了很大的气。年小颜还说,魏茗在酒店的走廊上站了很久,就等着左愈来追,可左愈一直都没出门,连探出头看她一眼都没有,让心高气傲的魏大小姐很是下不来台。 最后,由于魏茗在气急之下重重地踹了酒店的墙壁好几下,还被左氏的保镖以干扰boss休息的名义请了出去。 综上所述,如今魏茗路遇左愈时表现出的热情,简直让人佩服。 左愈对她没露出一点笑意,面无表情,声音中是浓浓的厌烦: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看自己的电影,别在我面前乱晃。看到你,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我头晕。” 魏茗俏丽的面容在瞬间僵硬,原本完美可人的笑也变得难看起来。她抽动嘴角,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要马上发飙,但她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故作可爱地嘟起嘴来: “左愈哥哥,你对人家不要这么冷漠嘛。你说你看到人家头晕,会不会不是因为烦我,而是因为我身上有特别的魅力,能让你头晕目眩?”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求爱被拒 墨墨在这时插嘴道: “你说的特别魅力就是烦,很烦,烦到一见你,就像看到了海,有想吐的感觉!” 这一番话让我忍不住想笑。 魏茗的脸在瞬间涨得红通通,就好像被烫伤了一样,她气得差点歪了嘴,可一见说话的孩子是左氏新认的小少爷,又不能对着墨墨发作,憋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倒过去。 但她还是竭力维持着自己身为千金大小姐的尊严,极其勉强地扯出笑容,对墨墨道: “小孩子可不能乱说话哦,你爹地怎么想,只有你爹地自己知道。” 偏偏墨墨还不依不饶: “这位姓魏的阿姨,你不要光顾着勾搭我爹地,就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好不好,这样坏得很幼稚!刚才明明是你撞到了温潇阿姨,你恶人先告状,反过来说她是撞了你,一点礼貌都没有!” 在外人面前,墨墨向来口齿伶俐。 被一个孩子这么说,魏茗这样养尊处优心气甚高的大小姐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这个小孩,嘴巴怎么这样毒?” 被惹火了的魏茗顾不上墨墨的身份,当着左愈的面,对着一个年幼的孩子火冒三丈地吵嚷起来: “我是魏氏的千金,撞你那劳什子温潇阿姨一下怎么了?你说谁坏,说谁没有礼貌?” 墨墨毫不示弱,在气极的魏茗面前双手叉腰,大声道: “你就算是王室的公主,也不可以随便撞人!撞到了温潇阿姨,就要向她道歉,这才是你该做的!” 魏茗伸出手,指着墨墨的鼻子,气急败坏: “温潇是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我的道歉?你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就是你的温潇阿姨,她可是过失杀/人犯——” 啪的一声,面色冷如冰霜的左愈打开了魏茗指着墨墨的手指,沉声道: “在左氏的小少爷面前胡说八道,你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魏氏付出什么代价?” 左愈的目光太可怕,让从未被人苛待过的魏茗吓得浑身一哆嗦,不禁面露恐惧,但她仍旧挺直了腰板,色厉内荏地和左愈怒目而视,死鸭子嘴硬: “我就撞了一下温潇,怎么了,凭什么都说我。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她本来——” 左愈怒喝道: “够了!闭嘴!” 这暴怒的一声,其威力无异于森林之王的怒吼。 魏茗吓得双腿发软,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墨墨也在听到左愈暴呵的同时打了个激灵,仰着脸,有些惊讶地看着左愈。 我想,墨墨应该还从未见过在他面前一直好说话的爹地,如此暴戾的一面。 墨墨不知道,能放下身段陪他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和他一起看图画书,每晚给他讲睡前故事的爹地,其实是让大半个沪城商界都怕得不行的冷面帝王。 “你,你就会对女人凶!” 魏茗因左愈的这一声暴呵,眼泪止不住的流,坐在了地上。 给我们引路的女工作员眼见这种情况,束手无措,她将我们挨个看了一遍,然后惊慌地伸手去搀扶魏茗: “这位小姐,您先起来——” 但魏茗却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女服务生差点摔倒。魏茗恶狠狠地看着我: “以前看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是一个没什么头脑的蠢女人,现在想想,你的手段可真够高明,居然能让冷血的左愈对你死心塌地,还为了你抛弃温霏!” 这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可笑。她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却仍在固执地评价我,她看我的眼光,我不在乎。我只希望墨墨不要从这女人的嘴里听到太多的污言秽语。 我拉着墨墨,绕开倒在地上满含怒意的女人,低声道: “墨墨,我们走这边。” 然而,魏茗却伸长手,一把拽住我的小腿。她右手的五指紧紧地锢住了我的脚踝,对着我冷笑道: “怎么了,说到你痛处,听不下去了,就要跑了?你永远都是一个只会逃跑的败类!” 又是响亮的一声。 这一次,动手的人不是左愈,而是气势汹汹的墨墨。他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魏茗的手腕上,逼得她吃痛的松开了手。 “不许你侮辱温潇阿姨,出口伤人的人才是败类!” 墨墨瞪着魏茗,声音响亮又干脆,在空旷的电影院里仿佛掷地有声: “温潇阿姨是好人,从来都没骗过我和爹地!我相信温潇阿姨!爹地和温霏阿姨离婚,是爹地自己的原因!不许你伤害温潇阿姨,墨墨是阿姨的骑士,墨墨会保护她!” 魏茗刚发出一声嗤笑,就要开口反驳,却被左愈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阻止。 “魏茗,原本我没有义务对你们这些看客解释我的个人生活,但既然你如此关心,告诉你也无妨。接下来的话你给我听清楚,我只说一遍,如果你以后再问,就是挑衅,我敢保证,绝对会让你后悔你的无礼。” 左愈高抬着下巴,十足的居高临下,十足的不动感情,冷硬得无懈可击: “我左愈和温霏取消婚约,和温潇无关。” 说完,他看着魏茗惊惧的神色,又冷笑一声,用满含警告意味的声音补了一句: “我当初选择娶温霏,是我个人的决定,现在选择不娶温霏,也是我个人的决定,容不得外人多嘴和插手,你们没有权利。” 魏茗半跪在地上,有些难堪,又有些伤怀地问: “那我呢?”张扬任性的魏大小姐抬头仰望着左愈,那神情竟有求而不得的痛,引人怜悯。 如果她没有对墨墨大呼小叫,满怀恶意地攻击墨墨的信念,那现在放下身段低声哀求的魏茗,即使映在我这个不相干的人眼里,也比平日要动人十倍。 “左愈,之前你有未婚妻的时候,我接近你,你说为了温霏,你会和别的女人拉开距离。” 魏茗的眼里闪烁着泪光,语带哭腔: “可现在,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和温霏分手,你仍然拒绝我,不要我。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左愈,你好狠的心,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一直不回应我! 你以为我愿意像不要脸面的泼妇一样,和温潇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吵架?你以为我在这家电影院,是为了和谁偶遇?我也有身为千金小姐的尊严,我不是温潇,能恬不知耻地一直跪/舔你!” 她这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哭得妆都花了,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疼,可他遇上的偏偏是无情的左愈。 左愈仍然面不改色,冷冷道: “让你降低身段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别给自己找借口,你像泼妇,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你为人本来就下作。” 第一百三十章 以后的生日都一起过 魏茗一脸的不敢置信。 一看她的神情,我就知道她不信,不信左愈对她的主动求爱会如此冷漠。 “如果你要一个答案,那你得到了,我不爱你,对你和你身后的魏氏计划的联姻计划也没有任何兴趣。” 左愈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冷笑,淡淡道: “我最恨别人拿我当傻子,你们魏氏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和魏老爷子自己清楚。魏氏的财务情况不容乐观,需要很大一笔钱去填补空账,出这笔钱的冤大头可以是任何人,但不会是我左愈。” 闻言,魏茗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好像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连手包都落在了地上,就要匆匆离开。 左愈却将她叫住。 看样子,左愈说的话是真的,魏氏真是非常缺那笔钱,否则,心比天高的魏茗也不至于在左愈面前低如尘埃。 魏茗满怀期待地回头,凝视着左愈,眼里绽放着动人的光亮。 但左愈说出口的话却让她恨得歇斯底里: “必须要提醒你,温潇没有一直跪舔我。我对只会讨好奉承我的女人不感兴趣。如果要比对我的态度,温潇比你高贵。还有一件事,你是从什么渠道得知了我的行程?” 魏茗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左愈却冷笑着点头: “你不说,我也能查清楚,左氏的人里面混入的叛徒到底是谁,居然敢泄露我的行踪,给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然后,不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的魏茗开口回敬,左愈就转过头,走到我和墨墨身边,一改方才的冷意,嘴角的笑意变得温暖真心,他摸了摸墨墨的头,然后牵起墨墨的另一只手,柔声道: “走,我们一家三口看电影去。” 看完电影,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左愈看了一眼手表,蹲在墨墨身边,轻声问: “昨天的生日会没有过好,留了些遗憾,今天晚上,我和温潇阿姨带墨墨一起去吃大餐,好不好?”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没有不愿意吃大餐的。 但墨墨兴奋,却不是为了吃大餐,而是为了左愈说的“我们和温潇阿姨一起”。 “好!” 墨墨牵着我和左愈的手,用力又认真地将我们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然后用他的小手包裹着—— “明年的生日,后年的生日,大后年的生日,墨墨都不要生日会了。墨墨想要和爹地,还有温潇阿姨三个人过,行吗?” 用请求的口吻,墨墨令人心疼地询问左愈。 左愈的眼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 我想,左愈是在想,我活不了那么多年,注定不能陪墨墨一起过那么多生日,看着我全世界最可爱的宝贝,一点点的长大。 我虽然是墨墨的亲生母亲,但注定只能成为他人生中的匆匆过客。 墨墨现在依恋我,但他的人生注定是那么漫长,那么精彩,等到他二十岁时,三十岁时,注定会忘了我这个在他早远的记忆中有些奇怪的阴沉的温潇阿姨。 领悟了这一点,就知道现在的美好情景之下,藏着怎样的心酸。 “好,爹地答应你。” 但就在我以为左愈会岔开话题时,他却对墨墨点了头。 短暂的惊讶之后,我恍惚地想,左愈的做法也可以理解。答应墨墨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缓兵之计,没必要在年幼懵懂的孩子面前,在意生死别离。 坐着车到了沪城市中心最顶级的西餐餐厅,跟在左愈身后,走入餐厅的大堂,接受店员毕恭毕敬的服务,看着一旁墨墨欣喜又好奇的脸,我的心里却装满了酸楚的痛。 这么好的墨墨,叫我怎么忍心在两年后永远地离开他?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仓促。 一星一点的美好背后,是沉重的遗憾。 我们一行三人刚在靠窗的位置入座没多久,精致的铂金菜单都没翻开,原本等在楼下的宋助理就匆匆跑到左愈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 “总裁,左宅那边出了问题,李管家请您立刻回去。” 左愈皱起眉,不耐道: “能有什么事? 告诉老李,我正在陪小少爷,现在没空,有事让他自己解决。身为左氏总宅的管家,如果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就别在我这里干了。” 宋助理有些尴尬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 “是温霏小姐,她和温夫人上门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爹地要和阿姨约会 听到温霏的名字,左愈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冷着脸转过头,看着一脸难色的宋助理说: “温霏上门来干什么?” 宋助理实话实说: “总裁,据李管家的说法,温霏小姐上门是想再见小少爷一面。李管家说,温夫人告诉他,自从左氏将小少爷带走后,温霏小姐对小少爷就思念得夜不能寐,连食欲都没有,整个人都无精打采,迅速消瘦了下去—— 长久以往,这对温霏小姐的病情非常不利。昨天是小少爷的生日,温霏小姐很想见小少爷一面,但奈何却没收到左氏的邀请,无缘一见,今日实在思念得不行,才上门请求能见一见她曾养了三年的孩子。” 听到这里,我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这确实是温霏能说出的话。那个女人精明至极,否则又怎么能骗过左愈这么多年,让他到现在为止,还相信她本性善良? 硬来不行就不停的示弱,这也是温霏的惯用伎俩。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真的担心左愈会因此心软,同意温霏再跟墨墨见面。如果是那样,温霏一定会伺机对墨墨下手——这会威胁到墨墨的安全! 桌子底下的右手握成了拳头,我已下定决心,如果左愈的下一句话是让墨墨回去见温霏,我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止左愈,不惜代价,不计后果。 左愈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的笑意也在转瞬间褪去,又变回了平日里比冰山还冷让人敬畏的左先生。 “刚才的话,是李管家让我向总裁转述的,一字不差。”宋助理没有打量左愈的脸色,只是低着头,说话的口气恭敬又不谄媚,声音稳重,“李管家还对我说,务必要尽快从您这里得到回复。” 此时,左愈的心情正坏,被人突兀地破坏了难得的亲子时间,又反复听到“李管家”这几个字,气不打一处来。他彻底冷下脸,沉声道: “老李是想干什么,怎么犯了左氏的大忌!他也算是左氏的老人了,怎么忘了为左氏工作,绝对不能帮外人求情说话的规矩?到底谁才是他的主人,是温氏给他发工资,还是我左愈?” 这样的话用来说李管家这种在左氏有地位的老人,实在很重。由此可见,李管家这一回是真的惹恼了左愈,而左愈也是真的不想再和温霏恢复婚约,让温霏做回墨墨的“养母”。 “你立刻打电话告诉老李,我不会回去,还有,这是我的命令,和温氏有关的一切事,他都不许再掺和。” 左愈冷笑着,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这个惯于施号发令的男人,杀伐果断,做决策的魄力袁飞普通人可以想象: “搞定完老李,你,立刻打电话给温崇良。 我左愈向来说一不二,墨墨抚养权的事已经一锤定音。他温崇良代表温氏放弃了墨墨的抚养权,左氏对温氏的投资继续进行,如今温氏拿到了新一轮运作的钱,又想反悔,是要跟我左愈玩什么计谋? 告诉温崇良,如果温氏要作妖,我奉陪,但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如果温氏还想好好过日子,那他就出面解决自己家人的心理问题,让她们从左氏的老宅离开。” 宋助理平静地应下,正要离开,又听左愈补上充满杀意的一句: “只警告温崇良一次,如果他不让温氏乖乖听话,遵守合约,左氏就会永远终止对温氏的投资,并且会对温氏进行制裁。” 应了一声,但宋助理并没有离开,仍旧站在原地。 左愈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 “怎么,你觉得我对温氏的警告太重了?” 闻言,宋助理立刻摇头,又飞快地偷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左愈道: “温夫人这次带着温霏小姐来左宅,除了想见小少爷一面之外,她们说还有一件事要和总裁您谈。” 宋助理的这一眼,显然不只是为了看我,也是为了暗示左愈这件要谈的事有关我。 这一次,左愈没有像之前一样果断地出声拒绝回去。 左愈修长的手指不耐地敲了敲桌子。他无声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望着他的墨墨柔声道: “墨墨,抱歉,爹地原本说好今晚一直陪你,但现在要爽约了。” 墨墨噘着嘴,脸上满溢着不舍的留恋,他的腿晃了又晃,小脸也令人心疼地皱巴了起来,但却没有像普通的孩子一样用哭闹表示自己的不满,而是强忍着抬起头道: “爹地,你去吧,墨墨没事。” 这么懂事的宝贝,怎么能让人不疼爱?除了像温夫人和温霏那样不可理喻性格扭曲的人。 从头到尾,她们都只是把墨墨当成一个不受欢迎的“孽种”,当成她们夺得左愈青睐的工具。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们还不肯放手。 左愈伸手摸了摸墨墨的脸,温柔的笑在他脸上,就像要融化的初春暖阳: “墨墨,下一次,爹地把这个晚上给你补回来。爹地说话算数,我们拉钩钩好不好?墨墨还要什么额外的补偿,也可以和爹地说。墨墨喜欢什么玩具,爹地都可以送给你。” 以左氏的财力,如果左愈是宠娃狂魔,那墨墨简直都能被他宠上天。 墨墨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大声道: “我才不要玩具。我要的额外补偿,就是爹地能和温潇阿姨约会一次!” 说完,他又生怕别人误会似的补充: “必须是两个人孤男寡女,手牵手的那种!” 这个要求出其不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左愈难得的愣怔,过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轻笑出声,摸着墨墨的脑袋,笑道: “好,只要是墨墨提出的要求,爹地都答应。” 我在一旁听着,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墨墨真是我的活宝,他总是能带给我不同寻常的惊喜,让我晦暗一片的人生被照亮。 “温潇,我要回左宅一趟,你带着墨墨,在这里吃完晚餐,然后就也回来吧。” 左愈站起身,从餐厅的侍者手里接过西装外套,潇洒地披上,皱着眉嘱咐我道: “夜太晚,外面不安全,早点回家。” 他自然而然的口吻,让我几乎产生了错觉,就好像,我和他是已经形成默契的夫妻,彼此完全交付了身心,有着未经玷污的爱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要先一步回家的丈夫担心妻子晚归,所以情意绵绵地叮嘱一句,而感受到温暖关怀的妻子也应该微笑着回应,说一句我会早点回来。 那一句看似不经意的早点回家,更是寄托着无数情绪。 但事实却是如此残忍。 我和左愈不是夫妻,曾经定下的三个月婚期,就是一场人尽皆知的笑话,是对我单方面的折辱游戏。 左宅,也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那里曾是禁锢我的牢房,是我的噩梦,是痛苦的回忆,是午夜辗转时落下的泪—— 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是我梦寐以求的温暖的家? 左愈,他的残忍,就在于他的反复玩弄。 最诛心的话,有时候不是指着鼻子的叫骂,而是他看似温柔体贴,实则却将真心隐匿于黑暗中的谎言。 “我知道。” 垂下眼,我扯出得体的笑: “我会带着墨墨早点回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李管家的恨 左愈回过头指了指宋助理,对他道: “你留下来陪小少爷和温潇。” 然后,他扬长而去,挺拔瘦削又不失力量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温潇小姐,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冷面boss离开后,宋助理松了口气,脸上露出随和的笑,对我眨了眨眼道: “您和小少爷在这儿用餐,不用着急,我就和总裁留下来的保镖等在门外。等你们吃好,我开车送你们回家。” 有些不好意思,我从没在吃饭时让别人等过我,挽留道: “宋助理,您和我们一起吃吧?” 宋助理含着笑,一时没说话,我正要进一步邀请。 但一向懂礼貌的墨墨却拉住我的手,急着对我使眼色。他自以为已经不着痕迹,可他的小动作,怎么能逃得过宋助理这种人精的眼睛? 我见再这样下去,墨墨这边就要闹得鸡飞狗跳,便蹲下身配合他,明知宋助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会嫌我幼稚,但为了让墨墨高兴,我还是故意压低声音问墨墨: “怎么了?” 墨墨神情严肃的不可思议,像是要和我对暗号一般,偷偷地指了指宋助理,低声道: “温潇阿姨,不可以。这个叔叔是好人,但温潇阿姨不能和他一起吃饭。” 我真的有些疑惑,好奇地问: “为什么?” 墨墨沉声道: “因为温潇阿姨只能和爹地一起吃饭。” 这一刻,我近乎恍惚地觉得,这孩子的声音虽然仍旧是完全稚嫩的童声,在口吻上却出奇的像他霸道的父亲。那种不容分说,斩钉截铁的霸道劲儿,简直和左愈一模一样。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奇怪的是,左愈的霸道无数次惹我厌烦,让我愤怒,可在墨墨身上看到他父亲的霸道,却只让我觉得可爱。 大概这就是毫不保留的母爱。 “温潇小姐,小少爷,我等在门外,你们先聊。” 就在我想要说话时,宋助理却先一步开口,然后他微笑着转身离去。 左愈中途离去,只有我和墨墨两人,对我来说,这顿饭吃得更好。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与墨墨独处,听他兴高采烈地说他生活中的趣事,看着他的大眼睛发亮,了解他的爱好。 “温潇阿姨,你说要教我画画,今天晚上你回家后,就开始教我吧?” 墨墨忽然想起我送过他一幅画的事,就像上了弦一样,马不停歇: “我们快点把饭吃完,然后回家画画!温潇阿姨,墨墨一定会非常认真的和你学,然后,我要画一幅有温潇阿姨,有爹地还有墨墨的全家福!” 他热情洋溢的脸,让我啼笑皆非。 “好,不过别着急,温潇阿姨就在这儿,又不会跑。你吃得太快了,小心点,别噎着。” 我看着墨墨因为想要学画而迫不及待,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担忧地拿餐巾为他擦着嘴角。 在墨墨的紧赶慢赶之下,这顿饭很快就结束。 走到餐厅外,我毫不意外地看到等在那里的宋助理,他一见到我就迎了过来。我轻声询问: “现在回左宅,会不会太早?” 宋助理是个聪明人,剩下的话自然不用我多说,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只见他彬彬有礼地轻笑了一下,压低声音: “温潇小姐尽管放心,我刚刚打电话确认过了,在二十分钟之前,总裁就已经和温夫人与温霏小姐结束了谈话。现在,她们两位客人已经离开了左宅。” 听到温夫人和温霏已经离开,我松了口气,放心地领着墨墨上了车。 黑色的豪车在繁华的城市夜景中并不算显眼,却自有股无声低调的张扬,在夜幕中向着左宅飞奔而去。 再一次回到左宅,我牵着墨墨的手,心中对这里的不适淡了许多。 这个豪华的庄园在墨墨眼里是他的家,也是他想要带我去的地方,就当是为了墨墨,我也要强颜欢笑。 “小少爷,您回来了。” 刚到左氏庄园的大门口,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对墨墨鞠了一躬。 而站在墨墨旁白的我,在中年男人的眼里就像是不存在的空气,被完全的忽视。 “李叔叔,你好。” 墨墨有些不解地望着李管家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李管家仍旧维持着鞠躬的姿势,低着头,谦恭道: “小少爷,您叫我老李就行,不必叫我叔叔。” 墨墨歪着头,疑惑地问: “为什么呀?李叔叔,你年纪比我大,之前的保姆阿姨教过我,见到年纪比我大的长辈都要叫叔叔伯伯。” 这一次,李管家终于直起腰,看着墨墨疑惑的眼,沉声道: “小少爷,那是之前教您的保姆说错了。您要记住,您是左氏的小少爷,身份高贵,不是普通人可比,对于那些地位不如您的人,您用不着尊称。” 说到这里,李管家又好像忽然能看到我了似的,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他目光里掩饰不住的憎恶清晰可见,说话的口吻也变了样: “尤其是对于一些道德败坏,不怀好意的人。这种人不仅会带坏您,还会给您父亲和左氏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百无用处,又是能吞噬一切的祸水。” 李管家一直盯着我,充满敌意,似乎我踏进左氏的庄园一步,就会要了他的命,夺走他所谓的左氏的百年荣光。 真可笑,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愿带着墨墨远走高飞,也绝不会踏足这个华丽却晦暗的庄园一步。但在他李管家眼里,我却不择手段,想破了头皮的要挤进这里。 而他则是这里的捍卫者,虽然就连左愈也不认可他的仇恨,但他还是固执又自视甚高地恨着我。 “李叔叔,你是不是在说温潇阿姨?” 原本墨墨对李管家的话一直摸不着头脑,但当他发现李管家看着我的目光里的憎恶时,他忽然明白了过来,浑身紧绷,像一头要扑上去进攻的小狮子。 李管家对墨墨低下头: “小少爷,大人的事,您不懂。” 墨墨气得咬紧嘴唇,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用尽力气把我往庄园里拽,经过李管家时十分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虽然仍旧童真十足,却尽显他爹地的冷酷风范。 “李叔叔,我懂大人的事,我只是不懂坏人的想法。你这么说温潇阿姨,你就是坏人。” 墨墨的言语落入李管家耳里,显然会被他在心里嗤笑,因为他说得是如此幼稚,如此童真。但我却从中听到他保护我的决心,墨墨是我的小骑士,他在用他可以做到的一切守护我。 “小少爷,这边走,左先生在书房里等您。每天晚上这个时候,他都要检查您这一天都学到了什么。” 毫不在意地侧过身,李管家眼不见心不烦地不再看我,半弯着腰,为墨墨指路。 与此同时,原本候在门口的几个女佣也围了上来,我在其中看到了左愈给墨墨指派的保姆。左愈说,这个保姆绝对可信,他调查过这人的一切资料,确保对方的清白,才放心地派给墨墨。 看到这位保姆跟着墨墨,我知道自己还是最好不要跟上去打扰他们父子的亲密时间。 “墨墨,你去见你爹地,我先回房间了。” 对墨墨一笑,向他挥了挥手,又在墨墨留恋的目光中承诺等他从书房出来,就开始教他画画,我笑着一人往自己在左宅的卧房走去。 左氏庄园的主屋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偶尔看到有佣人在走廊上穿梭,她们也都有条不紊,见到我,只是无声地一点头,淡漠却不失恭敬,就步履匆匆地冲着目的去了。 这一次,我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些佣人看我的眼光变了。她们不敢像之前一样对我流露出明目张胆的憎恶,也不敢对我有丝毫不敬,起码在表面上不敢,就仿佛我是左氏请来的名正言顺的客人,值得被尊敬对待。 为什么会忽然变了态度? 难道是左愈对她们说了什么? 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我更不愿在左氏老宅的走廊上闲逛,干脆地进了之前的房间。 一打开门就看到年小颜的笑脸。 “温潇小姐,你回来啦?怎么样,今天和左先生还有小少爷玩得好不好?电影好看吗?我听说你们后来还去吃西餐了。” 年轻的女孩阳光地笑着,畅快简单的笑意像阳光一样晃了我的眼。 我想,这个女孩身上有未经污染的味道,那曾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已经被人残忍无情地夺走,再也找不回来的美。 “玩得挺好的。” 这句话不算撒谎。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确实玩得挺好,最起码,将我死死算计了的左愈应该玩得尽兴了吧? 而纯真无暇的墨墨也确实很开心。我很高兴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爹地和喜欢的阿姨按照他的心愿坐在了一起,一起走在大街上就像一家三口。 和左愈逢场作戏,这或许就是我最后能为墨墨做的事了。 “你骗我,你看上去怎么不太高兴?” 年小颜饱含不满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愣怔地看向她,才发现她认真地盯着我,似乎一直都在观察我的脸色。 我立刻熟练地露出笑容,摆手否认道: “不高兴?怎么可能?我们今天确实玩得挺好的。” 但年小颜却一改刚才的欢快,变得有些闷闷不乐起来。轻叹一声,我不由得问: “小颜,你怎么不高兴了?” 年小颜看了看我,然后有些恼怒道: “废话,你不高兴,我当然就不高兴。有时候,我看到你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我就干着急,而你又什么话都不肯跟我说。” 我哑然失笑。 原来,我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年纪不大的傻姑娘默默地关注着我。我自以为无人在意的发呆出神,落在她眼里,却是在生闷气,在不开心,而她在意我的不开心。 对于我的境遇,年小颜完全不了解其中的险恶。她注定帮不上我什么忙。可她的关心,不仅不让我感到厌烦,还让我有些感动。 “谢谢你,小颜。” 这句话是真诚的。 在我悲惨的人生中,应该谢谢有这样一个人关心我。 “对我还说什么谢?你呀,总是在不该客气的时候客气。就你这样的傻瓜,她们那帮比你更傻的人,还说你是红颜祸水呢。” 年小颜仍旧不减恼怒,但却有些羞怯地笑了。 我正和她说话,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 年小颜放下手里的家务活,匆匆地去应门。大概因为这是在左宅的主屋,所以她没等对方回答就拉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仍旧穿着修身西服的李管家。 他那双猎鹰一样锋利的眼扫过年小颜,最后缓缓地落在了站在床边的我身上。 “李管家,您怎么来了?” 看到李管家,年小颜的音调变得紧张,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李管家没有微笑,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 “温潇小姐,我想请你去个地方。” 第一百三十三章 铤而走险 这几年来,我经历了太多不幸。正是那些痛苦的往事,让我磨炼出了一种感知危险的直觉。 看到李管家出现在门口的这一刻,我心里就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温潇小 年小颜终于回过神来,她似乎也感觉此刻的状况有点不对劲,对李管家紧张地说: “那您就在这里说吧。” 李管家却站在原地不动,阴冷的目光仍旧紧紧锁在我身上。此刻,他毫不掩饰对我的恨意,那恨意仿佛化为了实质,化为刀子,将我的身上划得遍体鳞伤。 “原本,我还不想这么做,但既然你做得太过分,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继续放任你不管,会让你覆灭了整个左氏的名声!” 他的语气冰冷阴沉得可怕,将一旁的年小颜吓得面色苍白: “温潇啊温潇,早在你刚出狱的那一刻,我就该在路上对你动一些手脚,让你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以前,是我低估了你,现在,是时候采取措施了。” 话音一落,几个黑衣人忽然从李管家的身后走出。 “李管家,你要做什么?温潇小姐是左先生的客人,这里是左氏的住宅,你没权利,啊——” 年小颜惊慌的声音戛然而止。 面对她的质问,李管家只是姐,您听到我在和您说话了吗?” 李管家见我不吭声,提高声音。 我看了一脸状况外的年小颜一眼,没有挪身,手伸到背后,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我趁着李管家只顾盯着我的眼睛,悄悄地摁下了录音键。 “您要和温潇小姐说话?”轻轻做了一个手势,其中一个黑衣人就走到年小颜身边一击就将她打晕,动作粗暴,仿佛丝毫不顾及年小颜的生命。 然后那些黑衣人绕过晕倒在地的年小颜,一步步地朝我逼近。 这种情景,让我在刹那间明白了李管家的用意。 我早就知道此人恨我入骨,却没想到他对我的恨意如此之大,大到足以让他铤而走险,直接在左氏的住宅里对我下手。 事到这种地步,我只希望,墨墨那边没事。李管家应该不会动墨墨,因为,墨墨可是这个“一心护主”的管家心中地位高贵的小少爷。 “李管家,我跟你走,但你别动年小颜,把她留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佣,除了被左愈派来照顾我之外,和我再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你没必要对她下手——” 看着倒地的年小颜,我忽然担心,李管家会同时对年小颜下手。 “没必要?” 李管家发出一声诡异的怪笑,盯着我的目光冷了又冷,同时又闪过一丝疯狂的恨意: “本来,我是没必要对一个小女佣下手。但是温潇,谁让她和你待在一起,看到了我带人过来对付你呢?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这个祸水连累了她。你这种不洁的女人,只会不断地连累身边的人。” “年小颜是无辜的,她也不会把你做的事情说出去。放了她,李管家。只要你放了她,我就乖乖跟你走,不会挣扎。这毕竟是在左氏的主宅,就算你是管家,也很难在这里完全瞒过左愈的眼睛,把我带走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仇恨的根源 情急之下,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不得以搬出左愈。 但李管家却无动于衷地冷笑。 一看到他笃定的神情,我就知道,他恐怕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这一次,我没有胜算。 “把这个女人控制起来,给她一记麻醉药,然后将她带走。” 下一秒,李管家对将我包围的黑衣人下了命令。 死死咬着牙,我想往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退。身后就是床。实在没办法脱身,我趁着没人注意,将开着录音键的手机扔到床后面。 那些黑衣人就像冷面无情的恶魔,对我伸出罪恶的手。 最后一刻,我下定决心大声尖叫起来,却猛地被扇了一耳光。就在头晕眼花之时,皮肤上传来一阵敏锐的冷意。 黑暗降临。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四周昏暗无比,散发着难闻的异味,空气潮湿。我浑身动弹不得,好像是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嘴里也被塞着未知的硬物,试着用舌/头推动,但却无济于事。 我的嘴巴被塞得紧紧的,恐怕还用胶带封上了。 这个鬼地方,我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我的意识慢慢的模糊,快要再次陷入昏睡时,一个拖沓的脚步声从我身后响起。 有人来了。 但来的这个人显然并不怎么着急,看不到他的身影,但他的脚步声告诉我,他故意走得很慢,似乎是为了折磨我,给我造成压力。 只不过,这人算错了一件事。 活到我这种地步,已经很难再为什么事情着急。一个将死之人,是不会因为急着回头又回不了头而满怀焦虑的。 我的心,已经是一滩死水,绝望,冰冷。 于是,我只是耐心地等。 或许是因为我这个人质表现得太平静,没有任何试图挣开束缚的行为,倒让身后的那人着急起来。他终于加快速度,走到了我的身前。 还是李管家。 “温潇,会被人像畜生一样绑在这里,你惊不惊讶?” 满怀恶意地看着我,他露出扭曲的笑意,声音沙哑得像是得了重病: “你是不是以为,攀上了左先生,将他迷得晕头转向,你就脱离苦海彻底上岸了?我承认,你确实有点手段,但你的手段现在可都不管用了。” 平静地注视着李管家的眼,我无声地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恨我? 我做了什么,碍着了你的事? 对于这个百般试图置我于死地的男人,我没有恨意,只有深深的疑惑。 出乎我的意料,李管家似乎读懂了我的疑惑。 他暴怒起来。 或许对于这些憎恨别人的人来说,当他非常恨一个人,可被仇恨的对象却只觉得莫名其妙,连他恨自己的原因都不知道的时候,那种无力的感觉,让他非常的厌恶。 高高地扬起手,带着浓重的羞辱意味,李管家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将我打得嘴角都出了血。 这充满力度的一掌,让我耳鸣,眼前都出现了幻觉。 “你就是个贱/人,连女表子都不如!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进左氏的大门,凭什么和小少爷勾肩搭背,凭什么被左先生注意?” 此刻,李管家风度尽失,再也不是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充满涵养的管家先生,而是一个疯狂的丢下了文明外衣的原始人,是要将我蚀骨剥皮的恶魔。 如果他的这一连串呐喊是在质问我,那我注定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堵住了我的嘴。 “温潇,你害死过人,你忘了,你使手段让左先生也忘了,但我不会忘,所有心怀正义的人也都忘不了。” 李管家瞪着我,那副癫狂到歇斯底里的模样在晦暗的灯光下尤其可怖,桀桀地怪笑着说: “你知不知道,三年前你从高楼推下的那个男孩,他本该有怎样的一生?就因为你这个罪恶的女人那一推,他正值青春的生命戛然而止,就如此仓促地了解,这不公平!” 我听着,也只能听着。 “那个男孩,他善良正直,是努力学习的优等生。被人害死的时候,他正要考大学!” 李管家仍在自顾自地呐喊着: “他这样的好孩子,不应该死,上天不长眼啊!而你,这个手里害过人命的恶毒女人,却还好好地活着,还活得越来越如鱼得水,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眼睛越来越赤红,那副被仇恨的怒火灼烧着的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心惊胆战。 “温潇,你应该偿命!你这种女人,死一百个也不足惜!三年的牢狱,比起你的罪行,什么也不算!不知道左先生中了什么邪,才会为你说话!为了庇护你一个罪人,差点搭进了整个左氏的名声!” 李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们都说你是失手才将那个男孩推下去的,但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他碍着你什么了,让你如此无耻地要他性命?他不过是给你写了一封表白信,你不喜欢他,也犯不着害他的命!” 我越听越是一脑袋雾水。 这个像是困兽一般疯狂叫嚣着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从没见过所谓的表白信。就算真有那样一封信,见过它的人也只会是温霏。而失手将男孩推下楼的人也是温霏。 恨到极致,李管家又重重地扇了我一耳光: “事到如今,你根本就不记得那男孩的姓名了吧?你这么冷血的人,也不会记得他的模样。他就那么白白的死了,只因为,他曾不长眼地喜欢过你。 讽刺的是你这么肮脏的女人,居然是他的初恋。” 听到这里,我已经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李管家会对那个死去的男孩如此熟悉? 难道,那男孩和李管家有关系? “死去的男孩,他有名有姓,他也曾是他父母寄托了一生希望的存在。他叫顾正殷,他的生日是六月八号,他是双子座,他是b型血。” 说着,李管家的脸部扭曲得更加厉害,我近乎震惊地看到,他血红的眼里流出了浑浊的泪水,哭泣的表情让他狰狞的面容变得更不似人类: “你不是奇怪,你害死的不过是一个陌生的男孩,一个和我应该毫无关系的男孩,为什么我会这么恨你吗?现在告诉你,顾正殷是我的私生子,他是我儿子,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孩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人父的复仇 听到李管家的宣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我出狱的那一刻起,李管家就极度憎恨我,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我,近乎气急败坏。 原来,他以为,让他的孩子失去性命的人是我。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儿子,却没有和对方结婚,害得自己的儿子成了私生子。我一直都在隐瞒这件事,就连左氏都不知道我有过这个孩子,但这不代表,生为人父,我对自己的孩子没有感情。” 李管家对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我,声嘶力竭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而你,就是那个害死我儿子的凶手!你根本不是失手,你就是故意要他死的!温潇,你别以为左愈庇护你,你就可以不偿命,可以安度余生! 你不配好好地活着,你只配下地狱!” 说到这里,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一直说独角戏,有些太没意思,上前伸手一把将封住我嘴的胶带扯开。 他的用力之大,似乎要将我的皮肉也随胶带一同扯去。 “狡辩吧。你不是一直瞪着我,很想说话吗?你在临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说啊!你不是怕死吗,不是要苟且偷生吗,向我求饶啊!” 李管家又将我嘴里的黑色破布扯出,他目光炯炯地瞪着我,说不出的亢奋,就像是濒死之人沉溺于幻觉之中。 我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然后,才喘息着说出话: “害死了你儿子的人,不是我。” 闻言,李管家狂暴地放声大笑,然后,他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自己的手掌都掐出了青筋,恶声恶气道: “你这个卑鄙的女人,事到如今,还不承认自己做过的恶行!我的儿子就死在你这种人手里,真是不应该!就算是一百个你给他偿命,也不配!” 话音落下,他又往我脸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三年前,我就说过,那个死去的男孩是被温霏推下了高楼,而不是我。虽然根本就没人相信我,但这就是真相——” 再一次重复真相,我已经不指望眼前的男人会相信我。之所以要告诉他这些,只是为了不有愧于我自己: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儿子。你要复仇,要让别人偿命,但你恨错了人。” 李管家却咧开嘴,令人畏惧却又滑稽地大笑起来: “你还想把这个罪行栽赃到温霏小姐的身上?真是异想天开!只有你这么下贱的人,才干的出最下贱的事!” 我看着他狰狞的面容,在绝望的寒意之中,忽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他打出生为人父的名义,要为他去世的孩子报仇,今生可能也久违他儿子勇敢了这一把,殊不知,他歇斯底里的复仇寻错了对象。 他的坚信只是可笑的错误。 一切都变成了引人嘲弄的笑话。 “臭女人,你还敢笑?” 又是一耳光,李管家的手指抠进了我的脸,指甲在上面划出血痕。他不止不休地叫骂着: “怪不得你的亲生父母都说你就是一个祸害,你居然无耻到了这种程度!死到临头,还没有一点悔意。你根本就不是人!我只恨,你在监狱里的那三年受到的折磨还太少!” 在这种绝境下,我反而越来越冷静。看着发狂的李管家,我轻声道: “杀了我,你怎么向左愈解释? 你一向把左氏放在嘴边,说你会永远对左氏效忠,可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却是在背叛左愈。” 从我嘴里听到左愈的名字,李管家先是愣怔了片刻,然后,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狠戾,冷笑道: “自从被你*之后,左愈就变了,变得不是他了。而左老爷子,又太放心他这个孙子,只顾着自己在国外休养,连国内翻了天都不知道。” 我知道,这个被仇恨夺去了理智的男人不会放过我,于是便听天由命地放松下俩,看他用嫉恶如仇的口吻,说着颠倒黑白的话: “如果左大小姐去世的不是那么早,又哪里轮得到你这个下贱的人祸害左氏的一天?左愈太让我失望了,他居然抛弃了道义庇佑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他根本就不配做左氏的继承人!” 提起左愈的母亲,李管家竟然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左大小姐如果泉下有知,看到她为左氏积攒下的家底和名誉被那个不孝子如此败坏,该是怎样的死不瞑目!” 反正横竖都是要死,我也不怕惹恼了这男人。 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样子,我冷冷道: “左帆如果还活着,恐怕也不会和你一个下人站在同一战线上。左愈是她的儿子,左愈孝不孝顺,合不合她心意,是她说的算,不是你说的算,你操什么心?” 这句话,说在了李管家的痛处上。 左氏,是左姓之人的左氏,而不是他李管家的左氏。他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左氏的一个下人,拿着工资干活,干着伺候人的活,却替主人操着家风的心。 “左氏确实是左愈的左氏,谁让我不姓左呢?” 在晦暗苍白的灯光下,李管家脸上的笑泛着可怖的冷意,他已然成了面目可憎的人间恶魔: “但是,左愈他错就错在不该小看我。在沪城,能称王的不只是左氏一家。既然左氏因你这个祸害万劫不复,堕入深渊,已经不再是昔日值得世人尊重的左氏,那我老李就另投明主。” 忽然,我彻底明白了李管家为什么会如此嚣张,原来,他找了靠山。 我轻声问: “你说的明主,就是楚氏?” 李管家得意洋洋,眼里满是狂暴的喜悦: “温潇,你害死一个没有背景的男孩,有左愈包庇你,我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错就错在不该对楚氏的少爷下手,惹怒了楚湛,左愈想保下你可没那么容易。” 原来楚湛也和这件事有关。 “如果不是楚少答应给我提供保护,我哪有那个胆量把你从左宅带出来,为我儿子复仇?” 李管家笑得越来越嚣张,手指挥舞,就差戳到我眼里: “楚少说,他花重金悬赏你的命,只要我把你从左宅绑出来,将你交给他,他就给我几千万美元,然后送我去国外,给我一个新身份。 于是我才实施了这个计划,想用一件事将左愈拖住,然后进到你的房间里把你迷晕,将你装进大型的垃圾袋里,像运垃圾一样把你运出左宅。 这个计划实施得太成功了。精明一世的左先生,陪着他突然突然食物过敏的小少爷,却没注意到你这个下贱的女人,已经从左宅消失。” 听到李管家提起墨墨,我瞳孔一缩,挣扎起来: “你对墨墨干了什么?何必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下手!” 李管家又朝我脸上唾了一口,冷冷道: “死到临头还装什么圣人?我可不是你这种没有道德的人,小少爷毕竟是左氏的血脉,我和左氏主仆一场,老爷子和大小姐,还有没被你迷魂之前的左愈待我都算不薄,我不至于把小少爷怎么样。 只是一点能引发他过敏症状的药/物而已,控制好了剂量,根本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真正的影响。” 听到墨墨不会有事,我松了口气。 “你知道吗?我应该感谢你,温潇,如果不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地害死了楚溯言,那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向你报仇。” 李管家仍在自顾自地亢奋着: “现在,你得罪了楚氏,贱/人自有天收。看样子我这些年的祈祷上天终于听到了,不然,上天怎么会让楚溯言死在你手里?” 对这个男人的最后一丝敬佩也随着他窃喜的模样消失殆尽。原本,我还觉得李管家能冒着触怒左氏的风险,不计后果地报复我,也算是变相的勇敢,可现在,他却露出了丑恶嘴脸。 这是一个懦夫,卑鄙地为一个无辜生命的逝去暗喜,只因如此他就不必付出复仇的代价。 “你等着吧,你马上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李管家此时高兴得像是终于吃到了糖的孩子一样团团转: “马上,楚少马上就到了。然后,你就可以下地狱了。” 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为的只是一个恶心的阴谋,我的心里却并不悲怆,反而十分平静。 只是,一想到从今之后再也见不到墨墨,注定要食言,不能亲手教他画画了,我的心还是抽痛起来。 忽然,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女孩阳光的笑颜。 “小颜呢?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想到年小颜也被李管家的人击晕,我禁不住担心起她。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谁才是真正的恶人 然而,这一次李管家没有像我满心希望的那样,唾我一脸唾沫,告诉我,他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年小颜什么事都没有,仍然活着好好的。 李管家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随后,他避开我的视线,恶声道: “死到临头,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他的反应让我的心坠入了谷底。 “年小颜有没有事?” 我像疯了一样大声地朝他吼叫: “年小颜她人呢?她和我没关系,她是无辜的!你是左氏的管家,你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佣!她对你们构不成任何妨碍!” 但李管家却对我蔑视地一笑,声音中充满鄙夷: “你也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女佣,那她活不活着,又能怎么样?”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管家,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恨恨地盯着我说: “年小颜她错就错在要帮你,还为你在别人面前说好话。帮一个杀/人犯说话,她也是帮凶!” 闻言,我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干涸的嘴唇哆嗦着,我发出的声音陌生得让自己都不认识,沙哑吊诡如鬼魅: “告诉我,你没有对她动手。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只求你放过她一命。这些都是我的错,放过无辜的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没有人性的恶魔。” 反正早已丧尽尊严,如果折辱我能挽救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我愿意做任何事。 挣扎着对李管家低下头,我哀求道: “我求你了。” 李管家却嘲讽地看着我,拿一条人命不当回事,轻慢至极: “告诉你吧,年小颜已经死了。” 一句话,就让我堕入万丈深渊。 惨叫一声,如此凄厉的哀鸣,似鸟非鸟,似兽非兽,却根本就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臭女人,你鬼叫什么?” 李管家又给了我一耳光,他被这渗人的叫声弄得双眼发直,显然也感到恐惧。许多人都是这样,越害怕的时候,也就越暴跳如雷: “警告你,别给我装神弄鬼,否则,楚少还没到,我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我瞪大双眼,嘴角渗着血,脸皮红肿,浑身都脱了力,却仍然死死地挣扎,剧烈地挣动捆着我的绳索,喉咙深处传来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魂呐喊声: “你没有杀她!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不会杀她,年小颜,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我喊得声嘶力竭,眼眶干涸得流不出一点眼泪。 此时此刻,我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被一种疯狂的情绪挟持了一切。可一想到记忆中女孩阳光的笑容因为我一去不复返,那种空落落的绝望,就让我的胸膛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闭嘴,疯女人!” 李管家怒吼着,用粗暴的声音盖过我的呼喊: “年小颜死了,死了,我让我买通的人把她解决掉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 因为那个蠢姑娘——她在你的房间被击晕后,偏偏就在我们要把你装进垃圾袋里时醒了过来。 然后,她扑过来想救你,妨碍我们的计划,于是,我的一个手下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她的脑袋就这么凑巧地撞到了尖锐的柜角,被碰死了,没了气!” 听着李管家的话,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庞湿润了一片。冰冷的泪不断地往下掉,从眼睛里流出的液体是如此的咸,滴进了我嘴里,就像深秋的雨。 如果李管家没有骗我,那么,年小颜,她死了。 因为要救我,她才会死。 那个真诚的关心着我的年轻女孩,一脸认真地劝我要好好活着的女孩,她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温潇,你这一辈子害死了多少人?我儿子,楚家的少爷,还有年小颜!” 李管家冷笑着,面目狰狞,极度憎恶地批判我: “你这人生出来就是祸害,永远都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记住,年小颜也是被你害死的,如果不是为了救你这个杀/人犯,她不会死。这一条人命要算到你头上!” 这一条人命,要算到我头上。 垂下头,我两眼放空,脑子里被年小颜的死讯充斥着。 为什么上天待我如此不公? 先前的楚溯言,到今天的年小颜,每一个无辜者都因为和我有了关联,而被牵扯进了龌蹉的黑暗中,最后丢了性命。 “温夫人说得对,你就是灾星。” 李管家指着我的脸,痛声骂道: “当初她就不该把你这种祸害生下!你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没了你,所有人都会过得更好!” 闻言,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管家有些惊骇,又更加愤怒地暴呵道: “臭女人,你还敢笑?害死了这么多人,你还敢笑?” 说着,他伸手扯起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 头皮像是要裂开一样剧痛无比。 但身体上的痛,怎比得上心里的痛。 无数次,我都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心,可当不能接受的噩耗来临时才发觉,原来我还有心,原来我还会心痛。 砰的一声,身后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 光亮透了进来,但我却无动于衷。我知道,照进绝望时刻的光,带给我的只会是更深的绝望。 李管家朝光透进来的地方侧目,然后,面上立刻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大步迎了过去,殷勤地笑道: “楚少,您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好久不见 李管家满含恭维的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掀起冷清的回声。 新来的那个人,一时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楚少,您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这份冷待并没有消减李管家的欣喜若狂,他摩拳擦掌,指着我笑得十分灿烂得意: “您放心,这女人在我手里,没有少吃苦头。我知道楚少恨他,所以狠狠地教训了一下她,让她明白,什么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真是两个掷地有声的词。 我的人生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是罪恶的,令人鄙夷的。如果明日我身亡在不知名库房的消息传了出去,或许会由于我和左氏的关系成为一时热点。 到时候,很多因为活得太安逸而无聊的人都会奔走相告,充满正义感的说:那个罪人终于死了,她终于偿命了,这是她罪有应得,是恶有恶报! 然后他们会觉得喜悦和满足,因为恶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一切都会显得顺理成章,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不会有人怀疑什么,或者觉得不舒服。不会有人知道那个罪有应得的恶人,其实是无辜的,而真正该为那些逝去生命负责的恶人,却还逍遥法外。 等我死后,温霏仍旧是温家的大小姐,受到大家的爱慕,被世人歌颂她的善良。 命运,就是如此讽刺的东西吗? “温潇,好久不见。” 终于,那个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声音响起,却不再温暖,满怀冰冷的敌意。 果然是他,楚湛。 在我身后的人缓缓地踱到我身前,那张比女人还美丽却不阴柔的面容像阳光一样刺眼。 楚湛披着灰色的大衣,仍旧和我初遇他时一样穿着一身刺绣精美的唐装,戴着金丝眼镜,温文尔雅,就像一个从上个世纪的上/海滩穿越过来的俊美学者。 但他脸上的笑意却冰冷可怖。 “好久不见。” 翕动嘴唇,我吐露出沙哑干瘪的声音,但语调却十足冷静。 这一次面对他,我远不像上一次那样惊慌失措。上一次,我会解释,会求饶,只是因为我还没对楚湛放弃希望,我还满心幻想,希望他能相信我是无辜的。 但这一次,我已经绝望。因为绝望,我心如止水。 楚湛,只不过是又一个世人。我曾把他当做生命中的光,但那只是我一厢情愿。 他不相信我,才是正常的。 “怎么,你不怕死了吗?” 楚湛皱起眉头,冷冷地凝视我。 我笑了: “死到临头还怕死,有什么用?楚少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命吗,拿去吧。” 拿去吧,一条破命,我给你们。 我的命不值得你们用尽心机不惜代价去拿,更不值得为此搭进去无辜的人。 我的反应,似乎让楚湛有几分惊讶。他的神情在一瞬间扭曲,但又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淡漠。那双俊美却无情的眼,用目光扫过我的脸,在我嘴角的血迹处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他平静道: “都出血了,脸也肿得不能见人。李管家,你打了她多少耳光?” 他的口气让人听不出情绪,不是开心,也不是心疼。 李管家一时愣怔无措,有些摸不准楚湛为何这样问,竟支支吾吾起来: “是因为她在路上不听话,总是要乱喊乱叫,我才打她的。” 我冷眼看着李管家此刻的迟疑,越发的看出这个男人的色厉内荏。他嘴上道德仁义,满口的正直公平,实际上,却是一个连报仇都不敢不计代价的阴险懦夫。 如果没有楚湛给他撑腰,他只会在暗地里算计别人,欺负不如他的弱者。 “你怕什么?” 楚湛转过头,望着有些瑟瑟发抖的李管家,颇有兴致地笑了起来: “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你打了一个杀/人犯,而责怪你?如果你这么想,就太看轻我楚少了。” 李管家如蒙大赦,立刻又耀武扬威起来: “楚少,就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她害了人,却不悔改!刚才,我在她面前提起溯言少爷,她还对我笑,十足的可恶!” 此人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的能力还真是出类拔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命给你,但不认罪 听到楚溯言的名字,楚湛危险地眯起眼,就像一头被人碰到了伤处的猎豹绷紧了身体,即将发起进攻。 以前,看到楚湛这幅样子,我会心痛,会忍不住向他解释,我没有对楚溯言下手,我不是毫无人性的恶人,但现在,我却只是淡淡地看着,看着他一点点变得扭曲的脸。 “你真的笑了?” 楚湛抬起我的下巴,手上极其用力,仿佛要掐断我的骨骼,碾碎我的牙齿。 比起他手上的力道,他眼里的愤怒和憎恶,对我来说更是一场酷/刑。 “是,我笑了。” 闭了闭眼,我吐出这几个字。 猛地松开我的下巴,楚湛对着我的脸高高抬起手。 “打我吧,我无所谓。” 说出口的话,让自己都吃了一惊。 无所谓—— 原来,我已经活到了这种地步。 “楚少,您看这女人的无耻,简直丧心病狂!这种女人,就该狠狠修理她!” 李管家在一旁叫嚣着,阴狠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千刀万剐: “您的绅士礼节不该用在这种罪人身上!就算一章送她去下地狱,也是她活该!” 但楚湛最后却收回了手,他无视李管家的失望之情,淡淡道: “打一个下贱之人,只会脏了我的手。” 在胸腔里跳动的心越是痛得厉害,嘴上的言语却越发的冷静释怀,我盯着楚湛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不是要让我偿命吗?怎么还不动手?不要再拖延了,我是一个将死之人,不想临死前还得不到一个痛快。而你楚少,更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楚湛抿着嘴,沉默了片刻。 李管家屏住呼吸。 “不行,现在你还不能死。” 下一刻,楚湛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宣判了我的命运: “溯言生前那么喜欢你,而你却害死了他。如果让你走得太轻易,你付出的代价远不够赎你的罪孽。我要你活着到溯言的墓地上,我要跪在溯言的墓碑前,给他磕头。”说完,楚湛睁开眼,见我仍然神情平静,他冷厉地笑: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忏悔。” 他让我忏悔,而我只想发笑。为了莫须有的罪名,我应该表现出怎样情真意切的愧疚?我根本就没有罪,何来赎罪? 对着楚湛,我勾动嘴角,露出绝望的笑: “我的命,你可以拿去,反正也不值钱。但即使现在就去死,我也不承认,我有罪。” 任何人都可以不信我,但他们不能指望我认罪。 楚湛俊美如白玉的脸上是暴跳的青筋,这让他看上去扭曲至极,愤怒之中还夹带着说不出的悲哀。他的嘴角抽动,似乎已经痛苦到了极致,但还在克制,为了他坚守的骄傲: “温潇,到现在为止,你还在嘴硬。对你来说,溯言的命,就这么不值一提?害死了他,你就没有一点愧疚?” 我无畏他眼里的怒火: “所谓的愧疚,我没有。因为,我从没做过任何有愧于你和楚氏的事。这是我去死之前说的最后一遍,我,没有害过楚溯言。要了他性命的人,不是我。” 一声巨响。 裹挟着寒冽冷风的拳头砸在了距离我的脸只有一寸的地方,金属的支柱上都现出了裂纹,楚湛的拳头出了血,那血簌簌的往下流,刺红了我的眼,呈现出被伤到极致后的颜色。 意识仿佛已经恍惚了,我仿佛能和楚湛共情一样,感觉到这一刻,他是真的在痛。为他早逝的弟弟痛心,为他曾认真对待过的女人用嘴恶劣的方式背叛了自己的信任愤怒—— 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无罪? “好,好,你说得真好,够下贱,够不要脸! 我楚湛英明一世,偏偏为了你这个女人,赌上了最宝贵的东西!我不管你认不认罪,我只要你永远记着,就算去了地狱也不能忘,你温潇欠了我楚湛一条命!” 楚湛的脸贴近我,他的额头和我碰在了一起,饱含恨意的眼距离我是那么近,让我几乎产生了错觉,他一眼就能望进我眼里。但,这种亲近对于已经化身仇敌的我们来说只是折磨。 这么近的距离,像是要彼此亲吻。 但他的唇,永远不会温柔缱倦地贴上我的唇了。 我们就像一对错开的冤家,还未深爱,就已走上末路。 “你该不会还在等着左愈来救你吧?” 楚湛很快就离开我,头往后仰,大笑着说: “那个发誓要保护你的男人,他现在正被困在医院,因为,他的未婚妻,不对,是前未婚妻正面临濒危情况。温氏的人请他去了医院,他顾不上你,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我看着楚湛,在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你,和温氏联手了?就为了要我的命?温霏她不是真的病危吧?这是你们算计好的。什么时候,不屑于说谎的楚少也开始说谎了?” 闻言,楚湛笑得有几分难看: “别装模作样了,温潇。你知道,当左愈那个男人想要保护一个人时,无论是谁,都只有不择手段才能虎口夺食。我做的这些,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算得了什么?” 这个仍旧俊美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他。 “楚少,那个,应该没有在下什么事了吧?” 见我不说话,李管家在这时候舔着脸凑了上来,谄媚地对楚湛道: “我可以走了吧?” “走?你如果可以一个人走,刚好省了我的一件麻烦事。” 冷冷地瞥了李管家一眼,楚湛的眼里满是不屑。 李管家立刻仓皇地低下头,试探着道: “您答应我,要给我足够多的钱,还有送我出沪城和离开这个国度的保障——” “行了,你的事情办成了,我许诺给你的东西,你不用担心我不给。明天的凌晨就有一架私人飞机要从沪城飞往新加坡,飞机上有一个手提箱,装着八百万美金。我会让楚氏的车,把你送到机场,确保你坐上飞机。” 交代完李管家的去向,楚湛似乎终于不耐烦,他拍了拍手,立刻有楚氏的保镖上前将我从柱子上解下来,将我往门口拖去。 这一次,我没有挣扎。 我已然浑身疲倦,不再具备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的力气。 无论我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楚湛的掌控。 等到被楚湛强摁着给楚溯言的墓碑磕过头,我就该偿命了。 此生,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墨墨。我的孩子,我的宝贝,当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温潇阿姨,他的温潇阿姨是个不守诺言的骗子时,他会怎样的伤心? 我只希望,他能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忘了我。 忘得越快越好。 我宁愿墨墨不记得我这个亲生母亲的存在,也不希望他为我难过。 被粗壮的保镖拖着,我被塞进了等在门外的黑色林肯。然后,楚湛也坐上车,林肯在灰蒙蒙的夜色中绝尘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濒死的幻觉 “溯言被下葬的地方,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沪城的媒体甚至都不知道,楚氏还有过一个小少爷,他只活了十六岁,就死了。因为一个女人的恶毒,他死在无人问津的仓库里。” 楚湛低沉着嗓子,轻声地叙说: “他的葬礼,没有邀请除了楚氏以外的任何人,办得庄重又简单,但因时间太仓促,还是显得潦草。那些在溯言生前不知道他存在的人,他死后,我也不想邀请他们。” 我沉默着听他说话,不发一言。 突然,原本一直凝视窗外的楚湛将头转向我,冷冷道: “听到这里,你的心仍然很麻木,对吗?你觉得,溯言会死,是因为他倒霉。就像他生来就有不幸的生理缺陷,也是因为他运气不好。” 我不想回答他的话,因为我知道,他根本就不在意我的回答。 他对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得知我心里的想法,他只是在单方面地宣泄情绪,狠狠地怪罪我,把我想成没有人性的恶魔,这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仇恨能让人变得如此盲目。 “温潇,溯言会沦落到这种结局,完全是拜你所赐。” 下了车,被拖到了私人的墓地,被身后的保镖一脚踢倒在冰冷的石子路上,狼狈地抬起眼,看着面前树立的墓碑。 墓碑上刻着一行墓志铭: 纯真的爱,长存我心。 这短短八个字,里面蕴含着无限的悲伤。 回过头看向楚湛,夜色下,寒风中,他的面容冰冷得像是一尊雕塑。 “长存我心。” 轻轻地念出这句话,我想,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记住逝者的音容。 我伸出手,想要碰触墓碑的表面。 做这个动作,没有别的意图,我只是忽然很想知道,那个曾经灿烂笑着的纯真少年,在他死后长眠的地方,象征着他曾活过的墓碑,摸上去会是怎样的一种触感。 原本以为,触碰墓碑会让楚湛认为我对死者不敬,感到被亵渎,但他明明看到了我的动作,却没有阻止我。 墓碑光滑而冰冷,毫无温度,毫不通融。 在这里,我已感觉不到和那个阳光少年有关的任何东西。 忽然,我很想哭泣,但眼眶里已经没有眼泪。 “温潇,对着溯言的墓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簌簌的冷风吹过,楚湛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我,双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金丝眼镜的镜片上闪过比夜色更冷的光: “向溯言道歉,向他忏悔,他能听到。” 沉默像死去的气息。 我只是沉默。 “他是那么善良的孩子,即使你做了如此不可原谅的事,他或许也会原谅你。” 在空旷的墓地,楚湛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我听到了回声。 让一个无辜者承认不属于她的罪名,在受害者的墓碑前忏悔,这才是对受害者最大的亵渎。 楚湛不知道谁有罪,谁无辜,但我知道。 “我说过,我不会忏悔。想要我的命,就拿去。” 抬起头,我直视着楚溯言的墓碑,不带任何感情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不论你信不信,我问心无愧。” 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 楚湛的鞋底踩在了我的脖子上,用足了力气,仿佛要一点点地将我的脖子踩断。 “我说,向他磕头。” 楚湛冰冷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可我仍然倔强地挺直身体,即使被他踩得脖子都要断了,也不想低头。 强忍着痛,我看着黑色墓碑,一个字都不会求饶。 “我让你低头!” 随着这句暴怒的吼叫,楚湛脚下的力道再无任何保留。他这一脚,就让我再也忍不住的痛呼出声,整个人都朝下倒去,身体前倾,整张脸狠狠地摔在地上。 楚湛的鞋底,还没有从我的脖颈上拿开,虽然我感到我脖子里的脊骨,已经痛得仿佛因此断裂。 “这是你罪有应得的下场!就算给溯言下跪偿命,你也洗刷不清你的罪孽!我之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追求你这种女人!” 男人在黑夜中叫嚣着,仇恨已经决堤,理智都被踩碎,他陷入了失控的疯狂。 我的意识已经迷糊,只隐隐约约的听到声音在飘忽: “楚少,这女人好像要断气了?我们就在溯言少爷的墓碑前处理掉她,会不会玷污了溯言少爷?” “她一条贱命,命硬着呢,没有这么容易死。” “那要不,楚少,哥们几个直接赏她一个痛快?反正早晚都要让她偿命。” “现在不行!我还没让她死,你们不能动她!” 楚湛的声音落入我耳里,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的视线,也模糊得可怕,虽然我竭力抬起头向上看,却几乎要看不清楚湛的脸。他的整个人都成了一个荒诞的影子。 这个影子,终于将鞋底从我身上拿开。他弯下腰,对我伸出手,检查我还有没有呼吸。 确定我还活着,他决绝地说: “行了,到此为止。把这个女人拖到车上,然后——” 他的然后没有说完,就被狂奔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在呼啸的风声中,混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不确定这是我的幻觉,还是确实有人在呐喊: “放开她!” 这好像是左愈的声音。 扯出一丝无力苦笑,我觉得自己真是个笑话。都到了这种濒死的地步,居然还会不自觉的幻想那个冷漠男人的声音。 此时此刻,左愈应该在医院陪着温霏才对。 毕竟,就算婚约作废,温霏还是救过他性命的恩人。 “温潇,温潇!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但是,那个呐喊的声音越来越真实,离我越来越近。 楚氏的保镖围在楚湛身边,摆出提防戒备的架势,仿佛真的有大敌将近。 这一刻,我的心忽然猛烈地抽痛起来: 难道,左愈真的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 他来迟了 “温潇,是我,我来了!” 终于,在一片混乱之中,我看到了左愈的脸。他的头发凌乱,穿着的高级西装衬衫已经被汗水打湿,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关切。 就好像,他真的很怕我会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要怕? 我无力地笑了。 左愈不是一脸骄傲地说,我只是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玩具?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奔向我? 我听到他说: “对不起,我来迟了。” 楚湛看着狂奔而来的左愈,露出嘲讽的笑: “啧,你们的感情,真是非常感人。我们的左先生,终于在关键时刻赶来英雄救美了?” 左愈被楚氏的保镖紧紧拦住,但他毫不在意,仍旧挺身向前,挣脱开对方阻拦的手: “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把她弄成——弄得这么狼狈。你凭什么,楚湛!” “都让开!这是我和左先生两个人的事,谁都不许参与。” 楚湛同样气血上涌,他一把将要保护自己的保镖都挡开,直面迎上了气势汹汹的左愈,冷笑道: “我怎么不敢?她,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女人,满沪城有谁动不得?” 凌厉的拳风呼啸而来,楚湛侧着脸闪过,然后又是毫不留情的一拳,这一次左愈挥拳的方向是楚湛的腹部。以左愈从小经过特别训练的身手,他的拳头如果落在楚湛身手,绝对不是小伤。 那些楚氏的保镖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却碍于楚湛的命令,戒备着同样虎视眈眈的左愈带过来的保镖,不敢上前帮着楚湛打群架。 这种境遇,如果他们再动手,那一场不到见血不罢休的混战就一触即发。 让自家的boss陷入混战的后果,没人承受得了。 两方的保镖都着急的不行,可两个男人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打得有来有回,双方互不相让,根本就是一上来就动了真格。 两个身份高贵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就像两头发起了疯的野兽。 左愈和楚湛脸上身上都已挂伤,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血腥味,但他们的动作却越来越凌厉粗暴。终于,左愈抓住了空隙,一脚踹中楚湛的腹部。 楚湛吃痛一声,跌倒在地,左愈咄咄逼人地上前压制住他,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警告过你,别动温潇,动了她,就是你找死。” 左愈沉声。 这个被人称为商业帝王鹅男人的嗓音被黑夜浸染得尤为可怖,听者皆惊心动魄。 倒在地上的楚湛却丝毫没有被左愈震慑住,他的一只手掰着左愈的下巴,狠狠地用着力,仿佛要借着这个姿势直接将左愈的脖子扭断。在这种时刻,他却笑了,就好像左愈是个再荒唐不过的小丑: “左愈,我就是找死,你能杀了我吗?” 从被左愈掐住的喉咙里死死地吐出几个字,那言语却异常清晰,没有任何含糊和迟疑,决绝得仿佛能撕裂空气。 左愈也笑了,他笑得血腥: “楚湛,你应该庆幸,我虽然来迟了,但还没来得太迟。我赶在你对温潇做出更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前到了这里,这是你的幸运,否则,今晚,我们之间就有一个人要下地狱了。” “呵,现在,我们之间也有人可以下地狱。” 楚湛咯咯地笑起来,他脖子处的肌肤已经被左愈掐得发青,俊美的面容也涨得通红,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温文尔雅,满是戾气。 话音刚落,刚从地上缓过气的我就被人摁住了手臂,那疼得像是要彻底断裂的脖子像是坏掉一般瘫在地上,有人趁机拿一块软布封住了我的嘴。 “唔唔唔!” 我开始拼命挣扎。 刚才,我不向楚湛求饶,是因为我明知求饶也没用,只会让我在临死时更像笑话,更满足这些折磨我的人的乐趣。 不向他们低头,不是因为我想死,而是因为像我这样的人也有不能被侵犯的尊严。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到想要求死的人,即使明知自己只有两年可活,我也要拼尽全力地活到最后一刻。 现在,左愈到了这里,不管他为什么而来,我都更没有理由放弃。 那个想要制住我的人,显然没想到看着瘦弱到不堪一击的我居然会在绝境中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一个不留神,他竟然被我甩开。 “左愈,救我!” 清醒的最后一刻,我声嘶力竭地对着左愈呐喊。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黑暗侵袭意识,我倒在地上,筋疲力尽,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撕心裂肺 在半昏迷半清醒之间,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遍遍的对我说话。 他说,温潇,我错了,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什么都给你。 这个声音温柔得刻骨铭心,落入我耳里,进到我心里,想要摆脱都摆脱不掉,如影随形,纠缠不清。 我睁不开眼,满身的痛比钻心还疼。 但比起身体的伤,更让我疼的是那个呢喃着的声音: “温潇,我就是个傻瓜,全世界最傻的傻瓜。我三番两次弄丢了你,让你被那些混/蛋折磨得遍体鳞伤。” “温潇,对不起,我去的太迟。我对你说了太多伤人的话。我轻信了不该相信的人,引狼入室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我就是个混/蛋,你快睁开眼,醒过来,想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别这样一直睡下去,好不好?” “温潇,就当是我求你,快醒过来。” 我的眼皮像被人用最强力的胶水黏在了眼球上。我想睁开眼睛,对这个像蚊子叫一样烦人的声音吼一句闭嘴,却怎么也做不到。听到左愈的声音,我厌烦又痛苦。 应该是我求他才对。 什么时候左愈能离我远一点,我就算是解脱了。 但那个声音仍然锲而不舍地哀求: “温潇,你一定恨我,怨我,我允许你恨我。只有醒过来,你才能报复我。求你,醒过来。” 在我清醒时,我从未听过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左愈,会用这样低声下气的口吻对一个他眼中只是玩具的女人说话。就算是对温霏,他也从未如此卑微。 卑微得好像已经不是他。 我不敢相信,这个苦苦哀求着我的声音,就是那个冷血强硬,似乎能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左愈。 这肯定是我的幻觉。 左愈不可能对我这么温柔,否则,世界就崩塌了。 于是,我放下心,陷入更深的睡眠。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我眼帘的是明媚的阳光。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阳光刺得流出生理的眼泪,湿润了脸庞。接下来,一张俊美却瘦削的脸凑了上来。 这张脸憔悴得不像人样。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差点尖叫出声。 “你终于醒了。” 左愈握着我的手,沙哑着嗓子说。 他原本如天上繁星般寒冷高傲,可望不可及的深邃瞳孔里,如今被我的身影填得满满的。 看到我醒来,他似乎欣喜若狂: “你放心,从今以后,楚湛再也不会有机会动你一下。左宅里的隐患也都被彻底清除干净,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手中夺走。你就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担心,乖乖地养身体。我会对你好,给你你需要的一切。” 可是,我沉重的心却不能因此高兴起来,甚至做不到宽慰分毫。我需要的东西,左愈给不了。 我要的,是自由,是真相大白,是他承认他曾深信的我的罪名,都是错的。 眼前,左愈低头吻我的手,那神情的温柔,就好像我是他的爱人。 这样的左愈好陌生,这一次,他又想和我玩什么游戏? 而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左愈,我累了,倦了,你放过我吧。” 兴许是真的太累,疲倦到了极致,我不加掩饰,直白地说出心中的话。 左愈却是浑身一震。 “温潇,我也很累,这些气话,等你养好身体了再说,好不好?” 他的眼里满是我猜不透的复杂情绪,有隐忍,有克制,有不敢置信,也有悲哀。 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他难道就孤注一掷的想要我万劫不复,不到我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一刻来临,他就不罢休吗? “左愈,我没有说气话。” 沉默片刻后,我看着左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连恨你的力气都没有了。谢谢你从楚湛那里救了我。但如果你真关心我的感受,那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放我走,我不想再住在这里。” 左宅,对我来说是噩梦的源头。这里再奢华,对我来说也阴森可怖。 年小颜就是在这里被李管家的人—— “离开?离开我,你能到哪里去?” 左愈却忽然沉下脸,先前的温柔瞬间消失,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说一不二发号施令的左先生,用冷酷的口吻说着诛心的话: “楚湛的势力,是你一个有案底又无依无靠的女人能对付得了吗?离开这里,你想随便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还是说,到现在为止,你还对楚湛有所期待,觉得他会对你手下留情?” 见我只是沉默,这个男人的言语越来越恶劣: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亲眼看到楚湛是怎么毫不在乎的送你上路,你才能明白,谁才是你应该依靠的人。呵,你对楚湛死心塌地,可他却逼你给墓碑下跪,用鞋底踩着你——” 剩下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控制不住地大叫道: “够了!别说了!” 无意中,我已泪流满面。 左愈的呼吸越发急促,他见我一直沉默,冷笑道: “温潇,别犯傻,好好待在我身边,这是你唯一的活路。这辈子,你别再和我提一个走字,这对你我都好。” 我大口喘着气,恨自己的力量在这个男人面前是如此弱小。 左愈还不就此罢休,他上前一步,用健硕有力的臂膀,死死地锢住我的身体,啃咬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低沉道: “温潇,你知道吗,为了保护你,左氏付出了多少代价。把你从楚湛手中夺走,我不惜直接让左氏和楚氏宣战。现在你说要走,未免也太自私,也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居然是他左愈说我自私。 沦落到这种地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虽然不是时候,但我觉得再隐瞒下去,也永远都没有合适的时机。年小颜死了。她死在了你的房间里,脑袋磕到了尖角,一下就要了她的命。 她的死能真相大白,要感谢你留下的正在录音的手机。你知道她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她对李管家的人大喊,让他们不要碰你。如果她没有想救你,她能活下去。” 左愈的话,仿佛让我的灵魂深处都在颤抖: “年小颜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她干净,清白,善良,阳光,应该配得上很好的人生。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她不会死。所以,你身上背负着她的命,就算是为了她,你也要好好活着,你没权利——” 疯了一样从左愈怀里挣扎出来,我狠狠地甩了眼前的男人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左愈的头都偏了过去。 “左愈,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彻底崩溃,用双手捂住耳朵,尖声大叫。 左愈,他好狠的心,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掀开我的伤疤,末了还对我说,你是自私的人。 虽然有一件事左愈没说错—— 年小颜死了,是为我死的,就算是为了她,我也要好好活。 一想到再也见不着那个女孩的笑颜,我就撕心裂肺的痛。 先是楚溯言,又是年小颜,这些像天使一样带给我光亮的人,都因和我扯上了关系而死。 温霏—— 如果不是她想利用楚湛的恨,提前置我于死地,楚溯言不会死得如此突然。 如果不是她在三年前将罪名栽赃到我头上,李管家也不会因他充满偏见的所谓复仇而让年小颜搭上无辜的性命。 第一百四十二章 爹地说阿姨很香 左愈对着我勾动嘴角,他没有表现得愤怒,只是轻笑着从我的床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温潇,你可以打我,但不可以忘了,这是你欠下的又一个债。还有,你答应过墨墨的事,你也不可以食言。 所以,放下仇恨,好好活着。” 离开我房间之前,左愈用不容我拒绝的坚定和霸道,吻住了我的唇,哪怕我狠狠地咬了他,鲜血的味道在口齿间弥漫,他也久久没有结束这个像烙铁一样炽热的吻。暴风雨过后的一个月,风平浪静。 左宅的花园里,我端起一本书,喝着泡好的英式红茶,看着在绿茵地上和哈士奇玩耍的墨墨。他时不时会回过头,兴高采烈地朝我招手,这时候,我会露出恬静的笑,也挥挥手,回应他。 就好像岁月静好。 只是我的内心深处,仍然存在着万丈深渊。偶尔一个不留神,就会踏空在悬崖之上,然后,疯狂的下坠,粉身碎骨。 只要一闭眼,年小颜和楚溯言的笑容,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 “温潇阿姨!” 墨墨语带笑意的清脆童声随着柔和的日风向我袭来,我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我童真可爱的宝贝无忧无虑地奔向我。张开双臂,做好迎接他的动作,然后,墨墨扑在我了怀里。 “墨墨,温潇阿姨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待会儿你爹地回来,阿姨先回自己的房间待一会儿,墨墨自己陪爹地,好不好?” 满怀爱怜地抚摸着墨墨的头发,我笑着弯下腰,对他说。 这些天,由于墨墨的缘故,为了满足这孩子的期望,我不得不和左愈逢场作戏。在那个男人面前强颜欢笑,还要尽量笑得幸福快乐,好像我和左愈真是一对老夫老妻,彼此都装得若无其事,实则暗潮涌动,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实在太糟糕。 为了墨墨,我什么事都能做。 只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十二月的九号,是温霏的生日。 我和温霏是一对双胞胎,我比她早一分钟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十二月九号,也是我的生日。 但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过温霏的生日,因为温崇良和温夫人拒绝给我过生日。 在温氏为温霏精心准备的生日宴会上,我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小小配角。如果不是做得太绝会落人口舌,温夫人恨不得将小时候的我缩进橱柜里,别在温霏的生日这天出来碍她们的眼。 温夫人对我的厌恶,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发自内心,有时候,我都忘了,十二月九号也是我的生日,我也是她的女儿。 每年的今天,温霏都会在温夫人的帮助下盛装打扮,穿得像一个真正的公主,然后走到豪华的大厅,接受所有人的恭维和赞美。而我,就是那个跟在公主身后的小女佣,灰溜溜的,谁都不会注意我,就好像多看我一眼,就是罪过。 “温潇阿姨,你哪里不舒服?” 墨墨童真温暖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他闪闪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我的孩子,善良又纯真,对他来说,我身体不舒服比不能陪他一起让他开心更重要。 这么好的孩子,配得上这个世界最好的一切。 “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我苦笑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谎话。 “那温潇阿姨现在就去休息吧,墨墨送你上楼。” 闻言,墨墨立刻摆出颇为严肃的表情,他郑重地牵起我的手,像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满是对我的保护欲。 “墨墨,”站在房间的门口,我停住脚步,喊住墨墨,对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道,“在爹地没回来之前,你到我的房间,阿姨给你多上一节绘画课,好不好?” 墨墨高兴地把头点成了拨浪鼓。 自从年小颜死后,我就不住在以前的房间了。左愈为我腾出了二楼的一间客房,房间里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精致的阳台,正对着左宅的花园,采光好得出乎我的预料。 第一眼看到这个房间,我就觉得,这里很适合当画室。 墨墨也很喜欢这里。 在我身边时,他总是非常早熟,固执地想要照顾我,保护我,很少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纵情玩耍。但现在,他爬到床上,无忧无虑地打起滚。 “温潇阿姨的床上有一股香味!” 他一边咯咯的笑,一边兴奋地对我说: “好香好香,这是墨墨最喜欢的味道!我晚上做梦的时候,也会回到这股味道,一闻到,就会非常放心!” 在我的面前,墨墨总是自然而然地和我亲近。他对我的亲密,对我的眷恋,简直成了本能。 身为母亲,我当然很高兴墨墨能和我亲密,但转念一想,现在我们越亲密,等到两年后我离开人世时,墨墨就会越伤心。 我笑了,笑得有几分苦涩: “墨墨,可是温潇阿姨从来都不喷香水,身上哪里会有什么香味?” 墨墨歪着头想了想,被阳光照亮的小脸皱巴在一起,表明他真的在认真思考。然后,他眼睛一亮: “上次我和爹地说到温潇阿姨身上的香味,爹地说,他也闻到了,他也非常喜欢闻!爹地还说,有部电影的名字就叫闻香识女人,所以女人的身上都是有香味的。 爹地还说,有些女人有香味,是因为她们喷了香水,而像温潇阿姨这样的人有香味,是因为——” 这活宝接下来说出的话,简直让我窒息: “爹地说,温潇阿姨有香味,是因为阿姨本来就香,他闻过!” 一瞬间,我气血翻涌,那种眩晕的感觉,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入了大脑。 左愈这个疯子,这个混球,他居然对墨墨说这种混账话?! 什么我本来就香,他这是在臭不要脸的耍流氓!还是对一个不谙人事的小孩耍流氓,简直罪加一等! 墨墨看着我,发现我看上去不太高兴时,他眨巴着眼,不解又小心翼翼地问: “温潇阿姨怎么了?是不是墨墨说错话了?” 再怎么样,我也不忍心责怪自己的小宝贝,而且,这件事本来也怪不到墨墨头上,完全是他左愈臭不要脸。 “怎么会?温潇阿姨很高兴,因为墨墨喜欢温潇阿姨,温潇阿姨也喜欢墨墨。” 我露出灿烂的假笑,扶着墨墨让他下了床,然后带着他,让他坐到画板前,尽量用柔和的口吻问道: “墨墨啊,温潇阿姨问你,你平时经常和你爹地聊起我吗?”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左愈那个混球,都和墨墨说了什么有关我的灾难。 墨墨转过头看我,大眼睛不断地眨巴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琢磨我喜欢听到什么答案。他总是毫不掩饰要讨好我的决心,但他越这样,我的心就越软成一滩水,同时痛楚又难堪。 “墨墨,没事的,你说什么,阿姨都听着。有一件事阿姨要告诉你,也希望你记住,那就是不论你说什么,阿姨都永远不会生你的气,阿姨希望你永远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心话—— 我愿意做你最好的倾听者。” 抚摸着墨墨的脸颊,我的笑意变得真诚、平和。 墨墨也在看着我。随即,在他的大眼睛里,可以被称为疑虑的那些东西消失了,他抿着嘴笑了,然后一股脑地打开了话匣子: “我和爹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聊到温潇阿姨的事!有时候是我主动和爹地说,有时候是爹地问我,但爹地真的非常爱听和阿姨有关的事。” 说到这里,他傻笑起来,笑得不太聪明的样子,却十足的阳光可爱: “我告诉爹地,温潇阿姨有时候会一个人偷偷抹眼泪,温潇阿姨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我还告诉爹地,温潇阿姨最爱吃蜂蜜拌牛奶,爹地就说,他每天早上都让人给你送一份。” 我吃了一惊。 怪不得,这些天我一直在纳闷,为什么每天的早餐都如此符合我心意,原来是左愈特意叮嘱了厨房。 难以想象,强大冷硬、日理万机的左愈居然还会对这样的小事上心,去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墨墨爬到椅子上,*的小手揽过我的双肩,在我耳边道: “爹地还告诉我,他在追你。我问爹地,什么是追,他说,就像猫追老鼠那样非追到不可,但要比猫追老鼠更温柔,因为一个男人是会喜欢一个女人的。” 他的话,彻底让我震惊。 我知道自己此刻这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一定很蠢,但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消化墨墨的话,甚至连一句随口敷衍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算什么,左愈这个混球,之前说我只是他的玩具,是他不要的东西,现在,他又和墨墨说什么喜欢我? “温潇阿姨,墨墨觉得爹地没有说谎。爹地如果是在说谎,墨墨应该能看出来的。所以呢,温潇阿姨喜不喜欢爹地?” 墨墨睁着大眼睛,笑嘻嘻地问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是你画的? 这个小说客,现在完全和他的混球爹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这一瞬间,我有些悲哀地发现,父子之间的感情还真是神奇,不久前还和左愈十分生疏的墨墨此刻已经成了左愈最忠实的伙伴。 我掰过墨墨的脸,让他注视着画板,故作严肃道: “闲聊结束,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墨墨歪着脸,对我吐了舌头,做了个调皮的鬼脸,嘴里嘟囔着: “知道啦,知道啦,大人就是这样,一问到你们不想说的问题,你们就会开始给我上课。” 我故意不理会他的嘟囔,拿起画笔,递到他手里。 “绘画,要从最简单的练习开始。等你学会了画好一颗鸡蛋,才能画出你爹地的脸。但我想我们又不是在准备艺考,你不用非画得那么像。所以,墨墨,放开你的想象,按照你的感觉画,我不对你的想象力做任何限制。” 然后,我从储物柜里拿出了自己在闲暇时画好的素描。 “哇,这是爹地!” 墨墨按耐不住地从我手里接过画纸,兴奋地从各个角度看这幅画。画上的左愈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那枚标志性的黑曜石胸针,俊美无比,神采飞扬。 “温潇阿姨,你怎么会想起为爹地画画?” 回过头,墨墨一脸期待地问我。 我移开眼,假装不明白他在期待什么,轻声道: “那天在你的生日会上,你告诉我,你要给你爹地,我,还有你自己画一张合影。我想,你总要一个个把我们画出来。而对于联系人物素描来说,左愈他—— 他长得很适合入画,所以,我就挑了他做例子。” 我不知道墨墨是否明白,从美术学的角度来说,适合入画这个说法只意味着在专业意义上,左愈适合当人体模特。但就连我自己,也在说出几个字时,无缘无故的红了脸,觉得暧昧。 该死。 为了那个男人红脸,不论动机是什么,都愚蠢至极。 “既然要画我,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照着我的样子画?这样不是更好?” 忽然,左愈充满磁性,语带笑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惊愕地转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 左愈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西装,他似乎已经换过了衣服,此刻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随意懒散,却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近乎仓皇地移开眼,躲避着他深情款款的目光。 轻笑一声,左愈缓缓地走到我和墨墨身边,亲昵地在墨墨的脸上温柔一吻。 “宝贝,今天过得怎么样?” 蹲在墨墨身边,和墨墨保持着同一高度,左愈抚摸着墨墨白嫩的脸蛋,轻声询问。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不得不承认,左愈是一个好父亲。 墨墨笑了起来,指着我道: “爹地不在的时候,温潇阿姨一直陪着我,我过得当然开心!就是不知道,温潇阿姨是不是像我一样开心!” 墨墨的话音刚落,左愈就回过头,看向我,眼里满是我想视之不见的复杂情绪。 什么时候左愈像变了一个人,看着我时,总是情意绵绵? 他是在表演,还是—— 真情流露? 不,左愈永远不会这么对我。他自己亲口说过,掷地有声,信誓旦旦,他永远都不会爱上我。 这样更好。 如果不是为了满足墨墨的愿望,我已经疲于应付左愈,对他的内心几乎没有一点兴趣。他如果对我产生了什么新的玩弄的想法,这对我来说,只能是更大的麻烦。 “爹地,你看,这是温潇阿姨画的你!” 墨墨捧起我递给他的画纸,像献宝似的放入左愈手里。 看着那张画,左愈似乎陷入了愣怔。他久久不能回神,伸手在画上来回抚摸。 “温潇阿姨画得好看吧?” 一旁的墨墨握住左愈的手臂,摇晃着他道。 但这一次,左愈没像以前那样游刃有余地哄着他的宝贝,他又看了这幅画好一会儿,然后猛地抬起头,吓了我和墨墨一跳。 他忽视了身旁的墨墨,只是紧紧地盯着我,半天才吐露出一个紧绷着的短句: “这幅画,是你画的?” 他话里突兀的质疑成分,让我不舒服。 我从他手中夺过这张画纸,但动作算不上粗暴,因为墨墨还在看着。实际上,我只是轻轻地一带,这幅画就又回到了我手上,左愈完全的聚精会神的看着我,根本就没留意到手上的画。 回望着他,我淡淡道: “没错。” 左愈的嘴角抽动着,半晌,他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你能画得这么好?不,我是说,我以为在温氏,只有温霏能把画画得这么好。她不是办过画展吗?” 不,温氏的血脉中,真正会画画的人只有我。温霏,她侵占我的作品,将我的创作署上她的名字。 从小到大,温崇良和温夫人一直向我灌输着扭曲的价值观,逼我把自己取得的所有荣誉都让给温霏。 按照他们的理论,这是应该的,因为是我害得妹妹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把自己的东西让给温霏,这是赎罪。 温霏从我这里夺走了太多东西—— “不,我也会画画。” 压下心里的波澜,对着左愈,我平和地笑了,云淡风轻: “画画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爱好。” 这时,左愈终于意识到那幅画已经被我抽走,近乎迫切地向我索要: “把那幅画再给我看看。那种笔触,很像是温霏的作品,我看过她的画。” 墨墨用不解的目光,来回打量我们。 我原本应该愤怒,但事到如今,我只觉得讽刺。 对每一个创作者来说,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自己的作品被别人质疑不是原创,而当我的才华和成果都被温霏夺去,左愈还深信不疑时,这种被冒犯的感觉是翻倍的。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左愈的盲目。 不论再怎么努力,也都叫不醒装睡的人。为了这个男人的不信任生气,不值得。 “这就是我画的。” 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看着左愈,语调平缓。 懒得多解释,他爱信不信,反正,他怎么想都与我无关。 我已经不在乎。 左愈却一直固执地向我伸着手,目光灼灼,似乎要将我融化。我无奈地把那幅画又交到他手上,任他像鉴赏珠宝名画的真伪一样目不转睛地看。 “爹地,这幅画就是温潇阿姨画的呀!” 墨墨不满地催促着左愈: “这有什么奇怪的呀?爹地,你不是说要做我和温潇阿姨的人体模特吗?” 拍了拍墨墨的肩,我无声地对他做了个口型,墨墨就非常懂事地安静了下来。 怎么能不让左愈看?他如果不看个清楚,就没法怀疑我在盗用温霏的画了。 嘴角维持着冷笑的弧度,我看着左愈专注的样子,感觉时间都要在这样的沉默中凝固。 终于,左愈缓缓地抬起头,眼里是扑朔迷离的情绪。在他的目光中,好像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但他的面部却仍然紧绷着,我看出来他在克制自己,因为他不想在墨墨和我面前失态。 “这不可能是你画的。” 下一刻,左愈虚张声势的沉稳发挥到了极致,他用强硬的命令般的口吻对我说: “我确定,这就是温霏的笔触。” 原来,这就是左愈在研究半天后得到的结论。 他果然还在满心维护温霏,毫不保留的相信那个女人编织的巨大谎言中的每一个细节,哪怕墨墨还在这里慌张地观察着我们,他也不惜质问我。 凡事一旦涉及到了温霏,左愈就连一点体面都不想留给我。 “不,这就是我画的。” 在墨墨面前,我不会退缩。冷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左愈,我毫不让步,盯着他的眼睛重复说过的话。 曾经我把一切荣誉都让给温霏,换来的却是如此惨痛的下场。如果说那三年牢狱和之后的折磨让我学会了什么,那就是温霏让我失去的东西,我要一样样的夺回来。 左愈的爱,我不要了,不是因为我认输,而是我再也不感兴趣。树林这么大,我不想吊死在一棵树上。 但我的作品,我的才华,决不能便宜了温霏这个冒领者。 “我知道,你其实根本就不会画画。” 此时此刻,我面前的俊美男人,声音不自知的颤抖着,脸上的冷酷虽然完美,却只像一个不堪一击的假面具。他说出的话都是肯定句,却给我一种急于求证的感觉: “这幅画上的线条,明显是出自温霏的手笔,这是她标志性的画法,非常独特,别人是学不来的。这上面的一笔一划,绝对都出自于她的手笔。 温夫人和我说过,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平凡普通,学什么都学不好,小女儿却有惊人才华,颇具艺术天赋。因此,大女儿一直都嫉妒小女儿,想把小女儿的荣誉都揽到自己身上。” 停顿片刻后,左愈看着我,沉声问道: “温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诚实地告诉我,这幅画是谁画的?” 他想得到什么答案? 他一定想听到我说,是啊,我在骗你,我不会画画,这都是温霏画好的,之前那幅被他收藏在手机相册里的画,也是温霏画的。我说这是我的画,是因为我无能,我嫉妒她。 呵,可真正无能,只知道嫉妒别人的loser,根本就不是我。 明明虚假的谎言已经漏洞百出,但左愈还是不愿意松动他的信念,就因为,他不想让他深信的世界崩塌。 不然,他以前做过的事,就太像是笑话—— 高傲到不可一世的他怎么能接受得了真相? 这个强硬的男人看似无所畏惧,却被我看穿了他最脆弱的一面。 大名鼎鼎的左愈,强大到自认为能玩弄我于股掌之间的左愈,也不过如此。 因为看穿,所以平静。 在左愈的凝视下,我讽刺地笑了,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画笔。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脸 刚才左愈冷着脸质问我的时候,墨墨一直张大嘴,忐忑紧张地听着。当他听明白左愈是在怀疑我盗用了温霏的画时,他愤怒了。 “爹地,你不是人!你太过分了!” 墨墨皱着脸,大声叫了起来,小手握成拳头,使劲往左愈身上锤,一边锤一边喊: “快向温潇阿姨道歉!” 但他的小拳头落在左愈的身上,左愈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向纵容墨墨的左愈此刻皱起眉,鲜少用说教般的口吻对墨墨道: “墨墨,安静。” 闻言,墨墨打闹得更厉害了,他挺直小身板,毫不示弱: “是爹地做错了事,凭什么让我闭嘴?爹地,你总是教我不能冤枉好人,但你现在就是冤枉好人。今天不向温潇阿姨道歉,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爱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喊出“后悔一辈子”,光是从声音来听,根本一点都没有说服力。但如果看墨墨的脸蛋,就知道,他说这句话时非常认真,是真的认定了左愈会后悔。 左愈却只是刮了一下墨墨的鼻子,用毫不动容的严肃口吻,沉声道: “墨墨,你还太小,还不明白,有些事是原则问题,不可以随意妥协,这是男子汉必须要遵守的做人准则。” 背过身的我听了左愈的话,嘴角的讽刺意味更浓。 墨墨仍旧不服气: “可错的人是爹地,不是别人!因为,这幅画就是温潇阿姨画的,才不是温霏画的!” 左愈拉下脸,教训墨墨道: “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怎么称呼你温霏阿姨的?我不是说过了吗,对于比你年长的人,必须要加尊称。” 闻言,墨墨做了个鬼脸,然后委屈地把头扭到一边,再也不理睬左愈了。 见到墨墨傲娇,左愈此刻却没心情哄小孩,因为,他还忙着要弄清楚“原则问题”。把矛头转向我,他的声音中夹带着一丝明显的不耐: “温潇,我在和你说话,给我答案。” 我拿着画笔,铺开一张崭新的画纸,然后头也不回地问左愈: “你想让我画什么?” 他愣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缓缓地走向我,看到我做出要当场画画的架势,他的眼里却闪过一丝嘲弄,可以看出,他很确定我是在装腔作势。 “有意思吗?” 果然,下一刻,他语带不屑地问。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然却坚定: “很有意思,而且,很有必要。” 今天,我就要打破这个男人固执的自以为是,让他意识到,他有多愚蠢。 “呵,这是你自取其辱。” 左愈眼里的情绪沉了下去,他冷笑道: “你不是想画吗?那好,你干脆就画多年前,我和温霏初遇时的场景。反正,那个故事你也熟悉的很。” 我默默不语。 那个故事,我当然熟悉。因为,陪着左愈在山洞里待了几个昼夜的人根本就不是温霏,而是我。 “怎么,知难而退了?” 见我沉默,左愈嘴角的笑意越发刺眼,他嗤笑道: “早知如此,又何必装腔作势。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抢夺和冒充都是没用的。” 我笑了,没有用嘴回应他的话,而是用行动告诉他,他错了,错得离谱。 从始至终,都一直在错。 当着左愈的面,我用画笔勾勒起最初的线条。 记忆中那个惊艳了我岁月的白衣少年,在我的笔下栩栩如生,他的身影中又加入了我的情感。曾经的左愈是一个略显青涩的翩翩少年,他的俊美尚显稚嫩,却如此的触动了我的心弦。 初次见面时的他,虽然满身泥泞,却干净的可怕。 我永远记得他那时的眼神。 执着,狼狈,不甘,又跳动着希冀。 “那时候,你才十六岁。” 画着画着,我仿佛陷入到完全寂静的空间中,时间好像已经凝固。但我仍能听见左愈的喘息声,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烟草香味。于是,我像是受到了魔鬼的*,说出了那句话。 那时候,你才十六岁—— 在声音中,不自觉的带着怀念留恋的意味。 和左愈在山洞中初遇的记忆,是我惨败人生中最明亮的记忆。 “你——你怎么知道,那天我的右脸,眉梢上方一寸的地方,被划破了一道伤口?” 忽然,左愈握住我的手,死死地紧握着,让我不能进一步的画下去。 抬起头,看着他被震撼的眼,我笑了: “或许,是从温霏那里无意得知,然后准备用这个细节来诓骗你?” 好不留意地说着讽刺的话,我的心里,没有一点刺痛的感觉,只剩下空白的疲倦。 等了片刻,左愈松开了他的手。 我接着聚精会神地往下画,一点点地再现深烙在记忆中不可忘怀的情景。 白衣少年和他灰头土脸的女孩。 两个人慢慢地靠近彼此,纯真的试探,情窦初开时的羞涩—— 一切都可以用画笔,轻而易举地表达在纸上。 很高兴,虽然有三年没碰过画笔,但我仍然具备通过绘画表达自己的能力,而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是温霏再用尽心思,也夺不走的才华。 “不用再画下去了。” 忽然,左愈沉稳如死水般的声音响起。左愈面如死灰,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着出奇明亮的光。那种光,看一眼就让我的视线灼烧起来。那是完全的偏执,和极致的悔恨,痛得让人心碎。 “原来,你会画画。” 看着我,他的声音颤抖得可怕,就像灵魂在战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好整以暇,拿起连草稿都没完成的画,摆在自己的脸庞,笑着道: “左愈,这下你亲眼看到了,看清楚了,我温潇会画画,而且画得很好。这幅和那幅,都是我的作品。” 盯着左愈,毫不退让也没有动容,我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我要知道,一向骄傲自负,强势得不可一世的左愈,在知道他自己错了之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墨墨*的小手碰到了我的手。他主动握住我的手,和我同仇敌忾地站在一起,瞪视着左愈。 过了半晌,又过了半晌,左愈终于开口了: “温潇,是我错了。” 亲耳听到左愈承认他自己错了,算得上是我人生的一大奇事。 但这个本不该在意料之外的结果到来,却还是让我心里一颤。原来,左愈认错时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脸上露出难看狼狈的苦笑,左愈笑得苦涩,悔恨,笑得一点也不像是他,喃喃地说: “原来,真正的傻瓜是我。真正在欺骗别人的也是我,因为我在自欺欺人。” 声音低落,痛楚。 我从失去光芒的左愈身上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收起画笔和画纸,摸了摸墨墨的脑袋,牵起他的手道: “墨墨,你去书房等你爹地吧,他待会儿不还要教你成语吗?” 这句话是对墨墨说的,但实际上,是我对左愈下的逐客令。 左愈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听不出。 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固执地看着我,用强硬却苍白无力的声音说: “温潇,我错了,原谅我。” 这就是傲慢的左愈,他给我的道歉。 可是,他欠我的,又岂止是这一句他错了。 他欠我的,他永远也弥补不了。 我不想像电视剧里烂大街的桥段一样,咄咄逼人地问他,你错哪了? 有些人,错了就是错了。有些伤痕,再也修复不了。 我和左愈,注定将最好的年华和最热烈的感情都蹉跎在了岁月中。那些东西,再也回不来。所以,现在再纠结所谓的对错,已经毫无意义。 不如彼此放过。 “我原谅你。” 于是,我无动于衷地微笑,对左愈体面地颔首。 这句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已经不重要。 但左愈却穷追不舍,他眼里的热烈,已经足以灼烧空气。他抓住我的手,将我带入他的怀里,双臂紧紧锢住我,在我的耳边吐露着滚烫逼人的气息,啃咬着我的耳垂。 “左愈,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墨墨还在这里。” 我恼羞成怒,不知道左愈这是又在发什么疯,挣动了几下,却被他越抱越紧,只好压低声音: “松手,左愈,有话好说,别在孩子面前耍流氓。” 原以为,就算左愈再没脸没皮,也不至于不顾及墨墨的目光,但事实证明,这男人的脸皮之厚超出我的想象。 左愈仍然不肯放开我,几乎肆无忌惮,恬不知耻地在我耳旁说: “你也知道有话好说? 可你刚才说那句我原谅你时的口气,根本就不是有话好说,你以为我没听出来,你真正想说的话是告诉我,你和我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说这男人冷硬无情,偏偏他又能猜中我最隐秘的心理。说他动我的心意,可他又偏偏要逼迫我,强制我,将我引向末路。 无情又多情,最是磨人。 我气极,想要从这个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开,但左愈却制止我道: “别动。温潇,你在这时候乱动,就等于在挑拨我。你不想我当着墨墨的面发情吧?”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最后,我只能乖乖地一动不动,任由左愈抱着我。 在极度的尴尬和紧张之下,我抬起眼皮,轻轻地朝墨墨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这孩子正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我和左愈。 “咳咳!” 故意咳嗽了两声,我清了清嗓子,在左愈的怀里,闷着嗓子对墨墨道: “墨墨,你去书房等你爹地,你爹地马上就来。” 闻言,墨墨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又兴奋的目光在我和左愈身上来回扫射。他歪着脑袋,童真地问: “温潇阿姨让我走,是不是因为不想让我妨碍你和爹地约会?” 我差点被气得直接晕倒。 偏偏左愈接过话,轻笑道: “墨墨,爹地教过你,看破不说破,这是做人的技巧。” 随后,欢快的脚步声响起,墨墨兴高采烈地跑出了房间,还非常贴心,为他亲爱的爹地关上了门。 见到墨墨离开,我彻底拉下了脸,不带任何感情: “左愈,放手。” 他却将我抱得更紧。 “我不会放手。除非,你真的原谅我。” 左愈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缠绵悱恻,就好像我是他的爱人: “温潇,我错了。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道歉。还有,在原谅我之后,我要你能忘记我做错的那些事。” 他要我忘记。 这个男人,他以为他可以玩弄我的人生,还可以操控我的心。他想要我记得,我就必须铭记在心。他想要我忘记,我就要忘却前尘。 真是霸道残忍,毫不讲理。 而他还在傲慢地说: “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我们之间还能有新生? 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笑话。 “左愈,别傻了。” 沉默片刻,我也懒得再装作若无其事,何必如此骗他又骗自己?坦白地说出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恨,我淡然道: “当你之前把事情做绝,逼我铭记我身负罪孽的所谓事实之后,我就再也忘不掉我的恨。我和你之间,从来都不是我们,也不会再有重新开始的一天。” 把事情说清楚,才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左愈明确的拒绝。 不然,左愈永远不会知难而退。 但我却忘了,左愈永远都是孤注一掷的左愈,他骄傲自满,想要什么就不择手段地去拿,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即使我拒绝了他,告诉他没有周旋的余地,也毫不改变他的态度。 “我说了,我就是个傻瓜。” 在我的意料之外,左愈近乎温柔地笑了。他的温柔,恐/怖得像是毒药,声音魅惑: “如果我不是傻瓜,怎么会爱上你?” 爱—— 这个久违的字眼,赤裸又无耻,冲击了我的所有防备,击溃了我坚守的最后堡垒。完全的崩塌。我不敢置信,几乎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错,不然,左愈怎么可能会对我说,他爱上了我? 难道这场捕猎游戏已经血腥到要被他冠上爱情的名义? 抬起头,我看着左愈的双眸,想从这双耀眼如星辰的眸子里寻觅到一丝一毫的戏谑。 拜托,下一秒就告诉我,他是在骗我,是在和我开玩笑。 但左愈的目光却是如此认真,让我被寒意包裹全身。 他低声道: “温潇,我就是一个傻瓜,爱谁不好,却偏偏要爱上你。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一笔烂账,一个泥潭,谁涉足其中,谁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可我还是控制不住我的感情,爱上了你。” 三年前,如果能听到左愈说他爱我,让我献上所有的热情,将自己燃烧殆尽我都愿意。可那时候求之不得的东西,却偏偏在已经不需要的现在毫不费力地拿到。 “温潇,我知道你以前对我是有兴趣的,所以,才会用一些手段,爬上我的床。以前,我只觉得你脏,觉得你不知廉耻。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后悔了。” 就是面前这男人现在正说着爱我的这张嘴,在不久前才说过,他对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只是想玩弄我而已。 到底是玩弄,还是深爱? 只要是这个男人给我的,不论是什么,我都不想要。 在我的惊惧之下,左愈深情款款: “温潇,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给我一个机会,这次换我来追求你,换我来让你爱上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她会高兴的 苦涩的心,痛楚的记忆,一切都让我做不到哄骗这个男人,让他放松警惕,和他逢场作戏。 真可笑,这些年来我担负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被全沪城的人骂作*男人的女表子,被当成手段高超的心机女,可我却一直学不会违心的活。 如果我会撒谎,会像温霏一样外表甜美内里腐败,又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面对强势的左愈,我只能笨拙地说出实话: “左愈,不论你想做什么,都放弃吧,这对你我都好。我已经累了,怕了,别再对我这么残忍,就当我最后求你一次,放过我。” 抬着头,望着左愈战栗着的眼,我苦笑: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被你折腾了,除非,你想提前要我的命。” 左愈俊美的脸上浮现出阴沉的怒意,他对我勾动嘴角,却是皮笑肉不笑: “为什么?” 我不明白,他是在问什么。 他咄咄逼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偏执至极: “你以前那么热烈地追求我,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再爱我一次?为什么,要铁了心离开我?” 我闭着嘴,颓丧着,无法解释更多。 “温潇,只要你不提离开我的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金钱,爱情,家庭——只要你愿意,我就给你一个名分。这一切,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左愈勾着嘴角,毫不退缩,仿佛可以掌控一切,仍旧是那个势不可挡的黑暗帝王: “别犯傻。” 我愤怒,反唇相讥: “什么叫犯傻?左愈,别想给我洗脑。信了你的邪,我才叫犯傻。” 左愈不怒反笑: “好,我的潇潇最聪明了,解释权在你手里。不过,你还必须就得信了我的邪。” 一句潇潇从他嘴里吐出来,差点恶心死我。 俊美无双的男人,冷着一张笑脸,在我面前说着强硬无比的话: “如果你觉得只有傻瓜才会爱上我,那你就去做这个傻瓜。温潇,别逼我,我有多少手段,你比谁都清楚。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现在左氏内忧外患,你偏要在这时候找我的不痛快?” 把到了嘴边的痛骂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我在关键时刻冷静下来,神情复杂地看着左愈。 这个男人对我做了太多不可原谅的事,但不可否认,是他从楚湛手里救走了我。 只为了这一点,我就该冷静下来。 “楚湛还在和你对抗?” 我看着左愈,好半天后,缓缓地问出这句话。 左愈似乎毫不在意地耸肩: “楚湛说了,他和我,不死不休。” 虽然左愈就是个混球,但他毕竟是一个救过我的混球,还是我儿子的父亲。虽然没可能不计前嫌地爱他,但我也不会因为恨他就不顾一切。此时此刻,我忍不住担心: “左愈,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还没等我的话说完,左愈就暴躁地打断我: “我告诉过你,左氏的事,不用你担心。你只管在家里全心全意的养身体,陪伴墨墨。”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越发冰冷,也越发坚定,沉声道: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左愈不想做的事,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这样的骄傲,确实是左愈的姿态。 看着他,我不知道再说什么。这一刻,心里最隐秘的角落,有个声音在微弱地说,我多希望,左愈能像这样一直骄傲下去。 因为曾被打碎过所有信念,才对别人的坚守心存最大的敬意。 哪怕这份敬意的对象,是一个对我如此残忍之人。 “林叔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话锋一转,我改为问起温氏。 很明显,左愈对林叔这个人嗤之以鼻: “他的罪证,我已经搜集得清清楚楚。想要收拾他,随时都可以。之所以还没动他,只因为他背后是温氏,光收拾他一人没用。” 沉默片刻,我问左愈: “说实话,就算你能搜集到温氏夫妇参与进了那起针对我的绑/架案的证据,你真的打算对温氏动手吗?” 左愈的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迟疑了半晌,然后道: “动了我的人,不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我笑得又苦又涩: “哪怕你的恩人温霏亲口向你求情?” 一句话,就让左愈无话可说。 虽然我已经向这个男人证明了我会画画,证明了他所喜爱的是属于我的笔触,证明了我知道山洞里的所有细节,但左愈还是不肯怀疑,温霏才是那个说谎之人。 即使他口口声声,说他已经不爱温霏,说他爱上了我,但他还是固执的相信,温霏是善良的,是我有罪。 我早就猜到他的反应,接着道: “左愈,如果调查这件事让你感到痛苦,就放手。” 温氏对我做过的恶事太多太多,那一起绑架案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愣住了,然后,皱起眉,冷声道: “你让我放手?凭什么?难道你觉得,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我摇头: “让你放手,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而是因为,我对温氏已经彻底绝望。温氏夫妇生我养我,不追究这起绑架案,就当是我尽孝了。” 多讽刺,在这种时候,说出“尽孝”这个本该神圣的字眼。 左愈看着我,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似乎还有一点,说不出的心疼。 他在心疼我吗? 意识到这点,我只是感到麻木。 “左愈,你不是一直说要报恩吗?既然你认定了当初救你的人是温霏,那就别追究这件事,把这个当做你对她的回报。” 我笑得很平静: “温霏她会高兴的。” 原以为,我的说法会换来左愈的心满意足,但他的脸色却冷得可怕,那双阴郁的眼凝视着我,仿佛要让我全身的血液结冰。 “呵,原来在你心里,我左愈就是这样善恶不分的人?” 左愈冷笑着,怒视我道: “我说过那个姓林的,还有指派他去绑架你的幕后黑手,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报恩归报恩,报仇归报仇,一码归一码。” 我双手抱胸,对左愈的话不为所动: “那你真的准备对温氏动手?什么时候?” 我还是不相信,左愈会狠下心来,对他恩人的娘家动手。他一直没有动林叔,就是存了对温氏手下留情的意思。 毕竟,为我一个罪人讨还公道,就搭上左氏和温氏的合作关系,让温霏伤了心,这对左愈来说,可不是亏本的买卖? 比起这些,为我主持公道哪有那么重要?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伸张正义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左愈挺直了胸,当即掏出手机,给宋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小宋,立刻让人备车去温宅,把温宅姓林的管家给我带过来。如果温氏敢阻拦,你就让人告诉温崇良,温氏这些年做过的腌臜事我手里有不少可以曝光的证据,让他考虑清楚,是乖乖地交出一个管家,还是和我撕破脸皮。” 短短几句,下了命令,他就撂了电话,毫不迟疑。 这一番毫不拖泥带水的操作,让我看傻了眼。 转而看向我,左愈平静又强硬,深邃眼眸紧紧地盯着我,眼里酝酿着情绪风暴,风暴中心那危险的旋涡险些要将我吸进去。冷笑一声,他轻声问: “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皱起了眉,近乎慌张地避开他的视线。心里因受到强烈冲击而战栗,但面上却倔强的不动声色: “左先生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可从来没评价过左先生的为人。” 我从来都不敢一厢情愿的以为左愈是什么样的人,又谈何改变看法? 对于左愈这个人,我的看法就是没看法—— 这是最后的自我保护。 但左愈脸上的怒意却更加肆虐,他推了我一把,将我禁锢在墙角和他的怀里,一只手撑在我脸庞,另一只手扶着我的脸。一边强硬,一边温柔。 “温潇,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别在我面前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说话间,左愈带着烟草味的气息亲热地拂着我的面颊,让我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你刚才说让我放弃追查那起绑架案,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 你肯定又在妄自菲薄,觉得你在我心里,远没有温氏和温霏重要,我一定会为了温氏的脸面,选择不追究这件事,所以,还不如你主动提起,这样算你有自知之明。” 没想到,左愈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竟真能看穿我的心思。 垂下眼眸,我偏过头,冷冷道: “别再说了,我不想再谈这件事。” 但是,左愈从来都不听我的吩咐。 “温潇,你总是这样,消极的不愿相信我,不想重蹈覆辙,觉得不信我就是不犯傻。因为从未相信,所以即使被辜负,你也是一个卑微的赢家。” 左愈仍在自顾自地往下说: “三年前,你明明大胆得可怕。怎么,三年牢狱,就足以磨平你的所有傲气,让你变得懦弱胆小,成为曾经的你最讨厌成为的人?” 我的怒火,被左愈顺利地点燃。 左愈,我会沦落至今,是拜谁所赐? 我承认我算不上是强者,可哪个清清白白的女孩,能在因被陷害而坐了三年牢之后还骄傲年轻,永不言弃? 他以为,这是在演什么偶像电视剧? 嘴角挂着冷笑,我言不由衷,以伤害眼前的男人为己任: “是,我成了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人,但那又如何?如今的我,就是这么卑微,这么低贱,这么怯懦!这就是我!” 将心中的怨恨全都说出口,我对左愈怒吼: “看不惯我就别看,我可没求你喜欢我!” 下一刻,我用力地推开左愈,差点要夺路而逃。 但左愈的手,却死死地锢住了我的胳膊。 “放开!” 挣动一下,我冷声。 左愈不仅没顺从,反而将我拽入怀中。 “你以为我不想动姓林的男人,是为了温氏,为了温霏。但我为的从来都只是搜集更多的证据,能直接让躲在幕后的绑架案策划者为此付出代价。” 他在我耳边,烙下无情又深情的低语: “为了向你证明自己的心意,我不惜打破计划。 温潇,待会儿我要你看着,我是怎么让曾经欺凌过你的人,后悔自己生而为人的。我报复那个姓林的,不计后果,不顾温氏的脸面,只为你。” 事实证明,名震沪城的左愈说到做到。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宋助理就把林叔送到了左氏主宅。说是送,不如说是把人绑来的。 左氏主宅的大厅开着所有的灯,富丽堂皇,又显得异常庄重。 偌大的厅堂里,四周站满了保镖,一个狼狈的人影,跪在大厅最中间。 “左愈,我不想——” 站在通向大厅的走廊上,我退缩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左愈霸道至极的推了一把,直接摔进了大厅。 这一摔,差点扭了脚,也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但就在我要控制不住重心,直接倒在地上的千钧一发之际,左愈扶住了我的腰。 于是形势从我狼狈的出洋相,变成我被华丽的公主抱。 “温潇,果然是你!” 就在我因众目睽睽之下被左愈抱在怀里,而尴尬得羞红了脸时,男人沙哑憎恨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扭过头,我清楚地看到,跪在地上的男人仇恨的神情。 “你这个不要脸的下流泼妇,抢了温霏小姐的未婚夫,居然还敢当着故人的面,和他搂搂抱抱秀恩爱!” 那个我本该尊称一声“林叔”的男人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夫人当年生了你这个孽子出来,真是上天不长眼!温氏有你这个后代,家门不幸啊!” 说着,林叔鬼哭狼嚎起来,那报丧般的嗓门十足渗人。 周围的保镖都是身经百战,被他这么一嚎,也都皱起了眉。 左愈没有因林叔的话松开我的腰,反而越搂越紧。他冷眼看着林叔,一开口就让男人停止了哭嚎: “你知道我请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林叔的眼珠子转了转,愤愤地说: “左先生的心思,我们这些下人可不敢妄加议论。我只知道,左先生辜负了温霏小姐,中了一个下贱女人的计,把左氏的脸面都丢大了。” 话音一落,站在旁边的阿李就重重地踹了林叔一脚。阿李生得魁梧健壮,这一脚就算是随便一踢,也够林叔受得了。 “姓林的,嘴巴放干净点!左氏的脸面,和你这个绑/架犯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阿李粗暴地骂道。 听到“绑/架犯”这几个字,林叔变了脸色,显然是明白过来,左愈为什么要找他一个小管家的麻烦了。但下一刻,他就又恢复了可恨的镇定,冷言冷语道: “哦,原来左先生是为了那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找我啊。我劝左先生一句,左氏愿意怎么处理我,赶紧动手就是。指望我向这个女人道歉,那就是异想天开了。” 闻言,一旁的阿李气笑了,又踹了林叔一脚,恶狠狠道: “你一个大男人带着人去暗算一个弱女子,倒挺自豪啊?还有脸说别人不要脸呢,我看这全世界没人比你更不要脸了。” 林叔吃痛,但他却硬是闭着嘴,不肯发出一点求饶的声音,听到阿李的谴责,还非常明显地翻了翻白眼。 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在无声说明,他不为绑/架我的行为感到一分一毫的后悔。 由此可见,这个算是我半个长辈的男人有多恨我。 欣赏了半天闹剧,左愈勾动嘴角,走到被绑起手脚的林叔面前,用鞋尖挑起林叔的下巴,淡淡道: “姓林的,有一件事我弄不明白,证据确凿你还这么张狂,是不怕死,还是觉得,我左愈动不了你?” 林叔抬着三角眼,用眼白的部位盯着左愈,不慌不忙: “左先生神通广大,自然收拾得了我一个小角色。可是,即使强大如左氏,做事也要考虑仁义道德,不能胡作非为吧?” 此话一出,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侧目。 一个绑架未遂的男人对要讨回公道的人说,做事要讲究仁义道德,这是何等的荒唐? 就连左愈也愣怔了一下,重复道: “仁义道德?” 林叔瞪视着左愈,义正言辞: “没错,即使是你左愈,也要遵循仁义道德!温潇对温霏小姐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那么严重,我绑/架她,就是为了让她付出代价,这难道不是正义的做法?” 一张嘴就颠倒了黑白。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叔,他还摆出一副绝不屈服的样子,心里顿时一阵恶寒。 “哟,敢情你绑架别人还是出于正义啊?照你这么说,你就算直接弄死温潇都是为世界除害咯?” 阿李用憎恶至极的目光瞥着林叔,又要抬脚踹他。 可左愈却止住了阿李的动作。 俊美的男人冷冷地伸出手,示意阿李别动。 “左先生,我就知道,你是受了那卑贱女人的*一时糊涂而已,你本质上还是分得清是非的!” 林叔见状,激动地拔高嗓门,说得唾沫横飞: “温霏小姐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全是这女人害得!您想想,温霏小姐那么善良美好的人,凭什么受这份无妄之灾?左先生,您不会真的就绝情至此,打定主意要抛弃温霏小姐吧?” 左愈站在原地,阴沉着脸,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林叔以为有戏,接着费力道: “温潇,卑贱下流;温霏小姐,善良高尚——您可要想好,究竟谁才是适合做您妻子的女人!当初救了您一命的人可也是温霏小姐!” 闻言,左愈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他弯下腰,直视着林叔,用十分自然的口气,柔声道: “这么说,你绑架温潇为的是温霏?” 林叔以为左愈上道了,毫不迟疑地点头: “对,我都是为了温霏小姐!” 左愈嘴角的笑意,暧昧不清,似是在赞同林叔的做法,又有些忧虑的意思。他温声接着问: “可是,如果温霏知道了你的做法,她会高兴吗?” 林叔激动地笑了: “温霏小姐当然高兴!因为,我是在为她伸张正义啊!” 左愈似乎还有几分迟疑,轻声问: “你确定吗?” 林叔不断点头,毫不犹豫道: “我确定!” 下一刻,左愈倏然变了脸色,嘴角的笑意也在瞬间收起。他看着林叔的目光变得冰冷入骨,声音也低沉得可怕: “原来,温霏也知道这件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套话 林叔在刹那间意识到左愈刚才是在套他的话,他立刻慌乱起来,口齿不清地解释: “不,不,温霏小姐不知道——我刚才那么说,意思是我觉得她知道了后会高兴,不是说她已经知道。左先生,您误会了。” 我也一点都没想到,一贯相信温霏的左愈居然会怀疑上她,也难怪林叔会毫无防备的上了套。 左愈却只是冷笑,笑得决绝又无情: “你那点伎俩,还骗不了我的眼睛。如果温霏不知道这件事,你刚才回答我时,起码会有一瞬的犹疑。可惜你表现得那么肯定,简直,不留余地。” 短短几句话,就让林叔浑身直冒冷汗,像是失去了力气,瘫在地上。刚才那副傲骨铮铮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望着左愈,嘴唇直哆嗦,好半天才将哀求的话说出口: “左先生,您真的误会了,就当我求您,求您信我,我说得是真的!温霏小姐真不知道这件事!” 左愈已经厌烦地从地上站起来,背过手,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给苦苦哀求的林叔。 “别再找补了,你刚才那股正气凛然的劲头去哪儿了?既然你说你做的事都是出自正义,又为什么要隐瞒温霏知情的事?还是说,你心里也明白,你干的勾当有多上不了台面?” 阿李一把摁住不断挣动,想要爬向左愈的林叔,讽刺道。 我看着林叔为了温霏尊严尽失,不顾一切的样子,心里满是痛楚的感慨。 这个没有子女的中年男人,他是真心对温霏好,把温霏当成比他的亲生女儿对待。从小到大,温霏有一点小毛病,他比谁都着急,温霏要什么,他帮着说服温崇良给她买。 我记得清清楚楚,曾有一次,只因温霏嘟囔了一句要吃糖葫芦,林叔冒着暴雨满沪城的找买糖葫芦的商家,最后跑到了一个小贩的家里买到了糖葫芦,又不远千里地匆匆回到温氏主宅,把糖葫芦递到温霏嘴边。 虽然温霏拿到糖葫芦后一脸无所谓,说她又不想吃了,但林叔还是笑得那么开心,一脸心甘情愿。 林叔对温霏有多好,对我就有多差。 小的时候,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对温霏百般呵护的管家叔叔,到了我这里,就那么讨厌我? 那时候,我表面上装得坚强,装得不在意,心里却会觉得不公平。一个人偷偷地感到委屈,偷偷抹眼泪,想着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和温霏同等的爱。 为什么那个在温霏面前亲切温和的林叔叔,一看到我,就会皱眉冷脸? 为什么就连我的父母,也都肆无忌惮地偏心? 只要不离开温氏,温霏就永远是聚光灯下的公主,而我,则是不受人待见的灰姑娘。 “不,左先生,小的刚才说错话了!温霏小姐真的不知情!” 眼见左愈就是不回头,林叔挣动得越来越厉害,求情的声音也越来越凄厉: “您就看在温霏小姐救过您的面子上,也要相信她是无辜的啊!我以性命发誓,我干的这些事,和温霏小姐毫无关系!” 睁着眼睛说瞎话,居然也能说得信誓旦旦。 如果不是我曾亲眼见过温霏参与到绑/架案里,耀武扬威地要给我注射毒液,把我变成白痴,我大概也会相信林叔的话。 想到这里,我不禁把目光投向背对着我的左愈。 他会相信吗? 左愈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看向林叔,目光中带着些许高傲的怜悯,沉声道: “不用再说谎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林叔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左愈。 下一刻,左愈面无表情说出的话,让林叔如遭雷劈: “我有证据能证明,温霏在绑/架案发生的那天晚上去了天堂。有人拍到了她的脸。温氏宅子里也有线人为我举证,那天晚上,温霏去的地方不是所谓的画室,而是天堂会所。” 这一次,林叔彻底瘫在了地上,目光失去了焦距,神情呆滞。 和林叔一样惊讶的是我。 不敢置信地望着左愈,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温霏参与进去的?为什么,他一次都没有和我提起过? 我的疑问全都写进了眼神里。 可左愈似乎并不觉得有回答我的必要,他对我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抚了抚我的脸,然后,他又对已经放弃抵抗的林叔道: “我知道,你很关心你的温霏小姐。 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我就不追究温霏的责任,将她从事件中抹去,只把你当成唯一的主谋。” 闻言,林叔又猛地从地上抬起头,眼里重新闪起亮光,他沙哑着嗓子,刺耳地说: “左先生,只要您能放过温霏小姐,您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 左愈再一次勾动嘴角,魅惑的眼里闪过别有深意的光: “那就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绑架温潇?你别指望我信你说的伸张正义。她究竟碍着了你什么,才让你愿意铤而走险?” 林叔怪笑了一下,阴冷的目光投向我: “因为,温潇她的存在,就是在抹黑温氏,给我要守护的人造成灾难。我再也不能容忍她继续干她的下流事,才决定对她动手。本来,她是该以死赎罪的,我仁慈,才只是想将她囚禁起来。 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先生夫人,还有温霏小姐都没有任何关系。温霏小姐事后才得知我要这么做,她去现场也只是为了劝阻我,您不要相信这个女人说的哪怕一个字。” 男人满怀恨意的声音让我浑身涌起鸡皮疙瘩。 这就是温氏—— 我曾经视为家的地方,对我的态度。 左愈察觉到了我在浑身发抖冰冷,他当着林叔的面伸出手,又霸道又温柔地将我揽入怀里,让我靠在他强健的胸膛前,传递给我温度和力量。 “您看,她活着,这给温氏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林叔的眼神告诉我,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当场拧断我的脖子: “这个女人,她*了您,挑唆您和温氏翻脸,无恶不作,她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少了她这样的人,世界只会更好!” 听到他的话,我抖得更厉害。 明明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要在意恨我的人会说什么,可亲耳听到别人这么满怀恶意地说我不配活着,让我去死,我还是止不住心里的伤痛。 随伤痛而起的,还有怒意。 凭什么? 真正邪恶的人是你们! 刚要开口,却被左愈抢先一步。他冷冷地投下阴影,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充满蔑视的力量: “阿李,把这个罪/犯送到他该去的地方,把搜集到的证据一并交过去。我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闻言,林叔只是仰天狂笑。 他像个疯子一样,笑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阿李和另一个保镖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他像怪物般挣动着,恶毒的目光注视着我,好像是在无声地让我去死。 忽然,左愈伸手将我的头摁下,让我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姓林的,在你即将被审判入狱之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那晚温霏去了天堂的证据,这是我给你设下的圈套。很可惜,你如此轻而易举的就上了套。” 左愈的话打破了林叔最后仅存的那一点理智。 狼狈不堪的男人发出野兽般难听的咆哮: “温霏小姐,我害了您,我害了您啊!是我胡言乱语,害了您!” 光是听声音,我就能听出林叔心里的痛。 这个恨不得要我从世界上消失的中年男人,居然为了温霏,心痛到这种地步。 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面无表情。 “左先生——” 就在林叔被拖下去之后,一个女佣匆匆地小跑到左愈和我面前,低声道: “有客人要见您。” 左愈不耐道: “谁这么不会挑时候?我之前不是放出风声了吗,外客一律不见!” 女佣垂着头迟疑了一瞬,小心翼翼道: “我已经告诉过这位客人最近的规矩了,可这位客人说,她必须要见您,让我来通报一声。她还说,只要报出她的名字,您就一定会见她。”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谈判 左愈沉着脸,冷声道: “说吧,她叫什么?” 女佣立刻报上名字: “她叫温霏。” 听到温霏的名字,我忽然很想吐。现在,我一点也不想见到温霏。她在左愈面前会歇斯底里,还是会继续装模作样,都和我无关。从左愈的怀里挣脱出来,我淡淡道: “温霏我就不见了,你自己见她吧。我去陪墨墨。” 但左愈的手却将我拽住,他坚定又不容拒绝,再一次把我拉入怀里,在我耳边轻吹一口气,然后傲慢道: “温潇,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别过脸,想说出反驳他的话,一时间却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左愈说得对,我怕温霏什么?做错事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既然她都不怕来见我,我反过来怕她,才是怪事。 如今的温霏,不过是一个百般算计却落了一场空的狼狈女人,穷途末路。 于是,我沉默地留在了原地,看着那名女佣得到了左愈的答复后,匆匆地跑去门房。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温霏憔悴的面容。 如果说刚出狱时我见到的温霏,虽然病弱,却光彩夺目,浑身散发着被精心呵护过的病态美,那现在的温霏,就是只有病态,没有美。她的眼眶乌青,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皱眉。 这样惨败的姿容,再配上她略带疯狂的神情,更是磨灭了她的美丽。 “温霏,我记得我说过,我们之间已经到此为止。” 一见到温霏,左愈就无情地撂下话: “我也和温氏达成了协议。按照协议的内容,你不能来左宅找我,也不能去任何地方找我。如果你遵守协议上的规定,那作为取消婚约的补偿,我会给温氏持续的提供资金,也给你足够多的分手费。” 我不知道左愈和温氏之间名为补偿的交易具体的细节,但从左愈嘴里说出的“足够多”,一定是很大的一笔数字。 果然,温霏一张嘴,我就知道那笔数字具体有多大了。曾经娇艳如温室里玫瑰的她,眼下却像是路边的残花败柳,无风也摇摇欲坠,说出的话,不见昔日的甜美,却仍旧骄矜: “你不过给我总价五个亿的资金,就想补偿我的整个青春?我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难道这就只值五个亿?” 如果有路人听到温霏的话,一定会瞠目结舌。 光是分手费,还不算对温氏的投资,左愈就拿出了五个亿。就算是在全世界的富豪中,左愈也算得上是大方。 五个亿,这是什么概念? 温氏在沪城已经算得上是豪门,但不算上市集团的市值,温崇良的个人总资产,也才到二十个亿。 而且,这二十个亿还要算上所有的股票和基金,里面有多少水分,有多少不安全的浮动,也是可想而知。 “温霏,提出取消婚约的人是我,我有愧于你才提出补偿,但这不代表我们维持婚约的那几年,你卖身给了我。” 左愈的手指不耐地敲击着会客室的桌面,面无表情: “如果要谈感情,就别提买卖。如果你坚持要提买卖,把自己明码标价,那就别怪我说你不值更多的钱。”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真的难以想象,有朝一日,左愈居然会对温霏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 自幼在宠爱下长大的温霏哪能听得了这种话? 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眼里蕴满了泪水。 眼泪含在眼眶,要坠不坠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 可温霏的卖力表演,却没换来左愈的情意。 “好,左愈,你够狠。” 温霏恼羞成怒,指着左愈的脸,恨恨道: “我从十八岁开始跟你,如今换来的,却是你的无情抛弃!你有百亿身价,却只给了我五个亿,美名其曰补偿费,实际上是打发叫花子!” 说着,温霏又把怒火转向坐在左愈身旁的我: “温潇,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搭上了左愈,挑唆他抛弃我,心里是不是得意的不行?你自己下贱,就要把别人也拉下水,把别人也变成和你一样的下贱货!” 左愈挡住我,冷冷道: “有什么话,对我说,不要牵扯温潇。” 闻言,温霏的怒意更甚: “左愈,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副嘴脸!这几年,全沪城的人都知道我温霏许给了你,是你的人了,你又把我抛弃,这不是让我没了清白?” 回答温霏的是左愈的一声冷笑。 “我本不想说太难听的话,但如果你无理取闹,我就必须得申明,我们维持婚约的那几年,我从未和你有过实质性的关系。” 看着温霏,左愈没有激动,也没有感伤,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 “所以,只要你洁身自好,你的清白肯定还在。如果你觉得这是一个困扰你的问题,那我愿意为你发一个通告,告诉所有人,我没碰过你。” 温霏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那是相当难看。 她咬牙切齿,瞪着左愈,昔日的优雅端庄如今全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癫狂,眼里的阴毒也再掩饰不住,全都流露出来,看在我和左愈眼里。 “左愈,你当初不肯碰我,原来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 女人神经质般斜视着左愈,垂落在桌子上的右手攥成拳头,阴冷地说: “可是凭什么?” 左愈不解地看着她,皱眉问道: “你指什么?” 他的话就像是被点燃了的导火索,瞬间就让温霏身上腾起一股几乎肉眼可见的怒火。她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坐在对面的我,恶狠狠地道: “凭什么你不碰我,就愿意碰这个女人?你别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我都知道,早在你和我没取消婚约时,你就和这个下贱女人不清不楚!” 看着温霏眼中汹涌的恨意,我平静地笑了。 这女人嫉妒我嫉妒得发了狂,惯于演戏的她终于被折磨得疯了,如今也露出了真面目。 我就是要让左愈看看,被他视为白月光的女人,她的真面目是怎样的恶毒下作。 “左愈,温霏小姐在问你话,告诉她,这是为什么呢?” 把矛头抛向左愈,我好整以暇,难得有机会能看到左愈哑然,我怎能错过? 温霏尖锐的声音咄咄逼人: “我就不懂,我比这个下贱女人要干净纯洁一万倍!她不过是一个可以摊开了双腿出去卖的货色,谁给钱谁就能上,而你,偏偏看上了这样一个女表子,也不愿——” 一声暴呵,打断了温霏。 左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 “够了!” 温霏睁大眼睛,眼眶里的水汽落成眼泪,啪啪地往下掉。她就这样流着眼泪,凝视着左愈,凄惨地笑道: “好啊,左愈,这是你第一次吼我,就为了这个下贱女人,你把我变成了一个比蹲了三年监狱的女犯人更卑微的弃妇。” 深吸一口气,左愈恢复了冷静,淡漠地看着温霏: “我承认,我被温潇吸引,不可自拔。第一次和温潇发生关系,是因为阴差阳错,但之后,我心甘情愿。不碰你,不是因为早有预谋,只是因为,我对你——硬不起来。” 我彻底震惊,从没想到,左愈这样优雅自持的男人,居然也能如此直白地说出如此粗暴简单的话。 但与此同时,我又感到一阵诡异的暗爽。 眼前这女人自视甚高,无时无刻不把她高我一等的话放在嘴边,如今,她最想钓到手的男人说对她没*,对她的打击不亚于世界末日。 如果是别的女孩被这么说,我肯定会为她尴尬和同情。但这人是温霏,我只能说,她活该。 果然,温霏愣住了,她停在半空的手簌簌地发抖。 “你,你——” 好半晌,扭曲了娇艳面容,一脸狰狞的女人才磕磕绊绊地说出话来: “左愈,你羞辱我!” 第一百五十章 揭穿 左愈看着温霏的目光里已经满是厌倦。 俊美的男人将身体往后靠,有几分慵懒地翘起了腿,优雅又凌厉的气质更衬得他非比寻常,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足以让满沪城的未婚少女都思春的男性魅力。 但就是这个众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冷着脸,对温霏的无理取闹近乎不屑一顾: “羞辱?你想得太幼稚,太偏激,我没有必要羞辱你。” 说这话时,他流露出的是十足的骄矜。这份骄傲,和温霏被娇惯出的不一样,是真正经过世事磨炼,百折不挠,乌云盖日也挡不住,深入骨髓的坚守。 温霏就像骂街的泼妇一样,梗着脖子和左愈吵: “你说不想上我,这不是故意羞辱是什么?我和温潇长着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就连声音也差不到哪去,你碰我和碰她有什么区别?” 气急败坏的温霏已经口不择言。 往日,温霏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就是她和我在外貌上的高度相似,就好像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下贱的抹黑一样,如今,她倒是想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紧抓住这点不放。 我讽刺地笑,赤红着眼的温霏,终于也活得像个笑话。 左愈面无表情: “因为,你和她是两个人,我能分得清。” 温霏气极,她把桌子拍得砰砰直响,尖着嗓子,质问道: “你居然还有脸说你能分得清!既然你能分得清,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是谁在山洞中救了你!” 这一招就是温霏的杀手锏。 果然,左愈沉默了。 温霏洋洋得意,指着我,就像指着地上的污泥,脸上浮现出轻蔑和憎恨,与此同时她又对左愈深情款款,娇柔地笑道: “左愈哥哥,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迷惘,你还是爱我的。我们曾有过那样的缘分,你怎么能不爱我?” 下一刻,左愈却笑了,笑得随意,寡淡,就好像温霏说的爱,在他眼里不过是儿戏。 “温霏,你别演了。” 他对温霏晃了晃手指,淡淡道。 温霏彻底愣怔,她不知所措,不明白一向把山洞里的故事当做珍藏回忆的男人,为什么会忽然变了态度。 一时间,她肯定觉得天翻地覆。 就连我也觉得意外。 左愈说得平静,可那似乎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却让人感到更深的冷意: “当年那个在山洞中救了我的女孩,根本就不是你。” 温霏哑然无声,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睁大眼睛,呆滞地看着左愈。 我也惊讶至极,沉寂已久的心再一次开始抽痛。 时隔这么久,在我已经不需要的时候,左愈他终于明白了真相?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我的心,已经随着对他的爱,一起消逝了。 现在,我对这个男人剩下的只有郁结在一起的恨和恐惧,恨他曾对我无情至极,恨他的轻信葬送了我的人生,恐惧他强大的力量和霸道的掌控欲。 现在我想要的只有自由,只有宁静。 而他偏偏在这个时候—— “左愈哥哥,你说什么呢?” 打破沉默率先开口的人是慌张的温霏,她有些无措地咬了咬嘴唇,极其勉强地笑着,脸色苍白,轻声道: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吧?当年救你的人是我,一开始是温潇她不怀好意,偷看我的日记本得知了这件事,然后冒充我来骗你,你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了吗?” 说着,她又无比憎恨地看向我: “肯定是这个女人又哄骗你,对你说了什么!她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她就是无耻的骗子,她又想冒充我而已!” 以往她对我的任何指责,都会换来左愈的信任,但这一次,左愈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像在无声地欣赏滑稽戏。 他只是厌烦地冷笑: “温霏,你说是你救的我,那我只问你一件事。 在山洞的第二天晚上,我的伤口作痛,救我的女孩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给我包扎伤口。当时,我的伤口是在左肩,还是在右腿上?” 温霏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她装出回忆的样子,但我知道,她是在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说出正确答案。 可她不知道,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圈套,没有正确答案。 左愈的左肩和右腿都所谓的伤口。他真正的伤痕是在眼睛上方。 半晌,温霏毫无办法,冒不起赌上二选一失败的险,做作地哎呀了一声,对左愈道: “时隔那么久,我记不清了。” 左愈懒洋洋地勾动嘴角,补充道: “如果真是你救了我,那你对这件事情的记忆,应该比你之前告诉我的别的那些细枝末节的事都要清楚。 因为,当时你撕下那块布后,不小心摔倒在了我身上,害得我的伤口又戳在了石子上,至此落下了疤。 那块疤,现在还不能褪去。” 温霏咬紧嘴唇,倔强地陷入沉默,但仍旧不肯退让。只是,她那双毒蛇一般的眼瞄到我身上,眼中的恨,足以排山倒海。 我知道她一定是在无声地怨我,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写进日记本里? 坐在我身旁的左愈却开始咄咄逼人: “还有,温霏,温潇入狱后你办过画展,其中有一幅作品就是以山洞中的故事为蓝本绘画的。我很喜欢那幅画,还把它收藏在了手机相册里,现在,我想看你现场临摹那幅画。” 这个要求彻底将温霏打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她双手绞在一起,一直趾高气扬的眼里,终于暴露出了紧张无措。 和温霏从小一起长大,我比谁都清楚,这个霸占了我所有作品的女人的绘画功底有多差。她才是两姐妹中没有艺术天赋的那人,却一直霸占了我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所有荣誉,成为外人眼中的才女。 我为初遇左愈的经历创作的那幅画,也被她在我入狱之后占为囊中之物。 出狱后,我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找她理论,她却阴险地笑着,拿墨墨威胁我,让我乖乖保持沉默,否则,她就弄死我的宝贝。 那幅画很美好,被人赞美才华的感觉也很美好,但再美好的谎言,终有被揭穿的那一刻。 不属于她的东西早晚要归还给我。 而且她欠我的远不止这一点。 楚溯言和年小颜的命,我因她的算计被葬送的人生——这些都要算在她头上。 我挺直了胸膛,毫不畏惧地直视温霏,对她眼中色厉内荏的仇恨无动于衷。 “赶紧开始,温霏,别让我逼你。” 左愈冷酷的声音响起,显然触动到了温霏此刻脆弱的心弦。 更讽刺的是,这个时候,温霏居然向我投来示弱的眼光。这么多年,她从未真心实意喊过我一声姐姐,对我不是算计,就是欺凌侮辱,此刻却舔着脸,小心翼翼又十足可怜地喊着: “姐姐,你是知道的,自从得了这个病,病去如抽丝,手的机能被损害了一大半,我一直不能作画。现在,左愈哥哥硬逼我作画,不是强人所难嘛。我们是一家人,你帮我劝劝左愈哥哥。” 我冷笑,毫不犹豫: “谁是你姐姐?我只是一个卑微下贱无耻的骗子,这可是你刚才亲口说的。谁又和你是一家人?我早就被温氏除名了,三年前,温崇良和温夫人就发表声明,和我断绝了关系。” 温霏被我的话噎住,终于,也轮到她被羞辱得浑身颤抖。“你,你居然这么和我说话!” 温霏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竟然耍起了公主脾气,当下就抓起手边的茶杯向我扔过来。 茶水滚烫,泼到我脸上,少不了烫伤,就在我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闭上眼,听天由命地朝一边避开时,一声闷哼,我睁开眼,发现滚烫的茶水和茶杯都落在了左愈的臂膀上。 “嘶。” 俊美的男人眼里是愠怒的风暴,他的手被滚烫茶水浇个正着,被烫伤的感觉让他抽气。我忽然意识到,刚才,是左愈为我挡住了温霏的攻击。 看到这个男人痛楚,还是因我而痛,我心里一紧,立刻站起身大喊,让女佣拿着医药箱进屋。 温霏见状,害怕地大叫起来: “温潇,你别装模作样了!我刚才要泼的人是你,不是左愈哥哥!如果不是左愈哥哥为你挡了一下,他怎么会伤到?全都是你害的,是你——” 左愈抬起头,狠戾地瞪着温霏: “闭嘴!温霏,你就是个破罐子破摔的泼妇!滚出左宅,这里不欢迎你!” 哇的一声,一直卖弄风情装得优雅高尚的女人,像被胖揍了一顿的熊孩子,尊严尽失,气焰不再,趴在桌子上嚎哭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深信不疑 可她的痛苦,却没有赢得在场任何一人的同情。 就连站在一旁的女佣,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温霏,眼里是满满的鄙夷。 害人者终于也尝到了作恶的苦果。 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苦果,对温霏做过的恶行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女人身上还背负着三条人命。 三年前,那个被失手推下高楼的男孩,还有楚溯言和年小颜,这笔账,早晚要从温霏手里讨回来。 “温霏,你才是那个冒充者,如今,这件事已经被揭穿,你难道一点都不羞耻?” 左愈甩开为他包扎的女佣的手,绕过长桌,走到温霏身前,一双俊美却清冷如寒星的眼射出冷厉的光。他弯下腰,厌恶地看着停止了哭嚎,却仍在不对安哽咽的温霏,冷笑道: “是你冒充了温潇,一个简单又愚蠢的谎言,蒙蔽了我这么久,害得我白白蹉跎了四年的时光,作为最沉重的代价。” 他显然气到极致,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 我知道左愈其实早就察觉了温霏的言行不一,也察觉到了当年的事有漏洞,可他一直拒绝去回想这件事,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去否定其中的一个细节,那他过去的所有坚信就都成了不堪一击的笑话。 强大的左愈变成了被谎言欺骗的傻瓜,这样的落差,左愈怎么接受得了? 现在,他却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我原以为左愈永远都不敢迈出这一步。我原以为他注定要懦弱地逃避这件事。 仰着脸,温霏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她哑着嗓子,极尽可怜,似乎还在乞求能换来左愈回心转意: “当初救你的人是谁,真的重要吗?我才是那个一直守身如玉,爱着你的人啊!而温潇她不过是一个手段下作的低贱女人,为了博得你的青睐,她不惜往你的饮料里放药——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成为你的白月光?” 左愈冷眼看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温霏,不吭一声。 “左愈,你也别忘了,我如今落得这一身病,全都是因为温潇小时候把我关进了冷库,想要我死。如果不是温潇,我又怎会不能生育,身患癌症?” 温霏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流露出不死不休的歇斯底里,事到如今,还在编织着谎言: “从小到大,温潇做过的坏事,数不胜数,这些可都是有证人看在眼里的。还有三年前,那个被温潇失手推下高楼的可怜人,楚氏的小少爷——就算当初救你的人真的是温潇又如何,她还是那个蹲过监狱的罪人!” 听到这里,我如果再不说话,就是白痴。 以前,我选择不解释自己的清白,是因为我知道,就算自己说一百遍,左愈也不会信。 但现在,左愈对温霏的信任已经瓦解,终于回过味来,我又怎会坐以待毙? 如果温霏以为我是一个永远不会说出真相的愚蠢受气包,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我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左愈身边,握住男人的胳膊,等他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正要开口,让他想想看,温霏既然可以利用我和她是孪生双胞胎的身份,冒充当年救过他的人—— 那么,她用相同的手段,把自己做过的错事都栽赃到我身上岂不也是轻而易举? 正要赌一把,让左愈相信我是无辜的,可连话都没说出口,就见左愈对温霏轻笑了一下,十足温柔。 这一笑,让温霏眼里亮起了希望的光。 “左愈哥哥,你想明白了?” 温霏用娇柔的口吻呼唤着左愈。 然而,下一刻,左愈保持着嘴角温柔的笑意,却说出了最充满冷意的话: “温霏,一个急于把所有错误都推给孪生姐姐的人,你让我怎么相信,她是无辜善良的?你说温潇下贱恶毒,可温潇却从没在我面前,像你谩骂她那样谩骂过你。” 停顿片刻后,我看到左愈嘴角的笑意变得苦涩沉重,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样难堪的笑出现在左愈脸上,简直是一场灾难。 我心惊动魄。 左愈不该这样笑,他应该永远骄傲,永远强硬,即使明知自己错了,也不后悔。 为什么要痛苦? 我宁愿他在得知一切真相后,还故作矜持,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更好地恨他。 “即使是在我对她那么残忍的时候,她都没有恶意谩骂过你。” 说到这里,左愈的声音变成喃喃低语,他好像不是在对温霏说话,而是在对自己说: “可我,却一直相信你的话,深信不疑。” 下一秒,左愈自嘲地说: “我看似精明,实则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我勾动嘴角。 对,左愈你对自己的总结很到位,相信温霏,你就是白痴中的蠢货。 就为了温霏的寥寥谎言,便葬送我的人生。 三年不见天日的牢狱折磨,被无情夺去的青春和曾经的天真骄傲,这些东西,能完全抹去一个人的鲜活痕迹。 左愈—— 你不仅蠢,还残忍。 我永远恨你。 三天后。 我坐在画布前,看着自己随手涂抹的那一片色彩的原野。外面有人敲门。 “请进。” 懒得起身,我勾动画笔,没有朝门的方向看一眼,以为只是来送东西的女佣。 然而,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温潇,今天别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迟到的补偿 这个声音熟悉到一听就让我皱起眉。 转过头,果然看见西装革履的左愈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那张迷倒了不少名媛的俊脸对着我,带着有些笨拙的讨好。 也只有他才能把讨好的表情做得如此克制骄矜,如此的不谄媚,傲娇得就像是帝王向他喜欢的人抛出橄榄枝,然后静静地等着心上人跪在地上,双手捧起橄榄枝一样。 这样矛盾的左愈,看一眼,我就心烦意乱。 我没有问他去哪里,因为我哪都不想去。 “我不想出门。我累了,要休息。” 冷冷地抛下话,我站起身,把画布蒙上,匆匆地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倒在床上。 但左愈却没有就此离开。 不但不离开,他还颇具压迫性的走到我的床前,双手撑着床面,将我禁锢。 “你干什么?” 恼羞成怒,我抗拒地推着他的胸膛。 这男人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耍起流氓来,简直比流氓还流氓。 左愈笑得灿烂的刺眼: “我一个人什么都不干,就想和你一起干。” 啪的一声,我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要是在以前,左愈早就翻脸走人,可现在,他挨了一巴掌,却若无其事地一动不动,就好像只是被清风拂面一样,还面露别有回味的神情。 见状,我情难自禁地说: “左愈,你现在变得好贱。” 左愈却毫不在意地笑了: “以前你追我,我犯傻说你贱,现在我想明白了,贱的人是我。所以,这次换我追你,换我犯贱,好不好?” 眼见左愈的唇离我的脸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擦枪走火,心慌意乱之下,我立刻改口,转移话题: “你刚才不是说要带我出门吗?去哪里?” 左愈露出得逞的笑意,他淡淡地撇嘴: “你不是说哪都不想去吗?” 我重重地推了他一把,打定主意,如果这男人还硬靠在我身上不肯起来,我就大喊非礼。 但这一次,左愈见好就收,潇洒地站起来,对我挑眉: “跟我走就是。” 虽然满心狐疑,觉得左愈笑得这么灿烂,肯定没好事,但还是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就这么摸不着头脑地出了门。 上了停在左氏庄园外的豪车,一路拉风呼啸而过,最后,看到了熟悉的风景,我的头脑里顿时涌起极度不好的回忆。 “这是——” 我皱着眉,往车窗外望去: “之前我们办婚礼时的那家教堂?” 那一场婚礼,堪称灾难中的灾难。在婚礼上,我迎来了人生最惨痛的羞辱,而那一切,都是左愈亲手赋予我的。 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当时每一个细节,记得左愈费了多少心思,是如何精心准备好所有给我的“惊喜”,全心全意地要让我感受到自己是如何卑微,如何下贱的。 “左愈,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可不想和你一起重温旧梦。” 见左愈不说话,我心底的火气一下子上来,瞪着他。 左愈却只是讳莫如深地笑着,他将我的手握住,在我的手背上烙下一吻。 “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 与此同时,他深情的话落入我耳里。 不情不愿地被他硬是拽下了车,我面无表情地走进这家教堂,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中有不少熟悉脸孔,我看着他们,发现他们都是参加过之前那场婚礼的宾客。 恍如隔日。 “左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由得感到无措,这些人都看着我和左愈,保持着沉默,但那眼神却是站在审视。 身旁的左愈一身稳重,毫不为所动,显然是早就有心理准备。 只有我,像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傻子,置身于此地,却对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就像上次婚礼时我经历的一样。 对左愈的恨像潮水般将我吞噬。 可他却坚定不移地牵着我,往前走,通过那长长的红地毯,走上主台。 我想从左愈手中抽回手,可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又太难看,只好这么任由他牵着,就好像重新走了一回婚礼的红毯。 “这次叫各位来,是想纠正一个错误。” 站在台上,左愈手拿话筒,面色平常,说出的话却让满堂哗然: “不久前,我在这里和温潇办过一场婚礼,邀请了各位当宾客,我相信,大家都对那一天记忆犹新。今天,我带温潇来这里,是想当着温潇和你们这些见证人的面,说一声,我错了。” 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左先生是从不认错的。 可现在,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他站在那里,用平稳的音调说他错了。 我的心里好像有好几头牛在砰砰乱撞。 这个男人,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上一次的婚礼,我说,我要让温潇后悔她嫁给我,后悔和我定下三个月婚期。我还说,她是一个卑贱的女人,我永远不会爱上她。” 左愈没有理睬台下人的议论声,自顾自地接着说: “今天,我要向温潇道歉。” 说着,他转向我,那双本该永远对我无情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深情的言语,坚定又执着地望着我。 “对不起。” 在满堂压抑不在的惊呼声中,左愈不惜单腿下跪,仰着脸对我道: “你并不卑贱,你和所有值得被爱的人一样清白高尚。 之前,是我误解了你,自以为是的伤害了你。我知道,我带给你的耻辱,在你心里留下的伤痕,难以弥补,可我想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尽我所能,补偿你。” 这一刻,我仿佛已经听不到现场的声音。 左愈的话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说什么? “还有,我曾说温潇是罪人,说她一生都洗清不了身上的罪孽,这也是我错了。” 左愈就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看着我,毫不迟疑,毫不畏惧,毫不难堪,沉声道: “因为,温潇她是无辜的。” 终于,台下传来沸腾的质疑声: “左先生,这个女人身上背负着人命,您怎么能说她无辜?难道最近的传闻是真的,左先生真的为了这女人变得是非不分了?” 一时间,我又久违的成了众矢之的。 但左愈一直看着我,他看得那么认真用力,就好像,我就是他的全部,他的世界只剩下了我。 这个男人太坏,曾经把我伤得那么深,如今又要以爱之名将我禁锢。他迟到的温柔补偿,对我来说只是致命的毒物。我想走,他却不放手。 “我没有是非不分。” 左愈在台下的质疑声达到顶点时开口: “温潇她也没有背负人命,她是被人栽赃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罪人究竟是谁 “怎么可能?关于这女人的罪证,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左先生当初亲手送她进的监狱,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翻案的余地!” 刚才叫嚣的那人扯着嗓门喊道。 在场的众人,也皆因左愈这一句她被栽赃而哗然。 这么久了,所有人都习惯把我当成罪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辱骂我,批判我,有朝一日冷不防忽然有人告诉他们,整件事都弄错了,其实,她是无辜的,这让看客们怎么接受得了? 看客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不愿意接受新讯息,只相信在他们的头脑中已经根深蒂固的既定事实。 所以,他们会用尽办法证明新讯息是荒谬的。 “左先生,我们尊称你一声先生,不仅因为你是左氏的掌门人,家财万贯,也因为我们敬佩你的为人,觉得你值得尊重。现在,你为了帮这个女人洗白,连基本的是非善恶都置之不顾,这样的你根本就配不上我们的尊重!” 台下群情激奋。 我把这些宾客或愤怒,或失望的神情都看在眼里。这些人个个都道貌岸然,衣冠楚楚,可他们的嘴脸,也不过如此。 他们嘴上都是仁义道德,可对他们来说,真相到底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只有他们自以为是的批判才重要。 这些人曾在左愈把我批成罪人时推波助澜,如今,左愈要还我一个清白,他们却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入戏,觉得自己被背叛。 冷笑着,我想知道,左愈硬把我拉到这里来,送我的这一幕好戏,他要如何收场。 “我说她无辜,说她被栽赃,当然有确凿的证据。” 左愈挺直了胸膛,居高临下地俯视在场众人,嘴角的浅淡笑意标志着这个男人的强大内心,他仍旧游刃有余,仿佛事态从未脱离过他的掌控。 “什么证据?左先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但下一刻,左愈的一个动作就让所有质疑的人闭上嘴。他轻轻地拍了拍手,一身西装的宋助理面无表情地上了台,用大荧幕播放了一个视频。 我记得很清楚,之前的婚礼上,就是在这里,就是用这个移动荧幕,左愈播放了那个足以成为我一声噩梦的影片。在影片中,太多人出面控诉我做过的罪行,从同学到老师,曾经的朋友到受害者的家人。 他们既憎恶我,又蔑视我,说起我,就像说起一滩烂泥,那种肮脏的被否定了生存价值的感觉,让我稍一回忆就浑身颤抖。 如今,同样的荧幕,放出的画面却截然不同。 视频上,头发被精致挽起固定在脑后的中年女人咬着嘴唇,一副焦急忐忑的样子。这个女人显然将自己保养的很好,看她的穿着,也能看出她的生活环境绝对非常优越。 只是一眼,我就认出了这女人就是温夫人。 “霏霏啊,妈妈和你说,不管发生什么,妈妈都会陪在你身边。” 视频中的温夫人故作坚强地抹掉眼角的泪花,用胳膊揽住一言不发凝视着窗外的温霏,笑得苦涩又充满怨愤: “这样的事,怎么就让我的宝贝赶上了?” 被她揽在怀里的温霏却是一脸不耐,脸色冷硬至极。温夫人那么卖力地安慰她,可她最后却愤怒地吼叫一声,硬是打断了温夫人,用极其恶劣的口气让自己的母亲闭嘴。 这种模样的温霏,显然让在座的宾客非常陌生。 视频还在继续。 紧接着,视频上的温霏心烦意乱地对温夫人说: “我遇到了麻烦,你却只知道嚼舌头,一点忙都帮不上,要你这样的母亲,有什么用?” 温夫人本来就通红的眼眶因她宝贝女儿的指责,变得更红了。 “霏霏,你怎么这么说?你知道妈妈有多爱你——只是这件事,你,你毕竟把一个男孩推下高楼了,他没了命,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可怜的母亲越来越凶的掉着眼泪,嘴皮飞快地动着: “如果警/方开始调查这件事,他们马上就会找到你,天啊,出事的地方旁边就有摄像头,完全把你的脸照下来了!怎么办?我可不能看着我的宝贝女儿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蹲监狱!” 把导致一个人去世的失手叫做小小意外,温夫人确实能做得出这种事。毕竟在她心里,只有她的宝贝温霏才是全天下最该受重视的人。别人的人生,都不叫人生,谁要是碍着了温霏的事,那就不可饶恕。 这一段视频,让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真相和他们的认知截然相反,真正不在意人命的不是我这个罪人,而是他们认知中和善的温夫人和纯洁高贵的温霏。 视频还没有结束。 温夫人显得束手无措,慌乱得简直要晕倒过去,但一旁的温霏却一直沉着脸,绞着双手,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温霏嘴角上扬,轻声对她的母亲说: “妈,我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好办法。” 闻言,温夫人立刻两眼放光,她太过紧张,用力地抓住了温霏的手臂,被温霏不耐地甩开了她的手。温霏在那一刻表现出的冷漠,足以让任何一位热情的母亲伤心,但温夫人却没介意这个细节。 她只是着急地说: “什么办法?霏霏,你快说,不管是什么办法,妈妈永远支持你。我也会说服你爸爸帮你的。 我刚才忽然想到,就凭我们温氏在沪城的根基,让一个普通家庭闭嘴,还是能做到的——无论如何,付出多少代价,也决不能让我们的宝贝女儿坐牢。” 温霏却笑得高深莫测,她喃喃道: “如果我的办法可行,你和爸爸就不必花钱解决这件事了,也不会让温氏为此蒙羞。” 温夫人立刻做出感动的表情,似乎发自内心地说: “霏霏,你真懂事,身陷困境还为家族着想,太让妈妈欣慰了!”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笑出声。 一想到这个只知道无脑溺爱自己小女儿的温夫人,和那个在我面前一脸嚣张跋扈毫不讲情分的温夫人,居然是同一个人,我就难免觉得,这个世界从未有公平可言。 而且,也不得不佩服温夫人,溺爱孩子的母亲多得是,但溺爱孩子能溺爱到如此是非不分,爱到像个智/障的程度,温夫人也算是奇人。 视频上的温霏却表现得十分淡定,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就好像对她来说,母亲的如此溺爱全都是理所当然,她一点也不在乎。 温霏沉浸在自己的谋划中,无视母亲着急的询问,过了好半晌,才缓缓道: “妈,我和温潇是孪生姐妹,即使是你和爸爸,乍一看,也很难分出我们谁是谁,对不对?” 闻言,温夫人愣了一下,然后,她爱子心切的脸上露出了憎恶的神情,就好像有人逼她吃了一口屎一样。她厌烦地撇了一下嘴角,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 “提那个扫把星做什么,晦气。我真怀疑,近几年咱们家里这么不顺,是不是她克的。” 温霏却笑了,笑得灿烂明媚。 在这样的时候,她的脸上出现这么明亮的笑容,反而让人觉得诡异刺眼。 下一刻,视频上的温霏压低声音,语调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神经质般的兴奋战栗,对温夫人道: “摄像头只拍下了我的脸,又不是我的指纹,而温潇她刚好长了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妈妈,昨天晚上,温潇应该在家里吧?我记得,她刚好发烧了,一直躺在床上,没出门。” 温夫人愣怔片刻,然后立马领会了温霏的意思。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我还是想知道,我的亲生母亲在做决定要把我当成牺牲品之前,经历过什么样的时刻。她是有过一点迟疑,还是从一开始就欣喜若狂。 然后,我看到视频中的温夫人哆嗦着嘴唇,轻声问温霏: “霏霏,意外——意外致死,这种罪行要判多少年?” 温霏有些不耐烦,她撩了一下长发,烦躁道: “好像要视情节而定——具体多少年,我也不知道。” 温夫人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所以我从视频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怒目而视的温霏摇晃着温夫人的胳膊,恶狠狠道: “妈,你说话啊!难不成,你会为了温潇那个扫把星心疼?她去蹲监狱,也是她活该!你别忘了,算/命的先生说过,温潇她是投胎来咱们家的灾星,家里一切不顺利的灾祸,全都是她带来的! 这次那个穷鬼会掉下楼,也是她对我产生的不好影响!不然,我怎么会轻轻一推就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温夫人迟疑的沉默本来就很脆弱,闻言,她缓缓地点头,似乎在对温霏的话表示赞同。但随即,她又犹豫道: “霏霏啊,这件事我还是再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吧。如果有别的解决办法,就算给那个失手推下了楼的穷鬼家里一大笔钱也不要紧,只要能平息事态,就还是别让温潇给你顶罪了。 毕竟,温潇她再怎么样也是温氏的人,真被闹进牢里去了,也不太好。” 温霏却好大不乐意的样子,她愤怒地把花瓶砸碎在地上。陶瓷碎裂的声音引发了温夫人猝不及防的尖叫。 视频定格在温夫人因突发的恐惧而狰狞的面容上,到此为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视频刚一放完,台下就传来了沸腾的议论声。 左愈冷笑着,好整以暇地做好了准备,接受底下这些宾客或惊讶或愤怒的质问。 有些人格外固执,即使证据摆在眼前,他也不愿相信自己曾坚信的认知是错的,即使他们的认知只来源于流言蜚语。 “单是一个视频,能证明什么?说不准,这个视频根本就是后期合成的!” 有人高声地质疑左愈: “这视频本来就不合理!如果温霏小姐真要和温夫人商量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会被这么清晰地录下来?” 抛开立场不谈,这人问的是个好问题。 那段视频把温霏和温夫人的脸,以及她们的隐秘对话都记录得太清晰,以至于清楚到让人怀疑,视频本身才是骗局。 但左愈只是淡淡地笑着,他没有思考,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段视频会这么清晰地记录一切,是因为,这是我的人拿到的一份本该销毁的温宅的监控录像。各位可能会觉得奇怪,但温宅就是这么设计的,他们的摄像头是针孔状的,就藏在书房的书柜里。” 质问左愈的人张大着嘴,我看清了他在人群中的脸,年轻、浮躁,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我想,这人大概是温霏众多爱慕者的一位。他不能接受自己朝思暮想的女神其实残忍成性,这可以理解。 “不,没有什么针孔摄像头!” 年轻人的嘴唇愤怒地哆嗦着,他伸长手臂用食指对着左愈,如果没有左氏的保镖拦着,他好像随时都会冲上台和左愈肉搏。他又是惊惧,又是激动地大叫着: “左愈,这是你设下的阴谋!一切证据都是你伪造的,你要陷害温霏小姐!前不久,你刚抛弃了她,现在,又为了你的新姘头要害一个重病中的弱女子—— 你真不是人!” 看样子,这个年轻人对温霏的盲信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 我看向左愈,忽然对这个男人现在的处境感同身受。曾几何时,我也站在这里,接受所有人的敌意。 但随即这种感觉就让我头晕目眩。天啊,我在做什么?对一个强大到足以扼杀我的男人,表示同情? 真是弱者可笑的怯懦。 我对自己说——别忘了,这个男人为了让你身处困境,曾出了太多力。他之所以是我眼中的恶魔,不是因为他相信谁,而是因为他有强大的力量,和霸道至极的掌控欲。 谁与他的意愿为敌,谁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弱者同情强者,就是找死。 “温氏是正派的人家,没可能在家里装针孔摄像头!左愈,你以为这是在拍谍/战片吗?” 年轻人见左愈迟迟不说话,自以为占理,说到了左愈的弱点,叫嚣得越发厉害: “你自己心里阴暗,就也以为别人心里阴暗!左愈,承认吧,你就是想为了你身边那个女人,把惨遭抛弃的温霏小姐拖下深渊,好让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不用受世人的道德谴责,能活得舒心一点!” 比起年轻人的激动,左愈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温文尔雅: “道德谴责?呵,我左愈什么时候怕过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的谴责。还有,温宅里有没有针孔摄像头,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温崇良说的算。 三年前,温崇良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在温家主宅的各个房间里装上隐秘的摄像头,因为他总是怀疑,他的夫人在他家里和他不欢迎的客人幽会。可惜的是,摄像头没拍到他夫人和客人幽会的证据,反倒拍到了他的宝贝小女儿和夫人深夜密谈的视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年前的把柄 将台下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左愈气定神闲地接着道: “得知一切的温崇良立刻命人删除那段可以被作为罪证的监控录像,但是负责做这个工作的佣人,却对他不如他希望的那么忠诚,偷偷地留下了把柄。” 往前走了一步,左愈对站在他身后的宋助理打了一个响指。 宋助理立刻守在台下的保镖做手势,然后,左氏的保镖带着一个面熟的男人走了上来。 看清男人面容的那一刻,我的瞳孔一缩。 这人,我认识。 他叫方德品。 毕竟在没和温氏决裂之前,我再不受温家人欢迎,也是温氏的小姐。 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个名叫方德品的男人是温崇良的亲信,温崇良回到温宅,这男人也鞍前马后,把马屁拍到了极致——用看他不顺眼的温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十足的谄媚小人相。 我那时候还奇怪得很,为什么一直对温崇良百依百顺不敢造次的温夫人,会这么明显地流露出对温崇良亲信的厌烦。 原来,是有这么一段隐情。 方德品一见到左愈,面上立刻挂起谄媚奉承的笑,仿佛恨不得跪在地上抱住左愈的大腿不放。 但左愈那浑身的气场,哪是他这种人物敢近身的? “不用对我笑得那么恶心。” 左愈冷淡地命令方德品: “方德品,告诉台下的观众们,三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警告你,不许说废话,也不许说假话。否则——”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但谁都听得出,否则那下场很严重。 闻言,方德品立刻哎呦一声,立马收起那一脸谄媚相,摆出严肃的神情,接过话筒,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咳咳,三年前,为了钱,我方德品为温崇良干活,是他的私人助理。美名其曰助理,实际上,就是私底下为温崇良处理各种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的挡箭牌和——” 冷冷地瞥了方德品一眼,左愈不耐道: “讲重点。” 方德品舔着脸应声,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三年前,温崇良在一个深夜把我叫去温宅,让我帮他处理家中的事。到了地方我才知道,他说的处理,就是销毁监控录像,确保没有任何备份可以被任何人看到。” 说到这里,方德品做出嫉恶如仇的样子: “温崇良为他的那些录像建立了一个网络程序,可以直接把针孔摄像头拍到的一切通过电脑主机都传输到他的手机里,让他在手机上就能实时查看。所以,他想要彻底销毁证据,不仅是删除手机上的文件就可以,其中有很多麻烦的步骤。” 多数人都屏气听他说话。 “我就被温崇良叫来确定销毁。姓温的自认为握有我的把柄,我不敢不听话,对我很放心,可他没想到,我偷偷地保留了一段录像视频的备份,拷进了u盘里偷偷地保存起来。” 方德品十分得意地笑了,他粗哑的嗓音染上了几分仇恨的色彩: “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姓温的却连自己亲女儿都不放过。哦,他是为了他偏爱的小女儿,把大女儿当成替罪羊。 处理完录像后,姓温的又让我去帮温霏小姐把罪过都栽赃到温潇小姐身上。当时,我有把柄在他手里,虽然瞧不上他的做法,不得不为这阴险的家伙做事。 事成之后,温崇良和他老婆嫌我是外人,觉得我知情不安全,还想找机会让我永远闭上嘴,幸好我早有先见知名跑到了东南亚躲起来,才逃过一劫。 现在,左先生帮我摆脱了温氏的控制和侵害,答应保障我的人身安全,让我能回到沪城,我愿意作证,证明温潇小姐的无辜。” 话音一落,台下又是一片难以平息的哗然。 我看着台下人的表情,发现他们中的不少人都一脸惊愕。 可以猜测得到,他们现在心中一定偷偷地想,如果他们听见的都是真的,那这起涉及到温氏的丑闻,将以怎样势不可挡的架势席卷整个沪城的上流社会。 这一连窜丑闻的力度,加上左愈的打击,足以让温氏因此覆灭。 先前那个为了温霏质问左愈的年轻人一脸不敢置信,他仍旧站着,瞪视着左愈和方德品,在一片喧闹声中冲着台上大声喊叫: “你们骗人!左愈,你找来了一个江湖骗子作伪证,你的手段太下流!温霏小姐永远都不可能做那么卑鄙的事!温霏小姐是天使,是女神,是白月光!” 左愈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掌,整个大厅又都平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等着这个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说点什么。 “方德品提供了监控录像和他的证词,我要感谢他对澄清真相做出的贡献。你们当然有权利不信任他的贡献,但光凭主观臆测,这也什么都说明不了。” 在这么混乱的场合下,左愈仍然优雅从容,就好像他不是在掰扯是非,而是在一场品味极高的奢侈酒会上致辞: “方先生提供的录像,我会交予最专业权威的机构进行技术鉴定,确保没有合成的部分。在这里,有必要提醒一下各位,方先生不是我找来的唯一证人。” 然后,左愈给了宋助理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扭过头和保镖交谈。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出现在台上。 “我在温宅见过她!” 花白了头发的老妇人刚在台上站稳脚,底下就有一个贵妇捂住嘴,尖声道: “几年前,温夫人请我去温氏的主宅做客,我见过这个老女人!温夫人说她是温氏的女佣,从温先生的父亲辈就开始在温氏做工了。” 我也记得这个老女佣,她姓胡,温夫人管她叫胡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做不到说原谅 胡妈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缓缓地落在我身上。她苍老的脸上,浮现过一丝难以洞察的愧疚。满脸皱纹的老人,声音颤抖着对我说: “温潇小姐,我对不起你。” 这一句对不起,让我浑身一颤,迟钝麻木已久的心,再次抽痛起来。 即使是面对漫天谩骂,我或许也不会痛。 可她偏偏说对不起。 “那个男孩被推下高楼的那天晚上,你发烧了,一直在温宅——” 眼里泛着泪光,胡妈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地说出当年的事: “老爷当时罚你关禁闭,把你关进温宅的地下室,不让你出来。你就躺在床上,硬挺着。然后,温霏小姐在凌晨回家了,脸色很差。第二天,温夫人让我把你昨晚在家的事保密,不许和任何人提。” 随着她的话,我也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晚,温崇良以我未婚生子的罪名,把我关进地下室,说要让我一个人忏悔。我发着高烧,在冰冷的地下室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满心想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墨墨。 温氏的那间地下室一直都是秘密的存在,就连家里的佣人都不知道。被关在里面,我一度以为温崇良是要让我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发烂发臭,再也不让我重见天日。 “地下室在温氏是秘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知道,是因为我服侍过太老爷,温氏建造密室时,我还当过监工。” 胡妈抹了把眼泪,带着浓厚鼻音的言语颤颤巍巍地录入话筒里,再通过最顶级的音响设备放出,被人清楚地听见: “这样一来,我保密,老爷和夫人不说,温霏小姐闭口不谈,就没人知道温潇小姐那天晚上其实有不在场证明。我一开始不知道夫人让我保密是为什么,后来,我才听到别人说,温潇小姐是罪人,把一个无辜的男孩推下高楼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说到这里哽咽得不能自已,但她还是坚持说下去: “我,我立刻就明白,老爷和夫人是让温潇小姐顶罪了。我是看这温潇小姐长大的,心里愧疚啊,就去找老爷求情,可老爷威胁我说,我不管这事,什么事都没有,否则,我就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到这里,我的心再次麻木。 亲生父亲这样处心积虑地要陷害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三年牢狱,就当还了那男人生我为人的恩情,如果那称得上恩情的话—— “温潇小姐,我是努力过的!我不想让您当替罪羊,您是知道的,我不像别的佣人一样厌恶您,我对您有感情。可我有儿女子孙,我不能看着他们送死啊!” 胡妈哽咽得越发厉害,仿佛能直接一口气背过去,可她还是挣扎着对我说: “几天前,左先生找到了我,他保证我的家人不会受伤害,让我出面作证。我知道,这是唯一能帮温潇小姐澄清真相的机会。老奴到这里,老奴是想赎罪!老奴用生命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句谎话! 我若是说谎,天打雷劈! 温潇小姐,老奴不求您原谅我,三年牢狱,您吃了多少苦,我都打听过——对不起,对不起,我给您磕头了!” 我忽然不想再看到这位老人浑浊的眼。 老人的眼睛告诉我,她是真的愧疚,真的痛苦,真的悔恨。 而我所谓的亲人,事情落到这种地步,他们也只会恨我,恨我居然能挑唆左愈揭穿他们的谎言,告诉世人真相是什么。 他们对我不会感到哪怕一点的愧疚。 “左愈,让胡妈下去吧。” 沉默片刻,我侧过脸,对左愈轻声道。 不说原谅这个词,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实在说不出口。 当我经历了那些足以抹灭人格的折磨后,我做不到云淡风轻的对一个悔恨的老人说,没关系,我原谅你。 胡妈离开了大厅之后,台下沸腾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我听到很多人说,温崇良真不是个东西。 这些曾落井下石,坚定无比地批判过我的人,如今这么轻易的就变了态度,又开始批判温氏。 这就是舆论。 几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改变的东西,曾将我折磨到那么惨烈。 讽刺地勾动嘴角,我挺直胸膛,迎上温霏爱慕者的目光。 那个年轻人,他还相信他的女神是纯洁无辜的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实锤1 下一刻,眼里闪烁着火热光芒的年轻人再次对左愈发难: “左愈,谁知道你是不是买通了那个姓方的,和刚才又哭又嚎,一看就能为了几个臭钱干任何违心事的穷老太太?他们上来哭闹几句,就能证明你身旁的女人是被陷害的了?” 看样子温霏的这位爱慕者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他对温霏的信任,还真是够坚定。 “啧,这位先生,你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左愈嘲弄的笑意越来越深,撇了撇嘴,但却仍旧从容不迫: “你不信任证人,不相信视频,这很好,说明你是一个不容易轻信的人。是不是只有我出示让任何人都无法质疑的客观证据,才能打动你?” 年轻人回以自信的冷笑,嚷嚷道: “左愈,别装模作样了,有实锤,你就拿出来啊!刚才找了这些人上来,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不就是因为你拿不出实锤吗,现在又装什么气定神闲?” 说着,他瞥了我一眼,极尽蔑视道: “说什么这个女人清白,我死都不信。她就是一个下贱之人!如果她不是罪有应得,难道她这几年的羞辱和折磨都白受了?如果她真是被冤枉的,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闻言,左愈终于沉下脸,他晦涩一笑,喃喃道: “有时候,这个世界,还真会不公平。” 年轻人不知道左愈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是拿不出证据服软了,霎时趾高气扬起来。 站在左愈身旁的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强大的左愈,偏执的左愈,骄傲矜持永不忏悔的男人,他终于开始忏悔了。 他忏悔,他曾那样对我。 但他带给我的伤,不是简单的后悔就可以弥补的。 时至今日,我要的难道还是他左愈的后悔吗? 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一文不值。 “大家都看到了吧,左愈他服软了,他只会装腔作势!” 年轻人朝周围的人大声道: “他根本就没有关键性的证据,他是在耍花招。我们这么多人,这几年都坚信温潇是罪人,难道,我们都错了,都冤枉她了?那不可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又是一片议论声。 不少看客们又改变了看法。 然而,不到一分钟后,这些看客都闭了嘴,再不能犹疑不定。 “你现在叫得有多欢,待会儿打脸被打得就有多疼。” 左愈对着年轻人不屑地冷笑。 在他身后,宋助理让人播放了另一段视频。那个和左愈对峙的年轻人刚大声轻蔑地说:“又是视频,左愈,你有没有点创意——” 视频的内容就让年轻人噤声。 这回播放的视频,是一段典型的监控录像,视角从上往下。视频上,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留着披肩发的窈窕少女迎着微风站在那里,虽然她的面容被拍得不甚清晰,只是一个大致的模糊轮廓,但仍旧能看出这个少女很美丽。 视频里的地点,是在某栋高楼顶层的天台上。那少女凭栏远眺,好像是在出神,给人一种莫名的泛着忧郁的美感。没过多久,平台上出现了第二个人。 一个面容青涩,光看身影就有些含蓄的少年。 和美丽的少女不同,少年看上去很普通,他穿着衬衫和休闲裤,单肩背着书包,一看就是寻常的学生。听到少年的脚步声,少女回过头,她眯起眼睛,打量着少年。 看到这里,画面很像是青春文艺片,唯美又青涩。但下一刻,情况急转直下。 虽然听不到录像中的人在说什么,但光看姿势,就能猜到很多事。少年从单肩包里取出一封信,捧到了少女身前,那副姿态,仿佛是虔诚贡献的骑士,就差没单膝跪下。 但那少女却面露明晃晃的不屑,她嘴角的弧度虽然完美,但冰冷至极,无形地刺伤着少年的心。 少年捧着那封信,等了半天,可少女却连伸手的动作都没做。她只是站着,冷冷地翕动嘴唇,不知对少年说了什么,竟然让少年眼泛泪光。 “左愈,这段监控录像当年给温潇定罪的时候就放过了,你现在又拿出来放,能说明什么?难道,你还想把这段视频里的那个无情女人,说成是温霏?” 台下的年轻人又大声驳斥: “大家都知道,温霏小姐一直都待人善良真诚,她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少年这么冷酷!只有温潇这样喜欢*男人的恶毒女人,才瞧不上普通的学生!” 闻言,我只想冷笑,明明什么也没做,根本就和视频上的少年没有纠葛,在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人嘴里,却成了瞧不上普通学生的恶女。温霏的一句谎言,就成了他们心里的真理。 对于旁人的叫嚣,左愈面无表情,只是冷漠道: “闭嘴。把录像看完再说话。” 左愈的气势摆在那里,那个年轻人愤愤地闭上了嘴,赌气般地重新看着荧幕。 监控录像中的少女又冷笑着对少年说了什么,少年彻底变了脸色,他的脸红透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但他还是坚持把那封信塞到了少女手上。 接下来的一幕,让很多人都为之不平。 少女当着少年的面,冷笑着把手中的信封拆开,然后把信纸撕成了漫天碎片,全都撒在了少年脸上。 “这人也太过分了。人家小男生告白,不接受就不接受呗,何苦做的这么绝?” “这不是故意羞辱人家嘛?” 我听到台下有人在议论。 更多的人都在打量我,因为按照之前温氏给出的说法,监控录像上的少女不是温霏,而是我这个温霏的孪生姐姐。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实锤2 对于这些异样目光,我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忽视他们。我曾对所有认定了我是罪人的人解释过无数遍,可换来的只是对方蔑视的眼神和厌恶的话语。 但今天,我不想再沉默。左愈既然把我拽到这里,重新翻起当年的事情,要澄清真相,那我又有什么理由一声不吭? 我本来就无罪! 三年牢狱,世人的误解歪曲,也不能改变真相,不能改变孰是孰非。 我说过,要从温霏那里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录像上的人不是我。事件发生的那天晚上,我被锁在温氏主宅的地下室,根本就没离开过温氏主宅一步。” 抬起头,直面迎上所有人的目光,我握紧拳头,紧绷着身体,但坚定无比: “被推下楼的那个男孩,他叫顾正殷,和温霏还有我上的是同一个学校,但他是别的年纪的学生。在事发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被按上罪名之后,我才知道他的名字。” 台下的宾客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说话,他们看着我,不少人的眼里都写满怀疑。 但现在,他们起码愿意怀疑,那个将人推下高楼的少女究竟是谁。 而在三年前,他们坚信不疑,认定了那人就是我。 不知在什么时候,温热有力的手握住了我。转过头,看到左愈洋溢着安抚笑意的脸。他对我笑了笑,笑得苦涩又坚定,俊美的眼里是痛心与执着。 他的目光好像在无声说,你放心,我会用尽办法,为你洗清不应由你承受的罪名。 “接着放录像。” 下一刻,左愈对身后的宋助理道。 荧幕上的画面继续进行。 冷漠的少女带着歇斯底里的扭曲恶意,指着少年的鼻子,表情激烈地骂了什么。 随即,那少年表现出痛苦的样子,他的浑身开始痉挛,这一个意外的情况让少女十分惊讶,但她仍然毫无帮助少年的意思,还在少年蹲下身时,用脚踢打对方的头部。 少年揪住心口的衣服,似乎在叫喊。少女变了脸色,她试图将少年从地上抓起来,但她的身材瘦弱,反而被少年的重量带倒到地上,将头磕在了栏杆上。 少女保养得十分漂亮的指甲,深深地抠在了栏杆旁的水泥里。 这一磕,磕出了少女全部的坏脾气。本来显得文静优雅的少女面容狰狞,大叫着什么,一只手揪住少年的头发,扯得本就因痉挛而动弹不得的少年面露加倍的痛苦,还对他极其恶劣地拳打脚踢。 然后,意外发生了。 在少女的恶意对待下,倒在地上的少年离栏杆越来越近。 然后,随着少女充满羞辱意味的一脚,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栏杆上,本该牢牢承受住少年体重的栏杆本来就有些破损,摇摇欲晃,经受了这意外的重量,竟突兀的就此断裂。 没有栏杆保护,少年的大半个身体悬空。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看出,录像上的少年在大声求助,而站在一旁的少女却只是捂住嘴巴往后退,没有任何要上前拉住少年的意思。 本就因突发的痉挛而无力的少年当时经历的是怎样的绝望,他剧烈地挣扎,这反而让情势变得更糟糕。少年越挣扎,身体悬空的面积就越大,然后,预先得知结果的观众们终于看到,少年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那种绝望的过程,足以让任何人咋舌。 而在少年掉落之前,少女只是冷漠地看着一切,没有做任何事。 录像终于到此为止。 “左愈,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之前的年轻人中气十足,他指着台上的我,冷笑道: “你放这段监控录像,只是在打自己的脸,是在告诉大家,就是你身旁的这个女人,你为此抛弃温霏小姐的新姘头,她是多么的不要脸,多么的没有人性! 温潇,你能做出这样冷漠无情的事来,叛你那几年实在太少,应该把你关到地老天荒,把你在监狱里关到满头白发,才算公平!像你这样的女人,就是该被人践踏欺凌,你活该!你不配活!你活着,只会让好人受委屈!” 我看这人说得激愤无比,心里却只是觉得可笑。他如此愤怒,为的却是一个丧心病狂的骗子。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该有多痛苦? “我说过,录像上的人不是温潇,而是温霏。” 左愈饱含冷意的声音在场上响起,就像结了冰的冷空气。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年轻人叫嚣得更厉害: “姓左的,你刚才不还说要打我脸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实锤,结果就是放了一段自打脸面的监控录像!说话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录像里的女人是温霏小姐?就凭你是个三心二意的渣男?” 被他骂成是渣男的左愈笑了,笑得漫不经心。他对着叫嚣的年轻人摇了摇手指,淡淡道: “你别急,我当然有证据。宋助理,你来告诉这位先生吧。”在年轻人胸有成竹夹带着不屑的注视下,宋助理含笑走到人前,从左愈手里恭敬地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用温和礼貌的声音道: “刚才的监控录像绝对做不了假,那是得到官方认可的案件证据。大家也都看到,三年前在天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录像里的少女不小心摔在了天台的地上,她的指甲,抠进了水泥地里——” 宋助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轻人轻蔑的声音打断: “对,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看着身边左愈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忽然为台下这人感到不幸。当左愈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说明有人要倒大霉了。 宋助理笑得仍旧彬彬有礼,他毫不介意自己的话被打断,好脾气地接着道: “少女的指甲抠进水泥地里的时候,在那个地方留下了自体残留物。而通过对残留物的化验,可以得到残留物主人的dna。” dna这三个字母,没有哪个现代人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如果真的能从残留物中取得dna,那扑朔迷离的案情,终于可以一锤定音。 台下的年轻人不敢置信地大叫起来: “dna是谁的?是温潇的吧!那不可能是温霏小姐的,绝对不可能!” 原来的笃定和坚信已经从他脸上彻底消失,再也没有痕迹,留下的只有惶恐和畏惧。 他畏惧的是真相,因为他终于明白,他所以为的,很有可能并不是真相。 “这是警/方的化验结果,从指甲残留物里提取的dna和温霏相符,和温潇不相符。” 大庭广众下,宋助理平稳地说出结果。 台下顿时嘈杂起来,就像开了锅。 “我就知道,我早就说过那个温霏表现得太假了嘛!哪有人能那么完美无瑕?表现得越完美的人,身上的秘密就越肮脏!” 纷乱之中,我听到某个激动的声音。 闻言,我却只是无奈,感到人心的冷酷。在温霏得势的时候,这些对她抱有怀疑的人,为什么只是锦上添花的恭维她,对我这个罪人落井下石? “不可能,不可能!” 方才的年轻人忽然像疯了一样,和守在台下的左氏保镖撕扯起来,没想到,看似只是一个白斩鸡的他激动之下力气还挺大,身强力壮的保镖都差点没拦住他。 “一定是你们做了手脚!温霏小姐,她是我的女神!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善良纯洁!左愈,你不能仗着你有势力,就为所欲为!” 这个可怜又可恨的人泪流满面,双眼赤红,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这个可怜又可恨的人泪流满面,双眼赤红,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 比起崩溃的他,左愈仍旧从容不迫,他那该死的优雅强大,让所有人侧目。 “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还不相信,我怜悯你。” 居高临下的磁性嗓音让在场的人都平静下来,停止议论,左愈却心不在焉,仿佛对他叫嚣着的青年只是一个不值得他在意的小人物。他淡漠又笃定,再容不下任何质疑: “我今天展现的这些证据,全都经过官方认证。谁不相信,不仅在质疑我,也是在质疑真正的理性机构。 想想看,你们这些年之所以一直相信温霏是好人,温潇是罪人,是因为你们看到了确凿的证据?不,你们相信,只是相信温氏的说法,相信我当初的判断。” 说到这里,左愈完美的神情终于出现了裂缝。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下,他表现出了脆弱的痛苦,几乎未加掩饰。他将目光转向我,凝视着我道: “现在,我才知道,我当初错了,错得离谱。我的错,温氏的谎言,葬送的是一个无辜女人的光明未来。”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三年牢狱,毁掉了什么? 那是我的人生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狡兔三窟 这一场牵扯无数的闹剧,似乎终于可以一锤定音,就此落幕。 但事情还没完。 虽然在场的多数人在左愈展现的滴水不漏的证据面前,都折服了,可随即,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浮出水面,温霏在哪里? 如果温霏真是那起案件的真正肇事人,那她应该接受审判和惩罚才对。 “温霏她人呢?” 就在左愈说出惊人之语后,台下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鼓足勇气,大声问左愈。 立刻有人附和: “不能让那女人跑了!她已经把罪名栽赃到温潇身上,躲过一劫,害了无辜的人替她蹲监狱,如今,她必须接受惩罚!” 我也纳闷,左愈几乎安排好了一切,为什么不把温霏的下场也安排好?还有,今天来了这么多宾客,为什么一个温氏的人都没见着? “左先生,不好了!” 正在我要开口询问左愈之际,一个左氏的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跑上了台,一脸克制不住的慌张。 “大呼小叫什么?” 左愈翻了翻眼皮,对来者不满道。 那工作人员此刻却顾不上礼数,直接小跑到左愈面前,颤抖着声音道: “左先生,原本在重症病房的温霏小姐不见了。属下不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但——” 还没等这人哭丧着脸把话说完,左愈立刻面露愤怒,转瞬间,他的声音就变得冷厉无比,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下属的话: “我让你们盯紧了温霏,不许有一时一刻的放松,而她做手术的地方又是在左氏医院——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跑得了?” 来报告的下属大气不敢出,又不敢在左愈的气头上装聋作哑,只能硬着头皮道: “属下也不知道。我们的人一直守着温霏,两个人在病房里,两个人在病房外。但就在刚才,发生了一桩怪事,守卫换班吃盒饭的时候,都吃坏了肚子,急着去上厕所,结果,温霏就是在这个时候——” 他支支吾吾,话说得断断续续,左愈火冒三丈,一个瞪视,就让他吓得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这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左愈在墨墨面前好脾气爹地的形象,再次见到他发火时那足以吓哭方圆十里小孩的厉害气场,只感觉恍如隔世。 “这就是左氏的人做事的质量?” 左愈冷着脸,背对着台下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热闹的宾客,凶狠道: “你们放走了我最重要的犯/人!” 闻言,下属把头低得不能再低,那架势,好像他能遁土逃走似的。宋助理在这时凑过来,试探着开口道: “左先生,温霏能在左氏的看守下逃跑,肯定是早有预谋,弄不好——” 左愈抬眼瞥他,冷冷道: “弄不好什么?在我面前,别吞吞吐吐,把话说完。” 宋助理低头应了声是,然后流畅地说: “弄不好,是我们的人里面出了内奸,温霏才能顺势逃走。不然,整件事情的漏洞未免太大,根本不能解释。” 是啊,怎么就能那么巧,刚好就在温霏逃走的时候,左愈派去看守她的人都吃坏了肚子? 温霏又不会魔法,能接触到盒饭的人,肯定是左氏自己人。 “立刻让人去查,给我查清楚。那些盒饭都经过什么人的手,究竟是谁做了手脚。还有,温霏的下落,我要在一天之内得到消息。必须要找到她!” 左愈气得双目赤红,冷厉的目光扫过他的下属,让对方立刻就战战兢兢起来,条件反射似的大声道: “是!” 下属应声而去,左愈对宋助理不耐烦地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站出来对台下的宾客扬声道: “今天的招待,就到这里,请各位慢走。之前左先生答应过来参加聚会的客人都会得到的礼品,请各位去司仪那里自行领取。” 台下又陷入了混乱。 有人大着胆子问左愈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左愈的一个冷眼吓得不敢再提。 短暂的忙碌后,整间教堂,又只剩下了我和左愈。 左愈在观察我的神情,我能感觉到。对他不轻不重地一笑,我尽量表现的得体,就好像得知温霏跑了,我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一样。如此的虚伪,我也自知逃不过左愈的眼睛。 但那又如何? 我现在很累很累。真相大白的感觉,不像我在被陷害之初时幻想过的那么美好。现在终于有人相信我是被冤枉的了,可我被辜负的那些岁月,再也回不来。 就连左愈温柔的眼眸,也唤不起我的丝毫柔情。 没有任何一刻,我比现在更清楚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与我无关,也理应和我无关。 “温潇,温霏的消失——我对不起你。我向你发誓,一定会把她找回来,让她付出代价。温潇,你还生我的气吗?如果你不生气了,我有话想说。” 左愈难得的迟疑了,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沉甸甸的痛心。 但我只是微笑着避开他的目光,不愿意接受他那些沉重如枷锁的情意,温声道: “左愈,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你我都累了,我们——”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把该说的话说出口。 是时候了,必须要和左愈做一个了断。不然,再拖累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看着左愈因“我们”这两个字亮起的眼睛,我竟不自觉的想起了墨墨,也想起了楚溯言。这么明亮的阳光,也会出现在阴郁的左愈眼里,还是因为我。 这是曾经的我梦寐以求的光。 但,一切都太晚。 偏偏在我已经不要的时候,这个冷酷的男人才给我。 咬了下嘴唇,我笑着,把话说完: “我们到此为止吧。你冤枉过我,给我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我恨你,刻入骨髓,无法停止——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改变,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彼此放过,各寻前程。” 第一百六十章 想要自由,你想的美 我好像在看着眼前的左愈,但其实是在透过他,看着他身后洁白的教堂墙壁。嘴里的话开了最艰难的头,就越说越顺畅。说得越多,心里沉重的枷锁就越少了一份重量。 “左愈,还记得我刚出狱的时候,跟你说过要定下三个月婚期吗?现在,三个月好像要到了吧。等到婚期结束后,你我就都是自由身了,你身为左氏的继承人,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干耗着,赶紧找个好人家的姑娘,让她成为未来的左太太——墨墨的好母亲。” 此刻,我笑得坦诚,平静,没有怨怼,没有愤怒: “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恨你了。因为,我想明白了,与其把剩下的人生都放在恨你这条不归路上,还不如走出去,寻觅新开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你,和不堪的过往彻底划清界限。 恨你,只是给自己套上枷锁。不如彻底忘了你,来得自在。” 寻觅新开始,这句话说得苦涩。我只剩不到两年可活,还能有什么新开始? 但这人生最后的两年,我也想好好的活,不想再和左愈绑在一起,一见到他的脸,我就深陷在往事的漩涡之中,一刻也不能自拔。至于墨墨,我会去看他,陪伴他,但这是我和墨墨之间的事,和左愈无关。 根本没有在意左愈的表情,我满心以为,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主动要求不纠缠,一向冷静自傲的左愈又怎会有什么异议? 开玩笑,我才是那个被辜负,陷害得近乎一无所有的人——苦主都说不追究过往了,他一个加害者还能不罢休? “左愈,我会搬出左宅,自己去找住处。墨墨,我会定期去看他。如果你能允许,让他和我住一段时间——算了,还是让他住在左宅。毕竟,我只是他的温潇阿姨,不应该在他的生命中占据太多分量,否则,离别的时候,他会怎样心疼?” 一想起墨墨的笑脸,我的心里就涌起强烈的不舍。可是,再不舍也必须做决断,犹豫不决只会害了墨墨。 我不想让墨墨刚意识到我是他的母亲,就在两年后得知我的死讯,那只会让他加倍的受伤。给墨墨造成悲伤的心理阴影,才不是我想留给他的遗产,否则,我这个母亲也做得太糟糕。 生离死别,这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只是灾难。 我爱墨墨就是爱到这种程度,就连我的用心良苦,我也不需要他懂,我只需要他做天底下最开心的小王子,快快乐乐、骄傲矜持地活一辈子。 “左愈,你善自珍重。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没认识过你,你也没认识过我。” 该说的话都说了,我最后道: “我们之间只有孽缘,以后,最好再也不见。” 没有说再见,我铁了心,直接转身离开。可还没走下台,就被冰冷的手死死地拽住胳膊。 那只手,冷硬得像是雕塑。 不解地回过头,我实在不能接受,一直杀伐果断的左愈会是在离别之际如此磨叽的人。可一看到左愈的脸,我的心理活动立刻停止。 他的那张脸上有冷笑,有难以言喻的痛苦,有愤怒,有深深的决心。 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涌上我的心头。 “左愈,你要干什么?” 我试着后退,却被左愈一把朝他怀里拽去。 “你好狠心。” 再次抬起头时,我望进左愈深邃的眼,来不及避开视线,就被他眼里的执拗与疯狂紧紧吸住。他的嗓音沙哑,语调低沉: “温潇,你想走?你觉得,我会放你走?” 忽然,他开始放声大笑,笑得疯狂又狼狈,但禁锢着我的怀抱,还是那么坚不可摧。 “不可能!想要自由,你想得美!” 左愈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他粗着嗓子,用力道: “想要和我撇清关系,划清界限?亏你想得出来!究竟是谁给了你勇气,让你有胆量对我说这些话的?我告诉过你,我和你之间,永远没完,不死不休!” 冰冷疯狂的言语,在我耳边炸开。 “温潇,你死了离开我的心,那永远不可能。就算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怀里。寻觅新开始?离开我,你想去找谁?楚湛吗?” 左愈不可理喻的开始发疯: “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我帮你澄清罪名,刚好给你提供了去找楚湛和好的机会。你又觉得有希望了,是不是,你可以让楚湛相信,害死他弟弟的人不是你,而是温霏—— 这样,你们之间的矛盾就都解决了。” 我简直不敢置信,左愈居然能如此歪曲我的意思。我瞪着他,被他的疯狂震惊,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越抱越紧,一时间,甚至感觉就要窒息。 “放开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左愈,冷静下来!” 叫喊着,但只是徒劳。 “那你是什么意思?嗯?利用我,给你和楚湛的旧情复燃当垫脚石。” 左愈笑着,却十足的可怖: “我一番努力,却为他人做嫁衣裳。还是说,除了楚湛,你还有别的备胎人选?” 我再也经受不住他的羞辱,恨声道: “左愈,滚开,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强求,什么时候成了左氏当家人的风格?你已经卑微得不像你了!” 寥寥几句,显然刺痛了左愈的软肋。 但和我想象的不同,他没有恼羞成怒地放开我,被人戳中了软肋,看穿了弱点,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他嘴角扬着好看的笑意,说出的话却疯得让我畏惧: “是啊,我就是要强求。为了你,我可以卑微,可以不像我自己,无所谓。但是,温潇,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一步。” 下一刻,他有些哀伤地说: “原本,我是想在这间教堂跪下来,向你正式求婚的。我原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变听话了,会接受我的婚戒。但现在看,你的脑子里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被他的疯狂吓得浑身战栗: “结婚?左愈,你疯了!” 左愈笑得更加肆意: “是,我疯了。意识到自己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疯了。你想离开我,可以,但我不会放你走。我会把你关起来,锁在我的床上,慢慢地——” 说着,他用手抚摸我的脸颊,在我耳边落下一吻: “我会慢慢的,让你重新爱上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让你再一次怀孕。这一次,我们生个女孩,让墨墨有个妹妹,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逼婚 左愈的疯狂,无以名状,无法形容。 我不知道他说的爱,说的无法割舍是什么心情,我只知道一件事,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远离这个男人。 我就算是死也不想再被囚禁一次。 那个男人成功的把我逼急了,却忘了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温潇小姐,这套婚纱的款式很适合您,将您的优点都衬得非常耀眼。” 在豪华高档的婚纱店,我坐在高级皮革的沙发上,看着眼前满脸堆笑的导购小姐,和她身旁镶着水钻的闪亮婚纱,一个字都不想说。 “您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再给您换几件别的,您别不说话呀。”导购小姐见我只是沉默,有些惶恐起来,“有什么意见您都跟我说,左先生吩咐过的,务必要让您在最短的时间内挑到最满意的婚纱,这样才不影响您和他马上就要举行的大婚。” 听到大婚这两个字,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痛得就想要炸开。 左愈他真疯了,居然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他已经挑好了良辰吉日,会和我在一个星期后完婚,然后直接就打了个电话,让司机和保镖送我来沪城最好的定制店选婚纱。 我几乎是被绑到这里的,一个被逼婚的女人,心情能好吗?但面对导购小姐,我却不能摆张臭脸,毕竟,人家也是为了生计,我再有脾气也不能冲着人家小姑娘撒。 欺负弱者,算不了本事。温霏做的那些恶心事,我永远都干不出来。 “这件挺好的,就这件吧。” 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指着她身旁的婚纱,胡乱地点头,却连婚纱的款式都不想看个清楚。 一想到左愈是真的铁了心要我和他结婚,要用这种方式把我和他捆绑在一起,我的心里就只剩下恐慌和无助。被他逼迫,穿上婚纱和穿上囚服又有什么区别?金碧辉煌的左宅也像是暗无天日的监狱。 导购小姐似乎看出了我态度不对,未免选得太随便,她小心翼翼地劝说: “温潇小姐,要不您还是再看看别的吧?我们店里的婚纱都是名牌设计师的作品,如果您看过了都不满意,我还可以直接打电话让设计师为您特别定制—— 左先生对我们吩咐过,不计成本,不顾代价,只求您满意。” 这话说得,仿佛我是古时候*昏君的妖妃一样,千金难买一笑。 我知道,左愈这人一旦真想做什么,从来都是孤注一掷。他曾为了温霏的一个生日会,花费了千万的资金,打造了一场以温霏最爱的花卉为主题,震惊整个沪城的梦幻盛宴。 只是,现在左愈不惜千金的对象从温霏变成了我。 真是残酷的讽刺,三个月前刚出狱的我想要一场郑重的婚礼,得到的却是一件不知从哪个垃圾堆扫出的垃圾婚纱,和左愈精心准备的羞辱大礼。 三个月之后,我只想离他远一点,他却逼迫我和他办婚礼,给了不想选择的我最好的选择,渴望成为新娘的女人们可以想象到的最美丽的婚纱,都唾手可得。 面露苦笑,我对导购小姐说: “我不再走个流程多看几件婚纱,你也不好跟左先生交差,那好,我们就多看几件。” 导购小姐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立刻就和她的同事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我面前就摊开了好几十件婚纱,如果不是这家店的贵宾室够大,根本就摆不开。几十件婚纱摊在面前,那场面十分壮观,拍成视频发到网上绝对会火。 “这是鱼尾款,特别能衬出女性的身体曲线,穿上一定会显得您优雅高挑,还有几分神秘,就像是深海中的美人鱼一样。 导购小姐一看到我的目光停留在哪一件婚纱上,就立刻热情详细地介绍起来: “这件是抹胸款,很有女人味,但可能有点露得太多,不太合适左先生对您的要求,他要求您端庄得体美艳动人——” 我一听左先生的要求这几个字,立刻觉得讽刺: “左先生,对我穿什么婚纱还有具体的要求?” 既要端庄得体,还要美艳动人? 这是什么矛盾的要求?他左愈难道以为我是天仙下凡? 那这婚纱,美名其曰让我选,要合我心意,实际上还是要顺了他左愈的心咯? 一想到那男人强势霸道的姿态,想到他用顺理成章的口气要求我做这做那,满足他的心意,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实在是忍无可忍。 导购小姐尴尬地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偷偷地观察着我的脸色,咬着嘴唇道: “呃,左先生是提出过一些要求,但他也说,主要还是让您满意,他只不过是想,嗯,提一些意见——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他只想在不久的婚礼上看到最美的您。 所以,他想让您自己选,但是,又想让您选的婚纱能符合他的期待——” 我不怒反笑: “随他怎么说,我都懂他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选了,告诉左先生,就按照他的心意来,我可以顺从他的安排。” 左愈嘴里的自由选择,最是虚伪。既然如此,还不如坦诚相待。 闻言,导购小姐战战兢兢起来,她犹豫着,想说什么,却好半晌都没吭声。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三年前,那个还对未来怀着希望,鼓足了勇气决定脱离温氏,独立生活的自己。 那时候,刚成年的我自己外出去打工,渴望干出一份业绩,十足努力,又十足的胆战心惊,只因,我想要更好的生活。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糟心事,我堕落至人间地狱,一直自由的工作下去,想必,我的人生会充满光明吧。 我心软了,但为的不是左愈,也不完全是面前的年轻女孩,更是为我自己,为我已经逝去的阳光青春。 “我知道了,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但看着导购小姐年轻的眼睛,我却知道,她明白我的意思。 “谢谢您。” 导购小姐松了一口气,又打起精神,接着为我一件件的介绍婚纱。 这些婚纱都很美,很贵重,甚至很庄严,因为它们象征的是相爱一生的承诺。 而我对左愈没有爱,只有恨,只有畏惧。 婚纱再美,穿在我身上,被逼着走上婚礼的红毯,又跟在天堂俱乐部时扮成小丑的违心表演有什么区别? 至始至终我都是那个身不由己的小丑。 “温潇小姐,这些婚纱中,您有喜欢的吗?” 导购小姐得体地微笑着问我。 我抿着嘴唇,望着一件件或复杂繁复,或简洁现代的婚纱发呆。忽然,我看到了贵宾室外的橱窗里放着一件黑色的婚纱。 “婚纱也有黑色的?” 有些惊讶,我好奇地问导购小姐。 导购小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她笑着解释: “是啊,这是最新流行起的颜色,有些追求个性的新娘,会选择与众不同的黑色,因为她们厌倦了千篇一律的白。但是大多数人,还都觉得黑色出现在婚礼上,有点不太好。” 黑色让我想到葬礼。 左愈要给我的婚礼又何尝不是埋葬了我一生的葬礼。 喃喃的,说不清是想报复左愈,还是出于特别的原因,我说: “我想要那件黑色的婚纱。”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最喜欢的人 “我听说,你想要黑色的婚纱?” 左愈眼带笑意,一派深情地望着我。 避开他的眼,我淡淡道: “只是不知道,左先生你同不同意,毕竟,我都听说了,你对我穿得婚纱的要求很高。” 闻言,他笑得暧昧情深,牵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虔诚又强势地一吻,然后他又不顾我消极的抗拒,将我楼入怀里。在我耳边,他轻声细语: “好,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只要你穿着婚纱,是为了嫁给我,什么颜色,又有什么关系?” 笑意加深,他暧昧地呼气,撩拨道: “而且,我看了你穿那件婚纱的试妆照,很好看,符合我的品味。美艳动人,又端庄得体,是配得上我左愈的新娘。” 这话说得傲慢到了极致,我一听就忍不住冷笑: “呵,这话可不敢当。左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一个蹲过监狱,未老先衰像个黄脸婆的女人怎么配得上?要我看,你左先生还是另觅佳缘,才算不落人话柄。” 像个黄脸婆,这话可是之前温霏当着左愈的面,用来侮辱我的。 左愈冷下脸,半是恐吓,半是震慑道: “温潇,你别跟我耍小女人的脾气。告诉你,这婚你想不想结,都得结。你是个聪明人,与其抵触,还不如欣然接受。” 瞧瞧,这人逼我逼到这份上,还在这儿教起我做人的道理了。强迫我的人教我怎么忍耐,他左愈是想把我卖了,还想让我帮他数钱?他可真有头脑。 但反驳的话,只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下去。 跟左愈吵嘴架也确实没意思,于事无补,只能落得一身腥。 我转了转眼睛,换了一副口吻: “左愈,你说要和我结婚,你外祖父知道这件事吗?他老爷子为左氏操劳一辈子,好不容易晚年图个清静痛快,你还因为我闹得满城风雨的,他老人家不一定乐意吧?” 言下之意,我是想说,姓左的他外祖父能不能出来干预这件事,让他的宝贝孙子别再强人所难。 “我们左氏的事,等你嫁进左氏的门之后,再来操心。” 左愈比我想得更胸有成竹,就好像左老爷子的意见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那好看到近乎凉薄的唇此刻说着最深情,也最让我绝望的话: “外祖父是很开明的家长,我要结婚的事,已经得到他的认可。外祖父说了,以左氏如今的地位和财力,娶得新娘,早已不必在意门第和世俗之见,只要我喜欢就行。 还有,他说他完全放心我的眼光,能被我看上的女人,一定有非她不可的理由。 婚礼当天,外祖父不会出席,因为他不想回到沪城去见那些故人,自从母亲去世后,沪城就成了他的伤心地。但他邀请我和你一起去他定居的佛罗伦萨庄园过蜜月。” 说这些话时,左愈眼里的痴迷和执着,让我更是畏惧。 勉强扯出笑容,敷衍着左愈,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就凭左愈的精明,他一定看得出我的心情。可他却也偏偏装作若无其事,仿佛一切都好,我们是对再幸福不过的新人。 “婚礼在五天后举行,你好好准备。” 撂下这句话,左愈就起身去忙他的公务了,只留下彷徨无助的我。 五天后。 我看着身穿花童衣服笑得一脸灿烂的墨墨,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僵硬。 “墨墨,跟阿姨来,阿姨有话和你说。” 牵着墨墨的手,我带着他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温潇阿姨,你有什么想对墨墨说的,墨墨都听着。就算是说爹地的坏话,墨墨也不会告诉爹地的哦。” 天真无邪的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我一时语塞,原本想好的说词到了嘴边,却怎么也不能脱口。最后,我选择对墨墨实话实说: “墨墨,如果阿姨不想嫁给你爹地,你会不会生气?”闻言,墨墨愣愣地睁大眼睛,扑闪着眼睫毛,半天没有说话。然后,他不解地问: “可是,温潇阿姨怎么会不愿意嫁给爹地?” 我和左愈的那段狗血史,自然不能说给墨墨听。尴尬地笑着,我顾左右而言他: “墨墨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原本想把话题带过,可墨墨去抓住我的手,认真地说: “温潇阿姨,不管你嫁不嫁给我爹地,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墨墨想要阿姨嫁给爹地做我的妈咪,但更想要阿姨开心!只要阿姨开心,墨墨就开心!” 墨墨的话让我眼眶一热,差点流出眼泪。这孩子,他懂事得让我心疼。 “墨墨,你也是阿姨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阿姨特别喜欢你。” 没人知道,我这句喜欢里藏着多少心酸。正因为爱墨墨至深,我才不能向左愈屈服。我决不让墨墨在已经把我当成妈咪的时候,亲眼见证我因癌症的消磨,在不久后憔悴离世。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逃 宁愿让墨墨早点忘记我,也要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这份用心,谁会懂。 “墨墨,你是好孩子,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摸了摸墨墨的头,我故作坚强地笑着,牵着他的手回到了化妆室。 “温潇小姐,婚礼就要开始了,请您去后台准备。” 毕恭毕敬的工作人员请我去后台,我回过头,对墨墨挥挥手。 “温潇阿姨,墨墨永远喜欢你!” 墨墨用力地摇晃着手里的花,眼中竟有些不舍。他的神情是如此聪慧,让我怀疑,他已经从我的话中察觉到了我的真实意图。他身上那种明明知道了一切,却为我隐忍不发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一遍遍地摧残着我的心。 可能吗?这个才三岁的孩子,真的有这样的情商? 还是说血脉相连,就是像这样心心相惜,无需任何解释? “温潇小姐,通往后台的路在这边。” 负责为我引路的工作人员见我脚步拖沓,忍不住出口提醒。 我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通往大厅后台的路,一路绵延华丽,被妆点的洁白神圣,在我眼里,却宛如末路。 左愈,这是你逼我的。 下定了决心,我忽然停住脚步,弯下腰,捂着肚子,做出极度痛苦的样子。 “小姐,您怎么了?” 工作人员立刻凑上来,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肚子痛,痛得不行,我要去上厕所。” 我断断续续地说,卖力的表演。还没等工作人员说话,就扶着墙壁,颤巍巍地问她: “卫生间在哪儿?” 工作人员不敢怠慢,立刻上来搀扶我,带我往卫生间走。进到隔间里,我走到事先确定过的窗户前,用力撕下长长的累赘般的婚纱裙摆,绑成傻子系在窗台上。把碍事的头纱扔在瓷砖地上,我咬紧牙关,直接爬上了窗台。 我要感谢,这个教堂一共就只有两层高。卫生间所在的楼层,在二楼而已,这个高度,就算直接摔下去,顶多也只是摔断腿。 沪城已经到了冬天,室外的冷空气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能自由,这都不算什么。 这个窗户面向的是教堂的后院,就像我事先侦查好的那样,婚礼当天,所有的宾客走的都是前门,后院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就这么抓着黑色婚纱编成的绳结,我慢慢地从窗户滑落在地上。 即使从后门走,也会碰到左愈安排在那里的保镖,我现在这副样子,肯定没有办法离开。 “温潇。” 脚刚一沾地,我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转过头,对上那人饱含复杂内容的眼睛,我淡淡道: “楚少,好久不见。我要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楚湛穿着一身寻常的西装,他的脸经过特殊化妆,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原本俊美的皮囊此刻却相貌寻常。但他身上的气度,仍旧能让人看出他的不凡。 “你想好了,真的要走?” 他将我拉到偏僻的角落里,确定四周没人盯梢,才压低声音,对我道。 我轻笑着,仿佛云淡风轻,坚决不让心里的煎熬被眼前的男人看出: “什么时候,楚少也开始磨磨唧唧了?” 楚湛打量了我一会儿,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我,然后轻声道: “你瘦了。” 我笑得更加无谓,快速地说: “这句你瘦了,大概就是楚少语言习惯里的对不起吧?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别废话了。你转身,我套衣服。” 闻言,楚湛的脸竟可疑地红了。他移开目光,头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躲避的态度。 自从左愈拿出证据,证明当年的案子,是温霏加害于我之后,楚溯言的死也得到了新的证据。 天堂会所附近的街道上,有一家杂货店私自装了摄像头,在那一晚拍到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温霏的脸出现在了副驾驶的窗边,角度凑巧,刚好被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 那天晚上,我整晚都在天堂,所有的目击者都可以证明,因此,出现在附近街道上的女人,只可能是温霏。这一个关键性的证据,再加上因此引发的新一轮调查搜集到的各个疑点,终于让楚湛终于明白,害死他弟弟的另有其人。 就在左愈放出风声要和我大婚的前一天,楚湛偷偷地联系了我。他说,他知道错了,他会补偿我。 我说,那就帮我离开沪城。 “温潇,你——” 楚湛转过身,背对着我,我争分夺秒地把纸袋里大了一码的晚礼服往身上套,根本没时间理会欲言又止的男人。 然后,我从纸袋里拿出用来伪装的人脸面具,套在了头上。 这个面具,是楚湛让人精心为我准备的,绝非粗制滥造,能被人一眼看出端倪的劣质品。戴上面具,我看着楚湛,他对我道: “放心,即使是姓温的那衣冠禽兽亲自在这里,也认不出你是从他老婆肚里出来的亲女儿。” 把固定好的发型散开,用披散的长发挡了一下经过伪装的脸,我笑着挽住楚湛的胳膊,淡淡道: “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逃出生天 楚湛看了我一眼,点了头,然后像一个合格体面的丈夫那样,挽着我这个伪装成的“糟糠妻”,我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快步穿过通往教堂前门的关卡。 左愈做事滴水不漏,婚礼现场当然精心安排过,这个关卡就是用来防止宾客误入教堂后院的,一直有两个工作人员守着,有什么可疑人物,会被一眼发现。 但楚湛来时,已经让他的人做好了接应,于是,我们的出入,反而变得毫不引起注意。 两个熊孩子正在那里为了掉在地上的棒棒糖,大哭大闹,大人怎么拽也不走。两个工作人员急得一头汗,却不好直接把小孩拉走,又是强忍着脾气对孩子家长好言相劝,又是自顾不暇地哄着小孩。 “快走。” 楚湛低声说。 不用他说,我已走得飞快。 穿过了这道关卡,把吵闹的现场甩在身后,楚湛捏了捏我的手指,示意我放慢脚步,否则会让人起疑。 于是,我们二人大摇大摆地穿梭在衣香鬓影之间。 出口在望。 看到守在教堂门口的楚氏保镖,我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千万,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否则,我离开的计划功亏一篑,发现我要逃跑的左愈绝对会大发雷霆。 但身旁的楚湛,却表现得十分镇定。他还轻轻碰了我一下,似是在安抚我。 “没事,跟着我就行,别露出马脚。” 耳旁的低语,唤起了我的理智。 我强行压下心里的忐忑,告诉自己,成败在此一举,温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除非你想死在左愈为你打造好的牢笼里,在生命的最后仍活在噩梦中。 一步步地逼近出口,左氏的保镖注意到了我们,但在看清我和楚湛经过伪装的面容后,并未说话。 我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就在我和楚湛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忽然被身后传来的男声叫住。 “先生,夫人,请止步。” 这一瞬间,我紧张至极,就好像胸膛里的心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竭力调整好僵硬表情,迟迟地回过头,我看到了阿李的脸。 糟糕。 阿李是左愈的亲信,可没有寻常的保镖那么好打发。这男人不守在左愈身边,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等在楼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发现我逃跑了? 不至于这么快吧? 楚湛面露微笑,彬彬有礼地对阿李道: “李先生,有什么事吗?” 不得不佩服楚湛,紧急时刻,他竟然连声音都能伪装得不似平日。原本清亮的男声,变得沙哑低沉,平淡无奇。 阿李微微地皱了一下眉,然后也微笑道: “没什么事,只是见到婚礼还没开始,孙先生和夫人就要离去,不禁有些奇怪。” 楚湛对这个意外的插曲似乎早有预备,闻言,他立刻流露出几分得体的歉意: “说来实在不好意思,在左先生大婚的仪式上提前退场,有失礼数。可刚才,我夫人忽然想起她给新娘准备的礼物落到了车上,只能赶在婚礼还没正式开始前去取。因为今天我开的是新跑车,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后备箱,只好我陪她一起去。”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即使警惕如阿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我们是要出去,有什么可疑人物要在婚礼上捣乱,也是要进场才说得通。 再严格的安/检,在寻常情况下也都是只针对进场人士,而不检查出场人士。 阿李又打量了我们片刻,然后道: “两位,待会儿见。” 有惊无险。 在阿李的注视下,我挽着楚湛的胳膊,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却平静至极,就这么一步步的走出了阿李的视线。 “好了,这里没有左氏的眼线了。” 走到教堂对面的街上,楚湛指着一辆路边停车位上的黑色奥迪,示意我上车。 “楚湛,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的去向,谁也不能告诉。” 盯着楚湛的眼,我在上车之前,近乎偏执地叮嘱。 楚湛却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上。微微一愣,我也坐上车,皱眉看他道: “你要送我一程?” 不是没想过,楚湛会出尔反尔,会明着答应我,暗地里做手脚。但我还是不计代价地押上筹码,赌他楚少的骄傲,赌他没必要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费这些心思,赌他还有人性,会为了将楚溯言的死怪罪到我头上,那么惨烈地羞辱过我而愧疚。 我赌他眼里曾为我亮起的光,对美好事物的许诺,虽然已经生变,但终究还是真实过。 就算有可能会输,又何妨。反正,楚湛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 偌大的沪城,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帮我。 “是。” 沉默片刻,楚湛看着我,眼里翻涌着神伤,低声道: “我要亲自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我真的很高兴,还有机会,给你想要的自由,这大概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海阔天空 黑色的奥迪驶在平稳的路上,中途,为了防止被人跟踪,楚湛还带着我在隐蔽的地方换了车。 坐上另一辆宝马,我看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芜,距离城市的繁华地带越来越远,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自由的味道。 我和楚湛一路无言。 当左愈发现我失踪后,婚礼现场会变成怎样的灾难,我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如果还有余地,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把左愈一个人丢在满沪城瞩目的“大婚仪式”上。但是,他左愈不能永远挟持着我,逼迫我,葬送我的人生。 我也有自己要走的路。 “后来,我听别人说,你上学时一直都想当个画家。我看了那些画,署着温霏的名,但已经被证实,是你的作品。” 楚湛忽然开了口,这一开口,就源源不断地说了下去: “你画得很好,很有才华。如果三年前,你没受那件事的拖累,现在一定早就进了美术学院,在深造后实现你的理想了。可世事,就是如此无情。” 世事无情? 我勾起嘴角,心道,为什么不说,无情的其实是你们。 “温潇,你想去的那个小镇,过于偏僻,到那里,你该怎么施展你的才华?” 但身旁的男人,并不知道我心里所想,只是自顾自道: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去国外。去欧洲吧,在那里开展你的新生活,不用担心身份和钱的事。楚氏的资源,足够保障你的生活。你不用打工,不用苦恼,只需画你的画。” 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提议。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身患子宫癌,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他。 可现在的我只是垂死之人,我不想到异国他乡去等死。 “楚湛,你不知道,我只有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望着楚湛带着伤痛和愧疚的眼,我还是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话: “我被确诊得了子宫癌。” 这一句话,就让楚湛彻底愣住。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我,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西裤,将一尘不染的高级布料都抓出了褶皱,指关节泛白。 “什么?这不可能——你,你怎会——如此不幸?” 半晌,他才断断续续道。 兴许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我之前的犹豫不决是为了什么。 我却笑了,笑得平静,毫无怨怼: “可笑吧?这就是我的人生。” 被人栽赃陷害,末了,还落得个短命的下场。不过,我不想怨天尤人,更不想要自暴自弃。 即使只有两年可活,这两年,我也要活得自由。 左愈的囚笼,我不进,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我要去的地方,是一个依山傍海的小镇,风景不错,却因没有开发过,而显得有几分原始和荒凉。不过,这正符合我的期待。 和煦微风,明媚阳光,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淳朴的居民,还有,最合我心意的地方,就是那里没有左愈,也没有温氏,没有糟心的人和事,没有仇恨和致死不休的纠缠,只有平静清闲的生活。 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我会通过楚湛提供的假身份,租下一个店面,办一家画室,没人买画也不要紧,无人打扰更好,我会在闭眼之前一直画下去。 窗外,夜色渐晚。不知不觉中,我竟和楚湛在沉默中同行一路。 按照我的要求,楚氏的宝马只驶到能搭车去小镇的客车站对面。 “你确定,一个人可以?不用我送你到镇上,帮你安顿好?” 楚湛神色复杂,看着背起他带来的双肩包的我。 我也知道,自己的行李过于简便。包里只放着现金,楚湛为我准备好的证件,一瓶矿泉水和一袋吐司面包,剩下的都是绘画用的工具。 再没有别的东西。 我想,哪怕是普通的囚犯出狱时,带的东西都比我多。 可这种一身轻的感觉,正是我多年来求之不得的。 “不用了。” 对楚湛勾动了一下嘴角,没说道别的话,我就打开车门。但就在我双脚落地,要转身往车站走去时,他叫住我。 “温潇,你恨我吗?恨我曾经不信你,把你——逼入绝境。” 俊美的男人神色黯淡,那双形状姣好如弯月般的眼里,却闪烁着足以媲美月光的色泽。就好像,他还在隐隐约约的对什么事抱有希望。一瞬间的愣神后,我耸了耸肩: “楚少不必谴责自己,你误会过我,现在又帮我出逃,还给我足够开始新生活的丰厚资金,这已经是补偿。最后的这两年,我会花时间忘了你。” 不说恨与不恨,只说遗忘。 这就是我对楚湛,也是对左愈的最后心情。 楚湛被我的话噎了一下,半晌,他微微地勾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苍白的笑,压下眼里悔不当初的恨意,痛声道: “温霏她跑了,完全是左愈那混球的失误。她这样的罪人,怎么可以在把别人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提到温霏,我的心瞬间下沉,就好像明媚的日光都会因此染上阴霾。 “你放心,即使左愈抓不到那女人,我楚湛,穷尽一切,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她绳之以法。她欠着溯言的命,也欠你整个人生,她,是这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人。” 楚湛信誓旦旦,声嘶力竭: “我会为你报仇雪恨。” 仇恨,对我来说已是过去。但如果在闭眼之前,能看到温霏那恶毒的女人得到她应有的下场,对我来说,仍是人生最大的快事。 “好,我等着。” 我对楚湛扬起头,沉声道: “温霏她夺走了我太多东西,如果不能看到她接受惩罚,我死不瞑目。” 撂下这句话,我没再停留,迎着风,转身而去。 “姑娘,一个人回家?怎么不叫家人来接,这么晚了,路上人少,得注意安全啊!” 交钱买票上了客车,叼着烟头的司机大叔看见我,露齿一笑,操着浓厚乡音,和我闲聊起来。 家人,那是我从未拥有过的美好。 家,更是和我无缘。 “姑娘,听你口音,你其实是外地人吧?我们本地人的普通话可说得没这么好。” 这个时间段并不是*,乘客就我和另外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司机大叔一边开车,一边热情地说: “那你来我们这儿,是采风的吧?我之前见过几个来采风的大学生,他们说城里虽然繁华,可景色没我们这边好。姑娘,你要是还没选地方住,可以住在海边的民宿。那都是镇里人空闲的房间,价钱便宜公道,方便戏水,还能吃到最新鲜的海货,可好啦。” 我琢磨了一会儿,微笑着问他: “大叔,你知不知道,春芽镇有没有出租的小楼?要靠海的。” 司机大叔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还没等他说话,倒是坐在后面的女乘客抢先道: “姑娘,你要租房子啊?那可以租我家的啊!我就是春芽镇土生土长的,我家在海边有一栋三层小楼,一直空着,被我爹妈存杂货用了,你如果看得上,价钱好说!” 我眼睛一亮,也不怕这女人是骗子,反正现在的我也没什么好被骗的。在春芽镇下了车,我跟在女人身后,直奔她家。 到了海边,我的呼吸为之一轻。 海阔天空的自由感觉,让我在刹那间彻底忘了在沪城发生的压抑的一切,那三年的牢狱生活过去常在我梦中出现,在每时每刻都为我心头蒙上阴影—— 可现在,我却好像已经摆脱了黑暗,走到阳光之下,和过去的痛苦划清界限。 “姑娘,我去爹娘那里取个钥匙,然后带你看房。你没吃饭吧?不如,到我娘家一起吃顿饭?” 淳朴的女人笑着,那种自然流露出的亲切,让我更加放心。 一人出行在外,本来最怕受骗。可如果谁都像我一样被最险恶之徒骗过,被骗得几乎一无所有,就什么也无力去怕了。 “大姐,我在路上吃过饭了。你先吃过饭再带我看房,也行。” 笑着说出婉拒的话,我原本已经做好了在马路边上席地而坐等个数把小时的准备,那女人却匆匆地进了趟家门,把孩子留在家里,就拿着钥匙出去,带我骑上三轮车,直接去了海边。 “哪有让你一小姑娘等的?” 女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就像迎面的海风一样,吹拂着我的心。 “就是这儿了。你看看,行不行。家里好久没人住了,楼上几个房间都是空的,只有一间卧室摆了床和沙发。你要是嫌地方空,我只租你一个房间也可以的。” 忙着给我介绍,女人有些忐忑,生怕我看不上这栋朴实的三层小楼。 我笑了: “不,这里很好,我要租整栋楼。” 就这么定下,用包里的钱交了押金,跟女人写好收据和协议书,我就住进了布满灰尘的房间。 晚上入睡时,感觉房子里空荡荡,情不自禁的,竟然失了眠。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左愈,高傲的他,冷漠的他,欢笑的他,温柔的他,以及硬拉着我的手,说要娶我为妻的他。 强行把在自己脑海里作乱的左愈赶走,我苦笑了一下,翻过身。 有什么好怀念的,我和这个男人,注定只剩下无解的罪孽。被独自抛弃在婚礼现场,他现在一定恨透了我,但那是他活该。 我总要为自己而活。 左愈,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还是放过彼此为好。左愈,希望你早点忘了我。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另一个视角 整栋豪华的大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所有的人,都大气不敢出,就连偶尔响起微微重了一点的喘气声,都显得刺耳无比。 坐在大厅最中间的男人,容貌英俊得如梦如幻,却偏偏一身杀气,双眼赤红。 他一直那么坐着,像座坚硬的雕塑,简直让人怀疑,他是有生命的活人,还是已经被石化。 过了良久,终于有人不怕死地凑上前。 “左先生,您已经三天没合眼,这样下去,还没找到夫人,身体就会吃不消。”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弯着腰,仗着自己是左老爷子身边的人,一路看着左愈长大,也算是他的半个长辈,才敢在这种时刻,冒着风险,和这仿佛要生吞活人肉的祖宗说话。 闻言,左愈仍旧面无表情,他冷着脸,毫无反应,只有在听到“夫人”这两个字时,握在镶金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才算有了点人气。 “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温潇的下落?” 好半晌,就在老管家弯着的腰都要麻木时,他才缓缓翕动嘴唇,吐出冰冷得足以让空气结霜的言语。 老管家面露苦笑,不敢再刺激这已经发了疯的祖宗,却只能硬着头皮道: “派出去调查的人,现在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左愈勾动嘴角,露出一个笑,但那笑,却让见者毛骨悚然。 “我弄丢了她,你说,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一地步?” 他冷笑着,痛苦着,又执拗无比: “在我的大婚仪式上,我的夫人却不见了,这是上天在捉弄我左愈。可是,我左愈想要什么,向来都不管所谓的命运,除非我死,不然这场没有进行的婚礼,迟早都要再办一次。” 老管家哑口无言,手心里都出了汗。 被人从欧洲的庄园叫回沪城,为的就是这祖宗情绪失控的事。在整个沪城的名流都来参加的大婚典礼上,左愈因新娘失踪而发了狂,把现场所有的瓷器都砸碎—— 这新闻传到欧洲,爱孙心切的左老爷子立刻坐不住了,马上遣身边的亲信回沪城,去帮着自己唯一的宝贝外孙,生怕左愈太过激动,有个三长两短。 但老管家私下里认为,像左愈这样强大的存在,哪怕真的情绪崩溃,也只有左愈让别人有个三长两短的份,绝无他自己一蹶不振的可能。 祸害—— 哦不,强者总是肆无忌惮地做自己的事,不管别人死活。 一见到左愈,老管家就知道自己猜测得完全正确。 那男人,哪有半点崩溃的迹象。正相反,他冷静得让人畏惧,不休不止地调动着左氏可以调动的一切势力,有条不紊又近乎疯狂,全沪城的搜寻温潇的下落。 三天不合眼,对这个仿佛钢铁铸成的男人来说,似乎什么也不算。他说起话来,仍旧逻辑缜密,切中要害。只是,一提到那个逃婚的女人,男人的眼里就闪过地狱修罗般的戾色,让人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哪怕只是短短一秒。 有时候,老管家会奇怪,左帆大小姐的儿子,左氏的传承者,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大少爷,怎么会有如此在意一个小女人的一天? 那个叫温潇的女人,究竟有什么让左愈欲罢不能的吸引力? 但是,转眼间看到男人隐忍不发的疯狂之意,老管家就毫不怀疑,叫温潇的女人就是能救赎自家少爷的良药,也是能让左愈万劫不复的深渊。 “总裁,左氏的官方邮箱里,收到一张图片。” 这时,因自家总裁发狂而面容憔悴的宋助理匆匆走入大厅,拿着手机给左愈看。 “拿走。我现在只管和温潇有关的事。” 左愈极为不耐烦,口气冰冷得可怕。 宋助理却气喘吁吁地说: “总裁,这张图片,就和温潇小姐——呃,和您夫人有关。” 说时迟那时快,左愈的变脸之快,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原本沉稳的男人像急着吃糖的孩子,一把夺过宋助理的手机,用力地攥着,放大了图片,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左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张照片,拍下的是一封手写的信。信的内容很简短,并不冗长,短短几行,甚至短到突兀。“左愈,我走了,自愿走的。请不要找我,更不用担心我的安全。离开你,才是我梦寐以求的安全。结婚的事,恕我不能从命。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各自珍重,此生不见。” 看着女人清秀的字迹,左愈瞠目欲裂。这确实是她的字,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皆是她亲手所写。信上的话,没有一句不是她真实的心意,可看在左愈眼里,却字字带血,就像冷酷的刀子,通通扎在了他的软肋上。就连他的心,也千疮百孔。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死不罢休 左愈不能更清醒地意识到,温潇是真的不想跟他结婚,不想跟他过日子。 砰的一声,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宋助理忍不住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开玩笑,比起总裁的怒火,这一个手机算什么? “给我找,把全部的人都派出去找!不找到她,我死不罢休!” 左愈抬起头,眼里燃起足以吞噬一切的怒火,坚定无比。 整个沪城的上流新娘都因左氏新娘的失踪,而陷入了一片混乱。一时间,温潇这两个字和左氏绑在一起,成了最有热度的话题。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以冷漠强大著称的左愈这回是真栽了,还是栽在一个胆敢不要他的女人手里。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同情左愈,有人纯粹看热闹,但更多的人,主要是女人,都在对能让左愈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温潇羡慕嫉妒恨。 随处都能听见这样的问话,那个温潇,到底何许人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在不到一个月前,提起温潇这名字,大家想起的还是恶毒罪人这样的字眼,如今,不过转眼,温潇却摇身一变,被澄清了罪名,成了所有女人嫉妒得眼都红了的人生赢家。 而曾经被许多人奉为女神的温霏小姐,却身败名裂,成了恶女的代名词。 做人不能太温霏—— 这句话一时成了沪城上流圈子里的流行语。 这一天,阳光明媚,楚湛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有空坐在市中心顶层公寓的空中花园,泡上一壶花茶,悠闲地品一品茶香,望一望城市的景色,可还没等他把椅子坐热,暴躁的门铃声就狂怒地响起。 “谁啊?!” 把平板电脑往桌子上一摔,楚湛站起身,朝门口玄关走去。就他往门口走去的这段时间,那门铃仍急促地响个不停,由此可见摁门铃的人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就是极其的没素质。 这间公寓可是沪城最高级的物业之一,这里鲜少有这么没素质的访客。 更何况,楚湛已经跟他的助理打过招呼,今天他休息,工作的事不许烦他。 那这个狂摁门铃的家伙,究竟是谁? 还没看智能猫眼照出的实时录像,楚湛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一看录像,楚湛嗤笑一声: “果然是他。” 摆摆手挥退了聚到玄关的保镖,楚湛大大咧咧地打开门,任由那像疯兽一般满身怒火的男人冲进了公寓。 砰的一声,不过眨眼间,楚湛就被揪住了一脸,整个人被对方顶到了墙壁上。 “左愈,你闲得没空,来找我练习自由搏击?” 无视劲敌那愤怒到夸张的脸色,楚湛扬着脖子,毫不畏惧,面带嘲讽的笑意。 回答他的是左愈低沉的吼声: “说!温潇到底去了哪里?你把她藏在哪儿了?!” 闻言,楚湛又是一声不紧不慢的轻笑,就在左愈忍无可忍,要一拳打在他眼睛上的时候,才缓缓道: “左愈,你自己的老婆跑了,关我什么事?你办婚礼的那天,可是非常小气地没有邀请我,我也根本没到现场,如今温潇不见了,你反倒来问我,真是不可理喻。” 左愈盯着楚湛的眼,扯动嘴角,露出扭曲的笑: “你没到现场?跟你没关系?” 楚湛笑得更冷,抓住左愈揪着他领子的手,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着毫不真诚的谎话: “哦?那你说,这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大婚之前,你把温潇看得死死的,谁都不许她见,我连上门对她说一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就被你怪罪上了?” 左愈挑起眉,却不见平日的沉稳和游刃有余,此刻,他完全化身困兽,一举一动都尽显疯狂。这简单的一挑眉,就让守在楚湛身旁的保镖心惊胆战,生怕下一刻眼前的男人就冲着自己boss的心脏,狠狠打上一拳。 然而,左愈没有动,他反倒放开了楚湛的衣领。 “想通了?理智回炉了?决定打道回府了?好走,不送。” 楚湛冷笑,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但左愈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气恼,也没有尴尬,一双深邃的眼近乎偏执地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因为极度缺乏休息而失去血色的唇,这一切让他看上去都像是西方神话里的吸/血鬼。 “我知道,温潇能离开,绝对是你帮了她。” 就在楚湛被看得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时,左愈终于开了口: “你用什么方式联系的上她,我不清楚,这是你的本事,能在我的眼皮下做事,却不被我调查得到。但你乔装打扮混入现场,帮助温潇逃婚的所作所为,我却有证据。” 楚湛皮笑肉不笑,心想,肯定是左愈排查婚礼的客人,发现了可疑的地方。而他当初假借身份的那个港商,绝对是一被左愈吓唬,就露出了马脚。 本来,他也不指望这件事能瞒左愈多久,只要左愈在婚礼现场没有察觉蹊跷,让温潇成功离开,就算是大获全胜。 “是吗?什么证据?” 但在表面上,楚湛还是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果不其然,下一刻,从左愈嘴里,楚湛听到了那个港商和其夫人的名字。 “楚湛,你好手段,为了一个温潇,居然连这么绝的招都想了出来。” 气到险些失心疯的男人,嫉妒楚湛嫉妒得双眼通红。 左愈已经认定,楚湛会帮温潇,是和温潇重修旧好了。他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不惜逃婚,只为了与曾一心一意要她命的男人旧情复燃,他怎么能让她们得逞? 男人咬牙切齿,在心里道,温潇,这辈子,你死了和别人好的心,你永远都是我的人! 不仅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左愈和温潇都永远要在一起! “左愈,你可别污蔑我,什么姓孙的,我根本不认识。 还有,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说什么为了一个温潇,就好像温潇多不值钱,多无足轻重似的,也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狼狈男人,丧家犬一样,疯疯癫癫是为了谁。” 楚湛的话,就像无情的刀剑,刺痛着左愈。但左愈却咬紧牙关,没有失态,只是冷冷道: “开个价码吧,楚湛。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这话让楚湛一愣,他皱眉道: “什么?” 眼里闪烁着狐疑的光,楚湛心想,左愈不会被刺激傻了吧?和左愈敌对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一直势如水火,无数次争锋相对,可傲慢如左愈,从未如此心平气和,放下斗争,试图和他谈条件。 这样的左愈,对楚湛来说十分陌生。 “我说,你开出条件,我买温潇的消息。对你来说,温潇只是一个玩物,你帮她无非是让我难过,可对我来说,温潇胜过一切,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左愈淡淡地笑着,看上去平静,可那种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却最让人畏惧。 楚湛彻底愣怔,他不相信,眼前这个一脸深情,说出她胜过一切的男人,绝对不是他熟悉的左愈。 “告诉我,她在哪里。左氏和楚氏最近在争的那块地盘,让给你。盈利十个亿打底的项目,够不够买她的去向?” 面色不变,左愈的口吻寻常,就好像他说得不是什么能盈利十个亿的项目,只是在谈论天气一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别再逼她 楚湛不敢置信地打量着面前的左愈,越看越觉得眼前的男人一定得了失心疯。在商场上一直都是常胜将军的左愈,作风强硬,所向披靡,什么时候干过置利益于不顾,将蛋糕拱手相让给对手的事? 而温潇却让左愈像彻底换了个人,从前不会做的让步,如今悉数奉还。 虽然早就知道左愈对温潇很特别,但没想到,原来这个看上去冷漠的男人,对她已经用情至深。 “十个亿,不够吗?” 左愈冰冷的目光,凝固成犀利的剑,宣告着他势不可挡的决心。 沉默片刻,楚湛收起惊讶的神情,嗤笑道: “这算什么,想用这十个亿买通我,让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的事?左愈,我看你已经失去理智了。” 左愈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危险。 “作为昔日的对手,我奉劝你一句,谈恋爱和做生意可不同,不能太咄咄逼人。如果真的爱她,就别逼得太紧,否则,把人逼得绝望,逼得没了心,后悔可没用。” 楚湛眯起眼,丢下这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就拍了拍手,对身边的保镖道: “送客。” 看着左愈离去的身影,楚湛心里知道,自己真正想说的是,别像他一样,把事情做绝,让两个人的感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知道后悔。 那个女人,她本值得最好的一切,可如今,却硬是被蹉跎到对爱情绝望。 再逼她,就只剩决绝的生死相别。 ———————————— 十二月,海边的空气寒冽又鲜活。我穿着从小镇的成衣店里买的商家自制的羽绒服,把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拿着画板,坐到海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开始写生。 春芽镇的海,是我见过的最开阔,最真实的海。 喧嚣又沉静的海水,波浪翻涌的样子,涨潮退潮,砂砾滚滚,一切都有颜色。 除了大海,再没有哪个地方,美得如此矛盾。 “小宝,慢点跑,你这熊孩子,等等我,着什么急!” 慌忙奔跑的女人追在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后面,磕磕绊绊地跟着,目光全放在自己的宝贝娃身上,生怕那小男孩有什么闪失。直到追上孩子,高扬轻落地打了一下孩子的头,才算松了口气。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墨墨。如果可以,我多想像正常的母亲一样,日日夜夜的陪在自己孩子身边—— 如果没有子宫癌,没有那些糟心事。 “杨姐。” 压下心里的痛楚,我笑着对女人打招呼。 租给我房子的杨姐回过头,看到我,热情地挥手,招呼道: “年姑娘,这么冷的天,你还出来画画呀?” 在春芽镇,我不叫温潇,而是叫年小颜。我记得,年小颜活着时曾在无意中对我说,她喜欢海,有生之年想去看看大海,我很想为她圆梦。 如果年小颜还活着,能亲眼见到春芽镇的海,那该有多好。 “姑娘,你——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等我回过神,发现杨姐已经领着孩子走到了我身边,又是担忧,又是不好意思地望着我。 我尴尬地摆手: “没有的事,是我忽然想到画错了一个地方,才走的神。” 闻言,杨姐松了口气,正笑着要说什么,她的儿子就又站了起来,蹦跳着往海里扔石子。 “熊孩子,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从高处往下面扔东西,砸到人怎么办?” 杨姐做出生气的样子,重重地打了她儿子的手一下。 那小男孩也皮实,被打这一下,连眉头都不皱。他撅起嘴,指着我们身后的地方道: “妈妈,我在这里堆沙子玩,行不行?” 杨姐板着脸: “行,但是别把衣服都弄脏了,不然回家妈妈不给你洗,让你自己洗。” 男孩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就去玩了。 我看着男孩蹦蹦跳跳的身影,心里一阵止不住的悸动,稍一恍惚,喃喃地问道: “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话说出口,才察觉到有多冒犯。我连忙找补,看着杨姐被冷风吹红的脸,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姐却笑着摇头: “你说什么对不起,本来就是我第一个人带孩子嘛。孩子他爸不是个东西,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不要我们娘俩了,这镇子里,谁不在背后嚼舌根?” 我越听越脸红,自己无意的一句话,显然说到了这个朴素女人的痛处上。 但是,杨姐却一点都没有生我气的意思,反而打开了话匣子: “孩子他爸刚不要我们的时候,我哭得死去活来,觉得没指望了,但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世界上没谁都一样,地球照转,人照活。不管怎样,我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怎么就养活不了自己和孩子?你看,我现在不是带着小宝活得好好的吗?” 看着她果敢的笑脸,我也笑了。我多希望,我能像眼前的女人一样,虽然并不富裕,但有着健康的身体,足以让我靠自己的力量,养活墨墨长大成人。 “啊,小宝,你怎么跑海里去了!” 杨姐无意间往海里瞥了一眼,这一瞥可不要紧,原本还在我们身后玩沙子的小宝,就这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跑到了海里。 汹涌的浪花扑在小宝身上,原本在戏水的他,一个趔趄,扑在了水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十二月的海 “小宝!” 杨姐声嘶力竭地尖叫,从石头上蹦了起来,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脸,刹那间就飚出了眼泪。 “救命啊!谁来救救孩子!小宝他不会游泳!我也不会!小宝,小宝快往岸上爬!” 她大声哭嚎着,可这时来踩水的人都只是站住脚步往海里看,没人跳入水里去救被浪花卷入的小宝。 “小宝!不要啊!求求你们了,救他!” 发疯了一般的女人连滚带爬下了石头,往海边爬去。她的脚踏进海里,被海水打湿,却不能再近一步,那翻涌的浪毫不留情,将她拍在了沙滩上。 “小宝!” 在水里拼命挣扎的小小身影,随着浪潮一上一下,却没像他母亲迫切希望的那样站起来,反而离岸边越来越远。 我扔下画笔和颜料盘,站在石头上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心头冲动般涌起一股热烈的激动,感觉浑身都充满力量。 小时候曾在游泳池里上过游泳课,我学得还算不错,但从没在游泳池以外的地方实践过自己的泳姿。 反正我也是个活不了多久的将死之人,如果能挽救一条生命,让一位母亲不要失去她的孩子,我还怕什么危险? 不过一瞬间的恍惚,在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冲入水里。 十二月的海,冷得刺骨。但不要紧,比这更冰冷的寒意,我也数次感受过。海浪汹涌,我被海水的盐分刺得眼睛生疼,但还是睁着眼,在水中寻找那孩子的身影。 鼻腔浸了咸湿的水,那种刺激,让我仿佛要流出眼泪。 终于,我的手抓住了小宝的胳膊,在汹涌海浪中死死地拽住他,就像将要坠下悬崖之人拽住最后一根稻草。 “小宝!” 隐约之间,岸上传来女人破了音的喊叫,那声音,歇斯底里。 我被呛了一口水,原本应该手足无措,但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让我硬是撑住了,没有自乱阵脚,忍着被呛到的痛苦紧急地调整好呼吸,就那么拽着已经没力气挣扎的孩子,一点点地往岸上游。 所幸,从这孩子落水到我抓住他,时间不算长,距离岸边不算远。 在我筋疲力尽,就要没力气的最后一刻,用尽全力,借着海水涨潮的力量,把孩子甩上了岸。 “小宝,妈妈的小宝!” 杨姐喜极的声音,刺耳得像正午的日光。 视线模糊,冰冷的海水流入我的眼里,刺得我生疼,所见的世界好像变成了碎片,但我看得到,那孩子得救了,被人七手八脚的拽上岸,回到了他母亲的怀抱。 真好。 这些没有被意外和疾病所累,健健康康的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愿这对母子,能一直活得幸福美满。 我感到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流逝,就像逐渐消失的意识。 没力气了,像浮萍一样飘荡在海里。下一刻,更大的浪打在我身上,铺天盖地的海水一下子淹没了我的头部,我瞬时坠入幽深的水下领域。 凭借身体本能的卖力挣扎,但还是一点点的窒息—— 我的世界陷入无力的黑。 原以为,再也不会睁开眼了,可我还是重新看到了世间的光亮。面容憔悴的女人坐在我的床边,满眼泪光的看着我。看见我醒来,她惊呼一声,欣喜若狂。 “年姑娘,你醒了!” 杨姐激动得舌头都有些不好使了,口齿不清、逻辑混乱地说: “真是,之前太吓人了!我还担心你要接着昏迷下去——你醒了,真的太好了!姑娘,太感谢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和小宝无以为报,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说着,她把睡在旁边床铺上的小宝粗鲁地拽起来,拽到我跟前,拍了那睡眼朦胧的孩子一下,恶狠狠道: “熊孩子,还不快感谢你的救命恩人!” 小宝睁大眼睛,有些怯怯地望着我,澄澈的眼让我在瞬间想起了远在沪城的墨墨。 “阿姨,谢谢你救了我。” 原本一直聒噪的孩子,偏偏在说这句谢谢时气若游丝,杨姐生气得又拍了他脑袋一下,又是高兴,又是愤怒道: “这熊孩子,就知道瞎折腾,之前在海边,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下水,他偏趁我不注意下水,如果不是遇到了姑娘你这样奋不顾身的大好人,他这条小命,早就交代在海里了!” 说到这儿,她又推了一把小宝,板着脸说: “小宝,给咱恩人磕头。” 这一次,一向不听话的男孩没有犹豫,真的跪在了地上,我来不及阻拦,就见他给我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以后都记着,老老实实记一辈子,是这个大姐姐,不顾危险救了你!” 杨姐用力地说。 我躺在床上,无力地扯出笑容,对杨姐摆手: “杨姐,别再谢我了,我该不好意思了。我本来就会游泳,那种情况下,怎么能见死不救?” 和精明势利的温霏不同,世人说我愚蠢也好,伪善也罢,但我就是做不到在危急时刻袖手旁观。 杨姐深深吐出一口气,握住我的手,情真意切道: “姑娘,这世上哪有什么应该的事,你能救我家小宝一命,我就该感谢你一辈子,这才叫做人。你别看杨姐只是个小地方出去的打工妹,可我得做个人,不能像有些人一样自私自利。 你看我这人混得不咋样,没什么东西能好好谢你的。但你救了小宝,就等于是救了我,我家那破房子,以后不收你房租,你随便住,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杨姐每天都给你去打扫卫生,给你做饭。” 她见我一时不说话,还以为我不愿意,立刻道: “姑娘,你放心,我在市里给人当过保姆,知道规矩,你是画家,搞创作的都需要清静,我给你洗衣服做饭时绝对不打扰你。你就放心画你的画,粗活都交给我!”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亲生母亲,都从来没这么热忱地对待过我。 “谢谢你,杨姐——” 好半晌,我才硬憋出一句话,还要接着再说什么,却听到病房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潇——” 第一百七十章 他要当模特 在春芽镇,别人都叫我年小颜。在这里待了不过一个月,温潇这个有意被我尘封的名字,似乎就已遍布灰尘。 但现在,又有人呼唤着这个久违的名字。 “温潇?那是谁?” 杨姐奇怪地回过头,不解地问。 风尘仆仆的俊美男人走到我的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看着他对于男人来说有些过于明艳,却不失英气的脸,我差点跳出胸膛的心脏又回归原位,只要来人不是左愈,一切都好说。 “你怎么来了?” 我轻声对楚湛道。 楚湛原本关心的神情,在听到我冷淡的口气时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只不过,他有些恼怒: “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要来?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做的事有多危险?跳下海里救人,用你这本来就得病的身体逞英雄,不要命了,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我给楚湛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当着杨姐的面说下去,他眼睛一翻,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我气得口吐芬芳,但他还是按捺住了怒火,深吸一口气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在海岸上,我的人没有悄悄跟在你身后,在你落水后救你上来,你会溺水?你知不知道,在没有开发过的海里溺水,这意味着什么?” 原来,是楚湛的人救了我。 但我只是避开他认真至极的目光,淡淡道: “你派你的人跟着我?” 楚湛彻底冷下脸,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明所以的杨姐和小宝,对她们道: “这位女士,请你带着孩子出去逛逛,我要和我的朋友,单独说话。” 听到“朋友”这两个子,我觉得有些刺耳。 一个月前,楚湛还铁了心把我当成害死他弟弟的凶手,用尽各种手段要让我偿命,如今,我又成了他的朋友。 年少得志的豪门阔少,大概都是这么任性。 “好,好,打扰你们了。” 倒是淳朴的杨姐真以为楚湛是我朋友,有些不好意思的脸一红,立刻拽着好奇的小宝出去了,走时还不忘帮我们把门关上。 “温潇,就算你只有两年时间,我也不允许,你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楚湛低头看着我,眼里是我不理解的执着,就好像,我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一样。 我和这个男人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虽然就是在从前,我们也没有过什么。他曾说他真心喜欢我,如果那是真的,那也注定是段已经结束的单方面的感情。 现在,我们之间只有楚溯言的死,沉甸甸的痛楚,胜过一切柔情。 “我没有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抬起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我看着他,平静地说: “你不懂,我恰恰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才会选择救那个孩子。而且,我怎么活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来说允不允许。” 楚湛因我的话,抿紧嘴唇。这样的小动作,在楚溯言没死之前,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现在的楚湛,在我面前总是很容易紧张。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发生了那样恶劣的事,谁能轻松得起来? “温潇,我刚才说错话了,对不起。” 但就在我以为他会拂袖而去时,下一刻,他却开口向我道歉。 愣了一愣,我失笑: “别,楚少的道歉,我真听不习惯。” 这是句真心话,还是那个骄傲风流,永远都表现出强大自信,好像能一直游刃有余的楚少,看起来更养眼。 闻言,楚湛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好像是失望,也好像是悔恨,但转瞬即逝,我难以看清,也不想看清。 “温潇,这一个月,你在这小镇待得挺好?” 他忽然又换上笑脸,用轻松的口吻,摆出要和我聊家常的架势。 楚湛越是这样,我越心生警觉: “我在这里待得好,是因为没人打扰我。楚少,那个人,他没有察觉到什么吧?” 那个人,指的当然就是左愈。 “我来保守秘密,你还不放心?我本来就喜欢和他对着干,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好好珍惜?看到左愈只能瞪着眼干着急的样子,这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楚湛笑得惬意又戏谑,一派轻松,就在我稍微松了口气时,又听他道: “难得我来一趟这里看你,温潇,为我画幅画吧,我给你当模特,好不好?” 没有多想,我立刻拒绝道: “不行。” 楚湛抬眼瞥我,还颇为委屈地撇了撇嘴: “就这么小气?我帮你瞒天过海,让你能跑到这个小镇来享受生活,听到你落水了还大老远的跑来看你,结果你连一幅画都不给我画?” 我不理会他有撒娇嫌疑的神情,淡淡道: “我画画,有自己的原则。原则之一,就是不画我不想画的人。” 这句话说得很不讲理,但对于这些讨厌的男人,我就是不想讲道理。 他故意靠近我,脑袋凑过来,眨巴着眼睛对我放电,用好听魅惑的声线,惹人遐想的声调,懒洋洋道: “什么原则?我听说画家都喜欢美貌的模特,就凭我这张好看的脸,还不够你打破原则的吗?” 我皱着眉,不明白这男人又抽了什么风,居然又像以前那样,开始调/戏我。偏开头,避开他呼出的热气,我冷声道: “楚湛,我们之间早就不是那种关系了,你别对我这么轻佻,不然——” 楚湛的脸上浮现出夸张的畏惧表情,故意哆嗦着道: “不然什么?不然,你就不要自由,离开这个小镇,回到左愈身边?” 第一百七十一章 豪门的落跑娇妻 楚湛显然是拿定了我的弱点,知道不让左愈知道我的行踪,就是我最大的软肋。如此无耻,居然用这一点威胁我。 “好,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就把我的去向告诉左愈。” 挺起胸,我瞪着楚湛,毫无畏惧: “我跑来这里,为的就是不再受任何人的威胁。如果你要借着这一点威胁我,那我在春芽镇还是在沪城,还有什么区别?” 从始至终,我要的都是自由。 “好,你赢了。” 楚湛收起轻佻暧昧的神情,嘴角的笑意再次变得苦涩,他看着我,眼里的情绪深不可测: “你不想画我,我理解。但可不可以,为溯言画一幅肖像?他生前,一直都很喜欢你。” 听到楚溯言的名字,我心里一痛。 那个天使一样的少年,最后无助地死在了漆黑的仓库里,只因温霏要利用他陷害我。 温霏,我这一生几乎所有的美好,全都毁在了她手里。 “我答应你。” 沉思片刻,我对楚湛道。 这时,楚湛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什么?姓左的趁火打劫?” 吼出这句话后,楚湛臭着一张脸,恶狠狠地挂断电话。我担忧地望着他,在我面前他却又立刻换了一副神情,嘲弄地冷笑道: “婚礼当天跑了新娘,左愈已经发疯了,他现在根本就是一头没有头脑的野兽,毫无理智可言。他找不到你,又不去找温霏,却到处找我们这些老对手的麻烦。” 提到左愈,我的脑仁都疼。 如果说左愈是全沪城最麻烦的男人,那发疯的左愈,就是最麻烦的魔鬼。而故意去找麻烦的魔鬼,有多棘手,光看楚湛郁结在眉头的厌烦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我会把我的人留下几个,他们会在暗处保护你,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临走时,楚湛披上西装外套,笑着对我说: “温潇,为了你自己,好好活。” 楚湛这一笑,温柔的竟让我恍惚了一瞬,就好像时光倒流,我回到了初识他时的惊鸿一瞥。 但转眼间,楚湛把我拽到冰冷的墓地上,踩着我的头,逼我给楚溯言的墓碑下跪磕头的记忆,就用清晰无比地涌现,让前一刻的彷徨和感伤,变得十足讽刺。 垂下眼眸,我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楚少,画好的肖像,我会让人带给你。如果一切顺利,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不再见面。” 送走了楚湛,我穿好放在床头柜上的外套,光着脚踩在地上,到处寻找我的鞋。这时,杨姐刚好领着小宝推门进来,见我没穿鞋在地上走,立刻上前扶住我道: “年姑娘,你怎么光着脚,这样会着凉的!快回床上去!医生叮嘱过,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我笑道: “躺了这么久,我也该下床活动活动了。横竖又不是什么病,我想,我已经休息好了。” 闻言,杨姐却板起脸: “那可不行,你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还呛了水,不好好休息怎么行?那是要把身体造坏的!姑娘,你赶紧上床躺着去,待会儿我娘煲好鸡汤,给你送来——住院费的事你也不用管,我来帮你付——” 她如此热情,我盛情难却,只好又坐回到床上,任由她为我掖好被子。 心里正想着待会儿趁杨姐出去,小宝一个人在病房里的时候,我赶紧把住院费给小宝,却听到一直在玩手机的小宝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 “妈妈,妈妈!你快看,救我的大姐姐上新闻了!” 闻言,我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上新闻?小宝应该是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你一惊一乍的,乱叫什么?” 杨姐狐疑地把头凑过去,一看,却是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大声念出来: “豪门的落跑娇妻,左氏的未来夫人逃婚,左氏掌门人满城寻找未婚妻,谁知道此女的去向,只要拨打这个电话告知左氏,就能得到上百万的奖金!” 小宝兴奋地摇着手机,一手指着我对杨姐道: “妈妈,你看,这上面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和大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杨姐抬起头,转过脸看我,眼里充满了震惊。 该死,左愈这混球竟如此阴魂不散,他为了得偿所愿,竟不惜用这种通告世界的方式把我逼上绝境! 我浑身发冷,比浸泡在海里时更冷。一句反驳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慌乱无措地看着杨姐,心里已经做好绝望的准备,眼前的淳朴女人,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对我改观—— 被这对母子和小镇上的其他人出卖,也是必然。 那上百万,对左愈来说只是不屑一顾的小数目,可对杨姐这样清寒的普通人家来说,却是足以保障一生的积蓄。 如果一定会被出卖,我也宁愿被这对母子出卖,而不是被镇上见过我的其他人。起码,杨姐拿到那上百万的钱,能让她和小宝过得更好。 “姑娘,这是不是他们在谣传?” 杨姐的眼珠子乱转着,似乎在绞尽脑汁地费力去思考一些事,她混乱地说: “会不会是有坏人要找你,才会弄出这样的虚假新闻?一定是这样的!哪有女人能嫁给左愈那样俊美多金的大老板还不情愿的,这肯定是假新闻!” 说到最后,她一脸笃定,似是认定了自己的说法是真的。 我苦笑,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我的想象。 原本以为左愈把事情做得再绝,也会给我留一线生机。原以为他或为了顾全左氏的脸面,或对我留有一丝情分,都不会用这种堂而皇之的方式,但现在看,是我想错了。 左愈对我就是如此无情。 “姑娘,你一定是被坏人盯上了,才会这样的!” 见我沉默,杨姐却越说越生气,她夺过小宝手里的手机,恨声道: “我要举/报,他们这是在干坏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救人视频 见状,我阻止杨姐道: “杨姐,我确实在外面惹上了一些麻烦,这些事,你不要参与进来。” 如果这真是左氏发出的消息,杨姐人微言轻,能起到什么作用? “姑娘啊,你收拾收拾,赶紧走吧。” 闻言,杨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又忽然攥住我的手,苦着脸,非常急迫道: “赶紧走,你现在就在县里的医院,镇上的人都见过你的模样,如果有人看到这个消息,真的拨打电话出卖你的行踪,那就糟了!不管是什么人在找你,你都不能再留下来了!” 说着,她又松开我的手,在地上团团转,一边踱步,一边道: “这样,你收拾好东西,然后坐我的三轮车,我立刻送你去车站。” 见她一心一意为我着急,而不是去考虑那上百万奖金的事,我的心一热。 如果我心里阴暗,或许会觉得,杨姐现在的表现都只是在表演,是缓兵之计,她其实还是动了奖金的心思,想要出卖我,又怕我跑了,怕别人拿到奖金,所以才稳住我。 但在见识了这世间真正的阴暗之后,我却宁愿做一个天真的傻瓜,相信这世界还是有美好的一面。 这种绝望处的希望,只有我这种境遇的人,才能理解。 “谢谢你,杨姐。” 在被那么多次辜负过后,我发现,我说谢谢时变得更没有障碍了。我能更好的说出这句话,又何尝不是一种荣幸。 “你谢我干什么?” 杨姐却脸颊发红,有些生气的样子,对我道: “是你救了我儿子,让小宝能活蹦乱跳地上岸,我谢你一辈子都不嫌多,这点小事算什么呢?趁着那些人还不知道你在这里,你赶紧走,我送你离开!” 然而,杨姐一片好心,却注定不能实现。 下一刻,两个穿着便衣却莫名让人畏惧的高大男人闯入了我的病房。一看到他们,杨姐紧张地大声道: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赶紧走,不然我——” 那两个男人却毫不理会她,只是走到我床前,低头道: “温小姐,我们是楚少的人,他知道消息的事了,要我们护送你离开。” 我垂落的手攥紧白色的棉被,故作冷静道: “你们怎么证明,你们是楚少的人?” 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又把手机递给我。接过手机,听到楚湛略显急促的声音,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楚湛,离开了春芽镇,我还能去哪里?” 这句话里,深藏着绝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了楚湛无比坚定的声音: “我送你去国外。我就不信,他左愈的手能伸得那么长,或是别的不怀好意的人,能漂洋过海去打扰你。左氏再有影响力,他左愈也不可能追你追到欧洲去。 温潇,我不信他左愈真的有那么大的魄力,可以一辈子追你,不死不休。 我更不信,我楚湛护不了你周全。”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就算我再不想出国,也不得不走这唯一的路。 咬着牙向担忧得不行的杨姐告别,我匆忙地走出医院,坐上了楚氏的车。 “温小姐,现在不论是左氏,还是别的那些对你的行踪感兴趣的人,他们都还不知道您此刻在春芽镇。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这句话稍稍安慰了我,可紧接着我就用自己的手机,发生了另一件险些让我气晕过去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网上多了一段视频。 视频上的女主角跳入海中,挣扎着将一个溺水的小男孩推上岸,拍摄者的视角刚好将我的脸,拍得一清二楚。 更可恨的是上传视频的人还用文字写得明明白白: 坐标春芽镇,女英雄是在这儿的海边救的人。 这段视频上传到网上的时间在“落跑娇妻”的推送之前,可有了后者,视频立刻多了流量,被人一遍遍地转发。 这下可好,不管是左愈,还是什么小虾小鱼,都知道我温潇在春芽镇了。 事情已经发生,我再着急也无用,只能强行冷静下来,对开车的司机镇定道: “他们知道了,快开。” 务必要赶在左愈的人到春芽镇之前,离开这里。 然后,就算是挖地洞,躲在地窖里面,我也要逃出左愈的视线。 “既然楚湛派你们到这里来保护我,那春芽镇的地形,你们一定比我熟悉。” 思虑过后,我又道: “不能在国道公路上走,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小路?最好错综复杂,能让初来乍到者摸不着头脑。” 短时间内,我只能想到这样的计划,走小路,然后拐进方圆百里之内的别的小镇,再从那里走大路,绕开春芽镇四周的关口。否则,左氏很容易就堵到我。 “温小姐,您放心,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自然要用最佳方案,您不用担心。” 开车的司机对着后视镜道。 他的话,让我明白自己刚才的言语很多余。但没办法,我怕左愈就是怕到这种程度,只要能不和他再见面,让我再说多少废话,当怎样的笑料都可以。 不过,楚氏的车果真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拐上了小路。 “从这里再走三百公里,会到一个废弃的工厂,温潇小姐,您先去那里避一避,然后,楚少另有安排,他会让人在路上布置好掩护,换别的方式带您去机场。” 这样的安排,已经称得上万无一失。我乐观地想,就算左愈是魔鬼,左氏的动作也不至于这么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料到一切,然后好整以暇地守株待兔吧? 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即使逃到非洲,为了远离左愈,也值得。 兴许是之前溺水造成的影响导致我的身体过于疲倦,即使在如此紧张焦虑的情况下,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来是因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变动 那巨雷般的声音,惊天动地,瞬间就让我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 我下意识地叫出声,从后视镜的反射,看到坐在前座的司机一脸凝重,那表情十足的严肃,如临大敌。 “前面好像发生了撞车事件,导致整条路都被堵住了。” 坐在副驾驶的楚氏属下沉吟道: “如果只是意外还好说,但现在不确定,是否只是单纯的交通事故。温潇小姐,虽然这辆车贴着隐私性比较高的玻璃膜,但还是能透过光亮看到一点车内的人影。 你坐在后面,把脸挡住,别让有心人看到你,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闻言,我立刻提心吊胆,倍感虚弱地说: “要不,我,我还是卧倒吧。” 不怪我胆小,只是左愈的杀伤力太大,不防着点不行。 我立刻真的趴倒在车座下。 如果左氏的人真到了这里,就埋伏在这条路上,让我再小心一前万倍,把我直接捆在轿车的底盘上都行。 然后,我趴在车座下,听着司机和副驾驶上的楚氏下属说话。这不过是一条林间小路,却不知在什么时候驶上了一辆货车,那货车撞到了路边的石碓上,才发出刚才吵醒我的那一声巨响。 前面吵吵闹闹,发生了事故的货车司机跳下车查看车辆损伤,那磕到引擎的货车又把小路塞得严严实实,一时半会儿这路都走不了别的车了,恐怕只有叫吊车来把火车拉走,才能继续走车。 而我乘坐的这辆其貌不扬的大众,就被彻底堵在了后面。虽然后面没有车,但偏偏这条蜿蜒绵长的路是单行道,总不能一路倒车,倒回到几百米外的岔路口。 “这应该不会是左氏刻意制造的事故吧?” 司机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对身边的同伴道: “毕竟,我们绕的这条小路如此偏僻,而在这附近,像这样的小路山区这里还有那么多条,那个左先生就算是下凡的神仙,也不至于算得这么准。” 副驾驶上的男人也摇头道: “那怎么可能?就算满沪城吹得再怎么神奇,他左愈也是人,不是神,我就不信,他能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在楚少布置的层层障眼法里找到我们。” 说着,年轻男人还回过头,对趴在车座地下不敢起来的我露出自信的笑,轻松道: “温潇小姐,小心点是好的,但也不用太紧张。你放心,有楚少在,左愈的人没可能找到你。你不相信我们,也要相信楚少。” 他话音刚落,忽然,从小路的两旁冲出了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霎时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探出头朝车窗往外张望的我就看到,自己乘坐的这辆车被这伙黑衣人包围了。 司机重重地砸了一下方向盘,低声骂了一句,恨声道: “这伙人是绝对是左氏的人!我认识领头的那个人,他是左愈的贴身保镖!” 副驾驶上的男人无比震惊: “这不可能啊!从温潇小姐的去向泄露,到我们做出反应,这么短的时间内,左氏的人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追查到我们?” 司机咆哮道: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问,快给楚少打电话!” 从看到窗外阿李那张熟悉的脸的第一时间起,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时间也似乎凝固,周遭一切都诡异的寂静,我能感受到的只剩下恐惧,深深的恐惧,就像患有深海恐惧症的人沉入了海底两万里。 而对左愈刻骨铭心的回忆,就是那足以让我在惊恐之后溺亡的深海之水,波涛汹涌,铺天盖地。 我花费了这么多才换来的自由,难道就要在这一刻,付诸东流? 那些黑衣人将大众围住,我看到阿李的脸在车窗外晃荡,他大张着嘴,在对着车里喊话。 这辆大众显然经过特殊的改装,隔音效果远比改装前要好,但阿李喊的是那么用力,以至于我能一个字不差,无比清晰地听到他的话: “温潇,这些天总裁一直在找你!他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主动下车,他就不计前嫌,不追究你逃跑的责任!” 即使是在如此绝望的时刻,阿李的话,仍让我抿起讽刺的笑意。这些话的意思无非是说,只要我自愿走入左愈为我打造好的牢笼,左愈就放过我,不因我的逃跑惩罚我—— 从始至终,左愈都把我当成了他的所有物。 而我要的自由,要的独立尊严,左愈永远都不会给我。他只知道逼迫我,强求我,直到把我逼上绝路。 在绝望的痛楚之中,仓皇地捂住耳朵,我流下眼泪。 “温潇小姐,你先别下车,或许还有办法——” 司机扭过头,着急地看我,见我泪流满面,未说完的话倏然噤声。我知道,我现在的神情看上去一定非常的狼狈不堪,又丑陋又悲哀,以至于他近乎无措地扭过头,连安抚的话都说不出口。 另一边,副驾驶上的男人终于打通了电话。 “总裁。” 不知是我在极度紧张下的错觉,还是果真如此,给人开朗活泼印象的年轻男人在打通电话后,忽然换了一副口吻,声音也一改浮躁,变得稳重的可怕。 而且,他对接电话之人的称呼,也让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总裁说,他要让温潇小姐接电话。” 正在我惊惧之时,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向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强硬的请求 我睁着眼睛,瞳孔放大,看着男人递来的手机,迟迟没有伸出手。刚才,男人对着手机叫的那一声总裁,已经抽走了我浑身的力气。 但我不接,那男人也不收回手,他无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于无声中强迫我按照他的意愿,接过他手中的烫手山芋。 看着他毫不通融,毫无怜悯的冰冷的眼,于绝望之中,我忽然生出一股恨意。 愤怒给我力量,我抬起不断颤抖的手,咬着牙关,无视心中无法停止的恐惧,硬是从男人那里接过手机,没有丝毫拖延,痛快地放在耳边。 “温潇,再次听到我的声音,你高兴吗?”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的并不是楚湛清亮柔和的声音,而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充满磁性的低语。 我迟迟没有说话。 这一个月以来,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低语,再次真实的传入我耳里。 此刻,我困苦,无助。但那在我心中一直蔓延的恐惧,却在听到男人的这一刻,奇迹般的消失了。 恐惧是因为心中还存有逃出恶魔手掌心的希望,还在担忧会被夺走自由。而当我意识到恶魔已经将我逼上绝境时,我已经没必要再恐惧。 我的意识中,只剩下疾病般疯狂作痛的恨意。 为什么,连一点希望也不肯给我?在我生命最后的两年中,还要把我关入冰冷的牢笼?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无情地出声催促: “温潇小姐,请不要沉默,请回答总裁的话。” 司机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好像在转瞬间就变得换了个人一样,但他随即也意识到了什么,沉下脸,冷冷道: “小宋,难道,你是左愈的人?” 男人转过脸,看着司机,冷笑道: “你现在终于知道,左先生的人是怎么追踪定位我们的了吧?” 司机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他瞪视着男人,愤怒道: “楚少待你不薄,你却当了叛徒!不是叛徒,就是奸细!刚才还一路喊贼捉贼,真是无耻之极!现在你怎么还不滚下车,赶紧去找你的主子?” 他们在前面吵闹,而我手里则握着发热的手机,听着阴冷无情的声音: “温潇,你一直不说话,是在想什么?难道说,即使已经身处包围之中,你还在想尽办法拖延时间,等着你的好情人——楚少来救你?如果你这么天真,那我奉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楚湛已经被我的人拖住,他分身乏术自顾不暇,根本没空来救你。” 左愈把“楚少”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几乎刺耳。 我却笑了,是嘲讽,也是疯狂。 “你笑什么?” 左愈的声音染上了怒火。 闻言,我冷冷道: “姓左的,我笑你执迷不悟,撞到了南墙都不回头。笑你发疯偏执,偏要拉上别人做垫背。”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滞片刻,然后,左愈低沉地笑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怎么想怎么说,我也不在乎。我左愈就是执迷不悟又如何?我只知道,你再一次回到了我的掌控之中,永远都摆脱不了我。” 男人的声音冷酷有力,像冰冷的宣告。 我本是无罪之人,此生落到这步境地的唯一罪过,就是认识了他左愈。 “温潇,我再说一遍,你现在下车,我不追究你逃跑的事。以往的烂账,往事就此翻过。别再耗费我的耐心,这么做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在我沉默时,左愈又威逼利诱道。 往事就此翻过? 呵,他左愈以为我温潇是没有任何脾气的泥人,任他*吗?就算他左愈想要翻过,我也不想翻过! “如果我不下车,你能怎么样?” 恨到极致,我反而发出扭曲的笑声,冷冷地问左愈: “无所不能的左先生,如果我死也不下车,你难道能找人轰了这辆车?” 左愈也笑了,笑得清冷又张扬: “温潇,你这是在逼我。你觉得,除了你主动下车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请你下车吗?只不过,我不想让事情闹得太难看,让那么多外人看我们的笑话,毕竟,你可是我的夫人。” 听到夫人这两个字,我苦闷得想吐血。 谁是他左愈的夫人? “告诉你,左愈,你有什么招数,就用吧。我就坐在车上,让你的人拖我拽我,把我弄下去,什么难看不难看,我不怕,也乐于给你丢脸。 只要我还有一点力气能自主行动,就不会下车!” 最后一句话,我用尽浑身力气吼出。 在前座上,两个各为其主的男人已经撕扯起来,副驾驶的男人想打开车门,可司机却死死地拽住他的手,压制着他,让他碰不到开门键。 “温潇,你一定要这么任性,把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 可笑的是,左愈却在电话的另一头,强压着怒火,沉下声来劝说我: “明知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却偏偏要玩这些可笑的把戏。你非要逼我真的对你动粗,把你囚禁起来,用铁链子锁住你,才善罢甘休?” 真是残酷的讽刺,说着这么过分的话,他左愈用的却是赤诚相待的口吻,就好像事情闹到这一步,完全是我不懂事,是我把他逼得非如此不可。 他混淆黑白,颠倒是非—— 真正把别人逼向绝境的人,究竟是谁? “温潇,就算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墨墨考虑。墨墨是你的孩子,他不希望他的妈咪和爹地闹到不可开交。” 太恶劣了—— 这男人无耻到一定境界。 这种时候,左愈竟然拿墨墨威胁我,他的所作所为,和我刚出狱时利用墨墨逼我妥协的温霏又有什么区别? “温潇,下车吧,给彼此留一点余地。不要逼我,我真的不想让人把你绑回去,再把你囚禁起来。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对,我的一切要求,他左愈都可以满足,唯独我最想要的,也是唯一需要的自由,他不能给我。 这样虚伪的承诺,让我疲惫至极。 “左愈,我对你说过太多遍,我唯一想要的,就是自由。我要的,你给不了。你给的,我不想要。所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好好过日子的可能,别再痴心妄想。” 死一样的沉默,通过手机话筒,蔓延在我和左愈之间。 然后,疯狂如野兽的男人放声大笑。张狂肆虐的笑声像是成群的蝗虫一样掠过我内心的原野,我一直平静地听着,等到笑声终于停止,左愈低声道: “既然如此,温潇,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的话音落下,这段通话戛然而止。 左愈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会怎么样,他有多心狠手辣,我等着。反正,这短暂的一生,我等这个男人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他的无情残忍,我也都领教过。这个男人,他百般折磨我,无数次让我痛至心扉,如今,也不过是旧事重演,又有什么好怕? 更何况,我已经绝望,自然无所畏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总裁亲自动手 砰的一声,黑色大众的车门被从外面轰开。 暴躁的阿李首当其冲,将头探进了后座,对着我道: “温潇小姐,不,总裁夫人,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样固执,让我们太为难。” 我看着他,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平静道: “左愈亲自苦口婆心的劝我,我都没有听他的。你这个说客,当的没必要。动手吧。” 阿李却不进反退,摸了摸脑袋道: “我可不敢对夫人您动手,毕竟,总裁下过命令,对夫人动手这件事,只能他亲自来做。” 即使是在这种时刻,我仍然被这句话气笑了。 左愈真是将不要脸演绎到了极致。 逼人上绝路,还不忘中二少年一般的耍酷。 面露冷笑,我看着一本正经的阿李,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现在,左愈不在这里,你们不动手,怎么把我弄下车?” 阿李又摸了摸脑袋,然后,他对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指了指身后,恶劣道: “谁说总裁不在这里?” 因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的心跳仿佛再次停住。彻底愣怔,紧接着又不可思议的慌乱起来,这心绪的杂乱——仅仅是因为把阿李的话当了真,下意识地以为,马上就要见到左愈。 一瞬的茫然,就无意识地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下一刻,我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竭力维持着最后的平静,望着阿李,否定地摇头: “不可能,左愈不会在这里。” 阿李不解地望着我,似乎弄不懂我为什么会如此坚定,奇怪地问: “总裁为什么不可能在这里?” 我盯着他的眼,执着又错乱地说: “因为,我不会这么快就见到他——我还不想,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关系。” 离开左愈,不过一个月而已,明明已经做好了再也不见他一面的准备,上天为什么要如此残忍,让我这么快就和他重逢? “那可真是抱歉了。” 看着披散着头发,显出几分疯癫的我,阿李的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怜悯。 “让你失望了,夫人,总裁听说你在这里之后,就立刻乘私人飞机从沪城到了离春芽镇最近的机场,然后片刻未歇地来找你。” 阿李认真道: “你失踪的这一个月,总裁每天都在记挂你。你不知道,因为你的逃婚,总裁陷入了怎样的境地。我跟在总裁身边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那么失态。” 眼前的男人在我面前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左愈有多重视我,但这只让我厌烦,打心眼里想要作呕。左愈逼我,强迫我,他身边的人却透露出这样的意思,觉得是我太绝情,太不懂事,真是可笑。 难道追寻自由,为了自己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有滋有味地过两年自己想要的人生,行使这些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权利,左氏的人都要谴责我? “现在,他人在哪里?” 懒得和阿李多说,我静静地岔开话题,看着车门外。 闻言,阿李冷峻的面色缓和了几分,他松开紧皱的眉头,对我抬了抬下巴道: “总裁的专车还在路上,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到了。” 听到左愈马上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随即,我的右手偷偷地伸向了外衣的口袋。 摸到口袋里坚硬的物件,擦过那锋利的刃。 这充满冷意的触感,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左愈,你不是要来吗? 我等着你。 前座的司机已经被别的保镖制服,他扭动身体,对着阿李大叫: “姓左的太卑鄙!温潇小姐想去哪里,结不结婚,这都是她的自由,你们总裁管不了!逼婚算什么本事,派奸细跟踪女人又算什么本事?做人不能太无耻!” 这个司机喊出了我的心里话,但左氏的保镖才不管他说得有没有道理,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左愈坏话,他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你主子楚湛才不要脸,抢别人的女人,败坏姻缘,又算什么东西?左氏的家事,他参与什么?” 阿李骂得更响亮: “有空不去找害死他弟弟的罪魁祸首,就知道盯着无辜的人,如果不是我们总裁证明了夫人是无辜的,他早就把夫人害死了吧? 如今,他倒是舔着脸装起了大尾巴狼,又开始死皮赖脸地纠缠我们夫人,我要是他,早就无颜招摇过市了。我看他才适合跑到小镇里去过隐居生活!” 两个各为其主的男人吵闹得越来越厉害,我却专注地听着寒风的呼啸声,身后传来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再然后,是急促的刹车声。 “总裁!” 这一声喊出,时间仿佛暂停。 我的浑身都像被石化了一般僵硬,伸在口袋里的右手,将那件硬物握得越来越紧。 下一刻,我看到了左愈的脸。 令我惊讶的是,一个月未曾相见,在再遇的这瞬间,他的脸仍是如此鲜明,如此熟悉,让我毫无一点陌生的感觉,就好像,我们生来就是要日日夜夜的彼此纠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一样。 “温潇,下车。” 左愈的面色很不好看,糟糕到了极致,眼眶下方的乌黑和眼里的红血丝告诉我,他的精神状态一定非常不好,但面对我时,他仍旧和以往一样从容强硬。 尽管才不到一个月,他就比以前瘦削了如此之多,但他仍旧强势到无懈可击。 我看着他,目光有些恍惚,但身体并未移动分毫。 “好,这是你逼我的。” 忽然,左愈的脸上绽放出了扭曲的笑意,他笑得既温柔,又残忍,残酷的深情,野蛮的浓情蜜意。这个一看到他就让我心里抽痛的男人,说出冷漠无耻的话,却像是在说情话。 没有留给我反应的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左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身体探进车后座里,铁钳一般的双手紧紧地制住了我,像是要锁喉一样,将我拥入他的怀中。 “温潇,你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 男人温热的呼吸吐在了我的脖子上,引起一片痒意,然后,在我的惊呼声中,左愈一把将我拖出了车子。 就在我的双腿要撞到地上的瞬间,他又毫不费力地将我拦腰抱起。 “左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对我放手?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我值得你如此执着吗?” 在他怀里,我喃喃地问,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两个问题,换来的却是左愈的一声嗤笑。 “就像你要自由一样,我要的,就是你。你不愿意给我爱情,那起码,也要把身体留在我身边。没有你,就算我有整个世界,又有何用?” 他的声音沙哑,磁性,又温柔无比,但听在我耳里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魔音。 左愈,他疯了,不把我拉下深渊,他就不罢休。 好,既然如此—— 我的右手握紧了口袋里的硬/物,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那把水果刀,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对准左愈毫无保护的咽喉处。 眼尖的阿李看到冷冽的寒光一闪,立刻大叫道: “总裁,小心!” 第一百七十六章 偏执至此 左愈死死地抱着我,却对怀中的我毫无防备,把他的弱点,都暴露在一个已经因绝望而疯狂的女人眼前。难道,他以为我会永远都不采取任何措施吗? 以做事滴水不漏著称的左先生,他大意了。 水果刀被擦亮的薄刃横在左愈的咽喉前,足以割断他气管的寒光紧紧贴着他没有任何防护的脖子。 然而,除了在察觉到冷意的那一瞬,左愈的身体稍稍僵硬了片刻,之后,他又恢复如常,就好像没有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一样,脚步没有因此停滞。 正主不着急,可对左愈忠心耿耿的阿李却急得不行,差点满地打转,他见左愈不理睬他的话,就转而对我喊道: “温潇,你把手里那东西放下!即使你和总裁有再大的误会,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解决——如果总裁有一点闪失,你知道后果!到时候,我们谁也别想活!” 用死亡威胁我,他还指望身患绝症的我会害怕吗? “左愈,放我走,不然,我就割断你的脖子。” 我抬眼看着左愈轮廓完美的下巴,冷冷地说,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一丝一毫的颤抖: “听到没有?你不想赔上自己的命,就立刻放我下来。” 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左愈因这句威胁而勾起的嘴角,那么好看张扬的笑意,不该在此刻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的脚步还是没有停止。 “左愈!” 我尖声道,手里的水果刀又朝他的脖子逼近了一寸,肉眼可见,他细腻白皙的皮肤渗出了殷红的鲜血,红得那样深沉浓重,血滴像水珠一样,滴落在我的手上。 “你再往前走,我就直接划开你的气管!你以为,我不敢要你的命?” 不管不顾,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我的视线里满是深不见底、疯狂蔓延的红。左愈不过只流了几滴血,那血的深红映在我眼里,却仿佛直接流入了我眼里,和我脆弱的神经融合在了一起,填满了我的整个世界。 周遭的一切都因我的疯狂举动而噤声。 但左愈的笑意却仍旧轻松鲜活,没有就此凝固。我的威胁,对他来说似乎什么也不算。 他仍旧在往前方走。 “温潇,我知道,你真的很恨我,也非常有可能,真的划开我的气管。” 就在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拿着水果刀的手随之颤抖不停,将左愈脖子上的伤口划得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凌乱时,左愈终于缓缓地开了口,有条不紊,仿佛置身于谈判桌,操控着主场,主导着人心: “但是,我不怕。想要我死,可以,死在你温潇手里,做鬼也风流,我求而不得。所以,如果你想用这一招威胁我,让我放你走,那你就大错特错。” 他说得冷静从容,可言语中透露出的疯狂之意,却足以让任何一个理智尚存的人瞠目结舌。 一心担忧左愈安危的阿李震惊得张开嘴,瞪着我和左愈,就像在光天化日下见到了怪物,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左愈,你真的不要命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水果刀颤抖得厉害,败相尽露,却仍然不肯放手。 只要再往前那么一寸,就能让深红飞溅,结束这个强大如斯的男人的命。 只差一毫米,我对他的恨,他带给我的绝望,都会终结。 就算在他之后,我也活不了,那又如何? 但是,就是这么一毫米,我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再往前一点,似乎轻而易举,不过举手之劳,可就是做不到。 掌握着利/器的手,就这么停留在半空,进退不得。 从左愈的皮肤上流下的血珠,是那么的微小,滴在我手上的感觉,又是那么微弱,可我体内的神经却像是得了重病一样错乱,数倍的放大了和这男人有关的一切感知。 这一刻我才忽然明白,本来,我就没有任何可能要这个男人的命。我有太多顾及,不可能夺去墨墨父亲的生命,让墨墨变成孤儿,而即使我再自欺欺人,也不能骗过自己,假装是为了墨墨,才不敢下手。 真是悲哀,做再多努力,我也无法让自己相信我不想要左愈的性命,只是因为墨墨。 为什么? 只是一想到刀刃划开他左愈气管,飞溅的血像暴雨一样坠落,死亡夺去这男人身上体温的画面,我就不敢再想下去。哪怕只是想象,都足以让我双手冰冷。 “温潇,放下吧,我带你回家。” 左愈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的声音镇定,没有露出任何脆弱的端倪,可他抱着我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那颤抖细微却又真实,宣告着这男人内心最深处,那隐秘的战栗。 悲哀的是,这偏偏引起了我的注意。而在最初的察觉过后,我对此又迟迟不能忘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回家 半晌过后,我的手无力地垂下,那把水果刀,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硬物掉落在地发出的脆响,宣告了表演结束。 我刚才用尽全力做出的最后反击,在左愈的毫不妥协之下,彻底沦为了滑稽的戏码。 两眼空洞,我呆滞地看着左愈低下头,在我额头上烙下一吻。 “温潇,何苦要费这一番周折?” 坐上左氏的黑色奔驰,左愈却仍然不肯放开我,维持着怀抱我的姿势,铁钳一般的手,像烙铁一样环着我,让我要窒息。 他看着我的眼,目光里的痴迷和偏执将我烫伤,喃喃低语: “你离开的这些天,我每天都在随时随刻的想你。如果你是想用这一招报复我,那你做得很成功。” 我仍旧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对于左愈,我早就无话可说。 左愈似乎也根本就没指望我开口回应。他对着我,时而微笑,时而又浮现出恨意,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喜形于色的他。 “在大婚仪式上逃跑,你可真想得出来啊。但这不妨碍我宣告全世界,你温潇已是我左愈的妻。婚礼没有办完,不要紧,可以再补办。你嫁给我的事,却早就注定,而且永远也不能改变。” 左愈终于松开对我的怀抱,强行让我躺在他的膝盖上。他温热的手,抚着我的脸,十足爱怜,可他的指尖所到之处,掀起的却是肌肤的战栗。 我想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却被他硬是掰过下巴,被迫直视着他。 这个角度,从下至上地望着他的眼,就好像能望入他的眼睛。 “你也真够狠心的,太绝情。” 左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仍旧在自顾自地叙说: “我为我们准备好了婚房,还有要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以后要一起去度的蜜月。我还准备在婚礼的第二天就告诉墨墨,温潇阿姨就是他的母亲,但是还没等到第二天,我预备的一切惊喜都就落空了,你走了。你知道,发觉你不见时,我的心情有多崩溃吗?” 我紧闭着嘴,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温潇,你想去小镇,直接跟我说,我还能不带你去吗?” 他笑着,神情温柔,就好像他是这世界上最深情的情人: “你想在小镇画画,我可以陪你去那里度假。我会为你在海边盖别墅,给你做画室,又何苦在那个小破屋子里,一个人提心吊胆?非要亲身吃一遍苦,你才能知道—— 楚湛没有能力保护你,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 黑色的奔驰行驶在大路上,周边的景色不再淳朴原始,变得越来越繁华。城市的气息,在向我招手。 对很多人来说,沪城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国际大都市,可在我眼里,因为左愈在沪城,所以,这座繁华多金的城市只是钢铁囚笼。 “左愈,你还记得吗?” 沉默一路,在黑色奔驰开过郊区的那片原野时,我终于开了口,声音死气沉沉的可怕: “你母亲的墓地就在这附近,我们初遇时的那个山洞,也在不远处。就在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你带我来看你母亲的墓碑,又带我去了我们初遇的地方。 然后,你在我曾摔下过的山坡上,对我说,你不配做人,还逼我在给温霏跪了一天之后,接着下跪,让我从那里爬回沪城。” 说到这里,我勾着嘴角,看到左愈的脸上浮现出追悔莫及的痛,心里却只感到异样的快意。这个男人曾让我痛至心扉,痛到无法呼吸,痛到恨不得一了百了,如今,他总算也尝到了我当初的滋味。 这种复仇的感觉并不健康,也不善良,可如果没有这种感觉,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被称之为人。 “你看啊,左愈,多漂亮的玫瑰花园。我从没和你说过吧,其实,像我这样索然无味的人,也喜欢鲜红耀眼的玫瑰,因为,这是代表爱情的花。” 我一边说,一边平静地笑着。我就是要说最诛心的话,就像左愈曾经一遍遍地凌/迟我的心,让他左愈知道什么叫报应: “可是,我不像你的母亲左帆小姐,那样能力出众光彩照人,十八岁之前,我只是一个有些笨拙的,勤奋的,怕疼的,喜欢幻想的小女孩。 那个时候,我有梦想,也为此努力过。我喜欢玫瑰,但从没有人送给我。温霏倒是收到了不少玫瑰,说实话,我甚至嫉妒过她。 十八岁以前的我原以为,成年之后,我会有机会,在婚礼上收到爱人的玫瑰,嫁给爱情,被人重视,那将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之一,如果是那样这一生就算平凡,也未尝没有光彩。 但是,十八岁之后,一切美好的憧憬都忽然破裂。我被栽赃,被自诩正义的你亲手送入监狱,过了不见天日的三年。出狱后,你又逼我把肾让给温霏,美名其曰这是我欠她的。 这还不算,你还不肯就此放过我。温霏的那些陷害,你一一相信,为此让我给她赔罪,说我是只会*男人的女表子,还带我去你母亲的墓地,在那里,逼迫我。 我还记得你当时说不同的女人像不同的花,只有你母亲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玫瑰。你知道,我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左愈的眼底赤红,他看着我,抿紧嘴唇,久久没有说话。 我却笑得更张扬了: “我当时想,左愈你说得对,我这么卑贱的女人,确实配不上玫瑰。当初那个因为初见过你一次就苦苦幻想着爱情的女孩,太傻太傻,活该沦落至此。” 闻言,左愈终于忍不住,大声道: “够了!温潇,别说下去——” 他不让我说,我偏偏要说。 “左愈,在我一心一意爱着你的时候,你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打碎我的梦,让我彻底死了那颗爱着你的心。等到你已经如愿,我已经没有心—— 现在你又说我无情,说我逃婚,伤了你的感情。你说我犯傻,理解不了我为什么死也不想嫁给你,可你知不知道,曾经的我,是怎样天真地幻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你走上婚姻的殿堂,穿着白婚纱,与你交换戒指。 和你结婚,曾是我青春年少,飞蛾扑火的梦。” 如今,美梦变成了噩梦。 我曾迫切地幻想过一场盛大婚礼上的每一个细节,现在,我只能想到日后自己的葬礼,该把骸骨埋藏在什么地方。 事情演变到这一地步,他左愈还相逼我强颜欢笑,扮演一个满足他需求的小丑。可我连聪明的傻瓜都算不上,做不到忽视内心强烈的感情,心甘情愿地糊涂一生。 “左愈,你听啊,这就是我回到沪城后每时每刻都在想的事,这就是我回家的感受。” 我盯着左愈,看到他眼里深不可测的痛,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左氏的夫人 “温潇,和我说这些,只能让我痛苦,不能让我放过你。无论你再怎么牵挂过去,仇恨我,我们的日子也要过下去。” 终于,左愈掩下眼中的痛苦,苍白地笑着,翕动失去血色的唇,吐露比他的脸色更苍白的话语。 夜色降临,可沪城却是繁华的不夜城。 “总裁,直接回主宅吗?” 开车的人恭敬地问。 左愈看了我一眼,淡淡道: “接夫人回家,不回主宅,去哪里?告诉主宅的管家,夫人要回来了,让他们做好准备。” 说着,左愈又低下头,抚摸着我的脸颊,柔声道: “温潇,这么久没见你,墨墨一定很想你。你当初逃婚,不光把我晾在了婚礼上,也让墨墨很难过。他穿着花童的衣服,手里拿着精致的花篮,却没有机会,把花撒在婚礼上。” 我恨声道: “别拿墨墨说事。如果不是你逼我结婚,我又怎么会逃婚?你逼迫我的时候,有没有为墨墨想过?” 左愈脸上的笑意变得苦涩,他一声不吭。接下来,一路沉默,直到我看见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左氏庄园的大门。 “温潇,你这一路颠簸,弄得灰头土脸的,乖乖听话,把脸擦干净,将那些灰都弄掉,我让女佣上车,给你补妆,换一套更好的衣服,这样才好见人。” 黑色奔驰停在庄园门口前,左愈却没有打开车门,而是温声劝我。如果是想嫁给他的女人听见他如此善解人意,懂得体恤妻子,一定感动的认为,自己今生有了依靠。 但对我来说,左愈此时越温柔,越是残酷的讽刺。 “好见人?” 我毫不动容地笑了,对他道: “左愈,我们两个之间的那些烂事早就人尽皆知,不论我穿得再体面,和你一起出现在人前,那些人心里都只会觉得怪异,觉得可笑。从你选择我做你妻子的那一刻开始,体面就和你无缘了。” 左愈看着我,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怒意,然后,他再次温柔地笑了起来: “我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说不用整理,就不整理吧。反正,你是左氏的夫人,就算穿得再落魄,也没人敢嘲笑你。所谓体面,不过也都是虚荣,有了你,我还要那些虚的干什么?” 被他的话狠狠地噎了一下,我再生气,也只能干瞪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打开车门,左愈先我一步下了车,然后,他用十分绅士的口吻询问我: “夫人,你是想被我抱进家门,还是自己走进去?” 我冷着脸瞪他,自觉目光犀利的可以割下他脸上的一块肉,奈何他脸皮太厚,只是一脸无耻地冲着我笑,笑得深情款款,完全无视我眼里的极度不满。 “不用劳烦左先生,我自己下车。” 无奈之下,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下车。 一下车,我就被眼前堪称壮观的情景震惊。 “恭迎夫人回家。” 左氏庄园所有的佣人都在大门的两侧排成队伍,整齐地向我鞠躬。 看向身旁的左愈,我嘴角*,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样的礼节,夫人可否满意?” 在我的瞪视下,左愈不仅没有心虚,反而得意洋洋。 “左愈,何苦用这么大的阵仗,我一个阶下囚,实在吃不消。” 我压低声音。 左愈却笑着摆了摆手指,硬是拉起我的手,牵着我走进了左氏的庄园,一边走还一边放大声音,用甜蜜至极的口吻深情道: “你不是什么阶下囚,你是我左愈的夫人,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侣。” 站在两边的佣人都维持着鞠躬的姿势,从他们身边走过,我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顶,但我可以想象,听到左愈这么说,他们的脸上会浮现出怎样奇怪的表情。 如果不是没必要在细枝末节上和左愈较劲,我真想当场甩开他的手。 进到庄园主屋的大厅,我环视周遭,发现这里被布置得焕然一新。 “这些新的装饰品,都是我让人收购的艺术典藏,全都是描述美好爱情的艺术品。毕竟我们是新婚,这里也算是新房,把房间的氛围打造的浪漫,能更好地促进我们的感情。” 看着我疑惑的目光,左愈贴心地解释道。 原本我还觉得左氏布置装潢的眼光真不错,听到他的解释,看着这些各具美感的艺术品,我瞬间感觉辣眼睛。 这些根本都是金丝笼的装饰,越华丽也就越残酷,因为每一寸的精致,彰显的都是野蛮的束缚。 我宁愿住在春芽镇那栋简陋的三层小楼里,连暖气都没有的地方,虽然冷清,却在精神上给我温暖的感觉。在春芽镇的那一个月,我已经渐渐的将那个地方,布置得有了家的模样。 可左愈的出手,却将我终于要得到的美好掐断在了萌芽时。 “左愈,你之前为了得知我的去向,在网上发布有关我的帖子,就不担心,恨我的人利用帖子先你一步找到我吗?”忽然想起这件事,我有些疲倦,又十分厌烦地问出口。 闻言,左愈却狠狠地皱起眉,他一改方才被我怎么说都不发脾气的好好先生态度,声音变冷: “温潇,你以为,这种置你于险境的事,真是我做的?” 微微一愣,此刻我才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那个流传甚广的帖子,虽然用了左氏的口气,但也有可能,是别人假借左氏之名发的。比如说恨我恨到极致的温氏。 毕竟,由于左愈对我的特殊青睐,在这个沪城,想让我消失的人很有可能比想让我好好活下去的人多几倍。 因为左愈,我被万众瞩目。虽然我不承认,但悲哀的是,我和左愈已经被捆绑在一起,人们想起我,想到的首先就是左愈的那句,温潇是我的夫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求同房 “如果我真的不在意你的安危,不顾及你——早在你刚逃婚的那天,我就可以用比那更直接一百倍的方式追捕你。” 左愈逼近我,气势可怕,真的动了怒: “但我没有,哪怕我再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想你想得发了疯,我都没有那么做。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在乎你!我在乎你,要胜过在乎我自己!” 下意识地想反驳—— 不,你只是怕我死了,这样,你的金丝雀就再也不能被你关进笼子里了。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概是因为左愈在暴怒边缘徘徊的那张脸。 “温潇,你宁愿相信楚湛那个混球是可以信任的好人,哪怕他曾坚定不移地觉得你是罪人,要置你于死地,也不愿意相信我。不过,你信与不信,我都会保护你,让任何人都伤害不到你。” 左愈冷笑着,面容被愤怒充斥,却仍无损他的俊美: “你知不知道,脱离我的保护满世界乱逛,这是在不重视你自己的生命?这一次如果不是我第一时间看到那篇帖子,立刻跟踪相关的一切,你此刻会落入谁的手里,可都说不准。” 我别过头,不想再和左愈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虽然我和他不管说什么,都会不愉快。 “墨墨呢?他这一个月——过得还好吗?” 犹如灵光一现,我忽然想到墨墨。 如果说回到左宅是完全的苦难,那能再次见到墨墨,大概就是唯一的苦中作乐。虽然这快乐注定是短暂的,建立在日后更沉重悲哀的离别上。 “你现在倒是想起墨墨了,之前逃婚的时候,为什么不替他想想?” 左愈的嘴角勾起一缕讽刺的笑。 我狠狠地咬着嘴唇,一点不想理会左愈不讲道理的蛮横,直到嘴唇被咬出了血,才冷冷道: “我要见墨墨。” 既然已经被左愈劫回了狼坑,我当然要陪在墨墨身边,而不是应付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 左愈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直接让我见墨墨,而是冷淡地说: “今天晚上,他已经睡了,你想把他叫醒吗?温潇,你真是一位够称职的好母亲,为了逃婚抛下孩子,如今回到家里,又要把好不容易才睡了个好觉的孩子吵醒,亏你忍心。” 这番话就像是万箭齐发,将我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我可以忍受来自左愈的任何刁难,却不愿让墨墨受到半点委屈。我辜负了我的宝贝太多,如今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爱都来不及,又怎会让他因我吃一点苦。 决定明天早上再去看墨墨,我没再和左愈多说一个字,就转过身,走向楼梯间。 “你去哪里?” 左愈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头也不回: “这么晚了,我不回房间睡觉,还能去哪里?”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话,然而,却换来身后那人的一声嗤笑。他的嗓音好听,磁性又魅惑,用夸张的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一开口便能让人耳朵怀孕。即使他发出如此讽刺的嘲弄,仍旧让我不可抗拒的耳朵一酥。 随即,我又为自己的生理反应感到羞耻。但更让我羞耻到气急败坏的是左愈接下来的话: “温潇,有件事要告诉你,现在,你是我的太太,这间宅子的女主人,因此,你没有自己的卧室,你要和我一起睡在主卧。别露出那副表情,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 愤怒地转过身,瞪视着站在阴影中,面容晦暗不清的男人,我沉声: “左愈,即使你再有钱有势,也不能强买强卖。我不同意嫁给你,就算你把我绑在左宅,我也不是你的左太太。至于睡一个卧室,你想都别想。” 原以为男人会因我的拒绝而直接动手,把我扛进主卧,全身都紧绷着戒备起来,决定誓死不从,却见他笑得淡然,听他缓缓道: “不住在主卧,你确定?” 我警惕着点头: “我确定!” 就算住在佣人房,或是住在马厩里,我都不愿意和左愈睡在一张床上。 同床异梦,毫无意义。 出乎我的意料,左愈没再坚持,他缓缓地走出阴影,一点点逼近我,俊美的脸上是让我感到可怖的冷笑。 “温潇,我给过你选择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下一刻,男人走到我身前,捧起我的脸,用嘴唇碰了碰我的嘴角,然后平静道: “不住在主卧,那你就住在地下室吧。之前我就警告过你,如果你动了逃跑的心思,就会被锁起来。”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随后一想,左愈真做得出这种事。他就是这样决绝冷酷的人,谁要是不顺从他的意思,那他就用最烈性的手段,逼迫对方屈服。 就像驯马人,如果遇上烈马,就用鞭子抽,用刀割,让那匹马痛得不能不能忍受,直到对方向他低头,乖乖让他套上鞍具为止。 “你想把我关进地下室的笼子里,可以,反正,我是你的囚犯,想怎么处置,都凭你的心意。” 假装无所谓地笑了笑,却难掩战栗的手。 “呵,你怕了吗?” 高挑的男人有着俊美得像艺术品一样的脸,这张脸让无数女人着迷,映在我眼里,引起的却只是反胃般的痉挛。而他,毫不在意我厌恶排斥的反应,用纤长手指挑起我的发丝,来回卷弄撩/拨。 “我知道,我的夫人最怕黑。” 左愈的眼里闪烁着让我恐慌的兴奋,声音却毫无波澜: “所以,我会陪着她。在她改变主意住进主卧,承认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之前,我会在阴暗冰冷的地下室,一直陪着她。我们还是要同房。” 第一百八十章 地下室 一座顶级豪宅的地下室里藏着多少秘密? 左宅地下室的奢侈程度,简直超出了我的想象。与其说这是阴暗的密室,还不如说这是极其隐蔽的地下府邸。足以和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媲美的系列房间,那品味高调的装潢设计,闪瞎了我的眼。 除了没有窗户,把这里说成是现代的宫殿也不为过。 “往前走。” 跟在我身后的左愈看着我停下的身影,淡淡道。 “左氏不愧是百年名门,也只有财力雄厚如左氏,才能将地下室都打造的如此豪华。只是,这样的大手笔,就用来囚禁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物,是不是太浪费了?” 我回过头,望着左愈,满眼讽刺。 左愈的嘴角却荡漾起好看的笑,迷人且无耻: “温潇,你这么说,就太低估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了。古时候,有金屋藏娇的故事,我虽然不是帝王,但为了把自己的心上人藏起来,也不惜打造金屋。” 闻言,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疯狂,我浑身涌起一股寒意,就好像已经被恶魔盯上。 俊美男人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将我拥入怀中,魅惑的声音在我耳中凝结成带着疯狂意味的低语: “自从你逃婚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回忆你的脸,你的指尖,你的腰身,你白皙的脖颈,你手腕上的淡淡青筋。那时候我就想,等你回到我身边后,我要一个人独享你的美,永远不放手。” 我竭力维持镇定,却浑身克制不住的战栗,心里惊慌得失了分寸。 左愈的气息,距离我是如此近,就像炙热的火焰烤着误入歧途的飞蛾,这危险的亲密让我回想起了这个男人曾经带给我的无数噩梦,让我记起在牢狱里忍着钻心剜骨的疼,在冰冷坚硬的铁床上辗转的深夜。 在牢里待过,曾被关禁闭关到了崩溃,出狱后我最害怕的就是黑暗,尤其是在封闭的地方过夜。 之前,即使冷如寒冬,我睡觉时不仅会留一盏灯,还会把窗户留一条缝。 而如今左愈却要把我关进地下室里。 无论是地下室的封闭,还是和左愈在夜里孤男寡女一起相处,一切,都让我恐惧至极。 我永远不会忘,眼前这个男人,曾在那样疯狂的情况下,强迫过我。 “你怎么不走了?后悔了吗?” 就在我止不住的颤抖,喉咙深处发出情不自禁的哽咽声时,左愈魔鬼般的低语再次响起: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知道,左愈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 向他妥协,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左氏的夫人,像提线木偶一样,乖乖地配合他的操纵,和他同房,尽新婚妻子的义务,假装自己能再次爱上他。 那样的虚假和僵硬,就是他要我做出的让步。 可是我做不到。 “左愈,你死了那条心吧。我不会嫁给你。我永远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至于左氏夫人这个高贵的名衔,全沪城的女人可能都想要,但我不想要。” 咬着牙关,我再不迟疑地说。 “好。既然不承认自己是我的妻子,那你就做我的禁/脔,我的囚犯。” 左愈冷笑着,右手制住了我的后脖颈,然后,一个简单凌厉的动作就将我放倒在他怀里。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不顾一切地挣动,我尖叫出声。 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左愈霸道的强制性举动,夺去了我最后的理智。思绪混乱,意识模糊,只剩下没顶的恐惧。 他的嘴角仍旧带着残忍的笑意,无比冷硬地无视了我的尖叫,强健有力的双臂铁钳一般死死地制住我,就这么不容抗拒地抱着我,一路走到那张足以并排躺下三四人的豪华大床前。 眼看着离床上越来越近,一想到要和左愈同床,我就怕得头晕目眩。我使劲浑身力气,剧烈地挣扎,一嘴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咬得他嘶了一声,血腥的野蛮味道弥漫开来,却只换来他更加霸道的力道。 重重地将我摔在床上,在我来不及爬起时,他的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双手撑在我的脸边,身体与我无限贴近,那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让我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下一刻他就有过火的动作。 “温潇,你跑到春芽镇的那几天,姓楚的去看过你吧?他,有没有碰你?” 满含醋意的话语从男人冰冷的薄唇吐露,随着呼吸,来自他唇舌间混杂着高级烟草味的冷淡薄荷香像微风一样,缱倦地扑在我的面部,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暧昧,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我面红耳赤。 他的质问,引来的是我的痛恨和耻辱。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鼓足勇气对上左愈深邃的眼,我颤抖着说: “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要多下贱,多喜欢和男人发生点什么,才能和楚湛有任何亲密接触?你以为我没有人的自尊,没有感知痛苦的能力吗!” 左愈的眼里闪过一丝爱怜,他难掩欣喜,笑得张扬肆意,在我眉间落下一吻,仿若重获至宝般喃喃道: “他没对你动手动脚,是他的造化,否则,我必要他付出代价。” 我最受不了左愈说这样的话,就好像我不是独立的人,而是他的所有物。但现在,从这男人身上传来的炙热体温,灼伤着我的感官,让我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现在的左愈,就是一头将猎物按在爪下的老虎,身为俘虏,挑衅他,显然不是好主意。 我急中生智,尽量用柔和的口吻,哀求道: “左愈,你别这样,颠簸了这么久,我累了。你放开我,让我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还要见墨墨——” 谁知他却凉薄地一笑,美好到惹人遐想的唇齿一碰,就说出最无情的话: “明天,你唯一的行程,就是陪着我。温潇,在你没有承认自己是我夫人之前,我不会让你见墨墨。” 没想到,左愈居然会利用这一点打击我。 “左愈,你无耻!你凭什么不许我见墨墨——” 带着脆弱温度的液体从我的眼角流下,在我大叫的过程中,流入我的嘴里。尝到咸湿的味道,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哭泣。 男人伸出手,轻笑着为我擦去泪水。 “是你自己先不要我和墨墨,一个人跑走的。如果你心里真的有墨墨,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 左愈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没有为我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过,我想你只是一时糊涂,还是爱墨墨的,所以,我愿意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墨墨并不缺阿姨,他缺的是母亲。下一次,你再出现在墨墨面前,呈现的身份,只能是他父亲的妻子,他的母亲。” 我彻底红了眼,痛苦道: “左愈,你卑鄙,你利用他威胁我!” 他笑得堂而皇之: “没错,我是卑鄙,我是无耻,但如果只有卑鄙才能留住你,我心甘情愿。” 我还要大叫,还要吵闹,可下一刻,左愈却用火热的嘴,将我反抗的声音悉数堵住,在狂躁的纠缠中,那些未出声的叫喊都化为无物。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同床异梦 这个男人,他像疯了一样吻我,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与我不死不休。 哪怕我咬他,推拒他,捶打他,踢踹他,都不能让他的决心有丝毫松动。 他的坚决,和眼里的疯狂之意,让我浑身战栗。 就连衣服都被撕成碎片,凌乱地散落一地。 这个男人的行径,简直可以用野蛮的疯狂来形容。 “温潇,看着我,叫我的名字!” 满头汗湿的男人紧紧盯着我,一双深不可测的眼里,此刻只剩下我,仿佛除我之外,世界都只是无意义的灰烬。 疯狂炙热到连彼此的界限都快融化。 “叫我的名字,温潇——” 男人一遍遍地命令,呼唤,强求。 我仰着脖子,流着无意识的泪,徒劳地微张着嘴。 “温潇,叫我!” 他有力的,掌心湿热滚烫的大手,钳住我的脖子,近乎凶恶的,居高临下的,逼迫我。 我只求这场磨难能快些停止。 “左愈——” 然后,我听到了自己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原本小到几不可闻,仓皇无助,可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尤其响亮。 “温潇,我爱你。” 男人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前碎发垂落在我的脖颈上,激起我皮肤的一阵痒意。对于这个男人的任何碰触,我总是十分敏感,大概是因他之前对我的无情太过残忍,让我的神经都对他产生了记忆。 “温潇,说你也爱我。” 即使如此,他还不餍足,仍在啃噬我的耳垂,在我耳边,放大着他的声音。 看着我皱眉,他的指尖我的眉间流连忘返,像是要抚平我眉间的痕迹,可另一边他又让我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这么矛盾,复杂,残忍的他——这就是我曾爱过,如今又深深痛恨着他的男人。 终于,尘埃落定,一切结束。 我靠在枕头上,疲乏的眼皮垂落,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注身边的男人。 “就这么睡了,不洗澡吗?颠簸了一路,还是泡一个澡再睡,更养身体。” 男人的手抚摸着我的发丝,随意地捻揉,那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让我近乎反胃。 可笑,刚刚还与我抵死缠绵的男人,现在又劝我养身体。 “我累了。” 闭上眼,在明天之前,我不想再看到左愈。 但是,男人却一个俯身,又将我抱起。 “左愈,你干什么?你还没够?!” 又恨又惧,我仓皇地尖声道。 本以为自己早就被无情世事磨炼得冷了心,没了激情,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平静。 然而,左愈的存在,却不停告诉我,我离真正的心如死灰还差得远,这个男人总有办法点燃我的怒火。 “嘘,这么激动做什么。” 轻轻松松将我抱起的男人反倒一脸委屈,装起了无辜: “我见你累了,好心好意抱你去洗澡,你却泼妇一样,好像要吃了我。” 闻言,心里的怒火差点把我烧成灰。 到底是谁能吃了谁? 刚才那个发了疯一样的野兽,又是谁? “虽然我喜欢热情如火的夫人,但夫人你刚才热情过了头。你这样,我好害怕。” 更无耻的是,男人还装柔弱装上了瘾,用绿茶般的口吻,故意刺激着我的神经。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想,自己现在一定已经青筋暴起。如果不是受制于他,双手都被制住,我早就不顾后果地甩手一个巴掌,呼在他脸上,提醒这不要脸的男人,他还长了一张脸。 “左愈,别玩得太过分。” 好半晌,我才憋出这句话。 可我的警告,对左愈来说没有多大用。他把我抱进奢华的浴室,将我放在大理石做的长长洗漱台上,然后弯下腰,为我调试热水。 看着他的侧脸,那副认真的神情,十分的刺眼。 挪过脸去,看到的是自己照在镜子里的那张憔悴容颜。 我真是搞不明白,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怎么左愈就认定了我,死也不肯放过我? “左愈,我和温霏长得相差无几,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分辨我们谁是谁?” 看着男人的背影,我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左愈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后他转过头,冷着脸,对我道: “温潇,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惹怒我,对你没好处。” 我撇了撇嘴,看到这男人吃瘪,心里终于痛快了一点。 但左愈的冷脸却只维持了这短短的几秒,很快,他又笑了起来。他撩了撩浴缸里的水,笑着道: “来,水温正好。” 我看着他,冷冷道: “你出去,我自己洗。难道,一夜胡闹之后,左先生还想和我洗鸳/鸯浴?” 他耸了耸肩,坏笑着: “还是夫人聪慧,能想到这么好的消遣。如果夫人愿意,我也不是不可以。” 终于忍无可忍,我跳下洗漱台,一把将他推出浴室门外,恶狠狠道: “我自己洗!” 第一百八十二章 锁链加身 在浴缸里泡着澡,那恰到好处的水温,让我疲乏到极致的神经得到了惬意的放松。缓缓地闭上眼,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可这一会儿,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大概是太累的原因,一夜无梦。 醒来时,我睡颜朦胧,迷糊地看着那张在我面前放大的俊脸,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男人弯起的嘴角,瞬间让我清醒。 “左愈!” 惊弓之鸟般喊出他的名字,我用手扒开他的脸,恨声道: “大早上的,你趴在我床边干什么?” 左愈笑得一脸无辜,天经地义道: “夫人,这不是你的床,是我们共同的床。我不趴在我夫人身边,难道应该和野女人待在一起?” 这男人的脸皮真是厚到了极致,我转过脸,冷冷道: “我可不是你夫人。你愿意和谁睡,就和谁去睡,别来烦我最好。” 这话已经说到了份上,可左愈偏偏笑意不减,他俯下身,不顾我的抗拒,硬是深情地吻住我的嘴,然后他抬起头坐起身,笑着道: “夫人,这是早安吻。” 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我用被子蒙过头。 坐在床边的男人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用老夫老妻的熟络口吻,又带着新婚的甜蜜,对我说: “温潇,我要上去处理些事务,你一个人在这里,要乖乖地等我回来。” 在被子底下,我又翻了一个白眼。 对我来说,他左愈永远不回来才好。 但左愈这一去,却直到中午十二点都没有回来。我无聊地坐在床上,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不见天日的环境,让我有些适应不了。终于,在十二点过了一刻钟后,从卧室门外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左愈那家伙终于回来了? 可当卧室的门被从外打开,我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老者的脸。 并不是左愈—— 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我又有些失望。下一刻,我猛然意识到刚才的失望是多么的荒唐愚蠢,在心里暗恨自己的不争气。 左愈那男人,永远不回来才好,你盼着他回来,是找虐呢? 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傻得可恨,一时间忽视了来人。那位陌生的老者在我的床前停住脚步,对我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 “夫人,我是左宅的新任管家,你可以叫我老瞿。左先生有事没处理好,他让我下来,请夫人您用餐。” 老者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彻底花白,身体虽然挺得笔直,也显出几分老态。让这样的老人给我鞠躬,我再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坐着,那样未免太没礼貌。 有些尴尬地下了床,我整理着将自己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睡衣,我对老者道: “瞿管家,麻烦你了。” 瞿管家精明的眼落在我身上,没有任何让我不适的打量,却让我感觉如坐针毡般紧张。这个老者的目光,就好像能看破一个人身上的所有伪装,直视我心中最隐秘的所在。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毫无遮掩,就像初生的婴儿。 虽然没有确切的依据,但我觉得,这个老管家比之前的李管家,要深不可测的多。 咳嗽一声,瞿管家温和有礼地笑着,侧过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夫人,午餐都准备好了。左先生吩咐过,今天要请您在地下室的小餐厅里用餐。” 我默默无语,穿上拖鞋,向着瞿管家指示的方向走去。 走到瞿管家嘴里所谓的小餐厅之后,我不得不感叹,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左氏的奢华绝非我能想象。 “这——这么大的一个房间,有两百平方米了吧?这只是小餐厅?” 我张大嘴,喃喃道。 身后传来瞿管家善意的一声轻笑,我才意识到,自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有些脸红地回过头,望着瞿管家,他对我笑道: “夫人,我是左氏的管家,按理说,应该为主人家谦虚几句。但以左氏的财富积蓄,我越谦虚,反而越是装腔作势了。左氏的主宅,绝对是沪城最有品位的私人府邸。” 说着,他扬起下巴,有些骄傲,又别有深意地为我介绍道: “您别看这里只是左宅的地下室,但和别的府邸不一样,当年左老先生建造左宅时,意图明确,地下室虽然不见光亮,但绝对不是阴暗冷僻,不受欢迎的地方,而是他为老夫人打造的私人空间。” 瞿管家说的老夫人,应该是左愈的外祖母吧? 我听左愈提起过他的母亲左帆,却没听他提起过他的外祖母,倒是听外人说过,左老夫人是才貌双绝的佳人,可惜去世的太早,生下独女左帆不久后就因病去世,左愈从没见过他的外祖母。 “当年,老夫人染了一种很难熬的病。得了这种病的人,怕见光,老夫人只能待在窗帘都被拉好的房间里。 老先生疼惜老夫人,就在半山腰上买下这个庄园,建了新的主宅。外人都不知道,这栋主宅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这里有全世界最奢华的地下室—— 按照老先生的话,这不是地下室,而是袖珍型的地下宫殿。”瞿管家平静地叙说左氏的往事,在我心里掀起了隐秘的涟漪: “当年,老夫人就是在这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刻,老先生一有空就陪伴在她身边。老夫人走的时候,虽然对这个世界多有不舍,但是幸福的。因为有爱意在,这里虽不见天日,但从未冰冷过,更没有屈辱的囚笼意味。” 我听着左愈外祖父母的爱情故事,却只觉得刺耳。 当年住在这里的人很幸福,可现在的人呢? 对我来说,这就是禁锢我自由的囚笼,是左愈为了逼迫我低头的枷锁。 不是我无情,只是锁链加身,如何谈爱情? “夫人,我的话有些多了,还望您谅解。” 站在一旁的瞿管家目光敏锐,他似乎看出了我并未说出口的非议,笑容的幅度变大,脸上的褶皱变得更深,适可而止道: “请您用餐。”看着瞿管家和善的脸,我配合地坐在餐椅上,任凭瞿管家带来的女佣为我系上餐巾,将餐车里的精致吃食都端到餐桌上。 “瞿管家,我想问您一件事——” 在拿起筷子之前,我百般犹豫,还是问出口道: “墨墨小少爷,他还好吗?” 左愈不肯告诉我太多墨墨的事,又不许我见墨墨,拿和墨墨见面的机会,当做要挟我承认是他妻子的筹码。虽然我不愿向他妥协,可对墨墨的思念,却随时随刻都在折磨着我的心。 墨墨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想他。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少爷的新老师 问出这句话,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冒险,但我已经做好了得不到任何回答的准备。 毕竟,瞿管家是左愈的人,左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他也不会告诉我。 但出乎我的意料,瞿管家听到我的话,有些神秘地一笑,原本还有些保留的他似乎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夫人,小少爷这一个月过得很好,他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为了让小少爷不寂寞,左先生还请了住家的家庭教师陪他。因此,虽然小少爷很怀念夫人您,但他没有太过伤感。” 听到墨墨一切都好,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松了口气。 而瞿管家却没有就此打住话题,反而滔滔不绝起来: “小少爷的这位新家庭教师,是和夫人一样年轻的女性,她长得漂亮,人又好,刚来左宅没几天就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就连挑剔的小少爷也很喜欢她,时常缠着她一起做游戏。” 听到墨墨和家庭教师的关系好,我很高兴,可瞿管家的话,总让我觉得有些古怪。 他谈起那位家庭女教师的态度,就好像是在有意暗示什么一样。 “那位家庭教师姓白,我们都叫她白老师。她是从国外留回来,专门攻读过幼儿教育专业的研究生,对儿童心理学了如指掌,原本有些内向的小少爷和白老师非常合拍——” 瞿管家微笑着,那双本来就狭长的眼眯起来,让他看上去更像是腹黑的老狐狸: “白老师她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时常对我们说,她非常喜欢小少爷,一想到小少爷这么小年纪就没有母亲陪伴,她的母爱之心便就此萌发,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听到这里,我更确定瞿管家说起这位白老师,是有意为之了。 “她还说,如果她有小少爷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舍不得离开他半步,百般呵护着他长大,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少爷的母亲,会那么狠心,离开这么好的小宝贝。” 我沉默地听着,瞿管家也不管我搭不搭话,自顾自道: “而且,白老师不仅对小少爷的教育热心,她也很关心小少爷的情感生活。她有心理咨询师的执/照,对小少爷的家庭环境很关心,她觉得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很难有幸福童年。” 说着,瞿管家十分明显地看了我一眼,暗示已经变成了明示,笑得意味深长: “老瞿我也算是历经不少世事,阅人无数,我看得出,那位白老师的心思可不仅在小少爷身上。她说她喜欢帮助别人,可我看,她不仅想帮助小少爷,还想帮助左先生。” 瞿管家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个姓白的女老师,她觉得墨墨没有母亲很可怜,又由于她特别爱帮助别人,因此,她就想直接给墨墨当母亲。 而左愈这个帅气多金的男人,自然就成了她的攻略目标。 “这位白老师,她总是向左先生发出邀请,要和他一起探讨小少爷的心理情况。小少爷喜欢白老师,因此,左先生对她也比较有耐心。 只不过,这些天左先生一直忙着接您回家,自然没空和白老师谈话,但今天就不一样了,您终于回了家,左先生的心情变得特别好,白老师看准机会,再次邀请了左先生。 今天中午,左先生之所以没空陪夫人您吃午饭,就是因为白老师。此时此刻,他们正在楼上的餐厅里一起用餐,谈论小少爷的心理问题。” 瞿管家终于说完了他要说的话,几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细细地,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我。 “心理问题?” 别的暂且不提,唯独这一点我无法接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时常的尖锐: “墨墨是个内向的孩子,他确实很敏感,关注他的内心是对的,可那不是问不问题的事。” 我有些词穷,可还是感到由衷的愤怒。 左愈把我锁在地下室里,不让我见墨墨,却在楼上和另一个女人,侃侃而谈我儿子的心理问题。 这种落差和对比,多么的让人不适? 那个姓白的女老师,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墨墨,想要好好对待这个孩子,还是—— 如果她只是想利用墨墨,把墨墨变成她吸引左愈注意力的道具,那她的行为和当初的温霏又有什么区别? 别的事我都能接受,唯独接受不了居心不良的人拿墨墨当踏板。 “可是,白老师就是那么说的——小少爷有心理问题。” 面前的瞿管家用平静的口吻,加重了那刺耳的四个字。 忍无可忍,我咬牙切齿,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中了瞿管家的计,沉声道: “瞿管家,麻烦你和左愈说一声,我要见他,立刻,现在。”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白老师 瞿管家老神在在地微笑着,给我一种他就是在等我说这句话的感觉。但他从我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反应,却仍旧不慌不忙,还做出为难的神情,缓缓道: “可是,左先生吩咐过我,他在和白老师谈话时,别人不能打扰他——” 我冷笑,心道左愈这言行不一的混球,他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夫人长夫人短,表现得好像没了我,他就活不成似的,转过身就去和什么白老师用餐会谈,真是一出好戏。 “我想打扰他,也不行吗?” 不动声色的,我问出这句话。 瞿管家看了我半晌,忽然做出灵机一动的表情: “如果是您,当然可以打扰左先生。但是,您要以什么身份打扰呢?” 我看着瞿管家老奸巨猾的笑脸,再明白不过,这人不愧是对左氏忠心耿耿的好管家,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就是为了给左愈当说客。对左愈,我是恨得咬牙切齿,才死活不愿意服软,可对一个精明能干又颇为有意思的老人家,我没必要和他拧着干。 淡淡的笑了,我对瞿管家道: “瞿管家,那就麻烦你去告诉左先生,我想等他回来一起吃饭。他说想让我做他的妻子,可哪有夫妻不一起吃饭的?我回家的第二天,他就不陪我吗?” 瞿管家抛出的包袱,我终究还是没接,但这样的态度,也足以让瞿管家的笑意终于变得有几分真诚,他又对我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瞿管家离去的身影,我把筷子放下,冷笑着抿了一口茶。 我倒要听听,左愈新请来的这位白老师到底是怎么又给墨墨上课,又要跟他左愈大谈墨墨的心理问题。 原本以为瞿管家这一去,未必会顺遂,毕竟以我对左愈的了解,这男人再怎么花言巧语,把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吹嘘的有多么重要,就好像离了我,他就活不了一样—— 但实际上,他这个人骨子里的霸道,永远都改不掉。他从来都只以自己的意愿行事,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他说爱我,爱到不死不休——可这说白了,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任性而已。他所谓的爱,我已经不相信。所谓的非我不可,大概也是他霸道的心性作祟,更想要得不到的东西,更想逼迫不爱他的人爱他。 左愈就是这样强势的男人,天真又残忍,他深情的无情,迟早会将我葬送。 就在我做好了在餐桌旁坐一下午,一口饭不吃,等左愈回来等到地老天荒的准备时,瞿管家刚离去还没到几分钟,好像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听见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让开。” 餐厅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匆忙的俊美男人推开了凑到他跟前问好的女佣,直奔着我而来。他那兴高采烈的雀跃模样,让他看上去像个被提前放假的小学生。 左愈脸上那极度夸张的笑意,差点闪瞎我的眼。 “夫人,我来了。” 笑得十分灿烂的男人坐在我对面,一双被沪城的娱乐杂志评为最深邃性/感的电眼,就这么分毫不差地盯着我。 “你回来的这么快?” 看着喜形于色的左愈,我心里竟有些别扭。撇开眼,看着桌子上的烫金餐盘,我淡淡道: “我以为,你会和那位白老师会谈好几个小时呢。” 闻言,左愈微微一愣,然后,我不情愿地看见,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简直到了欠揍的程度。 “温潇,你不会吃醋了吧?” 他得意洋洋,耀武扬威: “虽然我对夫人专情忠贞,但不得不说,我左愈还是十分受欢迎的,男人太有魅力,就是会招来太多桃花。夫人,你还是看着点我好,不然,外面那些狂蜂浪蝶一个劲往我身上扑,我就算不理睬她们,也会粘上一身花粉。” 果然,左愈这人就是得寸进尺,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看。 “你愿意和谁好就和谁好,我管不着。” 冷着脸,我气恼道。 然而,这番冷言冷语根本挡不住左愈身上荡漾出的春/光,他没有沮丧失望,嘴角的笑意反倒带有心照不宣的意味,那笑容好像是在说,你心口不一,我都懂。 实在不忍直视他脸上的笑意,我再次撇开眼,冷冷道: “如果不是因为墨墨,我才没空管你和谁吃饭。你请的那位白老师,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听瞿管家说,她一直说墨墨有心理问题,要和你谈谈,这又是什么意思?” 左愈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戏谑地笑着: “你很关心那位白老师?” 我心里着急,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漫不经心。压下心里涌起的怒火,我竭力维持平静: “她和你说,墨墨有什么心理问题?我想听听。” 左愈耸肩道: “白老师是从国外回来的高材生,在欧洲的高校拿过幼儿教育学和幼儿心理专业的双学位,她找我吃饭,谈起墨墨,那说的话可都有理有据,还有学术理论做支撑——” 我冷冷地打断左愈: “所以,她说墨墨到底有什么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左愈一双含笑的眼看了我半晌,那目光深情又暧昧,眼中深处似是有危险的旋涡,紧紧盯着我,就能将我吸入其中,沉溺到无可自拔。 “本来我不想在我们独处时提那些不相关的人,但既然夫人你对这件事感兴趣,强烈要求,我怎么能不满足你?” 他压低声音,仿佛在故意营造着气氛: “白老师啊,她说了很多话,但我总结了一下,她的意思能用一句话来概括。她说,墨墨的问题就在于他缺乏母亲,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我给墨墨找一个母亲。” 如此简单粗暴。 含笑的男人忽然止住了漫不经心的笑,神情变得认真严肃,他凑近我,修长的手穿过餐桌,挑起我的下巴。 “温潇,放下那些仇恨吧,我们好好过日子,一起给墨墨一个温暖的家,不好吗?你知不知道全沪城有多少女人,都觊觎着左氏夫人的位置——” 他看着我,脸上的戏谑和暧昧都消失了,声音虽轻,却只剩沉重的心情: “温潇,你想让别的女人做墨墨的母亲吗?为了恨我,你就对墨墨如此狠心?我以前是做错了很多事,但我现在知错了,悔改了,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我愿意用余生慢慢补偿你。” 余生,都到了这种地步,左愈还在和我说余生。可我哪还有什么余生?他所谓的放下,我也做不到。 “温潇,原谅我,然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们可以再给墨墨生一个妹妹——” 左愈的声音传到我耳里,就像是电器故障时发出的嗡鸣。 “左愈,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 我开口打断他,正要质问他,我已经是子宫癌晚期,只有两年可活,怎么和他谈什么余生的事? 然而,就在我要说出子宫癌这三个字时,餐厅外传来了瞿管家气喘吁吁的声音。 皱紧眉,左愈站起身,问道: “瞿叔,怎么了?” 瞿管家走进餐厅里,对左愈恭敬道: “左先生,是小少爷那边出了一点小问题。” 一听到墨墨出了问题,虽然只是小问题,但我整个人都在瞬间紧绷起来。左愈也皱着眉,一脸凝重,只听瞿管家接着道: “白老师要教小少爷画画,让小少爷画出他最喜欢的人,小少爷画了夫人的脸,用的是夫人教过的方式——但白老师说这么画不对,然后,小少爷就哭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过于美貌 听到墨墨哭了,我再也坐不住,立刻从餐椅上坐起,狠狠地瞪视着左愈。 这就是左愈找来的好老师。墨墨那么坚强懂事的孩子,之前被温霏那么不讲理的训斥都没哭过,结果被他请的这位海归高材生一教,就哭了鼻子。 我自己受多大的委屈都可以,但左愈他要是让墨墨受委屈,我却不能坐视不管。 “画什么画?” 左愈察觉到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似是在示意我稍安勿躁。他的反应,让我更愤怒。难道他就不在乎墨墨哭鼻子?但我没当着瞿管家的面质问他,而是冷眼看着他询问瞿管家: “我不是告诉过白老师,今天她先不用教墨墨任何东西,放假一天了吗?” 瞿管家恭敬回答: “是白老师自己坚持要陪着小少爷的。她说,从孩童的一幅画里就可以看出小少爷的心理状态,从中可以解读到很多隐秘的东西。而作画也是排解心理压力的最好方法。所以,她坚持要教小少爷画画。” 左愈狠狠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时,目光里充满不耐: “这个白老师,她有些弄不清自己的身份,总是做出逾越的事来。” 我看着左愈,声音冷硬,却又带着耻辱的哀求之意: “左愈,让我见墨墨——我很担心他。” 原以为,左愈还会坚持之前的态度,利用见墨墨的机会要挟我,但这一次,他在沉默片刻,伸手抚了抚我的脸,柔声道: “你啊,总是能让我心软。温潇,你把我吃得死死的,以后让我怎么对付你呢?” 眼见他的态度松动,我的心紧张地跳动起来,生怕他又改了主意。 “走吧,和我一起去见墨墨。” 左愈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嘴角道: “也只有你,才能让我收回已经做好的决定,才能让我妥协。” 一旁的女佣看到这样柔情蜜意的左愈,都露出愣怔的神情,然后,她们看向我的目光带了几分隐秘的羡慕与嫉妒。 这些年轻的女孩,一定觉得我实在太能装腔作势,有左愈这样的男人对我穷追不舍,还偏偏不珍惜,她们肯定觉得,我的反抗只是在欲擒故纵。 这些旁观者,无一能理解我的绝望。 “不过,时隔一个月再见到墨墨,你就穿一身睡衣去?虽然这睡衣是真丝材质的高级定制,但还是穿得正式些,比较好。” 就在我急切地要动身时,左愈一把将我拦住,示意女佣带我去换好衣服。 “墨墨在哭,你却让我换衣服?” 我真的怒了,这男人心中到底有没有墨墨?现在是换衣服的时候吗? 但左愈却抬了抬下巴,仅仅是一句命令式的话语,就让我只能乖乖照做: “你都跑了一个月,还在乎这短短几分钟,去换了衣服,再见墨墨。你是左氏的夫人,我不许你失态。” 闻言,我只能去卧室胡乱地换好衣服。再回到餐厅,左愈这才牵起我的手。 垂下眼眸,我任由左愈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跟在他身后,被他牵着,就像是听话的木偶,可以任他摆弄。这样顺从的我,才能不激怒他,才能得到机会去见自己的孩子。 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回到地面上。 “小少爷和白老师在活动室。” 走在最前面引路的瞿管家虽然上了年纪,但走起路来却腿脚利落得很。 走到活动室门口,隔着门,我就听到了墨墨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那声音听在我耳里是如此的无助,让我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抓住整颗心脏。 “墨墨,是老师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老师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老师不知道这个画上的人会让你难过,不然老师就不会让你画画了。” 房间里响起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年轻优雅,又有几分清纯的甜美,就像中音提琴的音色。 但在这种时刻,这女人有再好听的音色,我心中仍火烧火燎,丝毫不会因此沉静下来。 瞿管家推开门,我一眼就看到了房间内的情景。 站在最墙边的墨墨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东西,任凭蹲在他身边的女人怎么劝阻,也不肯松开手。 他那张白皙俊帅的小脸此刻可怜巴巴地皱在一起,一点不复平日里神采飞扬的样子,弥漫在神情上的悲伤,让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三岁小孩能流露出的情绪。 右手攥成拳头,我心痛的无法呼吸。 此刻,我恨死了自己的无能。想要保护墨墨,却总是弄巧成拙,不能真的让他无忧无虑。 那个蹲在地上的女人察觉到有人进房门,抬起头来。她长了一张楚楚可怜的瓜子脸,仿佛能勾人心魄的大眼睛,精致小巧的水滴鼻,*小嘴,这一切都让她的美貌十分出众。 更吸引人注意的是,无需做什么特别的表情,她的眉眼间就自带一股清纯的魅惑人的神态。 做为家庭教师来说,她长得实在太美貌了一些。 有这么出色的美人在身边朝夕相伴,我真不明白,他怎么还能对我念念不忘。 “左先生,您来了。” 年轻女人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慌张,她从地上站起,微微眨了眨眼,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愧疚自责的神情,带着些哭腔道: “是我冒失了,才让小少爷哭起来。左先生,小少爷,实在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左愈看着她,目光有些冰冷,却也没说出苛责的话。 而墨墨仍旧站在原地,对女人的声音毫无反应,就像根本没听到一样。他低垂着眼,看着铺了毛绒地毯的地面,仍旧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那张画纸,任凭左愈怎么呼唤也不肯抬头。 “墨墨。” 上前一步,我心疼无比,自责的无法形容,看着墨墨难过的小脸,好半晌才摆脱了失声的困窘,轻轻地喊着他。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好一朵白莲花 有朝一日和墨墨重逢,与他相见,这是我在春芽镇时曾无数次想过的画面。 在我的想象中,墨墨会生我的气,会对我发脾气,甚至会对我冷淡,不再认我这个阿姨。可我从来没想过,再次见到墨墨的时候,他会抱着他画的我,不停地掉眼泪。 我宁愿墨墨对我冷淡,把我忘掉,也不要他为我伤心。 “墨墨——” 这一次,我叫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微弱。 原本一直低着头,谁也不看的墨墨猛地抬起头,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把眼睛睁到最大,瞳孔放大,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墨墨,你看,你爹地果然厉害,他这不是把你想念的人带来见你了吗?不要再哭啦,你想她想到把她画到画上的人,已经在你面前了。” 一旁的女人轻笑着,柔声对墨墨道。 我却有些敏感,因女人的这两句话而心里微微不适。但这种时刻,我也管不上她怎么说,而是蹲在墨墨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颤声道: “墨墨,是温潇阿姨对不起你。” 下一刻,墨墨忽然在我面前绽放出大大的笑脸。他笑得如此纯粹,不带任何晦涩的成分,就像是明亮的阳光,那样干净纯洁,让我更是愧疚万分。 然后,墨墨十分用力地抱住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的胸前。 “温潇阿姨,墨墨好想你。能再次见到你,我好高兴,好高兴。” 属于孩子的纯真声音闷闷地传出,听在我耳里,却让我险些流下眼泪。 我的墨墨,他是怎样完美的小天使。没有责怪,没有仇恨,没有埋怨,他全心全意地拥抱着我,因能再次见到我而高兴。 如果是别的孩子被抛下,再次见面一定会哭闹发脾气,那都是非常正常的反应,我也宁愿墨墨会那么做,而不是如此懂事。他的懂事,让我更加心疼。 “墨墨,是我对不起你。” 我苦笑着,虽然看不清自己的脸,但能猜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 这绝对是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 我蹲在地上,哄了墨墨好一会儿,向他保证过自己绝对不会再消失,会一直陪着他,将他哄的放下了手里的画纸,去睡了午觉,才离开墨墨身边,回到大厅里。 “左先生,我跟您说过,墨墨的心理问题,就在于他太习惯于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也太习惯于讨好别人,从来不像普通孩子一样发脾气,这就是缺乏母爱造成的伤痕。” 大厅里,一头柔顺及腰长发的女人坐在左愈身边,一脸忧心忡忡,认真地对他道: “这看上去是懂事,是给当家长的省心,但这其实是需要纠正的,左先生,可不能再忽视墨墨没有母爱这件事了——” 我刚想说话,左愈却抢在我之前道: “够了,别再提这件事了。你是墨墨的家庭教师,我雇你,是让你负责教他一些基本的知识,而不是让你挑他的毛病。” 闻言,白老师好看的脸立刻涨红起来,她难掩尴尬,又不想臭脸,那副竭力掩饰自己心情的样子,映在左愈眼里,却没有换来他的丝毫软化。 冰冷着一张脸的左愈多有杀伤力,我比谁都清楚。 看到我走进大厅,左愈立刻一改之前的冷漠,换起温柔的笑脸,对我招手道: “夫人,这边坐。” 当着这位白老师的面,我不想和左愈拌嘴,没对“夫人”这声称谓有任何辩驳,我平静地走过来,坐在左愈身旁的椅子上。 原本一脸难堪的白老师在见到我之后,立刻调整好了神态。嘴角勾起弧度完美的微笑,她笑得优雅动人,对我伸出手道: “您好,我是白怜,墨墨的家庭教师。” 我也勾起微笑,伸手与她相握。正要介绍自己,却又被左愈抢先一步: “她是温潇,我的妻子。”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白怜的面容又僵硬了片刻。她看着我,面上笑容完美,眼里却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审视。那种审视,带着冷意。我也算见识过一些世面,自认没有看走眼。 “原来是左夫人。” 白怜淡淡地笑着,朝着左愈那边稍稍歪过头,将她好看的脖颈线条衬得更加挺纤细,也让她眉眼间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风情更是流转自如。展现着自己魅力的女人柔声道: “左先生,为什么以前没向我介绍过您的夫人?”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就连站在一旁的瞿管家都多看了白怜一眼。 左愈看着白怜,面无表情,就像他看的不是一个美女,而是木桩子,口气冷淡道: “今天你们见面,我向你初次介绍她,不是很正常?请问,我为什么要向你早些介绍她?” 这两句话,说得可谓毫不留情。 白怜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再一次红了起来,她原本流露出的美好气质,也因脸部的轻微扭曲而消失殆尽。但随即,她又表现的有些受伤,羞怯地抬眼看了左愈一下,轻声说: “左先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是墨墨的家庭教师,又要起到陪伴他,让他开心的作用,所以,知道墨墨身边其实有可以担当他母亲角色的女性,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语气里的脆弱,惹人怜爱,可惜,左愈却偏偏表现得铁石心肠。 “是吗?” 左愈的口气恹恹的,对白怜的话表现得兴趣不大: “那你以为,我误会了什么呢?” 眼见着左愈把话题聊死,白怜就要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我却有些幸灾乐祸。 白怜别过眼,声音中再一次带了些哭腔: “左先生,您这么说,就是为难我了。” 左愈却勾起嘴角,淡淡道: “白老师,我听说你是研究过心理学的高材生。在我的认知中,心理医生都是冷静自信,能让身边人感到舒适的存在,你动不动就羞怯脆弱,感觉被人为难了,这是不是也说明你有什么心理问题呢?” 白怜的嘴角*了一下,随即,她抬起头勉强笑道: “左先生,您太会开玩笑了。” 左愈的上下嘴唇一碰,好像要再说出什么话时,白怜却转移目标,看向我道: “左夫人,左先生对您也是如此幽默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当着我的面勾搭他 我看了一眼左愈,男人十分无辜地看着我,那张俊脸上浮现出小孩子般等着挨训时的忐忑,仿佛生怕我的话太重。转过头看向好整以暇的白怜,我勾起嘴角: “左先生确实是个很风趣的人,他对您还收敛着了点。他对我,和对您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白怜这个惹得墨墨流眼泪的女人,我实在喜欢不起来。她总是把“心理问题”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也让我反感。 因此,即使我知道自己的话会让左愈有多高兴,也毫不犹豫地这么说了。只要能打击到眼前女人那洋洋得意的优越感,我也不在乎自己的话合不合左愈的心意。 闻言,白怜仍旧笑得优雅得体,说话的口吻也十分柔和,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阳怪气,可这话听在我耳里,就不是个滋味: “有一个如此风趣的丈夫,还真是左夫人的幸运呢。” 看着白怜,我淡淡道: “希望白老师以后也能找到风趣的丈夫。” 白怜再次轻轻的歪过头,对着我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微笑着道: “借左夫人吉言了,我就喜欢风趣的异性。像左夫人这样,能找到左先生这么好的丈夫,真让我羡慕啊。” 我笑了,转过身看着左愈: “左先生,白老师说她很喜欢您。” 左愈扯动嘴角,冰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我知道,他这笑意是对着我发出的。他对我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好像在说,你是不是在吃醋? 可坐在对面的白怜,却娇柔地啊了一声,有些害羞地捂住嘴道: “左夫人,您好讨厌,您看你开的玩笑,都让左先生误会了。” 我忍不住撇了一下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好笑: “白老师,我想左先生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误会的。” 一个掌控着国际集团的大总裁,怎么会咬上如此肤浅的鱼钩?左愈这种人,就算要上钩,上的也是他自己设下的鱼钩。 白怜对我的话不管不顾,就好像根本没听见我在和她说话一样,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左愈看,娇羞地笑着道: “左先生,您在笑什么啊?难道左夫人说的话,您也当真了吗?” 闻言,左愈仍旧只是维持着嘴角的笑意,半天不说话。 白怜盯着左愈的脸看了又看,视我于无物,那双被化妆品精心描摹过姣好形状的眼里发射着明晃晃的光,似乎她光用目光,就能照亮左愈隐匿在晦暗中的脸一样。 “左先生,您总是这样对我笑,我也会误会的。” 说着,她用袖口捂住脸,十足的娇羞可爱,她还用目光瞄了一眼我,对左愈抛了一个欲言还休般的媚眼,笑着道: “左夫人还在这里呢,您光是对我笑,就太不顾及左夫人的感受啦。” 听到这女人的话,我简直想笑出声来。 如果说在左愈面前伪装自己的温霏是白莲花,那这个叫白怜的女人就是白莲花中的绿茶。她自己居心不良想要勾搭左愈就算了,还拿我当垫背的。 左愈看着白怜,笑意不减: “白老师,您弄错了。” 白怜歪着头,做了一个像小鹿般眨着大眼睛的动作,面露疑惑,又十分专注地看着左愈,对着他明晃晃的放电。这女人一边放电,一边还用温柔到能拧出水来的声音问: “左先生,您说我弄错了,是指我弄错了什么?如果我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您要告诉我呀。” 我不得不佩服,绿茶和普通女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普通女人绝对做不到像白怜一样用这么矫揉造作的口气说话,那一句告诉我呀,更是把做作的感觉发挥到了极致。 情不自禁地怀疑,瞿管家说墨墨喜欢这位白老师,这是他编来忽悠我的,还是真的如此?墨墨那么聪明的孩子,按理说不该上这女人的道啊。 左愈一直绷着不说话,白怜就一直轻笑着问他,这两人现在的互动,看上去十足是在调/情。但我只是靠在椅子上,悠闲地冷眼旁观。 我倒要看看他左愈和白怜能发展出什么故事情节。这个昨天晚上还疯了一样索取我的男人,今天又是怎么厚颜无耻,才能做到和白怜互动上的。 不知不觉,冷漠中,心里又夹带了一股强烈的不满,只因左愈任由白怜轻浮地笑着看他。 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念头之后,我十分惊恐,觉得自己也中了绿茶的毒,才会在意起左愈愿意被哪个女人看。 “呵。” 终于,左愈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嘴角的笑意从戏谑,变成了浓厚的不耐烦,和无情的蔑视。俊美的男人坐直了身体,放下翘起的腿,对白怜沉声道: “值得我左愈去误会的,只有我夫人温潇。而你,白老师,我还尊称你一声老师,只因为你教过墨墨,那孩子还算喜欢你。” 左愈的话冷漠无情,其中的拒绝之意太过明显,任谁都不能理解成欲擒故纵的伎俩。 刚才,白怜面容涨红,现在,她面色苍白,失去了血色。 “您——您真误会我了,我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恼羞的女人竭力地辩驳道: “左先生,我只和您,还有您夫人玩笑几句,您不能这么想我!如果我真对您有什么想法,难道还会当着您夫人的面,对您采取行动吗?” 她对左愈有想法,当然最好要选孤男寡女的时候采取行动,最好避开我这个电灯泡。 但是,按照瞿管家的叙述,左愈始终没给她这个机会,她等了那么久才等到和左愈闲谈的机会,却又被我打断,兔子被逼急了会咬人,绿茶被逼急了会铤而走险,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当着我的面勾搭左愈,还表现得这么大胆,被左愈拆穿意图后还据理力争,这女人有这样的胆识,却拿来勾搭左愈,不去自己干一番事业,真是浪费了。我甚至为她感到惋惜。 “行了。” 左愈的声音越来越冷,这一句话说出,已是命令般的口吻: “白老师,什么误不误会,我不管。我只是告诫你,你如果还想要这份家庭教师的工作,以后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就请你自行离开。” 白怜不敢置信地盯着左愈,那双小鹿般娇美有神的大眼睛里蕴着雾蒙蒙的水气,这欲哭不哭的神情,为她本就精致的容颜更添上几分柔美,可这样的姿色映进冰冷无情的左愈眼里,如同无物。 “还有,想继续做这份工作,以后就别再墨墨和任何人面前提他有没有母亲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左愈不是没有夫人。我夫人温潇就是能给墨墨母爱的人——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左愈嘴角的冷笑,让白怜的呼吸越发不稳起来,她咬着嘴唇,眼睛发直,不复方才风情万种的模样。 毫不留情地说完话,左愈也不安抚白怜一句,他就任凭她坐在那里下不去台,反而转过身牵起我的手。对着我,他脸上的冰霜仿佛被春风拂过,悉数融化。 “夫人,待会儿等墨墨睡醒了,我们一家人出去玩。” 毫不掩饰的亲昵与爱怜,此刻的左愈和刚才那个不近人情的男人截然不同,就像换了一个人。我用余光瞥见,白怜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给我洗脚 如果左愈想要体贴,他实在是个非常体贴的丈夫,周全到让被他体贴的人毛骨悚然。 在左宅,不论是在佣人面前,墨墨面前,还是在和我独处时,他那仿佛要溢出来的温柔,炙热的仿佛要烧伤我。 “你的身体太虚弱,早晚一遍泡脚少不了。这样的养生活动,温和又滋补,坚持下去,一定会改善你的体质。” 俊美挺拔的男人温声笑着,心甘情愿地跪在我的脚下,为我轻柔地脱去鞋袜,然后亲自端来水温正好的热水,双手捧起我的脚,就像捧着稀世的珠宝,慢慢地放进水里。 “左愈,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来吧。” 眼见着光是如此还不够,这个在沪城呼风唤雨,统领着整个左氏集团说一不二的强大男人要用手帮我洗脚,我的脸都烧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惊慌。 我不想让左愈帮我洗脚,这样姿态卑微,精心呵护我的他——会让我痛心。 “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照顾你更重要?” 然而,男人沉下脸,收起笑容,眼里闪着咄咄逼人的亮光,认真地仰起头对我说: “温潇,别拒绝我对你好。给你洗脚,我愿意。”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冷漠强硬的男人能对一个女人有多好,在他还不知道温霏的真面目时,也曾细心呵护过她,可与现在一对比,才知他当初对温霏只是例行公事。 男人的手不轻不重地*着我的脚,按压着几处穴道,用加了昂贵中药配方的温水,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清洗。柔和的夜光灯照在他脸上,照得他俊美的轮廓美好得像是梦境,也将他的一脸温柔,尽数变成晕起的光圈。 “哪里有痛感,告诉我,我轻一些。” 他捏得很有分寸,就好像是专门学过一样。我想,他不会为了给我按脚,亲自去和按摩师学过吧?不然,他怎么能捏得这么舒服?下一刻,我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异想天开—— 再怎么说,左愈这样强大的男人也绝对不会为了我去学习给别人按摩。当年他最宠爱温霏的时候,虽然为温霏一掷千金,但从未贴身照顾过温霏,最多也就给她亲手削个苹果。 否则,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要崩塌了。 “我捏得很有技巧吧?” 就在我放下自认不靠谱的猜测时,左愈却笑着开口,那口吻就像拿了奖状的小学生向别人炫耀似的: “这可是我学艺后的结果。为了给夫人你按摩,我和沪城最顶级的足疗按摩师学了手法。” 看着他那仿佛等着别人夸奖似的得意神情,我的心彻底慌了。 原以为左愈接我回左宅之后,我只要表现得顺从一些,不强烈反抗,他不过几天就会对我失去兴趣,觉得我已经到手,没有了乐趣,就把我抛之脑后。 可眼下,左愈对我却一天胜似一天的好,他看我的眼里,是我想忽视都无法忽视的深沉情意。他的手碰到我的肌肤,换来的是彼此的战栗。 深情的左愈,比冷漠的他更让我畏惧。 我惧怕因此沉沦,我也舍弃不掉心里对他的仇恨。这样痛苦的矛盾,让我那颗反复挣扎着的心,愈发沉重。 “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给你洗脚。早上起来,我要去集团,只能让女佣给你端好水。” 左愈维持着近乎虔诚的姿势,给我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的脚。 这期间,他一直毫不懈怠,没有任何不耐烦地按压着我的穴道,我想就算是很多专业的按摩师为客人服务,做的都不会像他这样认真。半个小时过后,他拿起搭在一旁架子上的毛巾,极其温柔地为我擦去脚上的每一滴水珠。 看着他端起水盆往浴室走去的背影,我晃动着被热水温暖过的脚,那种暖洋洋的,浑身上下都十分舒适的感觉,让我心里钝痛。 不可避免的,像找虐般,我回想起一个人在监狱里度过的那些难熬夜晚,心里对左愈的恨,再次像潮水决堤。 就是现在这个百般对我好,生怕我着凉一点的男人,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我送入监狱。三年前,我甚至不惜在他面前下跪,只求他能相信我—— 那个雨夜,左愈冷漠嘲弄的神情,像看肮脏的废物般看待我的目光,比任何一次都鲜活的浮现在我的记忆中。 那么轻易的一句“你生而下贱”,冷漠无情的男人就葬送了我的人生。 “你怎么脸色这样差?” 在浴室收拾好一切,回到我面前的男人皱起眉,伸手摸向我的脸。 我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的手,一言不发。 然而,眼前的男人却不知道就此罢休,他的手像难缠的水蛇一样,硬是缠上了我,不顾我的抗拒,狠狠地摸了我的脸,还顺势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说过,不要抗拒我。” 左愈的神情再次变得偏执强势,看着他,过往痛苦的记忆再次肆虐,我身上的暖意悉数褪去,好像再次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雨夜。 果然,左愈还是那个左愈,一直都没有变。他永远都是只会逼迫我的那个左愈。 以前我有多爱他,现在,我对他就有多绝望。 曾经对他说,我温潇爱你左愈,情深不悔,一生一世,被这个男人当成笑话,也无怨无悔,继续飞蛾扑火。 如今,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我已经累了。左愈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想要的东西,我曾给过他但被辜负的爱,已经被他自己,彻底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左愈抬着我的下巴,不依不饶。 平静地笑了,也不顾面上是否苦涩,我淡淡道: “左先生未免太没有安全感,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了。” 说完,我没理睬左愈狐疑的脸色,倒在床上,给自己盖上被子,直接闭上眼。 但下一刻,男人沉重的身躯在我身上投下阴影。 “温潇,我们今晚还没做应该做的事。” 男人低沉的声音,让我浑身发抖,头晕目眩。 “今天不行,左愈,我太累了。” 我仰起头,他的呼吸像炙热的火浪一样烤噬着我的脸,强忍着惧意,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可求饶只换来他的轻笑,然后,耳边传来恶魔的低语: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要努力,尽快怀上一个孩子,给墨墨生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 说完,他低下头,开始吻我。 漫长的一夜,才刚刚开始。煎熬,还没到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和绿茶斗智斗勇 第二天一早,左愈早早地起床洗漱,和这些天一样,雷打不动地往我脸上烙下早安吻。 “夫人,今天我要去集团总部开会,不能陪你和墨墨。今天,你在家陪他。等我将这段时间的公务处理好,我腾出时间,带你和墨墨一起去环球旅游,好不好?” 临走前,左愈情深意切,我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沉默。他走后,我总算松了口气,胡乱地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匆匆地出了卧室。 “夫人,您要去见小少爷吗?” 我的脚刚迈出卧室的门,就被等在门口的女佣截住。 得到左愈吩咐的两个女佣一刻不停地看着我,我走到哪儿她们就跟到哪儿,就连我上卫生间她们都等在门外——美名其曰近身照顾,但我心知肚明,这是左愈为了防止我再次逃跑,看护我的措施。 “昨天晚上,小少爷睡得怎么样?” 顺从地跟在女佣的后面,跟着她们走到墨墨所在的房间门口。见到负责照顾墨墨的保姆,我笑着问道。 保姆对我一笑: “夫人,自从您回来之后,小少爷每晚都睡得很好,再也没做过噩梦。您不在的那一个月,小少爷每晚都睡不踏实,半夜总是叫着您的名字醒来,让我们都很心疼。” 左宅的这些佣人,尤其是上了年纪有了资历的,简直个个都是人精。 温霏得势时,他们不待见我,处处给我脸色看,如今左愈对我的态度一变,我摇身变成了左氏的夫人,他们又都像变了一个人,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又讨好,又带着帮左愈当说客的意图,好不精明。 但和墨墨有关的一切,都是我的软肋。听到墨墨因我的离去睡不踏实,我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以后,如果墨墨晚上再夜里醒来,然后睡不着觉,不管什么时候,都请你叫我来。” 沉默半晌,我低声道: “我会来陪着他,直到他安眠。” 保姆微微愣怔,然后,她正微笑着要说什么,儿童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裹得像小团子一样的墨墨兴高采烈地冲进我怀里。 “温潇阿姨!” 墨墨*的身体撞上我,被我紧紧搂住,他在我耳边依恋地磨蹭,嬉笑着道: “今天阳光这么好,我和温潇阿姨一起去花园野餐好不好!然后,温潇阿姨教我画草地,我教温潇阿姨踢足球!” 温暖阳光的可爱童声,总是能让我毫无芥蒂地笑出来: “什么时候,我的墨墨小宝贝都会踢足球啦?墨墨这么厉害,温潇阿姨怎么不知道?” 闻言,墨墨有些得意地扬起小脑袋,大声道: “是爹地教墨墨的!爹地说,墨墨比他小时候聪明多了,有运动天赋,一学就会!” 我看着墨墨高兴的样子,近日来心头的阴霾都在此刻扫除,笑着牵起他的手,柔声道: “好,那我们就去花园野餐。”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身旁的保姆露出为难的神情。见我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道: “夫人,可是,白老师说——” 保姆的话还没说完,正主就到了。 只听白怜柔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今天,我要教小少爷学钢琴。” 转过头,我朝白怜看去,见她穿了一身修身的长裙,更衬得她体态优雅,身姿窈窕。她走路的姿势也很好看,像是学过跳舞的样子。 等她走进,我看着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妆容,敏锐地看见,她的脸上浮现过的一丝凌人盛气。 希望是我看错了,这个女人,怎么好像已经把我当成了情敌?难道,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把左愈变成裙下之臣? “左夫人,我教墨墨学钢琴,您也要来陪读?那也好,我是钢琴十级,教大人和教小孩都是一样的。” 白怜的嘴角漾起优雅的微笑。 我还没说话,牵着我手的墨墨就嘟起嘴,抢先道: “白老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休息日要给我放假的吗?今天是星期六,为什么要教我钢琴?” 闻言,白怜笑意盈盈,好像戴了美瞳的眼里荡漾着好看的水光,在墨墨面前蹲下身,轻声说: “普通情况下,休息日是不上课的,你说得对。可是昨天你一整天都没上课,左先生领着你和左夫人出去玩了,白老师就算你请假了。请过假的课都是要补上的。” 我看着白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坚持上这一天的课。墨墨才三岁,这是在家,也不是在上学,平时的功课也从未落下过,不过是那一天的空闲,难得墨墨主动提出要去野餐,她就非得挑在今天补上吗? 但转念一想,再怎么样,白怜也是墨墨的家庭教师。我尊重老师,也不想给墨墨任何造成任何错误的影响,因此,当着墨墨的面,我没有反驳白怜,只是对她道: “白老师,我们借一步说话。” 白怜似是有些不情愿跟我走,她抱起双臂,看了我一会儿,微笑道: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墨墨还等着我带他去上钢琴课呢。” 我见她一动不动,没有发火,只是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 “白老师,请您跟我来,我有话要和您说。” 虽然平静,但坚定。 而白怜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 此刻,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的态度很有问题。她在这里的态度,根本就不是一个家庭教师应有的态度。哪有家庭教师故意当着自己学生的面,和学生的家长较劲的? 皱起眉,正要对白怜说出不那么客气的话,站在一旁的保姆见状对白怜道: “白老师,夫人都开口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如此费事,才终于请动了白怜。 白怜维持着嘴角冷淡的微笑,终于挪动了脚步,跟在我后面,去了儿童房外面的起居室。 “左夫人,您有什么话和我说,请尽快说吧。我的工作从每天早上的八点半开始,不能耽误,否则是有损职业素质的。” 肤白貌美的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神情高冷,一副我打扰到她工作的样子。 我在心里冷笑,这女人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身为家庭教师,她如果真这么在意自己的职业素质,之前又怎会当着我的面勾搭左愈,真是贼喊捉贼。 “我叫你到这里,是想对你说,把今天的课都推迟到明天。” 抬起下巴,我没有用商量的口吻和白怜说话,而是一锤定音。 既然她坚持要补上星期五的课,我也同意,但今天难得墨墨心情好,提出了要去野餐,我不想让他扫兴。补课的事,放到明天也完全没有破坏规矩,没必要非赶在今天。 我话音刚落,白怜就皱起眉,露出被冒犯的神情,冷笑道: “左夫人,我身为老师,教书育人,是有尊严的。该怎么给墨墨上课,是我的职责,你不能不尊重我的工作成果。” 这女人倒是会上纲上线,我让她延迟一天上课,就变成不尊重她的工作成果。 “那你想怎么样?” 无惧地看着白怜,我冷淡地问。 白怜嫣红的唇上下一碰,傲慢道: “必须在今天上课,而且要严格遵守我已经定好的时间,晚一分钟都不行。” 第一百九十章 他向着谁 眼前的女人盛气凌人,傲慢矜贵,就好像她是贵族人家的小姐,而我只是一个洗脚婢。 既然她不客气,那也别怪我无情。 懒得和这女人再掰扯什么时候给墨墨上课的事,我本来也没留下和她讨价还价的余地,平静地笑了,我淡然道: “白老师,随你怎么想,但我已经做了决定,今天给墨墨上课,就是不行。” 说完,我转身就走,根本没给女人反应的时间。 呵,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进了什么水,她以为我是好捏的软柿子,能任凭她*,这是哪来的底气? 涉及到墨墨的任何事,我都不会让步。 “左夫人,您这么做,太野蛮了!” 我都走出了那么远,背后的女人忽然大声叫道: “您以为您是在对墨墨好吗?不,你这样是在害了他,让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可以随心所欲地不听老师的话,反正背后有人给他撑腰!你这么做,是无知愚昧的表现!” 我这一生背负了很多骂名,有人骂我下贱肮脏,有人骂我是只会引诱男人的女表子,有人骂我是不该被生出来的祸害,但被人骂成愚昧无知,却属实是第一次。 回过头,对白老师露出平静的笑容,我冷道: “我叫你一声老师,只因为你是墨墨的家庭教师,我觉得你的职业应该被尊重。可你的为人,却让我觉得你配不上这声称呼。一个随口就把自己的学生家长说成是愚昧无知的人,本身又能有多高级?” 白怜的脸微微涨红了一些,她瞪着我,那双在男人面前一直充满风情,惹人爱怜的眼此刻却流露出掺杂着不屑的恶意,她盯着我,语带笑意,可那笑意却是阴阳怪气的。 “左夫人,我听说过您。” 女人挑了挑眉,毫不羞愧,自得傲慢地说: “您坐过牢,整整三年,因此从大学辍学,连本科学历都没拿到,是吗?” 我扬着头,直视她眼里的蔑视,淡淡道: “没错。” 没有解释任何话,她说我没有大学学历,这是真事,我承认。 闻言,白怜轻笑一声,笑得软绵绵,姿色明媚,但说出口的话,却更加充满恶意: “这么说,您就是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辍学生,对吗?” 这也是事实,我点头,仍旧不动声色: “所以,你是想说明什么?” 白怜捂着嘴笑了一会儿。她银铃般的笑声很好听,但落在我耳里,却满是讽刺意味。 “左夫人啊,我理解您,像您这样连大学都没读完,还在监狱里待过的失足女性——哦,这个词有点难听,应该说是社会边缘人物,这样会让您的感受比较好一些吧?” 白怜阴阳怪气,挑着眉,走到我面前,端详着我的脸道: “您这样的人,忽然有了这样好的运气,能和左先生这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那种一夜之间就扬眉吐气的心态,我完全可以理解。从心理学上来讲,您这种人,蓦然间得到了自己操控不了的幸福,那幸福就会溢出来——” 冷笑一声,我不耐烦地打断白怜道: “白女士,请你说重点,我没这么多时间,听你胡扯。” 被打断之后,白怜的笑意反而变得更加张扬,她冷声道: “您看,这就是您没上过大学,没好好读书的毛病显露出来了,没有足够的头脑听进去有理有据的科普。不过,为了迁就患者,我就简单点说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让她闭嘴 “您啊,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干预墨墨的人生,他的教育,不该由您这样低等人士参与进来。您如果还有点理智,真想为墨墨好,就别再对他指指点点,否则,这只会害了孩子。” 眼前的女人,说出这样歧视的话,却理直气壮。 “你就知道,怎么样才是为墨墨好?” 我反问她: “你又是以什么资格,在指点墨墨的人生?就凭你有双学位,就可以下断言,什么是对他好,什么是对他不好?这是做家庭教师的态度吗?” 闻言,白怜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 她那副懒得和我废话的拽样,简直让我震惊。 我看了她离去的身影半晌,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左愈的电话。 铃声响了十几下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温潇,怎么了,有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男人急切的声音响起。 我面无表情,冷淡地问: “左愈,你聘请的这位白老师,我想把她解雇。” 这个姓白的女人,她的态度太过嚣张,嚣张到都让我觉得奇怪,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底气。 我心里对左愈也有一丝隐约的怀疑,我总感觉,虽然当着我的面,左愈没有接受白怜的示好,但他对这个叫白怜的女老师格外纵容。如果是别的女人这么意图不轨地勾搭他,他早就把对方解雇了,可这个白怜,到现在还留在左宅。 “解雇白怜?” 果不其然,左愈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犹豫,沉默片刻,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人,先不动。” 我冷笑起来: “左愈,这个姓白的家庭教师,她到底有什么背景,值得你如此纵容她?还是说,她和你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左愈,你真的看上这个姓白的女老师了?” 左愈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着急道: “温潇,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我现在满心满眼里只有你,怎么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我没有理会左愈那蹩脚的情话,深吸一口气,将白怜今天的所作所为简化成一句话: “白怜她说,我不配管墨墨的事,对墨墨的教育,我不该参与进来,否则就是害了墨墨。” 话音落下,我等着左愈会有什么反应。 这个口口声声要呵护我,不让我受半点委屈的男人,他会怎么做?是继续告诉我,别管白怜说了什么,那个女人,动不得? “白怜她真的这么说了?我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不许再管她不该管的事。” 电话的另一边,左愈的声音骤然变冷。 我笑了,简短地说: “她就是这么说的,你爱信不信。” 然后,我没等左愈说话,就把电话挂断。 他愿意怎么样是他左愈的事,但只要我在世一天,就不能任由白怜这样居心不良的人,让墨墨不得开心颜。 挂断了电话之后,我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一看屏幕,是左愈打来的。不管他要说什么,我都懒得再听,今天不让这个姓白的闭上她那张乌鸦嘴,我温潇就不是人。我倒要看看,最后左愈是让白怜滚出去,还是让我滚出去。 嘴角勾起冷笑,再次挂断左愈的电话,在他又打过来之后,我干脆直接关机。 回到儿童房,白怜已经站在那里,和面对我时的一脸傲慢冷硬不同,她在保姆和墨墨面前眼眶红肿,双眼含泪,那一副哭得梨花带雨的娇柔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如果不是见过她盛气凌人的模样,我也要被她骗了过去。 “墨墨啊,你的温潇阿姨命令我说,不许我给你上课了。” 用余光瞥见我走过来,白怜不仅不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地抹起眼泪,用可怜至极的口吻对墨墨道: “她说,她是你爹地的夫人,她有权利决定你该学什么,不该学什么。我知道墨墨一直都很喜欢弹钢琴,但你温潇阿姨说,弹钢琴没用,以后都不许我教你了。” 听到白怜的话,我愤怒至极。 这两面三刀的女人未免太能颠倒黑白。刚才,我和她压根就没说过弹钢琴的事,她现在却拿这件事来做文章,把我说成是不讲理的恶人。 “墨墨,对不起,白老师也想接着教你,毕竟你在音乐上那么的有天赋,但你的温潇阿姨——” 白怜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脆弱,就好像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站在白怜身前的墨墨看了我一眼,那双比墨色还黑的眼里闪着明亮的光,下一秒,他又将目光移回到白怜身上,脆声道: “白老师,你不要哭了。” 白怜抹眼泪的动作微微停滞,然后,她在泪水中露出让人心疼的勉强笑脸,柔声道: “墨墨,你真好,不愧是懂事的好孩子,你这么关心老师,我很感动。谢谢你安慰我。” 说着,她还伸出手,想要把墨墨揽入她怀里。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墨墨侧开了身,躲开了她的怀抱。 “白老师,我让你别哭了,不是因为关心你。” 墨墨板着小脸,口齿清晰,咬字用力道: “我让你别哭了,是因为你哭得很烦人!你这样哭下去,会给温潇阿姨造成困扰的。” 从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白怜的脸色在转瞬的愣怔后,变得有多难看。 “墨墨,你是不是没懂老师的意思,是你的温潇阿姨——” 然后,她张开嘴,愤愤地说。 “别说啦!我相信温潇阿姨是好人!今天,我就是想和温潇阿姨一起去野营!我也不觉得白老师的钢琴课好玩!”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墨墨就不耐烦地从她身前走开,一头扎进我的怀抱,毛绒绒的小脑袋扎在我怀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仰着脸对我道: “温潇阿姨,我们别管白老师了,直接去玩吧?” 此时此刻,白怜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致。她从地上站起来,也不再继续抹眼泪了,任由泪水在她脸上融化着粉底液,冰冷的眼盯着墨墨的后脑勺,阴沉道: “墨墨,你居然会这样不懂事,真的很让白老师失望。我教了你这么久,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善良的,而你,却在见到你的温潇阿姨之后,把这一切都忘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跟一个三岁的小孩说什么大道理,把一件小事危言耸听到如此程度,我怀疑这姓白的女人心里才有问题。 我用手护着墨墨,挡住白怜阴沉的凝视。仅仅因她看墨墨的这一个眼神,我也绝对不能忍受她继续以家庭教师的身份留在左宅。 “白女士,从现在开始,你在左宅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沉下脸,对白怜撂下这一句不客气的话,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保姆和女佣,冷冷道: “你们口口声声叫我夫人,显然承认我是左宅女主人的身份。现在,我要行使我身为女主人的权利,让这位白女士,现在立刻从小少爷身边离开。” 话音落下,保姆和女佣都愣怔了,她们齐齐地看着我,显然没想到,一贯沉默寡言,在她们眼里逆来顺受的我居然会有这么强硬的时刻。 闻言,白怜伸出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着我的脸,一副被冒犯了权利要为自己斗争的模样,红着眼睛道: “我是被左先生聘请的教师,要解除我的职位,也是左先生亲自来解除,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 我仍旧维持着挡住墨墨视线的姿势,冷笑着面对她,淡然道: “我有没有权利,不是你说的算。” 下一刻,不再和这女人废话,我转过身,对保姆和女佣道: “立刻请瞿管家过来,让他把白女士先请回她自己的房间。” 没让白怜直接滚出左宅,已经是我给她留了面子,不想让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太过难堪,这份最基本的得体,她自己不要,我也给她,因为我不和她一般见识。 直到瞿管家快步走过来时,白怜还在和我据理力争: “你没权利限制我的自由,我要见左先生!没有左先生的话,我不走!” 负责照顾墨墨的保姆皱起眉,对她道: “白老师,左先生不在家,你这么吵也没用。先去房间里待一会儿,等左先生回来,自会给你一个结果。” 这时,白怜看到了瞿管家,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攥住瞿管家的西装衣袖,瘫倒在地上哭泣道: “瞿管家,您一定要干预这件事。您赶紧给左先生打电话,告诉他,我好害怕。” 真是可笑,她有什么好怕的?她刚才单独和我说话时,不是嚣张的不得了吗?应该是我怕她才对啊。 “不用再打电话给左先生了。” 任由白怜扯着袖子,瞿管家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白怜,不动声色地说: “我刚才已经接到左先生的电话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她没我 闻言,白怜立刻抬起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一双娇美的杏眼中似是有秋水潋潋,我想但凡有点好/色的男人看到这一幕,都会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瞿管家稳重的面容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被打动的痕迹,他叹了口气,沉声道: “白老师,现在先请你回到自己的房间,至于之后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左先生要亲自赶回来处理。不过,有一句话左先生让我转告你。” 白怜仰着脸,看着瞿管家的眼里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亮,她抽噎着道: “左先生说的是什么?如果他为了我怨恨起左夫人,这也不是我的意愿。 其实,我能理解左夫人对我的敌意和仇视,毕竟,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并不稳定,对墨墨来说又是初来乍到的外来者,她会恐慌,担心失宠,这很正常,所以就当我为她求情,请瞿管家告诉左先生,不要太过苛责她。” 我听得越来越想笑,这女人想什么呢?她玩的这些花招,简直太过女表里女表气,她以为她能凭借这种伎俩,就让我气得七窍生烟? 瞿管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在我怀里的墨墨就愤怒地大声道: “白老师,温潇阿姨对我来说才不是初来乍到的外来者!温潇阿姨是墨墨的家人,是墨墨爹地的妻子!爹地都跟我说过了,墨墨也认可,只要温潇阿姨点头,她就是我的妈咪!” 属于孩童的果敢声音不带任何迟疑,掷地有声。在场的人都为此愣怔,转过头看着我和墨墨。在看到墨墨脸上的坚定时,瞿管家很快就缓过神,微微一笑,对我一点头,然后又转过头对白怜道: “白女士,我这个当管家的,本来不想评价你,但不得不说,你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你究竟是怎样的无知,才能以为左先生会为了你,就苛责夫人?” 上了年纪的管家抬着头,看着白怜的目光中夹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悲悯,淡淡道: “左先生让我转告你,夫人是左氏的女主人,任何不尊重她的人,都是左氏不欢迎的人。” 撂下这句话后,瞿管家没再看白怜一眼,对守在一旁的女佣道: “把白女士带回她的房间。” 此时此刻,白怜才终于慌乱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美貌的容颜上也浮现出被严重打脸后的窘迫和羞耻,她咬牙切齿,投给我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大叫起来: “你们这是仗着自己有权有势,联合在一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不相信,左先生真的这么不懂事理!这件事,明明就是她温潇先咄咄逼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冷眼看着这女人表演,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是啊,她这朵白莲花当然什么都没做错,她白怜只是想把我这个名义上的“左氏夫人”横扫出局,自己搭上左愈这个俊美多金的豪门继承人,借着老师的身份近水楼台先得月,做墨墨的继母而已。 她当然无辜清白,错的是我挡在了她的面前,碍了她的事;错的是墨墨喜欢我,没有顺了她的意,乖乖地被她利用。 “我不走!你们太过分了,我是有尊严的!” 白怜叫得厉害,可有了瞿管家的命令,女佣们才不管她说什么,直接强制性的架起她的肩膀,她不走,就拖着她走。 “别碰我,放开我!你们没权利对我这么无礼!我要见左先生,他不亲口让我走,我就不走!我是小少爷的家庭教师,你们这是不尊重老师!” 一路吵闹,这一出滑稽戏在左宅的走廊上掀起不小的波澜。可不管白怜怎么挣扎申诉,都没人理会她,她最后还是被带进了她住的客房。 白怜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我和墨墨眼前,我牵起墨墨的手,不顾瞿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坚定道: “墨墨,温潇阿姨带你去野餐。我们今天好好的玩,开开心心地过好一天,有阿姨在,谁都打扰不了你。” 墨墨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恋慕的光,他紧紧地搂着我,既高兴又有些担忧道: “温潇阿姨,你为墨墨做了这么多,得罪了白老师,待会儿爹地回来,我一定要和他说清楚,温潇阿姨才是最关心我的好人!如果爹地不懂事,敢怪你一句话,我就——” 年幼的宝贝皱起脸,认真地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句狠话: “如果爹地敢凶你一句,我就揍他! 温潇阿姨别怕,有墨墨保护你。墨墨在,即使是爹地也不能欺负你!” 墨墨的话,虽然只是童言,却让我感动得无言以对。只有墨墨,是真的关心我在意我,愿意考虑我的立场,哪怕他只是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 “墨墨,你是温潇阿姨最好的骑士,但这一次,换阿姨守护你。” 看似轻松的说出真正的决心,我牵起墨墨的手,领着他走向阳光明媚的绿茵地。 女佣为我们铺好野餐用的餐布,在草地上,我带着墨墨一起写生,画下了冬日暖阳下的左宅。然后,墨墨极其有干劲地排起皮球,我当守门员,他射门,我恰到好处地让着他,每一次进门,他都高兴得在地上直蹦。 看到他笑得那么灿烂,我的心也被天真的阳光照耀。 “进球啦!” 就在墨墨第十二次把球踢进我身后的球门,高兴地叫起来时,我一眼瞥见了穿着黑色西装的俊美男人。左愈站在庄园主屋的门口,阳光投在他脸上,更照得他皮肤白的好像要发光,本就让人惊艳的脸更加完美无瑕。 左愈的脸上浮现出温柔得不可思议的笑意,他柔声道: “墨墨,你先去和瞿叔叔玩一会儿,我要和你温潇阿姨说一会儿话。” 墨墨噘着嘴盯着左愈,皱眉道: “爹地,你是不是要为了白老师的事,怪温潇阿姨?我可不许你错怪温潇阿姨!” 左愈忍俊不禁: “墨墨怎么知道,爹地一定会错怪温潇阿姨?” 墨墨颇为机灵地转了转眼珠,那双有神的大眼睛里满是灵动的思虑,然后,他牵起我的手,放在左愈掌心上,郑重道: “爹地这么说,那墨墨就相信爹地,一定不会错怪温潇阿姨。爹地答应过我的,会和温潇阿姨一起给墨墨一个家,所以,我们三个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他认真的声音,那种超出年龄的早熟,和天真美好的希冀,让我的眼眶一热。 这样懂事聪慧的墨墨,让我怎么告诉他,他喜欢的温潇阿姨得了癌症,活不过两年? 日后看到我离世的那一天,他该有多伤心。 一想到那一幕,我的心都碎了一地。 看向左愈,他却在笑,笑得笃定自信: “墨墨,你放心,爹地会一直守护着你和温潇阿姨。爹地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 和左愈一起走进了主屋,路上,我观察着他的脸色,冷冷道: “那个叫白怜的女人,她说了什么话,你都知道吗?她说墨墨跟我待在一起,会学坏,现在都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她还说墨墨的母亲绝对不能是我,因为我不配。” 停住脚步,我加重声音: “左愈,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夫人,但在左宅,我连墨墨的家庭教师是谁,都不能决定,这个夫人,我不当也罢,但那个白怜,她必须走。”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人挨打了 我的话音刚落,左愈白玉般的面容上浮现出冷冽的寒意,他皱起眉,冷声道: “那个白怜,她真的敢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难道,这男人还不相信我的话? 永远都叫不醒装睡的人,左愈他想装睡,还是别有意图,不关我的事。 我冷笑着,正要推开他,直接上楼,就忽然闻见一阵扑鼻的香气。那混杂着玫瑰和百合的味道,本该有品位的浓郁,此刻却让我的鼻子刺痒,被熏得直接打了个喷嚏。 闻到那股香味,我就知道是白怜来了。 披头散发的美貌女人一边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向着左愈扑来。 “左先生——” 她的尾音拖得很长,好好的一声称呼,被她喊得千娇百媚,百转千回,简直让人酥到了骨子里。 跟在白怜身后跑来的女佣一脸慌张,她一看到我就对我解释道: “夫人,对不起,我一直让白老师在她房间里等着,但她非要出来。是她把我推开,硬要跑出来的,我追她喊她,她就是不回头。” 白怜丝毫没理会女佣的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做鱼的眼睛哭个不停。 我双手抱胸,看着白怜在左愈面前开始她的表演。 “左先生,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简直太过分了。” 白怜一边说,一边发出嘤嘤的声音,让我浑身都涌起一股恶寒: “当初是您聘请我来左宅给墨墨小少爷上课的,这么久来,我一直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您知道我为了教好墨墨,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是,您的左夫人一回到左宅,就恶意干涉我的工作。我试着和左夫人讲道理,可她不仅不听,还骂我下贱,说我费心费力地对小少爷好,就是想勾搭您。” 说到这里,白怜哭得泣不成声,她的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一样,原本精致无暇的妆容也都因眼泪的浸泡而晕开,但她的妆花的很有技巧,哭得也有技巧。 那梨花带雨眼梢含情却又脆弱无助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有些女人笑起来好看,另一些女人哭起来好看,但那都是出自真情实感,而她白怜的哭,却是经过设计的哭。 我嘴角勾着冷笑,看着左愈,一声不吭,就是要看看,这男人上不上她的钩。 “白怜,你过分了。” 下一刻,左愈的声音却冷得低过了冰点: “我说过,谁都不可以侮辱我的夫人。而你,这个愚蠢无知的女人,居然在我的地盘上,对我的夫人大放厥词。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你?呵,那你可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 白怜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对着男人放电,不仅没俘获对方,还被对方毫不留情地骂作愚昧无知。 “可是,可是,明明是她错了,是她先无理取闹——左先生,我原以为你是知情达理的人,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错误都归在我身上?” 她近乎气急败坏,指着我,鼻孔翕动着,对左愈道: “这个叫温潇的女人,她蹲过监狱,身上背负着杀人的罪名,辍了学,没有学历,也没有体面的工作——她一无所有,就连她那张脸,也憔悴得不行,她的身材,更是干瘪得让人厌恶,这个女人,你到底爱她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 这朵白莲花,终于被打击得出了真面目。原来在她那洁白的花瓣下,裹藏着的是暗/黑脏污的祸心。 “左先生,之前你为了娶这个女人,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我都听说了。一个在婚礼上逃婚的新娘,这个噱头,可真是够响亮,但你不会真以为,她是因为有骨气,才不肯嫁给你的吧? 不,她那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她知道她自己到底是什么货色,才故意让你追不到手,因为她很清楚,你将她弄到手之后,过不了几天,就会厌倦她抛弃她。她卑微的本质,绝对留不住你的爱。” 白怜漏了陷,被瞿管家和左愈连番打脸,却没有丝毫难为情,她挺着胸膛,那股傲慢和自信一览无遗,眼里写满对左愈的勾/引之意,冷笑着,却更加显出一股冷艳的美: “左先生,你张开眼睛,好好看看,我和温潇,谁对谁错,谁才是优秀的女人。我有美貌,有学历,有能力,有自信,更重要的是,我还有清白的名誉。” 说着,白怜看向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蔑视: “而这个女人,她只是人尽可夫的垃圾。有些人生而就下贱,一个蹲过监狱的女囚犯,即使是所谓的被冤枉又如何?她经历的那些羞辱,都是活该。真正优秀的人,才不会傻兮兮的被人陷害,她才是白痴,是无知的蠢货——” 啪的一声,白怜的脸侧到了一边。 她不敢置信地扬起头,刚好看到出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的左愈好整以暇地收回手。 “你,才是垃圾。” 左愈冷笑着,眼里浮现出杀意: “你和温潇谁对谁错,我一定都不感兴趣。在我心里,温潇做什么都对。而你,胆敢侮辱我的女人,就是原罪。”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露出这副表情,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白怜的靠山 奢华至极的大宅门口,一个披头散发,精心描摹过的妆容花得人不人鬼不鬼,被人拖了一路,因挣扎而衣衫凌乱的女人被健壮的保镖一脚踹了出去。 那女人趴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来,就听见咣的一声,庄园的铁门在她身后被无情地关上。 庄园外是崎岖山路,根本就没有过路的车辆。 整个半山腰都是左氏的私人地盘,从这里下山,徒步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当初进左氏庄园,有左氏的豪华专车接送,一路无风无雨,畅通无比,如今被左氏扫地出门,想要离开就只能自己踩着足以崴了脚的高跟鞋,盯着冬日的寒风,一路走下去了。 女人抬起头,脸上满是狰狞的恨意,她的指甲抠进柏油地里,花了大价钱精致做过的指甲沾满脏污,她此刻却顾不上在意。浑身冻得僵硬,她瑟瑟发抖,身后的大宅窗户透出温暖的光,可那一份温暖,是属于那个在她眼中低贱无比,名为温潇的卑微女人的,与她白怜毫无关系。 毕竟,这栋大宅的主人将温潇视为至上的珍宝,却刚把她赶出门,说她才是垃圾。 左愈,他竟然做得如此绝。 想了又想,一贯高傲被人追捧的女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从上衣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忍住颤抖和哽咽,拨通了通讯录里的星标电话。 “喂,有事吗?” 就在电话的铃声徒劳地响了很久,她咬牙切齿,近乎绝望地以为对方不会接电话时,终于奇迹般的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那声音懒洋洋的,就像是刚起床。光是听声音,就能猜到声音的主人非富即贵,天天泡在温柔乡中,不然绝对说不出这种贵族腔调。 “叶洵,你儿子把我赶出来了!” 崴了脚的白怜脱下高跟鞋,一手拎着两只鞋,徒步走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急败坏地说: “他根本就是一个混球,冷酷无情,活该跟温潇那个下贱的女人过一辈子!我怀疑他是瞎子,看不清女人的脸!不然,他怎么会喜欢那个憔悴的女人,不接受我!” 电话的另一头,叶洵站在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披上浴袍,迈出浴缸,养尊处优的一双手搭在洗漱台上,轻轻地敲了敲,眼里浮现过一丝沉思。 然后,他嗤笑一声,轻声道: “左愈那个小崽子,有什么不好引诱的?说来说去,还是你太笨。而且,那个叫温潇的女人,她虽然姿容憔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左氏的男人,眼光肯定是差不了的。” 白怜气得差点把红唇都咬出了血,可和她通话的男人却不住嘴,反而接着说诛心的话: “白怜,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你长得还算可以,但如果你表现得太肤浅,那你长得再好看都没用。更何况,长成你这样的货色,以左氏的财力,要多少就能有多少,所以,你对左愈来说,还真没什么稀罕的。” 末了,男人还补了一枪,做个总结: “不是他左愈眼瞎,是你脑/残,太过高估自己。” 白怜被气得不行,她这一生都没在男人这里受到过如此的奇耻大辱,而这对父子却让她明白了,什么叫毒舌。白怜想直接挂断电话,可眼下的情景,却又容不得她任性。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愿得一人心 “以前别人都说左氏表面尊敬叶先生这位上门女婿,可实际上,不论是左老爷子,还是叶先生的亲生儿子,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当时我还以为这都是乱说。 现在才知道,就连那个还没真正过门,玩物般的温潇,都敢借着左愈对她的一时新鲜,给你没面子,由此可见,叶先生在左愈心中是个什么地位。” 白怜脑筋一动,换了个思路,尽情挑拨离间。 若有所思地端详着镜中自己染上了岁月痕迹,却仍然端庄英俊的脸,好半晌之后,叶洵的声音褪去方才不用力的慵懒,变得阴冷无比: “你在哪里?我派人接你。” 白怜勾起红唇,轻轻一笑,尽显魅惑和坏水,一改方才的仓皇狼狈,再次变得笃定自信: “我还能在哪里?被你儿子左愈扔出了左宅,待在半山腰上呢。赶紧让人接我。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没看到你的人,那你就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有关温潇的事了。以后,对于你和你儿子的关系,我是不是会乱说,我可也不敢保证哦。” 叶洵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这该死的臭女人,居然还敢威胁我?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怎样的举足轻重,居然还敢戳他的痛处?她以为,时机到了,等她彻底没用的时候,他不会一了百了地将她解决? 如此想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被惹怒的冷意,然后,他不耐烦地拒绝了从他身后贴上来的只穿睡衣的性/感女郎,走到无人的露台,迎着冷风,身体挺得笔直,拨打另一个电话。 “阿愈。”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叶洵沉下声音,有几分冷淡,也有几分故作的威严。 毕竟,即使左愈是他儿子,想要给这样的强大男人施加压力,对他来说也绝非易事。 “父亲,有什么事?” 令叶洵咬牙切齿的是,左愈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松弛,对他是一如既往的礼貌中又有几分疏离,就好像白怜被赶出左宅,对方一点也没当回事一样。 那种自己十分在意一件事,对方却觉得不足挂齿的落差,让叶洵的脸色又差了些许。 “我听说了,你为了温潇,把白怜赶出了左宅。” 叶洵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不显露出愤怒的痕迹,他表现得平静又充满威严,可电话那头的男人,却不甚在意。 “哦,是有这么一件事。” 那种仿佛在聊天气的漫不经心的口吻,让叶洵更加怒火中烧,却又不能直接和左愈为此闹翻脸,只能忍耐着听那个越来越脱离他掌控的男人心不在焉道: “但我把她赶走,为的不是温潇。” 叶洵冷笑着,心道,你小子还骗我,我早听白怜说了是什么情况。但男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连冷笑都笑不出来: “我把那个姓白的女人赶走,为的是我自己,和温潇毫无关系。就算她没有主动侮辱温潇,我也不会留下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一看到那女人,就会想起母亲在世时,你找的那个小三。” 叶洵被左愈的话噎了一下,好半晌,才缓缓道: “阿愈,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你母亲在世时,我在外面是有过女人,但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事后,我也知道自己错了,想要好好补偿你母亲,但她——” 左愈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将话接下去: “但是母亲不肯原谅你,她很生气,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提出要和你离婚。如果不是就在那个关头,她被检查出了癌症,你就不再是左氏的人了。” 闻言,叶洵心里的无名之火越烧越旺。他很想反驳左愈,质问他自己什么时候被真正当成过左氏的成员。 他这个上门女婿看似风光,被外人看作是左老爷子的乘龙快婿,但左帆本人的优秀却将他的光芒掩盖得黯淡无比。左氏给他的职务,也不过是一个看着尊贵实则毫无权力的闲职,真正事关集团核心的公务,从来都不让他参与。 没错,左老爷子和左帆是给了他股份,每年都让他拿数字惊人的股东红利,但他身为一个男人,被老婆垄断了事业,怎么就能甘心做老婆的裙下之臣? 他叶洵不服气! 在他眼里,左帆就是盛气凌人,左氏就是不把他当人看,他就是被蔑视,不仅在集团事务上没有发言权,就连行使普通男人的权力,在外面风流——都被人盯得死死的,毫无自由可言! 说他是左氏的上门女婿,还不如说他是左氏的一条狗! “阿愈,别忘了,我是你父亲。” 被气得太阳穴暴跳的男人无计可施,只能无力地强调着这句话。 “姓白的女人和你之前找的那个情人,长得虽然是两种类型,但她们的身上,都散发出果实腐烂的味道。外表美丽,内里却烂透了。这种女人,我不想让她继续当墨墨的家庭教师,我怕她的毒水,也将我的家庭腐蚀了。” 左愈却毫不在意叶洵的话,没有因此噤声,只是平静地把想说的话说完: “父亲,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要风流的生活,我只想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温潇是我真正想和她共度一生的女人,也是我认定了的妻子,有了她,我才有家。就当是看在我们之间父子一场,以后,不要再往左宅安排这样的人。” 听到“父子一场”这几个字时,叶洵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怪笑。 呵,左氏的继承人,全沪城最多金的男人,居然说他想和一个女人白首不相离。更可笑的是,左愈他想要的女人,居然还不想嫁给他。 叶洵又怎么会不知道,左愈说自己赶走白怜不是为了给温潇出气,其实是为了在他面前维护温潇,让他这个做公公的不要因此对温潇产生意见。如果真是因为左愈看不惯白怜,以那个男人的强硬,当初根本就不会让白怜进门。 这么看来,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在左愈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位置的。 只可惜,左愈的一番苦意,终究是要落空了。 “叶先生,进来玩嘛——” 露台的玻璃门里面,媚眼如丝的女人发出娇憨的呼唤。 叶洵转过头,嘴角近乎恶毒的笑意,让那女人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宝贝,今天我犹豫已久的事,终于做了决定,心里丢下了一个大包袱,轻松了不少。咱们玩点更刺激的,庆祝一下。” 男人的声音没入阴暗的房间里。 第一百九十六章 隐情 现在,整个左宅的佣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的左先生冲冠一怒为红颜,将叶先生特意举荐给小少爷当家庭教师的白老师赶了出去。经此一战,不少佣人看我的目光中都不再只是平常的尊敬,还带了几分畏惧。 走在左宅里,接受着别人提心吊胆的目光,我甚至有种自己是古时候宠冠六宫,却在宫中为祸作乱的红颜祸水的感觉。 真是搞笑——我又不是不照镜子,哪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如果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初又怎会被温霏陷害的如此狼狈? “夫人,左先生说他今晚有事不能回家。下午,他已经登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要去处理集团欧洲分部的采购事宜。他让我转告您,他不在家的这一天半,您和小少爷都要乖乖听话,这样才是好老婆和好孩子。” 瞿管家脸上恭敬的笑容无懈可击,他低着头,毫无尴尬之意。 然而,我的脸皮还没修炼到这种程度,只能暗自咬牙。最近,姓左的越来越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他这种行为,以前他当着佣人和管家的面说话还注意着点,现在可倒好,自从赶走了白怜,他就越来越肆无忌惮,巴不得告诉全世界,我是他左愈的所有物。 乖乖听话才是好老婆?谁要当他左愈的好老婆! 也难为瞿管家这么大年纪的人,不仅要为左愈鞍前马后,还要传这么幼稚雷人的话。 我恨恨地想,如果我是瞿管家,是左宅的佣人,我干脆辞职不干了,天天看他单方面秀恩爱也太难了,让他左愈直接变成光杆司令,看他还能使唤谁。 “瞿管家——” 这时,一个在前厅工作的女佣快步走了过来,急切地对左愈道: “叶先生来了。他拿着行李箱,正在前厅换鞋,他说这段时间,要回家住。” 闻言,我少见的看到一向以微笑面目示人的瞿管家皱起眉,他原本温和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冷冽: “回家住?叶先生说的家,指的是左宅?” 那名女佣是新来的,对瞿管家隐隐表露出的敌意不明所以,更显慌张,她看了我一眼,有些求助的意思,但我也不清楚左氏的恩怨,只好爱莫能助地对她摇摇头。 女佣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道: “我想叶先生就是这个意思,他连行李箱都带进来了。那个,赵妈让我问您,该怎么安排叶先生,是让他住在以前左帆大小姐的房间,还是——” 这看似寻常的问话,却让一向沉静温和的瞿管家有了过激的反应。他大声呵斥女佣: “老爷子和左先生都说过,大小姐的房间要一直保持原样,每天定期派人去打扫,每年都要维护,除了左宅的主人以外,别人没有得到指令,不许随意进去。这个规矩,你不懂吗?” 女佣彻底愣住,她被严厉的问话弄得眼眶通红,无措地道歉道: “对不起,瞿管家,我是新来的,我只知道大小姐的房间很重要,但不知道,就连叶先生也不可以住进去,所以我才来问您——真的对不起。” 说着,撞在枪/口上的小姑娘还可怜兮兮地给瞿管家鞠了一躬。 我看着瞿管家,觉得他这股火发得有些古怪。别人自然不用提,但叶洵毕竟是左愈的父亲,左帆大小姐的丈夫,应该也算得上是左宅的主人。 叶洵和左帆是夫妻,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彼此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左帆生前,叶洵和她应该是同房住的,我听别人说,左帆得癌症的时候,住进了医院,叶洵才和她分房。如今,这个女佣不过是问了一句叶洵能不能住在左帆生前的房间,就激起了瞿管家这么大的怒火,这里面显然有隐情。 “算了,不怪你。” 下一刻,瞿管家冷静下来,对女佣沉声道: “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正常,是让你来问这个问题的人失职。你回去告诉负责前厅的赵妈,这么大的一个庄园,有几百个房间可以住人,叶先生住在哪里都可以,不必考虑大小姐生前的房间。赵妈的这个问题,纯属多余。” 他话音刚落下,身后,就有一个成熟的男声响起: “瞿管家,您别错怪赵妈了,是我让她问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叶洵要住在左宅 我清楚地看见,听到男声的这一瞬间,瞿管家的脸僵硬了片刻。那种僵硬下,藏着的是汹涌怒火。 “叶先生,您来了。” 但瞿管家毕竟是有城府的人,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又恢复了以往温和有礼的样子,微笑着转过身,对来人颔首道: “许久未见,瞿某对您非常想念。” 他嘴上说着非常想念,但那礼貌中透着冷淡的口气,却已经表明,他甚至懒得让这一句违心的寒暄显得不那么虚假。 和左愈一样生着好相貌,却和左愈并不相像的男人轻笑着,并没有因瞿管家的冷淡而恼火。 叶洵拉着手里的行李箱,走到我和瞿管家身前,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最敏/感的话题: “我这次回来想住在小帆的房间,睹物思人,不可以吗?” 瞿管家嘴角的微笑,变得更加冷冽。他看了叶洵一会儿,像是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到除了散漫之外的情绪痕迹,但最后,他只是道: “如果左先生同意,就可以。” 叶洵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松开行李箱,双手抱胸,抱怨道: “啧,瞿管家,您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左愈是我儿子,大小姐是我妻子,但在这个庄园里,我却还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局外人,连决定自己住在哪一间房里的权利都没有。” 瞿管家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压下微笑,面无表情道: “叶先生,除了大小姐的房间和主卧之外,所有的房间任您挑选。” 叶洵勾起耐人寻味的笑,戏谑地说: “哦?小帆的房间,是重中之重,我不能住。主卧是男女主人的领地,与我无缘。剩下的房间,全都是空闲的客房,正适合我这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他把话说得这么重,可瞿管家却仍然挺胸抬头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解释和澄清,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看到左氏内讧般的一幕,我很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这时,叶洵又转过头,盯着我看了又看,用让我不舒服的目光打量了我全身一遍,然后露出有些讽刺的笑,对我伸出手: “温潇小姐,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也有段时间了。上一次,因为一些意外,我们不欢而散,我还想着下次再见到你,会是什么场面。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再见面时,我们就成了一家人。” 叶洵把“一家人”这三个字咬的很重,懒洋洋的语调中夹带着浓重的嘲弄。 明知他阴阳怪气,我却只是直视他的眼睛,用得体的微笑迎接他的一切审视,握住了他的手。 阴阳怪气的人我见过的太多了,这种程度的含沙射影,对我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唉,都说女大不中留,可我倒是觉得,儿子大了,更让做父亲的伤心。” 没人接他的茬,叶洵却自顾自道: “就比如说阿愈吧。他小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多亲密呀。可他长大了,就和我越来越有隔阂,从一开始的无话不谈,都后来的无话可说——” 瞿管家冷着脸插嘴道: “叶先生,这正说明,愈少爷长大了,成为可以掌管左氏的左先生了。身为掌门人,他秉承左氏的家训,不依靠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能力,这是好事。做父亲的,也该为儿子的成熟感到开心。 而且,如果瞿某没有老眼昏花,看到的还是事实,那么左先生从来都没有忽视过叶先生。 如果左先生真的无视您,他怎会在左氏的董事会力排众议,在您已经出任叶氏集团的董事长的前提下,还破例保留您在左氏的高级股东身份?这一个高级股东身份,等于多少财富,您比谁都清楚,不用瞿某多说吧?” 叶洵嗤笑一声,用手指着我道: “瞿管家,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行,证据都摆在这儿呢。一个月前,阿愈和温潇小姐大婚,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没到现场,这事该怎么说?” 瞿管家正要开口,却被叶洵打断: “当初,阿愈说要娶温潇小姐,我就不同意,可他还是坚持娶她,还趁我在纽约出差时办婚礼,这可真让我失望。” 说着,他还唉声叹气。 “阿愈可真是一个孝顺孩子啊,在婚姻大事上,我这个当父亲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得,还十分霸道地告诉我,他想娶谁,不必在乎我的意见。他放着那么多名门千金,自身优秀的女孩不娶,偏偏要娶身陷泥泞的温潇小姐。” 叶洵阴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仍带着笑意,却只让我感到恶意: “不过,他坚持要娶,我也没办法。娶了也就娶了吧,温潇小姐自己还不愿意嫁给他,弄出了逃婚的戏码轰动整个沪城,让左氏丢尽了脸。小年轻就是喜欢瞎折腾,却苦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片好心。” 瞿管家沉声道: “叶先生,夫人还在这里,请您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 叶洵却故意夸张的做出震惊的表情,重复了一遍“夫人”这两个字,冷笑道: “您看,我果然是消息闭塞,就连温潇小姐什么时候成了左氏的夫人,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瞿管家您提醒我,我还不知道,左氏有了左夫人呢。”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这个叶洵他这次莫名其妙回来住,绝对别有意图。而他的意图,很有可能就是针对我。虽然我真不知道,我到底碍着了他什么事,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 “温潇小姐,我都听说了,左愈为了你,赶走了我给她介绍的家庭教师。” 叶洵站在我面前,眯起眼睛,居高临下: “可我就不明白,你也算进了左氏的门,还这么作妖,是为了什么。就因为白怜年轻美貌,你就嫉妒她,陷害她,羞辱她,挑唆左愈为了你赶她走,像你这样的女人,真的配得上左氏夫人的身份?”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怀好意 叶洵回左宅住的第一天,就当着佣人的面,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你配得上左氏夫人的身份吗”,引得佣人们在背后议论纷纷。 是啊,在很多人眼里,那个辍学、蹲过监狱,名誉不干净的温潇,哪有资格做左氏的夫人? 就连我自己,也不觉得我应该是左愈的夫人。 一个被左愈亲手折磨得没了心的女人,如今又被发了狠的男人栓在身边,被他当着外人的面捧在手心上宠爱,说成是他唯一认定的妻,这对我来说,只是无情的嘲弄,是天大的讽刺。 而所有看热闹的人,都不相信是左愈在逼迫我,强制我,他们都自信地以为,我的不情愿只是用来俘获左愈的手段。我是在装模作样,丝毫不值得被同情。 “温潇小姐,我昨天对你说了那些话,你不会生我气了吧?大度一点嘛,这样小气,可做不了左氏的夫人哦。” 在饭桌上,叶洵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双手托着下巴,那副无辜的样子,就好像他昨日对我说的只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当着墨墨的面,我不想和他起任何冲突,只是淡淡地笑着,一脸无所谓: “叶先生,你指的是你昨天说的哪句话?” 叶洵看着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坏笑道: “呵,什么时候,温潇小姐也学会耍花招了。我可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傻得有些可爱的小姑娘啊。” 他这副油腻的强调,好像是在调/戏我,让我很不舒服。在心里默默吐槽,叶洵这个父亲当的,完全不像是左愈的亲生父亲,就好像是继父一样,总给人要暗中使坏的感觉。 倒是坐在我身边的墨墨狠狠地皱着眉,大声为我说话道: “爷爷,不许你调/戏温潇阿姨,温潇阿姨是爹地喜欢的女孩,你调/戏她,就是不要脸!” 墨墨向来懂礼貌,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愤怒地训斥一个人。 “啧,墨墨这话说的,真让爷爷心寒啊。爷爷可是你的亲人,你怎么能这么说爷爷呢?” 被一个三岁小孩说不要脸,叶洵却笑眯眯的毫不生气,也丝毫不感到难为情,他那副样子,不禁让我心里暗想,墨墨骂的真对,这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男人,他是真不要脸。 “爷爷是墨墨的亲人,温潇阿姨也是墨墨的亲人,而且,温潇阿姨对墨墨更好,花了更多时间陪伴墨墨。是爷爷主动说温潇阿姨不好,我为温潇阿姨说话,又有什么不对?” 没想到,墨墨小小年纪,和人吵起架来却如此口齿伶俐,头脑清晰。 他气鼓鼓的瞪着叶洵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暖,同时又有些担心,叶洵这人到底是抽什么风,墨墨是他亲孙子,他不紧着疼就算了,还跟着这么小一孩子较真。 “唉,墨墨这孩子,可真像阿愈,完全随了他。由此可见,确实是他亲生的。” 叶洵不合时宜的笑声,让我皱起眉,这男人对墨墨和我的那种隐隐约约的敌意,绝非我胡思乱想的结果。他拿起勺子,乘了一口鱼粥,轻笑着道: “墨墨啊,你怎么就确定,温潇小姐就是你的家人了呢?有件事爷爷要提醒你哦,你爹地现在还没和温潇阿姨领证,等到以后,你的继母还不知道是谁呢。” 这句你的继母不知道是谁,让我心里一抽,差点心肌梗塞。 姓叶的到底怀的什么心?他故意拿这话刺激墨墨,是当祖父的应有的态度? 他明明知道我就是墨墨的亲生母亲,还当着我的面说这句话,由此可见,我和墨墨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他对我阴阳怪气也就算了,可对墨墨,他也怀有敌意,还有意出言讽刺,这一点,我绝对不能容忍。 有句老话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更何况,女人本来也不该做什么弱者,我的前半生都是失败的,被温霏和左愈坑得落魄至此,如今,我还有什么好顾及? 再在这个男人面前装蒜,我还算什么人。 “叶先生,你也一把年纪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不得体的话,你难道就不羞愧?” 我冷笑,再也不客气: “比起墨墨的继母是谁,你还是操心,他以后想起你这个做爷爷的时,回想起的不知是多么不堪的记忆吧。” 叶洵收起笑容,把手里的烫金刀叉往桌上一撂,冷冷道: “温潇小姐,如果你真想进左氏的家门,成为左愈的夫人,我劝你,还是学着点礼貌,别把你从监狱里学来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市井粗话,都拿到左氏的饭桌上来说。” 闻言,还不等我反唇相讥,墨墨也把手里的筷子重重一撂,冷着一张小脸,气势十足道: “叶先生,你过分,你不要脸,你是只知道嘲讽别人痛处的败类!左氏怎么样,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说三道四,爹地要娶谁,也只有爹地一个人说的算!” 这一番话,彻底惹怒了叶洵。如果说,他刚才还时半嘲讽,半挑衅的态度,现在,他已经完全被激出了怒火。 他那张脸冷得可怕,却丝毫没有吓住我和墨墨。这些年来,我也算是见识过一些世面,有些人,你越在他面前表现得羸弱,他越要欺负你,对于这种只知道欺凌弱者的人,坚决不能服软。 “叶先生。” 就在叶洵一拍桌子,站起来要说话时,瞿管家像幽灵一般出没了,他冷着一张脸,对叶洵沉声道: “刚才我接到了左先生的电话,他有关于左氏集团的内部事务要问你。” 叶洵怒涨的气焰在刹那间熄灭,他看着瞿管家,不动声色道: “什么事务?你们都是知道的,我根本就不管左氏的事,每年不过拿一点红利而已,左氏有什么内部机密,左愈防我跟放贼一样,我可都不知道。” 瞿管家的额头上青筋暴跳,显然对叶洵的说法十分不满,但他终究只是冷哼一声,低声道: “既然叶先生不知道,那瞿某不妨告诉叶先生一声,左氏集团内部出了私人吞并集团资金的重大问题,左先生正在紧急调查这件事。而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和叶先生私人关系紧密的运营经理,已被证实涉及了吞并资金的案件,涉案金额高达二十亿。” 叶洵冷笑: “所以,阿愈那小子是要对他爹上手段了?他觉得,是我拿了你们左氏的钱?二十个亿,就够他不顾亲情,对他亲爹下手的了?还是说,这二十个亿对你们气大财粗的左氏来说,只是一个收拾我的名头?” 瞿管家没有解释分毫,只是气定神闲道: “叶先生不必先行惊慌,具体如何,要看左先生如何调查处理。现在,请叶先生随我来,坐上左氏的专车去沪城的集团总部,在那里等待左先生。今天下午的两点半,他乘坐的飞机会到沪城。” 叶洵做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可攥紧了桌沿的右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可以。刚好,阿愈回到沪城,我这个做父亲的,要请他吃一顿接风饭。” 当晚,我和墨墨在左宅一起吃了晚饭,抱着墨墨,亲手给他洗澡,看着他有些害羞窘迫的笑脸,我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至于左氏那二个亿的事情,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就算想操心,也不知内情,没资格去操心。 只是,一想到左愈没有像他之前对我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下了飞机就直接奔向左宅,回来陪我和墨墨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我的心里,竟有些解释不了也舍弃不掉的怅然若失。 狠下心,不再想左愈的脸,我摸着墨墨的脸,哄他睡着之后,正要离开儿童房,忽然,手机急促地响了一下。 拿起手机一看,有人给我发了彩信。发彩信的是匿名手机号,让我心生警惕,调出对方发来的照片,浑身一颤,照片上喝得双颊飞红的男人,显然是左愈。 而小鸟依人般靠在左愈怀里的女人,柔美娇媚,竟是已经被赶出左宅的白怜。 第一百九十九章 墨墨哭了 看到这张照片,我的心在一瞬间沉入了谷底。一种说不出的晦暗心情,让我有了要窒息的感觉。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猜测被证实后果然如此的笃定,总之,我的嘴角勾起,自以为是在冷笑,可手机的屏幕却照出了我憔悴的影像,这才让我看清,那嘴角的笑意,在冷冽之余还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 原来,对于左愈,我没我想得那么无动于衷。 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看到别的女人靠在左愈怀里,与他亲密缠绵的那副画面,说我心里没有丝毫波澜,纯粹是在逞强。 果然,左愈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就死心塌地只要我一个人? 垂下眼眸,紧紧攥着手机,直到指关节都泛起青白,我自嘲地想,幸亏我没有相信左愈的花言巧语,被他的精湛演技打动,否则,现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我,心里该是怎样一番滋味啊。 幸好,我还没有傻得无可救药。 否则啊,照片上白怜妩媚的笑脸,那如丝的醉眼,贴在左愈脸颊上的娇艳欲滴的红唇,就是最无情残酷的嘲讽。否则,我这一生,来这世上走了一遭,又算什么? “温潇阿姨,你在看什么?” 就在我一个人出神时,身旁忽然响起孩童稚嫩的问话声。被吓了一跳,我慌张地转过头,无措的眼正好对上墨墨那漆黑有神的双眸。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已经熟睡的墨墨忽然醒了。他坐在床边,睁着一双大眼睛,毫无困意地盯着我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 “墨墨,你怎么醒了?” 慌乱之下,我不动声色地想要锁屏,却被墨墨突如其来的一个伸手,直接抓住了手机。他倔强地努着嘴,硬是从我手里夺过了手机。而我被他毫无预兆的进攻吓得手一抖,竟让机灵的他趁着我回过神的空隙,看了手机上的照片。 “墨墨,你别看——” 我后知后觉地出声劝阻,可这句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墨墨红了眼眶。他白皙*的小手紧紧地攥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豆大的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 看到墨墨哭,我彻底慌了,无措至极。 “都是阿姨不好,是阿姨的错,阿姨不该让你看到这张照片——墨墨,不哭了好不好?” 我将墨墨搂入怀中,从床头柜上扯下纸巾,心疼地为他擦着眼泪。可我怎么擦,那眼泪都擦不完,反而加快了滴落的速度。到了后来,我只能扔下纸巾,紧紧地抱着墨墨,抚摸着他的黑发,一遍遍地说,是温潇阿姨对不起你。 我恨死了自己,刚才只顾着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竟忘了看一眼睡在身旁的墨墨是否被吵醒。让墨墨看到了这张该死的照片,会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伤害,简直无法想象。 因为,墨墨是那么天真美好地希望着,他喜欢的温潇阿姨能和他的爹地在一起。他真的在为我担心,也在为我祈祷,希望我能得到幸福,而他心中的理解的幸福,就是我能被左愈珍视。 眼下,这一张罪不可赦的照片,打碎了他的希冀。 “墨墨,不管怎样,阿姨都会全心全意地喜欢你,这一张照片,不会让阿姨离开你的——” 这样的时刻,我强颜欢笑,硬是压下自己不久人世的慌乱,对墨墨细声承诺着: “阿姨永远喜欢你,永远爱你。” 墨墨终于开口,与此同时,我能感觉到,他比之前更用力地搂着我: “墨墨知道,就算阿姨什么都不说,墨墨也知道阿姨的心意。可是,温潇阿姨该怎么办呢?除了墨墨之外,谁来永远喜欢温潇阿姨呢?爹地太过分了,他居然——” 话到这里,再没说下去。 一个刚过三岁的孩子,学会了欲言又止。 我心痛得无以复加,墨墨会哭,不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希望被打破,他是在为我担忧。 刚要说话,想用尽全力让墨墨忘了这张照片的事,但就在这时,这烦人的手机又震动了一声。 墨墨猛地从我怀里挣脱开,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那个匿名手机号发来的新消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夜天俱乐部,三楼包厢区,309号房间。” 这一回不是照片,而是言简意赅的文字消息,一个地址,没头没尾。 但我用脚趾都能猜到,这位不明人士给我发来的地址,大概率就是左愈正在花天酒地的地方。 勉强笑着收起手机,我摸了摸墨墨的脑袋道: “墨墨,睡吧,早睡早起身体好。阿姨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等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然而,墨墨却倔强地看着我,就是不肯躺在床上。 我心里一咯噔,担心他一直较真,接着哄: “墨墨,如果你睡不着,阿姨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这一次,一直对我百依百顺的墨墨非常严肃坚定地摇了摇头,他认真道: “温潇阿姨,墨墨不睡觉,墨墨要去那个不夜天,找爹地算账!” 第二百章 深夜突袭 以为墨墨这么说只是一时兴起,我笑着,摸着他的头顶,揉了揉他*的黑发,柔声道: “这只是垃圾短信,是骗子也说不定,谁说你爹地一定在那里的?墨墨,这么晚了,睡吧,不要再担心这件事了。等你爹地回来,阿姨会和他算账的。” 但这一次,墨墨的固执却超出了我的想象。 “不,墨墨今晚就要去找爹地算账!” 倔强的萌宝把脑袋一扬,胸脯一挺,毫不退让地大声道: “等过了今晚,爹地就和坏女人把不该做的坏事都做了!墨墨必须今晚就去,温潇阿姨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说着,墨墨利落地跳下床,他走向衣柜,拿出自己的衣服,快速地穿上。我站在那里,看着他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当墨墨大胆又不失细心地给自己戴上帽子,踮起脚尖开门时,我做了决定,对他道: “墨墨,温潇阿姨带你去。” 他惊喜地扭过头,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然后,他扑过来,撞进我怀里。 虽然左愈跟谁睡觉,这不关我的事,但就算是为了满足墨墨的愿望,我也要去那个不夜天一探究竟。我不能让墨墨这一晚都睡不好,就为了那张愚蠢的照片。 “瞿管家,请备车,我要带着小少爷,出门一趟。” 深夜十二点多,我牵着墨墨的手,站在大厅里,看着被突然叫醒却仍显得一丝不苟的瞿管家,平静地说。 话说出时,我已经做好了被瞿管家拒绝的准备,毕竟,我在左宅是不自由的,左愈的人时时刻刻地看着我,就怕我再次逃走。 然而,瞿管家闻言,却只是面容上露出一丝诧异,紧接着,他就对我恭敬地点头道: “夫人,请给我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还有,望您告知目的地。” 我心念电转,明知瞿管家是左愈的人,肯定要向左愈告知我的去向,但还是一字不差地说出了短信上的地址。结果,我在瞿管家的脸上看到了分明的震惊。 “不夜天?”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者惊讶地望着我,用狐疑的口吻道: “那不是沪城最有名的高档夜/总会吗?比起楚少开的天堂,不夜天规模更大,接待的人物更多更广,是狂欢的盛地,夫人怎么忽然想到要带小少爷去这种地方?” 我有些尴尬,但墨墨却捏了捏我的手心,主动对瞿管家道: “瞿爷爷,我和温潇阿姨不可以去吗?是我要去的不夜天。”瞿管家盯着我和墨墨的脸各看了一会儿,露出得体的微笑,淡淡道: “当然可以。左先生吩咐过,夫人要带着小少爷一起出门,只要带上左氏的保镖,去的不是危险地点,瞿某都要无条件配合。不夜天虽然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但还算不上危险。” 说完,他对我和墨墨鞠了一躬,就转身去准备了。 十二点二十五分,我和墨墨坐上了开往不夜天的黑色奔驰。过了四十五分钟,奔驰停在了不夜天俱乐部的门口。 这家俱乐部身处沪城最繁华的市中心,灯火通明,现代的建筑不失奢华,让人一望就知道这里绝对是销金窟,不做好一掷千金的打算,都不敢进。 跟我来的司机一下了车,恭敬地示意我和墨墨在车上等待,然后他直接进了不夜天的大门,没过一会儿,他身后就跟来了一个精瘦的戴眼镜的高个男人。 左氏的司机打开奔驰车门,我带着墨墨下了车,高个男人笑脸相迎,对我用谄媚的口吻道: “左夫人,我姓谭,是不夜天的经理,您有什么吩咐,跟我说,我绝对将您服务好。” 我对谭经理微微一笑,指了指墨墨,又指了指不夜天的大楼,低声道: “谭经理,我想带着小少爷去309号包厢看看。” 闻言,谭经理的脸色一变,但又竭力克制着面上的紧张,奉承地笑着说: “您带着小少爷直接走进去,不合适吧?” 一看他这副表情,我就知道这件事绝对有鬼。我冷下声音,缓缓道: “不可以吗?我带着孩子,不进大堂,只是去309的包厢区看看,看完一眼,就立刻离开。如果我没记错,除去大堂之外,你们俱乐部从二楼开始就不算夜店了,而是提供住宿服务的营业场所——”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谭经理就猛地摆手: “不,不,左夫人您误会了,我哪敢不让您带着小少爷进店里。您和小少爷能赏脸来这里,绝对是让不夜天蓬荜生辉。只不过,309包厢已经有客人了,所以,我想,是不是要——” 我看着他,淡然道: “要先知会里面的客人一声?告诉他们,外面有个神经兮兮的疯女人非要进来看一眼,你们赶紧离开包厢,别被她看个正着?” 谭经理的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十分勉强,他看了我半天,但一声都不敢吭。我干脆直接领着墨墨,从他身边经过,直接往大门里走。 “唉,左夫人,您走错了,您是贵宾,我带您和小少爷走贵宾入口。” 谭经理大步向前,对我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虎视眈眈的左氏保镖的注视下让我和墨墨走了另一个门。 所谓的贵宾入口,还真是不一样,不比大门的吵闹喧嚣,也没有人山人海的拥挤,这里清静又尊荣,一进门,就有好几个穿制服的美貌服务生迎上来。 “左夫人,在这里乘电梯。” 谭经理将我和墨墨,还有左氏的保镖请上宽敞的客体,不过短短几秒,就到了三楼的包厢区。 “这里就是309号房间,您请进。” 我牵着墨墨的手站在门口,一眼望进去,果不其然,闭着眼睛的左愈躺在包厢的沙发上,在他身前,柔若无骨的女人紧挨着他,还用纤细的手指,流连在他敞开领口的胸膛前。 听到门口的动静,那美貌的女人颇为不耐烦地转过脸,看清我面容的那一刻,她那浓妆艳抹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冷笑。 “哎呀,左夫人,您怎么来了?” 白怜非但没有从左愈身边坐起,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靠在了他怀里,将整张脸都贴在了左愈胸前。她阴阳怪气的声音,比这一屋子的酒气更加让我头晕。 “我不来赴约,你怎么完成你的表演?” 看着身穿亮片短裙,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不复清纯模样的白怜,我也回敬给她无情的冷笑。 第二百零一章 酒醒 闻言,白怜一撩披散在她脖间的秀发,魅惑的风情尽显。她面露讽刺,却故意用柔弱的口吻,捂着嘴道: “左夫人,您这么说,我就听不懂了。您是什么意思啊?什么表演不表演的,人家都不知道嘛。人家不过是在这里喝点酒,和朋友们不醉不休,也没犯/法吧?左夫人这样阴阳怪气的找上门,依人家看,您才是在表演呢。” 看着白怜那张洋洋得意的脸,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给我匿名发消息的人就算不是她,也是和她一伙的。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左愈在不夜天喝酒,白怜也在这里,还刚好有人拍下了这一幕,知道我的手机号,把照片发给我? 这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一场局,唯一让我想不通的是,那个强大精明的男人,为何会入局。 “啧,左夫人啊,不是我说您,不过,您也太不体面,太不负责,太没有分寸了吧。来这种地方,怎么还带上了小少爷?” 白怜伸出那双柔荑,翘着她不知在何时涂成了鲜红的指甲,指着我笑道: “您啊,未免也太不注重小少爷的心理健康了。我早就说过,您这样的一个妒妇,会害得小少爷一辈子都深陷在心理阴影中,只可惜,左氏之人都不愿意听我的话,还叫嚣着把我赶出来,真是让人心寒啊。” 她那副被抓了现行,还盛气凌人的样子,让我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更让我不能忍受的是,这女人自作聪明地弄了一场如此拙劣恶意的局,居然还将墨墨牵扯进来,我带着墨墨站在这里,她还当着墨墨的面说他心理有问题,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怎么?左夫人,您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是觉得我说到您的痛处,让您不开心了?还是因为,您的左先生躺在我怀里?”白怜笑得猖狂,小人得志的嘴脸让她本来精致的容颜都变得面目狰狞,说出口的话仍然极尽恶毒: “如果是那样,那我勉为其难,给您道个歉吧。 不过,身为研究过心理学的高材生,我有必要提醒您,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左先生当着您的面说他只爱您一人,那都是哄傻女人的谎话哦。您要是信了,那可真是傻得不配做人。 现在,您可看到他到底喜欢谁,不喜欢谁了吧?不管什么男人,都喜欢漂亮有魅力的女人,不喜欢身材干瘪,蹲过监狱的黄脸婆。” 她翘起长腿,极尽傲慢。墨墨看着白怜,看了好半天,忽然仰起脸对我道: “温潇阿姨,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自恋?她喜欢被人玩,为什么要说,她自己有魅力?她说的魅力,就是不要脸的意思吗?” 我笑了,淡淡道: “墨墨,你好好看一看这位阿姨,记住了,所谓的不要脸,就长成她这个样子。”白怜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对我恨声道: “温潇,你说我不要脸,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哼,你不过是嫉妒我能吸引男人的目光罢了。你能在沪城立足,不过是因为你有左愈这个靠山,可现在,你看,左愈他躺在我的身边,他根本就不是非你不可!比起你这个黄脸婆,他更喜欢我!” 说着,她又骄傲起来,对我挑眉,又对墨墨翻了个白眼: “温潇,你倒是挺宝贝这位小少爷的,使劲对这孩子好,笼络他,让他为你好说话,就是你吸引左愈的最后手段吧? 可你想过么有,等到日后,有别的女人,以名正言顺的身份为左愈生了新的孩子,一个更基因更优秀,更适合当左氏继承人的孩子,到时候,左愈可还会看你和这不知好歹没有妈的小孽种一眼?” 别的话尚且不提,“小孽种”这三个字,彻底激起了我的血性。有些人欺人太甚,不让他们知道我也有底线,我才是真的不配做人。 我松开墨墨*的小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微笑道: “墨墨,你在包厢外面等阿姨,就一会儿。” 墨墨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我,然后轻轻地点头,没有多问一句话,就退到了门外,乖乖转过身,不看包厢里面。 安顿好墨墨,我面无表情,一步步地朝站在沙发前的白怜走去。 她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看着我,傲慢地冷笑道: “温潇,你想用这一套吓唬我?你以为,我是你在监狱里的那些室友,是没有文化的低等人,会被你这种粗鲁的招数吓住?我就不信,你真的该对我怎么样。” 我笑了: “信不信是你的自由。但我要教给你一个道理,有时候,不是你不信,就真的不会被怎么样。” 话音落下,我冲着这女人浓妆艳抹的脸,直接就是狠狠地一拳。拳头打到肉上的声音,是一声沉重的闷响。白怜被一拳打得倒在了沙发上,对着左氏的保镖惨叫出声: “救命啊,这个疯女人打人,她发疯了!救我!我要毁容了!” 然而,我带来的保镖都像没事人一样守在门口,不仅没有上前将我拉开,反而东张西望起来,还有人干脆直接将包厢的房门关上,止住了别人窥探的可能。 就在白怜凄厉乱叫时,我跨坐在沙发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手再次握成拳头,冲着她那张花里胡哨的脸,又是一顿打。 白怜疯狂的挣动,可我全身却爆发出令自己都吃惊的蛮力,紧紧地制住她,任凭她疯狂踢踹,双手抠着我的手臂,都见了血,也丝毫不松手。 我右手的拳头,满载着怒火,一次又一次地击打着她那张出言不逊,侮辱一个三岁孩子的臭嘴。 “你凭什么骂墨墨是孽种?你以为,我会一次又一次的忍耐,让你为所欲为?你才是孽种,不要脸没有妈的孽种!我会让你这张嘴付出代价,我会让以后你再想开口侮辱人时,永远都记得这个晚上!” 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我用尽全力,一拳打在白怜的嘴上,血花飞溅,她的门牙被打落。 痛到翻白眼干呕的女人惊声尖叫,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松开她,冷冷地看着她痛得在沙发上翻滚,心里却想,只有这个时候,这女人虚伪恶毒的脸才好看了一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不醒的俊美男人终于睁开眼,发出浓重的鼻音,惊愕地望着我,又看向在他身边翻滚的白怜。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左愈打了一个激灵,立刻酒醒,他站起身,避开扑向他的白怜,震惊地问。 第二百零二章 不听他解释 我冷笑着凝视左愈,双眼赤红,沾了血的右手仍然握成拳头。 这男人,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我面前装蒜。 “左先生,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如,你先扶着你的白小姐去看个医生,回来再把我这个打了她的恶人抓起来,送入监狱坐个几年牢?” 我实在是气得不行,对于左愈,一句好说都说不出。 闻言,左愈却狠狠地皱起眉,但仍旧是一脸疑惑,他欲言又止,随后又压低声音,伸手揽过我的肩膀,轻声道: “温潇,你究竟在生什么气?” 听听,这是多大的笑话! 我一进门,看到口口声声要和我白头偕老,此生只求我一人心的男人和我最讨厌的白莲花睡在一起,那白莲花还不要脸地嘲讽了我一顿,说我的宝贝墨墨是有妈生没妈养的小孽种,现在,这男人终于醒了酒,挣了眼,却一脸无辜的问我,你在生什么气? “我也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 强行压下越烧越旺的怒火,我盯着左愈,淡淡道: “可能是因为,我收到了一个匿名的短信,有人拍下了左先生和白怜小姐酒后靠在一起的亲密照片给我看,还发给了我左先生所在的地址,又好巧不巧地被墨墨看到了。 然后,我和墨墨深夜赶来309包厢,一进门就看到了白怜小姐靠在喝得烂醉的左先生您怀里。 见到我们来,您昏迷不醒,但是白小姐却很是清醒,将我和墨墨冷嘲热讽了一顿,骂墨墨是没有妈的小孽种。我听不下去,就将白怜小姐揍了一顿。 这个故事情节,狗不狗血?” 左愈睁大眼睛看着我,那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简直让我发笑。 “温潇,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白怜在同一个房间。” 他说得一脸诚恳,仿佛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看,可我却懒得再听他解释一个字。 在白怜越来越凄厉吵闹的痛叫声中,我侧过脸,不再看左愈的眼睛,冷声道: “你赶紧带着白怜小姐去看医生吧,伤了你的情人,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说完这句话,我转过身,就要离开这个房间,可左愈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死死不肯放手。在我身后,男人迫切地恳求道: “温潇,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我不耐烦到了极点: “左先生,这样就没意思了。俗话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这么强势优秀的人,又何苦跟我费口舌?” 墨墨还等在门外,我现在只想带着墨墨回家去,哄他睡觉,然后结束一天的疲倦,陷入宁静的睡眠。但左愈却死死拽着我,不肯放过我。 “温潇,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很关心这个女人的死活?” 左愈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他咬牙切齿: “温潇,你明明知道,我只在乎你,你还跟我耍脾气。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今天下了飞机,就和集团的人碰面,调查商务的事,然后,我见了一个人,他约我来不夜天,我就来了。原本这个包厢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然后,我喝了他递给我的一杯饮料,就睡过去了。”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他像小孩子一样,着急万分地对我解释: “我真的是就莫名其妙的睡过去了,醒过来之后,忽然看到你在这里,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叫白怜的女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清醒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她。”闻言,我笑了,对左愈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往你的饮料做了手脚,然后,你就莫名其妙的和白怜睡在一起了,是吗?” 左愈看着我,愣怔地点头,又举起手发誓: “温潇,求你相信我,我愿意用性命发誓,我真的没和那个女人发生过任何关系,我不喜欢她,我没约过她,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人。” 非常难得,能从面前这个男人脸上看到担忧害怕的样子。他对我如此紧张,就好像是在害怕,我会因此生他的气一样。 意识到了这一点,我的心又是剧烈的一痛。 他左愈为什么要在意我怎么想?就算我因此会生气,就真的值得他害怕吗?他和除我之外的人睡没睡,我应该生气吗? 这一切,都让我的浑身温度降了下来。 心里涌上一股寒意,我忽然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左愈对我的温柔在一点点的打动着我,就像是寒冷的海水,在一点点的溺死一个人。 不,不能沦陷在他的温柔里,否则,我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脸上的冷笑变得苦涩痛心,我转过头,不想让左愈看到我此刻的神情,淡淡道: “左愈,没关系的,你是不是和她睡过,我都不在意。” 明明心里想的不是这些,但脱出口的,却是最冷硬的话,这是我最后的自我保护,我多希望左愈能不要刨根问底,能成全我最后的倔强。 但他没有。 “温潇,你什么意思?” 左愈的声音冰冷无比,他越发用力地掰过我的脸,逼迫我看着他,盯着我冷笑道: “你想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我和别的女人睡,也和你没关系?” 我闭上眼,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我没有这么说,是你误会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下一刻,左愈却罕见的失态,他松开我,声嘶力竭地吼道: “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努力的对你好,证明我是真心爱你,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冷酷?我不过是想要你回心转意,你却一直对我不冷不热,逼着我死心!温潇,我爱你啊,你难道就不能,再接受我一次?”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叫,惊得愣怔。他看着我,眼里竟带上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哀求,明晃晃的卑微,让我的心像是被人深深剜了一刀: “温潇,我想你在意我,就这么难吗?” 说着,他像疯了一样,指着躺在沙发上,停止了叫喊一脸狼狈的白怜,沉声道: “为了你,这个女人,就算是立刻让她在沪城消失,我也完全可以做到。温潇,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解决她,只要你说,你需要我为你做这件事——只要你说,你在意我。” 他说,他求我在意他。 第二百零三章 小心被罚跪洗衣板 看着面露惊恐,克制不住地往后缩去的白怜,我恍惚了。 我能做到,再在意左愈一次吗? 就像曾经做过的那样,把自己的心意毫不保留地交付给他。 “左愈,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一瞬的恍惚和迷茫之后,我恢复了平静,看着左愈那双光芒黯淡下去的眼,微笑道: “你想怎么处置白怜这个骂你儿子是小孽种的女人,我不过问。反正,不用你,我也已经出过气了。” 说完,我转身推开门就走,这一次,左愈没有拉住我的胳膊。 “温潇阿姨!” 门外,墨墨眨巴着大眼睛,崇拜又感激地看着我,认真道: “谢谢你。”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道谢,让我鼻子一酸。我知道懂事的墨墨为什么道谢,他为的是我帮他出气,帮他还击白怜的那句小孽种。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身世之所以受人诟病,皆是因为受了我这个亲妈牵连。看着墨墨的笑颜,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没掉眼泪。这么好的孩子,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却嘲讽他辱骂他,简直不是人。我不反击,我就也不是人了。 摸了摸他头顶的黑发,我笑道: “墨墨啊,那个姓白的女人说的那些话,你一个字都不要听,不要记住。阿姨告诉你,她就是个蠢货,无知的白痴说的话,不是你这样的聪明孩子应该听的。她心里龌蹉肮脏,是她的事,我的墨墨,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好的,最值得被爱的孩子。” 我小的时候,温崇良和温夫人从没告诉过我,我是值得被爱的,也没有别人告诉我。我很了解那种感觉自己不被珍视的卑微感受。所以,面对墨墨时,我愿意不断地重申这件事,墨墨这样懂事的孩子,不会被宠坏,他值得最好的赞美。 闻言,墨墨露出了有些害羞的笑脸,他把头埋在我怀里,声音闷闷的道: “对墨墨来说,温潇阿姨也是最好的阿姨,最值得被爱的人。” 我由衷地笑了。 “温潇阿姨,爹地醒了吗?” 我抱起墨墨,想带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墨墨却扒拉着我的肩膀,伸着脑袋好奇地往包厢里张望,寻找着左愈的身影。 现在,一想到左愈,我脑壳都疼得不行。微笑着,尽量用自然的口气道: “墨墨,你的爹地醒了,他在里面有些事情要处理,阿姨先带你回家吧?” 但墨墨一听,却坚决地摇头: “不嘛,墨墨要和爹地说话!墨墨要问爹地,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坏女人睡在一起,墨墨要让爹地给温潇阿姨道歉。” 墨墨正说着,包厢的门忽然打开了,一身冷气的左愈疲倦地站在那里,他一只手放在西装口袋里,另一只手垂落在腿边,攥成了冷硬的拳头。 “爹地!” 一看到左愈,墨墨一改跟我说话时的乖巧可爱,立刻板起脸。 左愈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有一瞬间,我有点担心他会凶墨墨,但下一刻,他脸上的冰霜就悉数融化,对墨墨露出了带着歉意的笑容,走上前轻声道: “墨墨,是爹地做错了,对不起。” 在外人面前永不认错的左愈,对墨墨这么轻易的就认了错,由此可见,他对墨墨,是真的十分宠爱。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但看到左愈投来的晦涩目光,又立刻像双眼被烫着了一样转过头,假装在看风景。 “爹地很坏,很坏,非常坏!” 墨墨不肯就这么放过左愈,谴责左愈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当着立在旁边的一众左氏保镖的面,恶狠狠道: “和坏女人偷偷见面,这样的爹地,是追不到温潇阿姨的!如果我是温潇阿姨,我也不和爹地好。” 闻言,那些见惯了大世面的保镖脸上都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尴尬,但左愈却丝毫没有恼火,反而笑意盈盈,嗤笑一声: “这小崽子,真是生了一口伶牙俐齿,这么向着你温潇阿姨,就不可怜可怜你爹地?” 说着,左愈还似有似无地瞥了我一眼。 我扭着头,坚决不搭理这男人。他爱怎样就怎样,我才不关心他怎么想。 “墨墨是讲道理的。我,温潇阿姨,还有爹地是一家人。谁对我向着谁,温潇阿姨永远都比爹地对!” 在我怀里的墨墨张牙舞爪,对左愈呲牙咧嘴: “所以,爹地要向温潇阿姨道歉,要保证,以后再也不许偷偷见坏女人,不许在外面喝酒,不许来不夜天,不许——” 难为这么大点的孩子,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左愈一听,赶紧摆手打住: “行了,爹地已经和你的温潇阿姨道歉了。但是,温潇阿姨她不肯原谅我呀。爹地告诉温潇阿姨了,爹地和那个坏女人在一个房间里,纯属意外,爹地和她什么也没做。“ 没想到,左愈这男人不要脸到还能利用墨墨来牵制我,他趁此机会,把问题的焦点又转移到我身上,就好像从我嘴里吐出的那句“我原谅你”会是金科玉律一样,只要这话一说,我和他之间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就能立刻爱得死去活来了。 我冷眼看着左愈,一声不吭,我怀里的墨墨也没有劝我,反而接着谴责左愈道: “爹地,你又使坏!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就道一次歉,温潇阿姨能原谅你吗?如果温潇阿姨偷偷和别的坏男人一起出门喝酒,她说一句对不起,你就不生气了?” 听到这话,左愈的脸立刻变黑了,他看着我,近乎咬牙切齿: “我做不到。” 墨墨满意地点头,又板起脸: “所以,爹地的道歉必须有诚意,墨墨看电视时都看到了,别的老公犯错了,都要跪洗衣板写检讨的。” 闻言,不仅左愈的眼角一抽,就连我也觉得好笑,墨墨这小脑袋瓜可真够敢想的,居然敢让威风凛凛的左愈跪洗衣板写检讨,这话要是传到世面上,不得让那些畏惧左愈的商界老头子吓得都心肌梗塞了? “墨墨,你一天到晚看得都是什么电视剧,怎么还有这么老套的情节。” 左愈不愧是左愈,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强势道: “你放心吧,你爹地道歉,有比那强一百倍的办法。” 左愈这么说,倒让我的心里警惕起来。他的好办法,多半是要折煞我。 “左先生,从那女人嘴里问出眉目了。” 这时,左愈的亲信从包厢里走出,对左愈轻声道。 左愈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冷笑,那笑意,让他的敌人一看就畏惧万分。 “哦?” 他冷淡地一挑眉毛,慢条斯理道: “白怜开口了,她是怎么得知我在309号包厢,在我喝醉之后进到这里来的?” 亲信立刻答道: “她说,她是接了一个男人的电话,对方告诉她,今晚到309号包厢来,有惊喜在那里等她。” 第二百零四章 布局的人是谁 这个惊喜,可真是一个大惊喜。给白怜打电话的男人,可一点都没有欺骗她。 左愈的脸又是一黑,那种被别人用一杯饮料弄晕,然后昏迷不醒地躺在沙发上,再被当成“大惊喜”送给一个卖弄风/骚的女人,这种变成被人觊觎的货物的感觉,如果是我,我也恶心。 “给她打电话的男人是谁?” 冷着脸,左愈沉声道。 亲信低着头,闻言沉默了片刻,见左愈的眉头越皱越近,才迟疑着道: “左先生,白怜那女人,她说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说那是一个匿名号码。” 左愈冷笑着道: “匿名号码?我就不信,他能匿名到毫无踪迹,让左氏都查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还有,那个姓白的女人,她说出的话,未必真实。我看她心理素质不错,单单是这种程度的手段,应该还未触及到她的底线。 更厉害一些的手段,也都可以用,不必顾及她的性别,反正,她这样恶毒的人,已经称不上是女人。她自己不要尊严,我们也不必给她留着。” 说着,左愈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让人畏惧,回过头望着包厢紧闭着的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玩味着道: “据我所知,那个女人在沪城似乎也有一些人脉,对吧?” 亲信立刻答道: “左先生,白怜的母亲是余氏集团老总的现任妻子,名下有几个亿的固定资产,开着一家出版社。借着她母亲和继父的关系,白怜在回国之后,就流连于沪城的各大高档俱乐部,结识了不少富二代圈子里的纨绔子弟。” 左愈嗤笑一声,摆了摆手指道: “那些上不得台面,只会挥霍家族钱财混吃等死的废物,也算得上是人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说的是什么,你清楚的很,何必装糊涂?” 亲信的头降得更低,面上有些尴尬,轻声道: “左先生,这——这是您的家事,属下不敢议论。” 左愈却毫不在意地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 “不议论有什么用?你一个旁观者不议论这些,给我,给左氏留情面,可有些人,明明是我的亲人,是左氏的一份子,却把不留情面的事都做了,还屡次在暗中下手。” 我听着左愈的话,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左愈说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叶洵。今天上午吃早餐时,瞿管家叫叶洵去左氏的集团总部,说是左愈喊他去谈那不翼而飞的二十亿,叶洵还说要请左愈吃一顿接风饭,结果到了晚上,就出了这样的事。左愈的意有所指,如果和叶洵没关系,那就怪了。 “温潇,你带着墨墨先回家,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就回家陪你们。” 点了一下头,我把墨墨放到地上,让左氏的保镖先带着他去电梯那里等我,独自留下,我指着包厢的门,对左愈冷淡道: “左愈,我没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你能保证,以后让那个对墨墨不客气的女人彻底从我们眼前消失。 我不想再在某一天收到匿名短信,被人提醒你在哪个地方花天酒地,和别的女人厮混,也不想再让墨墨为了你的那些破事伤心,其他的,随便你。” 眼不见为净,我不想为了左愈心烦意乱。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左愈和白怜是不是真有一腿,和我没关系,他在外面有没有女人,我也不想管。 撂下这几句话,我转身要走,但下一刻,却被强硬的男人从身后抱住,他铁钳般不可抗拒的手禁锢着我的身体,炽热的呼吸,全都打在我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呵,温潇,你这人就是这样没意思,我好好对你说话,你不听,非要跟我耍脾气,一定要逼我强迫你,你才开心。” 左愈紧贴着我,低沉沙哑的声音里仿佛夹带着一种能激起灵魂深处战栗的电流,让我畏惧恐慌,越发想要逃离他的挟持。可他却毫不在意我表现出的抗拒,哑着嗓子,又冷漠,又深情道: “谁允许你不干预我的事?温潇,我命令你干预我。” 这个俊美无比的男人,总是有这样的办法,把原本卑微的请求变成霸道强硬的命令。 一句话,就宣誓了主权。 左愈仍旧是左愈,从未变过,他的骄傲和强大,让他总能牢牢地把我掌控在手心,可他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我的彷徨和无助,我想远离他不再陷入危险旋涡,无力去爱也忘却不了悲惨回忆的心情,这个口口声声说他爱我的男人,为什么不可以成全? “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可以做。我爱你,爱到我想一辈子干预你的一切,我命令你,也想我对你这样对我。我是一个霸道不讲理的人,对,我承认,但我不讲理,是因为我不能舍弃对你的爱。 温潇,我知道,一旦我讲道理的对你放开手,给你自由,你就会立刻抛弃我,兴高采烈地忘了我,从此以后,你的人生,你的幸福,都不再和我有任何关系——” 紧挨着我的男人,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紊乱,我心烦意乱地微微侧过头,他滚烫的唇刚好擦过我的嘴角,这一次意外的碰触,好像蜻蜓一点水,却热烈的超出我的想象,险些擦枪走火。 当着留下来的那些保镖的面,左愈将我搂得越来越紧。我想要躲避他紧追不舍的唇,却又让自己的目光撞入他的眼。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写满了神魂颠倒的情深不悔。 “温潇,你不干预我,不在乎我和别的女人怎么样,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你不爱我,不够爱我——而我,绝对不会容许你不爱我,所以,不要再这么倔强了,妥协吧,我们一起——” 他吻了我的侧脸,身体的燥/热越发狂野,说出的话,更是灼伤了我的神经。 “左愈,你喝醉了,醉得太厉害。我要走了,墨墨还在等我。” 慌乱地说出这些话,我急着要离开,可他就是不肯松手。 “答应我。” 男人固执地要求。 唯有他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也做不到欺骗。 虚假的谎言,换的来一时的苟且偷生,但换不来真正的宁静。 “好,这是你逼我的。” 左愈冷笑着,在狠狠地啃咬了我的嘴唇之后,双臂禁锢着我,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对站在一旁的保镖道: “告诉小少爷,我和他的温潇阿姨有事要办,让人把他安全送回家。” 闻言,我慌了神,未知的恐惧让我剧烈挣扎起来: “左愈,你想干什么,我不要留下来跟你在一起,我也要回家!你放手!” 可禁锢着我的男人却露出一声轻笑,声音里带着不可言喻的意味: “温潇,你别乱扭,你知不知道,今晚,我心里有怎样一股邪火,本来可以因你的一句话而平息,却被你的倔强弄得越烧越旺。我们又恰好是在不夜天这样的销金窟温柔乡,既然这样,那就留下来,和我一起度过今晚——” 第二百零五章 偶遇 我在左愈怀里惊惧地喘息,一点都不敢再乱动,生怕再擦枪走火,低声哀求: “左愈,你放开我,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我不想留在这里过夜,我讨厌这种人多的场合——” 但左愈的态度却丝毫没有松动,他嗤笑一声,反问我: “你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还是不喜欢和我一起出现在人多的场合?而且,你和我在这里,也不必在人多的地方乱晃,我和你,只会在没有别人的房间里,孤男寡女。” 我彻底闭上了嘴。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霸道,当他做了决定时,容不得任何反驳,我必须按照他的意思行事,哪怕再不情愿。 方才走到一旁去接电话的亲信出声道: “左先生,已经查到了那个匿名电话的号主。” 这句话救了我,左愈终于松开我道: “温潇,我让他们另开一个房间,然后,你在里面等我。等我把白怜和我父亲的事都处理完,就来找你,好不好?” 我很想答一句,不好,你最好别回来,但当着他的面,却只是沉默。 “把这里的经理找来,告诉他,给我的夫人安排一间僻静的包厢。” 左愈对我的沉默毫不在意,他自顾自地对保镖道: “你们分几个人跟在夫人身边,守在包厢门口,务必保证夫人的安全,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她。” 他一声令下,谁敢违抗? 很快,我就被闻讯赶来的谭经理请到了三楼的最后一间包厢,一声不吭地坐了进去,看着守在门口的保镖把门关上,表情呆滞,内心麻木,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在包厢里刷了无聊又煎熬地刷了一会儿手机,仿佛等着被处刑的犯人一样,等着左愈回来。半个小时过去,左愈没有回来,倒是包厢外响起了十分吵闹的喧嚣声。 一个女人扯着刻薄的尖嗓子,叫嚣道: “你有钱不资助你亲妈和你弟弟,却在这里花天酒地,算什么男人?你爷爷把家族企业的大权都交给你,却培养出了一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这个女声,出奇的耳熟,我皱着眉回想是在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够了,我在哪里,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半晌后,另一个带着怒意的男声决绝地响起。 如果说那女声只是耳熟,听到这男声的第一瞬间,我就立刻知道了男声的主人是谁。 是许久不见的楚湛,他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上次在春芽镇一别,我就再没见过他。左愈在我面前从不提起有关楚湛的一个字,就连我冒着风险主动问左愈,对方都只是冷着脸,冰冷地告诉我不许再想楚湛。 这些天来,我一直都没有楚湛的音讯。 之前他帮助过我,虽然我最后还是落在了左愈手里,但他也算尽心尽力,我在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个和我有过惨痛纠葛的男人能活得顺心一些,如今听到他再次被贪得无厌只知索取的陆曦纠缠,心中也为他感到不平。 “没关系,你怎么能这么和你亲妈说话?你对你亲妈这么冷淡,你还是人吗?你弟弟都要被关进监狱了,你不想办法救他,还在这里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我真后悔我生出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陆曦叫得越来越响,包厢外响起了更多的嘈杂声音。 我走到门口,有些猥琐地靠近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楚湛和陆曦应该站在离我的包厢不远的位置,所以,我连楚湛倒吸了一口冷气的隐忍声音都能听到。 “陆曦,我跟你说过多少遍,陆凌风的事,不归我管。他不姓楚,姓陆,我不可能拿楚氏的钱救他,他需要帮助,你应该让他的亲生父亲出面。 你这么不分场合的堵我,散播谣言败坏我的名誉,是骚/扰行为,我已经起诉你,判决书马上就下来,到时候你再这么做,就是犯/法。” 听上去,楚湛的口气到了不耐烦的极点,但陆曦却还不怕死地纠缠他道: “楚湛,你要把你亲妈送进监狱?好啊,你真是一个狠人!你们楚氏的人,都是这样冷血无情的恶人!我让你帮你弟弟,怎么了?你们楚氏有上百亿的资产,不过是让你拿出几个亿救你弟弟,你都不愿意——” 陆曦的话还没说完,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陆曦做作的哭声响起,她扯着嗓子哭,毫无体面,一听就是在表演吸引别人的注意,楚湛克制着怒火道: “陆曦,究竟是你无情,还是我无情? 上一次你找我,闹得天翻地覆,又是哭又是要上/吊跳/楼,我最后于心不忍,以私人的名义给陆凌风拿了那两个亿,给他填了账目上的窟窿,为他平息了闹出的丑事,结果没过两天,你们又找上门来,说他还有一笔债务要付,而这次的债务,是五个亿。” 说到这里,楚湛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气不过,片刻后,他接着道: “先是两个亿,再是五个亿,经我的调查,这些钱全都被陆凌风一掷千金拿去欧洲赌/马,结果一举挥霍了个精光。这还不算,陆凌风身上还有别的纠纷,他在他父亲的集团惹出的麻烦,根本不只这几个亿!” 闻言,陆曦响亮如婴儿的哭泣小声了不少,有些做贼心虚,但楚湛的话还没说完: “你和陆凌风,一次次的欺骗我,向我隐瞒真实情况,需要钱的时候一窝蜂的涌上来,也不管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不择手段,只考虑自己的死活; 不需要钱的时候,我就算出了车祸,你也不会给我打一个电话,说到底,我楚湛就是你们母子眼中的提款机,你们巴不得我死了,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你们,给你们挥霍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外面的喧嚣已经结束时,陆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回变得谄媚,而不再理直气壮: “小湛啊,妈妈这人是有点偏心,但那是因为凌风不成器啊,而你这么优秀完美,根本就没什么需要我为你操心的地方,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忽视了你。 你和凌风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会一点不关心你呢?小湛,妈妈刚才那么大声的和你吵,是太不懂事了,但你别生妈妈的气,妈妈知道虽然你嘴硬,但心里还是有我和你弟弟的。” 听到这里,我都要气笑了,陆曦这女人真是极品,身为母亲,她比温夫人还过分,起码温夫人没问我要钱。真应该让白怜嫁给陆凌风,给陆曦当儿媳妇,让这对极品女人碰在一起,从此家宅不宁。 “别说了,你赶紧离开这里,再留下来,我就让我的保镖对你不客气了。” 楚湛冷声道。 但陆曦如果能这么听话地离开,她就不是她了。下一刻,果不其然又响起她无耻的声音: “小湛啊,你别生妈妈气了嘛,难得我们母子俩见了一面,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妈妈知道你心里不平衡,你弟弟那个败家子的事,就先不提了,提了败坏心情。” 楚湛近乎无奈: “你还想干什么?” 陆曦嘿嘿一笑,四十岁的人了,还故作甜美: “小湛啊,你别说妈妈不关心你,其实,妈妈心里一直都有你。就比如说你,也到该找固定对象的年纪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楚湛霎时警惕起来,冷冷地问: “这又关你什么事?” 陆曦语带笑意,但笑得更让人毛骨悚然了: “妈妈能干什么呢,当然是为你好啊。这些天,妈妈一直在关注能和你相配的女孩,这不,这就给你带来了一个。” 虽然我不想打探别人的私事,也没有偷听墙角的坏毛病,但在包厢里,我还是好奇的不得了。陆曦这女人到底想搞什么鬼?她怎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不要钱,又开始给楚湛找对象了? “给我找对象?” 包厢外的楚湛发出一声嗤笑,淡淡道: “还是算了吧,你的眼光,我不相信。把你带来的这位女士,从哪儿弄来的送回哪里去,别烦我。如果你真的关心我,那就让我清净这一个晚上。” 话音落下,包厢外终于没有再响起说话的声音。我想,吵了这么久,事情也该到此结束,回到沙发上,重新发起呆,等着左愈回来。可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等得我都要睡着了,左愈都没回来,倒是包厢外再次响起了引人注意的喧闹声。 “你不能进去,这是私人包厢,里面有人——” 我听到,守在门口的左氏保镖在说话。 “行个方便,让我进去避避,我在躲人。报酬,不是问题。” 男人的声音带着浓厚醉意,能听出他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但还在竭力保持清醒。我心头一震,心想怎么又是楚湛?他为什么会来我在的包厢? 短短一个多小时,他就从刚才的全无醉意,喝到酒意上头? “不是报酬的事,楚少,我们知道你是谁,不妨告诉你,这里是左氏包下的房间,为了避免麻烦,你还是早早避开。” 左氏的保镖压低声音。 闻言,外面沉默了一瞬,然后,楚湛不无怒意,大着舌头道: “是左愈那混小子!他在里面吗?让他出来!刚好,我正愁没地方找他——” “楚少,你喝醉了,不要在左氏门口闹事。” 保镖尽忠职守,声音中饱含警告之意。 但楚湛好像真的喝醉了。平时的他,即使有意要找左氏麻烦,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可现在的他就是在包厢门口不走,纠缠着保镖道: “让开,我就要进这间包厢,你敢拦我?” 保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楚少,如果你要挑事,那我们奉陪。” 眼看门外好像就要动起手来,我生怕楚湛真的喝醉酒之后和左氏的保镖动起手,从包厢里打开房门。 “温潇?” 见到我的这一刻,喝得满脸通红的楚湛先是愣怔,随后一脸欣喜若狂: “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了守在门口的几个保镖一眼,对他们道: “楚少喝醉了,他在门口这么闹,不是事,被有心之人看到拍下就不好了。让楚少进来吧,你们不放心,也可以进来守着,反正没一会儿,左先生就要回来了。” 那几个保镖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我的决定。就这样,他们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楚湛,将他架进了包厢。楚湛发亮的凤眼,一直盯着我看,一眨不眨,就好像我是什么闪闪发光的宝物。 “咳,楚少,好歹你也是沪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你这么盯着我们左先生的夫人,就像饿了好几天的狗见到了肉一样,有失礼数吧?” 一个保镖实在看不下去,愤愤地出声。 第二百零六章 酒后失言 架着楚湛的保镖松开手,楚湛倒在沙发上,这个一直优雅随性的男人此刻浑身无力,一双醉眼却仍在盯着我看。听到保镖的话,他嗤笑一声,不屑溢于言表,有些口齿不清道: “你们这些人,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温潇,那是发于情止于礼的欣赏和爱慕,左愈看温潇,才是饿狼见到了鲜肉。他那种饥饿的眼神,啧,我看一眼,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闻言,我的脸一红,实在没想到,醉了酒的楚湛居然能说出这么接地气的比喻。 “左先生看自己的夫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而您楚少,爱慕别人老婆,算什么本事?” 先前说话的保镖愤愤不平。 楚湛却又是一笑,立刻反唇相讥: “哦?温潇是他左愈的老婆?我不承认。 你应该说,左愈他一个堂堂国际集团的大总裁,在沪城乃至世界的商圈都有名有姓,居然强抢民女,强迫别人跟他结婚,还上演了一出惊动整个沪城的追妻戏,又是派奸细,又是买通别人的下属,硬是不择手段,把不愿意嫁给他的人给抢回了家。” 说到这里,楚湛用手撑着沙发,撑起身体,笑着看我,那双眼里再次闪烁起我和他初遇时的光芒,就好像满天星光都乘在了他的眼里。 “温潇,我很高兴能再一次见到你。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办法和你见面,但左愈那个混球,他看你看得太严,就好像你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他认真地说着,可站在一旁的几个保镖却面面相觑,我看得出,他们现在已经万分后悔让楚湛进入这个包厢了。左愈离开时,曾说不许闲杂人士接近这里,我不知道按照这些保镖的认知,楚湛算不算闲杂人士,但他绝对比闲杂人士更危险。 “楚少,你不要酒后失言!” 紧张的保镖挡在我身前,对楚湛沉声道: “当着我们的面,离间夫人和左先生的关系,你这一招,太不明智,也太下作!夫人和左先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满沪城没有哪一对爱人比她们更般配,你别乱说!” 这保镖吹出的彩虹屁,让我差点在这种时候都笑出声来了。 全沪城没人比我和左愈更般配?这得多昧着良心,才能这么说啊!怪不得楚湛讽刺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看来,要真说般配,左愈应该配一个有才有貌又有德行的千金小姐,大概只有和当年的左帆大小姐一样光芒万丈的女人,才配得上左氏夫人的荣誉吧。 “夫人,您别听这个醉汉瞎说,他一直不怀好意,您是知道的。我们左先生真的非常爱您,重视您。这个楚少,当初铁了心要杀您,都是我们先生为您拦下的——” 一直和楚湛吵嘴的保镖,他努力对我说左愈的好话,但就在这时,原本眼皮都在打架,快要睡着的楚湛却猛地站起来,朝着说话的保镖扑过来,在对方猝不及防时撞了个满怀。 “不许再提之前的事!” 楚湛一身酒气,但大概是他喝的酒都很名贵高级的缘故,他身上的酒味并不酸臭,反而有几分甘甜。气喘吁吁的男人与身强力壮的保镖较着劲,恶狠狠道: “我是做错了,但你们不许再提!不许和温潇说我的坏话,让她不理我!左愈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都能得到机会重新追求温潇,我为什么不能得到机会?” 那个被他揪住衣领的保镖涨红了脸,大叫道: “你果然觊觎我们夫人,居心不良!刚才就不该让你进门!这就叫引狼入室!” 如果搁在平时,清醒的楚湛根本不会和一个保镖计较,但现在,喝醉了酒的他却现出几分让我惊讶的倔强,钻牛角尖道: “我楚湛之前不是人,误会了温潇,折磨了她,对不起她,可他左愈又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没有他左愈三年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温潇根本不会落到这种境遇! 如果不是他左愈,那个叫温霏的恶毒女人,怎么会,怎么会——” 我的心狠狠地抽痛起来,我知道,楚湛接下来要说什么。我想求他不要再说下去,可喝醉了酒的楚湛却瞪着眼,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了,那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执念,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他左愈,温霏怎么会为了陷害温潇,就把我的弟弟溯言当成陷害她的工具,那么轻易的,就抹去了一个人的存在?温霏,她不得好死,左愈,他会为他对那个女人的信任,付出代价!” 楚湛的声音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疯狂: “我知道温潇恨我,我对她做了那种过分的事,她不恨我才不正常!可我也知道,她更恨左愈!既然左愈能娶她,我为什么不能重新追求她?” 说着,已经失去理智,宣泄着情感的男人望着我,身体摇摇欲坠,可他的目光,却丝毫不摇晃,锁定着我的身: “温潇,我不想一直压抑内心的情感,假装我已经忘了对你的感觉!我还是喜欢你!温潇,只要你给我一句话,告诉我,你在左愈那里过得不幸福,你想重新跟我试试,我就不顾一切的带你走——” 我在原地站着,彻底愣怔,眼前的楚湛,颠覆了我这些天来的认知。 原以为,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楚湛对我,只剩下沉重的遗憾和说不出的苦涩,他对我所谓的感兴趣,也都随着无情的事实褪去。我们之间不再存有任何暧昧,从假定的情人,变成了互相回避着心声的熟悉的陌生人。 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都只是我自欺欺人的想法。 楚湛仰着头,笑得悲哀又用力,这个已经将骄傲刻入骨髓的男人,在我的面前,声音都在颤抖: “温潇,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咬着嘴唇,心下一定。 无论楚湛是酒后失言,还是吐露真情,我都不能答应他。 现在的我,深陷泥泞,命不久矣,早已无力去爱,也疲于应对别人的好感。我不愿意欺骗他,我会告诉他,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可能,我会祝福他,能找到真正值得他去爱的伴侣。 “楚少,我就当你是酒后失言。” 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我知道自己在此刻的楚湛眼里,一定显得非常无情。 他闪着光的眼瞬间黯淡,就像繁星坠落,天空重归寂静。 这张黯然神伤的脸,让我不忍再看。 “原来,我已经错过你了,是吗?你再也不会对我伸出手,让我抓住你了,哪怕我再后悔,也没有机会了,对吗?” 楚湛喃喃地说。 我狠下心,想再说一句没错,可这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几个保镖对视一眼,先前和楚湛争吵的保镖走到门口,有几分警惕地问: “什么事?” 如果是左愈回来,根本就不会敲三下门,来人不是不夜天的侍者,就是别的陌生人。 “啊,这位先生,你好,我想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墨绿色西装的男人?” 门外说话的是一个娇气的女声。 我看向楚湛,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对我摆了摆手,他穿的就是墨绿色西装。 第二百零七章 对峙 我又看向门口的保镖,他刚好也回头看过来。我趁机对他做了一个口型,示意他不要说出楚湛就在包厢里。 “你乱敲什么门?打扰到我们了!我们兄弟几个喝酒喝得正开心,谁有闲工夫注意什么穿墨色西装的人?而且你也不看看,门一直关着,我们在包厢里面,怎么可能看到你说的人?” 保镖扯着嗓门,故意用粗鲁的腔调说话。 但站在外面的女人,却没有就此离开,反而用带了几分哭腔的口吻道: “这位先生,打扰到您了,您多担待一点嘛。 这个穿墨绿色西装的人是我的朋友,他喝醉了酒,刚才一不留神,回头一看,发现他已经不在我们的包厢里了,就担心他是不是醉倒在了外面的哪个地方,或者走错了房间——” 见女人纠缠不清,保镖不耐烦道: “我们都没见过这个人!你赶紧走,再不走我打电话叫保安来了。” 这句话说得相当不客气,隔了好一会儿,女人的声音都没再次响起,就在我以为她已经离开时,女人却愠怒道: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有病吧?我和你好说好商量,你却在本大小姐面前装厉害,我今天还非要进你的包厢看看了,你赶紧把门打开。” 保镖沉声道: “我凭什么让你进来?这是我们包下的房间,是私人包厢,你讲不讲理?” 那女人却在门外冷笑一声,气焰嚣张地说: “本大小姐想进哪里就进哪里,管你是私人还是公共。告诉你吧,这家不夜天的老板,本小姐认识,只要我一通电话,别说是进你的房间,就算是把整个俱乐部清场,我都能做得到。” 这女人的口气可真够大的了。不论她是否能做到让不夜天清场,她那种狂妄口吻,都让人十分反感。 我转过头看向楚湛,一脸的不解,实在不明白,楚湛怎么招惹上了这样一位脾气暴躁的大小姐。 凑到我耳边,楚湛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还不是陆曦坑的我?今天晚上,我本来好好的和几个玩伴们一起聚会打牌,但陆曦却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我的行踪,找上了门来。她先是拿陆凌风的事烦我,然后,又硬是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指了指包厢的门,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问: “这位到处*,就是陆曦给你介绍的对象?我听她口气那么大,一定是位出生名门的千金吧?” 楚湛苦笑: “你就别打趣我了,这个女人,如此的蛮横无礼,她就算是金子做的,我也消受不起。” 我有几分好奇,困惑道: “你不喜欢她,直接拒绝她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躲出来?按你的性格,不应该啊。” 抽了口冷气,楚湛苦笑的更加厉害: “我拒绝她了,但这女人,她太麻烦。她的身世,确实让她有骄傲的资本。我认识她家里的长辈,她在人前硬是要和我怎么样,我不好太不给她留面子。 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硬是坐下来要和我们玩国王游戏,可她甩骰子的手气又糟糕得出奇,我只好为她挡酒。 不过一个多小时,我就喝成这样,她又要和我一起去外面吹风独处——所以,我才趁她不注意躲了出来。” 听了,我有点想发笑,但看楚湛一脸郁闷,又不好没心没肺的真笑出来。人长得太俊美就是不好,这年头的女孩这么大胆,就算你躲开了,她还不依不饶,要挨门挨户的找。 我用胳膊捅了捅楚湛,悄声问: “她是哪家的小姐?” 闻言,楚湛脸上因酒意而浮现的红晕褪色了些许,淡淡道: “她叫魏茗,是魏老爷子的宝贝孙女,魏氏对她千宠万爱,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才娇惯的她这一身惹人烦的脾气。你见过她,在之前的魏氏家宴上。” 听到外面的女人就是许久不见的魏茗,我微微一愣。 楚湛不知道,我和魏茗可不只在魏氏家宴上见过那一次面,之后,在墨墨的生日宴上,魏大小姐还在人群中推了端着蛋糕的我一把,让我出尽洋相。 再然后,我还有幸目睹了魏茗向左愈表白,却被无情拒绝的尴尬场面。 只是没想到,魏茗这女人也真是有两把刷子,之前还趴在左愈面前哭,说她爱左愈爱得死去活来,这才不过一个多月,那份刻入骨髓的爱情就烟消云散,转眼间,她又攻略起楚湛来。 “告诉你吧,蠢货,我是魏氏的大小姐!” 此时此刻,魏茗在包厢外趾高气扬: “你这个孤陋寡闻的土包子,也该知道什么是魏氏吧?我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魏振华!这家不夜天的老板,在我爷爷面前,也要尊称他一声魏老先生! 所以,你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否则,我会让你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听不下去了,走到保镖身旁,对他说: “既然魏大小姐都自报家门了,那我们也向她介绍一下自己吧。” 这一句话,我没有特意压低声音说,为的就是让门外的魏茗听到。果然,她很快就叫嚣起来: “哦?那你们倒是说啊,你们是什么来历?我是魏氏的小姐,你们,是从哪个贫民窟里来的?” 我还没说话,身旁的保镖就抬头挺胸,十分骄傲地介绍起我道: “魏小姐,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是左氏的夫人。” 门外陷入了寂静,就在我以为魏茗已经默默离开时,她却又尖着嗓子道: “你说里面的人是温潇?不可能!你们在骗我,在装腔作势!我都听说了,左愈早就把温潇囚禁起来了!而且,左愈很生气温潇逃婚的事,他抓到温潇之后就没再提过补办婚礼,现在,他根本只把温潇当玩物,温潇不是他的夫人!” 身旁的保镖张开嘴,正要反驳,我却听到门外又响起了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冰冷声音: “温潇就是我的夫人。我亲口承认,她是我的夫人,而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议论我的家事?“ 第二百零八章 自取其辱 听到这个声音,我浑身一震,立刻就意识到,左愈回来了。 “你,左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魏茗又是惊讶又是尴尬,她的语调再不复之前的嚣张,变为僵硬中带了几分怯懦: “我真的不知道,这间包厢是被左氏的人定下的。” 左愈毫不留情地冷笑一声,不客气道: “我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带着家眷出来放松一下,都能遇见某些讨人厌的扫把星,真是扫兴。更让我不知道的是,个别的扫把星还主动上来找麻烦,损人不利己,图个什么?” 看不到魏茗的脸,但我能想象到,被左愈如此讥讽,心高气傲地魏茗肯定闹了个大红脸,不,不只是大红脸,她大概已经被气得脸色又紫又黑,像是猪肝色。 恰好这时,身旁的保镖把包厢的房门打开,恭敬地对左愈道: “左先生,您回来了。” 左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见我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区别,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顺势就极其自然地搂过我的肩,带着我往沙发那边走。 “外面那个姓魏地女人,赶紧把她打发了。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到夫人吗?” 轻慢地交代完保镖,左愈正要搂着我在沙发上坐下,忽然,他的身体一僵,我的心里也一咯噔,他看都翘着二郎腿,大爷般靠在贵妇椅上的楚湛了。 “楚湛?!” 一向冷静的男人从牙缝中吐出这不可思议的两个字。 楚湛好整以暇,对着左愈挑衅般的耸了耸肩,冷笑道: “左愈,好久不见。” 我侧过头,看到左愈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沉默了好半晌,好像是在消化这一事实,然后,他恨声道: “谁能向我解释,这个姓楚的家伙,为什么会在我的包厢里?” 说完,他把冷得能在人身上刮出刀子的目光投向那几个保镖。 眼见这一幕,我主动道: “左愈,和他们没关系,是我让楚少进来的。你说不让闲杂人等进门,可楚少他不算是闲杂人等吧?” 大约是和左愈混久了,我现在说话,总也带上了冷冷的幽默,似嘲讽,又似无奈。 “好,温潇,你可以,我回头再和你算账。” 在我耳边,左愈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楚湛盯着我们,因醉酒而迷离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满,强烈到让我无法忽视: “左愈,你有脾气别冲着温潇撒,这算什么男人?有火,冲着我来啊!温潇让我进门,只是出于善意,有你地这么多保镖看着,我和她能发生什么?别在那儿小家子气的吃醋了!” 左愈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是怕你误会,我是怕温潇被你这禽兽怪罪,今天晚上,我会进到你的包厢里,是因为我喝醉了酒,又要躲开一个我不想见的人,才敲响了这间包厢的门。” 也难为楚湛明显不胜酒力,还在为我澄清: “敲门之前,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你左愈包下的房间,也不知道,温潇在里面。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我真是想找你麻烦,或是冲着温潇来的,我一定会当着你的面来。” 冷笑一声,左愈皱着眉道: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喝得烂醉,走近我的包厢,和我的夫人待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是出于意外?” 楚湛毫不畏惧地回以冷笑: “呵,能和温潇有见面对话地机会,对我来说,确实是意外之喜。能见到她,我还要感谢那位魏大小姐的纠缠呢。” 魏茗站在门口,一直都没走,从刚才楚湛说话开始,她就注意到了楚湛,气得浑身颤抖,如今听到楚湛的话,更是攥紧拳头,那副愤怒的样子让她看上去可恨又有几分可怜。 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前后对两个男人出手,纠缠不休地要追求对方,结果,两个男人都不搭理她,不搭理就算了,还都嫌她烦,而且这两个男人还都同时对她最看不上眼的女人情有独钟,如果我是她,我也会生气。 “楚湛,你——你果然一直躲在别的包厢里。” 顶着一张涨成猪肝色的脸,魏茗的眼里凝聚着羞耻的泪水,带着哭腔道: “你就算不喜欢我,也犯不着这么侮辱我!你以为我没有尊严?我有哪点不好?我是长得丑,还是出身不够好?楚湛,我是被人介绍给你相亲的,你这么对我,就是不给魏氏面子!” 楚湛抬了抬眼皮,有几分漫不经心道: “魏大小姐,你这么说,就无理取闹了吧?你还想我怎么给你面子?我如果不给你面子,早在你利用陆曦接近我的第一刻,我就甩给你脸色看了。 我和陆曦之间有什么纠葛,你们魏氏不会不知道吧?但你却通过她成了我所谓的相亲对象,这种情况,都足够我和你翻脸了。 不过,我想着你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没必要,才没当着朋友的面赶你走,陪着你玩了那么久的游戏,给你挡了那么多酒,在明确婉拒过你之后还被你纠缠,我都保持着绅士风度,没有说冷场的话,最后也只是找了一个理由离开席间。 你凭心而论,我做的是不是已经够意思了,你还想怎么样?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明明已经知道我对你没意思,知道我离场就是为了躲你,你还到处找我,这就是魏氏小姐的修养?” 说着,他嗤笑道: “魏氏最近是怎么了,真的资金告急了?魏氏的大小姐,急着找一个联姻对象,真是连豪门世家的体面都不顾了,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魏茗气得大叫道: “你说什么?我们魏氏怎么不择手段了!你家才资金告急!楚湛,你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而已,别在那里瞧不起人!” 刚才在门口叫嚣自己是魏氏大小姐的魏茗,现在居然十分清高地说别人不过是有几分臭钱而已,这还真是一言难尽。楚湛再愿意显摆自己有钱,最起码也没隔着门对别的客人大吼他是楚氏的少爷啊。 “呵,我瞧不起人?” 楚湛做了一个用手扶额的姿势,嘲讽道: “魏大小姐,你说话这么搞笑,你爷爷知道吗?” 魏茗脖子一硬,又要接着和楚湛争吵,左愈却冷冰冰地出声: “魏茗,赶紧离开这里,这不是你吵闹的地方,否则,我就让保镖请你走。” 闻言,魏茗不敢置信地看向左愈,含泪的眼瞪视着他,仿佛不能相信这个男人对她这么无情的事实,过了好半晌,才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道: “好,好,我记住你们了,左愈,楚湛,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不长眼睛的白痴!全沪城的所有人都知道温潇不过是破/鞋,只有你们这两个大傻瓜把她当成宝!” 这一句破/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我看着气急败坏的魏茗,开口道: “魏茗,你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蛮横无礼之人。你得不到的东西,我得到了,所以你就眼红地骂我是破/鞋,你以为这对我,对喜欢我的人来说能形成什么影响吗?”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我微微抬起下巴,在旁人的一片静默中淡淡道: “没关系,我允许你把我当成破/鞋,我从来不在意不如我的人怎么说,怎么想。” 第二百零九章 发怒的左愈 这一番话,显然戳中了魏茗的软肋。她对我的所有看不顺眼,都源自于她对我的嫉妒。她喜欢的人,从未正眼看过她,无论是左愈和楚湛,都在拒绝她的同时,对我表现出兴趣,因此,她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但那又怎么样? 我本来不想和任何人在这些事情上斗争、攀比,但她主动羞辱我,我也不介意用她最在意的事,狠狠地戳她的软肋。 生而善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会忍气吞声。对于魏茗这个在墨墨的生日宴会上折辱我的女人,我觉得,我的回击还远远不够。 “温潇,你!你!” 魏茗双目通红,狠狠地瞪着我,用手指着我,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一直站在我身旁的左愈忽然朝魏茗走去,她见到快步逼近的男人,还有几分愣怔,却忽然被对方拽住精心梳理过的卷发,直接拖进了包厢里。 “嘶,你干什么,疼!左愈,放手!” 被扯住头发,魏茗的声音变得尖锐至极。 然而,左愈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手软,一个甩手,就把她扔在了沙发边上。 撞到沙发的硬角,魏茗疼得瞬间飚出了眼泪,尖叫出声。 “我让你走,你不走,非要留下来,嘴欠地说你不该说的话,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 左愈面无表情,此刻的他看上去异常可怕: “魏茗,这是你第几次对温潇不客气了?之前,你就不止一次的对温潇大放厥词,还曾暗中对温潇下手,让她在大庭广众面前,出尽洋相。 你的这份恶毒心意,我看得一清二楚,之前一直都没腾出手来收拾你,你不收敛,反倒越来越变本加厉。” 魏茗缩在地上,全身颤抖着,她色厉内荏地仰着头,对左愈道: “你想对我干什么?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爷爷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话音还没落下,左愈就再次扯起她的头发,逼迫她仰起头,直视他充满冰冷杀意的眼睛。 “魏茗,你搬出魏老头吓我,未免也太愚蠢。看样子,魏氏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一点都不知道现在沪城的真实形势。” 俊美的男人明明在笑,却给人恶魔般可怖的感觉,就连我这个旁观者,也感觉到了从左愈身上传出的压迫力。 “我怎么不知道?就算左氏再怎么强大,魏氏也是沪城的老牌豪门,我的爷爷,更是鼎鼎大名的实/业家!我可不是温潇那种没有人撑腰的弃子,你——” 魏茗强忍着惧意,竭力彰显着她引以为傲的身世,但换来的却只是左愈的又一声冷笑: “魏茗,整个沪城的投资圈都知道了,但你还不知道,真不知是该说你愚蠢,还是说你可怜。魏氏集团因为魏振华的操作严重失误,加上长期的管理不善,已经有了重大亏空,马上就要面临资金断裂的风险。” 说着,左愈的笑容增添了几分深意: “魏氏的资金链一旦断裂,魏振华就会从叱咤沪城的商界大佬,变成负债无数的穷光蛋,你这个魏氏小姐,也会一落千丈,从此一文不值。 所以,魏氏才这么着急的要把你嫁出去,给你找一个乘龙快婿,让亲家拿出大笔资金来填补魏氏的窟窿,当这个冤大头。这种情况下,你却还在外面招摇过市,炫耀家境,真是给人制造笑柄。” 魏茗大为震惊,这回彻底说不出话了,像傻了一样双手抱头,张着嘴,面目呆滞。 “魏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对温潇道歉。” 左愈不管她遭受了多大的打击,沉声道。 过了半晌,魏茗回过神,看向我,目光中满是疯狂的怨恨。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然后,她怪笑一声扯着嗓子道: “左愈,你做梦,我永远都不给这个破/鞋道歉!她该死,她活该被蹂躏!” 左愈松开拽住她头发的手,对身边的保镖道: “去拿记号笔来,在魏大小姐的脸上,写上她一直辱骂夫人时用到的那两个字。然后,让她去不夜天一楼的舞池里,万众瞩目。” 第二百一十章 我也有脾气 魏茗尖叫起来: “左愈,你不能这么做!我凭什么去!我死也不去!” 左愈冷笑: “你可以不去,我不会强迫你,但你要想好后果。如果你不去,我就动用左氏的一切力量,做垮魏氏,我保证,只要我出手,不出一个月,魏氏绝对会用最惨烈的方式破产。” 魏茗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恐惧,彻头彻尾的恐惧,她的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难听的咯咯声,然后,她看着向她逼近的左氏保镖,开始拼命地挣扎。 “你们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不是破/鞋,我不是!” 她惊慌失措地大喊,在混乱中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楚湛,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哀求着: “楚少,你救我啊!你和我爷爷不是认识吗?我爷爷还说,你是他的忘年交!如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楚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紧接着,他忽然轻声叹了一口气。 就在魏茗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以为楚湛要为她求情地时候,听到楚湛用遗憾的口吻,对左愈道: “以往,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和你对着干,但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你的决定非常英明,我只能举双手赞成。” 魏茗又愤怒,又惊慌地哀嚎道: “楚湛,你怎么能这么绝情!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平时,我爷爷是怎么对你的,你是怎么和他坐在一起喝茶的,到了关键时刻,你却任由歹徒羞辱他的孙女!” 楚湛有些不耐烦地一笑,淡淡道: “魏小姐,你总是这样信口开河,让我很难办啊。我和你爷爷,不过只是普通的生意往来关系,魏老爷子这人有多少心眼,全沪城还有谁不知道? 我看他面上的红晕越来越淡,他的酒好像已经醒了不少。 “魏老爷子每回约我喝茶,说的可都是生意上的事,想尽办法要从楚氏身上多刮下来一块肉。 这一次魏氏面临的危机,就是他魏老爷子想做空另一家集团,强行最低价收购,想要算计全沪城的投行,结果,却反倒把自家集团给赔了进去。” 楚湛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里没有丝毫同情: “魏氏的危机,从源头上说,是魏老爷子先不仁不义,想要做局,人算不如天算,才落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 干我们这一行的可不是旱涝保收,而是自负盈亏,你们魏氏贪得无厌,不顾别人的死活谋取暴利,无视行规,没有良心,有此一劫,纯属咎由自取。 而你魏小姐,如今也是咎由自取。你三番两次侮辱温潇,拒不道歉,如果换我来处置你,没准能想出比左愈阴损一百倍的招数来制裁你——” 左愈轻笑一声,打断楚湛道: “说话就说话,别吹牛,你要用什么好想法,不妨直接提出来,我可以采纳你的意见。” 楚湛冷笑着耸了耸肩: “还是让你的手下人赶紧行动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这个喜欢凌辱别人的女人尝到被人凌辱的滋味时的表情了。” 他们一唱一和,魏茗抖得更厉害了。据说很多人恐惧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说很多话,用愤怒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魏茗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楚湛,怪不得你妈说你是白眼狼,我以前还不信,现在才知道你有多无耻无情!” 在保镖的包围下,魏茗喊得歇斯底里: “还有你左愈,你更不是好东西!我祝愿你和温潇这一对狗男女互相伤害,蹉跎到老!” 闻言,左愈却大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那疯狂的意味,让我胆战心惊。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放在嘴边,落下烙印般的一吻。 “借你吉言,我和温潇一定会不死不休。” 这句话,真不像是说给爱人,而像是说给宿敌。但左愈却说得坦荡又笃定,让人无从质疑。这个男人,霸道的毫不讲道理,他想要什么,就义无反顾,他想对一个人好,就要掏心掏肺,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左先生,是您动手,还是我们来写?” 就在我出神的这一会儿,左氏的保镖已经将魏茗制住,她的拼命挣扎对身强力壮又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来说,如同儿戏。 “温潇,你有没有兴趣在她脸上写字?” 左愈笑着问我,口气轻松,就好像是在和我谈论无关紧要的事。我咬着嘴唇,沉默片刻,然后道: “我有兴趣。” 话音落下,我看到魏茗震惊的样子,勾唇一笑。 在这些人眼里,我永远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她们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担心来自我的任何报复。 “魏茗,你以为我会永远任你折辱?” 说着,我从保镖手里接过红色记号笔,在她的额头,写上两个方方正正的大字:破/鞋。笔尖落在魏茗身上时,她不断的大叫,浑身剧烈挣扎,可保镖却死死地按着她,我握笔的手也没有抖动分毫。 “当初在墨墨的生日宴会上,你在人群中推了我一把,害得墨墨的生日宴会因我摔的那一跤而变得一塌糊涂,现在,我把这一切都还给你。” 我平静地看着开始哽咽地魏茗,淡淡地说。 这一次,魏茗哭,没有任何策略,没也没有任何表演的意思,只是因为,她感觉到了耻辱,感觉她的人格被践踏了——而这一切都是她曾屡次带给我的东西。 几个保镖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不顾她的哭喊,硬是将她拽出了包厢。 “接下来的事,你不想看,可以不看。” 在我耳边,左愈低声道。 我转过头看着左愈,在奢华的灯光下,他的脸更显完美。左愈长了一张既让人惊艳,又十分耐看的脸,可以堪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几乎毫无瑕疵,但也正因为他长得太好了,总是给人不能接近的冷傲感觉。 但此时此刻,在我面前,左愈却少见的露出关切的神情。他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太过善良,会不愿意看到魏茗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洋相,就像她曾经对我做过的一样? “不,我要去看。” 我笑了,笑得果决: “左愈,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我也是人,我觉得魏茗她活该,我想看她被报复时的神情。” 第二百一十一章 原来她也会哭 魏茗就是那种我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从小到大都一直活得顺风顺水的女孩。家人的宠爱,朋友的簇拥,异性的爱慕,物质的泛滥,这一切都让她娇纵跋扈,只以自己为中心,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但也是一个残忍的加害者,就像是我的妹妹温霏。 此时此刻,魏茗哭得泪流满面,原本精心做好发型的卷发凌乱得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水草。她的狼狈,到了凄惨的程度。她被左氏的保镖架到了舞台上。 在左愈不容分说的吩咐下,满头大汗却又一个字不敢多说的谭经理调整了舞池照明,将原本暧昧的灯光变得明亮无比,能清晰地照出魏茗的脸。 看到这一幕,舞池中的客人多半都已酒醒,他们窃窃私语,在台下议论纷纷,似乎都在说,这个漂亮姑娘到底得罪了谁,做了什么错事,要被这么对待? 他们写在目光中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左愈派人到台上,将魏茗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说给观众听,让他们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才遭来这样的报复。 “我这个人,一向不屑于对旁人解释。这一次,告诉他们我为什么报复魏茗,也不是因为我在意这些人的眼光。” 站在我身边的左愈嘴角勾着冷笑,他白皙的面容上浮现着冷酷的骄傲。很难想象,又完全在预料之中——时光蹉跎,我初见时倔强青涩,即使伤口腐烂也不肯喊痛的白衣少年,在几年之后,成长为了这样强大的存在。 他永远都是那个白衣少年,却又再也不是少年。他仍旧骄傲,一如既往,从不妥协,但他的骄傲变得冷硬,几乎已经不可攻破,我再也看不到,那曾一个人哭泣的男孩了。 而我也不再是曾经的少女,我们之间,隔了太远,虽曾亲密相拥,虽曾拥有过美好回忆,却隔了一个世界。 从三年前他送我入监狱的那一晚,我们的故事就被写好了悲剧的结局,从此以后,再无美满。 “我告诉他们为什么,是因为,我要让魏茗知道,当她的所作所为曝光于众,她将得到的是怎样的眼色。一直以来,她都配不上她享受的优越生活。 我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现实,那被她蔑视的,自以为可以永远踩在脚底下的尘土,终有一日会埋葬她。” 左愈的声音又冷,又无情,但我听了,却在解气之余暗自想,距离我被埋葬地那一日,也已经不远。 身死魂消,这就是我的结局。 魏茗在台上,仓惶无比,她哭得鼻涕都流了出来,可也没有递给她一张纸巾,让她擦去。 她只能像她鄙夷的那样,用手背慌张地抹去险些滴落在嘴唇上的液体,台下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躲避着这些目光,额头上那两个鲜红的大字,却是她怎样用双手去遮,都遮不掉的。 看到这一幕,我心想,现在,魏茗体会到了,她用来羞辱别人的那两个字,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怎样的冒犯和伤害。 她也应该明白了,她想要施加给我的痛苦并以此为乐的痛苦,总有一天会报应在她身上,到了那时候,原来她也会哭。 很快,从未受过这种耻辱的魏茗就崩溃了,她孤苦无助地蹲在台上,浑身蜷缩在一起,把头埋在胳膊里,就像在墨墨的生日宴会上,被她推了一把摔掉蛋糕的我,一个人崩溃的样子。 “左愈,你真的准备出手,整垮魏氏?” 楚湛看似不经意地问。 “怎么,你也有兴趣分一杯羹?” 回答他的是左愈同样漫不经心的声音。 “呵,我倒是也想分一杯羹,可如果要和左氏竞争,那就不叫分羹,而应该叫与虎谋皮了。” 楚湛耸了耸肩,眼睛仍旧盯着台上的魏茗,嘴里却圆滑的说着生意的事: “魏老爷子这回做得可真不够地道,他自己想占别人的便宜,落井下石,结果被反过来摆了一道。魏氏集团的没落,乃至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个时候,整个沪城的商界都在蠢蠢欲动,但也都还顾及着风险,不敢出手。 但如果左先生要当这个领头羊,对魏氏下手,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很快,所有大大小小的老板都会一窝蜂的挤上来,争着抢着要从魏氏这个倒下的庞然大物身上弄点油脂,到时候,左先生要把这些小鬼一一解决,确保左氏的利益最大化,也会分身乏术,焦头烂额吧?” 闻言,左愈冷笑一声,直接道: “楚湛,不用再废话,左氏可以在这件事上和楚氏联手。你开条件吧。” 楚湛畅快地大笑,戏谑地拍了拍手,然后说: “难得左先生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我要魏氏旗下的奢侈品牌,剩下的,归你。” 魏茗在台上崩溃落泪,而台下曾被她视为囊中之物的两个男人,却在谈论该如何瓜分她的家族企业。此刻,我不禁为魏茗感到悲哀,但这不代表我同情她。 墙倒万人推,多行不义必自毙,魏氏有此下场,她魏茗招来如今的祸端,皆是咎由自取。 台下有观众一直在录像,我看到了,左愈也看到了,但他没有让人去阻止,哪怕这样的视频流露出去,会掀起影响恶劣的舆论战。 左愈的强大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他就不顾世人的议论和所谓的风险,即使那是一个错误,他也不纠正。 他侧过身,执起我的手,微微一笑: “这场索然无味的演出,夫人还想接着看下去吗?” 我摇头。 魏茗已经在台上晕厥了过去,显然是承受不住打击的缘故。我看着左氏的保镖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来,然后把魏茗抬上担架,哄闹的人群一下子散开,让出一条通道,让他们通过。 我忽然觉得,真没意思。 原本,我和魏茗应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可她偏偏要凑上来,最后闹得一地鸡毛。 “本来好好的夜晚,都被不识趣的人败坏了。既然兴致也没了,夫人,我们回家吧。” 左愈牵着我,就要带我走。 这个小气的男人就这么把楚湛晾在这里,好像人家不存在一样。我无奈地转过身,正要和楚湛说再见,看着他撇嘴,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楚少,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的钱,你随便用 “单独说话?” 还没等楚湛开口,左愈就一脸威胁之意,恐吓般盯着我,冷笑道: “温潇,你当我不存在?我告诉你,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先生,你最好把我放在眼里,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真是异想天开,居然当着我的面,要和别的男人——” 我不过说了一句要和楚湛单独谈谈,左愈就一下子蹦出了这么多醋味十足的话,我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男人,他对我的独占欲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莫名其妙的吃醋,又因为吃醋而智商骤降,还不如一个小学生,就知道专横地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左愈,你这么小气吧啦的,也太没有排场了吧?” 楚湛在一旁出声嘲讽: “人家温潇说的,听到没,她要和我单独说话,你别在那里废话,白让人看不起。难不成,你还担心就是几句话的功夫,我就能带着人跑了?” 正在吃醋的左愈就像是火药桶,被楚湛这么煽风点火,还不立刻就着。刚才一脸冷酷,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和楚湛一起密谋能决定沪城商界风向标的大事,转眼就变成了西怒形于色的幼稚鬼。 “难道你不会带着她跑?” 左愈怒气冲冲地对着楚湛说: “之前,是谁在我和温潇的婚礼上,费尽周折把她带走?是哪个不是人的东西?楚湛,你别夹着尾巴在我面前装样子,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楚湛脸色一变,收起笑脸,正要和左愈翻旧账,我实在受不了,沉声道: “左愈,如果你不放心,我不介意你一起听。” 闻言,左愈的神情才好看了几分。他竟不拒绝,不高冷的说一句不用了,反倒紧紧地把我搂入怀中,在楚湛面前宣告着他对我的所有权,又是得意,又是警惕地望着对方。 楚湛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对我道: “温潇,你有什么话要说,我听着。” 我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才将心里所想说出口: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是想知道,黛西是不是还在你开的天堂工作。” 自从那个在天堂噩梦般的夜晚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黛西。之后,虽然接到过她的电话,但对于她日后的情况,我一概不知。现在想想,当时黛西在电话里哭着喊着要我为她和她母亲求情,她的内心是真的很恐惧吧。 她真的担心,会有人对她母亲下手,以此来威胁她,就像温霏曾对她做的一样。 “黛西?” 听到这个名字,楚湛的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怒意,脸色变得阴冷,缓缓道: “早在我查到她做了伪证之后,就把她开除了。我的天堂,不留背叛朋友的人。我只是开除她,没追究她做伪证的责任,就是手下留情了。如果你觉得要追究,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闻言,我把那句她最近过得怎么样给咽了下去。 “我,我不想追究。” 停顿片刻,我苦笑了一下,对楚湛道: “黛西曾经救过我一次,这一回,她出卖我,也是为了她的母亲。我想知道,她母亲筹够钱做手术了吗,如果没有,我想给她补上不够的部分,就当是彻底偿还她救过我的恩情。” 做完这一切,我和黛西就两不相欠,从此再无干系。 “左愈,你之前说要送我一辆法拉利,但我不想要跑车,你把给我买车的钱,给黛西吧,就当是送我的礼物了。” 回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左愈,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道。 左愈面无表情,让我不禁紧张起来,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我时,他冷着脸道: “温潇,你是左氏的夫人,我的妻子,想用那么一点钱,还用当着外人的面,这么低声下气的问我?跑车是我要送你的礼物,这点小钱,你想用就随便拿去用,不必多此一举。” 我看着左愈认真的目光,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这个男人,他现在对我简直称得上百依百顺,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如果我开口,几百万几千万都如过眼烟云,但前提条件是,我必须完全遵循他的意愿,没有自由,没有抗拒。 不知是该说他深情,还是说他无情。 “谢谢。” 沉默半晌,我还是对左愈感激道。他毫不吝啬给我的钱,可以救一个人命,我确实该感谢他。 “说什么谢谢?温潇,你又开始不乖了。” 听到这声由衷的谢谢,左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那张臭脸反而越来越冷。 “呵,左愈,你别在我面前摆你的霸道总裁范儿,这笔钱,我不用你拿。” 说着,楚湛对我歪头一笑,眨了眨右眼,尽显风流,却并不轻浮: “温潇,难得你主动想要和我说话,这笔钱,我直接给黛西,就不劳烦左先生了。” 我张口,急道: “不,楚少,还是——” 然而楚湛的下一个动作,却让我未说完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他当着左愈的面,牵起我的右手,像中世纪的骑士一样,在上面落下温柔的一吻,含笑道: “我的温潇小姐,如果日后你还有什么需要,一定联系我。姓左的对你不好,我帮你出气。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可以为你赴汤蹈火。” 左愈的身体在楚湛话音落下的这一刻绷紧,但楚湛没有给他发作的机会,转头就走。 楚湛头也不回,只对左愈丢下冷冷的两句话: “别再囚禁温潇,不许她和外界接触,除非你想把她逼上绝路。等人没了,你再后悔,可来不及。” 喧闹落幕后,我又回到了冷清的世界。但好在,左宅里有墨墨陪着我,看着他每日的笑颜,我的心就已满足。虽然这份满足下,隐藏着的是难以解决的忧虑。 之前叶洵提着行李箱,忽然提出要住进左宅,可不夜天的那一晚之后,他连带来的行李都没取走,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问过左愈,叶洵的事最后是如何解决的,他只是宠溺地摸了摸我的脸,笑着说我不必操心这些事。 没了挑刺的人,平和的日子一直毫无波澜地持续着,直到这个星期二,左愈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画室 “神神秘秘的,你要带我去哪里?” 坐在左氏的黑色奔驰上,我看着窗外倒退的城市风光,心里毫无期待。 左愈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但我对这个惊喜是什么,一点都不敢兴趣。对我来说,他能给我的最大惊喜,就是给我自由,结束这场血腥的爱情游戏,但那是不可能的。 “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在车上喝着香槟的男人,漫不经心,只是慵懒地执着我的手,在车载照明下,反复地摩挲我的皮肤。 “夫人你啊,太不听话。” 左愈用爱怜的口吻,轻声道: “我让你好好保养,但你就是不听。瞿管家给你准备的那些珍贵的保养品,你吃得也不情不愿。别的女人,都抢着要买保养皮肤的补品,可你呢,是我把补品摆到你面前,你都不愿意吃。” 闻言,我翘起嘴角,心里嘲讽地想,一个将死之人,吃什么补品,为的是有个好看的遗容? 但这句话,显然不能对左愈说,否则,换来的就是他的滔天怒火。 “怎么还没到?墨墨午睡后醒来,发现我不在家,一定会很着急的。” 讪讪地岔开话题,我尽量不看左愈的眼睛。 最近,这个男人对我的掌控,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但凡我有一点言不由衷的表现,流露出对他的厌倦,他都会大为光火,一定要把我逼得对他百依百顺,还不能有消极的态度,他才罢休。 “别着急,就在前面。” 男人任由我缓缓抽开手,在我的提心吊胆下,没有发作,只是淡淡道。 黑色奔驰终于减速,停在了一处闹中取静的三层洋楼的院口。 隔着车窗,我难掩好奇地看了一眼爬满常青藤的小洋楼,不得不感叹,有些别具年代感的建筑,真的非常雅观,如果能住在这里面画画,该是怎样的舒服啊。 “夫人,请下车。” 左愈先一步下了车,然后,他颇为绅士地打开我这边的车门,用手护着我的头,深情的笑眼里凝视着我缓缓下车的身影。 “左先生,左夫人,您们来了。” 我的双脚刚一落地,就看见一位迎面走来的优雅女士,她身形修长,体态轻盈,头发在脑后挽成温婉的发髻,面带得体的笑意,既不过度热情,也不显得生疏冷淡。 那种恰到好处的优雅,就和她身后的洋楼一样让人赞叹。 “余女士。” 左愈对她颇为客气地颔首,然后搂着我的腰,对她道: “这是你第一次见我夫人吧?我夫人叫温潇,是一位画家。夫人,这位是余女士,你身后的这栋洋楼,是她祖上的家产。” “画家”这两个字,让我微微一愣,我第一次听到左愈对别人这么介绍我。第一次见面的余女士对宛然一笑,伸出手和我相握,柔声道: “你好,我从左先生那里,见过你的画,很让我惊艳。你是一位,非常有天赋的年轻画家。” 事实的发展超出我的意料,我没想到,左愈会给别人看我的画,更没想到,他特意带我来这个地方,引荐给我的人会如此肯定我的作品。 “余女士大学时主修艺术鉴赏,她现在是一位艺术评论家。她在这方面的眼光,是得到业界认可的。而且,据我所知,余女士很有原则,从来都不会为了讨好权贵,而在艺术上昧着良心说话。” 左愈对我眨了眨眼,示意我不用紧张和愣怔。 “左先生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我很高兴。” 余女士掩面笑了,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桃花眼轻轻地打量着我,目光温柔,语带笑意: “一开始,左先生联系到我,说他要买下我家的洋房,我还有些小女人的心态,有点不舍得,生怕左先生把这里变成带有铜臭味的地方。 可我一看到左夫人的作品,就知道,左夫人会是一位很好的主人,你的作品完全配得上我家的洋房。” 说完,她和左愈心有灵犀般相视一笑,只有我一个人在状况外。把她们话里的内容消化了好半晌,我忽然明白过来,左愈已经买下了这栋洋房,要把它送给我。 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左愈,我出了神。 这个男人,他真的为我做了这些? “温潇,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画室,所以,我在考察了整个沪城之后,选择了这里。” 左愈微微地笑着,眼里是能将我溺死的深情: “这个洋房很适合给你当画室,而它的第一位主人,也是一位有名的油画画家。你喜欢这里吗?” 他温言细语,眉目深情。 这样的左愈让我整个人都恍惚了。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初遇左愈时的那个炎热躁动的夏天,好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穿着裙子,被擦破了膝盖忍着眼泪的少女,在晦暗潮湿的山洞里看到身上沾了泥泞的白衣少年,就一眼万年,情根深种。 可那么单纯美好的时光,没经过任何玷污的情感,都已经一去不复返,再也回不去了—— “左先生和夫人,真是一对璧人,如此恩爱,让我羡慕。” 余女士温和的声音响起,拉回我的神智,我看着她略带几分遗憾的笑意,听她喃喃道: “曾几何时,我也盼着能和我的先生花前月下,可现在看来,一切最终还是落空了。” 左愈皱了皱眉,轻声道: “你的丈夫,还没有联系你?” 闻言,余女士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些许,她笑着摇头道: “自从我得了癌症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他和亲朋好友说,他要去美国搞自己的事业,但我知道,他只是想避开我。 因为,他觉得每天都在掉头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憔悴一些的我很可怕。我理解他的心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命运的玩笑 余女士笑得云淡风轻,但言语中蕴含的情绪,却让人想要叹息: “就连我自己照镜子,看到镜子中那个面目全非的我,也会痛苦到崩溃。你们看我现在还不算丑吧,这幅样子还可以见人吧?但这都是浓妆和假发营造的假象。人要是一旦活到我这种地步,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我听着,深受触动。 眼前优雅矜贵,看似没有烦恼的女人,居然和我一样是癌症患者,她那得体温柔的笑颜里,藏着的是怎样的悲伤。不久于人世,每天都见证着自己的身体是如何一寸寸的凋零,又被最爱的人舍弃,这种痛心,仍旧不能折损她的尊严。 最起码,她在人前还是如此坚强,没有消极,没有沉闷,还是这么优雅地笑着。 比起这样内心强大的女士,我自愧不如。 余女士走在前面,只给我和左愈亭亭玉立的背影。左愈牵着我的手,嘴角抿起一丝淡淡的笑,对我道: “温潇,你放心,我不会像她的丈夫那样不负责任,不会变心,更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我们要白头偕老,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闻言,我身体一颤,忽然,在顷刻间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左愈一直都不知道我得了子宫癌的事? 当初刚出狱时,就在左氏医院接受过医生的全面检查,然后,给我做检查的医生告诉我,我是子宫癌晚期,保守估计,还剩下两年的时间。 我一直想当然地认为,既然我是在左氏医院接受的检查,左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身患癌症?温霏都知道我得了癌症,还拿此做威胁我的筹码,而左愈,却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不敢相信他真不知道,因为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可转念一想,我好像从未听左愈提起过我得癌症的事。 现在,他又说什么白头偕老的话。 “左愈,你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 我颤抖着声音,停下脚步,询问左愈。 他一脸迷茫,那张冷峻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愣怔,随后,他皱起眉,有些无奈道: “温潇,你又和我闹什么脾气。”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左愈,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眼里充满疑惑。直到此刻,我才发觉,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我以为左愈知道我命不久矣,才如此残忍偏执地对我纠缠不休,但实际上,这男人居然还想着和我白头偕老。 忍不住,我苦笑出来,笑得眼泪都涌出眼眶。 “温潇,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看到我流泪,左愈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他没有带纸巾,急着用手背为我擦眼泪,但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怎么擦,也擦不完。 “温潇,你有什么心事,跟我说,不要一个人哭,我会心疼。” 强势的男人慌张无措的一张俊脸在我眼前放大,他将我搂入怀里,在我耳边,低沉的声音满是毫不保留的爱意。 我哽咽了一下,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心烦意乱。快刀斩乱麻,也不必思考那么多,也不必做什么准备,干脆直接告诉左愈我得了癌症晚期,让他死了那条想和我白首偕老的心,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对我对他也都算是功德一件。 “左愈,你不知道——” 我刚出口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左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铃声是那么急促,刺耳,突兀。他对我抱歉地一笑,就要拿出手机挂断电话,但我阻止了他: “你先接电话吧,我没事了。” 他迟疑地望着我,眉头皱得更紧,眼里甚至闪过一丝怒意。这一瞬间,他应该是在恨我,恨我总是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从不坦诚。但我一旦坦诚,就会和他争得头破血流,直到两个人都遍体鳞伤。 只有违心的欺骗,才能换来短暂的相安无事。和左愈相处的每一分钟,都让我筋疲力尽。 “我真的没事,你接电话吧。” 我克制着自己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平静地笑着,自己抹去眼泪,淡淡道: “刚才忽然就哭出来,是因为一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还能拥有一间画室,完成少年时的愿望,太过激动。谢谢你,左愈,我很喜欢这里,你能为我做这件事,我很高兴。” 说完,我不理会仍旧紧绷着脸的左愈,转过身朝着洋房的二楼走去。 只留下左愈一个人在原地,迟迟没有动身。 接下来的半个月,左氏集团内部的管理层似乎出现了问题,左愈一直忙着和那帮老狐狸斗智斗勇,听瞿管家说,叶洵和那二十个亿的事更是不清不楚,一团乱麻。 左愈没空回家,不是出差,就是在集团过夜,他不在左宅,我乐得清闲,刚好带着墨墨去画室玩。 “温潇阿姨,这里好漂亮!墨墨喜欢这里!以后阿姨来这里画画,墨墨一起跟着来,好不好?阿姨放心,墨墨绝对不吵闹,不影响阿姨画画。” “当然了,墨墨就算放开了玩也没关系,阿姨不会嫌你吵的。” 刚到洋楼,墨墨就兴奋地跑上跑下,我担心他跑得太快,在楼梯上摔跤可就麻烦了,便不厌其烦地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在参观房间。 “夫人,这些装裱好的画,都挂在哪里?” 跟来的左氏佣人小心翼翼地端着手里的画框,询问我。我看过去,笑着指了指大厅的那一片白墙: “这里就很好。” 墨墨又兴奋地跑到大厅。佣人把画框往墙上挂,墨墨扬着头,认真地看着,星星好像都在眼睛里。我笑着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正觉得,这样陪伴在墨墨身边的时光,如果能一直不变,该有多好—— 院子外忽然传来了吵闹声。 “这位小姐,我们画室现在还没正式营业,只开放了门口的展览厅,你不能进到后院——” “我是来买画的,我想随便逛逛还不行吗?” 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我透过大厅的窗户,看到了一张戴着墨镜的女人的脸。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遇黛西 我雇来的接待小姐尽职地张开手臂,挡在高挑的女人面前,有些生气地说: “这位小姐,我说过了,我们画室的后院是不开放的,你只能在展览厅参观,不管你买不买画,都是如此。” 女人露在墨镜外的性/感红唇微微一勾,那种动人心魄的风情,霎时倾泻而出,即使看不见她上半张脸的眉眼,仍能肯定她是一位能颠倒男人神魂的大美女。 “那我也直说吧,我就是想到后院看看,不可以吗?” 她抬着下巴,语气冷傲,对面前接待小姐的阻拦不屑一顾: “你放心,我不是记者,也不是摄影师,不会拍照的。你们就通融一下,让我进去看看,我看完就走。” 接待小姐大概从未遇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客人,沉下声音道: “小姐,我们的后院是私人主宅,主人不许你进去,你就不能进去。你再坚持,我就叫保安来请你出去了。” 闻言,漂亮的女人摘下墨镜,露出墨镜下那让人惊艳的面容,傲慢地翻了个白眼,冷冷道: “那你去叫保安来赶我走啊。我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看你们怎么对我一个弱女子使用武力。” 接待小姐因女人的美貌微微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咬牙道: “这位客人,你是来惹事的吧?” 看到这里,我轻叹一声,明知出去就是一场避免不了地麻烦,但还是对跟来的墨墨地保姆嘱咐一声看好孩子,裹着披肩走到院子里,迎上女人的眼。 “黛西,你来做什么?” 站在初春的冷风中,我毫不迟疑地叫出女人的英文名。 许久不见,精心打扮过的黛西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艳惊人,她无可挑剔的容颜,就像是上帝的恩赐,足以令所有女人都羡慕不已。 但以往,我在这张脸上看到的是居高临下的清冷,而现在,我看到的是说不出的阴冷。 “温潇,自上次一别,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吧?” 黛西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我微微皱起眉: “你现在是贵人多忘事,飞上枝头变凤凰,摇身一变,从被万人唾弃的小丑,变成养尊处优的左氏夫人。 左愈为了你,不惜一掷千金,更不惜和得罪过你的商界显贵公开翻脸,你啊,已经从被人踩在脚下的可怜人,变成绝大多数人只能仰望的存在了。” 说着,她冷如冬风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打量我的全身上下: “真难想象,上次见到你时,你还身陷绝境,可不过短短一个冬天,你就今非昔比了。这场翻身仗,打得漂亮。” 我感觉到,黛西对我的那股恶意,但又觉得莫名其妙。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能让黛西憎恨的事,她恨我,我不明白。 我不想知道我和她之间怎么了,我知道有些关系一旦出现了裂缝,就再也修复不了。但她站在我面前,说着阴阳怪气的话,我只好把疑问脱口而出: “黛西,你——” 可她的反应却很强烈,冷笑一声,双手抱胸,摆出一个充满敌意的姿势: “别叫我黛西。那是我在天堂的花名,但现在,因为你的事,我已经被楚少从天堂开除了。” 这一次,彻底冷了场。 我闭上嘴,不再多说一个字。因为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和黛西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黛西之所以被楚湛赶出天堂,是因为她帮助温霏做了伪证。现在看来,她似乎把这笔账都算到了我头上。对于这个救过我一次,又做了温霏的帮凶,险些害死我的女人,最后还单方面怨恨着我的女人,我只能保持沉默。 “我们相识一场,可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的真名。” 她盯着我,似乎在无声怪罪我,又似乎在蔑视我,就好像我和她曾经的友情,只是虚伪的产物一样: “呵,对现在的你来说,我真名叫什么,就更不重要了吧?在左夫人心里,我一个小小的公关女,根本不值得被你记住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闻言,黛西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然后,她又冷笑起来: “呵,地位高贵了就是不一样,人也变得虚伪了。你记住,我随我母亲姓,我的真名叫薛卿霜。”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 “我记住了。” 薛卿霜见不论她怎么刺激,我的态度仍旧不温不火,微微抿了抿嘴唇,那双能颠倒众生的媚眼对我射出冷冽的光,声音中是沉甸甸的恨意: “温潇,我以前还觉得,我是你的朋友。现在看,我真是傻得可怜。你这种女人,看着柔弱无害,实则最是心机深沉,就连左愈那样的男人,对你来说也是手到擒来。” 我也真不明白,为什么薛卿霜能在当了温霏的帮凶,险些置我于死地之后,还能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我明明记得,她出卖我时,眼里还涌出过温热的泪水。 而她今天表现出的态度,就好像背叛了友情地人是我一样。这是为什么? 对于薛卿霜,我心里只有疲倦的不解,没有恨意。我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问: “薛小姐,直奔主题吧,你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薛卿霜眼波流转,笑得动人起来,但她眼里的寒意,却越来越甚,就好像,我是她的仇敌。 “左夫人真是明知故问啊,装得太像没事人了。” 她看似漫不经心,可话语中却流露出令我心惊的狠戾: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还是说,你完全没有把我母亲的那一条人命放在你心上?” 听到薛卿霜提起她母亲,我一愣,不假思索道: “你母亲她怎么了?” 所谓关心则乱,对于薛卿霜,我知道她做温霏的帮凶,是为了她母亲的命,再加上救过她,怎么也对她恨不起来。 我是真心希望薛卿霜母亲的病情能好转,之前才会对楚湛说,要为她拿那笔医药费,但现在,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听薛卿霜的口气,她母亲好像已经—— 不在世了? 果然,薛卿霜原本冷硬的面具因我的这个问题裂得粉碎,她愤怒的歇斯底里,指着我尖声道: “温潇,你当时只有一句话就将我妈妈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如今还装什么不知情?”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厢情愿的恨 薛卿霜在怒火中燃烧,那张美丽的容颜都因愤怒而扭曲,就好像没有人拦着,她就要扑上来和我拼命一样。我却瞠目结舌,只是呆滞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不可能,我从没对你和你母亲,做过任何不利的事。我也没说过任何要她命的话,黛西,是你搞错了。” 情急之下,我又叫出了她以前的花名,可这一次,有更重要的事,她没纠结于称呼的问题。 “温潇,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不仅为人阴险,就连敢作敢当都做不到!” 薛卿霜眼里的怒火转而凝结成冰,瞪着我的目光,仿佛要把我冻成冰雕,再一个重击下去,让我粉身碎骨。她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否认?当初在天堂,你记恨我做了你的死敌温霏的帮凶,险些让你送命,事后你就报复我。我打给你电话,求你有仇冲着我一人来,放过我母亲,可你,是怎么回答的我?” 我越听越是满头雾水。 她的确给我打过电话,求我放过她妈妈,但我根本就从未想过要报复她,跟别说是她重病的妈妈,而且那时候我自身难保,更没可能对她母亲下手。 当时,我把实话告诉了薛卿霜,让她不用担心左愈会因为我对她母亲做什么,她反倒愤怒地骂了我一顿,说我伪善。我还没生气,她怎么就因此记恨上我了? 眼下,薛卿霜指着胸口,一字一顿地用力说: “我永远记得,你当时嘲弄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还说,让我不必担心左氏会对我母亲下手,我知道你这么说只是在骗我,就在电话里质问你,可你只是傲慢地挂断了电话!那之后,我就再也打不通你的手机号码了。” 我想起来,当时,左愈的霸道脾气发作,薛卿霜的话他不爱听,就自作主张地远程操控,掐断了我和她的通话,不止如此,他不知动了什么手脚,直接让我一个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薛小姐,你记得就好,我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我没在骗你。左愈坐拥整个左氏集团,他就算要为了我报复谁,也是对温氏下手,不会对你这样的小人物下手,更不会因为你,迁怒于你无辜的母亲。” 做人可以善良,可以宽容,甚至可以适度的忍让,薛卿霜的母亲去世了,我也很遗憾,但不属于我的罪名,我永远不会认。 对着薛卿霜,我心里也涌上几分怒火,她一厢情愿的误解,污蔑我的人格,我不能忍。 我沉下声: “你说我做了这样的事,你的证据是什么?薛小姐,不要因为你一厢情愿的恨,弄得自己面目全非!” 薛卿霜放声大笑,她现在的样子,疯狂又狰狞,再也没有我初见她时的冷傲决绝,从一个绝色女郎,变成了被仇恨主宰的盲目之人。 下一刻,薛卿霜往我这边的地上吐了口痰,她的举动中流露出的粗鲁的羞辱意味,让我眼皮一跳。 “温潇,我知道是你干的,板上钉钉的事实,还用什么证据?” 她咄咄逼人又毫不讲理: “如果不是你,谁会这么恨我?我的母亲,你知不知道,她没钱治病,凄惨死去的样子,有多可怜?你晚上睡觉,就不会做噩梦?” 我平静道: “我为什么要做噩梦?我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薛小姐,你母亲的去世,真的和我没关系。” 剩下的那句话,我永远都说不出口。 我不仅没有想过要害她的母亲,还想通过楚湛给她母亲拿钱,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算了,和你这种冷血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可薛卿霜却自顾自地沉浸在仇恨之中,冷笑着道: “你傍上了有钱有势的左先生,成了万人景仰的左夫人,自然不把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性命放在眼里了。但我把你对我说过的话,奉还给你——做了亏心事,就有鬼敲门。” 我面无表情,任凭她单方面宣泄着错误的怒火。这么多年来,我早已习惯,被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仇恨和批判,哪怕我完全无辜,哪怕我再声嘶力竭的解释,这些人也不会听。 这些人,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或许,在柳卿霜心里,只有把她母亲的死归结到我头上,她才好受一些,她我当成仇恨对象,因为恨自己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温潇,你知道我现在为谁工作吗?” 忽而,薛卿霜又收起扭曲的怒容,对我得意地勾起嘴角,笑眯眯道。 我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地摇头。 “离开了天堂,我再也赚不到几万几万的小费,但生活还是要继续。我虽然身无长物,但好在有一张美丽的脸,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薛卿霜冷艳的笑像是一阵寒光,让我炫目,从她的红唇之间,吐露的是充满复仇快意的话语: “仗着自己会摆几个搔首弄姿的动作,我在街头卖艺,接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商演,然后,有一次,我碰巧被一个有钱的女人看到。她雇佣了我,让我成为她名下的国际集团公司的女公关,就这样,我在更体面的地方,重操旧业。” 我无动于衷道: “离开天堂,你找到了一份更称心如意的工作,不是很好?作为故人,我很高兴你有好的发展。” 薛卿霜被我的回应噎了一下,随即,她嗤笑: “温潇,你别装了,等到以后,有你哭的时候。我现在为她工作的老板,她可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千金,父辈开始定居在欧洲,身世优越的超出你的想象。而且,她的出身和左氏还很有渊源呢。” 我不知道薛卿霜是在兴奋什么,但她的表情告诉我,她觉得她说的话能狠狠地打击到我。 “她姓欧阳,叫欧阳涵,而你的左先生的祖母,也姓欧阳。欧阳涵就出生在左愈祖母的家族里,是左愈的远房表妹。左老爷子后来住到了欧洲,就是为了和他已逝爱妻的娘家能比邻而居,而涵小姐,是他非常看好的晚辈。” 薛卿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意味深长,她幸灾乐祸地盯着我,口吻愉悦: “你知道,这次久居欧洲的涵小姐回沪城,左老爷子有多希望,涵小姐能和他的宝贝孙子发展出一段爱情吗?他一直在想办法撮合他们。 你该不会以为,左老爷子那样眼高于顶的人,会真的认可你,让你成为他正式的儿媳妇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涵小姐 在这之前,我从未听说过涵小姐这个人的存在。左愈从没告诉过我,他有一个远房表妹,近期从欧洲回了国。 左愈也没说过,他的祖父对我是否满意,但我能猜得到,那样一个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老人家,怎么可能愿意自家孙子这棵宝贝独苗在感情上受委屈? 如果我是左老爷子,听到孙子想娶一个蹲过监狱,一身污点的女人,结果那女人还在婚礼当天跑了,肯定怒不可支。哪有当长辈的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娶名当户对、才貌双全的妻子,更何况是左氏这样最顶级的豪门。 我有自知之明,我这样的人,确实没资格做他们左氏的少夫人,我也没意愿做。 “温潇,好好想想吧,左愈对你的一时宠爱,还能维持多久。就算你再有手段,他那样的男人,顶多对你新鲜那么一阵,等他对你没兴趣了,你以为你不是被他弃如敝履的下场?” 薛卿霜充满恶意的话语,一直在我耳边回响,就像徘徊的鬼魅,挥之不去: “涵小姐有才有貌,毕业于沃顿商学院,是女强人中的女强人,白富美中的白富美。更难得的是,她为人还识大体懂礼节,不像有些飞上枝头的麻雀,得志就猖狂。 她现在是欧阳集团的ceo,这次回国,一是为了商业目的,二是为了家族联姻的任务,左愈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早晚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今天来见你,就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在左老爷子的牵线下,左氏集团已经和欧阳集团正式签署了协议,开展最高级别的合作。你这几天一定很少见到左愈吧?他对你找了什么借口? 看你可怜,告诉你吧,左愈最近都在陪涵小姐,他身边有佳人相伴,自然顾不得回家和你亲热。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左愈这样出色的男人,更是不可能专情。” 坐在小洋楼的落地窗前,我一个人发着呆,看着窗外的早春景色,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左愈他只是和你玩玩,他这样的天之骄子真要成家,还是要选涵小姐。像你这种女人,对左愈来说,顶多就是玩具而已。 男人只有对他们不在乎的女人,才会为所欲为,你还以为这是爱到情深的独占欲呢?你问问左愈,他敢对涵小姐有丝毫的不尊敬吗?真正的妻,可是要用来见世面撑家庭的!” 薛卿霜冷笑着嘲讽我的样子,深深地映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 “温潇阿姨,我看到爹地的车了!你看,那辆黑色大轿车,是不是爹地!” 在我身旁,墨墨却高兴地跳起来,指着窗外道。 我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左愈最近常坐的黑色奔驰。今天,他怎么下班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今天他又要在外面过夜。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我的脸一红,心里暗骂自己又在犯傻,怎么还搞得像是左愈真正的妻子一样,他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他是在外面陪那个涵小姐,还是什么诗小姐,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夫人,我来了,接你和墨墨回家。” 刚才还在院门口的高挑男人,仿佛一转眼就到了我的面前,他手里牵着兴高采烈的墨墨,对我绽放着深情的笑颜,眼里填满了我消瘦憔悴的身影,就好像,我和他真的爱得情深不悔一样。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顺从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上,任由他右手牵着我,左手牵着墨墨,三个人像是一家三口,晃晃悠悠地走在早春时节的城市街道上,足以让路人欣羡。 但我心里,却始终上着一根紧绷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弦就会崩溃,也许还在很远,也许就在明天。 左愈先一步走到他的黑色奔驰前,绅士地为我和墨墨拉开车门,他做这个动作时,体态优雅,眉眼含情,面带笑意,就像少女时的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 黑色奔驰驶到左宅的庄园门口,下了车,两大一小一起吃完晚饭,左愈用餐巾擦了擦嘴,示意瞿管家找个理由带墨墨到外面去。 墨墨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从他眨巴着的大眼睛就能看出,他知道左愈有话对我说才把他给支开,但一点都没吵着要留下来,乖乖地放下筷子,在我的右脸上亲了一口,就跟着瞿管家走了。 左愈又挥退了女佣,餐厅里就只剩下我和左愈两个人。 “温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他对我笑了笑,用寻常的口吻道: “这个星期,祖父要回沪城了。” 我看着他,心里想,薛卿霜还真没有胡说,她得到的消息,竟真如此准确,满沪城皆知的左老爷子真的要回沪城了。 算起来,左老爷子已经有很多年没踏足过故土,自从左愈掌权左氏,撑得起大局后,他就一直待在欧洲,还曾对媒体说,沪城是他的伤心地,他在这里接连痛失了爱妻和爱女,未免睹物思人,今生的后半辈子都打算在欧洲养老。 如今,左老爷子忽然改变主意,回了沪城,不是左氏集团内部发生了重大到足以惊动他的变动,就是像薛卿霜说的,他要操心自家孙儿的成家问题。 而我这个见不得公婆的丑媳妇儿,见左愈的爷爷,更是上不得台面。 “你不用担心,爷爷忽然决定回来,只是他老人家上了年纪,想回来看看,没什么特别的用意。” 左愈看着我,笑得仍旧笃定而自信: “刚好,让他见见你也好,你是我的妻子,总有一天要见过他这个长辈的。等见过了爷爷,你就是左氏名正言顺的夫人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左老爷子要回来了 看着左愈温柔的笑脸,我知道自己应该应付敷衍他,可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左愈,接受现实吧,你爷爷不会喜欢我的。” 我说出这句冰冷的话,然后毫不意外的,看到左愈嘴角的温暖笑意都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凝固,他放在餐桌上的右手缓缓攥紧,握成拳头,冷着一张脸道: “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我避开他如炬的目光,低头看着桌面,答非所问: “你祖父毕竟是左氏的长辈,他老人家要为左氏考虑的,太多。左愈,你是左氏嫡系这一脉最后的独苗,如果我是你爷爷,我绝对会让你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而我简直是左氏少夫人的最差人选,估计根本就入不了左老爷子的眼。左愈何苦为了这样的我,和他的祖父产生矛盾,非要和整个沪城看衰我们的人拧着干? 更何况,他要我,我却只想要自由。 事到如今,我和左愈之间的感情早就不可挽回,我们两个的最好结局,就是彼此再不相关,让时间和死亡瓦解曾经的恨和疯狂的过往。左愈若是能就此对我放手,也算是最后仁慈了一些,终于成全了我。 这男人,现在想来,我先是刻骨铭心的爱了他那么久,然后,又无法释怀的恨了他,无可救药的怕了他—— 他对我的态度先后几次转变,从青春的初恋到无情的憎恶,再到徘徊犹疑,最后是绝不罢手的纠缠,现在,他说他爱惨了我,会用一生给我补偿,可是他还从未有一次真的遂了我的意,给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我爱他的时候,他说他爱温霏,说我是害得他的白月光身患绝症的罪人;我恨他的时候,他残忍地逼我赎罪,一次次的将我逼入绝境;我厌倦他的时候,他又死不放手。 此刻,男人陷入了沉默,他俊美的面容上镀着一层不真切的柔光,但我知道藏在那温柔光芒下的神情,会是怎样的冷峻和偏执。 “左愈,我累了。” 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我从餐椅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但左愈却冷笑着把我叫住: “我让你走了吗?” 站在原地,我看着仰起头凝视我的左愈,心里一颤,无力地察觉到,这个男人又要发疯了。 哪怕左愈的花言巧语再动听,我都知道,我和左愈根本就不是平等的关系,他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但我连心平气和的和他讲几句道理,他都不接受。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产生的这些想法,但温潇,我告诉你,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我也是你唯一的丈夫。趁早把你心中想要逃离我的想法收起来,否则,吃苦的是你。” 说完,冷峻的男人也站起来,一把将我扯入他怀里,在我耳边恨声道: “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嗯?孩子也给我生了,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我忍无可忍,血气上涌,干脆直接狠狠地踩了左愈一脚。男人吃痛的倒抽冷气,我又趁他没反应过来,重重地一推,挣脱开他双臂的禁锢,抬起脚就踹上他的膝盖。 这一脚,让左愈趔趄地往后退了两步。 “左愈,你总是这么自说自话,根本就不注重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你的偏执害惨了我!” 我浑身颤抖着,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左愈,又是笑,又是想哭,恨不得直接扑到这男人面前,把他那张完美的俊脸都给抓花,再一脚把他踹下黄浦/江,丢他去喂鱼。 “你疯了?还是,想用刺激一点的方式,跟我打情骂俏?” 左愈撇着嘴,挑了挑眉,对我露出了平静到有几分冷意的微笑,淡定地说。 真是可笑无理,面前这个真正的疯子把我都要逼疯了,他还反过来,一脸无耻地问我,你是不是疯了,还跟我开无聊暧昧的玩笑。 我一见左愈这副不在意的样子,更是气极。 冲上前,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左愈侧过了脸。我郁结在胸口的闷气,终于纾解了几分。 原以为左愈会发怒,但他嘴角的笑意却不减,那双深邃的眼盯着我,毫无怒气。他甚至是宠溺到轻慢的问我: “温潇,一巴掌够吗?不够,你就冲着我的脸,打到你解气为止。” 我红了眼,被他的平静激怒了,因为他不重视我的愤怒。为了不让自己泄气,我干脆一口气,把自己的心里所想,全都倾倒在左愈身上: “左愈,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想做左氏的夫人,而你孤注一掷,硬是将我按在这个位置上,你的家人,那些关心你的人,反倒觉得是我影响了你,让你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这样对我不公平!” 回应我的是左愈无动于衷的反问: “不公平又怎么样?” 下一刻,他逼近我,钳住我的下巴,在我的嘴唇上落下斩钉截铁的一吻,随后冷声道: “温潇,认命吧,你这辈子,都得是我的人。” 然后,他把我打横抱起,直接抱进了主卧,任我一路挣动哀求,都不肯将我放下。 一夜缠绵,放纵无度。 “先生,夫人,老爷子乘坐的飞机提前起飞了,他身边的助理打电话告诉我,如果没有延误,老爷子将在今日上午的十点整到达沪城的南机场。” 第二天一早,瞿管家一见到左愈拉着我走出卧室,就匆匆地汇报。 我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左愈的神情,闻言,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迟疑。 “昨天通电话,祖父他不是还说,这周日才来的吗?” 左愈微微地皱起眉,轻声道: “怎么他老人家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今天上午十点,这也太赶时间了,接风的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瞿管家: “瞿叔,告诉你手下的人,让他们抓紧时间,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赶在十点之前完成接风仪式的准备。然后打电话通知钰风酒店的经理,左氏集团要不惜代价包下酒店今晚的宴会厅,让他赶紧推掉已有的预约,在下午五点之后清场。” 这些工作一听就很麻烦,钰风酒店有着全沪城最有名的中餐厨房,酒店的中餐厅本身就只对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开放预约,能预约上的客人都是社会名流,而左愈却直接让瞿管家打电话去清场。 但瞿管家却二话没说,把头一低,恭敬道: “我知道了。” 左愈也没多说,直接道: “另外,立刻给我和夫人备车去机场。” 瞿管家转身领命而去。 “温潇,祖父要回来了,你和我一起去机场接他。现在是八点一刻,我们不吃早饭了,收拾妥当后,立刻出发。” 左愈伸手抚过我额边的碎发,淡淡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亲爱的表哥 这个早晨,过得相当沉闷紧张。我这个不情愿的“丑媳妇”在左愈的指挥下,被左氏雇来的女佣们推搡着,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一件又一件裁剪精致奢华的女士套装。 “就这套吧。” 就在我第四次换好衣服后,左愈挑剔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了一会儿,终于有几分保留的点了一下头,不怎么满意地说。 我从他的口气里,仿佛听出了一丝嫌弃。 等到离开女佣,上了停在庄园门口的加长版林肯之后,我冷着脸对左愈道: “既然你嫌我不够好看,带出去见长辈折损了你的面子,又何必非得带着我?” 那个什么涵小姐,不是很愿意做他左愈的未婚妻吗? 闻言,左愈转过头,定定地看了我的侧脸好一会儿,忽而璀璨一笑,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道: “夫人,你不高兴了?你老公我怎么会觉得你不好看?对我来说,你穿什么都好看,你不穿更好看。” 都到这种时候了,这男人还有心情和我开这种玩笑。我对他怒目而视,心里的火焰烧到了极致,正要不顾涵养破口大骂,又听左愈一脸深情地说: “这一次让你换了那么多套衣服,是为了让你在祖父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对我来说,你怎么都美丽,全世界的女人都比不上你。可你和他是第一次见面,这个印象分很重要。” 听到这里,骂左愈的话,我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心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烦闷。 这男人真是用心良苦,偏执的疯狂,就是穷尽心思,要我做他的左夫人,哪怕世人都不祝福他,我这个当事人也不情不愿,他也孤注一掷,不计后果。 “左先生,夫人,现在是九点四十分,老先生的飞机预计在二十分钟之后到达。你们是直接下车去候机厅,还是在车上再等一会儿?” 司机把车停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库,恭敬地询问我和左愈。 左愈看了一眼车窗外,手指擦过嘴唇,抿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温声道: “祖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和夫人当然不能怠慢。” 说完,他就携着我下了车。 左氏的人出行,自然都很有排场。左愈和我一进到机场里,就被请去了单独的会员休息室。工作人员对我们非常有礼貌,用尊敬的口吻说: “左老先生的飞机一在机场降落,我们就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左先生和夫人,安排你们走特殊通道过去。请左先生放心,已经做好了保护隐私的准备,不会有记者到现场。” 左愈随意地点了点头,客气道: “麻烦你们了。”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工作人员才进来说,左老先生的飞机终于到了。闻言,左愈立刻站起身,示意我挽住他的手臂,跟着他一起前去接机口。 “祖父是个开明的人,你不必担心太多。他城府很深,一般人的心思都瞒不过他,所以,面对他,你表现得自然大方一点就好。” 去接机口的路上,一贯沉静的左愈竟难得的流露出了几分不安,他这个亲孙子表现得比我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丑媳妇还紧张。 此刻,我更加心惊动魄地察觉到,左愈对我存了怎样偏执的心思,他真的担心,左老爷子会不喜欢我,在用尽全力,最大可能的让我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他越是这样,我的心情也越是沉重。 在工作人员的领路下,我和左愈左拐右拐,终于走到了接机口。由于左老爷子乘坐的是左氏的私人飞机,要走的也是专用的私人接机口,按理说,接机口应该空荡荡,可此刻在我们面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人群的那一刻,左愈瞬间皱起眉,声音坠下冰点,冷冷地问。 工作人员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被人群簇拥着的一个修长身影缓缓向我和左愈走来。 那是一个过于美丽的女人,只看她一眼,就像看到春风拂过丁香园,清香绽开,绝代风华。 “表哥,是我。” 她含笑走到左愈身前,向他伸出手。 我在一旁看着左愈握住女人白皙纤细的一双柔荑,看着他仿佛出自最追求完美的艺术家之手的笑颜——那刀刻般俊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一丝寡淡又让人惊艳的轻笑,看着同样外貌出众如同天人下凡的女子捧着他的脸,在他的侧脸上落下点到为止的一吻。 这两个人,这一幕,看上去真是绝配。 即使是再不相信爱情的人看到他们,也会有那么一刻,出自纯粹的对美的盼望,默默地希望他们能成为一对爱侣吧。 “我夫人还在身边,你吻我脸,合适吗?” 但是美好的画面只维持了短短几秒,美丽的女人就被左愈淡漠地推开。 他似乎毫不留恋女人朱唇的温度,轻启凉薄的唇,姿态美好得像是在说缠绵悱恻的情话,可说出口的却是让人尴尬脸红的嘲弄。 我看到,闻言,女人微微的愣怔了片刻,然后,她不失优雅地笑了。 “表哥,你还是这么不给我面子。我吻别的男人,他们的表情,就好像我的吻,是天使的恩赐一样。而我吻我亲爱的表哥一口,你却表现得像是被冒犯的圣女。” 女人笑眯眯地说话,丝毫没有因为左愈在人前不给她留情面就勃然大怒,或是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尴尬。她对左愈略带娇嗔地眨了眨眼,又偏偏是一副大方得体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小女人之态: “表哥,刚才那是吻面礼,我在国外习惯这样做了。如果冒犯到了你和嫂子,那我给你们道歉。” 说着,她才缓缓地把目光转向我,一双又纯又媚的桃花眼里,只有深不可测的笑意,我从中看不到任何敌意。 只这一眼,我就能确定,如果从情敌的角度来看,这个女人比肤浅的白怜要高出好几个段位,就连祸心暗藏、口蜜腹剑的温霏很可能都不是她的对手。 “亲爱的表哥?吻面礼?” 左愈撇了撇嘴,做出被肉麻到的样子,淡淡道: “这就是你在欧洲学到的好东西?你在欧洲这么做,无所谓,你回到沪城对别的男人这么做,也和我无关。但以后再见面,你还是别对我这么客气了,我和夫人都很保守,你这样会吓到我们的。” 第二百二十章 我老婆是艺术家 此刻,我不得不对左愈心生了些许敬意,这男人果然不是普通人。我知道,以左愈的阅历和眼界,他对女人的品味不会有问题。 这么个绝代风华的大美女站在他的面前,他都能不理会对方的暗送秋波,那得是怎样超出常人的定力。 “表哥,这是我的习惯,没想到给你造成困扰了,那我必须要跟你和表嫂说一声对不起。” 女人眼波流转,笑着对我和左愈鞠了一躬。 在她身后,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开口道: “涵小姐,何必和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多说,待会儿左老爷子就要到了,我们此行,是为了他来的,没空理睬后辈。” 中年男人一语点破女人的身份,她果然就是薛卿霜隆重向我介绍的欧阳涵,左愈的远房表妹,人称涵小姐。 “欧阳涵,你是怎么知道老爷子今天回来的?我怎么觉得,你知道他提前回来的时间,比我这个亲孙子还早?” 左愈冷眼扫过中年男人充满扫兴的目光,对那人不屑一顾,只是平静地问欧阳涵。 “因为姑老爷在决定要赶在今天回来的时候,正好和我父亲在一起呀。然后,我父亲在大半夜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就知道了。 表哥不会怨我没告诉你吧?我可是有心提醒的,但姑老爷说,你最近一直忙着左氏集团内部的事,操劳太过,难得你回家休息,安眠一夜,特意叮嘱我们这些晚辈不要吵醒你,等到第二天早上,他还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欧阳涵笑容不减,十分热络地说: “姑老爷大概是全天底下最疼爱孙子的祖父了,我有时候真羡慕表哥,能有这么好的祖父。” 她脸上自然的笑意,让我一个女人都会不自觉地对她产生爱怜之情,可左愈却像是眼瞎了一样,只是站在那里,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还有,表哥以后别再叫我全名了。你可以叫我小涵,我们小时候,你不都是这么叫我的吗?” 见左愈不说话,欧阳涵也不尴尬,自顾自道: “姑老爷还说,我们这些做亲戚的,要时常走动联系,亲近一点,比生疏要好。” 说着,她又笑着握住我的手腕,毫无芥蒂地说: “表嫂,表哥嫌这个称呼太亲密了,叫不出口,你给他做个样子吧,叫我小涵。我从欧洲回沪城之后,工作实在太忙了,连请表嫂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刚好今天见面,我们可要约好了,哪天一起去吃吃饭逛逛街。” 她长得这么漂亮,为人又这么热情体贴,真是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但我的内心却有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有声音在告诉我,所有这些和左愈相关的人,都会给我带来无以伦比的灾难。 “谢谢你,小涵。” 生活将我磨炼得也变了样。心里想的是怀疑,嘴上吐出的却是寒暄,我的余光瞄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左愈,他则是一脸的淡漠,仿佛他这个仙女一样的表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算了吧,欧阳,你还是别带坏我夫人了。” 下一刻,他又用挑剔的眼光看着欧阳涵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冷淡道: “温潇和你那些场面上的朋友不一样,她很内向,是艺术家。” 左愈的这句话出口,竟带着难以言喻的得意。我差点被他的这声“艺术家”雷倒,只能尴尬地干笑,周遭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和左愈,眼里满是质疑和嘲讽。 可在人情世故上一贯精明的左愈却看似迟钝地扬着头,脸上是无懈可击的骄矜。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他现在是为我感到骄傲啊。他是认真的,这一点光亮,比一切阴暗的事实,都让我心惊。 “是吗?原来表嫂有自己的艺术事业。” 欧阳涵的涵养果真很高,她不像别人一样借此机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我,而是做出恰到好处的惊喜,近乎愉悦地看着我,将我的手拉得越来越紧: “我读大学时,也曾想过主修艺术专业,但后来,这个计划都落空了,所以,我很遗憾啊。表嫂,我哪天可以有机会一睹你的作品吗?” 她说得恳切,我近乎不知所措地点头: “好啊,只要你愿意看,随时都可以。” 闻言,欧阳涵对我露出甜甜的一笑,正在这时,远处架起了飞机和出机口之间的玻璃通道,有人提高音量道: “老爷子下飞机了!” 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窗外临时架起的空中走廊,隔着透明的玻璃,我能看到一个老者的模糊身影,他身后跟随者一大批人,那气势,远远一看就知不凡。 忽然,手心传来温热的接触。 低下头一看,不知何时,左愈再次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出了很薄很薄的一层汗,不用心察觉根本察觉不到,但这已经足够让我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咬着嘴唇,我心想,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这个左氏夫人当得名不正言不顺已是定局,你又不是真的担心被人从夫人的宝座上赶下,何苦提心吊胆? 这一切,不过是左愈一个人的意愿,是他强加给我的东西。我没必要和他感同身受,不是吗? 但道理知道得再明白,我还是做不到完全的毫无感觉。 眼睁睁地看着,那模糊的身影一点点的变着清晰,那意味着全沪城最有威望的老人离我越来越近。在沪城商界,上了年纪的左老爷子是近乎传说般的存在,如果说别人对左愈是畏惧,对这位左老先生,简直是膜拜。 终于,在我内心隐秘的煎熬下,左老爷子走完空中走廊,走进接机口,那张和左愈有三四成相似却布满了风霜的面庞,近距离地出现在我眼前。 “小愈!” 满头白发,却神采奕奕的老人爽朗地喊出左愈的小名,这也是他到达接机口后说的第一句话。 和对待叶洵不一样,左愈对这个祖父,是真的满怀感情。他难得温暖的笑了,坚定地牵着我迎上前道: “祖父。” 老者亲切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了我身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符合标准 “这位,就是我的准孙媳温潇吧?虽然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早就从小愈那里不止一次的听过你了,所以,我们可以算是故人重逢?” 老者微笑着对我说,语调亲切,可他身上的那股王者气息,还是倾泻而出,让人感到若有若无的强大压力。 “左老先生这样想,是我的荣幸。” 我知道,以左老爷子的身份地位,他能对一个初见的晚辈这么说话,已经是相当客气,更何况,我还不算是他的正经晚辈,尽量做出最得体的笑脸,正要说话,却听站在我身旁的左愈开口: “祖父,温潇不是您的准孙媳,她就是您正式的孙媳。”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接机口都变得十分寂静。就连左老爷子也微微为之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哈哈大笑道: “好,小愈长大了,知道自己拱别人家的白菜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左老爷子这一句随意的笑话,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笑起来。带着人站在左愈身后的欧阳涵踩着高跟鞋,窈窕地走来,面带文静的笑意,对左老爷子柔声道: “姑老爷,您刚下飞机,累着了吧?我已经让人在私人休息室备好了您最爱喝的大红袍,那几遍必备的泡茶工序,我也都让人提前做了,就等着您去一品茶香了。” 这样美丽又会说话的女人,谁不喜欢? 闻言,原本就喜笑颜开的左老爷子笑得更加畅快,他拍了拍欧阳涵的肩,指着她,扭着头对左愈道: “小愈,你这个表妹是越来越知道怎么讨我欢心了。” 这一幅祖孙其乐融融的情景,看着美好,可我心里却情不自禁地为左愈捏了一把汗。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怎么总感觉,左老爷子刚下飞机的时间应该留给他的亲孙子左愈,欧阳涵这么安排,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左愈看了眼笑意盈盈的欧阳涵,眉头一挑,正要说话,左老爷子却抢在他之前对欧阳涵道: “不过啊,小涵,我时隔这么久好不容易回一趟沪城,急着去小帆的墓地上看看,你为我泡的茶,我就不喝了,等着以后我得了空,叫你上门来左宅喝茶。我这儿有老友送的极品铁观/音,就等着你了。” 老爷子搬出了已经去世的左帆大小姐,任谁都不好再多说什么。 欧阳涵收起笑容,恭敬地点了点头,没说任何讨嫌的话,就退到一旁。她身后的那些随从,见到这种情景,都有些计划落了空的感觉,脸上露出淡淡的不忿之情。 可没人敢在左老爷子面前造次。 “小愈,你带着爷爷去吧。去你母亲,还有你祖母的墓地上。” 左老爷子再次看向左愈,原本还神采奕奕的他在这一刻变得仿佛老了十岁,深深的眼角纹和那满头白发,以及沧桑眼神,都在无声述说,这个老人经历过怎样的风雨。 左老爷子再次看向左愈,原本还神采奕奕的他在这一刻变得仿佛老了十岁,深深的眼角纹和那满头白发,以及沧桑眼神,都在无声述说,这个老人经历过怎样的风雨。 沪城的郊外,宁静又安详。 在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坐立着美丽的玫瑰园,那里埋葬着老者最爱的人。 “小帆已经离世了这么多年,可这些时间,还是不足以让我放下对她的思念。” 在加长的林肯轿车上,左老爷子和左愈,还有我坐在同一排。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凝视着窗外的景色,平静道: “这些年,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小帆没有去世,会怎么样。我会在思念小帆的时候,想起她的母亲。 我在想,人人都羡慕我,说我应有尽有,坐拥一切财富,可他们不明白,上天对我是何其残忍,在给我尊荣富贵的同时,又夺走了我最爱的两个女人。” 左愈望着左老爷子的脸,这个年迈的男人和他血脉相连,或许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发自内心尊敬的人。 在他幼时,他是他的榜样,而如今他看到英雄老矣痛失所爱的沧桑,心中会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我默默收回目光。 这不是我能揣测的。 “温潇——” 左老爷子并没有等沉默的左愈开口,他转而看向我,嘴角抿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道: “你知道的吧,从血缘上来说,我是左愈的外祖父,但在感情和名义上,他管我叫一声爷爷,我也把他看作是左氏唯一的继承人。因此,他的妻子,就是左氏的夫人,是我们这个家族的女主人。” 话题变得越来越沉重,我看着左老爷子,故作镇定地望着这个仿佛能用目光看透一切的老人,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和绝望暴/露给他。 “实话实说,你不符合我对孙媳妇的标准。当然,我不是说你不够好,而是说你不适合做左氏的女主人。” 左老爷子的目光里装满了我不能看透的东西,语气却十分寻常: “在我看来,整个沪城有相当多的女孩,都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闻言,左愈皱着眉,张口道: “爷爷——” 轻轻地摆了摆手,左老爷子打断左愈: “年轻人,别心急,听我把话说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见面礼 左老爷子盯着我的眼,目光如炬: “但你有一样别的女孩都比不上的东西,那就是小愈选择了你。我也年轻过,知道在某些时候,一个人会非如此不可的爱上另一个人。小愈想要你,我这个当祖父的,不舍得让他失望。温潇,我想,你会珍惜小愈的吧?” 我从左老爷子的眼神里,看到的是一个老人对孙子的爱,也看到他对我苍老的审视和告诫,那是一片深沉的阴霾,随时都能聚起雷厉风行的暴雨。 老爷子的言下之意——他不舍得让左愈失望,我也最好别让左愈失望,否则,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而我恰好是无法和他抗衡的,用抗衡这个词来形容,太不恰当,应该说,我是随时可以被左氏的力量碾碎如蝼蚁的。 “我——” 在左老爷子目光的施压下,我开口,可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他打断: “有些话,你心里想到了,就不必说出来了。我要的答案,也不是你光靠言语就能答复的。我会在沪城停留一段时间,我会观察你们,就要麻烦你了,温潇,我请你用行动告诉我,你是否珍惜小愈。” 左老爷子收起方才忽然显露出的凌厉,弯起的眼里荡出亲切的暖光,语带笑意,对我温声道: “我这个老人家在欧洲一个人寂寞坏了,如今回到故地,见了热闹,空虚难耐地说了太多话,还望你谅解啊。但你可别因此就以为我是一个呆板聒噪的老头,不信你问小愈,我这个做爷爷的,应该还不算是老顽固吧?” 左愈适时地接过话茬,笑道: “爷爷当然不是老顽固,爷爷是最开明的人。” 今天,我有幸见到了左愈的另一面。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嘴甜,这么阳光地笑着说话。 由此可见,左老爷子对左愈来说,真是很重要的人。 如果日后我真因不够懂事而触怒了这位老人家,左愈会怎么处理我呢? 心里满是阴霾,可脸上却还在笑。祖孙尽欢的情景剧,我这个从未真正融入进左氏的外人,也要尽心尽力的奉陪。 我不傻,知道左老爷子在左氏的影响力,如果他因为我而厌恶了墨墨,这会对墨墨的前程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是我不能想象的。 “小愈啊,这么久不见,你也有长进了。我记得我刚离开沪城时,你还很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如今事业有成了,也爱笑了,这就是爱情的魅力啊。” 左老爷子一改方才的沉重,有意风趣地说: “这么看来,温潇你啊,绝对是我家小愈的贤内助。 我以前和老朋友聊天时总是说,我家的小愈什么都好,就是笑容太少,现在看,这个缺点已经改变了,温潇,小愈和你在一起时,总是那么爱笑,谢谢你。”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的一句谢谢,我实在担不起。我有些彷徨地对他道: “您言重了,我只是——” 但这一次,这位看着和蔼好商量的老先生又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笑呵呵地说: “温潇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按理说,我这个当祖父的,是要给你一个见面礼的。” 见面礼? 我微微一愣,抿了抿嘴,想了想。 豪门最讲究礼仪规矩,像这种祖父见没有正式过门的孙媳妇的场面,长辈确实是要给晚辈准备见面礼的,当然,晚辈也要孝敬一些好东西。 可这次左老爷子回来得匆忙,我也没听说左愈备了什么礼物,因此见面礼的事不提便好,一提就会徒增尴尬。 我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还没等我用余光瞥向左愈,他就主动开口救场: “爷爷,你如果说你没给温潇准备见面礼,那可会让我们失望哦。我和温潇,可是早早地就给你备好接风的礼物了。” 左老爷子感兴趣的哦了一声,左愈接着道: “您的曾孙墨墨,不就是我们能给您的最好礼物?” 闻言,左老爷子哈哈大笑,对我道: “墨墨确实是我能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既然这样,我不给墨墨的母亲一个有点分量的礼物,也说不过去。” 能让左老爷子这个全沪城最有分量的男人,说成是有分量的礼物,这让我立刻紧张起来。我真是怕啊,怕他的礼物太重,我接不住。但左愈偏偏在这时候握住我的手。 攥紧着的两只手,好像在传递着温度和力量。 “温潇,当左氏的女主人,必定要涉及到左氏集团内部的事。我知道你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或许也志不在此,但组建家庭这种事,双方都要做出牺牲。” 左老爷子的话锋陡然一转,原本柔和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透过他此刻的眼神,我似乎能看到他年轻时执掌左氏的那份气魄。 他轻轻叹了口气,用怀念的口吻接着道: “我手下有一个独立于左氏集团之外的小集团,经营服饰珠宝品牌,名叫云帆集团。我对云帆是很有感情的,这个集团在小帆出生的那一年成立,由我夫人欧阳云创立经营,后来,她生了病,我就接手了云帆,一直把云帆做到了今天。 可近几年,我身体不如以前硬朗了,也越来越没有精神了,每天只想着泡泡茶,种种花,渐渐就没有别的念头了。云帆放在那里,我越来越没精力去管理,于是,我想着与其雇佣别人去管理,还不如把它交给我的亲人。” 听到这里,我非常惊慌地想,左老爷子不会让我管理他的基金会吧? 下一刻,左老爷子对我微微一笑,沉声道: “温潇,我想把云帆集团交给你,让你做云帆的执行总裁。” 这个见面礼属实太重,重到简直能压死我的程度。 在规模上,云帆比起巨无霸般的左氏,确实差距很大,只是一个轻盈的小家伙,可凡是对女装感兴趣的人都知道,云帆旗下有国内最顶尖的设计师品牌,是极少数可以入主欧洲时尚周的亚洲品牌。 而且,就算是论规模,没有上市的云帆集团也拥有将近二十亿的总资产。 对普通公司来说,二十亿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数目。 “左老先生,我——” 话还没说完,我第三次被打断。 这一次,打断我的人不是做出倾听状的左老爷子,而是攥紧我右手的左愈。俊美的男人目光坚毅,一锤定音: “爷爷,温潇一定会管理好云帆,不负你的期望。”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宴会的前奏 顶着左老爷子的目光,我在左愈身边,扮演了一天的贤妻,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一个动作都不能多做。从左帆和老夫人的墓地回到左宅,趁着出发去参加晚宴前的间隙,我终于找到了和左愈独处的机会。 “左愈,你是不是疯了?” 一声质问,我声音不大,却说得筋疲力尽。 正在挑选胸针的男人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我,嗤笑道: “你怕什么?” 瞧瞧,这男人自作主张,还如此理直气壮,反倒问我怕什么。我怕什么?我怕的事,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云帆集团是他左愈祖母的心血,又是左老爷子的心爱之物,毁在我一个对经营一窍不通的人手里,他就满意了? “我温潇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被你架上了你这艘贼船。” 我咬牙切齿,气急败坏: “左愈,等到云帆集团在我手里被祸害成一片废墟时,你就知道后悔了!” 可我都这么说了,男人却有几分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仿佛毫不在意的回了我几句: “上了我这艘贼船,就永远别想下来了。我这艘贼船哪里不好,让你不满意?而且,凭什么云帆在你手里就会不行?温潇,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你有我这样的商业天才做后盾,还怕什么?” 这男人的无耻和自恋,让我目瞪口呆。 “爷爷把云帆交给你,虽然存了考验你的意思,但这代表,他已经初步认可你了。你以为他会把承载着特殊感情的云帆给一个他不喜欢的外人,让对方随意糟蹋吗?” 左愈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我身后,搂着我的腰道: “云帆的女总裁,有什么不好当?你放心,有我在,你的工作不会有任何问题。等爷爷离开沪城后,我会让最得力的手下接受云帆,你可以接着画你的画。到时我养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男人的低声细语极具魅惑,听他的口气,就好像是在我的耳边,描绘着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可我却听得郁闷。 对我来说,最好的未来就是没有左愈的未来。但现在,左愈却在一步步的将我拽下泥潭,让我越来越深陷,越来越无法脱身。 难道,我人生的最后时刻,就只能葬送在左愈身边了吗? 想到我死的时候,会是左愈注视着我闭上眼,那种讽刺的感觉,萦绕在我的心头,怎么也不能消散。 “温潇,今天的晚宴,我要你全程站在爷爷身边。在他面前,别那么木讷,要让旁人看到你和爷爷其乐融融。” 左愈又出声叮嘱。 我感觉自己就是被下了命令的士/兵,更加烦闷,恨声道: “都说祸从口出,我不会说话,多说怕惹出祸端。” 这句话说得冷硬无情,却只换来身后男人的一声轻笑: “你可以保持沉默,话都交给我来说。你只要记得微笑,适当的给出反应就好。” 保持沉默倒是我的强项。现在,我就沉默了。 左愈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脖颈,在我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酥麻,轻声道: “温潇,好好表现,不要抵触,就当是为了墨墨。” 这个男人,再一次的抓到了我的软肋。 我可以不顾及任何人,但唯独不能不考虑到墨墨。 下午五点半。 左氏在钰风酒店举办的晚宴在六点整正式开始,可现在,很多参加晚宴的客人已经到了。 在人群中,将长发挽起,穿着一身拖地紫罗兰色露背长裙的欧阳涵无疑是焦点人物,她肤白胜雪,皮肤吹弹可破,那双迷离如谷底幽兰的眼,那形状完美的鼻子,那如樱花花瓣的朱唇,都在吸引着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而她脸上的神情,更是在告诉人们,她无愧于绝色。 欧阳涵轻轻的抿嘴一笑,有内敛的秀气,又有外露的美,不少看着她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涵小姐真是绝色佳人啊,谁要是有幸能把这样的仙女娶回家,简直是三生有幸。” “啧,这样的美人,出身又如此好,还有那样的才华能力,她看男人的眼光,得有多高啊。像你我这样的,恐怕她看不上眼。” “我倒是听说了,欧阳家族曾经有意把涵小姐许配给左愈,想跟左氏结成姻亲,但咱们沪城的大魔王却没看上涵小姐,反而看上了那个一身污点的温潇。你们说,左愈他到底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袋有毛病?” 我身边的三个男人轻声议论着,说得那样专注,都没意识到他们后面有人。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有涵小姐这样惊为天人的名门闺秀暗送秋波,左愈还能和温潇好?” “温潇和温霏是孪生姐妹,论模样,温霏和涵小姐也可以一比。但温潇不行,她蹲过监狱三年,那脸憔悴得简直让人下不了眼。左愈会喜欢她,还真是有神经病——” 这三个人谈论得热火朝天,忽然,有人在他们身后冷笑了一声。 我虽然也在他们身后,但冷笑的人不是我。回过头一看,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厅里的左愈。 “你们觉得我有神经病?” 背后说人坏话的三人被吓了一跳,猛地扭过头,力度之大仿佛差点把脖子扭断,看清左愈面容的那一刻,他们大为惊惧,额头冷汗直冒。 “左先生,您,您怎么来了?” 然后,一阵极其尴尬的沉默之后,三个人里最为年长的男人顶着一头被吓出来的湿漉漉的冷汗,对左愈摆起谄媚的笑脸,颤抖着声音道: “我们,我们刚才那么说,只是开玩笑。我们怎么敢说您有神经病呢?” 左愈上前一步,站在我身旁,冷笑道: “别装了,我都听到了。” 场面尴尬到了极致。 那三个男人再不复刚才背后嚼口舌时的伶牙俐齿,一个个都像没了舌头的哑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半晌之后,还是左愈冷着脸再次开了口: “你们说我的坏话,我可以不理会你们,就像不理会狗吠。但你们不该嘲笑温潇。她是我的妻子,对我来说,她比我自己还重要。” 那三个人听到左愈讽刺他们的话如同狗吠,也不敢生气,等左愈话音落下,他们争先恐后地对我道歉,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架势就好像要直接给我下跪,请求我的原谅。 “你们三个的身份,我记住了。” 然而,左愈却对他们的求饶视而不见,无动于衷道: “我为爷爷举办的宴会就要开始了,我不希望有不开心的事在宴会上发生,所以,请你们自行离开,事后,我会向你们讨要这几句话的代价。”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从服务员变成女总裁 “清理乱说话的杂碎,对宴会的举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左愈高扬着头,看着保镖将那三个哭丧着脸的男人请出宴会大厅,用轻松的语调对我说。 我却只是沉默地低头看地面。 “温潇,看着我,你在生气?” 左愈微凉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不顾周围人的视线,维持着这个姿势,逼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皱紧的眉头。 “别告诉我,就那几个杂碎说的话,你也会在意?温潇,你觉得他们说的话值得被你在意吗?你觉得我没有能力护你周全吗?你现在是左氏的夫人,他们都只有仰望你的份。” 他的神情里带了几分怒意,冷冷道。 看着他在意我的样子,我的眼里却感到刺痛。于是,我失去理智,有意激怒他道: “你误会了,我没有在意他们。我只是在想,这样光鲜亮丽的生活,为什么和我格格不入。我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话,更好笑的是,你又为什么要和一个笑话纠缠不清。” 对左愈微笑了一下,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暴怒前的冷厉,他嘴唇一动,正要再说什么,但忙里忙外的瞿管家走进来,恰好在这时对他道: “左先生,再过十分钟,宴会就要开场了。老爷子说他要在宴会上公布对少夫人的任命,他请左先生和少夫人到他身边去。” 左愈对瞿管家点了点头,微笑道: “你辛苦了。” 然后,强硬的男人不容拒绝地握住我的手,领着我向后台走去。短短的途中,我生出要甩开他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甩袖而去的想法,但就算是为了墨墨,我也必须得走完这段路。 最顶级的乐队奏响华丽的开场曲。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左老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精神抖擞,光彩照人,说起话来雄浑有力,完全还是昔日那个能号令商业帝国的霸主,此刻,他的身上一点都没有那个在妻女墓地前默哀的老人的影子。 “各位老朋友,好久不见。” 左老爷子对台下的人自信地笑着,那副上位者的姿态,无懈可击。 我在他身后和左愈并排而立,越发感叹,人与人的不同,就在这种聚光灯下的时刻一览无遗。 “这次回沪城,我有些伤感,也有很多收获。我想借着这一次和大家见面的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位女士。虽然这位女士,大家认识她,可能比我认识她更早。” 老爷子笑得满面春风,修长的手臂指向站在左愈身旁的我,用爽朗的声音,向所有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宣告: “她叫温潇,是我家小愈的爱人。” 这一句话寥寥几个字,轻描淡写,就在台下掀起了汹涌波涛。 在老爷子讲话停顿的间隙,立刻就响起了不礼貌的窃窃私语,那些全沪城最有脸面的人物一时都因震惊顾不上礼节,和身旁的同伴交头接耳。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不然,为什么左老爷子的态度会和他们预计的完全相反,不仅没有在回到沪城之后拆散我和左愈,反而公开承认,我在他孙子心中的地位? 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无异于左老爷子认可了我是左氏夫人的身份,而在宴会正式开始前,他们还都等着目睹我被赶下神坛的好戏。 剧情的反转,惊世骇俗。 “我知道,你们中的有些人,对温潇存有一些看法。怎么评价一个人,是你们的自由,但公开诋毁我孙子的爱人,我这个做爷爷的,可不会高兴。” 左老爷子像老顽童一样撇了撇嘴,故意做了个鬼脸,然后沉声道: “谁不尊重温潇,就是不尊重左愈;谁不尊重左愈,就是不尊重整个左氏;谁不尊重左氏,就是不尊重我这个老家伙。” 他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无人敢质疑。 就连站在左愈身边,被所有人用愣怔的目光看着的我,也大为震惊。事先我怎么也没想到,左老爷子会公开为我撑腰。 恍惚之间,我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的脸,无意间落到一张阴沉的脸上。后知后觉的,我意识到,我正在看的女人是欧阳涵。 欧阳涵美艳清冷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暗色薄雾,她紧绷着脸,眼色深沉。 此时的欧阳涵颠覆了我对她的印象,和那个在机场里落落大方欢笑着叫我表嫂的名门千金,截然不同。 忽然,欧阳涵的目光一动,转而看向我。 她察觉到了我刚才一直在看她,和我的目光撞在一起,她非常自然地改变了神情,方才的阴暗晦涩悉数消失不见,眉眼弯出美好的弧度,对我宛然一笑。 作为回应,我也对她微微一笑。 欧阳涵绝不简单。就冲她刚才那个表情,以及被我察觉后的反应,我就知道她的城府之深,绝对超出我的想象。 “今天在这里,我还要宣布一件事。” 左老爷子却没有在意这些涌动的暗潮,他无视神情各异的台下人,没有多做任何解释,就用平静的口吻,接着道: “温潇将从我手中接管云帆集团,成为云帆的执行总裁和董事会的高级股东代理人。我把我掌控的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都全权委托给她。” 如果说刚才的话,掀起了纷纷的议论声,这个宣告,就是落地的惊雷。 台下先是寂静无声,然后轰然乱成一团。 “左老爷子,您真要把云帆给温潇小姐?” 甚至有人顾不上礼仪,直接对着台上的左老爷子大声道: “可是,温潇小姐根本就不懂管理啊!云帆可是您和老夫人毕生的心血啊!” 回答他的是左老爷子居高临下的一笑。 “祖父的毕生心血是左氏。云帆对祖母的意义确实非同寻常,因此,云帆是左氏的瑰宝。但也正因云帆对左氏十分重要,祖父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倒是左愈站了出来,拿起话筒道: “我希望各位都能明白,祖父做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 我看着左愈一本正经,心里却知道他此刻该有多么不屑。他的言下之意是,左氏和云帆都是我们左家人的囊中之物,我们的家事,你们这群外人少指手画脚。 “可是,再怎么说,这个决定,都太不把云帆当回事了吧?” 这时,台下忽而有一个短发女人走出人群,她戴着红色边框的眼睛,目光犀利,穿着一身凌厉帅气的女士西装,明明上了年纪,整个人却都散发着一股英气的美,让人一看便知她不可小觑。 “左老先生,云帆是云姐当年一手创办的集团,她视云帆为自己的孩子,珍重异常。 可你现在却让一个毫无从商经验,也没有审美眼光的女人接手云帆,这不是祸害云帆?我替云姐感到惋惜!” 短发女人毫不畏惧地对上左老爷子的视线,挺直胸膛道: “想给温潇镀金,我没意见,让她从一个在灰色行业工作的女服务员变成身价上亿的女总裁,是你们左氏的本事,可把云帆牵扯进去给她温潇做嫁妆,就是你们不对。” 第二百二十五章 鞠躬 能在左氏的宴会上,如此明目张胆地和左老爷子唱反调,还这么敢说话,仿佛是要砸了左氏的场子,这个短发女人的来历,一定不一般。 “欧阳静,你这话说的,折煞我的心啊。” 但台上的左老爷子却丝毫未显慌乱,他历经风霜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怒容,反倒嘴角含笑,淡然地叫出那女人的名字,说了一句好像是在示弱的话。 我看向左愈,见他的目光里凝聚着冷意,但也没发作。 “但是,你想折煞我容易,想要对云帆管理层的决策产生有效影响,可不容易。” 左老爷子语带笑意,和台下摆出攻击姿态的欧阳静一比,高下立见。 欧阳静愤怒地瞪着左老爷子,但她再瞪,也瞪不出花来,于是又将目光投向左愈,冷声道: “左愈,云帆是你祖母的作品,你真的要把云帆变成你送给自己女人的一件玩具?” 左愈抬高下巴,俯视着台下的女人,声音不轻不重,但却十足有力: “云帆对我和温潇来说,都不是玩具,对祖父来说,就更不是玩具。你有什么资格,借着祖母的名义,在这里大放厥词?云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们左氏真的不把云帆当回事,祖母去世后的这二十几年来,云帆怎么会从一个注册资金才几千万的小集团,发展成了如今的规模?我可以毫不迟疑地说,祖父是云帆的功臣。 祖父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策,绝对比你这个局外人的指点要有利于云帆的发展。” 闻言,欧阳静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她气得右手握成拳头,那副架势,就好像马上要冲上台。 但欧阳涵在这时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拉住她的胳膊,柔声道: “堂姑,今天是左老先生的接风宴,他刚从欧洲千里迢迢地回到故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欧阳静凌厉的目光扫过欧阳涵白皙的容颜,有一刻仿佛要对着欧阳涵发怒,但看到自己的晚辈一直都十分镇定的关心神情,她最终还是将怒火克制,隐忍不发地闭了嘴。 “姑老爷,静姑奶奶和云姑奶奶虽然是堂姐妹,但云姑奶奶在世时,她们的关系却好得和亲姐妹一样,所以,静姑奶奶对云帆也一直很有感情。她也是太热心了,才会说那些话,还请姑老爷不要生她的气。” 说着,欧阳涵落落大方地给左老爷子鞠了一躬,身体和地面呈九十度。 “好了,小涵,你起来。” 左老爷子仍旧是笑呵呵的口吻,就好像无论是欧阳静,还是欧阳涵,这一老一小,都不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 欧阳涵倒也不扭捏,左老爷子让她起来,她就立刻起身。望向左愈和我,她对着我们站定,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笑,随即她对我们又鞠了一躬。 “表哥,表嫂,刚才我的长辈快人快语,我这个做晚辈的,给你们赔个不是,还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女向我们鞠躬,谁担得起?任凭那个但凡有点怜香惜玉的男人见到这一幕,都会立刻受宠若惊地去扶欧阳涵站直身体。可站在身边的左愈用他无动于衷的态度告诉我,他的确担得起。 面如冠玉的男人只是微微一笑,牵着我的手,有几分慵懒的对欧阳涵道: “表妹,不必这么客套。我们都是亲戚,都知道互相担待的道理,哪会为了这种没必要的小事生气,让外人看笑话?” 左愈说得客气,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说这话,八成是在借机讽刺欧阳家的失态。果然,台下的欧阳静闻言,原本就发绿的脸硬生生又是黑了几分,但她一直憋着,双手抱胸,只是狠狠地瞪了左愈一眼,没再说话。 “表哥和表嫂不放在心上就好。” 直起腰的欧阳涵却笑意盈盈,仿佛真的在为双方的和解高兴,可看到她此刻明媚的笑颜,再联想到她之前阴暗的神情,我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说着,欧阳涵又转过身,对跟在她身边的助理道: “你让人把那一尊白玉雕像,还有给我表嫂升任的贺礼拿进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贺礼 一袭紫裙的欧阳涵站在台下,笑颜动人,在她身后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极为小心的协力搬上了一个黑色的箱子,她的女助理则单手托着小巧的首饰盒,一齐向我们走来。 “姑老爷,表哥,表嫂,这是小涵代表欧阳家给你们送上的礼物。” 欧阳涵笑得懂事又乖巧,对我们柔声道: “今日左老爷子回沪城,在钰风酒店大办接风宴,是沪城的一大喜事,也是一大盛事。这种时候,做晚辈的怎么能不聊表心意?我父亲还特意告诉我,要好好准备。” 她一边说,一边做了个优雅的手势,示意保镖将黑色箱子打开。 那箱子的外表看着其貌不扬,可一开箱,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阵柔和却又明亮的白光吸引,受到震撼。 我虽然一点都不懂玉,但既然是欧阳涵在这种场合献给左老爷子的礼物,那打造成这尊雕像的白玉绝对是顶级的材质,不然,身为豪门世家的欧阳家是拿不出手的。 最顶级的一块小小白玉就价值不菲,而欧阳家却财大气粗,直接用白玉打造了半人高的雕像,由此可见这次欧阳涵绝对是下了血本。 “这一尊白玉雕像,就是小涵送给姑老爷的心意。” 这尊雕像镌刻的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女人的脸部轮廓十分温柔,那双白玉雕出的眼,明明是死物,被宴会厅的灯光一照,偏偏有一种眼波流转,眉目含情的情意。 “这是——” 台上的左老爷子看着白玉半身像,一时间,他的目光竟有些恍惚。 欧阳涵含笑道: “姑老爷,这些白玉是爸爸的世交弄来的稀世珍品,我想到云姑奶奶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白玉。所以,我就请国内手艺最好的玉雕匠人,雕刻了这一尊云姑奶奶的半身像。” 原来,半身像是照着左老夫人的样子雕刻的,怪不得一直都云淡风轻的左老爷子看着雕塑,竟连眼睛都直了。 “小涵啊,你有心了。” 过了片刻,左老爷子张开嘴,喃喃地说。 我用余光瞥了左愈一眼,见他却仍然是微皱眉头的样子,丝毫没有被这尊白玉雕像打动。 得到左老爷子夸奖的欧阳涵微微地抿着嘴唇轻笑,既没有得意,也没有扭捏,这份专属于豪门千金的雍容大度,更衬得她风华万千,气质不凡。 “呵,我这个表妹长得虽然还行,就是太自恋了一些。你看她在人群中的那副姿态,就好像她是遗世独立的绝代佳人一样,飘飘然的好像马上就要羽化登仙了。 但实际上,她不过也是一个凡人,何必装得像不上厕所不用抽水马桶一样,没意思。我小时候,可看过她尿床的样子。” 趁着所有人都在关注欧阳涵和那尊白玉雕像,左愈侧了侧身,将脑袋凑在我耳边,冷笑着吐槽。 我一听差点笑出声,再一看欧阳涵,原本对她的美好感觉尽数消失,只剩下左愈在我耳边的那一句,她尿床的样子—— 台下的欧阳涵自然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她笑着朝那尊白玉雕像走去,拖地的裙摆在人群中掀起一阵旖旎香/艳的紫罗兰色波浪,她窈窕的身影,就像是盛宴上的美梦。 一个女人要经过怎样的修炼,才能把短短几步路走得如此摇曳生香呢? 待到欧阳涵站在雕像旁,我看了她那不逊色于白玉的无暇肌肤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发现,欧阳涵和这尊雕像长得很像,像到让我有些惊讶的地步。 仔细一想,欧阳涵和左老夫人有血缘关系,长得像也正常。 “小涵和云姐长得真像。我一看到小涵,就会想起年轻时的云姐。” 看来不只我一个人这么想。台下的欧阳静看着雕像,眼里流露出怀念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感伤地笑着说: “我们小涵啊,是欧阳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孩子,要比才华,她和当年的云姐也是如出一辙。云姐如果能活到今天,看到欧阳家后继有人,一定很开心吧。 云姐在世的时候,常对我们这些姐妹说,如果她的后代能和欧阳家联姻就好了,这样她的娘家和夫家就彻底是一家人了,彼此没有隔阂和界限,多好。 如今,云姐如果看到小涵,一定会为她的感情操心,为她撮合婚事的吧。” 欧阳涵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拉住欧阳静的手,连连摇头道: “静姑奶奶,您这么说,会让大家误会的。” 但欧阳静却冷着一张脸,毫不退让道: “我就是想让有些人误会。云姐那么早就抛下我们去了,她眼睛一闭,倒是眼不见心不烦,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糟心的事。她的意愿,也只有我这个做妹妹的记得。” 我注意到身边的左愈冷笑得更甚。 闻言,左老爷子嘴角的笑意也淡去了不少,他沉着的目光望着台下的欧阳静,有几分淡漠道: “逝者已逝,怀念在心。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如此多的好朋友齐聚一堂,不要再提让人悲伤的话题了,我们说点高兴的事吧。” 这是一个讯号,释放的信息十分简单,那就是左老爷子已经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拿亡妻做文章的事已经十分厌倦了。来参加左氏宴会的宾客都是混迹社交圈多年的人物,哪有不识趣的人? 欧阳涵再一次站出来,挡在欧阳静身前,对左老爷子仰着脸笑道: “姑老爷,小涵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表嫂。” 她的这句话,让我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我平静地挺直胸膛,迎接着所有人窥探的眼。 “这个首饰盒里,装着西班牙王室流传下来的红宝石项链。虽然这条项链在欧洲的王室珍宝里名不见经传,比不上那些有名的首饰,但不论是宝石的成色,还是打造的工艺,在当今都属顶级。” 从助理手中接过首饰盒,欧阳静姿态优雅,步履从容地缓缓走上台,经过左老爷子身边时对他恭敬地一点头,再直接迎上我。 “表嫂,你戴上看看。” 欧阳涵亲切地在我面前打开首饰盒,那闪闪发亮,醇厚如血的红宝石和鸽蛋一般大,在灯光下美轮美奂得像是不真实的幻影。 我伸手轻轻触碰红宝石经过切割的光滑表面,感觉到了贵重珠宝的锋利和冷硬,一种接近于时间的不朽美感透过我的指尖,化成一股冰凉的暗流,流过我的血脉,在我的心头汇聚。 “这项链是小涵在巴黎的拍卖会上一眼相中,花重金买下的,原本准备珍藏起来,可后来刚好遇到表嫂。第一眼看到表嫂,小涵就觉得表嫂有这么漂亮白皙的天鹅颈,一定很配红宝石。” 欧阳涵细心地用手指捻起项链,双手绕到我的脖颈后,为我戴上。她微凉的指尖擦过我的肌肤,让我微微一颤。察觉到这细微的战栗,美貌的女子抬起眼,对我毫无芥蒂地一笑,轻声道: “花有花语,宝石也有宝石的语言。 我听说,红宝石的寄语是鲜活如烈焰的生命力,所向披靡的勇气,不能融化的爱,好运和希望——”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迷人的面容倒映在我眼里,别具深意。 “表嫂,祝你事业有成,祝你的未来顺利无忧。” 她把祝福我的话说得如此认真,看着我的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晦暗之色,反倒让我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上任第一天 我站在位于沪城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前,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站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麻木的紧张。 虽然来之前已经仿佛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想太多,但凡是和左愈那个可恶男人有关的事,我就做不到心如止水。 路过我身旁的白领,都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猜疑,这个毫无商业气息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夫人,这栋大楼的八十层到顶层,全部都是云帆集团的办公区域,您的总裁办公室,在顶层。” 在我身旁,穿着西装的宋助理微笑着给我介绍。 我应了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大楼。 “请夫人放心,左先生已经向云帆的管理层都打好招呼了,不会有什么为难你的事情。” 在电梯上,宋助理的话音刚落,电梯门一开,走进来一个烫着波浪发的大/胸女人。 这女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幅古驰的墨镜,拎的是爱马仕的手包,身上的包臋裙对于工作场所来说长度未免有点过短,一身浓烈到能把人熏得直打喷嚏的香水味,再加上她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让人厌烦。 这些都还不提,更让人无法忍耐的是,这栋写字楼的公共场所完全禁烟,可这女人却叼着烟头进了电梯,还在电梯里吐烟圈。宋助理皱了皱眉,开口提醒: “女士,这里是禁烟的,请你把烟熄灭。” 但女人闻言,却颇为不屑地用白眼瞥了宋助理一下,歪着嘴角冷笑道: “你是从哪儿来的职场新人,有空管姐姐我的闲事?” 这嚣张的口吻,配上她还故意又吐了一口烟圈的行径,简直让人作呕。 “你又是哪里来的大姐?” 我冷眼看着女人,毫不客气道。 女人听到我说话,脸色一变,又把头转向我这边,盯着我看了半晌,发出一声嗤笑,矫揉造作地浑身扭捏了一下,在她胸前,那令她引以为傲的资本也跟着她浑身的幅度摇了摇。 “我是哪里来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一个小丫头,居然敢跟姐姐我这么说话?” 说着,女人潇洒地把鼻梁上的眼睛摘掉,露出一双浓妆艳抹过的眼睛,打量着我的浑身上下。她见我只是穿了一身看不出品牌,款式和颜色都有些朴素的工作套裙,不屑地撇了撇嘴,指着我的脑门道: “你穿得这么穷酸,是来面试的大学生?去哪家公司的?” 好久都没遇到这么明目张胆地鄙视我的人了。被左愈那男人祸害得见了各路牛鬼蛇神之后,就眼前女人这种段位的选手,对我来说就是儿戏。 这女人用威胁的口吻问我去哪个公司,她以为就能吓到我?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傲慢的资本。 于是,我挑了挑眉,毫不畏惧地说: “我要去云帆。” 我没说谎,我确实是要去云帆,只不过,我去那里不是要面试,而是去当女总裁的。 下一刻,女人喜笑颜开,得意地指着我道: “哈,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学生,告诉你,你惹到了你惹不起的人!姐姐劝你直接乘电梯回一楼吧,不用去白费力气面试了。惹了我,你和云帆彻底无缘了!” 我和云帆无缘了? 如果这女人真能做到让我和云帆无缘,我真想大笑一声。 此时,电梯响起了到达的提示音。 “真是缘分啊,我们要去的居然是同一层。女人阴阳怪气翘着兰花指,对着我和宋助理的脸指指点点,“学生妹,你和你那个娘娘腔的小男友一起出来吧,要不然,你们还以为我是在吹牛。” 我和宋助理对视一眼,他对我抱歉地一笑,做了个口型,似乎在说这女人的出现完全在计划外,我对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么可笑的人,看热闹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 跟在嚣张跋扈,走一步路要扭三下的女人身后,我第一次踏入了云帆集团总部的办公区。 云帆集团打造的就是设计师品牌,总部内部的装潢自然十分有腔调,那种高贵的*风,自带一股前锋又富有女性气息的现代感。可这么有品位的地方,却偏偏进了一个极没有品味的女人。 那个没有品味的女人又偏偏一身名牌,满脸都是对凡人的蔑视,浑身散发着暴发户情人的气质。 “玉雯姐,你怎么来了?” 走路姿势霸气侧漏的女人刚一进大门,就被一脸紧张的前台小姐拦住。 女人白眼一翻,推开前台小姐,往里面张望: “怎么,我不可以来吗?你们这个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话说得可真够霸气,落在女人身后的我皱起眉,心里暗自想,看前台对女人的态度,能推断出女人并不是云帆集团的员工。什么时候,云帆集团沦落到了连这样一个非内部员工的傻大姐都可以随便乱进的地步? 前台小姐尴尬地勉强一笑,压低声音对女人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玉雯姐,您别误会我,就是今天情况有点特殊,上面吩咐了——” 女人又是极为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皮,恶声道: “什么特殊情况,你们搞什么鬼?你们欧阳总呢?我打电话他不接,如今我来了又不让我进去,他在哪里,我要见他!你去告诉他,我苏玉雯来了,让他来门口接我!” 欧阳总? 听到这个称呼,我心里对女人的身份有了点底。 上任之前,对于云帆的内部情况,左愈给我补了课—— 左老爷子是云帆集团的董事长,但老爷子年纪大了,最近几年渐渐的放了权,云帆的日常事务都交给手下人处理,他只过问决策性的走向和战略目标,因此,云帆内部就有了几个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 但这些人胆子都很小,只敢小幅度的浑水摸鱼,捞点油水,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大事上妨碍什么,看在他们都和左氏沾亲带故的份上,老爷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 这个欧阳总就是云帆集团的常务总经理,是欧阳涵的叔父,欧阳家最不成器的嫡系子弟,胸无大志,油嘴滑舌,如果不是看在已经病逝的老夫人的面子上,老爷子早把这个姻亲的外甥给扫地出门了。 “欧阳总他在办公室里给大家开会呢,他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一律不见客,谁都不许打扰他。您别着急,我给您泡杯茶,您在这里先等一会儿,等他开完会,我再请他过来——” 前台小姐赔着笑劝阻苏玉雯,可苏玉雯却把脸一拉,直接狠狠地用蛮力把她推到了一边,大声嚷嚷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就敢拦我,给我滚开! 欧阳那个死鬼,就他那个天天只知道声色犬马的德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商业事务他一窍不通,员工给他开会还差不多! 他手下那一群狐狸精天天变着法子勾搭他,我看他是瞒着我在办公室里搞女人呢,我现在就要进去!” 站在后面的我看得瞠目结舌,这位大姐疯起来,连自己都骂,真不知是说她跋扈好,还是说她傻得可怜才好。 直到这时,被推到一边的前台小姐才用余光瞥见我和宋助理,脸色变了变,迟疑着问: “你们两位是?” 第二百二十八章 乌烟瘴气 我心想,这前台小姐眼神可真不好使,也不知道她是被撒泼的苏玉雯吓得,还是平时就这么漫不经心,我和宋助理两个大活人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她却现在才看到。 “他们啊,是来面试的实习生。” 还没等我开口回答,刚才还大声叫骂欧阳总的苏玉雯把头发一甩,还没忘了对我们冷嘲热讽: “就这两个愣头青,还敢顶撞姐姐我。待会儿我就和欧阳说,不许录用他们!” 前台小姐狐疑地打量了我们一会儿,皱眉道: “可是,我没听说今天有对实习生的面试啊。” 苏玉雯嗤笑一声,张狂道: “你们两个,该不会是从哪里来的骗子吧?你们想行骗,也不打听打听云帆集团是什么地方,真是愚蠢至极。云帆可是受左氏集团庇护的国际集团,不是你们这种乡下来的土炮可以随便乱进的。” 一个愚蠢的人说别人愚蠢至极,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原本以为我知道云帆集团是什么地方,但在到了这里之后,我才发现,这里和我的认知并不一样。” 平静地看着苏玉雯和前台小姐,我淡淡道: “云帆旗下的品牌打造了多少女人最华丽美好的梦,可云帆的总部,却被一个猖狂的女人弄得乌烟瘴气,这绝非我们想要的云帆。” 闻言,苏玉雯故意做出仰天大笑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对身旁的前台小姐道: “这个傻女人是从哪里来的啊?她以为她是谁,可以对云帆指手画脚?” 前台小姐也捂着嘴笑起来,非常配合苏玉雯,就好像刚才苏玉雯没有粗鲁地推了她一把,还骂她是什么东西让她滚一样。 “玉雯姐,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就当这是一个笑话吧。” 我仍旧淡然,平静地看着她们在那里大笑,对云帆的印象,瞬时跌落谷底。 真没想到,左老爷子和老夫人视为心血的地方,现在就沦落成了不入流的女人撒泼的地方。 “外面怎么这么吵!” 这时,一个浮躁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待会儿上面要派人来,整个办公区都不许有任何杂乱,你们怎么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 听到这个男声,苏玉雯立刻停止了大笑,那张不知打了多少玻尿酸的脸狠狠一板,她照着那迎面走来的男人就是一个巴掌。 “死鬼,这些天,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男人被她这一巴掌打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了愠怒的神情,冷声道: “苏玉雯,你疯了吗,闹到公司来,是想干什么?” 苏玉雯当着男人和一众下属的面,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扯着嗓门喊道: “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欧阳霆,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别的女人了?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有外遇,我可绝对不放过你——” 说着,她伸出手又要打面前的男人一巴掌,可欧阳霆却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狠狠一甩,就将穿着恨天高的女人甩得一个趔趄。 “欧阳霆,你居然敢对我动粗?” 苏玉雯扶了一下墙,才勉强没摔倒,她不敢置信地抬起脸,色厉内荏地瞪着欧阳霆。 “我为什么不敢对你这个疯女人动粗?你三番两次来闹,我早就厌烦你了!” 男人的额头上青筋暴跳,被烙上巴掌印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你脑子有病吧!我和你不过是随便玩玩的关系,我不联系你,就是分手的意思,你这么纠缠,是想威胁我,讹我一笔钱?你以为我会害怕因为你身败名裂?” 女人一贯嚣张的面容变得呆滞,她愣愣地盯着男人,像是不明白,一直对她十分纵容的男人为什么会忽然变了态度。 “都愣着干什么,等着新总裁来了,看到这个疯女人在门口撒泼吗?赶紧打电话叫保安上来,把这女人拖出去!” 见周围的人都愣着,欧阳霆面红耳赤地叫喊。 随即,前台小姐回过神来,有几分踉跄地冲进前台,拿起座机的话筒,拨通了写字楼保安的电话。 与此同时,苏玉雯忽然一个冲锋,扑向欧阳霆,挂在他身上,哭喊着道: “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我都怀孕了,怀的是你的孩子!” 欧阳霆先是愣怔了片刻,随后冷着脸道: “我不缺孩子,我已经有家室了!” 得到这个回答,苏玉雯差点把眼睛都瞪出来,她脸上厚厚的一层粉底都蹭到了欧阳霆毫无褶皱的西服上,惹得男人厌烦地皱起眉。 “你赶紧离开这里,我还能给你一笔安慰费。” 欧阳霆说得冷硬,毫不留情: “我现在马上要接待一个贵客,如果被她看到你,坏了我的好事,到时候,别怪我对你绝情,你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被我报复。” 看了这一出总经理的小三闹上公司的戏码,我已经不想再看到结局了,终于站出来,对欧阳霆道: “欧阳总经理,我是温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财务报表 直到听见我说话,欧阳霆的注意力才从苏玉雯身上移开,震惊地望着我。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很难看,那张流着油汗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涨红起来。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恨死我了,恨我刚才一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目睹着他的丑态,却不说一句表明身份的话。 “左夫人,您怎么提前到了?您到了,怎么不给我们打一个电话,我好让人去接您啊。这样提前到,会给我们造成困扰的啊。” 过了好半晌,他在一片震惊的寂静声中咬牙切齿地开口,嘴角的笑意是如此牵强附会,完全的皮笑肉不笑。 我还没开口,身边的宋助理就往前一步,挡在我身前道: “如果夫人不早一点到,就看不到这样一出好戏了。欧阳总,你今天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欧阳霆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不敢直接瞪我,就给了一脸愣怔的苏玉雯一记恶狠狠的眼刀,然后,他气急败坏却又竭力克制着道: “左夫人,不,温潇总裁,今天让您见笑了。” 说着,他又看向身边的女秘书,示意对方说话。 “总裁,请您和我一起参观集团内部。” 女秘书尴尬的笑脸,让我更加感到云帆集团的内部,现在是怎样的乌烟瘴气。欧阳霆在云帆绝对不起好作用,他凭一己之力,就能将云帆祸害得与日俱下,这样的闲人在我看来真是不养也罢。 “欧阳,你就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你就这么好骗?我怎么觉得,她是在骗你?如果她真是左愈的老婆,哪有这么好说话?我要是能和左愈有一腿,我比谁都嚣张。” 我正要动身,身后的苏玉雯却愤愤不平地指着我道。 “白痴,你闭嘴!我还能不认识左氏的夫人长什么样?刚才如果不是你在那里瞎胡闹,我早就看到左夫人了!” 欧阳霆气得嘴都要歪了,好像恨不得直接用交代把苏玉雯的嘴封上,他往我这边瞥了一眼,刚好和我望过来的目光撞上,极度勉强地对我一笑,指着苏玉雯的脑袋道: “不好意思,总裁,这女人的脑袋有点问题,您别和她一样。” 我心里暗笑,怪不得欧阳家把欧阳涵当成掌上明珠,如果欧阳家都是欧阳霆这样的后代,那欧阳家就算有再丰厚的家底也早就败光了,怎么维持名门世家的尊荣? 比起不成器的叔叔,欧阳涵倒还真是惊人的优秀,足以承担得起整个欧阳家的厚望。 如果这样优秀的欧阳涵能和继承了整个左氏的左愈结成夫妻,那欧阳家的未来,就可以得到保障了—— 这一刻,我再清楚不过的明白,为什么欧阳家的人普遍都对我怀有敌意。在他们眼里,我是抢走左愈这块香饽饽,坏了欧阳涵婚事和欧阳家对未来打算的罪魁祸首,他们能待见我才是怪事一件。 跟在欧阳霆的秘书身后,象征性的见过了云帆的几个举足轻重的高管,我乘坐云帆内部的电梯到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总裁,这是欧阳总经理让我送来的文件。” 女秘书笑容可掬地呈上一个牛皮纸袋。 “这里面是什么?” 我望着牛皮纸袋,不敢放松警惕。 否则,以翻脸不认人的欧阳霆的手段,足以让我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出尽洋相。 “里面是云帆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 女秘书快速地答道。 “财务报表?” 我一脸狐疑。 以前都只听说新官上任要求彻查集团的财务报表,可从没听说过新总裁刚到任,还没做任何要求,底下的人就主动呈上财务报表的。欧阳霆玩这一手,是什么意思? “总裁,您不知道吗?” 听到我的问话,女秘书却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做作地捂着嘴道: “欧阳总经理以为,左老先生已经告诉过您了。” 我看着她,皱了皱眉,沉下声道: “到底是什么事,请你直说。” 女秘书这才放下手,张开红唇,口齿清晰道: “就在您上任的前一天,欧阳总经理在做交接任务时,查到云帆内部有资金不明流失的情况,他觉得这是一个威胁到云帆核心的大问题,当晚就向左老先生请示该怎么做。左老先生指示说,这个问题,要交给新上任的总裁您来解决。” 原来,欧阳家是在这里给我挖好了坑,等着我往下跳。 第二百三十章 资金流向了哪里 “原来是这样。” 我勾起嘴角,对女秘书微微一笑,然后打开牛皮纸袋,不紧不慢地取出里面厚厚的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装作不经意地问: “你们的欧阳总经理,经常在云帆见刚才那位苏小姐吗?” 女秘书霎时就收起了刚才那股自信的气场,尴尬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吞吞吐吐地说: “呃,这个嘛,其实也不是经常——” 抬起头,我笑着看她: “不是经常,就是有过很多次了?” 闻言,女秘书目光游离,既不看我,也不看宋助理。 她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欧阳家对我掌管云帆的安排一直很不满意,之前在左老爷子的接风宴上,欧阳静就敢仗着自己和左老夫人是一辈人的关系,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和左老爷子对峙,虽然最后讨了一身腥,没起到任何实际作用,但也是勇气可嘉,为欧阳家摆足了气场。 如今,在云帆身任常务总经理的欧阳霆又怎么会乖乖配合我上任?即使左愈和他们打了招呼,让他们老实点,但就像左愈说的,冲着欧阳家连左老爷子都敢得罪的劲头,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这些人是不会真的老实的。 这个有问题的财务报表,是欧阳霆给我准备的大礼。作为他的新上司,我也得回敬给他一个礼物。不然,岂不就是坏了礼尚往来的规矩? 想及此,我不得不佩服左愈的先见之明。到了云帆集团后,除了那个意外出现搅屎棍一样的苏玉雯,还真是事事如他所料。就连欧阳霆会找借口想要让我出洋相的事,都被他猜中了。 “秘书小姐,你去把欧阳总经理请来,告诉他,我有事找他。” 我往椅背上一靠,手指敲着桌子,口吻平静。 女秘书的眼睛一转,对我露出带着些许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道: “温总裁,欧阳总经理说他还有一些交接的人事工作要安排到位,现在要先处理那些事,腾不出空来,到了下午才有时间见您。” 这话说的就有些可笑了。 我是临时提出的要在办公室见欧阳霆,可听女秘书的这番话,欧阳霆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连拒绝的理由都提前想好了,就等着我问他的秘书。再者,论身份,我是云帆集团新上任的总裁,怎么欧阳霆好像比我还忙,还要矜贵,当总裁的想见他,还要看他的行程表呢? “你们的欧阳总经理很爱工作啊,真是尽心尽责。” 我看着假笑的女秘书,淡淡道。 女秘书口齿伶俐,但说出的话未免太假,假得她自己一说都像是在说笑话: “是的,欧阳总经理在云帆一直都是鞠躬尽瘁,为了云帆义无反顾,不惜牺牲自己的私人时间。 温总裁,您刚来不知道,单是去年一整年,欧阳总经理在集团加班的时间就是所有员工中的第一名,多少次深夜,他都还留在办公桌前处理事务,实在困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睡一会儿。 作为高管他以身作则,为我们这些普通员工树立了好榜样,在云帆内部带领了努力工作的好风气。我们都很尊敬欧阳总经理,觉得他负责又具有头脑,还十分正直。” 欧阳霆是不是真的夜夜加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加班的结果,就是在云帆集团内部搞派系斗争,勾心斗角,云帆的业绩能一直不下滑还持续上升,全仗着设计部和运营部的精英撑着,他欧阳霆不仅没有贡献,还时不时的拖后腿。 实际上,左愈私下对我说,左老爷子这次之所以会把云帆交给我管理,就是因为看不下去以欧阳霆为首的这些人对云帆的祸害。 左老爷子原本想把云帆直接并入左氏集团,但奈何欧阳家对云帆也持有股份,而且欧阳家是左老夫人的娘家,云帆当初又是左老夫人一手创立发展,要直接将欧阳家的人从云帆扫地出门,面子上实在太难看。 而让我这个“孙媳妇”当云帆的总裁,就是左老爷子想出的折中的奇招。名义上,我是左氏的人,但又不会给欧阳家那么大的危机感。我在管理集团上毫无经验,可我的背后却是被称为商业奇才的左愈,有左愈在背后运筹帷幄,还怕收拾不了小小的一个欧阳霆? 所以,我平静地听完女秘书说的这一堆毫无意义的可笑谎言,内心毫无波澜,淡淡道: “我来的前一天晚上,欧阳总经理也连夜加班,忙着赶工,制造出一份有问题的财务报表吧?如果他不早点做好,第二天我来了还没有成品,就不好办了。” 女秘书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点破欧阳霆的把戏,顿时脸色一僵,有些下不来台,但又不好给我这个总裁甩脸色,只能微红着一张俏脸,一个字也不说。 如果搁在平时,我见别人如此尴尬,自然不会咄咄逼人。但现在,涉及到云帆的这笔烂账,我也没那个心思顾及太多。 抬了抬眼皮,我慢条斯理道: “麻烦你把欧阳总经理请过来。我想,我身为总裁,想见一个下属,还是有这个权利的吧?” 这一次,女秘书没再和我废话,直接动身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欧阳霆终于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他的西装衣领上还沾着苏玉雯弄上去的粉底液,那点点的白色,衬得他那张故作威严的脸尤其可笑。 “温总裁,您找我干什么?” 欧阳霆站在我的办公桌前,冷硬地问。 我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坐。” 顶着油头的男人冷着脸坐在我对面的办公椅上,一身隐忍的怒火,但却总让我感觉他有装腔作势的嫌疑。还没等我说话,他忽然开口,冷冷地说: “小华都跟我说了。” 我看了他一眼: “什么?” 他用饱含怒气的声音道: “我的秘书都告诉我了,您一点都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您觉得,我辛勤劳动,只是在装样子!等我下班之后,立刻打电话告诉左老爷子,告诉他——” 我把正在翻阅的财务报表往桌上一扔,厚厚的一沓纸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打断了欧阳霆的话。对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似是没想到,我居然有胆量在他面前这么做。 “欧阳总经理,你提供的这份财务报表,我就不看了。” 看着欧阳霆的眼睛,我平静地说。 “不看了?” 欧阳霆瞬间变得很激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耸了耸肩: “字面意思。” 欧阳霆差点暴跳如雷,他指着桌子上的报告,又指着我,沉声道: “温总裁,你是第一次进商场,我不跟你一样。但财务的重要性,你必须认识到。这里不是左宅,不是你游戏人生的娱乐场,如果因为你的一个疏忽就导致了云帆的重大损失——” 他借题发挥,我看得一清二楚。在云帆,真正让云帆蒙受损失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贼喊捉贼的人。他这些年以公谋私捞了多少油水,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云帆确实有他说的资金不明流失的情况,但那些资金最后流向的不是别处,而是他欧阳总经理自己的钱包。 “欧阳总经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们干脆开门见山吧。” 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示意宋助理将准备好的另一份资料交给我。 “这是什么?” 我把资料递给欧阳霆,他的手迟疑地停在半空,警惕地问我。 这是一个好问题。 我笑了: “这里面是我上任之前,派人对云帆内部进行调查后的成果。云帆内部确实有资金不明流水的问题,但调查收集到的证据显示,这笔钱的去向,和你欧阳总经理脱不了干系。”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废话,直接开除 欧阳霆停在半空的手,开始颤抖。好半晌,他才哆嗦着嘴唇说出话来: “温潇,你和左愈要联合在一起整我?” 我看着他那张显出慌乱的脸,平静道: “整你倒谈不上,只是公事公办。” 所谓的资金不明流失问题,可是他欧阳霆自己先挑起的。他自己就是贼,还想就着这事给我挖坑跳。如果没有他那份做了文章的财务报表,左愈给我准备的这份资料也不会有用武之地。 不论是对左老爷子,还是对左愈来说,欧阳霆在云帆捞的这点油水都算不上什么,只要他乖乖的不碍着云帆发展的大事,没人管他。可就是这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反倒让他越来越猖狂了起来,别人不揭他的短,他反倒主动算计起别人来。 “你们,你们这是不讲亲戚情面,要对欧阳家下手!” 在最初的慌乱失措之后,欧阳霆开始嚷嚷起来: “当初云姑创办云帆,把自己的青春都倾注在了这里,才一手打造出闻名于世的品牌。 她病逝之前,把云帆的主要股份都给了左氏,她对我们欧阳家的亲人说,不管发生什么,左老爷子都会顾全她爱的云帆,会照顾把精力都付诸给云帆的欧阳家的亲人们,可现在呢?” 说着,欧阳霆脸红脖子粗,好像受到了天大的不公平对待,指着我,那根粗壮的手指头恨不得直接戳进我的眼睛里,义愤填膺道: “温潇,你告诉左愈,他这么做,是让他逝去的祖母在黄泉之下寒了心!就算是跟左老爷子说,老爷子也不会同意的! 温潇,我也劝你考虑清楚要不要得罪我们欧阳家!别以为有左愈做你的靠山,你就可以胡作非为,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你以为,没有我们这些亲戚的支持,你能坐稳左氏夫人的位置,沪城的上流社交圈会接纳你?” 说到这儿,欧阳霆露出一个轻蔑的冷笑,坐回到座位上,抱着双臂道: “做长辈的奉劝你这个年轻人一句,男人的宠爱,最是易逝。左愈能宠爱你多久?等到没了他的支持,你又把我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得罪光了,到时候,你的下场会有多惨,你想过没有?” 这时,原本站在一旁只充当背景板的宋助理挡到我的办公桌前,对欧阳霆冷声说: “欧阳总经理,夫人和左先生之间的感情生活,不用你来奉劝,也请你有一些职业素养。现在谈的是资金流失的问题,就事论事,不要转移话题。” 欧阳霆充满恨意和不屑的眼光又落到了宋助理身上。 对于左愈的人,他恨得再咬牙切齿,顶多也只敢说几句不尊敬的话而已。他对着宋助理张开嘴,正又要大放厥词,就见宋助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眼见这一幕,欧阳霆指着宋助理道: “你在打谁的电话?” 宋助理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自顾自地对着手机的听筒道: “左先生,欧阳总经理对夫人言辞不敬。” 我眉头一挑,不知道宋助理是真的拨通了左愈的电话,还是在用这一招吓唬欧阳霆。 我想,应该是后者吧,毕竟欧阳霆再怎么样也是左愈祖母的娘家外甥,左老爷子都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对他多有体恤,宋助理这样的人精,不至于因为欧阳霆趾高气扬的说了我几句,就和他杠上。左愈派他跟我来云帆,也是想让他帮忙周旋均衡的意思。 “左先生,您让我给欧阳总经理代什么话?” 在欧阳霆气急败坏的注视下,宋助理用冷静的口气道: “啊,您说不和欧阳总经理废话,直接把他开除就行?” 宋助理的话音落下,就连我也震惊了。 没想到,左愈竟然真的要把欧阳霆开除。 “你说什么?!” 欧阳霆从办公椅上直接跳了起来,伸手就要从宋助理那里夺过手机,但宋助理却一个敏捷的闪身,躲过了欧阳霆,还让欧阳霆险些一跤摔在办公桌上。 “开除我?!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你们疯了?” 但欧阳霆却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他因激动而气喘吁吁,大声地质问。 “您的耳朵没出问题,我们也没疯。” 放下手机,宋助理一脸无辜地望着欧阳霆,微笑道: “不要怀疑自己,您没听错,左先生在电话里对我说,他要将您从云帆开除。” 欧阳霆大张着的嘴简直能吞下一个没剥壳的鸡蛋,他哑口无言了半晌,就像是石化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激动的挥舞着拳头: “左愈他要开除我?凭什么!我在云帆干了十多年,为云帆奉献了青春,你们现在说开除就开除我,这是迫害!” 没错,这贪得无厌的男人把他十几年的青春都奉献给了云帆,与此同时,他也从云帆这里赚得盆满钵满,如果不是还有人看着点,他的整个青春都能把云帆给搬空了。 我笑了,指着桌子上的资料说: “光凭这一份能证明你以公谋私的调查报告,就足以作为开除你的最正当的理由。” 欧阳霆瞪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千刀万剐,可他捞油水捞过了头的事却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任他怎么辩解都无用。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搬出老夫人,用人情做文章。 而他也确实无耻地这么做了。 “欧阳先生,您之前从云帆捞钱,把集团资金据为己有的时候,怎么想不起老夫人?如此对待你姑妈的心血,你就不心虚?还是对你来说,老夫人只是一个让你捞钱的幌子?” 冷眼看着虚伪自私的欧阳霆,我毫不客气地说。 “温潇,你也别得意!我告诉你,左愈他就是想拿你当qiang使,他早就想染指云帆了,早就不把我们这些老亲戚放在眼里了,但又碍于情面,不好直接下手,这才借着你这个没头脑的女人出头!” 欧阳霆在愤恨之余还不忘了离间我和左愈的关系。 可欧阳霆不知道,我和左愈之间,根本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左愈到底真拿我当他“今生唯一的妻”,还是只把我当做玩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不会再对那个男人产生任何奢望,因为爱他的那颗心早就被他亲手消磨成灰。 现在的生活对于我,就像是末日来临前的最后狂欢。 既然左氏让我做了云帆的总裁,那我就潇潇洒洒地当一回女总裁,何必瞻前顾后,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哪还有那么多畏惧? “欧阳先生,左愈怎么对待我,是我和他的事。现在,我来处理你的事。” 我对欧阳霆的挑拨离间无动于衷,正要让云帆的财务进来,直接按照流程规章把他扫地出门,办公室的门忽然在这时被推开。 穿着风衣的左愈出现在门口。 他那张刀刻般俊美得无懈可击的容颜映照在我眼里,恍惚得像是幻觉。 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左愈来了。 “欧阳霆,你待会儿打电话给欧阳家的家主告状时,可别忘了说明这件事和我夫人没关系。” 左愈冷笑着对欧阳霆说: “记住,不是温潇开除的你,而是我左愈开除的你。” 欧阳霆的一张油脸因愤怒而扭曲,他像女人一样尖着嗓子道: “你有什么权利开除我?左愈,这里是云帆,不是左氏!” 左愈饶有兴味地摆了摆手指,勾着嘴角,霸气十足: “祖父已经把他在云帆的那百分之六十五的股权转到我名下了,现在,我是云帆的董事长,我当然有权开除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换血 在云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欧阳霆在暴怒之下,顾不上最基本的体面,失态地砸了不少东西。见到这一幕,左愈轻蔑地一拍手,守在办公室外的左氏保镖就冲了进来,直接将欧阳霆扭送出去。 “呵,怪不得他会喜欢苏玉雯那个泼妇,他和她完全是一种类型。” 欧阳霆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弱,左愈看着他的背影,对我撇嘴道: “夫人,你看,从男人选女人的品味就能看出这人是什么级别。欧阳霆这种人,虽然出身名门,但根本不入流。而我呢,选择了你,就说明我实在是过于优秀。” 这一番话将我说得哑口无言,真不知是该骂他自恋好,还是应该被他变着法子夸得脸红好。 别看左愈平时一脸冷冰冰,但如果他想说情话,全世界的男人都说不过他的甜言蜜语。 “哦?你选了我,证明你优秀?” 我冷冷地瞥着他,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之前在我和温霏之间选了她,又证明什么呢?” 一听到温霏这个名字,左愈的脸霎时黑了,原本得意的神情也变得黯淡下去。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搂过我的肩道: “温潇,你就这么喜欢打击我?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也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忘了过往?” 忘了过往,他说得轻易,可这里面藏着多少伤痛和不堪,我又怎么忘得掉? 见我不说话,左愈也不强求,他当着宋助理的面在我的嘴角旁亲了一口,在我怒瞪他时,笑嘻嘻地说: “你忘不了以前就忘不了吧。忘不掉以前的我也不错,这样,你就知道现在的这个我是多么的好。” 这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我又瞪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却听他用认真的口吻说: “现在的左愈,只爱温潇一个。谁欺负我老婆,我就欺负谁。左愈会一直保护温潇,永远不放手。” 寥寥几句话,大概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情话。 越简单,越动听。 可听在我耳里,却只带来心脏的抽痛,和一腔痛楚。 左愈,你现在有多温柔,就有多诛我的心。 “宋助理,你现在去人事部门,让部长给我一份全体员工的名单。然后,告诉所有组长以上的人,半个小时之后,在大会议室里开会。” 左愈就维持着搂我肩膀的姿势,对宋助理利落地吩咐道。 等到宋助理离开办公室,我不动声色地从左愈的臂膀里挣脱出来,没话找话道: “你今天不是要在左氏完善吞并魏氏的方案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听到我问这个,左愈却一脸高兴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冲冲地跟我解释: “吞并魏氏的方案,我的下属已经带人在做了。魏氏如今已经是左氏的囊中之物,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不必在这上面多费心思。比起这个,夫人的事就是我的事。” 刚才左愈进门的时候,风尘仆仆,显然是为了我特意赶来的。 “你是什么时候从左老爷子那里拿到的云帆的股份?”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问左愈。 左愈看了我一会儿,勾起嘴角,他的笑意竟有几分甜蜜。 “我啊,从祖父说要把云帆交给你的那一刻起,就想着要把祖父那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拿到手了。”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脸,目光里是无限深情,低沉的声音充满爱意: “云帆虽然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集团,但这里被欧阳家的那些人弄得乌烟瘴气的,我怎么能让夫人在这里受委屈?刚好祖父也有要整治云帆的意思,我就向他提出要出任董事长的意思了。” 他的眼里似是有引人溺亡的旋涡,我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把头掰过来,硬是逼着我直视他的眼。 “夫人,你在云帆不要畏惧任何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有我给你保驾护航。” 半小时后,云帆的大会议室里,能容纳上百人的房间里坐了乌压压一片人。 我坐在上首,左愈坐在我的左手旁,这是左愈坚持的结果。但开口说话的人不是我,而是左愈。 “首先,今天有三件事要宣布。” 俊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完全镇得住场面,会议桌上的人都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没有一个人出神。 “第一件事,欧阳霆不再是云帆的常务总经理,他被开除了。” 会议刚开始,就是让几乎所有人都身体一震的重大新闻。只有少数几个消息灵通已经知道内情的人没有反应。 “第二件事,我是云帆的新董事长。”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沸腾起来。 不少人都面面相觑,却只是从彼此的眼睛里找到同样的震惊。但让他们震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一直翻看着人员名单的左愈敲了敲桌子,整个会议室又都归于沉静。 “第三件事,云帆从今日开始从管理层到基层的整改。我会和温总裁一起对云帆的内部结构进行调整,会删去一些不必要的职位,减少一些人员,也会招聘新的人才。” 他的口吻仍然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在众人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半晌,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颤巍巍地开口: “左董事长,您能不能具体透露一下,调整的依据是什么呢?” 左愈抬起眼,看了勇气可嘉的中年男人一眼,微笑道: “请各位放心,我调整的依据,就在于为云帆的未来做考虑。对云帆有贡献的人不必担心自己会有损失,我和温总裁只会开除那些混吃等死又存有异心的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苏玉雯做戏 我上任的第一天,堪称精彩纷呈。 欧阳霆被左氏的保镖请出云帆集团之后,我原以为欧阳家的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毕竟欧阳霆叫嚣得那么厉害,说他死也不会放过我和左愈,但是连续好几天都风平浪静。 “欧阳霆不过就是个纸老虎,欧阳家更不会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子弟就和左氏对峙。更何况,他们心里也清楚,欧阳霆在云帆都干了什么好事。只是把他开除出云帆,没有追究他吞的那些钱,就是给他们欧阳家面子了。” 提起欧阳霆,左愈一脸不屑。 没再见到欧阳霆,我倒是在云帆的写字楼下见到了欧阳霆的前情人苏玉雯。 之前还一身名牌烫着大波浪卷的女人此刻灰头土脸,顶着一张素颜,霎时就没了那股嚣张的气焰,看上去只是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嘴边那颗黑色的痣太过眼熟,我根本就认不出这人是之前嚣张跋扈的苏玉雯。 “你,站住!” 快步经过苏玉雯身边时,我没看她一眼,却被她叫住。 我不想停下脚步。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守在云帆集团的楼下,但不管她有什么理由,那都和我无关。 “你别走!” 苏玉雯见我没有理睬她,忽然朝着我的方向猛扑过来,好在左愈派给我的保镖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拦住。 “你干什么?再乱动,我们就报/警了!” 身强力壮的保镖架住猛烈挣扎的苏玉雯,沉声道。 苏玉雯却伸长脖子,盯着我,扯着嗓门在人来人往的写字楼前大叫起来: “你这个邪恶的女人,你背着你的老公*我的老公,你不要脸!” 她喊着让我莫名其妙的话,却吸引了一大批人驻足观看。 “闭嘴!你乱说什么?” 制住苏玉雯的保镖低吼着警告她,可她却折腾得越来越厉害: “温潇,你有本事*我男人,有本事给你老公戴绿帽子,有本事现在别走啊!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你下贱,你无耻!我为我老公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和他一起同甘共苦,你仗着你比我年轻几岁,就祸害我的家庭,你不得好死!” 我不理睬苏玉雯,她一个人演滑稽的独角戏,却演得起劲。 “你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自甘下贱做小三呢?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就在我眉头一皱,要不管不顾地快步走进写字楼时,忽然,又有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挡在了我面前,不让我进写字楼。 这时候,我身边已经聚集起了围观人群。 我再迟钝,也感觉到苏玉雯今天演这一出,是早就设好了局。 “现在真是世风日下啊!以前在我们那时候,破坏别人的家庭,是要被所有人鄙视的!现在,你们看这个小姑娘人模狗样的,身边还带着好几个保镖呢,而那个原配却一身破烂憔悴如斯,真是富人不仁,好人没好命!” 老奶奶看着弱不禁风,走起路都颤颤巍巍,可她说话的嗓门却洪亮得很。她说起话来底气十足的样子,就好像她一扯起嗓子,方圆十里都能听得到。 我看这个老奶奶是专业碰瓷的。 如果不是上了年纪的人,左氏的保镖随便就能将对方拉走,可挡我路的偏偏就是一个老人。 “夫人,往这边走,我们先送您回车上,然后,我们留下来处理这件事。” 眼见情况越来越棘手,周围甚至有人开始拍照录像,左氏的保镖将我团团围住,不让摄像头拍到我的脸。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奉陪了 这些保镖将我的浑身都挡住,苏玉雯那边却高声大喊着我的名字。她肯定是有备而来,虽然她自己被架住,但从围观的人群中又窜出了几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她们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一张我的大头照。 照片上的我面容清晰,神情呆滞地对着镜头,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一看到这张照片,我就意识到这是我在三年前入狱时拍的照片,垂落在大腿旁的右手攥成拳头,心里怒不可支,这帮女人是从哪里弄来这张照片的? 我最不堪的过往,因为她们再一次暴/露在人前,被万众注目。那些围观者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真实的人生经历,他们只是肆意地评价我,把我当成一场热闹看。 更可气的是,这个叫苏玉雯的女人,我根本就没有招惹她,但她却在大庭广众下面目狰狞地骂我。她对着我猖狂地大叫: “温潇,你这个蹲过三年监狱的女人身上还沾染着鲜血,如今又来*我老公!你不得好死!你晚上睡觉就不怕鬼敲门?你害过人,你早晚要给他们偿命!” 挡住我和保镖,不让我们进写字楼的老奶奶也扯着嗓门,气如洪钟道: “大家都看好了,这个叫温潇的女人,她在三年前因为失手把人推下高楼,而进了监狱。她在出狱后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傍上了左氏集团的老总,抢了自己亲妹妹的男人!她傍上了大款之后就在沪城横行霸道,四处惹是生非,但因为背后有左氏做靠山,她一直都没得到应有的严惩!这个女人靠着有钱有势的男人上位,却仍旧不安于室!” 这个老奶奶完全在胡说八道,我看着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她那坚毅的目光让我疑惑,指使她的人到底给了她多少钱,才能让她做到如此理直气壮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毫不内疚。 她张牙舞爪,越说越激动: “温潇不仅和左氏集团的老总有肮脏的关系,还和有妇之夫不清不楚,祸害别人的家庭还恬不知耻! 如今,左氏集团的老总把她安排到了云帆集团当总裁,这飞上枝头的女人得志就猖狂,更加肆无忌惮地行恶,我们一定要曝光她的丑陋真面目,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逍遥自在地继续行恶,大家把录下的这段视频都发到网上,我们不要冷漠地旁观,我们不能放过这样的坏人,让好人得不到伸张正义的机会!”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句骂人的话就卡在嗓子眼。但我知道,苏玉雯今天给我上演了这一出好戏,就是要整我,我骂她也没用。我站出来骂她,和她对峙互骂,反而正合她心意,把场面闹得越来愈大,吸引到更多人关注。 苏玉雯想激怒我,想得到关注,我偏偏不顺她的意。 我对身旁的宋助理使了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对所有的围观者沉声道: “请大家不要相信别有用心之人的谎言。这个跳出来说要伸张正义的女人,她自己才是有妇之夫的小三。 苏玉雯的情人是云帆集团的原常务总经理欧阳霆,温潇小姐担任云帆集团的总裁后将欧阳霆开除,使她失去了经济来源,她因此才对温潇小姐怀恨在心,今日的这一出闹剧,也是她拙劣的演出。她对温潇小姐的众多指控,都是不实的恶意编排。” 说到这里,宋助理停顿了一下,看着周围那些人明显不信任的眼神,冷冷地微笑着,接着道: “三年前,温潇小姐确实入狱过,但现在已经被证明,温潇小姐当年是被人陷害冤枉的,真正失手将无辜者推下高楼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孪生妹妹温霏。 整个事件已经被证实,温潇小姐的名誉已经被恢复,误会已经被澄清。如果各位不相信,可以上网搜索左氏集团在一个多月前为此事召开的记者会。 至于温潇小姐和我们总裁的关系,也不像那位年老的女士说得那么龌蹉。在这里,我可以掷地有声地说,温潇小姐和总裁的爱情清清白白,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对彼此来说,他们是爱人,他们之间没有第三者。” 苏玉雯原本涨红的脸一白,她指着宋助理大喊: “你就是左氏的走狗!左愈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条狗对他这么忠心耿耿?呸!我看你不仅是左愈的狗,现在又和你的女主人勾搭上了!你这么愿意维护温潇,是不是和她有一腿,左愈知道这件事吗?” 这女人的语言太龌蹉粗俗,气得我都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和她当街动手。 但我刚一要动身,就被身旁的保镖拦住。 “夫人,这个疯女人留给我们收拾,现在,您的安全最重要。” 深吸一口气,我冷静下来。 另一边,宋助理白皙的面容微微染上了红晕,但他仍旧镇定自若,从容不迫道: “大家都听到了,我说话有理有据,而这个女人却一张口就天花乱坠地污蔑他人。如果她真的占理,为什么不能出示任何证据,而是在这里乱喊乱叫? 苏女士,诽谤不要钱,也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你只要无耻没良心,张口就来。但你把诽谤的话再大声,都不能代表你占理。谎言仍旧是谎言,公道自在人心。” 趁着宋助理在人前说话,和苏玉雯对峙吸引围观者的注意,我在好几名保镖的掩护下快步往停车场走去。送我来的那辆黑色宾利就停在那里,只要上了车,就能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玉雯,你玩这么低级的把戏,我就不奉陪了。 顺利地摆脱围观的人群,走进地下停车场,看到那辆眼熟的黑色宾利,我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向宾利车走去。左氏的保镖仍旧将我紧紧围护在最中间,没有放松警惕。 就在我和几名保镖穿过两排停车位之间的道路时,忽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冲着我们飞快地驶了过来,引擎难听的轰鸣声在封闭的地下室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我的瞳孔放大,眼看着黑色轿车就要撞上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让你毁容 千钧一发之际,反应迅捷的保镖将我推到了一旁的地上。那辆车擦这边呼啸而去,所幸有惊无险,保护我的几名保镖大哥也都在关键时刻闪身避开,只有刚才将我扑开的那位重重地摔了一跤,好像受了些皮外伤。 我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从惊吓中回过神,视线内却陡然出现了黑色的鞋尖。 原以为,这双鞋的主人是左氏的保镖,可一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让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凝固的面容。 “是你?” 我想从地上站起来,却见那人平凡无奇的面容上浮现出阴狠的神情。 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就是曾为了温霏绑架我的林叔。 林叔还活着。 许久不见,他那张我熟悉的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疤。他对着温霏永远都是和蔼可亲的笑脸,对我却永远都恨得咬牙切齿。 此刻,他趁着左氏的保镖被那辆突如其来的桑塔纳撞得分散开来的这个空档,单独出现在我面前。 我眼睁睁地看着林叔动作迅速地拿出一个矿泉水瓶,他又快又狠地拧开瓶盖,就要把瓶子里的不明液体倾倒在我的脸上。 “下贱的女人,如果不是你,温霏小姐怎么会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你生来就是祸害,根本不配和她长着一样的脸!” 沙哑的嗓音说完这句话,林叔拿着矿泉水瓶的手往下一转。 那不知名的液体已经顺着瓶口流出,这时,我眼中的世界仿佛分离成了慢动作下的一帧帧画面,水流在空气中的轨迹,慢得惊心。随即,一滴水珠接着一滴水珠的掉落在我脸上,瞬间引起难以忍受的强烈灼伤。 我痛呼出声。 然而,就在林叔要将更多的水泼到我脸上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飞快地冲了过来,一脚踹在了林叔的腰上,导致他手里的水瓶往外一歪,从瓶里泼出的液体大部分都偏离了我的脸,但仍旧有几滴落到了我的脸上。 每一滴都是让我尖叫的疼。 “温潇!” 这剧烈的疼痛让我的意识里都充满尖叫,整个人都恍惚了,以至于连看一眼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的男人是谁都做不到。只有那熟悉的声音,让我不用想就知道,又是左愈,又是这个男人救了我。 过度的惊吓后,我捂着脸,泪流满面。 “你这个该死的疯子!你对温潇做了什么?!” 我从没见过左愈像现在这样生气。他的怒火足以吞噬一切,可林叔却像疯了一样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矿泉水瓶。一个疯了的人并不知道畏惧。 林叔不顾那恐怖的液体可以灼伤他的手,宁愿自伤也要将自己的手放进地上那小小的一片水洼里。 然后,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浮现出狰狞冷笑,无视冲过去要制住他的左愈,直接向我扑过来,伸着那双不断颤抖的大手,还要将液体抹在我脸上。 这一刻,我喘着气,只能仓皇地往后退。 他大叫着要让我毁容,声嘶力竭地扑向我,可左愈却不管不顾地将他拉住,冒着被灼伤的风险,任由他那双沾满了能腐蚀人皮肤的液体的双手胡乱挣动,也死活不放手。 就在这时,左氏的保镖也都纷纷冲了过来。 林叔的力气再大,他再疯狂,也抵不过这么多人。渐渐的,他完全被制住,保镖们脱下西装外套制成牢固的绳结捆住他的手,摁住他的后脖颈逼他跪趴在地上。 但即使如此,林叔用这种像狗一样的姿势,发出狗吠一般的呐喊: “温潇,你凭什么长着和温霏小姐一模一样的脸?你凭什么?你这样下贱不堪的女人配不上这么美丽的脸!没了你,温霏小姐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被液体溅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痛着,左愈见到林叔被制住,也顾不上对方的叫骂,立刻回到我身边。 “你怎么样——温潇,别用手遮着,让我看看你。” 俊美强大的男人蹲在我身边,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用近乎无助的口吻请求我。 我仍旧用手遮着脸,固执地低着头。 “温潇,脸上疼吗?那个该死的疯子他没泼到你吧?温潇,你别这样,我很关心你,有什么事,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左愈紧紧搂住我,用最温柔的声音对我道。 一旁的林叔却发出猖狂的大笑,他的手脚都被制住,动弹不得,可他的嘴还没来得及被堵上。他尖声道: “哈哈哈,左愈,你选了这个女人,而不要温霏小姐,无非就是因为她在几年前救过你,给你留下了无暇的美好幻想。现在,我毁了她这张臭脸,把她变成一个丑八怪,你见到她,还能有任何美好的联想吗?她还能是你的此生挚爱吗?” 左愈抬起头,赤红着眼睛,对林叔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闭嘴!不管温潇变成什么样,我都爱她!” 林叔不仅没闭嘴,还越说越兴奋: “左愈,你为了这个女人伤害温霏小姐,我就毁了你所谓的一生挚爱!知道吗,这是你和温潇活该!我只恨刚才毁她脸的时候被你坏了好事,没做得彻底,不然,她这张脸现在已经变成怪物了,哈哈哈!” 困兽一般的男人发出狰狞的刺耳怪叫。 忽然,我觉得很疲倦。 这一切,有什么必要? 松开捂住脸的手,我看着左愈,淡然道: “我的脸,确实被泼到了。” 左愈凝视我的目光痛心至极,尤其是他看到我在苦笑的时候。 “温潇,不过是一点点,没关系的,什么都不妨碍。就算那个该死的疯子把你的整张脸都弄坏了,我也依然爱你。” 温柔的左愈是如此脆弱,他像个孩子一样,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担忧,抱住我道: “我爱你,温潇,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爱你。” 可我的心却只能感受到迟钝的痛。 “左愈,给我一面镜子。” 我垂下眼眸,无力地对他道。 虽然平时就没有爱美之心,被人说成是容颜憔悴的女人,但现在,我仍想看看自己的脸到底成什么样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涵小姐来探病 闻言,左愈却紧张地沉默了半晌,然后对我道: “我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事都没有,这里哪有镜子,看什么看。温潇,你听着,我们先去医院,等医生给你做了检查之后,你好好休息——”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恐慌。 “左愈,我要看我的脸!” 我控制不住的对着左愈大吼。那粗鲁的声音发出,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个对关心自己的人大吼大叫的女人是我吗?这样怒吼的时候,我是怎样的面目狰狞?这样因惊慌而失去理智的我,简直就像是林叔说的怪物,是他要将我变成的怪物,一个丑陋的,只敢躲在阴暗角落里声嘶力竭宣泄痛苦的怪物。 这样的我,就刚好如了他们千方百计要害我的人的心愿。 “温潇,你冷静一点,不会有事的。” 左愈被我吼了一句,仍然温柔地对我笑着,他眼里是竭力掩饰住的担忧。我看得出,这个一向冷静从容的男人慌了神。 “温潇,你懂吗?我最爱的人受了伤,我心里比你还要难受。如果可以,我宁愿今天受伤的人是我。” 他摸着我的脸,声音深沉: “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够了。温潇,我永远爱你。你要记住,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俊美的男人在我面前低声下气,一遍遍地承诺着他会对我不离不弃,永远都不会离开我,这种美梦般的情景真实地出现,我却已经无动于衷。 “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避开他的视线,我淡淡道。 这张脸,毁了也罢。就算那几滴液体在我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又怎么样?在我看来那正好。这样,就再也没人会分不清我和温霏的区别了。 一排黑色的车队在马路上呼啸着,我靠在宾利舒适的后车座上,出神地望着窗外倒退的城市街道。左愈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就好像他担心自己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他手心的温度,染湿了我的手心。 “夫人,请往这边走。” 到了左氏医院,接受了巨细无遗的检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恭敬地笑着请我去了贵宾病房。走在熟悉的走廊上,我不禁回想起以前来到这家医院的情景。 那个时候,我还因温霏的陷害而被楚湛当成杀人凶手。如果不是左愈保下我,我大概已经在手术台上做了器官移植手术。再上一次,我就跪在这家医院的走廊上,承受着所有路人异样的目光洗礼,只因温霏说我要害她,左愈的那一句“跪到她原谅你为止”。 我不禁勾起嘴角,不知是苦涩,还是冰冷地笑了。这家医院,承载了我太多不堪的回忆。 这一次,我作为病患来到这里,居然还是和温霏脱不开关系。应该一直待在监狱里的林叔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逃了出来,然后,他不惜一切地策划整起事件,就是为了毁掉我,只因为他恨我。 林叔是真的把温霏当成亲生女儿对待,而我这个孪生姐姐在他眼里就是不该存在的存在。他为了温霏可以做任何事,温霏叫他绑架我,他义无反顾;温霏对我做的事情败露,灰头土脸地逃出沪城,他来报复我。 这扭曲的恨意,我不能理解。他又是否知道,小时候的我曾多羡慕能得到他疼爱的温霏,我一直都不明白,那个在温霏面前温暖阳光值得依靠的长辈,为什么到了我面前,就变得冰冷可怖。 温霏就是我一生的噩梦。 医生将我引进整个医院最豪华的病房,然后对我和左愈一点头,就默默地走出了病房,只留下我们两人在病房里面面相觑。 “左愈,我脸上被泼了硫/酸的事,不要告诉墨墨。在我伤好之前,你告诉他,温潇阿姨去出差了。我不想他因为我担心。” 看着左愈灼热的视线,我平静地叮嘱道。 听我提起墨墨,左愈的目光又是一痛,然后,他笑道: “夫人,你也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连这样的事情还用你叮嘱,那我怎么做你的左先生?” 我淡淡地看着他,心想,你确实不用我叮嘱这些事,你做事滴水不漏,缜密得可怕,但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左先生。 但是这些话,说出来也没有意义,只会引来男人的愤怒。 我收起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说任何铺垫的话,开门见山地问: “林叔是怎么逃出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左愈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冷。 “有人帮了他。” 过了片刻,他言简意赅:“至于是谁帮的他,我正在让左氏的人排查。” 我挑了挑眉,没再接着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截了当地提起另一个禁忌般的名字: “温霏呢?她逃了这么久,左氏还没有她的下落吗?” 温霏一直是我和左愈之间的伤。 这个和我相貌一致的女人,她粉碎了我对左愈的梦,左愈因他而对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她隐蔽得太好,我一直让人不遗余力地追查她,但她都没有暴/露。我怀疑,她背后一定有相当有钱有势的人在保护她。光凭温氏的势力做不到向左氏隐瞒她的去向。” 左愈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 “温潇,你放心,我不会让温霏逍遥法外。只要她一天行踪不明,我的人就会一直追查她,直到她接受她应该接受的惩罚。” 停顿片刻,他又对着我用力道: “像今天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我会加大对你的保护力度,你不要害怕。” 左愈陪我在病房里待了三个小时,亲手给我削了苹果,喂我喝了左宅的大厨煲的鱼粥,看着我闭上眼睛陷入睡眠才一脸疲倦地默默离开病房。他不知道,他一离开我就睁开了眼。 抚摸着被绷带缠好的脸,我根本就睡不着。 大约是怕我醒后要照镜子,左愈让人把病房卫生间的镜子都钉上了。他的这份苦心,让我哭笑不得。 在他心里,我温潇就有这么脆弱吗? 如果我真这么脆弱,那三年牢狱,那些非人的折磨,我根本就熬不过来。 正在我一个发呆出神时,病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惹人联想。我听到守在门外的保镖和一个女声交谈了一会儿。 然后,是三下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请进。” 我淡淡道。 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拎着果篮的女人一脸担忧地走到我的床前,轻巧的把果篮放在一边。 “涵小姐。” 我叫出美貌女人的名字。 今天的她看上去仍旧光彩照人,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只施淡妆,就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有时候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左愈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居然选我而不选欧阳涵。 “表嫂,你怎么又跟我生分?” 欧阳涵对我微微一笑,伸手扶我躺下。她为我掖好被子,从带来的果篮里拿出一个橘子,温柔地剥开皮,拿起一瓣放到我嘴边。我伸手接过,她才笑道: “我说过,表嫂要叫我小涵才对。” 我嚼着嘴里的橘肉,那种酸甜的味道在我嘴里蔓延开来,清爽又富有冲击力,正如面前女人的笑带给我的感觉。 “小涵,你怎么来了?” 这种时候,我真的没精力和别人社交,但欧阳涵来都来了,我总不能让人家离开,那样未免也太没礼貌,只好硬着头皮和她交谈。 闻言,欧阳涵皱起秀眉,含情的美目注视着我脸上的绷带,对我道: “表嫂,我从表哥那里听说你的脸受了伤时,人刚好在左氏医院附近,就买了果篮来看你了。” 我点头,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说什么好。但最后,只是憋出了苍白无力的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欧阳涵却认真地摇了摇头: “怎么能这么说?表嫂,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那个疯子,他居然这么对你。我听表哥说到你险些被毁容的时候,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秒。” 我笑了: “毁容倒谈不上,只是脸上有一些小伤。” 这句话我说得很有底气,看似轻描淡写,但实际上,自受伤后,我根本就没看过我的脸。到底伤得如何,我也不知道,虽然左愈一直在我耳边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以后一定会痊愈,不会留下任何伤疤。 “我在电话里听表哥的说法,还以为表嫂伤得很严重,原来没事啊,这真是太好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她和左愈是一家人 闻言,欧阳涵对我露出留有余地的笑。她的笑意传递了一种明显的讯号,她不相信我说的话,她这么说只是在安慰我。 而且我能意识到,她如果真想安慰我,完全可以不让我看出来,她是故意让我看出端倪,让我知道我脸上的伤其实很重,左愈只是在骗我。 我还注意到,她一直在反复提及左愈给她打电话的事。她是想暗示我她和左愈很亲密? “表嫂啊,这几日你在云帆,实在是辛苦了。我都听左老先生说了,你虽然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但在云帆做得很好,勤奋又努力。” 欧阳涵又忽然岔开话题,话锋一转道: “只是,表嫂有没有想过,大刀阔斧的改/革,会造成很大的风险呢?” 果然,欧阳涵来看病,不提我在云帆的事就怪了。被左愈赶出云帆的欧阳霆可是她的亲叔叔,欧阳家嘴上再不在意,心里也有一个疙瘩。 左愈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而我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媳妇,就是他们干预事态的最好机会。 但他们如果太小瞧我,那就是他们想错了。 我忽然做出头晕的样子,扶额道: “对不起啊小涵,我有些累了,刚吃完药,现在感觉有点头晕。” 这么不愉快的话题,我可没有继续敷衍欧阳涵的打算,都躺在病床上了还不直接装病? 反正欧阳涵刚才自己也说,我伤得很重,重到了别人都要顾及我的心情,对我隐瞒病情的程度。 “表嫂,我去给你叫医生来。” 欧阳涵也不生气,还是得体地笑着,闻言反而做出关心的样子,马上就要摁响能叫来医生的摇铃。 我躺在床上,做出虚弱的样子,轻声道: “麻烦你了,小涵。” 我不怕医生来。但医生来了正好,折腾一番,有第三个人在这里,我就不信欧阳涵还能当着外人的面继续和我谈云帆的事情。只是有点对不起医生,让对方白忙活一趟。 美貌惊人的女子对我宛然一笑,真的叫来医生。她站在一旁,不急不躁地看着一脸紧张的医生为我检查身体,询问我感觉如何。折腾了半天,医生才肯定地说我没事,让我接着休息就好。 “我从小就有时不时头晕的毛病,可能是因为贫血吧。” 这几年,我的厚脸皮也磨练出来了。对上欧阳涵闪烁的目光,我自然无比地笑着道: “真是麻烦医生了,让他白跑一趟。” 欧阳涵也不动声色,还用关心的口吻道: “表嫂,等着我托朋友买一些调养身体的营养品给你送来。贫血可不是小毛病,一定要谨慎对待。” 我对她微笑: “谢谢你,小涵,你真是太客气了。” 她又象征性地皱起眉,摆手道: “表嫂,是你太客气见外。你是表哥的妻子,和我就是一家人。” 我听了这话心里却不是那个滋味。 欧阳涵和左愈只是远方表兄妹的关系而已,连近亲都算不上,但怎么听她说话,却好像左愈和她的关系比和我都亲近一样? 她和左愈也不算是一家人吧? 我更觉这种虚假的交流太无聊,干脆直接做出困乏的样子,眼皮耷拉着,好像会随时睡着。 装睡是我在左愈身边磨练出的一项绝技,如今用来对付欧阳涵正好。 “表嫂,你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等你休息几天,我再来看你。” 至始至终,欧阳涵的嘴角都带着完美的笑意。说完,她拎起包,把拿出的手机装进包里,然后又在包里翻找着什么,这个时候,她微微斜过的手包开口朝下,掉出了一张照片,刚好就在我眼前。 那张照片上是一对少年少女,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和提起百褶裙裙角的少女,看上去是如此般配。 第二百三十八章 青梅竹马 欧阳涵看到掉落的照片,用手捂住嘴,呀了一声,很惊讶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表嫂,你看我粗心大意的,怎么把照片落在你这儿了。” 我心想,你那哪是粗心大意,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人家欧阳涵这样沉鱼落雁的大美女都对我用上这种不小心落下照片的偶像剧级手段了,也算是她抬举我,我哪能不配合呢,那多不好啊。 我对欧阳涵平淡一笑,然后伸手捡起照片,如她所愿的仔细看了看照片,又像她希望的那样做出惊讶的样子,指着照片上的少年少女道: “这看上去,好像是你和左愈。” 其实不用问她,我很确定照片上的人就是她和左愈。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欧阳涵和照片上那个看着才十四五岁的少女完全就是一个人,没有任何不像的地方,她真是从小美到大。 至于照片上穿白衬衫的少年,他那干净得不染尘埃的脸,那黑如墨色的眼,冷冽又有几分青涩的神情,那尚未长成却已初具完美轮廓的深刻五官,都在告诉我,这个俊美的少年就是很多年前的左愈。 毕竟,我见过少年时的左愈。那个时候,他和这张照片上一样,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一眼就望进了我的心里去。 “是的,这是我和表哥在我十四岁生日那年拍的。” 欧阳涵指着照片上的左愈,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一向优雅大方的她,此刻竟露出了几分小女孩的甜蜜,用怀念的口吻道: “那一年,刚好左帆表姑带着表哥一起去了伦敦过圣诞节,而我的生日就在圣诞节的后一天,因此,表姑和表哥就留下来陪我过生日了。我现在还记得呢,当时的表哥对我真是好吝啬,我明明是寿星,他却连一点笑容都不给我。” 那个时候的左愈确实不爱笑。 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他躺在阴暗的山洞里,虚弱得奄奄一息,身上带着伤,可仍然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那张蒙了灰尘的俊脸上是阴郁的神情,弥漫在眉眼间的是淡漠的悲伤,至今让我记忆深刻。 左愈曾经误会温霏是救了他的人时,说温霏是他一辈子的白月光。讽刺的是,我曾救过的那个白衣少年也是我一辈子的白月光,这其中没有任何误会,隐秘地成立在我的内心深处。即使左愈日后伤我至深,我恨他恨到对他绝望,但当初的美好画面仍旧不可磨灭,那就像是雏鸟情节,不能更改。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时光不曾蹉跎,左愈永远是那个白衣少年,我也永远是当年相信爱情的少女。 欧阳涵见我沉默,也不再提要走的事,反而又坐在了我的床头,双手捧着照片,开始自顾自的怀念过往: “而那个时候的我,就是一个讨人厌的小女孩。表哥对我越冷淡,我就越愿意黏在他身后,就像一条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十四岁的我最崇拜的人就是表哥,他长得那么帅,头脑又那么好,那么多同龄的女孩子追他,送他巧克力,他都一概不理,我忍不住想,将来到底是怎样优秀的女孩,才能追上他呢?” 闻言,我轻笑道: “看样子,我一定让你失望了。” 欧阳涵清艳的眼微微一瞥,将躺在病床上的我映入眼帘,嘴角的笑意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我知道,此刻的我绷带缠着脸,本就憔悴不堪的面容一定变得更怪异,比起精心打扮无可挑剔的欧阳大小姐,简直有天壤之别。 “表嫂这么说自己可不行哦,你要有自信。只有最自信的女孩,才配得上表哥。” 欧阳涵笑得动人,合着从窗户照进的阳光,更是堪称绝色。 我想,欧阳涵是至今为止所有对左愈感兴趣的女人中,长得最好看的。她比魏茗更明媚,比白怜更柔媚,比温霏更精致—— 光比外貌,温霏比起欧阳涵也不差什么,但温霏的高贵气质是装出来的,她崩溃时像野兽一样面目扭曲的狰狞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里,完全败坏了她那张美丽的脸。 虽然我和温霏是外貌高度相似的孪生姐妹,但是从小到大,同时接触过我们的所有人都说温霏比我更美,既然精心呵护着容颜和女性魅力的温霏都比不过欧阳涵,那我这个坐过三年牢根本无暇保养自己的黄脸婆,就更不是欧阳涵的对手了。 “虽然表哥一直对我都很冷淡,但我和他,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他不喜欢对我笑,但在我受欺负时,他会保护我。我生日的时候,他也会记住我平日的喜好,买最好的礼物送给我。” 说到这里,欧阳涵的口气已经发生了变化,就像是图穷匕见。她虽然仍面带笑意,但对待我的态度,已经有几分不屑于掩饰的居高临下: “小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大人都说我和表哥是两小无猜。但我一直都知道,表哥这样的人,不会和任何女人无猜。他就像一个深沉的谜语,永远都不会被解开谜底。” 我平静地和欧阳涵对视,没有任何慌乱和恼怒的表现,虽然这个女人口口声声叫我表嫂,说出的话,却好像她叫的这声“表嫂”,只是讽刺一样。 “但是,我的心意,却一直都没变过。” 说这话时,欧阳涵仍然在笑,笑得高贵优雅,无耻的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很早之前我就想过,等表哥长大之后,一定会有别的女人进入他的视线,但这不代表我会认输。我们可是青梅竹马。我知道如果有人应该在这段感情里知难而退,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第二百三十九章 摊牌 欧阳涵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居高临下道: “表哥这个人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不会因为某些俗气的原因就认准了某个女人,再不变心——可正是这样难以被俘获的他,才深深地吸引我。 表哥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不会让我灰心。我不会把他拱手相让,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就认准了他是我唯一的结婚对象。欧阳家和左氏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的联姻案例了,这让我信心更增。 真是对不起,表嫂,我想做左夫人。” 作为情敌,像欧阳涵这样优秀又大胆有手段的女人,绝对是最难缠的。如果我现在还爱着左愈,一定会被欧阳涵光明正大要插足我和左愈的态度气得想要吐血,可惜,我听了却无动于衷,只是平静地看着欧阳涵,想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表嫂,我已经对你坦诚相待了,虽然我的话说得不好听,但这都是真心话,请你不要怨恨我。” 欧阳涵对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幽默感道: “我要感谢你,感谢你在一个多月前逃婚,这样,你和表哥的婚礼才在没举办前就结束了。 我知道,你和表哥还没有办结婚证。我还要感谢你不急于拴住他的淡定,如果我是你,早就在他对我求婚的一天,就拉着他去民政局。 我还要感谢你的妹妹温霏,如果不是她在三年前设计布局,导致你和表哥一见倾心的爱情故事凭空生出这么多波折,留给我的机会就所剩无几了吧?” 这个女人,果然很可怕。她这么笑着对我说出宣战的话,简直让人慌乱无措,但她还刺激不到我。 我有时候甚至会纳闷,时而霸道强势,时而幼稚疯癫,平时冷如冰山,发起火来就像火山喷发——这样让人冰火两重天的左愈到底有什么好的,能引得这些美女一个个的往上扑? 像魏茗那样家里快破产,带着目的勾搭左愈的情况我可以理解,温霏那个疯子更不必多说,可是欧阳涵这样才貌俱佳,什么都不缺,自己有能力赚钱的名门千金,何必就非得吊死在左愈这棵歪脖子树上? 但转念一想,欧阳涵自己都说了,她就是喜欢攻略难搞的男人,她的爱情,别人说了可不算。 “小涵——我现在还可以叫你小涵吗?要不,我提前就开始叫你左夫人,预祝你马到成功?” 我也对着欧阳涵眨了眨眼睛,语带戏谑道: “你想做左夫人,这话不该跟我说,应该跟左愈说。毕竟,能不能做得了左夫人,不是我说的算,而是他说的算。 既然你和你表哥是青梅竹马,那你就好好劝一劝他吧,虽然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花了这么多年都没劝说成功,但这事你跟我表白心意没用,我这个外人也帮不上忙啊。” 说到这里,我看到欧阳涵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勾起嘴角一笑,淡淡道: “如果你真有你说得那么能耐,那让左愈回心转意,应该很容易吧?如果我是你,就偷偷摸摸地把什么事情都做了,给情敌一个猝不及防,何必先下战书?” 欧阳涵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她却没就此收起笑容,仍旧笑着对我道: “表嫂,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同情你。你有着很不幸的人生经历,让人怜悯。我想,我不择手段地欺负一个像你这样的弱者,未免也太坏了吧?所以,我希望你能知难而退,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结局。” 她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才像笑话。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左愈是什么情况。如果可以退出左愈的人生,我早退出了,哪里还待在这里,被她们这些人当靶子扎。 是他左愈硬拉着不让我走,可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硬抓着左愈不放。哪怕我之前逃婚,他们也以为我是欲擒故纵。 “那就让你失望了。知难而退我这辈子是做不到了,或许等到下辈子,如果我们有缘分再相遇,我才能成全你的一片善心。” 看着欧阳涵,我耸肩道。 闻言,欧阳涵轻轻叹息一声,面色变得有些阴沉。她冷笑着看我,沉声道: “表嫂,你太不聪明。你以为,你真的能从我这里夺走表哥吗?” 我平静地反问: “夺走?你应该用夺走这个词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左愈好像一直都不是你的吧?现在,是你要从我这里夺走他吧?” 欧阳涵的笑意越来越冷: “当然是你从我手里夺走了他。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们身边,谁不知道我喜欢他,他是我欧阳涵中意的结婚对象?左老先生也喜欢我,他说,我和左老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表哥对我不算太热情,但他也从没讨厌过我。我早已是左氏内定的孙媳妇,如果不是你横空出现在那个该死的山洞里,走了狗屎运碰上落难的表哥,侥幸救了他一命,让表哥对你念念不忘,现在,我和表哥早就完婚了。” 我笑了,原来,这位看似完美的欧阳涵大小姐,她内心在嫉妒我。我只用一次碰巧的出场,就击败了她和左愈的所谓青梅竹马的情谊,这样的落差,心高气傲的她怎么能甘心? “这么说,你和左愈没有终成眷属,全怪我当初救了左愈一命,是吗?” 我看着欧阳涵,目光中有几分可怜,这女人辛辛苦苦地想追左愈,却一连十年都没追到手。左愈对她就是不感兴趣,她只能暗暗地怨恨起我这种落魄的人来,一定很折煞她的心吧? “不过,你怪我也没用。已经发生的事,永远都不会改变。涵小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去做你该做的事。” 话说到这种程度,我心里对眼前这个女人只剩下冷意,她如此看轻我,我自然也愿意竭尽所能地刺激一下她: “你和我摊牌,那我也和你摊牌。左愈,我不会放手。到我死前,我都不会放手。既然你要和我抢男人,那就看我们谁更有本事了。涵小姐,好走不送。” 撂下这句话,我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理睬欧阳涵的脸色。 良久,我听到站起的女人嗤笑一声,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我的病房。名门小姐的涵养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在威胁了我一番,闹到不欢而散之后,欧阳涵还知道要轻声关门。 送走了来势汹汹的欧阳涵,躺在床上的我更睡不着觉。 夜色降临。 风尘仆仆的男人悄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我的床边,像是一个悄无声息的贼。但我却在他把手伸向我时,睁开眼睛,吓了他一跳。 “温潇,你没睡?” 左愈关切地望着我,轻声道。 我皱着眉,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你来干什么?有这空,怎么不去陪你的好表妹?” 第二百四十章 领证 闻言,左愈的脸兀自一黑,然后,他又狐疑地望着我,急迫地问: “我听说欧阳涵来过你的房间,她和你说什么了?那个女人,她总是阴阳怪气的,古古怪怪,你别和她一样。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 平日里的左愈向来不屑于做无谓的解释,但这一次,我一提到欧阳涵,他却话多得可疑。 我勾起嘴角,看样子,欧阳涵说的话都是真的。 欧阳涵这十来年一直都在追求左愈,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她的心意。可他却一直都不回应,将她视为无物。这要是普通的女孩,早就对左愈心灰意冷了,可欧阳涵却是越挫越勇,追得越来越正大光明。 怪不得,左老爷子回到沪城后的接风宴上,那些熟悉左氏和欧阳家的宾客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这些人一定想不明白,左愈到底犯了什么傻,不要欧阳涵,而选了上不得台面的我。 “你的表妹什么阴阳怪气的话都没说。” 从床上坐起来,我拧开台灯,对上左愈莫名紧张的眼,用淡漠的口吻说: “她只是非常善意地告诉我,她要追求你,加大对你的攻势,未免我受伤害,我最好知难而退。” 左愈猛地从我的床边站起来。他高大的身躯在宽敞的病房里就像是一尊出展的雕塑,那张俊美无暇的容颜上浮现出深沉的怒意。 “欧阳涵真的这么说?” 他的右手握成拳头,情绪的风暴已经在他的眼睛里酿成。就是这个表情,每当他露出这幅表情时,都意味着有人要遭殃了。在我刚出狱时,因为他的怒火吃过多少苦头,数都数不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男人的偏执。 但现在,我已经不惧怕面对他。在冥冥之中,我似乎已经相信,左愈不会再伤害我。每当察觉到自己在逐渐相信左愈的事实,我都会浑身紧绷,有意说出激怒他的话。 “是啊,你的表妹不仅这么说,还说她一定会把你抢到手。我想,她能当着我的面宣告这一切,肯定是不怕你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 我笑了,笑得满是讽刺意味: “左愈,你真是艳福不浅,有欧阳涵这样的大美女从小喜欢你,什么都不畏惧地追求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欧阳涵和你门当户对,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不错的选择。” 左愈愣愣地看我好一会儿,卸下一身怒气,露出疲倦的神情,闭了闭眼睛,口吻中竟带了几分难以形容的虚弱: “温潇,你真的这么想?” 我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 片刻后,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在我的脸上落下一吻。 “温潇,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 他的声音柔和得像是融化了的雪,冰冷的指尖在我的脸庞上流连,苍白的温度在我们之间弥漫。 “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人。欧阳涵算什么东西。她就算是全天下男人的梦中情人,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男人在我耳边低语,满是感情强烈到极致后的疯狂: “这些年,我一直纵容她胡闹,只因为她是我祖母的后代。我答应过祖父,会尽力照顾欧阳家。可这不代表,她欧阳涵可以肆无忌惮地挑战我的底线。” 说着,他的语气变得阴沉狠戾: “她居然敢趁着你身体正虚弱的时候,借着探病为借口,在你面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看来,是我以前对她和欧阳家太客气了。她欧阳涵想玩什么阴招我都可以奉陪,但她永远都别想伤害我的夫人,否则——”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左愈,我知道你在乎我。” 这一句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有些讶异。没想到,我还是心软了。下一刻,我看到左愈那张狂喜的脸。他睁大眼睛,就像得到了最至高无上的赏赐的臣仆,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但为了欧阳涵的几句话,就对欧阳家怎么样,没必要。” 我苦笑着陈述事实: “欧阳家毕竟是老夫人的娘家,欧阳涵也是你表妹,她不过是在我面前说要追求你,这还不算什么罪过。” 左愈却激动地恨声道: “不算罪过?温潇,如果有人在我面前说他要追求你,我一定会痛扁他的脸。说到底,我在乎你,但你不在乎我!” 我懒得和他再这个问题上争执,疲惫道: “现在,我还算不上你正式的妻子。我们上次的婚礼,没有办完。等到——”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恶狠狠地钳住下巴。在晦暗的夜光照明下,他有神的眼睛里仿佛装进了浓浓夜色,深邃无比。 “不算我正式的妻子?谁说的?温潇,你就是我正式的妻子。婚礼没办完,可以再办。你要是这么说,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明天再办婚礼。” 他沉声道。 我知道左愈不是在说笑,他真能做到明天就再办一次婚礼。我无奈道: “明天再办婚礼,新娘就顶着一张缠绵绷带,被毁容了的脸?” 左愈像脾气暴躁的小孩一样捂住我的嘴,不许我再说话,有几分幼稚又执拗无比地说: “谁说你毁容了?你好看着呢!欧阳涵和全沪城的女人加在一起都没你好看!那几滴硫酸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就算你真的毁容了,我也爱你!” 我真是受不了这男人小孩子气的一面,生怕他真的干出明天就硬拉着我办婚礼的事,只能细声细气地哄道: “好,好,你说的算,我最好看,欧阳涵没我好看。” 但左愈却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得寸进尺地问我: “不对,欧阳涵那个女人肯定还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光是一个婚礼没办成,她怎么就能一口咬定你不是我正式的妻子?” 看着左愈执着的样子,我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能如实道: “欧阳涵还说,我们没有领证,所以不是夫妻。” 话音落下,只见左愈的眼睛一亮,我立刻闭上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果不其然,他立刻就道: “如果不是欧阳涵那丫头提醒,我差点就忘了领证的事。她这个女人坏心倒办了好事。温潇,我们明天八点就出发,直接去民政局领证。” 第二百四十一章 红色法拉利 “不行!” 左愈的话音刚落,我就大声反驳。 俊美男人阴沉着一张脸,用审视的目光盯了我半晌,然后嗤笑一声,冷冷道: “有时候,我真是看不透你。温潇,如果是别的女人听到要和我去民政局领证,高兴得今晚都睡不着觉,而你,却表现得和我结婚,就像是倒了八辈子霉一样。” 我看到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心道大事不好,立刻软下口气,低声下气: “左愈,我不是不想和你领证。只是,领证要拍结婚照,你看我这张脸,被绷带缠着,多丑啊,到时候怎么拍结婚照?领证的事,还是放一放,反正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了。” 最后的话,十分违心。 有左愈派人二十四小时的看着,我是想跑也跑不了。至于领证的事,我心里哪是希望能放一放,我恨不得这件事直接拖到我病逝之后。跟左愈领一张结婚证,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讽刺。就像是人死了,还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不行。” 这次说不行的人是冷着脸的左愈,他嘴角勾起冷笑,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用极具压迫感的口吻道: “温潇,行不行,什么时候领证,不是你说的算。我告诉你,明天你愿不愿意去民政局都得去。这张结婚证,我们领定了。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八点,准时出发。” 说着,他真的站了起来,坐到一旁陪护的床上。 我气急败坏,百般不情愿: “左愈,那我这张脸怎么办?我没法拍结婚照!你难道想让结婚证上的我顶着一脸伤疤吗?你想我也不想!” 他却无动于衷地熄了灯,在黑夜里对我道: “夫人,睡吧。你不必担心结婚照的事,我说过,你脸上的伤本来就不严重。我会请最好的化妆师,为你掩盖灼伤的地方。等到你脸上的伤痊愈之后,我再带你去补拍一张完美无瑕的照片。” 他对我用的口吻,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就好像他一声令下,就能尘埃落定。 我咬着牙,暗恨他的霸道,可又没有反抗的办法,只能生着闷气倒在床上。闭上眼的那一刻,我终于从整件事情里找到了唯一值得我高兴的地方。 我一想到欧阳涵得知我和左愈领了结婚证后的表情,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但随即,我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太无聊。我不该把欧阳涵的威胁当回事,左愈说得对,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我的喜怒都不应该和她有关系,对付这种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 第二天一早,叫醒我的是左愈温热的嘴唇。 睁开眼的那一刻,温暖的阳光从窗户倾泻进病房,充满舒适的室内,左愈温柔地亲着我的眉毛,又将这个深情的吻缓缓下移,亲我的眼角、鼻尖,最后到了嘴角。 我用手捂住嘴,示意他我没有刷牙。 “只要是夫人,我不嫌弃。” 他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看上去温暖又阳光,一点都没有平日里冷冽的气息。我发现,他今天出奇的开心。这么开心,是因为要和我领证? 想到这一点,我的心情却跌下冰点。 左愈他永远都是这么霸道。他永远都在强迫我,还硬是要营造出幸福的样子,指望我能配合他。 可是,我也是有感情的人啊。 “现在是七点四十分,夫人,你有二十分钟的洗漱时间。” 任我表现得再不情愿,都不能影响左愈的好心情。因为我脸上受伤了,缠着绷带,他以我不方便为由,硬是和我一起挤进了卫生间,殷勤地拿出杯子接好水,冲洗牙刷,为我挤好牙膏。 接过牙刷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灵光一现,假装随意地问: “你要和我领证的事,左老先生知道了吗?” 左愈对我挑眉。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道: “你是希望祖父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哑口无言,只能保持沉默。说假话,我不乐意,心里憋屈。说实话,怕惹火了左愈,直接被他一路从医院抱进民政局,那我这洋相可就出大了。 好在左愈没计较我的沉默,笑眯眯道: “和你领证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告诉祖父?今天早上我一起床,我就给他打电话了。” 我愣怔片刻,问他道: “老爷子怎么说?” 如果我是左老爷子,一定不希望左愈放着门当户对的欧阳涵不娶,娶一个落魄憔悴,浑身烂事的女人。 可左愈却亲口告诉我: “祖父还能说什么?他说,婚姻大事,我自己做决定。他相信我的判断,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 听完之后,我只能说: “左愈,你有一个很好的祖父。” 左老爷子是真心疼爱左愈,在像左氏这样的豪门世家里,很少有长辈能没有条件的疼爱自己的孩子。 或许,左老爷子不干预左愈的婚事,是因为以左氏的实力,完全到了不用联姻的地步,但我知道,只为晚辈的幸福考虑,让他娶自己想娶的人,而不是想要为了家族利益锦上添花——这已经非常难得。 左愈笑得自信又笃定,他仰起头看我,轻笑道: “不是我的祖父,而是我们的祖父。今天领完证之后,你就是我正式的妻子,我的爷爷,就是你的爷爷。” 二十分钟后,停在医院门口的红色法拉利载上了我和左愈。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左愈,据我所知,他不喜欢红色这么张扬的颜色,偏爱低调内敛的黑,今天怎么变了喜好? 察觉到我的疑惑,他笑道: “今天是喜庆日子,当然要开红色的车。这辆车也是我送给夫人的新婚礼物。” 这辆极其拉风的法拉利行驶在大街上,绝大多数路过的行人都要回头多看一眼。兴许是我的心理原因作祟,越不想到目的地,目的地就到的越快。 “到了,前面就是民政局。夫人,下车吧。” 左愈的语调上扬,告诉我,他此刻有多么愉悦。 第二百四十二章 拍结婚照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民政局大门,抿着嘴唇,好半天都没有挪动身体。少女时也曾幻想过今后我会和谁一起来民政局领证,那个陪我一起来的是不是我当时爱着的左愈,如今,倒真是左愈陪我一起来,可幻想的情节转换为现实,却不是梦想成真,而是此生落空。 “夫人,你不下车,是想让我抱你下去?” 坐在我身旁的男人挑起一边的眉毛,十足的霸道,那双深邃的眼里却含着笑。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笑的,我们两人闹到这种地步,他还能因为要和我一起去领那笑话般的一纸婚约,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可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包括他的发丝都在告诉我,他是真的为此高兴。 左愈啊左愈,当初我爱你爱得飞蛾扑火,葬送了一切;如今,你爱我爱得如此卑微——我还是不承认,左愈对我的感情是爱,但这种蚀骨的纠缠,已经无所谓是不是爱。 我只知道,他彻底困住了我的身和心,自由永远和我无缘。 想及此,我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丝不知是苦,还是酸涩的笑意,用释怀的口吻道: “我们走吧。” 走吧,既然这是他要的,既然我没有自由的可能,那又何必再负隅顽抗,徒增悲伤。今生沦落到这种地步,去世之前还有人相陪,即使是我恨的人,也算是寥寥安慰。不知是出于复仇的快意,还是出于更深远的惆怅,我想到两年后我合眼时,左愈脸上会出现的神情,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热流。 他会后悔吗?后悔和一个身患绝症的女人领了证,把他的初婚浪费在了我身上? 这个男人会哭吗? 我好像,还没见过左愈哭。 如果这最后的捆绑能换来这个从不哭泣的男人的眼泪,那我也算是在弥留之际大仇得报,这一生也算值了。 领这一张结婚证,怎么算我都不亏。 看着挺拔俊美的男人忙里忙外地办手续,他俯身在登记台上填表的侧脸是如此认真,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倾泻而入,将他浑身笼罩在*温暖的淡淡光晕里,那种仿佛快要融化的美感点亮了我晦涩的眼。 左愈居然如此积极的要和一个女人领结婚证——这件事如果传出去,熟悉了他冷冽气质的那些老朋友们,应该一个都不会信吧? “还有问题吗?” 把填好的表和证件交给负责登记的小姑娘,左愈托着下巴问。那小姑娘大概从没近距离见到这么俊美的男人,一下子红了脸,愣愣地点头,待到左愈回过头朝我笑时,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遗憾和惊讶。 我知道,这个小姑娘一定在想,这么俊美又有品味的男人,怎么就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呢?而且他的结婚对象,竟然是一个脸上缠着绷带的怪女人。 “先生女士,请跟我来这边拍结婚照。” 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左愈牵着我的手,脸上的喜悦让他看上去像变了一个人。如果有和他相熟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大为震惊。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像冰山的左愈,怎么会笑得这么灿烂? “左愈,我的脸该怎么办。” 到了拍照的房间,我坐在椅子上,不安地看向左愈。他说得化妆师,我到现在都没看见人影。这样缠着脸,根本就没法拍结婚照吧?闻言,他却轻松地一笑: “我就是你最好的化妆师。” 听到这话,我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不敢置信地望着左愈,再三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我开始慌张起来。 “左愈,你会化妆,老母猪都能上树了!” 我实在是气不过,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想让我憔悴着一张脸,被你画得像是老妖怪一样拍照,那你就是在做梦!” 开玩笑,我做了这么多心理工作来领证,他左愈却让我顶着一张大花脸,露着脸上的伤拍照,到时候结婚证上的我该有多丑?没有任何女人接受得了结婚照上的自己丑得像是怪物,他如果只顾着自己好看,那也太不要脸了吧? 然而,左愈却笑眯眯地任我骂他,一点都没有恼火。随即,他示意随身的保镖将一路拎来的黑箱子递给他。当着我的面,他把黑箱子打开,我狐疑地往里面看进去,那里面竟装了整整一箱的化妆用品。 各式各样的化妆刷,粉底、唇膏、眼影盘等等,我能想到的,我想不到的应有尽有。 “还满意吗,夫人?这些都是最专业的化妆设备。” 左愈洋洋得意地对我抬了抬下巴。 他眼里的那点灿烂的炫耀之意,我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指着这个箱子,故意用有些冷淡的口吻说: “你有了化妆品,就能会化妆了?我有了法拉利,还不会开呢。” 回答我的是左愈的一声轻笑,然后,在瞠目结舌的摄影师的注意下,他向我轻柔地伸出手,抚上缠绕着我面容的绷带,用他能做到的最轻的力度,一点点地解开绷带。 “我的夫人,不化妆的时候就是天下最美的人。” 他凝视着我被慢慢揭开的面容,眼里的情意,比海还深,比星空更绚烂,柔声道: “如果化了妆,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倾倒众生?”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像左愈这样眼神不好使的情人,恐怕是天下少有。我被他吹嘘的话说得脸都红了,尴尬地看了摄影师一眼,却见对方会心地笑了。 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摄影师还对我说: “夫人,您能有左先生这样的丈夫,是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的事啊。我老公不仅没您先生帅气多金,还没您先生这么会说情话。能有这样的爱人,您真是幸福。” 闻言,左愈难得心情好接过话茬: “不,是我更幸福。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却能有这样好的夫人,才值得别人羡慕。” 说着,左愈端详着我的脸,拿出粉刷,轻柔地涂抹着我脸上被灼伤的地方。粉刷触碰到我面颊的那一刻,我发出吃痛的轻呼,左愈立刻停下动作,安抚我道: “没事的夫人,我用的都是最柔和的粉底,不会真的伤到你的皮肤。会有一点痛,但没关系的,你忍一忍。待会儿我们拍完照,就立刻把粉底擦掉。” 他温柔的口吻,引人迷醉。 这一瞬间,我甚至陷入了恍惚。面前成熟俊美的男人,和我记忆中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干净少年重合在了一起,说不出的甘甜和苦涩都混在了一起,像被打翻的颜料盘,引起分不出颜色的混乱。 “夫人,好了。” 就在我出神的这一会儿,左愈已经做好了所有工作,把用过的工具都收了起来。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一面小巧精致的化妆镜,递给我,让我照一照自己的脸。 “夫人,快夸我,我化得好看吧?” 他像小孩子一样,一脸求褒扬的迫切。 我一照镜子,原本还板着脸想说左愈胡闹,但镜子中的自己却出奇的好看,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无论是气色,还是眉眼,还是口红的颜色,都非常适宜。就算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什么。 “你什么时候学的化妆?” 最后,我只憋出了这句话。 “从想娶你的第一天,我就偷偷地去学了。我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幻想着为你亲手化妆。夫人,拍结婚照的时候,记得微笑。” 左愈认真道。 我撇开眼,不想再看他眼里的星辰大海,对摄影师道: “我们准备好了,请开始拍吧。” 在狭小的房间里,快门一闪。 洗出的照片上,左愈和我并肩坐在一起,他的微笑如此鲜活,眼里的笑意比嘴角的笑意更吸引人的注意。他这个总是冷笑的人,这一次却笑得温暖。而坐在他旁边的我,笑容却僵硬苍白。 看着工作人员把这张结婚照贴好,在结婚证上盖章。 一切尘埃落定。 “左愈先生,温潇女士,恭喜你们成为夫妻。” 一句恭喜,一本结婚证。 左愈心满意足地领着我出了民政局的门,却在上车之前,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穿着女士西装的欧阳涵冷着一张脸,挡在了左愈的红色法拉利前。她精致的容颜上满是怒火,更衬得她容颜冷艳。这女人发怒时,也别有一番风情,气场更是不逊色于那些常在商场里叱咤风云的男人,不愧是名门出身的千金小姐。 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看向我们。 “左愈,你和温潇领证了?” 她张开口,就是一句冰冷的质问。 左愈握紧我的手,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皱着眉问她道: “欧阳大小姐真是消息灵通。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我在这里?” 欧阳涵冷冷地又重复了一遍: “左愈,你和温潇领证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哗众取宠 闻言,左愈嗤笑一声,对上欧阳涵蕴着怒火的眼,淡漠道: “没错,我和温潇领证了。只是,我和她领证,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这幅质问的口气,是从哪里来的底气?” 冰冷的话音落下,气氛变得越发剑拔弩张。欧阳涵看着左愈的眼里简直能冒出火来。她二话没说,一个箭步冲到我和左愈面前,抬手就照着左愈的脸扇去。 这一掌裹挟着凌厉的破风声,由此可见,欧阳涵用了多大的力道。我看得心惊,刚要说话,就见左愈反应极快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欧阳涵纤细的手腕,截下了她的耳光。 “欧阳涵,你脑子进水了?不想做你的千金大小姐,想要改做无理取闹的泼妇了?” 左愈握住欧阳涵的手腕不放,见到欧阳涵吃痛地颦眉,仍然毫不留情地加大手上的力度。他对欧阳涵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态度,冷冽道: “你该庆幸,刚才你的手没有碰到我的脸。否则,我绝对会还手。欧阳涵,我有修养,不喜欢对女人动手,但这不代表女人主动打我,我就只会忍着。” 说完,左愈面露厌烦,松开了欧阳涵的手腕。 欧阳涵的胸膛剧烈起伏,她的脸色苍白,嘴唇都发紫,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被气的。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冷笑道: “左愈,你够狠。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意,你都弃之不顾,不过是一个耳光,你还要和我斤斤计较,在我面前逞威风。好啊,你想还手,现在就还手吧。我就站在这里,随你怎么打。” 这么说,就是欧阳涵太不讲理了。 她自己主动要狠狠地扇左愈一耳光,这就是在意她和左愈这么多年的“情意”了?左愈好歹没有要对她动手,而她却仗着自己是女人,肆无忌惮。 左愈对她的气恼无动于衷,声音冷淡: “现在,别废话,立刻从我的车前让开。” 欧阳涵却毫不相让,反而张开双臂,挡着左愈的红色法拉利。她对左愈和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语带冷冽的笑意: “我就是不让开,表哥,你能拿我怎么样?这是在大街上,你想当着那么多围观者的面,对你的表妹动粗,把她像是狗一样从你的车前拽开吗?” 这个女人,终于显露出了她疯狂的一面。 我看着欧阳涵,出声道: “涵小姐,你是欧阳家的千金,欧阳集团的女总裁,是上过很多次媒体的大人物。当街做出这么无理取闹的事,对你自己的影响也不好。” 对欧阳涵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名誉是无价之宝。她有钱有颜,什么都不缺,一直以来都是公众眼光里的女神,如今要是被人拍到和自己的表哥当街拉扯,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欧阳涵将冷冽的目光斜向我,一改方才对左愈的恼火,对我勾起轻蔑的笑意,嘲弄道: “你以为我们之间的这场战/争,你已经赢了是吗?现在,你也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我皱起眉,只觉得她不可理喻。 “呵,为了表哥,我不怕名誉受损。比起表哥的心,那一点名誉,又算得上什么?” 欧阳涵的眼里仿佛有一条立起的毒蛇,将我阴冷地盯住: “我不像你一样瞻前顾后,你嫁给表哥,贪图的无非是左氏能带给你的荣耀和财富。但这两样东西,我一样都不缺。我要表哥,只是因为我爱他。” 她堂而皇之地当着我这个妻子的面,说她爱左愈。这份勇气,该怎么形容? 但左愈却没有被她打动分毫,面无表情道: “欧阳涵,滚开。” 大概欧阳涵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对她这么粗暴地说话。她大概从没被人骂过滚。因此,她的眼里迅速凝结起了水气。 “让我滚开?这就是你的态度?” 大美女强忍着眼泪的样子,总是能轻易的打动人心。这个时候,要是一般的男人站在这里,早就心猿意马、神魂颠倒,她说什么都依她了,但左愈却冷笑着应声: “对,这就是我的态度。欧阳涵,你离我和温潇越远越好。当着温潇的面,我对你说最后一遍,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妨碍我的生活。” 他的话如此绝情,硬是将欧阳涵欲落未落的眼泪逼得汹涌而出。欧阳涵当街落泪,引得周围的路人对左愈和我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大声嘟囔着: “让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哭成这样,你们肯定做了太过分的事情!” 那些以貌取人的人,还真把颜值即正义的玩笑当成了道理。欧阳涵长得漂亮归漂亮,但凭什么她只是稍一落泪,别人就该承受不公平的谴责? 今天的事情,明明是她欧阳涵先挑起的头。堵在别人车前不让对方走,冠冕堂皇地要插足别人的婚姻,还要气势汹汹地对左愈动手,这样的行为,又有哪里配得上她那张漂亮的脸? “堂堂的欧阳大小姐,居然也学会了哗众取宠。” 左愈望着欧阳涵,冷声道。 这句话终于激起了欧阳涵的反应。原本堵在车前,哭得越来越凶,也不说话,但就是不肯让我们上车的欧阳涵嘴角一勾,那副勉强自己做出冷笑的样子,更让她多了几分美丽。 “表哥,我只要一句话。你给我这句话,我今天就不再纠缠你,让你带着你的女人走。” 她止住哽咽,带着哭腔,却口吻坚定。 左愈挑眉,示意她把话说完。 短暂的停顿后,美貌的女人伸手指着我的脸,沉声说: “我要你说,你会把和温潇的结婚证撕毁。” 没有丝毫犹豫,左愈嗤笑道: “欧阳涵,你真疯了。” 说完,他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没再看欧阳涵一眼,对她说一句话,直接牵着我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们坐保镖的车走。” 他毫不受身后哭喊着的欧阳涵影响。 但我却不能忽视欧阳涵的声音,她像疯了一样对着左愈的背影大喊: “娶了这个女人,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还有你,温潇,我也会让你悔恨终生!” 第二百四十四章 鸿门宴 “什么?欧阳家的家主来了沪城,他要在钰风酒店设下宴席,请你和我一起去?” 我放下手里的公文,狐疑地望着左愈。 上次在民政局门口被欧阳涵大小姐追着骂的印象实在太深,我还以为从此以后,再和欧阳家的人见面,只能是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但这才过了几天,就传来了欧阳家主要请我们吃饭的消息。 “倒也没什么奇怪的,这确实是欧阳渭方那个老狐狸的作风。” 左愈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办公桌面,淡淡道。 我好奇: “谁是欧阳渭方?” 看了我一眼,左愈对这个名字显然嗤之以鼻,仿佛用嘴说出这个有些饶舌的名字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但他还是耐心地为我解释道: “欧阳渭方就是欧阳家的现任家主,欧阳涵的父亲,欧阳霆的哥哥。要论亲戚,他是我祖母嫡亲的外甥。” 我掰了掰手指,越想越觉得这次的晚宴会是一场鸿门宴。把心中不好的想法说给左愈听,他却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 “鸿门宴又怎么样?我倒是想看看,欧阳渭方那老狐狸这次能折腾出什么花招来。” 看了左愈半天,我有几分头疼地说: “既然是欧阳家办的酒席,你表妹也肯定会去吧?” 左愈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道: “她爱去不去。这次欧阳家邀请我们的事,已经在沪城闹得人尽皆知,欧阳渭方再三恳求,说是要借着酒宴给我们赔礼。反正你脸上的伤已经好了,既如此,我们就去一探究竟,欧阳渭方如果敢不怀好意,我不介意在众人面前再给他一个下马威。” 晚上七点。 钰风酒店的宴会厅里满是衣香鬓影,一个容貌端庄神情亲切的男人被簇拥着和众人寒暄。在他身旁赫然是笑意盈盈的欧阳涵,她今天穿的是绸缎旗袍,一身墨绿,布料上印着栩栩如生的淡雅梅花,仿佛真有梅花香气从她身上飘散开来。 欧阳涵穿上西式的晚礼服,就像是欧洲宫廷里的公主,但当她穿上旗袍,又有着欲语还休的东方古典美,那种韵味,让在场的男人都不停的看她,仿佛她抛一个含蓄的媚眼,就能酥倒一大片宾客。 “你的表妹,长得真好看。” 我挽着左愈的臂弯,在他眉头一皱要用冷哼表示不屑时,又补上一句: “不过,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呢?我这个时运不济的人跟你捆绑在了一起也就算了,她这样的女神,若是真吊/死在了你这棵歪脖子树上,我都有点心疼美人啊。” 左愈弯了我一眼,甜蜜地冷笑道: “我就当夫人你是在说情话。虽然说得不中听,但看在是你说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这个男人,死不要脸。 我暗自撇了撇嘴,再一抬头,刚好撞上欧阳涵的视线。 上次不欢而散,彼此闹得都撕破了脸皮,可这一次见面,欧阳涵居然还能对我毫无芥蒂地笑出来,就好像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龌蹉,这份定力,让我大开眼界。 隔着那么远,欧阳涵就兴高采烈地对我招手,仿佛我是她的旧友,和之前那个攻击我的她判若两人。 欧阳涵笑颜如花: “表嫂,快过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既然她这么能装,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演独角戏。对左愈做了一个没关系的眼神,我走到欧阳涵身边,露出和她一样的假笑。 她对我眨了眨眼,一派友好俏皮的样子,开始挨个介绍她的朋友: “这位是我的堂妹,小楠;这位是李氏的小姐,你可以叫她佳佳;这位是田氏的小姐,田媛媛。啊,对了,我刚才听媛媛说,你和她好像是旧识?” 我看着神情有几分尴尬的田媛媛,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 田媛媛和以前一样,在人群中仍然是不起眼的存在。她的相貌平凡,但好好捣腾打扮一下还有几分可爱,齐刘海的公主头很好地遮掩了她脸型上的缺点,精心化过的淡妆放大了她五官上为数不多的优点。 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天真无害的邻家小妹妹,眼神怯怯的,有点腼腆,清纯可人。 三年前,就像田媛媛的外表一样,她在我心里也是妹妹般的存在。我和温霏徒有血缘关系,没有丝毫亲情,因此,我特别珍视这位有些害羞的朋友。 但现在我一见到她,想起的却是我刚出狱时的那次魏氏晚宴。那个姓容的阔少领着他的狐朋狗友当众欺凌我,田媛媛就站在他们中间,助纣为虐。 她虽然没有像别人一样,直接把脚踩在我身上,但她急于撇清关系的旁观,和事后指责我弄砸了她人生的怨言,让我记忆犹新。 这一次,欧阳涵居然把田媛媛找来参加宴会,到底是什么用心,已经不用多说。 “怎么了,难道表嫂不记得自己的老朋友了吗?” 在我身前,欧阳涵含着矜贵的笑意,故意用惊讶的口吻道。 我对着欧阳涵点头: “我确实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位朋友。” 欧阳涵咦了一声,指着像被堵住了嘴一般沉默的田媛媛,用轻快的声音说: “可是,媛媛说你们从十岁的时候开始,就互相认识了啊。她还说,在你入狱之前,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呢。上次在魏氏宴会上,表嫂不还和媛媛一叙旧情了吗?” 她装的随意,“入狱”两个字出口,又提到魏氏宴会,意图却已经再明显不过。 “我和田媛媛小姐,以前确实认识。但我们不是朋友。” 我笑了,毫不在意她暗里的挤兑: “涵小姐既然知道魏氏宴会的事,那应该也知道,在宴会上,是田媛媛小姐主动对我说,她和我从来都不是朋友,请我不要再在外面和任何人说我认识她,这是对她名誉的损害。” 田媛媛的脸瞬间涨红。 欧阳涵却仍旧面带笑意,她故作亲昵地揽过我的胳膊,又伸手握住田媛媛,笑道: “表嫂,你就原谅媛媛吧,她也知道错了。左氏的夫人,不至于这么翻旧账,还是那十多年的友情重要。今日我在这里做个见证,你与她和好,不是皆大欢喜?”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给面子 好一个皆大欢喜,欧阳涵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怀好意,原来是也要借着田媛媛先恶心我一把。 我懒得像她一样装得无辜纯洁,抬了抬下巴,刚要和她说不可能,就听耳旁响起低沉的男声: “我夫人跟不跟这个叫田媛媛的女人和好,又关你什么事?欧阳涵,别故意讨人嫌。” 闻言,欧阳涵脸色一变,她转过头,看着抛下一众贵客,缓缓走来的面色阴沉的左愈,眼里闪着泪光,可怜兮兮道: “表哥,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故意——” 她话还没说完,左愈直接无视她,当着一干人的面,直接将我拉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看她。这种没人配合她表演的感觉,让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欧阳涵都有些失态。 我想欧阳涵活到现在都顺风顺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被人当众无视的痛,她应该第一次体会到。她心里,该恨我恨到什么地步? “小愈,你和你夫人在这里啊。” 这时,欧阳渭方走了过来,成功地转移了所有围观者的注意力。他笑容可掬,对我伸出手道: “我是欧阳渭方,小涵的父亲。你可以和阿愈一样,叫我表叔。” 我刚要应声,左愈却拽住我的手抢先开口道: “表叔,这么多人面前,我不想和你说那些不愉快的事。但欧阳涵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如果她再这样针对我的夫人,那我们只能直接离场了。” 欧阳渭方一脸歉意,亲切道: “小愈啊,你表妹她看着成熟,但只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小女孩,她和你一起长大,太崇拜依恋你了,但她没有坏心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代她给你们道歉,还请你们多多担待啊。” 欧阳涵如果只是没有心机的小女孩,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女人了。一个年纪轻轻就掌管着欧阳集团大中华地区的女总裁,能没心机?欧阳渭方嘴上说要赔罪,但实际上却是在袒护欧阳涵,毫无诚意。 我越发觉得没意思,但欧阳渭方却表演得越来越起劲,还拉下脸对欧阳涵道: “小涵,快过来,对你表哥和表嫂道歉。” 欧阳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脸委屈地走过来,抽抽噎噎地对我和左愈鞠了一躬,带着哭腔道: “表哥,表嫂,对不起。如果小涵之前做错了什么,让你们不快,小涵以后一定会改。” 她一个堂堂的冷艳女总裁,此刻却像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一样可怜兮兮,赚足了所有人的同情,我不得不感叹,她可真会装。比起她,白怜都是小巫见大巫,这才是真正的极品白莲花。 这时候,我和左愈如果再不说原谅欧阳涵,别人一定会觉得我们得理不饶人,太斤斤计较。 看着欧阳涵,左愈轻轻笑了: “欧阳表妹,你之前说你喜欢我,我拒绝了你,因为我已经有了家室。今天既然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开了,那我就在这里祝福欧阳表妹能马上遇到好姻缘。” 欧阳涵的神情彻底凝固,她看着左愈,一脸不敢置信,似是没想到左愈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出她表白的事。 就连站在一旁的欧阳渭方的脸色都变得阴沉。 “阿愈,你们年轻人私下开的那些玩笑,就不要当真了吧?” 他的口气有些许生硬。 第二百四十六章 母女都是心连心 欧阳家的根基在欧洲,可在沪城本地却也算得上是非常有威望的名门,又和左氏有姻亲关系,可以说,欧阳渭方拿准了即使是左愈也要在众目睽睽下给他一个面子。因此,他和欧阳涵才敢一唱一和,在人前做戏。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左愈竟然会不配合他的表演。 周围的宾客已经开始压低声音交头窃耳,欧阳家被社交圈尊为女神的涵小姐追求有家室的表哥,结果被人家当场把话说破,这脸可丢大了。 我看着欧阳涵被怒火燃烧着的眼,忽然有些好笑。原来嘴上说她什么也不在乎,为了左愈甘愿名誉受损的欧阳大小姐其实也要面子,也怕丢脸。 “如果是玩笑,那最好。” 欧阳家的父女已经尴尬得下不来台,左愈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对欧阳渭方道: “表叔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把欧阳表妹之前穷追不舍的举动都当成玩笑好了。” 这一句就当成玩笑好了,乍一听好像是顺着欧阳渭方的意思说,给对方台阶下,但只要不傻的人都能听出来,左愈言辞里浓浓的讽刺之意。 他左愈把欧阳家的大小姐当成一个玩笑,还是勉为其难。 如果说欧阳涵刚才煞白的脸色只是普通的难看,那现在,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让人不忍直视。欧阳涵那张美艳的脸已经被气得面目扭曲,即使她再绝色,也没了美感。 “表妹,我原谅你了。” 而左愈还不就此罢休,他又把目光转向欧阳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人的脸,笑道: “别哭了,把脸擦一擦,否则,妆都花了,看上去有点可怕,会让别人想做噩梦的。” 欧阳涵发白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然后,她失态地恨声道: “左愈,你太过分了!你一个大男人,对落泪的女孩说这种伤人的话,你的良心不痛吗?” 一听欧阳涵的话,我差点笑出声来。 之前听这位大小姐说话,她不是根本就不屑于和别人谈良心吗,怎么如今自己吃瘪,自觉受了伤,就开始指责别人没有良心了? 我只是在心里笑,左愈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欧阳涵不屑地冷笑一声。 他笑就笑了,出口却又是一句讽刺: “表叔,你看,不是我太斤斤计较,而是表妹太容易当真。我刚才说的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表妹你又何必在意?” 欧阳涵原本是假哭,被左愈这么一说,这回真流下眼泪。偏偏她还很倔强,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硬是不肯直接离场,挺直了胸膛站着,恶狠狠地瞪视着左愈,仿佛要用目光将他身上的肉都给挖下来。 “欧阳表妹,你如果真生气了,那我给你道歉。我不该说你妆花了的样子会让别人做噩梦,这句玩笑说过了,真是对不起。不过请你原谅,我这人就是把握不好开玩笑的分寸。” 左愈凉薄的唇一张,吐露的就是最辛辣的讽刺。这一番冷嘲热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说得欧阳渭方哑口无言,欧阳涵直接在人前撂下了脸。 我不得不佩服,左愈想气人,别人只有被气得说不出话的份。凭欧阳父女的这点水平就想和左愈比嘴上交锋的功力,他们真是不自量力。 “好,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欧阳渭方的心情已经接近气急败坏,可还是忍住了怒火,强颜欢笑的岔开话题: “小愈啊,我之前听姑父说,你已经和小潇正式结婚了?” 左愈握紧我的手,淡淡道: “没错。现在,温潇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们领了证,在法/律上也是正式的夫妻。” 闻言,欧阳渭方露出喜悦的神情,就好像他是真的在为我和左愈结婚的事高兴一样。他亲切地向我们伸出手,又和我们握了一遍手,一边握还一边说: “恭喜,恭喜。以前大家都说,我们小愈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不知是怎样的女孩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如今,小潇你和小愈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他喜庆的话音刚落,忽然,在人群中传出一个有些许凄惨的女声: “小潇,你结婚了,怎么也不告诉妈妈?” 这声音非常熟悉,却让我最想忘却。蓦然听到它,我耳里仿佛有惊雷炸开。 温夫人怎么来了? 自从三年前的真相大白,左愈搜集到了证据,向全沪城关心此事的人证明温霏才是意外杀人的凶手,是她居心叵测地把罪名栽赃到我头上之后,我就再没听到过有关温氏的音讯。 我有意不向左愈打听温氏,因为我只想眼不见心不烦。 温崇良和温夫人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我即使不把他们当成仇人,也不能再把他们当做我的亲人。 当初,我的父母配合温霏一起陷害我,又在我入狱前就草草和我断绝了关系,在我最需要帮助时向外界宣布他们不要我这个女儿,这样的对待,让我早断了对他们的念想。 如今,温氏只是我的陌路人。 “小潇,这些天你怎么一直都不回家看看?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想见你,却又联系不到你。” 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挤过人群,站到我面前。她只穿着朴素的套裙,和这满堂的奢华格格不入。 昔日,她的容颜保养得极好,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就像才二十多岁,可此时此刻,她的脸庞上却浮现出了皱纹,气色也变得很差,那双凹陷的眼,更是无声地表明,她最近的日子过得有多糟糕。 看着变化过大的温夫人,我竭力表现得无动于衷,可握成拳头的手,却在不断颤抖。忽而,另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止住了我的颤抖,不用抬眼看,我就知道给我安慰的人是左愈。 我太熟悉他手心的温度了。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左愈盯着欧阳渭方那张看上去亲厚的脸,声音冰冷: “欧阳家宴请的宾客里,居然有杀/人犯的帮凶?” 欧阳渭方却做出震惊的表情,指了指温夫人,一副不明就里被蒙在鼓里的样子,问左愈道: “什么杀/人犯?我不知道啊。” 左愈冷笑: “这位女士都做过什么,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她帮着小女儿栽赃陷害大女儿,将无辜的大女儿送入监狱顶罪,恶劣行径为世人所不耻。 表叔,你办的宴会请她进来,是不要欧阳家的名誉和荣耀了?” 欧阳渭方一拍脑袋,痛心疾首道: “我刚从欧洲回来,不知道沪城竟然有这样的事,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我如果知道,就绝对不让她进欧阳家的宴会了。我只是听说,她是小潇的母亲,才让她来的。” 我今天终于算是见识到,能被左愈称为老狐狸的人是有多不要脸。 “小潇,妈妈以前是做错了事,可我们终究还是有血缘在身的母女啊!” 大庭广众之下,温夫人哭得泪流满面,好不凄惨: “我当初十月怀胎,吃了多少苦,才生下你。人家都说,母女都是心连着心,女儿就是妈妈一辈子最好的小棉袄,小潇,虽然妈妈之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妈妈还是爱你的啊!” 我听不下去了,也不顾有这么多人看着我,转身就要走,却被扑上来的温夫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她趴在我身上哭喊: “小潇,你不能对妈妈这么绝情!妈妈做错了事,你恨我就把我关进监狱吧,那些事我都一个人担着,我来赎罪,不管做多少年牢我都愿意!现在,我只求你能和左先生说一说,不要对温氏下死手,还有,放过霏霏吧,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孝女 温夫人说的这是人话吗? 我知道,我的神情一定是麻木呆滞的。我做不出来鲜活的表情,我不像欧阳涵一样会演,能够时刻都保持着含笑的扑克脸。温夫人地哭嚎进到我耳里,震耳欲聋,但不是她喊得大声,她就讲理。 她说了这么多,又是求情,又是要赎罪,可说到最后,她还是在偏袒温霏。她哪是在求我原谅她,她只是希望温霏不要受到惩罚,她的老公不要破产而已。 “小潇,求你了,看在我们是一家人,当初是我和你父亲把你生出来的份上,你要报复,就报复我吧,求你放过温氏和霏霏一马!” 女人声泪俱下的模样,着实凄惨可怜,可一想到她以前都对我做了什么,我一点都做不到心软。 当初温霏要让我替她顶罪时,她温夫人是怎么做的?是谁在第一时间发布声明和我断绝关系?当我被关进监狱里申诉无门时,她这个当妈的又在哪里? 我永远都忘不了,刚出狱时,我因为在温霏的门前跪了一整天,膝盖的旧伤复发,病到必须要住院。温夫人穿着昂贵的来见我,美名其曰探病,但实际上却盛气凌人地威胁了我一番,警告我不要碍了温霏的事,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当时说了什么话,我都一字一句地记得。她说,你不和左愈取消三个月婚期,我们就走着瞧,看看谁能整得过谁,出了什么事都别后悔。如今,事实证明败的是她们,她又后悔了。 这样的母亲,让我心寒。既然当初是她和温崇良硬要和我断绝关系,现在温氏做的丑事被公之于众,她们落魄了,她又为何要喊着我的名字在大庭广众下哭喊卖惨? 这是表演给谁看? 余光扫过欧阳涵有几分得意的眼,我笑了,温夫人以为这代表我的态度松动了,心软了,她立刻攀住我的胳膊,脸上浮现出隐隐的喜色,嘴上却哀声道: “小潇啊,妈妈知道你恨我们,可妈妈也知道,你从小就最善良了,心肠最好了。自从之前的事被曝光之后,温氏的股票大跌,你父亲的资产都拿出去抵债了,还要被董事会踢出温氏,你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温氏不再姓温吧?” 说着,她还自作聪明,用夸张的口气提醒我道: “妈妈一直都知道你是聪明孩子,不会连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过来。你和你爸爸妹妹一样都姓温,如果你爸爸被横扫出温氏集团,温氏易了主,换了姓,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只要你爸爸在温氏一天,你就一天拥有温氏的继承权。所以啊,小潇,就当时为了你自己,你也不能坐视不管嘛,刚好左先生也在这里,你和他说说,只要他出手撒点小钱,帮一帮你爸爸,让温氏度过难关避免被收购的下场——” 我打断温夫人,陈述一个被她忽略的事实: “就算温崇良还是温氏的当家人,温氏也和我没有关系。按照三年前你们联名签署的法/律文件,你们已经和我断绝了亲子关系。当时也是你们亲口告诉我,从这日起,我温潇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了。” 温夫人起了皮的嘴大张着,她看了我半晌,把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口气变得生硬起来: “小潇,你怎么还记恨着这件事,妈妈不是早和你说过了,那个什么文件不作数的,只是我和你爸一时糊涂。哪有当父母的能真跟自己的孩子断绝关系的?” 我冷眼看着温夫人,笑得更冷了: “我以前也这么想,觉得我的父母不至于这么心狠。可我在监狱里白白等了三年,出狱后又等了那么久,也一直都没听到你们反悔的消息。 这期间,你们明知温霏才是当年的罪魁祸首,却一直帮着她对我下手,现在你们倒是反悔了,但不是因为你们痛改前非,而是因为有左愈为我撑腰,你们不想得到应得的报应。” 既然她温夫人要来闹,那我也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下和她撕破脸皮,把这些阴暗的不堪都摆在台面上,任人观赏。我原本不想这么做,想为彼此都留几分体面,是她温夫人逼我的。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内心就是这么阴暗,把我和你爸想得这么坏?” 随即,温夫人用手背一抹眼泪,尖着嗓子气急败坏道: “温潇,我真的看错你了!你明知道,我和你父亲当初那么做,只是一时糊涂,别无他法而已。我们只是比起你,更偏爱你妹妹霏霏一些。她从小就身体不好,自然要多分走我们的爱——” 还没等温夫人结束她的强词夺理,我就冷声和她对峙: “你们偏爱她,偏爱到了要在她失手把别人推下高楼之后,要将罪名都陷害到我头上,反过来倒打一耙,说为了自己的清白辩解的我是要让妹妹顶罪的坏人,把我打成声名狼藉的罪人,硬是将我送入监狱。 这爱得还不够,我出狱后,你们爱温霏爱得仍不肯放过我。我吃的那些苦,温氏在里面出了多少力,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算了吧,温夫人,你赶紧离开这里,我是不会为你们求情的,你趁早断了这份念想。” 开什么玩笑,她温夫人以为我是什么人?她以为我善良到在被如此迫害之后,还会原谅她们?她做梦!我今天宁愿所有围观的人都把我当成不孝顺的坏人,也不能顺了她的意。 她屡次将我逼入绝境,在我最落魄时抢走我的孩子,从未考虑过亲情。她和温崇良以为她可以一辈子操控我,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我这一生居然还有能翻身的时刻。 “你这个不孝女!” 终于,温夫人卸下了悲伤的伪装,她指着我,破口大骂: “当初就不该把你生出来!你就是一个祸害,如果不是你,温氏比现在要好一百倍!霏霏又怎会下落不明!我告诉你,如果霏霏因为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对,这才是温夫人的真面目。这样的叫嚣,这样毫不掩饰的偏心和残忍,才是她的本性。就在她狂喊着的时候,左愈三番两次想要说话,都被我用坚持的眼神止住。 这一次,我要亲自面对她的无理取闹。我要亲自告诉她,我会怎么做。 温夫人说她做过也放不过我,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她以为我会怕她吗? “够了。” 忽然,人群中又传出另一个声音。 一个鬓角发白的中年男人踱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手拉住温夫人,将她拽到身后,冷冷地看着我。如今,他的容颜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在我的记忆中,三年前他还是风度翩翩,毫不见老态。 温崇良。 原来今天欧阳家给我预备好了双重的惊喜,不仅请来温夫人,还请来了我自从入狱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亲生父亲。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尊严为何物 在我从小到大的印象里,如果说温夫人虽然对我不好,时时刻刻都偏心温霏,但我对她起码是熟悉的,那温崇良,就完全是一个冰冷冷的敌视我的陌生人。 在温宅里,我从来都不到餐厅里吃饭。温崇良和温夫人,还有温霏一家三口在餐厅吃饭,我就被迫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佣人端上来的饭菜。 温夫人特意叮嘱过我,温崇良在家时,我不许出房间,在温宅里乱晃,原因是温崇良一看到我就烦。但温霏就可以跟在温崇良身边,不论他在做什么。这样残酷不讲理的差别对待,让小时候的我一个人偷偷的流过不少眼泪。 后来,我渐渐长大,学会了不去钻牛角尖,不多想这些事。因为想了也没用,温崇良就是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比较。 温崇良对我是全然的漠视,偶尔几次注意到我,都是因为温霏的告状,或者是嫌我碍了温氏的事。 他的冷漠,深埋在我心底。从三年前入狱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此时此刻,温崇良出现在我眼前,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更让我深感亲生父亲对我的无情。 “既然她不肯帮我们,那我们就走,何必在人前这么没有尊严的求她。” 温崇良开口,声音冷淡,对我仍然充满敌意。他倒是比温夫人硬气的多,也不求我,反而很有骨气的来了这么一句。这份临危不乱的底气倒是值得别人尊敬,可这种底气出现在他温崇良身上,却只让我觉得讽刺。 我冷眼看他神情不耐地拉着哭哭啼啼的温夫人,没有说话。 “老温,如果她不肯让左先生放过我们一马,那温氏该怎么办啊!我们这个家又该怎么办!” 温夫人对着她老公使劲哭喊,整个身体都瘫在了对方身上,又是抹眼泪,又是抽鼻涕,哪还有半点昔日豪门夫人的气派: “你在外面欠了那么多债,就算被没收了全部的资产都不够还的,如今众叛亲离,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活路了!只恨我们生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不孝女,家里困难如斯,她不仅不帮忙,还挑唆她丈夫整我们,落井下石要置我们于死地,真是苍天不长眼啊!” 贼喊捉贼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究竟是谁想置谁于死地,她温夫人比谁都清楚,也亏得她能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这份表演的功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我早就知道她不孝,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更可笑的是温崇良道貌岸然地站在这里,用一副早就看透了我的口吻沉声道: “求助于她,根本无用。这个孽女,你越哭诉她越开心,她心里想的只会是该如何让我们过得更惨一点。与其求她,还不如堂堂正正地破产。我们温氏的人,是有尊严的。” 如今,听到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我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既然温氏的人有尊严,那温先生,你怎么会纵容你的夫人到宴会上胡闹?” 我勾起嘴角,微笑着看向温崇良和贴在他身上的温夫人,平静地说: “温夫人在宴会上演的这一出好戏,才是最让温氏没有尊严的行径。如果你这么要尊严,又何必来这里哗众取宠。又当又立,事情让你们都做了,话也让你们都说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说着,我不看温崇良的脸色,将目光投向欧阳渭方,冷冷道: “欧阳先生,你觉得这两位客人的表演,合不合你这个主人的心意?” 欧阳渭方眉头一撇,表现得比温崇良更道貌岸然: “小潇啊,你要相信表叔,他们和你有这样的渊源,我完全不知情。否则,我是不会让他们来参加宴会,在人前给你难看的。我这么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懒得和这只老狐狸多费口舌,他一口咬定不知情,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装蒜,还有什么好说。再努力也永远都叫不醒装睡的人,我只是淡淡道: “既然如此,就请欧阳先生将两位客人请出去吧。” 欧阳渭方笑呵呵地配合: “好,小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男人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你要把自己的亲爸亲妈都能请出去,这么绝情的事是你自己要求的,可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在欧阳家的保镖围到温崇良和温夫人身边时,噗通一声,一脸眼泪鼻涕的女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膝盖落地,跪到了地上。 温崇良脸色一变,大声喝道: “起来!别丢人现眼!” 但温夫人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哭得更加厉害,仿佛气都要喘不上来,连声哀求我道: “小潇,妈妈刚才说的不是在开玩笑。你如果真不想放过温氏,那就报复我一个人,让报应都落在我身上吧。我只求你放过你爸,放过温氏,放过霏霏。我愿意替他们赎罪!” 温夫人低声下气哀求我的样子,不是作伪。我知道,这个一直嚣张跋扈的女人是真的在哭,真的不想让她的家庭支离破碎。 我也知道,温夫人确实是有母爱的,她毫无底线地爱着温霏和温崇良,甘愿为她的亲人做任何事。她可以赴汤蹈火,只为了换取她爱的人平安。只不过对她来说,我这个祸害从来都不是她的亲人。 “你给我起来!跪什么!不要脸了!” 在她身边,温崇良气得放下涵养,破口大骂: “我告诉过你,该来的躲不了!成王败寇,之前我们做了那些事,如今让这个孽女得了势,她是不会饶过我们的!任是谁,都不会饶过我们!” 直到今天为止,温崇良总算在无意中说了一句公道话。 但温夫人却对他的呐喊充耳不闻,反而跪在地上向我爬来,一把抱住我的大腿,仰视着我的脸,哀声道: “小潇,我求你了,妈妈求你了啊!” 我后知后觉地感知到,我的身体在颤抖。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暴怒的温崇良抬起脚,一脚踹在了温夫人的后背上。温崇良这一脚踹得温夫人惨叫一声,可她仍然不肯松开我的腿。 我的亲生母亲跪在地上死死地拽住我不放,我的亲生父亲在后面拿脚不停踹她,像动物一样咆哮: “该死的女人,起来!我们就算是死,也不再求她!” 这是怎样的噩梦? 我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会降生在这样的家庭。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累了 就在温崇良再一次抬起脚,要踹温夫人时,我再也受不了,一把将温夫人从地上拉起,恨声对温崇良道: “住手!” 被我拉起来的温夫人脸色惨白,表情迷茫呆滞,就像是一个坏了的木偶。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拉住我,眼里闪着迫切狂热的光,不停地问我: “小潇,你答应妈妈了?你答应妈妈了,对吗?你答应向左先生求情要放过温氏了是吗?你直接打电话,叫人把妈妈关进监狱吧!小潇,你是不是同意了?” 憔悴的女人好像已经疯了,她摇晃我的力道之大,险些将我的胳膊都要扯下来。 忽然,有力的手臂挡在了我和温夫人之间,皱着眉隐忍了半天的左愈怒视着温夫人,冷冷道: “放手,你弄疼她了。” 该怎么形容我此刻破败的心情。事到如今,把我逼到绝境的人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唯一会关心我疼不疼的人,是我这辈子最恨的男人。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我累了,疲倦了,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地累。 但看着温夫人充满希望的眼睛,我还是要说话。 转向左愈,我看着男人因我而愤怒的神情,翕动嘴唇,微弱地说: “左愈,为了我,请你让温氏不要破产。” 左愈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好半晌没说话,然后,我听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夫人,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遇到今天这些事。”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什么事。不只是今天,又何止是今天。 我的嘴角抽动,惨笑道: “我不怪你。” 要怪就怪我时运不济,这辈子偏偏摊上了温崇良和温夫人做我母亲,又摊上了温霏这个坏到骨子里的恶魔。我倒霉,和左愈没有关系。就算没有左愈,他们也能想到别的办法往死里整我。 “小潇,你真的答应了?” 一旁的温夫人瞪大眼睛,又是高兴,又是担心我变卦。她不顾一身的疼痛,也不顾左愈的阻拦,就差再次抱我大腿,眼巴巴地望着我,等着我给她肯定的回答。 沉默着,我不想再说话,倒是左愈开口,怒气冲冲地对温夫人道: “你都得逞了,还在这里干什么?你以为温潇会说话不算话?赶紧走!” 温夫人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看了她身后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温崇良一眼,好半晌才憋出支支吾吾的一句话: “你们答应不让温氏破产了,那——霏霏的事呢?” 让温霏恶有恶报,是我的底线。我答应温夫人帮助温氏度过难关,只是因为我累了,懒得再和她对峙纠缠了,就当用一笔钱还她的生育之恩,至此和她划清界限。 但温霏身上背负着太多鲜血,我只要一息尚存,就绝对不放过那个恶毒的女人。 “左愈,带我走,我累了。” 垂下眼眸,我不顾温夫人在一瞬间又晦暗下去的目光,轻声对左愈道。 看着我,左愈的神情变得柔和。 “好。夫人,我带你走。” 不顾欧阳渭方在身后的挽留和劝阻,无视温夫人凄惨的叫喊,左愈牵起我的手,在左氏保镖的开道下,一步步地离开了这个奢华的是非场。 我真的累了。在黑色的林肯车上,我任凭左愈揽过我的肩,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空洞地望着车窗外的繁华夜景。 “夫人,我带你回家。” 左愈在我耳边柔声道。 我说,好,我想见墨墨了。 话音刚出口,我赫然发现,自己流了一脸的泪。冰冷的泪水,无声地落下,打湿了左愈肩头的西装布料。察觉到了湿润的痕迹,他沉默地将我搂得更紧。 “我保证,我一定会让温霏付出代价。” 男人的声音就近在咫尺,却像是从远方传来。 第二百五十章 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回到左宅后,我看着左愈在书房里进进出出,阴沉着一张脸打电话。温氏要破产的事,在沪城商界早就是人人皆知,这个当口,有多少人想要做空温氏大赚一笔,即使是左愈出马干预此事,也要费好一番周折。 左氏会不会因为这一次干涉就损失巨大利益,左愈拒绝告诉我,但我却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我知道,我提出的要求很任性。但一想到温夫人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和温崇良发疯般踹她后背的样子,我就头痛欲裂。 如此一想,欧阳家把我父母请来的用意真是卑鄙到了极点,欧阳渭方和欧阳涵这对父女,他们是怀着怎样龌蹉的心思,要在大庭广众下揭开我最隐秘的伤疤,杀/人不见血的在伤口上撒盐,往死里整我。 “夫人,怎么还不去休息?你不是累了吗?” 就在我出神之际,左愈不知在什么时候踱到了我身边。他已经打完了电话,卸下刚才在通话时和人讨价还价的冷冽神情,一脸春风般的温柔,微笑着看我。 “我睡不着。” 我如实说。我在最疲倦的时候,反而一点都睡不着。因为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心累了,睡眠不能让它恢复活力。 左愈怜爱的目光,更让我的心脏缓缓的抽痛。 “去睡吧,这些糟心事我不许你再想,都交给我来解决。” 他的声音里充满深情,比月光更浓,化都化不开,像是一股暖流,温暖着我从宴会回来后就一直冰冷着的身体: “你先生我自十八岁起接手左氏,解决过多少难题,为左氏创收了多少利益。光凭温氏的这点事,还远远难不倒我,对我来说只是哄夫人开心的小意思而已。” 我想告诉左愈,我要谢谢他愿意为我做这件事,愿意为我伸张正义。可话要出口,我的喉咙里却哽咽了一下,最后只能沉默地看着左愈眼里的情意,对他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 左愈的眉毛一挑,戏谑道: “你是以我太太的口吻说的这声辛苦,还是跟我客套?” 我不理他,这男人就知道得寸进尺,一有机会就挑/逗我。看我偏过头就要离开,左愈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笑眯眯地说: “夫人害羞了,我不逗你了。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事要问你。” 听到他说有事要问,我站住脚,回过头望着他,见他的神情从刚才的*戏谑,变得有几分冷硬起来。果然,他开口说的也是不愉快的话题: “温崇良和他老婆,你想放过他们一马。”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左愈这个男人,远比我的亲生父母要了解我。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不好受,但我又不能否认。欧阳家的宴会上,温夫人叫嚣着要一个人担下全部的罪,换取我放过温氏和温霏,我没有答应她,只是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放过温氏可以,我也不用我的亲生母亲去坐牢赎罪,但温霏这个手上沾染着太多鲜血的恶人,我不会放过她,也没有资格放过她。李管家的儿子,楚溯言和年小颜的死都和温霏逃不开干系,三条人命,如果温霏不能被绳之以法,该如何对逝者交代? “我只要温霏。” 看着左愈,我止住心里的波涛汹涌,平静又无比坚定地说: “无论如何,我都要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走上审判庭的那一天。她造的孽,她要还,这个世界才有公道可言。” 左愈忽而轻骂一声,对我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疏忽,小看了温霏那女人,以为她背后只有温氏撑腰,也不至于让她逃了。这些天,我的人一直都在寻找她的踪迹,如今已经有了眉目。温潇,我向你保证,不管温霏身后有谁,我都不会让她逍遥法外。” 温霏的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祸害遗臭万年,但我相信恶人终要有恶报,她躲得了初一但躲不了十五。她的恶毒终究会断送她的人生,就像她曾毫不在乎地断送别人的人生。 左愈这个人在我眼里虽然有很多毛病,但我相信,他说到就会做到。他的承诺是无价之宝,我愿意珍藏在心底。 “我在欧阳家的宴会上直接离场,让欧阳渭方和欧阳涵得逞了吧。他们办这出鸿门宴,就是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下失态。” 我装作不经意地岔开话题: “左愈,我听说左氏和欧阳集团还在谈合作,在人前发生了这样的不愉快,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欧阳涵要借着这件事向你施压,你就把错都推到我身上,让她有事找我算账,我不怕她,你不用为了我和欧阳集团在合作的事上产生什么龌蹉——” 闻言,左愈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抬起我的下巴,含着怒火的眼逼近我,沉声道: “温潇,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觉得,我都在宴会上和你一起走了,欧阳家都对我夫人下手了,我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和他们谈什么合作?你以为,我左愈不是男人?” 我被他眼里跳动的火焰所震慑,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亲身向前,直接拽入怀抱。 “温潇,你在我眼里,比那点臭钱要重要得多,甚至比我自己,都要重要得多。我爱你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谁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我。 祖父在接风宴上说过,你是左氏的夫人,谁对你不客气,就是在对左氏宣战。我完全认同他的话。温潇,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地位,我可以为了你不惧于和任何敌人开战,你懂吗?” 男人眷恋地在我的脖颈处磨蹭下巴,他刚长出的那一点胡茬擦在我光洁的肌肤上,带给我蹭过绿茵地的大腿所能感知到的春日气息,就好像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一阵惬意得能让人眯起眼的战栗袭来,激起心里最深处的愉悦。 我居然因这男人的一个小动作感到愉悦。这个认知让我瞬时慌乱起来,我忽然用力推开左愈,近乎落荒而逃地夺门而出。身后,左愈在喊我的名字,我头也不回道: “晚安,我要睡了!” 这一晚本该是夜长梦多,可最后却是酣眠无梦,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半。匆匆地洗漱过后,我换好衣服,快步走到餐厅,看到左愈笑眯眯地放下报纸,对我招手: “夫人,早啊!” 坐在他身边的墨墨看到我,露出甜甜的笑容,也用力地挥了挥手: “温潇阿姨,早!” 这一大一小,不愧是亲生父子,就连招手的动作都一模一样,笑容也高度雷同。不过,在我眼里墨墨怎么笑都是世界第一可爱,而左愈这样灿烂地笑着,就莫名让我手痒。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今天还要去云帆呢。” 暗暗地瞪了左愈一眼,我坐到他的左手边,和墨墨相对。 左愈耸了耸肩,满不在乎: “你可是总裁,又不是普通员工,不需要每天准时上班打卡,只要能带领集团走出一个好前途,什么时候去都行。” 我无语地盯着左愈,刚想问他,我这个经商菜鸟不准时上班就能带领云帆走上致富道路了? 谁知还没等我说话,下一秒,左愈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笑容满面地指着自己说: “只要有我这个身为经商奇才的董事会长在,夫人你就算每天睡懒觉睡到十一点,云帆的业绩报表也绝对会好看的让你震惊。” 敢情这人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用干,抱他大腿就行了。 我正要反驳他,一身西装的瞿管家脚步匆忙地进了餐厅,对左愈道: “左先生,欧阳涵小姐在庄园门口等您。” 第二百五十一章 往事匆匆 一听这话,左愈的眉头皱起,在瞬间冷脸。他把手里的餐具一放,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瞿管家沉声道: “欧阳涵她还敢上门?” 瞿管家恭敬地低头道: “欧阳涵小姐不仅自己上门,她还带了记者来。我让门口的安保人员请她让身边的那些记者离开,左氏庄园是私人区域,不欢迎媒体,但她却说,她请记者来的行为是和左先生约好的。” 左愈冷笑: “和我约好的?欧阳大小姐现在不仅会玩阴招,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本事见长。” 我一听到欧阳涵带着记者堵到门口,心里就不是滋味。这位欧阳涵大小姐,她未免欺人太甚,做事太嚣张。 她先是在我还躺在病床上时明目张胆地说要让我知难而退,说左愈本来就属于她,我只不过是一个半路闯入的第三者,颠倒黑白,之后又在民政局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叫嚣着要让我和左愈后悔。 最可恶的就是在昨晚的宴会上,她又是请来田媛媛,又是叫来温崇良和温夫人,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逼我到绝境。她怀的是什么心,已经再清楚不过。 欧阳涵根本就没把我温潇当人看。 “瞿叔,你直接让人告诉安保人员,不必理会欧阳涵怎么说,直接把她带来的记者请出左氏的私人领域。” 左愈双手抱胸,冷声道: “把那些记者都请出去之后,再把欧阳大小姐也请出去。告诉她,我左氏不再欢迎她欧阳涵。” 闻言,瞿管家没有多说一句话,点头领命,转身而去。 等到瞿管家走后,我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墨墨,对左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和我一起离开餐厅,避开墨墨说话。 不过是一眼,左愈就心领神会。 “夫人,欧阳涵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刚走出餐厅,左愈就笑着对我说。 我看了他一会儿,决定还是说出困扰自己已久的疑惑,皱眉道: “左愈,你实话告诉我,欧阳涵为什么对你这样紧追不舍。她的态度之嚣张,就好像有恃无恐。如果她真的只是你的一个远房表妹,虽然追求过你,但你从没接受过她的好意,那她又为何如此坚持?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为不知道的过往?”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左愈微微抬起下巴,抿着嘴唇,紧绷着一张脸,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 看到他的这个表情,我就知道,他和欧阳涵果然有鬼。 “我要听实话。” 以往,看到左愈快要发怒,我都会立刻转移话题,就算他有秘密非要和我说,我都不想听。但此时此刻,我却扬起脖子,并没有躲开他的视线,冷声道: “左愈,你说你爱我,但你却将我蒙在鼓里。如果你和她真的发生过什么,我想知道。” 欧阳涵她如此仇视我,不会没有原因。她对我的那种充满冷意的恨,就好像我真抢走了她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又沉默了片刻,左愈闭了闭眼,有些疲倦地承认道: “我和欧阳涵订过婚。”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欧阳涵对我的仇恨,就来得并不莫名其妙。我看着左愈,盯着他,想知道如果不是我主动问他,这个男人还会瞒我多久。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平静地问,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和她订婚的时候,我才十二岁。欧阳家提出要和左氏联姻,祖父回来询问我妈妈的意见,妈妈又来问我。那个时候,我虽然对欧阳涵没有什么感觉,但我也并不讨厌她。 祖父和妈妈都向我保证,如果日后我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可以随时取消婚约,欧阳家也接受了左氏的条件。” 左愈却对我的问题避而不谈,反而长篇大论地解释道: “这个婚约对欧阳涵来说,也是公平的。当初就说好了,双方都一样,谁单方面改了主意,就可以直接取消婚约。我长到十六岁时,在那个山洞里,遇见了你——” 那一年,我和左愈初识,命运的轮旋至此开始转动。却没想到,我因这次的初遇沦陷半生,而左愈和欧阳涵也因此从订下婚约的青梅竹马,变成一生的陌路之人。 “我从那个山洞脱险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祖父,我要和欧阳涵取消婚约。按照两家当初的约定,我的要求必须被无条件执行。婚约取消了,但欧阳涵却一直在纠缠我。她说,她此生唯一要嫁的人就是我,我无数次直接拒绝过她,可她却一直不肯改变主意。 不仅如此,她还到处跟别人说,是我辜负了她,做了负心汉。可是,我从未爱过她啊——当初的婚约,也并不建立在感情之上,这可是经过两家见证的事实。” 左愈看着我的眼,苦笑着说: “温潇,我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她欧阳涵念念不忘。我想,大概是因为她欧阳涵的前半生一直顺风顺水,仗着好容貌好出身,和她所谓的才华,从没遇到过拒绝她的人。而我这个没被她征服的人,就成了她的目标。” 我的嘴角一勾,淡淡道: “你十六岁时,就和欧阳涵取消婚约了?” 左愈愣了片刻,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过了半晌,他确定地点头: “没错,就在我十六岁见过你之后的那一个星期,我和欧阳涵取消了婚约。如果我骗了你,上天就立刻对我天打雷劈。温潇,请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左愈。他一向不屑于撒谎。 如果欧阳涵和左愈的婚约一直持续下去,那想来欧阳涵现在的态度就会变得更加嚣张跋扈。我还以为这两人之前有过什么割舍不掉的过往,原来欧阳涵恨我的凭据,就是那曾经的娃娃亲。 “既然如此,那就是她欧阳涵不对了。” 看着左愈,我扬着头,一脸傲然,用自己从未有过的自信,冷声道: “你们在十六岁那年就已经取消了婚约,她欧阳涵又凭什么说我夺走了她的幸福?你和她,从来都不是爱侣的关系。一开始,就是冷彻的家族联姻。你在山洞初遇我,决定和她解除婚约,不是因为我*了你,而是因为在家族联姻定下的那日就规定好的自由。” 左愈觉得他有了心爱的女孩,而那个女孩刚好不是欧阳涵,这完全符合左氏和欧阳家的婚约协议——欧阳涵后来的紧追不舍,才是造成悲剧的错误。 不爱她,是左愈的自由。爱我,更是左愈的自由。 为了这些事情,欧阳涵不择手段,下三滥的伎俩反复使用,往死里整我,还贯以真爱之名,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被她报复,凭什么要因她经历那样的噩梦? 她所谓的幸福,就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左先生,欧阳涵小姐一定要见您。” 这时候,瞿管家气喘吁吁地快步跑到左愈面前,断断续续道: “欧阳涵小姐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您说。她说,就算看在您祖母的面子上,也应该放她进来。” 左愈目光一冷,正要说话,我制住他,对瞿管家道: “既然欧阳小姐要进来,那就请她进来。刚好借着今天,我们彼此都把话说开。” 微微一愣,左愈看向我,似乎要分辨,我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说反话。然后他勾起嘴角,笑道: “既然夫人要请表妹进来,那我也没什么怕的,毕竟,我可是把应该告诉夫人的都告诉夫人了。把话说开也好,我也想看看,夫人是怎么在意我,愿意为了我而面对情敌的。” 看看,这个男人居然能自恋到这种程度。狠狠剮了他一眼,我让女佣把一脸好奇的墨墨带回到自己的房间,端坐在大厅的沙发椅上,等着欧阳涵进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和欧阳涵撕破脸 一阵伴着百合花气息和玫瑰混调的香味袭来,穿着优雅百褶裙的欧阳涵终于姗姗而来。 不过一天没见,欧阳涵就不复之前在欧阳家晚宴上被气到拉下脸的失态,仿佛之前的龌蹉都已烟消云散。 她再次戴上了完美无瑕的假面具,那张美艳的脸写满了矜贵的傲慢,笑意盈盈地做到了左愈对面,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对她亲爱的表哥温声道: “表哥,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今天进行商业会谈的吗?欧阳集团和左氏集团的这一次会谈,可是牵涉到数十亿资金的项目呢,你说不来就不来了,未免太过任性了吧?” 左愈冷笑着看她,淡漠道: “欧阳涵,你年纪轻轻,不会就患有健忘症了吧?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就派人发函给你的秘书,告诉他,左氏集团至此退出和欧阳集团大中华区的合作项目,以后彼此不相干。 怎么今天一早,涵小姐又跑到左氏的府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也太不要脸。” 被左愈当面骂不要脸,欧阳涵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她仍旧笑意盈盈,就仿佛左愈不是在骂她,而是在赞美她。这份定力,我自认没用。 “表哥,你真要不干了?表妹可劝你,不要意气用事。这次左氏和欧阳集团的合作如果能成,那左氏将盈利多少,没人比你更清楚。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样的冲动可不是表哥的作风啊。” 说着,欧阳涵终于将目光落到我身上,嘴角冷冷一撇: “难道,这个女人的本领大到都能让表哥迷失自我了吗?这可不是好事啊。” 我笑了,但不是对欧阳涵笑,而是对左愈笑,用不经意的口吻道: “你表妹好像很在意你啊,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得左愈立刻都兴奋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望着我,就好像他一下子中了巨额彩票一样,高兴得仿佛恨不得当场就在我脸上亲一口。 这是我第一次叫左愈老公,他求而不得。 我用余光瞥见,欧阳涵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很难看。她喜欢的人和她最讨厌的人在她面前当场秀恩爱,这对心高气傲的欧阳大小姐来说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完全可以想象。 但看到欧阳涵吃瘪,我嘴角的冷笑却越来越笃定。欧阳涵,既然你要整我,想看我失意落魄的样子,为此不择手段,那就也别怪我还手。不过是当面让别人难堪,难道只有你欧阳涵才会? 我就是要让她欧阳涵清楚地知道,她在意喜欢的人只喜欢我,就是这个被她视为下等人的我。 左愈只顾着一个劲地看我,倒是欧阳涵接过话茬,讽刺道: “表哥,你心心念念捧在手心上的夫人,就是这样低级的水平?我真不敢想象,左氏居然自降身段,允许这样的女人进了家门。豪门的门槛,难道已经是子虚乌有了?” 闻言,左愈连看都懒得多看欧阳涵一眼,只是一声不屑的冷哼,潇洒地一挥手,做了一个利落的手势,示意瞿管家过来,对他道: “请欧阳涵小姐滚出去,我和她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现在,我要和夫人独处了。” 这一句滚出去,大概是欧阳涵此生能体会到的最粗暴简单的逐客令。她的脸变得煞白,看着左愈的眼里,也充满了恨意。 “左愈,你确定要这么对我?” 可笑的是,到了这种时候,欧阳涵还对左愈恋恋不舍。她死命地纠缠左愈,只因为,她说她爱他。因为她爱他,她就可以不顾我的死活。 “那份价值数十亿的合同,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知不知道,我在欧阳家是顶了多大的压力,才力排众议,坚持要和左氏合作?如今,你为了一个低级的女人,说不合作就不合作,置我的心血于不顾,你对得起我吗?” 欧阳涵说得掷地有声,仿佛她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但我又何尝不懂她真正的心声。她之前敢毫不顾及地再三冒犯我,就是因为她手里握有和左氏合作的价值数十亿的合同,她相信,有这份合同在手,左愈再宠爱我,她做的再过分,他也不会和她翻脸,还会为了利益选择隐忍。 但此时此刻,当她发觉左愈真的不在意那个所谓的大项目时,她慌了,乱了,不知所措了。 她自诩聪明的头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欧阳家的合同,我不要了。” 左愈不耐烦地看向她,淡漠又自信道。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让欧阳涵瞳孔紧缩。 “你就要为了她,置左氏的利益于不顾?即使左氏再有钱,也经不起你这样感情用事的折腾!” 算盘落空的欧阳涵握紧拳头,大声道: “左愈,你再这样下去,左氏会在你手里走向末路!我要去和左老先生说!我不相信姑老爷会支持你这么胡闹!” 说着,她佯作转身就要走,等着左愈出声制止她。可她等了半晌,身后都寂寥无声。终于,她忍不住,拉下脸来回头看过去,却见左愈满眼里都是我的身影。 “左愈!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为了这个女人,你再也不是昔日的商业帝王了!你成了一个没有理性的白痴,你根本就不配做左氏的继承人!我等着你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快要崩溃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对着我和左愈叫喊。 但左愈只说了寥寥几句话,就将她最后的底气击垮: “欧阳涵,与其操心我和左氏,你还不如操心欧阳家。欧阳集团在大中华区最为主要的能源项目,如果不是借着左氏在国内的影响力,很难在性价比极低的情况下占据优势。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在能源项目上,左氏真正的合作伙伴是楚氏。” 欧阳涵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左氏和楚氏对立已久,怎么可能合作?” 第二百五十三章 墨墨不见了 左愈对着欧阳涵冷淡一笑,居高临下: “在经商上,你还太嫩。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左氏和楚氏合作,双方都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又有什么理由不如此做? 左氏和楚氏早在几年前就于私底下达成协议,只不过一直保密,免得引起市场动荡而已。如今,合作项目已经水到渠成,到了公布于世的时候。” 欧阳涵彻底哑然,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直到瞿管家走过去彬彬有礼地请她离开,才慢慢地回过神。 “左愈,你居然暗度陈仓,你好阴险。” 她恨得咬牙切齿,连带我也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好,温潇,你别以为你赢了,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气势汹汹地扬长而去,那副输了战役却不输气场的派头,很是倔强高傲。可惜她的步伐走得太讲究气场,路过走廊的艺术品摆设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被自己绊倒在地上。 噗嗤一声。 立在走廊两边的女佣实在忍不住,低声笑出来。欧阳涵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披头散发,那张脸红得不像话,她瞪了女佣一眼,把头一甩,扭身就走。 我等到欧阳涵离开之后,才对左愈笑道: “你这回可把你表妹气狠了,她回家之后,会不会向欧阳渭方告状,然后再把电话打到老爷子那里,再给我们来一出好戏?” 左愈耸耸肩,一脸不在乎: “只要欧阳涵她自己不怕丢脸,她爱跟谁说就跟谁说。你以为,咱们祖父是傻子?和楚氏私下里合作的事,我在几年前就请示过他老爷子,这件事,他比谁都乐见其成,也只有欧阳家的那些傻子还回不过味来,以为左氏非他们不可。” 说着,左愈冷下脸,盯着欧阳涵消失的方向,淡淡道: “这些年来,左氏对欧阳家照顾得过了头,让这些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也让他们产生了不健康的想法,以为左氏会一直看在我祖母的份上纵容他们的小动作,从不计较。” 嗤笑一声,停顿片刻,俊美又冷冽的男人从容不迫,又笃定无比: “谁都不是傻子,既然欧阳家把左氏的隐忍和退让当成义务,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欧阳家,左氏的钱,没有这么好赚。” 三天之后。 我穿着迪奥的小黑裙,外搭一件女士西装外套,站在云帆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全神贯注地翻阅着秘书呈上来的公文,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批注。 跟在左愈身边的这些日子,我在云帆学会了很多东西。虽然我对管理集团的公务仍然停留在一知半解的学习阶段,但好在我再也不是门外汉了。 “麻烦你去把石总监叫来——” 看到公文上的一处地方有问题,我轻轻地皱了皱眉,对等在身边的秘书道。 对方领命而去,我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一看屏幕上的备注,竟是在左宅照顾墨墨的保姆打来的。难道是墨墨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一乱,立刻接通电话。 “夫人,不好了——” 电话刚接起,保姆那边就哭天喊地。 我急切道: “怎么了,说事!” 保姆哽咽了一下,断断续续道: “小少爷,小少爷他不见了——您快回来吧,我给左先生打电话,但打不通。”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心急如焚 墨墨不见了——这句话就像一阵惊雷,轰然在我脑袋里炸响。我愣了几秒忽而反应过来,立刻挂断电话,匆匆地冲出办公室,差点和要进来的秘书小姐撞个满怀。 “温潇总裁,您要去哪里——” 秘书小姐讶异地看着我往外冲,嘴里的话刚说了几个字,我却连对她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心急如焚地一边往电梯走,一边用手机慌乱地拨打左愈的号码。 只恨左愈这人平时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到了这样紧急的关键时刻,他的号码却一直占线,真是急死人不偿命。一想到墨墨失踪,下落不明,我提心吊胆,就像被人架在油锅上煎熬。 墨墨不是一个普通的三岁孩子,他是左氏的少爷,身份特殊,平时被左氏的保镖寸步不离地保护,这种情况下,他一旦失踪,就绝对不会是什么意外。 虽然竭力想让自己相信,墨墨不会有事,但理智告诉我,墨墨的处境恐怕非常危险。如果我这个当妈的都在这里自欺欺人,还有谁能去救我的孩子? 一咬牙,我拨通了宋助理的号码。铃声响了四五下,才被接通。宋助理温润的声音刚传出,就被我气势汹汹地吼道: “你们总裁人呢!他在哪里!快回答我!” 宋助理愣怔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我吼了一句: “左愈到底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一次,宋助理大概是体会到了我有多心急,立刻道: “我和左先生没在一起,他应该是在左氏集团的总部开董事会,所以才没有接电话。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我真是要被急晕了。 墨墨失踪了,左愈还在左氏开董事会,照顾墨墨的保姆想通知他都通知不到,这个爸当的真是够可以。打电话去问,他手下的人还彬彬有礼地问我,夫人您有什么事吗,那副完全不知情的无辜口气,差点没把我气得直接一口气背过去。 “当然有事。宋助理,我联系不上左愈,你想办法立刻告诉他,左宅的保姆给我来电话,墨墨失踪了!” 我竭力压下心里的怒火和惊惧,强行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但还是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颤抖。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告诉自己现在绝不是哭的时候,佯作冷静道: “告诉左愈,我先回左宅。” 说完,在得到宋助理略显慌张的答复后,我挂断了电话,带着一众保镖走进电梯,摁了一楼的电梯键。 以往都没什么人乘坐的贵宾电梯,今天偏偏赶在我最急的时候在别的楼层停了好几次,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有一伙人在十七楼慢腾腾地上来。 望着这些一边说笑一边上电梯的人,我急得流了一额头的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可他们仍旧不紧不慢。落在最后的两人一起抬着一块广告牌,换了好几个角度,广告牌都卡在电梯门外,明显进不了,偏偏他们试了又试。 我一目测,电梯里站着的人太多,就算他们最后能把广告牌抬进来,电梯里也装不下。 “请快点好吗?我有急事。那块广告牌请走货梯,或者,先让我们下楼,我留下人帮你们,等下一趟再运。” 我实在等不急了,出声请求,口气也很温和,也提出了解决办法,不想耽误他们时间。那伙人中的一个短发女人却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没好气道: “我们就慢走,你能把我们怎么样?伙计们,这里有个人急着赶去投胎,大家都放慢速度,别让她走得太急。” 这一番话难听到了极点。那伙人轰然笑出声,抬着广告牌的两人索性将广告牌横在电梯的开门处,双手一抱胸,挑衅般看着我笑,竟是不挪步了。 我又气又急,脸都涨红起来,刚要说话,忽而瞥见短发女人的脸,觉得她看上去十分眼熟,好像似曾相识,脑袋里的记忆画面一闪,我打了个激灵,记起了她是谁。 这位上了年纪却仍显得英气的短发女士,不就是之前在接风宴上和左愈对峙的欧阳静? 欧阳静怎么会在这栋大楼?她来干什么?在今天之前,我怎么从没在这里见过她? 今天左宅那边刚传来了墨墨失踪的消息,我就又在电梯里和欧阳静冤家路窄地相遇,她偏偏阴阳怪气地堵我的路,耽误我的时间,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欧阳静,原来是你。” 墨墨都失踪了,左愈还不接电话——我正愁没地方撒气,她欧阳静又主动挑事,我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还跟她讲涵养。她自己连脸都不要,我也不必给她留面子。 看着她耀武扬威,让人堵住电梯门口的样子,我火气上来,一脚踹在了堵门的男人膝盖上。咣当一声,只听男人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摔到电梯外的地板上,哀嚎着捂住膝盖,一副要碰瓷的样子。 “你,你是野蛮人?怎么还动手?” 欧阳静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慌乱地指着我,原本神气的表情也变了样。 卸下嚣张跋扈的气场,欧阳静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没有特异功能,我真看不出,她哪里有肆意为难别人的资本。 我冷笑,当即痛骂欧阳静: “对,碰上你这种不要脸恶心人的货色,我就是野蛮人。欧阳静,你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堂堂长辈,做出这种不文明的丑事,你还要不要欧阳家的名声?” 她以为我是任人欺负的小绵羊受气包,她想怎么*就怎么*,那就大错特错。说了多少遍,我温潇也是人,也有脾气,不是他们谁想玩就能玩的玩具——尤其是在和墨墨有关的事情上,我绝不让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这种事我还忍着不发作,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接下来,我不顾她的叫嚷,一句话都不再和她多说,脱下高跟鞋,就痛砸剩下那个堵着电梯门的胖子,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然后,我不顾还要用手拦住电梯门的欧阳静,毫不迟疑地摁了关门键。她的手要是被夹烂了,是她活该。要赔钱,我陪,反正左氏穷的只剩下了钱;要让我坐牢,我也不畏惧她。现在,谁敢拦我,我绝不退让。 “啊!” 欧阳静惊呼一声,在千钧一发之际收回了手,望着自己涂了红指甲的白皙双手,一副好险的表情,恨声骂我: “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你差点夹烂我的手!” 我冷声道: “没夹烂你那双贱手,真是可惜。” 欧阳静霎时就闭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她大概怎么也想不通,之前在左老爷子的接风宴上被她当众针对却不还口的我,为什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理会她,我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到她身上。电梯到了一楼,我迅速往外走。 身后,欧阳静还在叫喊: “你等着,温潇,我要调电梯的监控录像,我会向媒体曝光你的行径!你这么做是犯/罪!你别以为有左愈那小子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头也不回,急匆匆地往大楼外走,任她在身后叫嚣。倒是跟在我身后的保镖,上前一步去和欧阳静交涉,马上就让欧阳静闭了嘴: “欧阳静女士,左先生说过,如果谁再敢找夫人麻烦,那他就把欧阳集团竞标时做的手脚全都公之于众。请你自己比较,到底是你的恶作剧重要,还是欧阳集团的声誉和利益重要。” 坐上了等在大楼外的黑色林肯,我看着车窗外,脑海里被记忆中墨墨的笑脸塞得满满的。怎么会这样?我的墨墨怎么还会遇到这种事?难道上天还嫌他的童年不够坎坷吗?他这么乖巧的孩子,理应有最幸福的生活。 我已经弄丢了墨墨一次,这一次,不论代价,我一定要找回墨墨。 没了外人,我一个人坐在车上,无声间,竟然急得流下泪水。 但在林肯驶到左氏主宅的门口时,我已经收起泪水,面露冷彻的坚定。 软弱的泪水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心里再痛,也不能在人前落泪。为了墨墨,我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冷静。林肯刚停下,我就迅速下了车。 “夫人,您回来了——” 脚刚一沾地,就看到瞿管家匆匆地向我奔来。 看到平时一直有条不紊的瞿管家变得慌乱,我的心又是一沉。墨墨,你一定要挺住,妈妈马上就会接你回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攥住瞿管家的胳膊,急切地问。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接走了墨墨 瞿管家出了满头的汗,一见到我,脸上满是愧疚自责之情,尽显老态。他的声音颤颤巍巍,但绝不吞吐,仍旧口齿清晰: “今天上午九点,我看到跟在左老先生身边的亲信带着一众保镖,开来一辆黑色奥迪,声称左老先生要接小少爷去他在郊外的茶园玩,我以为不会有误,就让小少爷上了车。 但等过了一个小时,我打电话询问老先生,小少爷有没有到地方时,老先生告诉我,他根本就没有派人来接小少爷。我这才知道,出事了。 夫人,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我对不起左先生和您。” 果然,整件事是经过有心之人缜密策划的。否则,没人能在防护重重的左宅把墨墨劫走。这么说,一定是熟知左氏情况的人动的手。不然,谁能策反得了左老先生身边的亲信,来哄骗墨墨上车? 有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这件事的幕后指使会不会就是称自己不知情的左老先生,而瞿管家也是有意配合——但转念一想,左老爷子实在没必要做这种事,劫走自己的曾孙,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在事情不明朗之前,我不愿意做没有根据的胡乱猜疑,这样于事无补,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混乱的仇恨之中。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找回墨墨。 我看着瞿管家慌乱的老脸,责怪的话就在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下。 “瞿管家,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找回小少爷。” 只要墨墨能回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那个接走墨墨的所谓亲信,他是谁?他是老爷子真正的亲信,还是伪装成了对方?” 走到左氏主宅的大厅里,我拒绝了女佣端来的茶水,手里紧攥着椅子的把手,攥得指尖都发了白。 瞿管家站在我身前,闻言立刻回答: “我人老了,但这双眼睛还没到眼花的地步。我离近了看的那人,可以肯定,他就是老爷子的亲信,绝对不是旁人冒充,就算是有人用了易容术——也易容不成那么像。 那个亲信那张脸,过去几十年里,我不知看了多少次。夫人,我不会认错的,就是那个人。” 我紧紧地皱眉,又问瞿管家: “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怎么说?” 瞿管家答道: “老先生正让人追查那名亲信的下落,他在往左宅这里赶。” 按照瞿管家的说法,墨墨九点就上了那名亲信开来的车,而瞿管家是在上午十点才意识到墨墨失踪,现在已经是十点四十。他发现墨墨失踪的第一时间,肯定要通知左愈,可直到现在,我还没接到左愈的电话。 左愈这混账,他到底在干什么?左老爷子都在第一时间派人去找墨墨,自己也在驱车往这边赶,而该死的左愈,却那么沉得住气,就像是死了一样。 一想到左愈不接电话,我心中好不容易冷却的怒火再一次燃烧起来。 “我要看监控录像,墨墨上车的那段监控录像。” 站起身,我对瞿管家道。 监控录像上,一个面相亲和的谢顶男人恭恭敬敬地对墨墨鞠了一躬,然后对站在一旁的瞿管家说了什么,就牵起墨墨的手,将他牵进了车里。 而在这个过程中,墨墨一直好奇地张望着,显然没有意识到,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一想到失踪后,墨墨可能会遭遇到怎样的对待,我的心就止不住的抽痛。咬紧了牙关,我正要询问瞿管家,左老爷子那边到底把这谢顶男人的下落调查得怎么样,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赶紧看了眼来电显示,仍旧不是左愈,而是之前联系过的宋助理。摁下通话键,就听到宋助理有几分着急的声音: “夫人,总裁失踪了。” 什么,左愈也失踪了?这一刻,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怎么可能? “我一直以为,总裁在左氏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但进去之后才听别人说,董事会提前结束了,总裁一个人说是要回办公室,但这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第二百五十六章 欧阳涵送上门 左氏集团顶层的洗手间里,左愈对着镜子暗自皱眉,他刚才不过在会议室里喝了一杯梅子饮,现在就浑身上下不舒服,不知是出了什么毛病。 这样一想,那杯梅子饮里被人动了手脚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不过,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大胆,敢在公司里对他做这种事?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到了几年前被人往饮料里放料,然后一夜放纵不知所以的不愉快往事。 一夜放纵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他那时愚蠢地中了别人的计谋,因此错怪了自家夫人,以为是她动的手脚。结果事实打了他的脸,不是夫人太风流,而是他想得太美。 左愈浑身燥热,按耐不住地扯下领带,让身上的热气往外散发,又往自己的脸上泼了好几下冷水。 现在可非同昔比,他是有了家室的人,除了自家夫人之外,他和谁都不能发生点什么,否则,岂不是失了清白,徒留一身腥/臊,还惹得夫人不高兴?这样的赔钱买卖,他左愈这么精明的人可坚决不做。 好在左氏集团大楼的顶层,平时只有他和秘书两人能随意进入,其余人等都要得到他的允许,才能上来。因此,这个卫生间对他来说是安全的,不怕有哪些狂蜂浪蝶。 但本该寂静无声的卫生间门外,却传来了属于女人的娇气声音。 “左愈,你在里面吧?” 这个声音,异常的耳熟,以至于左愈在听到的第一瞬间,就厌恶地皱起眉。 欧阳涵怎么会在这里? 他现在一想到这个女人,心里就泛起一阵难言的恶心。更让他嫌恶的是,欧阳涵这让他避之不及的女人居然还能进到他的领地里。再一联想刚才喝下的被动了手脚的梅子饮,他更是愤怒。 看来非常有必要对左氏集团内部进行更大力度的整治,否则,都有内奸和欧阳涵里应外合,一起来算计他这个总裁了。 “表哥,我知道你在里面。” 左愈不说话,可外面呼唤的女人却越来越热烈。她的声音里带着故作的娇柔,让左愈一听就想作呕。 世人皆说欧阳涵是女神,可在他左愈眼里,温潇才是他此生的只爱。欧阳涵比起温潇来,确实是天壤之别,但在天上的是温潇,在地上的才是欧阳涵。谁爱娶欧阳女神谁娶,他只要自家夫人。 女人迟迟得不到左愈的回应,口气转冷,阴沉道: “表哥,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你对我就这么绝情?我不相信温潇那个女人就是你的真爱,她凭什么。她温潇要钱没钱,要身材没身材,只有一张脸还看得过去,可也在监狱里熬得破败了。” 一听这话,左愈一个人翻了白眼。不论欧阳涵是买通了谁才进到左氏集团的顶层,她都是他最为厌恶的人。 “表哥,你怎么就看上温潇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了?你告诉我,我有哪里比不上她好,我改还不行吗?为了你,我愿意做一切事。只要你愿意娶我,欧阳集团就会成为我们夫妻名下的共同财产,到时候,你将成为——” 左愈再也听不下去。他看了眼手机,想给宋助理打个电话,偏偏自己的手机在此时此刻没电了。他眉头皱得更紧,性子上来,索性直接推门而出。他就不信,自己一个男人,还能被欧阳涵拦住。 “让开。” 刚出卫生间的门,他就看到欧阳涵那精心化过妆的美艳面容。 “表哥,你想开了?” 欧阳涵像听不懂人话一样,见到面色潮/红的左愈出来,眼睛一亮,不仅不让开,反而还柔若无骨地贴到他燥热的身上,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柔情似水地划过左愈滚动的喉结,嘴里发出一声满是媚气的轻笑。 “左愈,你知不知道,这些年,那么多人追求我,但我一直为了你守身如玉——温潇那个破/鞋有什么好,她有我干净,有我漂亮吗?我可都听说了,她之前可是在楚湛的俱乐部里都当过小姐。左愈,你看看我,我满心里都是你——” 美貌的女人在左愈面前扭动着自己的水蛇腰,那张艳若春桃的脸,又仿佛蕴着秋水的眼,无一不是能最大程度挑拨男人的利器,可偏偏这一切映在左愈眼里却如同无物。 “欧阳涵,你到底想干什么?” 左愈任由欧阳涵靠在他怀里,拿脸贴着他的胸口。女人的面容已经染上情意的红晕,男人的身体也因那梅子饮里的加料而像是被一把烈火灼烧着,可他说出的话,仍旧冰冷无情。 闻言,欧阳涵并不觉得扫兴,反而娇媚一笑,十足有女人味,又十足大胆地说: “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想要什么吗?左愈,我想要你。我想给你生孩子。 我都听说了,你那么宠爱温潇,不过是因为她给你生了个儿子,没关系,我也能生儿子。一个同时拥有左氏和欧阳家血脉的儿子,不是更适合做左氏的继承人?” 说完,欧阳涵踮起脚,凑到左愈耳边,柔媚地吐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要。你刚才喝下的那杯饮料里,可放了不少的料,都是我授意的。我这么做,只不过是想和你春宵一夜。等你尝过我的滋味后,就知道什么才是人间绝色,到时候,温潇那个干瘪女人,就索然无味了。” 看着眉眼含情自忖美貌的欧阳涵,左愈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一脸冷淡,用黑白分明的眼,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的温潇。 他一想到温潇由他亲手褪下淡漠伪装后的神态,那个造孽的地方,就开始更加不安分。 发现这一点的欧阳涵却欣喜若狂,自负又笃定地以为左愈是受了她的蛊惑,而且已经到了不能克制的地步。她笑容满面,什么还没发生就餍足地料定左愈已经是他的裙下之臣了。 “左愈,你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我们又何必兜那么多圈子?” 说着,她留得有些尖锐的指甲不轻不重划过左愈的脸,指尖满是暧昧。 左愈勾起嘴角,也不反驳,只是不动声色道: “小涵,你凑近一点。” 欧阳涵的眼里霎时被得逞的火焰点亮,她急不可待,又故作矜持地离他远了一点,挑起眉道: “你要我离你多近?” 俊美的男人压低声音,对着女人放电,用沙哑的磁性嗓音,轻轻道: “把你的脸凑过来。” 闻言,欧阳涵难掩得意地笑了,心里想,左愈这故作清高的男人终于上了我欧阳涵的钩。我就说,像我这样绝色又有手段的女人,温潇怎么比得上? 随即,她有些娇羞地闭上眼,缓缓地把脸凑过去,等着左愈柔情蜜意的招待。可闭着眼睛的她却没看到,左愈眼里闪过的冷光。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打人就打脸 啪的一声,女人的脸被左愈一巴掌,打得侧了过去。这毫不留情的一掌,彻底将欧阳涵的美梦击碎。她猛地睁大眼睛,一手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左愈。 “你打我?” 欧阳涵的美目里瞬间凝满水汽。 左愈嘴角的冷笑,再真实不过地告诉欧阳涵,她没在做梦。扯下领带,衣衫不整的男人看上去再没有平日里的优雅,他看上去暴躁得像是野兽,却不是欧阳涵心里希望的那种野兽,而是真的要吃她肉,喝她血的野兽。 这个男人的眼神告诉她,他被激怒得有多厉害。 “是,我打你了。” 抬着下巴,左愈冷眼看着欧阳涵,就像在看随便哪个丑八怪一样的眼神,让欧阳涵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男人竟然真的对她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左愈,你太过分了,你居然打女人,还是打我的脸!” 欧阳涵色厉内荏地叫嚣,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她看得出来,左愈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只是想警告她。被激怒的左愈有多可怕,会使出怎样的手段,从左氏那些对手的下场就能得知,她欧阳涵可经受不起这男人的怒火。 “我不仅打你,而且就打你的脸。” 左愈口齿清晰,冰冷无情,一字一顿: “因为你欧阳涵不要脸。现在,给我让开。” 从小到大,欧阳涵从没被人这么骂过。她眼里的泪水簌簌地往下落,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惹人爱怜。她凄惨地娇声哭道: “你凭什么,凭什么!” 但欧阳涵仍然不肯相让。不知她是出于固执,还是觉得这一个耳光就是左愈对她最狠心的方式,她仍堵在门,不让左愈出去。 左愈无动于衷地看了她一会儿,毫不动容,忽而,又伸出手,竟直接将挡在他身前纠缠不清,死活就是不让他离开的欧阳涵推倒在一旁的地上。 欧阳涵柔弱的身体摔倒在地,光听那砰的一声,就知道左愈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她躺在地上,竟感觉浑身都疼得不行,就好像骨头都被震碎了,这一次,她没有任何表演的成分,是真的哭了。 “欧阳涵,我说最后一遍,以后你再敢对温潇下手,或是在我这里做任何不利于她的事,我就直接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你,绝不会留任何情面。” 左愈掠过她往前走去,头也不回,只是在快要走出她视线时脚步一顿,冷冷道: “你也别怪我绝情,不念亲戚情分。是你先不念情分,三番两次对我爱的人下狠手。我让你嚣张到今天,已经是仁至义尽。” 说完,男人再也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消失在欧阳涵的视线外。 视角切换。 十一点零五分,我终于接到了左愈的电话。 “夫人——” 左愈连话都没说完,我就吼他道: “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你知道吗,墨墨失踪了,不见了!” 说着,我竟然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左愈他到底知不知道,得知他也失踪的消息后,我焦急成了什么样。 该死的男人,我在心里痛骂左愈。 “夫人,对不起,我刚才被一些小事困住了,才没接电话。你别慌,墨墨失踪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向你保证,一定把他找回来,你别着急,好不好?” 左愈的声音断断续续,气喘得比平时粗重。如果不是知道他不至于荒唐到那种程度,我真怀疑,他刚才在和女人缠绵才没接到我和左宅打去的电话。 “夫人,你相信我,有我在,墨墨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找到。我会尽我所能地找他。温潇,相信我。” 男人在电话里对我发誓保证,却只能纾解我万分之一的急切。眼下,唯有再看到墨墨平安无事的笑脸,才能让我真的放心。 “夫人,我已经和祖父联系过。带走墨墨的那个左氏叛徒,我查到了他的下落,正在派人追捕他。” 这句话,倒还像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对左愈道: “答应我,不计代价,一定要确保墨墨平安。” 左愈沉声,坚定道: “夫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从我对左愈说出这句话,到左愈给我答复,不到两个小时。下午一点,左氏庄园的大门外传来喧闹声。我隐隐约约地听到左愈的声音,立刻冲到门口一看,果然是左愈。 他一身疲倦,西装外套都已脱下,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也被弄得满是污泥,领口处甚至已经有几分残破。那副样子,就好像他刚从实战的前线回来一样。 “怎么样?” 我迎上去,急切地问左愈道。 左愈对我扯动嘴角,指了指他身后,只见身强力壮的保镖阿李抱着正在他怀里酣睡的墨墨。 看到墨墨的这一瞬,我提心吊胆了这么久的心,陡然落下,回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墨墨。” 我上前,眼里含泪看着墨墨的脸,伸手摸了摸他额前汗湿的碎发,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将孩子吵醒。 “墨墨没事。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让医生给他做过检查了,他现在只是困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左愈搂住我的腰,温声对我道。 沉默地点头,我垂下手,那种从濒死的紧张感里脱离的放心让我一下子卸了力。随即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我问左愈道: “到底是谁把墨墨劫走?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八章 调查结果 听到我的话,左愈却可疑的沉默了。他那双如夜色般深邃的眼,头一回开始躲避我的目光。能让这个一直冷硬强大的男人目光闪烁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很有可能,对方和左氏颇有渊源。 否则,左愈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又怎会沉默? 他的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但我看得出,他不想让我知道究竟是谁对墨墨下的手。 “左愈,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有权知情。” 人生头一回,我没有在左愈面前退让,而是咄咄逼人地追问。为了墨墨,我愿意付出一切。我必须确保墨墨日后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安全。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有能耐劫走墨墨的人日后会不会还对墨墨下手?他针对墨墨,到底图的是什么?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在迷雾之中。如果左愈打算把我蒙在鼓里,那我就自己弄清楚。我就不相信,左愈真能瞒得住我。 “夫人,你先回卧室休息。自从墨墨出事到现在,你一直都在为他担心,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如今墨墨回来了,没事了,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再说好不好?” 一贯强硬的左愈叹息一声,然后张开薄唇,几乎用请求的姿态,放软身段,轻声对我道。能让左愈低头,这是多难得的事,如果放在平时,我一定会颇有成就感,但现在墨墨掺和在这里面,我的心情却只剩下沉重。 “好,我回卧室,但不是回主卧。瞿管家,你让李妈在小少爷的儿童房里打一个地铺,我要在那里陪着小少爷。” 对着左愈,我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 住进左宅的这些日子,我也学会了时刻摆出一张刻在完美微笑的扑克脸,把真正的情绪都埋藏在心底。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能被人随意算计的小女孩,这大概也是坎坷的命运赐予我的赠礼。 所谓城府会让我浑身不自在,但在这样的环境里,非常必要。否则,随时都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我心中所想,置我于险地。 现在,我笑得柔和,好像已经放了心,完全同意了左愈的安排,可心里却燃烧着一股冷冷的怒火。左愈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他不说也没关系,我自己查。 心中怀着这样冷彻的信念,面上,我仍旧笑得温柔,就像一个完美的豪门夫人,乖巧又得体地说: “一个小时前,祖父来到庄园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处理事务。现在墨墨回来了,他肯定非常高兴,老人家为此担心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左愈,你去书房里看看祖父,我先去陪墨墨了。” 闻言,左愈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看着我,目光晦涩不清。我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料。 左愈肯定以为我会当着一众佣人的面,无济于事地追问他,然后他就好光明正大地敷衍我,将我应付得无话可说,就像以往他常做的一样。但他想错了,现在的我没有那么傻,那么好操控。 转身走进左氏庄园的主宅,我一步步地上了楼,进到墨墨的儿童房里,看着我的小天使熟睡的脸,轻轻地坐在床边。 “墨墨,妈妈爱你。” 孩童熟睡的脸,是如此纯真可爱,干净得不染尘埃。我很难想象,如果我的墨墨真的受了伤害,我会不会发狂。在满心的怜爱下,我吻了他的脸,压低声音说。 然后我转过身去,踱步到儿童房的窗边,看着左氏庄园阳光明媚的绿茵地,心中却满是阴霾。 掏出手机,我给楚湛拨通电话。 “啧,我刚要给你挂电话,你就打过来了。你说,这不叫心有灵犀叫什么?温潇小姐,我看我比左愈更配你,不管怎么看都是。你别急着反驳我的话,你现在没心情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我明白。但事后,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手机的听筒里传出男人清亮柔和,又带着魅惑意味的性/感嗓音。听到楚湛轻松的口吻,我就知道,我拜托他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心里一动,我有些急促道: “楚少,我发给你的那个视频上的男人,你查到他是为谁服务的了吧?请你别卖关子,我很着急。” 之前让瞿管家调出那名背叛了左氏的亲信带走墨墨的监控录像时,我偷偷地用藏在衣服里的手机拍下了视频画面,然后我立刻就发给了楚湛,请他帮我调查对方近一个月的行踪。 如今墨墨被左愈找回来,但左愈却闭口不谈他找回墨墨的过程,更让我好奇,背叛了左氏的亲信到底是在为谁效忠。 轻笑一声,楚湛痛快地开口: “我不仅查到了他为谁服务,还查到了他为什么要背叛左氏,最近都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那个人本来是左老爷子的亲信,在左老爷子身边服侍了几十年。如果他后半生一直安分守己,就会一直是左氏的功臣,衣食无忧,备受尊敬,可惜,这人辛劳了大半生,偏偏晚节不保,因为贪婪而入了有心之人的圈套。 套路这名亲信的人,就是左老爷子的好女婿,左愈那混账的好父亲,叶洵叶先生。叶洵这人在沪城商界,是出了名的两面三刀。 左愈有多强硬,叶洵就有多阴险。你要我查的这个人,他完全受叶洵的控制,叶洵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一次,左氏的小少爷蹊跷失踪,也是叶洵通过这名亲信搞的鬼。” 听到叶洵的名字,我浑身一震。 怪不得,左愈不想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亲爸绑走了他的亲儿子,这等家丑,怎么和我一个外姓人说? “那你知不知道,叶洵为什么要指使这个人劫走左氏的小少爷?” 强行压下心里将要喷涌而出的怒火,我竭力保持着冷静,询问楚湛。 楚湛并不知道墨墨是我和左愈的孩子,因此,他谈论这事的口吻十分随意。他语带笑意,对我道: “你倒是很关心那个叫墨墨的小孩,不愧是我楚少看上的女人,对左愈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都能这么有同情心。可怜那帮心理阴暗的小人,还说你只是在人前装模作样,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你。 叶洵那种败类,他的心思之龌蹉,你这么干净的人是理解不了的。最近是沪城商圈的多事之秋,接连有好几个大事件发生,其中一件就是左氏内部的资金流失案。 虽然左氏一直都没对外公布内部的调查结果,但现在所有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左愈在派人调查叶洵,那笔流失的巨款,和叶洵这个上门女婿逃不了干系。 这当口,叶洵让人绑架左氏的小少爷,如果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傻子都不相信。” 听完,我心里只剩下冷意。 “既然你这么在意,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刚听到了一个非常可信的小道消息。 就在一个小时前,左愈气势汹汹地带着人把他亲爸堵在了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也不知道这对父子当时在房间里谈论了什么,总之,半个小时后,左愈从房间出来时,叶洵那张脸,比煤炭都黑。 再然后,左愈就在郊外的厂房里找到了他的宝贝儿子。听说他进厂时,还把那里的看守好一顿狠揍,揍得他自己的衣服都破了。” 楚湛用讲述八卦的口吻,幸灾乐祸地说。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门找他算账 “谢谢你,楚少。” 认真地说完这句话,我就挂断了电话。 楚湛那边还想说什么,但他的声音却随着我摁下结束通话键的动作,被仓促地掐断。 这次麻烦了楚湛,以后我会想办法回报他,但现在,我却没空和他多说。 把心一横,我一想到叶洵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火气立刻上涌。 没必要再克制自己。 谁动我的墨墨,谁就是我的敌人。我温潇在世人眼里已经软弱了一辈子,如果连最后的珍宝也守护不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为墨墨掖好被子,我倒在地铺上,闭目养神。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毫无半点困意,直到夜幕降临,我的思绪仍旧无比清醒。 六点一刻时,女佣敲响了墨墨的房门。 “夫人,晚餐摆好了,就等您和小少爷了。您看,现在要叫醒小少爷吗?还是让他再睡会儿,待会儿再给他开小灶?” 女佣压低声音,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墨墨。我看着墨墨,这孩子睡了一下午,原本略显苍白的小脸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现在泛起了健康的红晕。这孩子大约是在叶洵的人手里受了惊,才睡的这么沉。 我有些爱怜地看着墨墨,希望他能多睡一会儿。 “左愈和左老先生呢?” 忽然,我想到什么,轻声问女佣道。 如果左愈和左老先生也在餐厅里吃饭,按照豪门的规矩,左宅的女佣肯定要提前来叫我和墨墨,毕竟,没有让男主人和长辈先坐在餐桌旁等的。 女佣沉默片刻,然后才回答: “夫人,先生和老先生他们去了左氏集团的总部,要临时召开董事会。先生让我告诉您,他临时有很紧急的事要处理,让您和小少爷一起留在家里,等他把事情都处理好,就会来陪您。” 左愈这个工作狂忙着开董事会,我理解他,不会像小女人一样生气。能惊动左老先生出动的紧急事务,想必是真的非常紧急。墨墨已经被找回,这就是他能带给我的最大安慰,比什么都强。 只不过,我有点心疼墨墨,他醒来之后一定会很想见爸爸吧? “我知道了,先让小少爷再睡一会儿吧。我的饭也端上来吃,麻烦你们了。” 看着墨墨睡梦中乖巧的脸,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悄声嘱咐女佣。直到晚上八点,墨墨才从睡梦中醒来,他一睁眼就看到我,睡得朦胧的眼愣怔了片刻,然后,猛然迸发出让我又心痛又高兴的光。 “温潇阿姨!墨墨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着,墨墨将头埋入我的怀里。我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感觉我的男孩,真是不能再好。 而某些龌蹉之人,居然对这么好的孩子下手,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一声不吭。 这天晚上,我亲自给含羞得羞红了脸的墨墨洗了澡,陪他一起睡觉。整整一晚上,左愈和左老先生都没有回来,先前的女佣一脸抱歉地告诉我,左愈可能要在左氏集团待上一两天才能回来。我没有思念左愈,反而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我照常穿好得体优雅的套裙,装作无事人一般和有些舍不得我的墨墨道了别,坐上了等在左氏庄园门外的车,直接去了云帆集团。 但就在黑色林肯要驶到云帆集团的写字楼门口时,我对司机道: “掉头,去梧桐大街的希尔顿商务酒店。” 闻言,司机惊讶地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犹豫着问: “夫人,可是左先生说——” 我冷笑一声,头一次在佣人面前如此强硬: “我是左氏的夫人,还是他左愈的囚徒,竟连自己要去哪里都决定不了?” 一句话就让司机再也不敢说话。他是老司机,为左氏开了十几年的车,当然知道梧桐大街在哪里,直接闷声将车开往我说的地方。二十分钟后,我在希尔顿酒店的门口下了车。 酒店的门童恭敬地为我打开林肯的车门,问我有没有预约。我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拿出贵妇人的派头,故意用傲慢的口吻道: “我是左愈的夫人,来找人的,你要拦我?” 门童听到我口气不善,立刻不敢多说,生怕得罪我。撂下这句话,我没管在身后犹豫不决的门童,也不理睬迎上来询问的大堂经理,踩着一双高跟鞋,拿出欧阳涵来挑衅时的那副嚣张跋扈的姿态,直接走进了电梯。 “我去顶层。” 在电梯里,我对负责摁键的电梯小姐冷冷道。 她转过头看着我,见我一身迪奥高定,手拎爱马仕限量版鳄鱼包,摘下的是古驰墨镜,立刻挤出笑脸道: “好的,马上就到。” 到了希尔顿酒店的顶层,我做出毫不在乎的样子,走在铺着高级地毯的奢华走廊上,不久后就看到了这一层的三号房间。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摁响门铃,等着里面的人来开门。 叶洵住在希尔顿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这也是我从楚湛那里得来的信息。今天,我就要亲自会一会这个阴险到连亲孙子都绑架的男人。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但我的耐心很足。今天叶洵不应门,我就不走。再次摁响门铃,终于,过了三分钟,防盗链被拴好的大门打开,从缝隙处,我看到只披着一身浴袍的叶洵袒露着精壮的胸膛。 “是你?” 他看到我,那张不耐烦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惊讶。 “是我。” 对着他,我笑了。 为了见这个该死的男人,我今天格外精心地化了妆,红唇明艳。因为我听说,自从左氏的大小姐死后,叶洵只愿意和妆容精致的美丽女郎说话。 “你来干什么?” 他轻轻地挑眉。 第二百六十章 不要脸 “你先把门打开,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对着叶洵,挑了挑头发,勾唇一笑,极尽妩媚。 那些女人吸引男人的伎俩和招数,我不是不会,只是以前懒得这么做。但这一次,为了做好猎人,我愿意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免得人家叶洵一看到我连门都不愿意看。 上次,在给墨墨办生日宴会时,叶洵对左愈说的针对我的评价,我可都听到了。这道貌岸然的男人看着一本正经,实际上,却连我这样姿容憔悴的女人都要品头论足。 叶洵隔着门缝打量了我好半晌,然后,他嗤笑一声,似乎要证明他不怕我进来一样,真的把防盗栓解开,侧身一让,请我进去。 “左愈呢?那混小子没像小狗一样跟在你身后?我还以为,他把你看得这么宝贝,看你看得那么紧,你走到哪儿他就会跟你到哪儿呢。” 他的声音轻佻得很,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你放心,他不在我身边。” 我走进弥漫着浓郁香薰味道的总统套房,背对着叶洵,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这个阴险的男人,从上次为墨墨办生日会开始,我就发现他一直都墨墨心怀歹意。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仗着自己是左氏的上门女婿,在左氏内部有点影响力,就对着我的墨墨三番两次地下手,我绝对不能再眼睁睁地旁观下去。 左愈不想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采取强硬措施,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叶洵胡作非为,我这个给墨墨当妈的,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左愈不在你身边,我有什么好放心的?” 在我身后,叶洵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越来越轻佻肤浅,他走近我,但仍跟我保持着一点距离,语带戏谑道: “温潇小姐,你这句话说得太有歧义,很容易让人多想啊。” 听到叶洵的话,我心里又是一声冷笑。这个男人明明知道我就是墨墨的亲妈,现在还跟我装样子,就像猫捉耗子一样。他是以为,我就无论如何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吗? “叶先生,我这次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绑架墨墨?” 我回过头,直接迎上叶洵有几分暧昧的目光,冷硬地问。 然而,叶洵闻言只是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就好像绑架墨墨只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他的神情激怒了我。 我正要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这时,一个女人不满的声音从卧室传出: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好?人家等你等的都要着火了。” 这个声音柔媚至极,非常耳熟。 “宝贝,再等一会儿。来摁门铃的不是侍者,而是一位贵客,我总要接待她一番,才能回来和你翻云覆雨。宝贝,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叶洵当着我的面,暧昧地笑着对屋里的女人道。 我心想,这男人真是好不要脸,左愈摊上他这样的爸,也算是倒霉。 “什么贵客?叶先生,你不会这么不怜香惜玉,约了人家,还把别的女人也约进同一个房间吧?” 听到叶洵调/情般的答复,屋里的女人反而上来脾气了。紧接着,我只听见卧室里传来下地的声音,然后,卧室的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蕾丝睡袍的女人倚着门框,一身慵懒的风情,媚眼如丝。 看清女人面容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声音如此耳熟。 这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之前试图勾搭左愈的家庭教师白怜。她想借着墨墨勾搭左愈不成,反而被我联合左愈赶出了左宅。如今在叶洵的套房里看到她,我立刻涌上一股反胃的感觉。 我说呢,白怜这女人当初嚣张什么,原来她是叶洵的人。 而叶洵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更让我作呕至极。他居然把自己的情人安插到左宅,还美名其曰给墨墨介绍家庭教师,实则是要让他的小蜜借着教学勾搭掌权左氏的儿子,好为他那些肮脏生意做打算。 一想到纯真可爱的墨墨被叶洵再三利用,我的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撞见叶洵干的丑恶勾当,左愈还想瞒我多久? “温潇,居然是你!” 我还没来得及生气,白怜倒是先咬牙切齿起来。她翘起兰花指,恨恨地指着我,眼里绽放着仇恨的烈焰,对一旁的叶洵道: “叶洵,当初就是这个女人挑唆左愈把我赶出了左宅! 左愈就是为了她,跟你这个亲爸闹翻的脸!我说你没用,你还不承认,你但凡是个男人,早就不会由她在那里耀武扬威了!如果我是你,就直接做了她!” 真可笑,这女人恨我恨得张牙舞爪,从刚才的风情万种,一下子就变成了泼妇骂街。 大概是被揭了短,叶洵脸色变得阴沉,呵斥白怜: “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我冷眼看着他们吵闹,不理睬白怜,直接对叶洵冷笑道: “我今天进门之后,和你的所有对话,都录了音。刚好,你这里还给我准备了惊喜。你的情人可真给你长脸啊。” 闻言,叶洵一脸不屑,嗤笑道: “你录音了又怎么样?难道我怕你录音?你都录下什么了?不过是我调/戏了你几句,别人听了,不会说我堂堂一个男人有什么问题,顶多说我风流,反而会骂你这个豪门少夫人,太不安于室。这种事情传出去,可是对你一个弱女子名声不好。” 这么无耻的言论,也只有叶洵能说得出来。他说得这么不要脸,还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对我轻蔑地笑。 但我很快就让他笑不出来: “对你这种不要脸的人来说,一点录音确实什么都不算。如果只有这些筹码,我也不会上门来自取其辱。 叶洵,你指使手下人在左氏集团内部吞并资金的事,我手里可都有证据,你想看看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无畏 我的话音还没落下,叶洵就瞬间变了脸。他从刚才的挑衅和蔑视,变成现在的怒目而视。那双阴冷的眼里仿佛刮起了腥风血雨,十足的骇人。 “温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居然敢威胁我?” 高大的男人无视在一旁捂着嘴巴的白怜,一点点地逼近我,脚步稳健,充满压迫力。 “说,是谁让你来的?难道左愈那个混小子,他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亲爸下手了?还是,左老爷子他按捺不住了,要在闭眼之前,先收拾掉我这个被他用冷眼看的上门女婿?” 叶洵逼视着我,似乎要用眼睛突破我心里的防线,逼我对他低头。 可见到他这副发怒的模样,我却只是冷笑。 “叶洵,你可以放心,不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要对你动手。” 我并不怕他,因为我再没什么好怕。墨墨就是我唯一的软肋,而叶洵却屡次对墨墨下手,他已经威胁到了我最在乎的人,还让我怎么忍让? “那是谁让你来的?” 男人毒蛇一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那种阴暗,绝非常人能有。我越发断定,眼前的男人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类型,他的手段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肮脏。 我笑得无所畏惧,平静道: “别猜了,我背后没有别人,是我自己要来的。” 闻言,叶洵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狐疑,然后,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了好一阵,才重新看向我。 “是你自己来的?温潇,你是疯了,还是脑袋坏了?” 男人大概觉得我在耍他,又是愤怒又是好笑,重新不把我当一回事。他坐到吧台上,一双长腿悠闲地晃了晃,满不在乎的姿态,彰显着他毫无良心的嚣张气焰。 “就凭你,也能找到不利于我的证据?” 叶洵搂过顺势往他身上靠的白怜,嘴角的笑意满是冰冷的傲慢,说出的话,也越发肆无忌惮: “是不是这些天左愈那小子对你还不错,没再让你罚跪,你就飘飘然了?呵,我好久没见过像你这样愚蠢的女人了。温潇,不妨告诉你,没了左愈,你什么都不是。我作恶的证据,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被他当面羞辱,我心里却平静得毫无波澜。 目光扫过叶洵不屑的脸,靠在他胸膛的白怜幸灾乐祸的神情,我缓缓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解开锁屏,在他面前晃了晃,给他看屏幕上的照片,淡淡地问: “叶洵,这份文件,你熟不熟悉?” 男人认定了我什么证据都拿不出,只是游戏般慵懒地抬起眼,往我手机上轻轻一瞥,却在看到屏幕上照片的瞬间,瞳孔放大,浑身紧绷。 “叶先生,你怎么了?那女人总不可能真有你的证据吧?就连左愈都没有明着调查你——” 不知所以的白怜还在卖乖,用娇媚的声音在叶洵耳边说话,却被叶洵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 “疼!” 愣怔的女人在地上抬起头,不明白叶洵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粗暴。 叶洵暴跳如雷,直接冲过来,一把从我手里夺过手机。 “何必抢?你要看,我给你就是了,反正我有的是备份。” 我站着不动,任由暴怒的男人夺走手机。 男人又惊又骇,一时间嘴唇都发了白,好半晌才冷冷地问: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份文件的照片?是谁给的你?” 嘴角一勾,我好心回答他的问题: “叶先生以为,就凭你在沪城商界不择手段的作风,被你得罪的人,就我一个吗?想整你的人有的是。有能力搜集到你作恶证据的,也不仅只有左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这么简单的道理,叶先生都不知道吗?” 这份本该销毁的文件,是从叶洵的下属那里泄露出去的。叶洵能使手段让别人的手下背叛主人,别人自然也有手段让他的手下当叛徒。为了和叶洵谈判,我借助了楚湛的力量,欠了他太多人情,才弄来的这些好东西。 “你是一个人来的?” 忽而,叶洵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赤红的眼再次看向我,问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题。 他在想什么,我心里清楚。 这回轮到我讽刺地笑了。吊足了男人胃口,我不紧不慢地说: “我是一个人上来的,但左氏的保镖都等在楼下。叶先生决定冒着风险直接将我灭口?你将我灭口也不要紧,如果我没了音讯,立刻就会有人把这些照片都公之于众。” 看着叶洵,我镇定自若,毫无畏惧: “叶先生是生意人,你想想看,将我灭口,是不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叶洵被我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眉头紧皱,但又不能拿我怎么样。他好半晌才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冷笑一声,对我抬了抬下巴: “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我平静道: “从今以后,你不许再打墨墨的主意。” 看了眼仍旧跌坐在地上一脸委屈的白怜,我补充一句: “任何形式的手段,都不许对他用。否则,我就让人公布那些证据。你清楚,墨墨就是我的全部。如果墨墨受了伤,我会怎样疯狂,不是你愿意领教的。” 沉默半晌,叶洵缓缓点头: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我不动你儿子,你也别将那些照片泄露出去。” 话说到这里,协议基本达成。我不担心叶洵会反悔,因为我知道,那些照片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旦照片被公之于众,就算左愈愿意放过他,叶洵也会身败名裂。 “打扰你和白小姐好雅兴了,我这就走。” 说完,我掉过头,就要离开。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还没打开,就听外面传来砸门声,以及左愈低沉又焦急的低吼: “温潇,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给我出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太纵容你了 在这里听到左愈的声音,让我浑身一抖,差点没把头撞到门上。左愈他不是还在左氏集团忙着处理内部事务吗?他怎么会到这家希尔顿酒店来,还刚好是在叶洵的门口? 大脑当机了片刻,我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左愈肯定就是来找我的。左愈是从大老远跑过来,专门来找我的,这个认知让我慌乱起来,但随即一想,我什么亏心事也没做,为什么要慌乱? “温潇,快开门!我数一二三,如果数完你再不开门——” 一门之隔,外面的男人像是被激怒的百兽之王一样,话语里的威胁之意再一次加重。 我回过头看了看站在落地窗前的叶洵,目光中有几分询问。叶洵用手收紧了身上的浴袍,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斜眼望过来,眼里满是对我的深深厌恶。 他恨我搜集了他做坏事的证据,抓住了他的把柄,但又因此而敢怒不敢言,只能被迫答应我提出的要求,现在,一贯嚣张的他心里该是怎样的憋屈。 “赶紧开门吧,温潇小姐。你再不开门,左愈还以为我和你怎么样了。” 叶洵低笑一声,在左愈开始踹门之前,冷冷道。 我耸了耸肩。既然从左氏内部掏走了二十亿的人都不怕面对左愈,那我就更没有理由不开门了。 “你叫得那么激动干什么,你爸还能吃了我吗?” 打开总统套房的门,毫不意外的,我看到冷着一张脸,仿佛覆了一身冰霜的左愈。他一见到我,那双仿佛带着钩的狠戾双眼来回地扫视我的身体,好像在确定,我没受到任何伤害。 “我让你这几天都好好待在家里,你偏说要去照常上班。这就算了,温潇,我问你,你上班怎么上到希尔顿大酒店的总统套房来了?” 左愈一开口,就带着一股怒气。 但现在的我并不怕他生气。看他发怒,我只觉得好笑。对左愈来说,明知故问就这么好玩?我为什么在这里,他真的想不明白? 我不是自己查清楚了墨墨失踪的事,来和叶洵谈判的,还能是来串门的? 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我淡淡道: “你堵在门口,我出不了门。” 一句话,就让左愈的脸色又黑了好几分。他咬牙切齿,将脑袋凑到我耳边,撂下一句狠话: “温潇,我最近太纵容你了,等回家我再跟你算账。” 对我说完悄悄话,左愈又将目光投到一声不吭的叶洵身上,眼里那股混杂了疲倦的冷漠,刺痛了叶洵本就敏感的神经。 “呵,可别这么看我,是你老婆自己闯进来,非要见我的。她打扰了我办到一半的好事,我还没和她计较,你倒瞪起我来了。” 面对左愈,叶洵嘴上不甘示弱。但他双手抱胸,往后退了一步的样子,已经告诉我,他现在一看到左愈就心慌,也没那个胆量和左愈正面交锋,哪怕对方是他的儿子。 这个被我拆穿了龌蹉勾当的男人,就差没明明白白地在脸上写好几个大字:赶紧走,我怕了你们。 “这家希尔顿酒店,左氏有股份。” 然而,左愈却没理会叶洵略显低级的挑衅,开口说出的却是看似无关的话题。 叶洵皱眉,冷冰冰地说: “你想在我面前炫耀左氏的产业有多广?对一个刚被开除出左氏董事会的人说这些,左愈,你倒是真会诛心。” 听到这句话,我才得知叶洵已经被左氏扫地出门了。 想想也是,二十亿资金流失案东窗事发,叶洵已经浮出水面,左氏不可能留着这个心怀不轨的上门女婿在集团里为非作歹。 左愈这个人能小小年纪就成为左氏说一不二的王,一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身份,二是因为,他在管理集团时极其独到狠毒的眼光,以及他杀伐果断的气魄。 左氏继承人的身份让他容许不了外姓人在自家集团内部搞鬼,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铁血作风更让他在涉及到原则的事情上毫不留情。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叶洵都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而左愈是一个容不得别人冒犯他原则的男人。 不论冒犯他的是谁,是强大还是弱小,是陌生人还是所谓亲朋好友,只要犯他,他必采取措施,所谓的帝王风范,就是这样霸气。 “我没有这个意思。” 无视叶洵的一腔怨气,左愈淡淡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在这家酒店公共区域的一举一动,左氏都会得知,左老爷子也有渠道看到。所以,看在我已经去世的母亲面子上,你在公共场合下的举止,最好收敛着点,不要太放浪形骸。” 说着,左愈冷得能掉出冰碴的目光扫过穿得妩媚撩/人的白怜,无情地嘲讽道: “这位白小姐,你现在不扮演家庭教师的角色,开始本色出演了?这样虽然真诚,但在人前还是要注意些尺度。关起门来,随你怎么玩,没人管你。可别走出去,用我父亲情人的身份,连累左氏的名誉。” 白怜被左愈说得俏脸一红,但又顾及到叶洵在场,敢怒不敢言。 她现在的样子,一改之前在左宅当家教的清纯,艳丽的妆容化在她的脸上,让她和以往判若两人。她此刻的扮相,虽然够媚,但难免俗气,这份俗气再配上她失控的面部表情,就更显得她嘴脸恶俗,像个泼妇。 另一边,叶洵听得更加愤怒,自觉颜面扫地。 他恨声道: “左愈,你就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这么说你父亲,我看你脑袋被门挤了!” 说着,叶洵又将我当成攻击左愈的靶子,指着我对左愈道: “你以为你带在身边的这个女人,就很拿得出手吗?进过监狱,还和家人闹掰,就连身体,也不是那么干净。她在沪城可是有名的破——” 我知道,他想说破/鞋。 叶洵的话没说完,因为左愈一个箭步冲到叶洵面前,双眼通红,狠狠地逼视着他。那副架势不是装的,谁都能感觉到,左愈没对叶洵动手,只因为叶洵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收回你的话,对温潇道歉。否则,这件事没完。” 下一刻,左愈冷冷地说。 被左愈身上的威压震慑住,叶洵很没面子地又后退了一步,他的嘴巴狠狠地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骂人的话,最后还是没说。 “算了,刚才是我激动,你们就当什么也没听见。温潇,抱歉。” 过了半晌,叶洵涨红着脸下了台阶。 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什么都算不上,可从叶洵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惊异。这男人可是一贯的嚣张,偷拿了左氏二十个亿,都不带道歉的。 由此可见,左愈那句“这件事没完”的分量。 闻言,左愈一个字都没说,转过身就往门口走。路过我身边时,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将我往外拽。 砰的一声,总统套房的大门关上。 “左愈,你怎么亲自来了?你那么忙,有什么事打电话跟我说就好了。” 走向电梯的路上,我看着左愈冷如冰霜的侧脸,心里终于感到了一点心虚。我知道他在气头上,生怕他回家之后真给我算账,那样我就不得安生了,只好温言细语,陪着笑脸问。 左愈却面无表情地问我: “你知不知道,身为我的夫人,一个人跑到酒店,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总统套房,就算你是来谈判的,就算那个人是我不着调的父亲,我也会生气?” 第二百六十三章 醋桶翻了 我停住脚步,用力地瞪着左愈,任凭他拉我,也不走。 “你倒是知道,我是来谈判的?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谈判?” 左愈也停下脚步,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外露的情绪。但他眼里却像藏着星辰大海,一眼就能让人沦陷。但他的吸引力,很危险。 如果是在以前,我会对他这样的眼神避而不看。但现在,为了我的墨墨,有些话一定要和他摊开来说。他再危险,又能把我怎么样?这一辈子,就当是我和他死磕上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来这里,因为你不肯告诉我墨墨的绑架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视等在一旁的左氏保镖,我旁若无人地对左愈道。 闻言,左愈皱了皱眉,他压低声音,搂过我的肩,手上的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我,也不容抗拒,硬是将我带进了电梯里。然后冷着一张脸,利落地摁了去一楼的电梯键。 这样强硬,就是不开口的左愈,越看越让我生气。 他不是不想听我在这里说这些吗?我偏偏就说。 “左愈,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要和我算账吗?那我们现在就算账好了。” 火气上来,我也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就和左愈正面对上,喋喋不休道: “把事情都摊开来说,说得一清二楚——” 可还没等我说完,接下来的话却全都堵在了嘴里。左愈当着一众保镖的面,俊美的脸直接逼上我的脸,一个深情的吻淹没一切。 “唔——” 我被他霸道地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听上去好不可怜。心里又气又急,可偏偏说不出话,只能被他吻得头晕目眩,眼前好像都冒了金星。 这个混账男人。 在心里骂了左愈一千遍一万遍,走出电梯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脸都红了,又暗骂自己的身体反应不争气,干嘛因为男人的一个耍流/氓,就火气上了脸? 再看看身边的男人,对方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容光焕发,本就俊美的面容因这一点愉悦的喜色,更是杀伤力加倍增长。酒店大堂里的几个年轻女孩只是乍一看他,都一个个眼冒桃花,如果不是左愈的气质太冷,身边又带着我这个女伴,恐怕她们早就上来要微信了。 现在,她们只能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走在左愈身边的我,互相交头接耳,偷偷地对我指指点点。没听到她们的话,我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她们一定是在说,这女人可真有福气,是走了怎样的狗屎运,才能勾搭上这么英俊多金的男人。 左愈这张脸,长得确实很好看。可是男人一肚子坏水,脾气那么恶劣,脸好看又有什么用? 这男人太爱捉弄人。想到他刚才在电梯里只用一个轻易的吻就打断了我的质问,整个人还一扫阴沉不快的情绪,一吻过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那种春风得意的模样,让我看得咬牙切齿。 左愈,你厉害,等到回左宅之后,我们再慢慢算账。 可等到黑色林肯载着我和左愈回到左宅,开车门,我的脚刚一沾地,就被左愈打横抱起。 “左愈,你又发生么疯?” 我在他怀里挣动,看着迎过来的瞿管家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我害臊得脸又红了。 还没等我和他算账,他倒先在人前耍起威风了。 “左愈,把我放下。” 在男人耳边压低声音,憋着一张大红脸地警告他别乱来,可却只换来了他一声充满磁性,让我感觉不妙的低沉轻笑。 “我刚才在希尔顿酒店是怎么说的?回家算账。温潇,你最近本事见长,我觉得我再不重振夫纲,你就反天了。” 男人无动于衷。 我气得咬紧嘴唇,在他怀里用力挣动,奈何他臂力惊人,有力的双臂死死地钳住我,让我动弹不得。最后我只能放弃挣扎,给自己省点力气。 偌大的绿茵地上,跑来一个欢快的身影。 “爹地,温潇阿姨!” 随着墨墨兴高采烈的声音传来,他那张白嫩俊俏的小脸也进入了我的视线。看到墨墨,我更是尴尬无比,心里把左愈骂得更狠,这男人竟然当着孩子的面耍流/氓。 “咦,爹地怎么抱着温潇阿姨?” 一看到我被左愈抱在怀里,墨墨有些惊讶地问。 “因为,这是我爱她的方式啊。” 左愈微笑着,毫不害臊地回答。 我一听,差点气晕。就左愈这么为所欲为,口无遮拦,迟早要教坏孩子。 然而,墨墨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就像学到了一种新知识。 “墨墨,你先玩一会儿,我和你温潇阿姨有些事情要单独谈一谈。” 左愈趁着墨墨的小脑袋思考着“新知识”,用随意的口吻,对他道。 “好,墨墨乖乖地去玩,爹地和温潇阿姨也要好好玩!” 墨墨仰起小脸,对着我们两个大人狡黠的一笑。不知为什么,我竟觉得一直单纯的墨墨此刻好像看穿了什么。 这种感觉,让我头皮发麻。 被抱进主卧,左愈将我放到大床上,他也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 “现在没有外人了,我们好好说一说,你为什么又背着我联系楚湛。” 弄了半天,原来这个男人说得好好算账,算的就是这个账。 从希尔顿大酒店到左宅,左愈在路上阴晴不定,我还以为他是气我背着他和叶洵谈判,结果他是大醋桶子翻了,在吃我私下联系楚湛的醋。 我被他气笑了: “我不联系楚湛,怎么能知道左先生都瞒了我什么?你以为我愿意为了这些事联系他吗?” 楚湛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更何况,楚氏和左氏一直是对立关系,联系楚湛去调查叶洵这个左氏的上门女婿,对我来说实在是下下之策。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给左愈造成任何困扰。 “你联系楚湛,不是因为你想联系他?” 眼前的男人却一脸冷硬,又意外的有几分紧张兮兮地问着无聊的问题。 我干脆直接对左愈翻了个白眼,冷冷道: “对,我最花痴了,花痴的不得了,看到男人就挪不动步。我就是借着墨墨失踪的事,好和他楚湛多说几句话。” 左愈沉默片刻,然后,他伸手抚过我额前的碎发。 “温潇,你知道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我想知道,比起相信我,你是不是更愿意相信楚湛。”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相信你 左愈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很值得我寻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执着又神情,还藏着满满的痛心,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做了再三辜负他的事,他也会无条件地原谅我,卑微地求我留下一样。 这种眼神映在我眼里,让我感觉不到一点得意的感觉。我感到的只是沉重。虽然,在三年前,我看着左愈的眼神也是这样的。说来说去,我还是不能做到心安理得地报复他。 我承认这不叫善良,而是愚蠢,是傻。 但是,如果看到面前本该冷硬强大一辈子的男人露出卑微的样子,我就会不自在,这是事实。 就这样想来想去,我还是轻声道: “左愈,我以为你也知道,我信你,胜过信楚湛。这一次,我和楚湛私下联系,也只是为了知道你不肯告诉我的那些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就不明白吗?我不喜欢你瞒我。” 尤其是为了墨墨的事瞒我。他明明知道,墨墨就是我的一切。 闻言,左愈终于笑了。他笑得沙哑,磁性,又欣慰,那种神情让我更加的眼花缭乱,甚至不敢再看他。 “你啊,总是让我没办法。” 左愈的唇贴在我的嘴角,灼热的温度,融化了我的思绪。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魅惑至极: “我原谅你了。以后,我什么事都不瞒着你,你也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然后,你把楚湛那个白痴从你的手机通讯录里删掉,向我保证,你这一辈子都不再联系他。” 左愈的要求,实在非常无理。 我看着他,不认可道: “可是这一次,我欠了他人情,还没有还。” 闻言,左愈笑道: “夫人在外面欠下的人情,就是我左愈欠下的人情。你放心,我亲自把你欠的东西都还给楚湛那小子,绝对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 看着左愈十分笃定的模样,我心里却十分狐疑,总觉得左愈越是这么说,整个事情就会变得越蹊跷。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除了去云帆集团,都在家里陪着墨墨。 这周末,我和墨墨一起看电视时,墨墨看到了一个母亲带着孩子去逛商场的画面,十分羡慕。我见状提出,要带墨墨去商场。 但墨墨却说,温潇阿姨你好久没回之前的画室,比起逛商场,他还是更想看我画画,提议要去画室,我便让左氏的保镖备好车,带着墨墨去了画室。 好久没回这里,那栋三层的小洋楼仍旧风雅浪漫,看到这个地方,我的心情都畅快了几分,牵着墨墨的手,走进了画室,我拿出画板,开始慢慢地画一幅素描。 “温潇阿姨,下一次,你画一幅我和爹地,还有你的合照好不好?” 我正画着,墨墨在我身边撒娇道。 墨墨的要求,我自然都不忍心拒绝。再说,我本来就答应他要画一幅全家福。 “好。等你爹地有空,我们请他当模特,立刻就画。” 向墨墨拉钩保证,整件事情就算说成,我笑容满面,觉得今天阳光明媚,也没有什么烦心事,感觉真好。 偏偏这时,跟来的左宅女佣匆匆走进画厅,低声对我道: “夫人,展览厅有一位客人说她认识你,有事要和你说。” 闻言,我不禁联想到上回在洋楼的院子里遇上黛西的画面,有几分头疼,皱眉道: “她说没说,她是谁?她怎么知道,我今天来了这里?” 那名女佣立刻回答道: “那位小姐说她姓田,和您是中学同学。她不是碰巧知道您今天在这里的,这整整一个月,她每天都到画室的展览厅来,对工作人员说她要见您,真的是天天都来,但您一直不在,再加上左先生说这些小事不必惊扰到您,所以一直没有通知您。” 听到这人姓田,我瞬间想起了之前在欧阳家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田媛媛。 会是她吗? “夫人,您如果不想见她,我就跟她说,您不方便见客。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打扰到您的。” 女佣见我沉默,立刻察言观色道。 我和田媛媛之间如果说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矛盾的纠葛,也是她田媛媛后来自己站出来,说的要和我断绝关系。我没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找上门来,我自然也不会怕。 既然她连续一个月都每天来这个地方,硬是要见我,那我不妨见一见她,听听她到底有什事。 “没关系,请她到会客室,我可以见她。”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同学会 在我的印象中,田媛媛的个头不高,长得也并不出众,和我是好友时,她经常因自己长得不够好看而自卑,我不止一次的安慰过她。 我还记得,她那时候总是一脸艳羡地看着我说,如果她能长得像我这么漂亮就好了,我还总对她说,我虽然长得好看那么一点,但我的生活可过得不怎么顺心。 我那时这么对她说,是为了让她开心,可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我当初说的话都当成故作谦虚的炫耀,还背地里和别的同学说我是个只肤浅又爱慕虚荣的女人。 自从我出狱后,所谓女大十八变,田媛媛也变了样,一看就知道她做了一些整容手术,脸上的变化很大。虽然仍称不上是什么大美女,但动过刀的脸加上化妆,看上去也有几分姿色,称得上可爱了。 我知道,田媛媛早已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田媛媛。否则,她也干不出当众和我撇清关系,事后还告诉我,她这么做都是应该的事。 跟在女佣身后缓缓走来的女人,看上去也再不是以前怯懦害羞的小女儿。田媛媛穿着一身名牌,衣服好像是迪奥,拎的手包也是价格不菲的香奈儿,那副名媛的气质,仿佛她生来就高贵。 “温潇。” 站到我面前,田媛媛挺起胸膛,做出很有尊严的样子,喊出我的名字。 我对她淡淡地点头: “你来有什么事吗?” 这种态度对待老朋友,确实很冷淡。但早在很久之前,田媛媛就不是我的朋友了,我也无所谓她会这么想。 果然,听到我平平无奇的口气,田媛媛微微有些丰润的脸红了红,随后,她镇定下来,用彬彬有礼的口吻道: “我来是想邀请你去参加中学的同学会。因为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你,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你在这儿办了画室,才每天都上门的。” 同学会? 听到这三个字,我有些恍惚。自从入狱之后,高中生活就和我恍如隔世,曾经的同学不管要好不要好,随着我出事也早就不再联系,简直杳无音讯,如今,田媛媛忽然说要邀请我参加同学会,让我心里更是奇怪。 但奇不奇怪,我也都懒得多问,只是微微一笑,婉拒田媛媛道: “不好意思,同学会我就不去参加了。” 本来就是敷衍,我连拒绝的理由也都懒得说,凭她自己去猜测,和她这种人互相应付,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我都有些后悔见她的决定了。 “以前的几届同学会,你一直都没来参加,也没人想到要让你参加。但这一次,我来邀请你,是因为当年留学去欧洲的苏学长回来了。他会参加这次的同情会,你不想来吗?” 我的拒绝,似乎在田媛媛的意料之中。她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一脸认真地告诉我。 苏学长是当初我上中学时绘画社的社长,他的家里有人脉,能联系到艺术行业的人士,我早期画的那些画,都是他介绍给别人拿去画廊展览的。 那个时候,我和温霏读同一所中学,除了少数几人,所有人都相信温霏撒下的弥天大谎,以为我是一直嫉妒双胞胎妹妹的骗子和恶人,以为我嫉妒温霏的绘画才能,只有快要毕业的苏学长相信我。 苏学长是当时唯一不看轻我和田媛媛,有耐心对我们温柔以待的人。我一直都很感谢他。 后来他出国留学,我就和他没再联系过。如今听到他回国,还会参加同学会,不可否认,我想见见他。 和苏学长一起在绘画社里画画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点美好。我还记得他转学时,我和一群学弟学妹去送别,他告诉我,如果长大以后还有幸相见,希望彼此都过得好。 “同学会在什么时候举行?” 思虑片刻,我问道。 田媛媛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唇一勾,笑道: “就在这个星期日。苏学长他要做东,宴请所有参加过绘画社的同学,所以,这次的同学会很特殊,在他家郊区的别墅里举行。你加我微信,我把地址发给你。” 我很爽快地答应,用手机加了田媛媛的微信,她直接发给了我同学会的举办地址。事情都说定,我觉得她可以离开时,却见她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 “呃,还有一件事——” 话说到一半,也没人打断她,偏偏她就不接着说下去了。 她这副温吞的口气,让我回想到了学生时代的她。可是,随即,我就将那些美好青春的记忆从头脑中抹去。 如今,物是人非。或者说,我和田媛媛的友情从未真挚过。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我有些不耐烦。 田媛媛犹豫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 “我想和你说,对不起。” 说着,她闭上眼睛,一鼓作气道: “之前在魏氏的晚宴上,我不该和容少他们一起——欧阳涵找我去钰风酒店的时候,我也不该去。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翕动嘴唇,想说什么,可所有的言语出口,又都显得苍白无力。现在,我其实已经完全不在乎田媛媛的这句对不起了。可当她说出这三个字,我心里不是无动于衷。 “温潇,他们都说左先生对你很好,别人都嫉妒你,但我听到,很开心。因为,你值得有他这么帅气多金的人,对你好——” 田媛媛正说着话,墨墨却从画厅里跑出来,把脸贴在墙壁上,好奇地看着我们。 “这个孩子是——” 田媛媛看到墨墨,用不可言说的语气问我: “难道他就是左氏的小少爷?” 我笑着对墨墨招手,示意他到我身边来。墨墨非常乖巧跑了过来,把脑袋靠近了我怀里。我毫无芥蒂地向田媛媛介绍: “对,他就是左氏的小少爷。” 站在我对面的田媛媛却变了表情,看着我的眼里颇有深意,就好像在同情我一样。 “嫁到左氏这样的豪门里,果然还是很辛苦的。她们都羡慕嫉妒你,但却不知道你付出了多少艰辛。” 这句话好像是在为我说话,可听进我耳里,却有些怪异。 她等于在直接说,我这个后妈当得辛苦。我辛不辛苦,就不用她们这些旁观者为我操心了。 我只是笑呵呵,没有反驳田媛媛,也没有接她的话,倒是墨墨仰起小脸,有些不高兴地对田媛媛道: “这位阿姨,你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爹地很宠妈咪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最爱的人就是妈咪 这一句话,不仅让田媛媛愣了,就连我也愣了。 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在此之前,墨墨都是叫我温潇阿姨,从来没叫过我妈咪。 早在左愈坚持要娶我的时候,左愈就说过要让墨墨改口的事,可我一直没答应,因为我怕自己这个身患绝症只有两年可活的病人会拖累墨墨。 让墨墨改了口,那么实心眼只知道对我好的孩子真把我当成妈咪,等到两年后我去世的那天,他该有多么伤心?因此,我宁愿墨墨不知道我是他的母亲,在很久以后的未来只记得曾经有个温潇阿姨,陪他度过一段温暖快乐的日子,这就足够了。 可眼下,墨墨却毅然决然地仰着俊俏小脸,再一次对愣住的田媛媛强调道: “妈咪在我家一点也不辛苦!不管妈咪做什么,爹地都宠她爱她!爹地说了,不管是外面还是家里有事都由他来扛,妈咪只要在家享福就行!爹地还说,他要让妈咪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 田媛媛大概没想到墨墨人这么小,看上去乖巧又可爱,像小天使一样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居然有这么伶俐的口齿。她诧异地看了墨墨一会儿,半晌才有些尴尬地红了脸: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少爷,你误会我了。” 她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脸上挂不住了,又不好对一个小孩子多说什么,只能看向我,兀自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愠怒: “难道,我还能是那样的坏人,盼着以前的朋友过得不好吗?左先生对你好就行,他那种级别的男人的爱,我们这些普通女人可望不可及,只有艳羡的份。” 这些话说得又有点生硬,但田媛媛是真的祝福我,还是有别的意思,我都欣然接受。现在我的心境,早已不会计较太多,更不会和田媛媛计较。 我要把力气都留着和还没落网的温霏,以及给我制造了这么多麻烦的欧阳大小姐计较。田媛媛的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胆小懦弱被人利用的平凡女孩,在我眼里她连帮凶都算不上。 不会原谅她对我做过的事,和她再也不是朋友,但我也不会恨她,因为没必要。 对田媛媛微微一笑,我温声道: “坐下来,喝杯茶。” 田媛媛有些别扭地低下头: “谢谢你招待,但我还是直接走吧,送我来的车还在外面等着。” 我笑了,不置可否,招手让女佣把我装裱好的一副画作拿来送给田媛媛。 “上学时,我画过一幅草莓园的风景画。我还记得,当时是和你一起去的草莓园,我们一起坐在树下作画。岁月蹉跎,后来事情太多,当初的画作早就丢失了。 后来我出狱,闲下来时忽然想起当时的情景,按照记忆又画了一遍同样的情景。” 我看着田媛媛在阳光下微红的脸,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和那时一样,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今天刚好你来了,我想把这幅画送给你。” 用平淡的口气说完这句话,就当是为我和她曾经的友情,做最后的一次纪念。事到如今,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我和她都要告别往事,向前看了。 那样可怕的噩梦让我的人生自此一片惨淡,我唯一庆幸的是,我从中学会了坚强和镇定,现在,我可以用平常心面对故人。 “谢谢你,我会保存好这幅画的。” 田媛媛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这幅画,就那么双手捧着,不知是珍重,还是不知所以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句告别的话就转身离去。她一路捧着这幅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温潇阿姨,你对这个姓田的阿姨太客气了。” 人走了,墨墨却嘟起嘴,拽着我的袖子道: “她说的那些话,一点都不好听。我不喜欢她。温潇阿姨,你为什么要理睬这种人嘛。你还送画给她!她配不上你的画。” 我蹲下身,平视着墨墨黑亮有神的大眼睛,说出的却是和田媛媛无关的话: “墨墨,阿姨问你,你刚才怎么忽然改口叫我妈咪了?” 其实我心里大致猜到了墨墨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孩子太懂事,非常为我着想,刚才听到田媛媛的话,他聪慧的头脑竟也猜出了对方的意思是说我给他当后妈不容易,为了帮我才在田媛媛面前管我叫妈咪,告诉她,他已经接受了我。 闻言,墨墨白嫩的小脸竟有些羞涩地红了,他有些忐忑地看了我一眼,又赶紧怯怯地低下头,奶声奶气道: “温潇阿姨,你是不是生我气,觉得冒昧了?” 一听这话,我又是心痛又是惊讶。这么大点的孩子,居然会用“冒昧”这么复杂的词汇。 “可是温潇阿姨不要生墨墨的气,温潇阿姨不喜欢墨墨叫你妈咪,墨墨是不会乱叫的。” 在我身前,墨墨红着一张俊俏的小脸,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凝结着的满是对我的依恋,没有任何杂质,干净得让我越发怜爱。他温暖柔嫩的小手握住我的手,认真道: “温潇阿姨,墨墨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说什么,我都答应。因此,我干脆地点头。 见到我点头,墨墨似乎放下心,呼了口气道: “阿姨,墨墨想让你以后一点都不要相信那些别有用心,说爹地坏话的人,她们都是大坏人。爹地很爱温潇阿姨,墨墨也很爱温潇阿姨,在墨墨心里,不管我叫温潇阿姨什么,你都是我的妈咪。因为,我最爱的人就是妈咪。我最爱的,就是温潇阿姨你。” 他说这话时十分用力,生怕我不相信,还举起小手,在我面前要起誓。我赶紧抓住他白嫩的手,嘴上嘟囔着“动不动就起誓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将他抱在怀里,不让他看见我的泪眼。 “温潇阿姨,你在哭吗?” 过了会儿,当我不争气的泪水打湿墨墨后背的衣服时,他轻声地问我。 我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想到一句老套的话: “我没有哭,只是眼里进了沙子。” 这么拙劣的谎言肯定骗不过聪明的墨墨,但他却懂事地不再询问,反而紧紧地抱住我,一双小手还安抚般拍着我的后背。 星期日,沪城近郊的别墅区。 “夫人,您确定就是这里吗?” 开车送我来的司机望着窗外宁静的别墅区,问我道。 我有些奇怪: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那名司机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 “这片别墅区可是沪城有名的顶级住宅区,住在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全是上流社会的人物。你这位同学,他家世很优越啊。” 我听了微微一愣,再一看窗外的景象,那些独栋别墅确实都很漂亮气派,再一想上学时苏学长翩翩少年的模样,心想,他这样的人品,没有好家世才奇怪。 司机还要再说话,坐在副驾驶上的保镖开口: “老吴,你别跟夫人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全沪城,哪个男人的家世再好,能好得过我们总裁?” 听到这话,司机嘿嘿一笑说那可不是嘛。 黑色林肯停在目的地。 我下了车,被眼前所见震惊了一下。 那现代化的建筑,看上去早已超出了别墅的范围,就像是现代版的行宫一样。 “您是不是温潇小姐?” 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问我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苏学长 这个中年男人大概是管家,我对他很客气: “你好,我是温潇。” 管家一听,立刻就对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请我进这偌大的院子里。我身后跟着左氏的一众保镖,这副架势,让我自己都有点脸红,就好像我是多重要的人物似的。 “这些朋友是您带来的保镖吧?” 就在我的保镖也要踏进院子里时,管家再次开口,语带笑意地问。 我看向他,还以为他要说保镖不能进来,正要对他解释,本来也只是让保镖送我到门口,等我见到了同学,他们就会在门外守着,不会打扰什么,又听对方道: “请进,请进,欢迎各位。” 这管家这么懂礼貌,就更让我不好意思了。穿过长长的院子,走到别墅门口,确认无误后正要让保镖停在门外自己进屋,却见一个披肩发的漂亮女孩从屋子里快步走出来。 一看到我,漂亮女孩睁大眼睛,停下脚步,然后,有几分阴阳怪气地对我道: “温潇,好久不见,现在应该管你叫左夫人了。” 眼前的女孩是曾和我同班的林惠心。 当年,她是班花,只因有温霏在同一个年级,她才没做得了级花。那会儿温霏在学校太受欢迎,又有心计,林惠心整不过温霏,就开始整我。可惜她段位太低,就连对付我一个孤家寡人,都没从我手里讨着什么好。 只不过,她虽然恶劣,但做得那些事都太幼稚,我也没有往心里去,无论是以前还是此时此刻,我根本都没拿她的针对当回事。 “林惠心,好久不见。” 我对她礼貌地一笑。 但林惠心却连装着善意都做不到,她眼里写满了对我的恶意揣测,指着我身后的保镖道: “哟,这身份变了就是不一样,保镖带了这么多,多大的派头啊。就算是沪城的商会长亲自出门,都没这么兴师动众吧。” 她阴阳怪气,我懒得理睬她。 “我凭本事带保镖出门,你只有眼红的份。沪城的商会长出门是什么阵仗,恐怕你也没见识过。今天是同学会,这么多老同学齐聚一堂,你还是得体一些比较好,别让人看笑话。” 冷冷地丢下这些话,我也不管林惠心是不是还要说什么,直接从她身边经过,进了别墅里。 “你——你现在不像以前一样躲在厕所里哭了,倒是目中无人起来了!” 林惠心却偏偏跟上来,在我身后甩都甩不掉,追着我道。 “你别以为你嫁进了左氏,就咸鱼翻身了!我会永远记得你当年被人排挤欺凌的惨样,一辈子都不会忘!” 女人咬牙切齿,我却只觉得她可怜。如果她这一生脑子里装的都是这种事,那她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啊?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她正得意,纠缠不清地拉我手臂,忽然,从对面走来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翩翩美男子。 “学长!” 一见这男人,林惠心立刻放开我的手,像变了个人一样,声音嗲的都能出水。 而对面的男人,却无视了她,只是有些愣怔地看了我半天。 “好久不见,苏学长。” 看到在学生时代帮助过自己的学长,我微笑着走上前,对他伸出手。 男人清俊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混杂了惊艳的怀念之情,然后,他的一双桃花眼弯起,含着似水光景,伸手和我相握,用大提琴般温柔似水的嗓音道: “温潇,我想见你,已经想了很久。这次能有机会,学长真的很开心。” 一旁被无视的林惠心气得咬住嘴唇,目光在我和苏学长间来回打量,仿佛恨不得用视线在我们中间划出一道墙,把我们就此隔开。但林惠心看了这么半晌,也没人理睬她,终于,她不满地娇嗔道: “霖晧,你怎么又不理我?” 苏霖晧是苏学长的全名。我们这些学妹学弟一般都叫他学长,很少有人叫他的名字,林惠心这一叫,显出非同寻常的亲昵。 “林学妹,你这样叫,别人容易误会。” 然而,下一秒,苏霖晧就皱起好看的眉,温润有礼地和林惠心拉开距离。 林惠心的脸彻底黑了,她冷笑一声,正要对苏霖晧再说什么,另一群人却簇拥而来。 “温潇,你来了,我们多久不见了!” 领头的女生是我上学时的班长,我和她的关系一般,但这么久不见,再见到她,我也笑起来和她寒暄。 大约是我现在的身份有别,除了林惠心之外,别的同学见到我,都热情亲切,只有她一个人阴沉着一张脸,在人群外抱着手臂,时不时恶狠狠地看一眼我。 有时候,我倒觉得林惠心可恶归可恶,但她对我的态度,才是同班同学里最真诚的。 上学时,托温霏恶意编排污蔑的福,我的人缘不是一般的不好,这些现在围着我,把我当成香饽饽的同学,当年可都对我很冷淡。 “温潇,左先生平时浪漫起来,是什么样?” “左氏的豪宅一定很漂亮吧?” “我听说,左先生已经有继承人了?” “左老爷子在家里是不是特别威严?” “左先生一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啊?” 女同学们问东问西,让我心烦意乱。以关心的名义,打听的却都是我的隐私,我和她们根本没熟到这种地步。 我在大厅里应付了她们半天,也没见到田媛媛,不然我一定要问她,她不是说这次来的都是绘画社的同学吗,怎么我见到的都是同班同学?按理说,苏霖晧和这群人不熟啊,干嘛要请她们来自己家? 正纳闷着,就见苏霖晧领着那些我熟悉的面孔,向我走来。 “好了,你们也都别缠着温潇八卦了。” 苏霖晧风度翩翩地站出来为我解围: “大家先去后院玩联谊活动吧,让我们这些绘画社的老成员,好好地聊一会儿艺术。” 有他出面,那些围住我的女同学都笑嘻嘻地散了。 和绘画社的社员们聊了几句,苏霖晧忽然对我示意了一下,说他要去天台抽一根烟。别的社员都说什么时候苏学长也学会了抽烟,我却明白了他的用意,在他走后没多久也说要去上厕所。 我在天台找到了苏霖晧。 “温潇,我们当年分别的时候,我记得,你给我写了一封长信。” 月色如洗,苏霖晧头顶一片星光,嘴角含着温润的笑,那双笑意盈盈的眼,让我回忆了很多学生时代的事。 可以说,我学生时代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都与他有关系。 “是啊,那个时候,我写的信很矫情。” 我笑着说。 苏霖晧却笑得有几分伤感: “可我把信上的内容全都记住了,还背下来了,你说,我是不是更矫情?” 夜风轻轻地吹拂着我的脸颊,他的眼里仿佛闪烁着星光。 看着苏霖晧比几年前更成熟的模样,我却感叹,苏学长还是曾经的那个俊俏少年,就像月光一样温纯。可我却变得不一样了。三年牢狱,彻底的改变了我,由内至外。 “学长,这些年你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我有意地岔开这个话题。 苏霖晧看着我的目光黯淡了几分,忽而,他笑着把手里的一杯鸡尾酒递给我。 “这是我刚才让管家调的柠檬香槟,度数很低,我一口没喝,给你喝吧。你喝点香槟,我跟你讲一讲我在国外这些年的趣事,不是很好?” 他盛情相邀,我自然不能拒绝。再说,一杯香槟确实不算什么,又不可能喝醉,我也就不扭捏了。 一口香槟下肚。 苏学长拿到同学会上的酒都是珍品。我跟着左愈也算喝了些美酒,对西洋的酒有了点品鉴的能力,这一杯香槟的口感上乘,一尝便知价格不菲。 “温潇,你知不知道,我到外国安定下来之后,联系过你。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理我。后来才知道,你是被人冤枉,进了监狱。” 我正喝着,苏霖晧忽然说。 那三年牢狱的过往实在太黑暗,我不想和苏霖晧谈这些事,想转移话题: “呃,苏学长,我们还是说点高兴的事吧。” 可苏霖晧却少见的坚持起来,他盯着我的眼睛,沉下声音: “你现在嫁的这个男人,当年,就是他狠狠地辜负了你,相信了你妹妹的谎话。这样只相信自己判断,过于武断的男人,真的是你的良配?”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危险逼近 听到苏霖晧的话语,我险些被咽下的香槟呛到。噎了一下,一个激灵激起一身凉意,过了好半晌,我才迟迟地开口: “学长,你不用担心我,有些事,我能——” 我想说,有些事我能控制。但这句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可笑。我如果真能控制事态,又怎会被左愈一路操控,到现在还被他牵着鼻子走? 如果我能控制,为什么还要受左愈强迫,连卑微请求的自由,都实现不了? 如果我能,那为什么,我还要让墨墨为我操心? 这种种一切,都是深埋在我心底的痛。苏霖晧寥寥几句话,就揭穿了我看似完好的伪装,将我最可悲的心事付诸于口。 苏学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犀利了? “别告诉我,你能和左愈那个霸道的男人抗衡。” 我话还没说完,苏霖晧就冷冷地打断我,一直都温润如月光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仿佛能直击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他往我这边靠近一步,缩短了和我的距离,声音里染起一层冰霜: “你如果这么说,就是在自欺欺人。左愈他一直都是不择手段,只在意自己感受的人。他根本就不懂爱。温潇,你之前逃婚的事我知道,左愈封锁整个春芽镇找你的事,我也知道。” 闻言,我越发感到难受。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一直在竭力掩盖着伤口,想在人前得体一些,忽而被人一口点破,我早就看穿你了,你不必再掩饰了,然后对方又将裹着伤口的布料撕开,一片血肉模糊。 “你现在之所以是左夫人,不是因为你爱左愈,想嫁给他,而是因为左愈逼迫了你。” 苏霖晧不顾我的躲闪,接着说。 我几乎是在求饶: “苏学长,别再说了,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我不想——” 可是苏霖晧却握住我的手腕,一字一顿: “三年前,左愈不信你,亲手送你进监狱。三年后,左愈仍旧不信你,只不过这一回他换了囚禁你的地方。温潇,这样可怕可恨的男人,你真要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我不动声色地挣开苏霖晧的手,狠狠地喝了口香槟,将剩下的液体全都咽下肚里。然后,我用手背抹了抹嘴唇,抬起头直视苏霖晧的眼,冷下声音: “如果苏学长坚持说这些,那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说完,我没有再向他解释任何事,转身就要走。 我的难处,不必说给不相关的人听。苏霖晧帮不了我什么,我要的自由,只要左愈一天不放弃纠缠我的念头,那就谁也保不了我。 就连和左愈齐名的楚湛,也做不到在那个男人发疯时将我藏起来,我又何必和苏霖晧多说?这只会让他白白担心。更何况,我和他的关系,远没熟络到值得他为我担心的地步。 “温潇,你站住,我还有一句话要和你说。” 就在我快要走进室内时,身后传来苏霖晧阴沉的声音。 我回过头,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把话说完。 “原本,我想等到一个更好的时机,再和你说这件事。” 脱下有型的外套,穿着白衬衫的苏霖晧让我精神恍惚了一瞬,竟想起了初遇时眉眼青涩的左愈。可下一秒,苏霖晧的话却将我拉回现实,让我的头都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温潇,我喜欢你。离开沪城去国外的这些年,我在对你的回忆中,慢慢的喜欢上了你。” 我很想骗自己,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但苏霖晧认真的表情,却让我的心一沉。 头痛得越来越厉害,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 我疲倦地扶额,心里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嘴上还要恢复苏霖晧: “苏学长——我,抱歉。我已经嫁人了。” 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左愈是个多么好的挡箭牌,话立刻多起来: “我和左愈都领证了,所以,我现在不适合谈恋爱。苏学长,对不起了,我一直都很感谢你,但我和你之间没可能。你适合更好的人,你一定会幸福的。” 说完,我勉强一笑,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被苏霖晧叫住。 “你要去哪里?” 他慢慢地向我走来,背着光,清俊的面容都笼罩在阴影中。这一刻,我发觉,我有些不认识曾经的阳光学长了,他变得危险晦涩。 “我要走了。” 咬咬牙,也顾不上有没有失礼,掉头就要走。但这一次,苏霖晧却从我的背后,一把将我楼住。 “学长,你这是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感觉到他火热的呼吸和坚硬的身体,不敢乱动,又生怕有人看到误会了这一幕,只能低声求他放手: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先放开我,有话好说。” 身后传来男人危险的轻笑。 “遇到你,我就不会放手了。” 他的唇竟贴上我的头发。 学长,得罪了! 我在心里默念一声,然后大腿发力,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唔!” 他吃痛地松开我,往后退。我没有管他,奔着通往室内的门跑去,可这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锁了。 “温潇,你放弃挣扎吧,今晚你跑不掉的。” 被困在天台上,苏霖晧再一次逼近我。 第二百六十九章 被算计了 “别过来。” 我的身体靠在玻璃门上,惊惧地看着苏霖晧,却没有慌乱。只是,这头越来越昏沉,眼皮也有些睁不开,一股不正常的困意在我的意识内席卷着。 难道是苏霖晧刚才给我喝的香槟有问题? “听我的,别再白费力气。” 我头脑清醒的最后时刻,看到的就是苏霖晧眼里的嘲弄。 然后,我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浑身酸胀无力,但有还残留着些许意识,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竭力半睁着眼皮,模模糊糊地看到苏霖晧弯下腰,将瘫坐在地上的我打横抱起。 “小潇,不要怕,我会好好对你。” 男人勾着嘴角,声音像朦胧的夜色一样,却让我胃里泛酸。 一路平稳,苏霖晧好像抱着我到了他的卧室。然后,他将我放到床上。 “小潇,楼下还有一群喧闹的客人要应付。等我把一切处理好,再上来陪你。” 丢下这句话,男人为我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我听到了房门上锁的声音。 该死!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可身体却无力,动弹不得。我想张开嘴求救,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房间里寂静得像是时间都暂停了,我抵抗不住头脑里的昏沉睡意,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到我又恢复了一点意识,对外界有感知时,听到了苏霖晧和一个女人的对话。他们好像和我有一段距离,但又隔得不是太远,以至于我能听得清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我早就说过,一杯加了料的香槟就能办成的事,不必费那么多周折。”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里都藏着让我惊心的恶意算计。而且这个声音我太耳熟了,不用看她的脸,我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涵小姐,你确定要这么做?” 紧接着,苏霖晧有几分犹豫的声音响起。 “箭在弦上,你反倒犹豫了?苏霖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我们是被捆在一起的蚂蚱,你最好祈祷我的计划能没有任何疏漏,否则,你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欧阳涵语调冰冷,近乎冷酷。 “我答应帮你,只是因为我想要拆散左愈和小潇。我不想伤害她。” 苏霖晧仍有些犹豫。 “呵,你放心,我也只想要左愈。等我把温潇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床/照发给左愈——待会儿,你该对温潇做什么就做,别再顾及什么绅士风度——” 听到这里,我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原来,苏霖晧竟然和欧阳涵密谋要做这么恶心的事。我真是没想到,我曾经视为青春回忆的苏学长,竟能如此下作。 我急得满身冷汗,动了动仍旧酸软,却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手,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下一刻,就传来了推门声。 苏霖晧和欧阳涵走了进来。 这种时候我如果直接坐起来,肯定会被苏霖晧制住,一点逃跑的可能都没有。因此,我只好咬紧牙关装睡。 “涵小姐,你留下摄像头在房间里就好。开始的时候,我会把摄像头打开。” “放心,我没兴趣观看你们两人的这一场好戏。” 然后,欧阳涵踩着高跟鞋离去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 “小潇,我是真的喜欢你,但为了让你逃离左愈的苦海,对不起了。等到事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我能感觉到,苏霖晧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不能再等下去了,下一刻,即使希望渺茫,我也必须奋起反击。否则,等待着我的就是—— 第二百七十章 破局 “小潇,你的眼睫毛在动,你是不是醒了?” 就在我感觉苏霖涵的嘴唇马上要落下时,忽然,他在半空停住。随着他开口,含着香醇酒气的呼吸吐在了我的脸上,却激起我恶心的感觉。 再也装不下去,我索性睁开眼,积攒了些许力气的右手握成拳头,直接就朝着面前男人的脸打去。 但是,一阵眩晕袭来,导致我的拳头在空中晃了晃,从苏霖晧的脸边偏移开。随即,苏霖晧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指尖都泛着让我难以忍受的热度,我想要甩开他的钳制,却被他越捏越紧。 “苏霖晧,我敬你是学长,想要珍视我们之前的情谊——和男女之情毫无关系的友情。你知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你不要亲手毁了它,好不好?” 我望着苏霖晧深沉诡谲的眼,沙哑着嗓子,断断续续道: “放我走,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没有提起欧阳涵的事,我假装才醒过来,对苏霖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心里却琢磨着男人这次都做到了这种地步,肯定不会放我走了,我能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没准,事情还会有转机。 闻言,苏霖晧却冷笑出声。这一笑,给他本来温润清俊的脸蒙上一层晦暗的阴影,记忆中温暖如阳光的学长,此刻却是一个行将不轨的恶魔。 “小潇,你宁愿每天晚上睡在左愈那种混账身边,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难道,他们说得是真的,这么多年你真的变了,变得爱慕虚荣了?比起自由,你更想要左氏的荣光?” 他的语气变得很危险。 我心里涌起怒火,瞪着苏霖晧。左愈是做错了一些事,但眼前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左愈是混账?左愈再不是人,好歹也没用这种下作的方式算计过我。 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这个男人口口声声喜欢我,却在做了这种事时,还恶意揣测我。 “是,我变了,我不干净了。苏霖晧,你赶紧放手,不要让我脏了你的身体。” 反正苏霖晧不会放过我,我也懒得再求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决定用尽浑身的力气不配合他。 啪的一声。 一向温润如玉的苏霖晧,竟然伸手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这一掌让我的头偏到一边,胃里一阵恶心,嘴里竟然有了血腥味。 足可见他用的力道有多大。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偏偏打了我的男人,还做出道貌岸然的样子,那张面不改色的脸就好像在说,他打我是为我好。 我呸! 再也忍不下去,即使会在他手里吃再多苦头也无所谓,反正,我这一生混到这种地步,本就命不久矣,如果遇到这么恶心的事还忍,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开始不管不顾地挣扎,手脚并用地抓挠踢踹苏霖晧。我要把他这张面如冠玉的脸抓花,让他出门的时候,再也不能装成陌上人如玉的贵公子。 苏霖晧的一张脸越来越冷,眸子里闪烁着狠戾的光。 “你不听话,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男人制住我的动作,越来越粗暴,不一会儿,我身上就有了几处皮外伤。 之前的药/劲再次涌上,我积攒的那些力量也都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耗尽,头又疼起来,意识也开始模糊,苏霖晧见状嘴角勾起冷笑,俯身下来—— 砰的一声。 从我的角度看,有个人影不知什么时候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苏霖晧背后,那人手里拿了个东西,朝着苏霖晧的后脑勺砸了一下。 苏霖晧想要回头看,但却在回身时失去意识,昏迷在了床上。 没了苏霖晧挡着,我看清了那人是谁。 “林惠心?” 我口齿有些不清的喊出对方的名字。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帮我的居然会是她。 林惠心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我看得出,她既心疼被她砸晕的苏霖晧,又对正在发生的事情很恶心愤怒。至于对我这个死对头,她更是五味杂陈。 “别废话,赶紧走!” 过了几秒,林惠心上前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往外面拖。 我担心欧阳涵就在门外不远处,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逃离生天,只能任由林惠心拉着我。 不知为什么,林惠心好像很熟悉这栋别墅的内部构造。 她熟练地带着我左拐右拐,路上真的一个苏家的仆人都没遇到,那些来参加同学会的客人都被聚集到了地下室的家庭影院里,整个别墅的楼上很空荡。 没一会儿,林惠心就把我带到了苏家院子的后门处。 “通往前门的路上有人守着,但不是苏家的人,我看他们面色不善,不像是好东西。你给你带的那些保镖打个电话,让他们到这里来接你。” 到了后门,她居然在一个空的装饰瓶子里找到了备用钥匙,三两下开了门,直接将我带出了苏家。她扶着我,把我带到马路对面,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接过她递来的手机,二话不说就拨通了保镖的电话,让他们到这里来接。 “林惠心,谢谢你,但你为什么帮我?” 这一路跑出苏家,我弄得一身狼狈,但好歹没真出了什么事。但看着身旁神情恍惚的林惠心,我却觉得奇怪。 这女人不是一直看不惯我,到处找我麻烦吗? “呵,我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 闻言,林惠心似是挖苦,又似是自嘲地一笑: “温潇,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苏学长吗?” 林惠心对苏霖晧有点意思,我早就看出来了,可我还以为她那只是见到美男犯花痴而已。 “不会吧,你真喜欢苏霖晧?” 我忽然有些同情林惠心。 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冷淡道: “我当然是真的喜欢他,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不喜欢他,我干嘛要缠着他?前些年,我弄到了他的联系方式,为了他一个人去了法国,在巴黎追了他那么久,他才答应和我交往一段时间试试。” 这么说,苏霖晧那混账有了女朋友,居然还干这么下作的事?我又是震惊,又是恶心,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没过多久,苏霖晧就和我分手了。他说,我不适合他,他不喜欢我。可是我不想分手,他从国外回来,我也跟了回来。” 说着,林惠心咬了下嘴唇,眼里有百般不甘心,恨声道: “他说,他不能接受我成为他正式的女朋友,但他可以让我留在他身边做女伴。就在这栋别墅里,我和他在多少地方都缠绵过,可他却连公开我们的关系都不愿意!” 听到这里,我彻底哑口无言。 “该死的苏霖晧,他就是一个渣男!” 林惠心一个人接着道: “刚才大家都在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我留了个心眼,就在你们去天台之后,也找了个借口跟过去。呵,这一跟不要紧,我看到苏霖晧抱着你往卧室里走,而你好像已经睡着了。 然后,我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想看看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还想捉奸在床来着,结果过了会儿苏霖晧自己出来了,我怕他发现我,就赶在他之前下楼。 之后,他又独自上楼,我还是跟在他后面,就听到他和一个女人说话,又见到他在床上,对你动粗。我虽然不喜欢你,可我们都是女人,我也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做那样的事,就把你带出来了。” 看着林惠心,我再一次郑重地说: “谢谢你。” 昔日的好友如今离我远去,倒是曾经的冤家救了我一次。世事无常,但也不全都是悲剧。 “你的保镖怎么还没来?” 林惠心没搭理我的那句谢谢,反倒皱起眉,看着别墅的方向。 我听到对面传来喧闹声。 正在出神时,一辆黑色的宾利从夜色中冲出,仿佛比疾风还快,直接冲到了我面前。 车窗摇下,左愈俊美无暇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有了苏霖晧对比,他看上去顺眼太多。 看到他,我真的很惊喜,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亲自来接我,但他能来,我就有了安全感。 “温潇,以后你再也别参加学生会了!” 左愈的脸色冷,神情更加冷峻。在看到我脸上带伤的那一刻,他深呼吸一口气,恶狠狠道: “现在,上车!”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本事冲着他来 听到左愈这副口气,我对林惠心尴尬一笑,她却有些羡慕地看着我: “这个大帅哥就是你老公吧?他真在乎你。” 听到林惠心的话,左愈看向她,我赶紧说: “左愈,刚才我在别墅里遇到了一些麻烦,是林小姐救了我,不是她扶我出来,我根本就见不到你。” 对林惠心一点头,左愈示意坐在副驾驶的宋助理下车,给了林惠心一个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 “今晚谢谢你救了我夫人。” 一向不轻易言谢的男人隔着车窗,真诚地对林惠心说: “现在我有一些紧急的事务要处理,必须即刻起身。那上面是我的电话号码,等日后,必有重谢。” 林惠心有些受宠若惊,转而看向我,问道: “左氏的重谢,是不是真的很重?那我想要一栋那个渣男家那样的大别墅,也可以吗?有了别墅,我大概就能从失恋中走出来了。” 这女人果然直爽,倒也有几分可爱。 “没问题。过了今晚,我让人给你办。” 一栋大别墅可是价值不菲,像苏霖晧家那样的恐怕要近亿,车上的左愈却毫不犹豫地答应。 左愈还在等我,我没法和林惠心多说,只对她又说了句谢谢,就上了车。 “让我看看。” 还没坐稳,左愈就掰过我的脸,全神贯注地看我嘴角的伤。 我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左愈对整件事情知道了多少,想解释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只能没话找话道: “别看了,只是小伤,不疼的。” 却没想到,这一句话就点燃了左愈的怒火,他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下子爆炸了。 “只是小伤?温潇,你是木头?都出血了,还跟我说不疼?你把我当三岁小孩骗?” 左愈激动得一拳砸在车窗上,如果那不是防弹玻璃,早被他砸得碎了一地。即使玻璃防弹,也硬生生被男人的手劲砸出了一丝裂纹,随即,我注意到左愈的拳头流血了。 这一幕让我震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时候,左愈成了因为我受一点伤就会暴跳如雷的男人?他是真的很在乎我啊。 刚才被苏霖晧那么对待,我都没有任何想哭的意思,一滴眼泪也没掉。现在,一见到为了我受伤发火的左愈,不知为什么,我的眼里有了水汽,而且还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太丢人了。 “我没骗你,真的不疼。” 我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带着自己听了都脸红的哭腔,对左愈低声说,气若游丝。 “不疼就不疼,你哭什么?” 左愈一把握住我粗暴抹眼泪的手,抽了一张纸巾,细致地为我擦去泪水。 他的口气一下子变软,变得温柔。 “刚才是我吓到你了。我不该凶你,宝贝,别哭了。” 说着,左愈闭上眼,将我搂入怀中。他的身上有一股薄荷和香烟混在一起的特殊味道,一闻这个味道,我就会浑身变得轻松。 “左愈,我刚才在苏家的别墅里——” 他身上的味道让我静下心,正要开口将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却被左愈打断道: “你不用回忆,我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诧异地看着他的脸,我狐疑地问: “你真的知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的,怎么会亲自赶来?今天晚上,你不是要出席慈善晚会吗?” 左愈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会中途离席,赶来这里,是因为约你来参加同学会的田媛媛,她给我打电话了。” 田媛媛? 听到这个名字,我顿时感觉到不对劲。田媛媛邀请我来参加同学会,可这一晚上我根本就没见到她的身影。 难道说,从一开始,这次的同学会就是苏霖晧和欧阳涵联起手来给我设的一个局?而田媛媛会来拜访我,也是因为欧阳涵的授意? “那个胆小如鼠的女人,总算有点良心。” 左愈望着窗外的深沉夜色,一脸毫不掩饰的怒意: “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她弄到了我的手机号,在电话里告诉我,你今晚会有危险。她说,欧阳涵联手你那位好学长给你做套,手段下作,要直接弄没你的清白。” 我愣了,没想到,事实的真相果然是如此险恶。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让守在门外的保镖上去救我?” 看着左愈,我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冷汗。 左愈却摇头,眼里的怒意更甚: “我不能让左氏的保镖直接进去,因为,欧阳涵在苏宅埋伏了人手。一旦她察觉到事情出了纰漏,她的所作所为要暴露,那个疯子弄不好会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她会不会让人对你做更恶劣的事——” 说到这里,左愈沉默了。他搂着我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原来,我今晚的处境是这么惊险。不仅有可能失身,还有可能没命。如果不是林惠心横插一脚干预了这件事,我会怎么样? 越想越后怕。 “左氏和欧阳集团已经宣战。” 下一秒,左愈冷冰冰地说。 我微微一愣,再一想,欧阳集团和左氏的决裂也在情理之中。这两家不闹翻了才怪。 “欧阳涵这些天做的事,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左愈流着血的指尖敲击着车座,我看着莫名有些心疼,劝他道: “左愈,我们回家吧,我帮你把伤口包扎好。” 闻言,左愈对我一笑,那笑容竟有些阴森森的,我一看就知道有人左愈这么笑,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夫人,我们还没报仇呢,先不回家。” 说着,他对前排的司机道: “去苏家别墅。” 我看到左愈阴沉的脸色,知道他一定是要找欧阳涵算账。 苏家别墅。 黑色林肯一靠近别墅大门,我就看到我原本带来的那些保镖都聚集在门口,他们围着几个黑衣人,在与其对峙。 “那些人就是欧阳涵带来的手下。” 车上,左愈冷冷地对我解释: “你给保镖打电话时,我正好已经在附近,就让他们留在那里,我亲自来接你。我接到你之后,就让宋助理告诉他们,把欧阳涵的人都留下。” 林肯近乎嚣张地停在了别墅门口。 左愈对我道: “你在车上等,还是下车,都无所谓。” 我当然要跟着下车,看看刚才要陷害我的欧阳涵,如今看到我好端端地站在她身前,会是什么表情。 下了车,一身黑色西装的左愈当着一众旁观者的面,直接一脚踹在了胆敢拦路的欧阳涵保镖身上。 “滚开。” 那名保镖被左愈的其实吓得脸都白了,他有苦说不出地往后瞥了一眼,不敢让开。 “你不过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普通人,我不想为难你,让欧阳涵出来,我知道她在这里。 告诉她,如果她还把自己当人看,就不要总是躲在人后暗算我的女人,她不是对我有意见吗?我来见她了,有本事冲着我来。” 左愈的声音冰冷无情。 第二百七十二章 鼻青脸肿 欧阳家的保镖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真的走进别墅去叫欧阳涵来,因为这样做,无非是承认了欧阳涵在这里面。 “左先生,您这么说就已经是在为难我们了。” 先前被左愈踹了一脚的保镖揉着腰,一个壮汉好不可怜地半跪在地上道: “我们真的和欧阳家没关系,您误会了。您说的欧阳涵是谁,我们都不认识。” 左愈眉毛一挑,没再和这名保镖掰扯欧阳涵到底在不在里面,而是淡淡道: “你姓孙,单名一个力字。你的家庭住址,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孙力,我敬你是条为了雇主守口如瓶,有职业道德的汉子,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让开,我以左氏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让欧阳家找你麻烦。” 闻言,这名保镖先是一脸惊惧,然后又是惊喜,他有些犹豫地偷偷往旁边看了同样面露动摇的同伴一眼,然后道: “左先生,您就别——” 左愈冷冷地打断他: “你离开欧阳家,左氏直接雇佣你当正式工。” 下一秒,叫孙力的保镖立刻点头: “好,我虽只是一介保镖,也听说您左先生说话算话。涵小姐就在别墅里,她自己干坏事,把我们踢出来当挡箭牌,如果不是为了生计,我早就不想给她干了!” 说着,他干脆直接站到左愈后面。 看到同伴反水,剩下的那些欧阳家保镖也都动摇,纷纷从挡住的门口让开。 这一幕看在我眼里,暗自冷笑,欧阳涵干了那么多缺德事,她的手下人如果有出路,都不愿意再替她卖命。 欧阳家的保镖都让开了,先前欢迎我进别墅的管家站出来,一看到左愈脸也白了,他哆哆嗦嗦道: “您是,您——” 左愈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左氏的保镖直接围上来,吓得管家后退一步,双手抱头: “你们别动手,我只是一个管家!” 见到他这副胆小的样子,左愈居高临下: “我不动你,让你的主人苏霖晧和欧阳涵出来。” 管家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 “呃,我们少爷,他,他还在办同学会呢。左先生您有事找他,不如改天?” 听到这里,我站出来走到左愈身边,冷冷地望着管家,沉声道: “他还有心情办学生会?我还以为,他只有心情往女人的酒里动手脚,然后强迫对方拍床/照呢。” 我的话音落下,从别墅的大厅里走出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对方的面容清俊,眉眼温柔,看上去就是翩翩佳公子。但见识了他阴暗险恶粗暴的一面后,我却再也不能直视他在人前的风度。 苏霖晧亲手断了我对学生时代的念想。 “左先生。” 他一步步地走来,一副极具修养的样子。 “苏霖晧。” 左愈冷冷地叫出他的名字,然后轻蔑道: “就你这种级别的小白脸,居然还敢碰我的女人?” 苏霖晧的脸色一黑,他瞪着左愈,好半天说不出话,转而又看向我,露出为难的样子,缓缓开口道: “小潇,我不知道你和左先生是怎么说的,但现在看来,我和左先生之间,好像有一点误会。” 装,他可真能装。 就好像刚才那个和欧阳涵合谋,要把我逼上绝境,还对我动粗的人不是他苏霖晧一样。 我指着嘴角的血痕,冷冷道: “苏霖晧,你赏给我的这巴掌,你忘了?” 苏霖晧面露惊讶,盯着我的嘴角看了半晌,那副诧异的神情不似作伪: “小潇,你嘴角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嘴角一抽,今天算大开眼界,终于见到不要脸的最高境界选择性失忆是什么情况了。 刚要说话,下一口,左愈却逼身向前,出手极快,让人避闪不及,一拳就击中了苏霖晧的脸面。 “你怎么打人!” 苏霖晧被一拳打倒在地,刚才的温润风度彻底消失不见。他惊慌失措,大叫起来,可左愈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打了他一拳。这一回见血了。 而左愈还不停手。几拳下去,拳拳都对着苏霖晧的脸,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在地上翻滚,发出痛呼声。 “别打了,左先生,再打出事了!” 一旁被保镖制住的管家一看,心疼地大喊,却也不敢造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苏霖晧,记住打你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打你。” 又是几拳,终于,左愈收回了手。他一把将苏霖晧的领子拎起,对着苏霖晧已经变得鼻青脸肿,带着血痕的脸,沉声道: “今天我不仅打你,还要把你这个往别人酒里放料,意图不轨的败类曝光。” 苏霖晧被左愈打成这副样子,仍咬着牙,一句话不说。这时候,他倒是显出几分挨揍了也不求饶的骨气。 倒是一旁的管家哀声道: “左先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少爷做错了什么,苏家愿意给您和温潇小姐赔礼道歉,只求您别把事情闹大。老爷夫人都和您一样,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两家的声誉都不好,就连对温潇小姐,也是有害无利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欧阳涵翻墙 把这件丑事曝光,对我有害无利? 凭什么是他家少爷做了丑事,到头来他还要拿我的声誉说事做文章? 看向管家那精于世故的眼,忽而,我冷笑出声: “管家先生,您不用为我考虑太多,我不怕声誉受损。反正在沪城,我温潇早就已经声名狼藉,再出这么一件事,算不上什么。” 闻言,管家立刻改变了态度,又对我求情道: “温潇小姐,我知道您在生少爷的气,老同学见面,却把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搁我我也生气。但我求您冷静下来,看在您和我们少爷同学一场的份上——” 同学一场,本该讲旧情谊,可苏霖晧都做了什么? 他的所作所为,让我们昔日的同学情谊荡然无存,曾经有过的美好回忆也都被他作践成了一片灰烬。现在他的管家又让我念旧情,可旧情早就灰飞烟,我怎么念? “管家,不用求饶,左愈要曝光,就让他曝光。” 被左愈揪住衣领的苏霖晧冷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冷声道: “做了这样的事,我本来也没想藏着掖着。” 他做了这么下作的事,现在倒显得非常有骨气。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位昔日的温柔学长,我实在弄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什么时候苏霖晧居然和欧阳涵成了同谋? 他和欧阳涵联手整我,难道就是为了他所说的那一句莫名其妙的喜欢? 想到欧阳涵,我猛地抓住苏霖晧的肩,问道: “欧阳涵在哪里?” 苏霖晧鼻青脸肿,早就没有平日的俊秀风采,唯有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仍然清亮。 但现在,他看似干净的眼却只让我觉得讽刺。 “告诉我,欧阳涵在哪里。” 我摇晃着苏霖晧的肩。 可苏霖晧仍然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左愈动了动耳麦,在这时放开了苏霖晧的衣领,一脸厌恶地拍了拍手,对身后的保镖道: “把这个败类看好。” 然后,左愈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他走。 “我们去哪里?” 跟上左愈,我轻声问。 左愈的嘴角勾起冷冽嘲讽的笑意,与此同时,他眼里的滔天怒火仍未熄灭。 “我们去见欧阳涵大小姐。” 走到苏家的后院,就在之前林惠心把我送出后门的附近,我看到左愈带来的好几名手下将院墙的里外都围住。 而在墙头上,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尴尬又狼狈地卡在了那上面,双腿岔开,两只手都扶着墙,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欧阳涵,在这里见到你,我真的非常惊喜。” 左愈望着墙上的女人,嘲弄地开口。 见到这一幕,我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没想到,一直高傲逼人的欧阳涵竟然也会有连夜翻墙,却被人捉个正着的一天。 “左愈,你想干什么?” 欧阳涵从半空望下来,却没了以往的盛气凌人,目光中的惊慌和掩饰不住的畏缩让她和平时判若两人。她色厉内荏道: “我可是欧阳家的女性继承人,如果我在这里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欧阳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就连左老先生——” 还没等她说完,左愈就嗤笑着打断道: “你怎么还有脸提起祖父?就凭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提起他,都是脏了他。” 欧阳涵的脸色不知是被夜风吹得煞白,还是被左愈说得,总之,她现在的这幅样子可一点都不美丽。再漂亮的女人,也架不住这么狼狈的情景。 “温潇,你今天能侥幸逃脱,不过是走狗屎运。” 过了会儿,欧阳涵不再看左愈,盯着我,狠戾道: “如果没有那个叫林惠心的女人坏了我的好事,你现在早就和苏霖晧.....” 我笑了,平静地回敬道: “可惜,我的运气就是这么好,你欧阳大小姐羡慕不来。现在,我只知道你欧阳涵连夜翻墙,却被困在了墙上,而我好好地站在下面,看着你丢脸。” 欧阳涵原本苍白的脸色又涨得通红。 “夫人,不用和这个心黑的女人废话。她不是愿意拍照吗?那好。让摄影师来,为涵小姐好好拍几张,务必要照清楚她的脸。” 左愈仍旧勾着嘴角,语带笑意,可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他话音落下,果真有摄影师捧着专业的相机走到欧阳涵下面,对着连摁了好几下快门。欧阳涵被闪光灯照得都来不及用手遮脸,不过短短一会儿,就被连拍好几张。 “左先生,开了闪光灯,完全能照得清欧阳小姐的脸。” 摄影师恭敬地把相机拿给左愈,让他看拍下的照片。 左愈满意地点头,又让我也看照片。我看了照片上仿佛惊弓之鸟一般的欧阳涵,不免幸灾乐祸,暗道她这纯属咎由自取。 “欧阳大小姐连夜翻墙,却下不来墙,这可是有价值的大新闻。她也不能一直坐在上面,总要下来。你们在这里守着,再拍几张她爬下墙的照片,然后把一整套照片连夜发给各大媒体。” 第二百七十四章 重大新闻 欧阳涵在墙头上气急败坏地大叫: “左愈,你敢!你对一个弱女子用这种手段,你太下作!” 我快要被欧阳涵气得笑出声来,她是多没有自知之明,才敢说别人下作? 比起欧阳涵用在我身上的那些手段,不过拍几张她出丑的照片,简直温柔的不得了。即使这样,欧阳涵还在一个劲地指责左愈没有绅士风度: “亏你还是名门出身,居然这么对自己的表妹,让已经去世的姑奶奶情何以堪!你如果敢曝光我的照片,我就跟媒体说,今天晚上,是你假借谈公事之名把我骗到私人住宅要非礼我!” 大约是被气得昏了头,欧阳涵当着一众人的面,直接将她要如何算计左愈的阴谋全都说出来。她刚一说完,见到左愈脸上混杂了厌恶的轻蔑笑意,就知自己说错了话。 “从你的说的第一个字开始,就都录了音。也不必麻烦你自己和媒体说了,我直接把录音和照片一起送去,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都知道了?” 左愈一脸冷淡,薄唇一动,就让欧阳涵气得险些一个趔趄,从墙头摔下来。 见到欧阳涵失态,左愈嘴角的冷笑加深: “欧阳涵,你对我夫人做的,我会加倍奉还给你。既然你不想安生,那也别怪我无情。” 好半天,花容失色的欧阳涵才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左愈,你够狠。” 狠? 左愈没有说话,但光是他的脸色就无声地告诉欧阳涵,这还远远不够,只是一个开始。 他没再多看欧阳涵一眼,反而搂过我的肩,用宠溺的口吻道: “晚上风大,再站下去容易着凉。夫人,这一出戏太无聊,我们回家,就不站在这里看到落幕了。” 我笑眯眯地说: “好,老公我们回家。” 我知道欧阳涵最见不得左愈和我秀恩爱,但我就是要当着她的面秀恩爱,气死她不偿命。 说完,我还故意看了一眼墙头上欧阳涵的脸色。她生得一副让人惊艳的好相貌,可此刻却因仇恨而面目狰狞、表情崩坏,哪还有半分丽色可言? 这女人长得美,心却黑,整天算计别人,她的真面目若能早点暴露出来,对这个世界也是好事一件。 一夜过后。 第二天早上,左愈早早地起床去了左氏集团的总部,忙着和欧阳集团清算这些年来的烂账。我带着墨墨在左宅的餐厅吃早饭,女佣端上熬得香喷喷的鱼粥,还有精致的港式小食。 那一笼屉蟹黄包卖相极好,粉蒸豆豉排骨闻着也香,一直都不嘴馋贪食的墨墨也忍不住一连吃了好多,最后都打起了饱嗝。 “妈咪,这些都好好吃,墨墨不吃了,剩下都留给你吃。你多吃点,爹地说你太瘦了,要养胖胖,我跟爹地拍了胸脯,说好一定要监督妈咪多吃的!” 自从那次在画室见过田媛媛之后,墨墨就顺其自然地改了口,不论是在人前还是在私底下,都十分固执地叫我妈咪。我心里有顾虑,可忧心再多,也不忍告诉满心眼里都是我的墨墨,我不想让他叫我妈咪。 更何况,我是墨墨的亲生母亲,他愿意叫我妈咪,我再怎么样也是开心的。 “好,妈咪多吃。” 在墨墨炯炯有神的注视下,我有些无奈地用筷子夹起剩下的蟹黄包,一口咬开,鲜香浓厚的汤汁在嘴里化开,这种精彩的美味体验,让我不禁感叹起左氏主厨不愧是在米其林餐厅工作过的大厨,这厨艺之精湛,简直绝了。 但墨墨的下一句话就让我差点把吃进嘴里的汤汁都喷出来: “妈咪,爹地说等你把身体养壮壮,就可以给墨墨怀弟弟妹妹了。墨墨想要弟弟妹妹,这样墨墨就不会孤单了,妈咪也有两个萌宝赔了。等妈咪生了二胎,墨墨一定会教育好新出生的小孩,绝对不让弟弟妹妹调皮!” 正在我险些黑了脸,要把话题岔开时,等在餐厅外的瞿管家端着最新款的平板电脑,走到我面前,示意我看上面的文章。 “欧阳家的大小姐深夜爬墙是为何? 涵小姐与一男子在别墅密会,共叙阴谋。原来,涵小姐不是完美名门女神,而是撒谎精和白莲花的最佳结合体。更可怕的是,她还有一颗比废水排放池更脏的心。” 这是一个八卦公众号写的通稿,但和普通的八卦娱乐文不同的是,这篇通稿里列举了太多实锤,证据之确凿,让伶牙俐齿的欧阳涵本人亲自看了都不能说这是造/谣。 其中包括欧阳涵掌管欧阳集团亚太区以来,私下干的各种丑事,比如她动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整垮竞争对手虚假竞标; 再比如她先趁人之危做空别的集团的股票,然后再低价收购转手抛售获取暴利; 还有,她为了不让自己所为暴露,威胁贴身助理人身安全,还脾气暴躁,一有不顺心的事就辱骂下属和实习生等等。 这都不算完,紧接着,瞿管家又给我看了另一篇知名媒体的报道,新闻内容就是欧阳涵涉嫌的所有经济罪名。 报道还称,欧阳涵的丑闻一经爆出,欧阳集团的股票连夜暴跌,若是欧阳集团不将欧阳涵从亚太区总裁的位置上撤换下来,放弃对此女的袒护,那将遭受的就是从商界巨头沦落成过街老鼠的命运。 “这些都是左愈让人爆料的?” 看完之后,我心里仅有的那点不平衡都尽数消失了。昨天晚上,我心里还对左愈的处理方式有点不满,觉得他对欧阳涵太过手下留情。 今天一看到这些新闻,我才知道左愈平时并不愿意逞凶斗狠,但谁一旦真惹了他,那就绝对是身败名裂的下场。哪怕那个人是欧阳涵这样自负绝色容颜的名门之女,也不例外。 “左先生并没亲自出面,他只是放出风声,为一些对欧阳涵记恨在心的人提供了证据。” 闻言,瞿管家笑眯眯地回答我。 我看着这位为左氏服务了大半生的老管家,忽然有些好奇,之前听瞿管家说话,他对左老夫人是十分尊敬的,如今左老夫人的娘家人倒霉,他一点都不心软? 大约是我的眼神太直接,精通事故的瞿管家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主动解释道: “当年老夫人在时,我十分敬重老夫人的为人。但我敬重老夫人,是因为她这位左氏的女主人值得敬重。 至于欧阳家,自从老夫人嫁入左氏后,老先生就对他们多有照拂,老夫人去世后更是百般体恤,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恩将仇报,这样不值得敬重又对左氏多有危害的人,我自然乐得见到他们恶有恶报。 总是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在和欧阳家的这些事情上,我完全支持愈少爷,老先生那么通透明白的人,更是如此。” 瞿管家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仅说明了他的心理,还顺道在我面前说清他支持左愈,让我没有芥蒂。 我越发感叹,瞿管家能在左氏工作这么多年,最后成为左老先生身边数一数二的亲信,果然有原因。 这时,一个女佣匆匆地走进餐厅,有些犹疑地对我说: “夫人,有人打电话到左宅的座机,是位女士,她说她是温夫人,有事想求你——” 第二百七十五章 温夫人的哭诉 女佣的话音刚落,瞿管家就冷下脸斥道: “我说过多少遍,温氏打来的电话一律不接,你怎么不长记性?温氏和夫人早就已经断绝了关系。夫人这边正和小少爷吃早饭,你拿这些事烦她,何必?” 挨了训斥,那名女佣有些委屈,但也自知理亏,只能赔上笑脸: “瞿管家,不好意思,我只是听温夫人她哭得厉害,哭天喊地的说非要和夫人说话,如果夫人不来接电话,她就要跳楼不活了,到时候她的死要算在夫人头上。” 说着,女佣看瞿管家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而我一直沉默不语,她支支吾吾硬着头皮道: “我想,既然是这样的事,再怎么也要通知夫人一声,由夫人定夺。” 过了半晌,我叹了口气,对女佣颔首: “谢谢你告诉我。” 然后,我站起身,对墨墨笑道: “墨墨,你先和保姆阿姨去草地上玩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你乖乖的,妈咪过会就来找你,好不好?” 墨墨在温氏生活过整整三年,但他对待他冷漠的温夫人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闻言,整张小脸都垮下来了,十分坚持: “妈咪,我跟你一起去,如果外婆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我帮你还嘴。” 我怎么劝阻,墨墨也非要跟我一起去,还认真地说“爹地不在,妈咪就要由我来保护”,见状,我只好带上他一起去接电话。 “是小潇吗?” 刚一拿起话筒,就听到温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如果你是为了温霏的事打来电话,那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帮你的。” 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我准备接受温夫人又哭又闹的攻讦,但这一次很奇怪,闻言,她沉默了半晌,然后凄惨道: “妈妈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霏霏。” 这倒是怪事一件。 温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找我,不是为了给温氏求情,就是为了给温霏求情。 “难道,温氏又遇到商业危机了?” 我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是因为温崇良经营不善导致的危机,这次不论温夫人怎么哭,我都不会再去求左愈帮忙,这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然而,温夫人再一次否认: “不是温氏出了问题,是你爸爸,是他那个死鬼!” 我一愣,温崇良能出什么问题?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生父就是一个工作狂,温氏等于他的一切。温氏没出事,他能出什么事? “小潇啊,我自从嫁给你爸,为他操持家务,在温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可事到如今,他却带着一个年轻的小舞女上门,说那女人怀孕了!” 温夫人哭得惊心动魄,她一边哭,一边气短地说: “这还不算,温崇良还告诉我,霏霏之所以会闹出那么大的事,完全都怪我管教不严。他说,如果不是霏霏在外面惹了事,又先斩后奏的想要脱罪,他又怎么会被牵扯进来给我们平这么肮脏的事?他说他现在名誉受损,完全是被我和霏霏连累的!” 听到这里,我不知该作何感想。 “小潇,你说你爸他怎么能把事情都怪在我头上?霏霏做错了事,可也是他的女儿啊!当初的事是我们三人一起做的,他却不想有难同当,还算是男人吗? 现在,他在外面弄出了小孽种,还要把我赶出家门,和我离婚!” 她说到这里,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原以为温崇良对我冷漠,只是因为算卦的先生一句我是投胎到他家的祸害,他对温夫人和温霏还是很好的,可现在听来,他不仅对我一人薄情而已。 “温崇良他真不是个东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时候他要和我离婚,还当着他的小情人的面骂我,说我当年水性杨花,他没在那时直接休了我,让我又当了三年的豪门太太已经不错了。 可我那时只是一时糊涂,和别人只是玩玩,从没想过要背叛这个家啊,我拿老温是当一辈子亲人的!现在呢,温崇良的小情人怀了儿子,他就不要我了,让我滚出温家。” 温夫人越说,声音越凄惨。 我却已经听到麻木。 “小潇,霏霏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妈妈指望不上她,只能指望你。你救救妈妈吧,妈妈不能无家可归啊。” 现在,温夫人知道她不能无家可归。可当年,我无家可归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把温夫人看得越透,我心里就越凉。 温夫人听我迟迟不说话,又大声哭起来: “小潇,你不救妈妈,妈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妈妈就算要跳楼,也是在你能看得到的地方跳楼。”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人善被人欺 我原本就听得头脑发昏,听到温夫人居然还用这招威胁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温夫人如此有本事,偏偏都拿来对付我,她怎么不用这招去威胁温崇良? 但转念一想,兴许是因为温崇良不在乎。 “小潇,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我如果在温崇良面前跳下去,他可能只会抬抬眼皮,但你不一样,你会伤心的!你会把这一幕记一辈子的!” 女人凄惨又厚颜无耻: “所以你一定要帮妈妈。你也不希望你爹给你找个后妈,还弄出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将来跟你夺家产吧?” 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温夫人心里想的还是我会在意温氏资产。 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这种事,我要怎么帮你?” 半晌之后,我冷淡地开口: “如果温崇良要和你离婚,我说话肯定不管用。三年前,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我说的是实话,也不知道遇到这种事情,温夫人求助于我,到底是想让我帮她干什么。温崇良可不会在意我的感受,他要和谁离婚和谁结婚,更不受我控制。 如果温夫人现在真的无家可归了,我倒是能给她找个住处,给她生活费,可是即使离婚,她肯定也要从温崇良那里分得一笔钱,远没到需要别人接济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小潇,你劳烦左先生,和温崇良说说。你就让左愈告诉那个死鬼,如果温崇良敢休掉他的丈母娘,那左氏就撤回对温氏的援助,让温氏破产。温崇良那么在乎温氏,他不会冒这个风险——” 听到这里,我终于愤怒。 “温夫人,你以为左氏是我开的?我想让他们怎么样,他们就怎么样?之前是你求我要让左氏挽救温氏,现在,左氏已经成了温氏的投资方,哪有说撤钱就撤钱的道理,左氏这么大的国际集团,哪能干出这种儿戏? 涉及到几十亿金额的项目,能因为一句话,就作罢?你以为左愈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你这不是强人所难?” 我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硬: “上一次我向左愈求助,他为了帮助温氏摆脱困境,不知道搭出去多少人情。还有,左氏投资温氏,本来已经是不计利益,如今投资合同都已签好,好不容易见到了效益,不可能再撤资。” 听到我的拒绝,温夫人那边愣怔了一会儿,过了半晌,她再次哭泣起来,断断续续道: “我这一生好苦好惨,到头来居然是孤苦老死的命!霏霏不在我身边,你嫁入豪门,却不肯帮妈妈——” 我恨声道: “够了,别说了。” 这一辈子,我少有这样斩钉截铁的命令别人的时候。但这一次,我不能再妥协,冷冷道: “温夫人,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温崇良真要跟你离婚,不论你有没有分得离婚费,都不会流离失所,我可以给你提供住处。但你们两个的事,我干预不了。 让左愈出手的事不必再提,也不必再拿跳楼威胁我,我不会答应你。” 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 人善被人欺,就算是再善良的人,也有三分脾气。温夫人之前那么对我,如今自己遇到了事情,也丝毫不顾及我的立场,自私自利地要我帮她这个,帮她那个,简直是随意*我。 在温夫人心里,我根本就不是人,以前是祸害,现在是提款机,是可以被她随便用的武器。只要她的需求能被得到满足,她才不会考虑我的苦处。 墨墨见我脸色不好,拉住我的衣角,有些生气地问: “外婆说妈咪什么了?她是不是又骂妈咪了?她真讨厌!” 我看着一脸关心的墨墨,立刻收起怒容,淡淡地笑了,柔声道: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求我办一件事。我告诉她,我办不了,就这么简单。” 墨墨看了我半天,奶声奶气道: “妈咪,以后你不要再接外婆的电话了!等爹地回来,我跟他说,让他把外婆家的电话设进黑名单!” 我笑着摸了摸墨墨的头,心里却满是内疚。我这么大的人,却要墨墨这么小的孩子天天替我操心。 “夫人,夫人,不好了——” 就到快要吃晚饭时,我和墨墨坐在游戏室里玩拼图,一个女佣忽然慌张地跑进来,对我道: “左老先生心脏病发作了,被送去抢救了。” 闻言,我立刻站起身,急忙问: “老爷子在左氏医院?” 女佣点头,我又问她: “左愈呢?他知道这件事了没有?” 女佣急得一头汗,喘息了一会儿,才对我道: “听瞿管家说,左先生知道这件事了,但他今天上午刚飞的纽约,就算直接转机用最快的速度回来,也得花上半天时间。夫人,您赶紧下楼,瞿管家已经亲自让人去备车了。” 我立刻披上外套,没有耽误半点时间,匆忙地就要下楼。墨墨拉住我的手,仰着头对我道: “我也要看曾祖父。” 虽然我不想让墨墨去医院那种嘈杂的地方,但转念一想,左老爷子是墨墨的曾祖父,这种场合带墨墨去合适,就答应了。带着墨墨和瞿管家一起坐上黑色林肯,风驰电掣一般,在满心的焦急下,转眼就到了左氏医院。 “十年前,老先生的心脏就做过手术。医生说有可能复发,但老先生身体一直很健康,一直都没复发过——” 一贯沉稳冷静的瞿管家少见的焦急起来,他和我并排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皱着眉头道: “这次老先生在茶园里品茶静养,好好的,怎么就会发作?难道是吃了什么刺/激的东西?” 瞿管家的话,让我心里有了阴暗的联想。自从老爷子回了沪城后,对左氏集团内部的监管就越发严格起来,有了他的默许,左愈也开始放开手收拾欧阳家,会不会是有些人觉得老爷子碍了他们的事——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不能乱猜。 “医生,老先生怎么样了?”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见到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瞿管家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地问。 第二百七十七章 姜汤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喜色,对瞿管家含笑道: “抢救很成功,老先生已经没有大碍,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虽然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注意饮食,按时服药,就不会有问题,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康复了。” 瞿管家一听,松了口气,脸上终于也有了笑意: “麻烦你了。” 医生连忙对着他摆手: “不麻烦,不麻烦,能给左老先生做手术,我们怎么能不尽心尽力?” 我牵着墨墨的手,走过来,礼貌地问医生: “医生,请问什么时候能见老先生?” 那医生一见我,立刻亲切地和我握手: “您就是左愈先生的夫人吧?我姓李。等老先生身上的麻/醉一过,您和瞿先生就可以见他了。” 于是,我带着墨墨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期间,我以为墨墨会犯困,还会喊饿喊累,可他却非常懂事地坐在我身前一点都不乱动,也不打扰我和瞿管家说话。 从左宅跟过来的佣人拿出保温饭盒,递给墨墨吃,他就拿着筷子,一个人把饭盒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挑食,非常让我省心。瞿管家看到墨墨如此听话,露出欣慰的神情,对我笑道: “夫人,小少爷这么乖巧聪明,真是您和左先生,还有整个左氏的福分。” 当妈的没有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我听了瞿管家的话,面露微笑: “小少爷以后还要请您多照顾。” 瞿管家是左老先生身边的亲信,又深得左愈信任,他在左氏可以说是一呼百应的人物,就连左氏的旁系子弟见到了他都要礼让三分,由此可见他的地位之高。我不是傻子,墨墨将来要继承左氏,自然少不了这位老管家提携照拂。 现在,虽然我在左氏没有实权,人微言轻,但为了墨墨,能在老管家面前说几句好话,我就要说多说几句。 闻言,瞿管家的眉毛一弯,正要说什么,忽然,从医院走廊的尽头,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我往那边望过去,看到了一个最不该在这地方出现的人。 “让我进去。躺在里面的是我的姑老爷,我是他的亲人,为什么不能进去?” 欧阳涵被左氏的保镖挡住,她充满冷意的生意响起,和对方据理力争。 一见到欧阳涵,我的心里就堵了一下。 “欧阳小姐,请回。” 瞿管家看到欧阳涵出现,眉头皱得很紧,又立刻松开。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对她平静地沉声道: “您不必再做表面功夫了。现在两家闹成这样,老先生也不想见到你。看在两家过去是姻亲的情分上,为了不给彼此添堵,还请您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瞿管家做人一向圆滑老成,他待人接物向来客气。他这么对欧阳涵说话,已经是相当不给她面子。但欧阳涵却仍旧站在那里,从见到瞿管家的那刻起,她的眼里就泛起了盈盈泪光,闻言又带着哭腔道: “瞿叔,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从小就和姑老爷的感情非常好,他一直是我最敬爱的长辈。如今他有了病,我怎么能不来看望?不论是从天理还是人情来看,我的要求都不过分吧?” 我听了只觉好笑。既然欧阳涵说她一直都敬爱左老先生,对他很有感情,那她之前又怎么做得出坑害左氏集团为自己谋利的丑事? 如今左老先生躺在病床上,她做的丑事都被曝光,她倒是来这里掉眼泪了,这让不让人恶心? “老先生没病。” 瞿管家给欧阳涵的回复简单利落: “他只是有一些突发情况,如今经过手术,已经没有大碍,欧阳小姐不必担心。如果您真的关心老先生,那就请您离开,这是您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 欧阳涵大概没料到瞿管家会如此冷硬,她的目光扫向领着墨墨的我,眼里浮现出恨意。墨墨看见她不善的姿态,立刻挡到我面前,同样恶狠狠地看向她。 “瞿叔,当初我的姑奶奶活着时,她待你不薄吧?现在你这么对她的后代,她若是在泉下有知,会是什么心情?” 下一秒,欧阳涵做出不屑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的模样,冷冷地收回目光,继续对瞿管家胡搅蛮缠。 闻言,瞿管家毫不客气地冷笑,语气比之前更加冷淡: “欧阳小姐,以我对左老夫人的了解,她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你这个晚辈如此造作嚣张,她的心情恐怕会更不好。” “你!” 欧阳涵脸色一白,她还想反驳,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收起凌人盛气,嘴角含着冷笑道: “既然你们这样绝情,那我只能告辞了。” 说完,欧阳涵转身就走,干脆利落,好像非常有骨气,似乎一点都不留恋这个地方。真看不出,刚才那个胡搅蛮缠非要打扰左老先生的人是她。 等到欧阳涵消失在走廊外,护士走过来告诉我们,左老先生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进去看他,先前的医生要请瞿管家过去谈后续的治疗方案,具体吃什么药,都要提前告知。 瞿管家离开后,先前送饭给墨墨的女佣又拎着一个保温杯来到我面前。 女佣嘴角一抿低声道: “夫人,这是给左老先生准备的姜汤,是刚才那位李医生告诉我要煮给老先生喝的,这样对他的康复有好处。” 我看着面前的保温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便狐疑地问女佣: “你确定,一个刚做完手术的老人喝姜汤没问题?” 闻言,女佣的表情十分自然,她认真地告诉我: “夫人,这不是我私自做的主张,是李医生亲自跟我说的。他说喝姜汤有好处,我现让人熬好送来的呢。我们这些当佣人的,总不敢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擅作主张。” 见她说得言之凿凿,我就没再多问,应声后就让女佣离开了。我牵着墨墨的手坐在椅子上,等着瞿管家回来。这时,又听见走廊上有人跑动的声音。 “站住,您是哪位?” 保镖拦住了一个穿着不怎么讲究的女人。如果不是这女人穿得太朴素,身材也和欧阳涵不一样,光看背影,我还以为是欧阳涵去而复返。 一开始,我只是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但紧接着,当女人的说话声响起,我就浑身打了个激灵。 “我是小潇的母亲,你们夫人的母亲,我有事找她!”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又一次陷害 看到女人的正脸,我赫然发现,竟然真的是温夫人。见到她在这里,我的怒火上涌,站起身向她走过去,冷声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是欧阳涵告诉你的?” 温夫人现在的面容比我上次和她见面时还憔悴,她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星,不管不顾地握住我的双手道: “这回跟欧阳涵没关系。小潇,自从你接完我电话后,我就开车到了左氏庄园的山下,想找到机会见你一面。但庄园的守门人一直不让我进去,我再给左宅的座机打电话,也没人接。 我把车开到对面,准备等到你从庄园出来为止。我等到晚上,才看见你坐在一辆黑色林肯上出了庄园,我就开车一直跟在后面。” 听了她的解释,我简直无语,这不是明摆着给我添乱吗?眼下,左氏的保镖都围在这里,左老爷子还躺在病房里,我哪有空跟温夫人掰扯那些烂事? “小潇啊,妈妈知道你不想管这件事,可妈妈真的不能和你爸爸离婚啊。哪有子女愿意看到亲生父母离婚的?小潇,妈妈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心里也心疼妈妈,但只是对妈妈的气还没消才嘴硬罢了。” 温夫人还在喋喋不休。 我心里一片乱麻,真不知道温夫人要把我逼到什么境地,她才能罢休。或许,只有我死的那天,才能完全摆脱她的纠缠。 “外婆,你好坏,你不要再纠缠妈咪!” 正在我头疼之时,墨墨走了过来,义正言辞地对温夫人说: “你现在的这种行为,就叫无理取闹。妈咪待会儿要看望曾祖父,没有空和你多说。如果外婆非要在这里不走,等到爹地回来了,我就告诉他,外婆不让妈妈看曾祖父,到时候爹地一生气会怎么样你心里清楚。” 温夫人被墨墨这一番话说得脸色通红,大约被自己的外孙说无理取闹,就连她这样脸皮比城墙厚的人也是会害臊的。她看看我,又看看仰着头一脸愤怒的墨墨,竟真的被墨墨的威胁恐吓住了,好半晌才道: “小潇,你有事,妈妈就先不打扰你了。妈妈在外面等,等你看完左老先生。”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不会走,会一直纠缠我,只不过现在她不敢顶风作浪罢了。 我压下心中怒火,冷冷地对她道: “好,既然你坚持,那待会儿等我看完左老先生,有些话我要当面跟你说清楚。” 说着,我不管温夫人的脸色,搂过墨墨的肩,柔声道: “墨墨,我们走,给你的曾祖父送姜汤。” 其实左老先生还没醒,我这么说只是想带着墨墨消失在温夫人的视线外。但话音刚落,温夫人就大惊小怪般的叫住我: “小潇,你说什么姜汤?” 我回过头,原以为她是想将我拖住,但见她一脸惊疑,心里也有些奇怪,就指了指椅子上的保温瓶,解释道: “这是左宅的女佣临时送来的姜汤,要给老先生喝。” 温夫人的目光落在不锈钢的保温瓶上,看了又看,忽然抓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附耳道: “我刚才上楼找你之前,去了一趟卫生间,在隔间里时听到外面有两个女人说话。其中一个说,这姜汤里放的东西,只要一入口,就能让老头痛到浑身抽/搐,性命不保。另一个说,这个计划真的没问题,确定老头肯定能把姜汤喝下去?” 我一听,浑身上下顿时冒起一股刺骨凉意。 说到这里,温夫人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接着说: “前一个女的回答她的同伴,说肯定没问题,她会把姜汤交给女佣,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时候,让老头喝下毒汤的会是最让人讨厌的那个女人。” 等温夫人说完,我握着保温瓶的手过于用力,泛起青白。 温夫人见我只是沉默,还以为我不相信她的话,摆起手势着急地对我道: “小潇,这件事你得相信妈妈,我绝对没骗你!” 我看着温夫人焦急的神情,知道这一次她真的没有骗我。刚才女佣把保温瓶交给我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如果不是温夫人提醒,我也会询问李医生,到底有没有让女佣做姜汤给老先生喝,但我不会想到,一瓶姜汤的背后竟是如此用心险恶的陷害。 谁是幕后主使?谁策划了这么一出阴谋,想要一箭双雕,既让左老先生一命呜呼,又能害死我? 我忽然想到刚才来过的欧阳涵。 “小潇,你赶紧把这一瓶姜汤给倒了吧,别让左氏的人误会了你。妈妈现在就靠你了,谁要害你,谁就是妈妈的敌人。” 温夫人泪眼汪汪,如临大敌地指着保温瓶。 我握住她的手,让她把手放下,然后对她笑了笑: “谢谢你提醒。但这姜汤,不用倒。” 一个小时后,夜幕已经降临,繁星映在天空上,今夜格外宁静。我牵着墨墨,坐在左老先生病床旁的椅子上,给他剥着橘子皮。左愈还在往回赶的航班上,要后半夜才能到。 “哎,我年纪大啦不中用了。” 左老先生躺在病床上,面露几分倦色,但仍然神采奕奕。他的一头白发此刻有些蓬乱,却更显出他不羁的精神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位老先生年轻时一定是位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老先生,您还年轻着呢。” 站在一旁的瞿管家笑着接茬: “您啊,将来一定是看五世同堂的命。等到小少爷都长大成家了,你还要跟在愈少爷后面,给他当最坚实的后盾呢。” “别,到那时候,我就老得走不动步了!” 左老先生一听喜笑颜开,爽朗地大笑了好几声。我笑着把橘子递到他手上,又从女佣手里接过那一碗汤。 “祖父,这是特意为您熬制的姜汤,医生说,喝了这个对您的身体特别有好处。” 我恭敬地端着手里的碗。 “好,难得孙媳妇孝顺我。” 又是爽朗的一声笑,左老先生端过汤碗,用勺子乘起一小口,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出好戏 左老先生的病房外,一众保镖拉起了封锁线,只开出一个通道让医护人员匆匆进出。这副架势,外人一看虽然不知内情,但都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站在病房门外,紧紧地牵着墨墨的手。我的面前是一脸阴沉的瞿管家。 这时,封锁线外又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你们让开,我要进去看姑父。” 不知什么时候,欧阳渭方带着三两个随从,身后站着欧阳涵和欧阳霆,正在和拦住他们不让进的左氏保镖对峙。 “瞿管家!” 欧阳渭方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瞥见了站在我对面的瞿管家,用非常急切的口吻呼唤着瞿管家,然后气如洪钟,沉声道: “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左老先生是我的姑父,就算你们再不念旧情,也得让我进去看他一眼。我以欧阳家的名义起誓,我此次来,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为了亲情。” 瞿管家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欧阳渭方面前,盯着对方看了半晌,原本沉静的脸色忽然绷不住了,用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看在欧阳家数人的眼里。 “瞿叔,到底怎么了?您说出来,我们绝对为您分忧。虽然左氏和欧阳家最近有太多不愉快,可在这种时候,哪还能顾得上那些不好的事?” 一身职业套裙的欧阳涵舌绽莲花,伶牙俐齿,担忧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还望您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了一点芥蒂和龌蹉,就误了大事。” 我远远地望去,刚好和有意无意看过来的欧阳涵目光相撞,看到我,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她自信的眼神,让人难以想象她刚刚身陷丑闻泥潭难以脱身。 不得不承认,欧阳涵不愧是名门出身,被欧阳家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大小姐。她的心理素质真是好的出奇。 “原本老先生已经没事了,但是——” 在欧阳家数人的再三关怀下,瞿管家终于迟疑着开了口: “但是,后来少夫人喂老先生喝了一碗姜汤。喝完汤之后,老先生就出现了剧烈的反应,浑身抽/搐,满头冷汗,好像癫痫发作,他又大叫着心脏痛,我赶紧叫了医生抢救,可直到现在,都还在抢救中。” 闻言,欧阳渭方原本还只是忧虑的神情立刻变了,变成惊慌,然后又变成勃然大怒,沉声道: “那姜汤里肯定被人做了手脚,要么就是和姑父用过的药起了冲突。不然,姑父又不对姜过敏,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瞿管家的声音闷闷的,脸上的泪痕未干,也语带恨意: “如果老先生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话还没说完,欧阳涵就立刻打断他,柔声道: “瞿叔,姑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他肯定不会有事的。只是,这姜汤究竟有什么问题,却要查清楚。如果真是有心之人故意对老先生下手,对方的心思是何等歹毒,绝对不能放过那人!” 我隔得远,但却将他们几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欧阳涵言之凿凿,那副正义凛然的姿态,就好像她是道德楷模,简直让人发笑。 瞿管家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握成拳头,恨声道: “这是当然。让老先生起了不良反应的姜汤,我已经派人拿去化验,如果里面真有问题,那绝对要彻查源头!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姜汤里被人动了手脚,都要查清楚!” 闻言,欧阳涵连连点头,趁着瞿管家没注意她,那毒蛇一般充满恶意的眼又瞥到我身上,目光中满是嚣张的得意。看到她此刻的眼神,我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次陷害我的阴谋,她不是幕后主使,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妈咪,这个阿姨的眼睛好恶毒!” 墨墨握紧我的手,悄声道。 “墨墨不怕。” 我摸了摸墨墨的头顶,示意他站到我身后。就冲欧阳涵刚才看我的那一眼,哪还有半分绝代风情?她看上去简直是一个老巫婆,我都担心墨墨被她看一眼晚上就会做噩梦。 一直沉默的欧阳霆开口了,他隔着远远的指着我,对瞿管家抬了抬下巴: “那姜汤为什么会是少夫人送的?是她出的主意,要熬汤给姑父喝?” 听到这里,我暗自冷笑,知道他们的表演要进入白热阶段了。 “少夫人说是左宅的女佣把姜汤送给她,让她端给老先生喝的。少夫人还说,那名女佣告诉她,煮姜汤是医嘱,她信以为真。但后来我找医生求证,医生却说他根本就没有下过医嘱!” 瞿管家越说,口气越激动: “肯定是那个女佣有问题,我已经让人去找她过来对证了。不知她是被谁买通,才会做这种罪不可赦的事!” 欧阳涵用手捂住嘴,一副被吓到的柔弱样子,然后,她看似不经意地说: “瞿叔,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如果女佣其实只是一个替罪羊,而真正下手的另有其人呢?” 我看着欧阳涵,心里冷冷地想,真正下手的当然另有其人,她不就站在这里吗? “瞿管家,女佣找到了。” 欧阳涵话音刚落,就见两个保镖架着之前给我送姜汤的女人走来。那女佣披头散发,一脸惊慌,一看到瞿管家就大声哭诉: “您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干的!那份姜汤是少夫人要我熬的!我之前来给小少爷送饭时,少夫人对我说,让我回左宅立刻熬好姜汤送过来,这件事做得好了就是为老先生的康复立了功,奖励少不了!因为她这么说我才做的!” 瞿管家一脸震惊,他看向我,又看向哭喊着的女佣,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有什么证据?” 女佣抹着眼泪,闻言立刻道: “我当时和少夫人说话,小张也在场,她听到了少夫人的原话是什么!不信您去问她!” 小张是另一个女佣,她是瞿管家从左宅带到医院的,负责照顾左老先生。 瞿管家气得嘴唇都直哆嗦,他手一挥,就立刻有人去叫小张来。小张一到瞿管家面前,那双眼就立刻轻飘飘地瞥向我,还没等瞿管家问话,就低头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别问我。” 方才送姜汤的女佣对着小张大喊: “你不能说没良心的话!就算少夫人威胁你也不行!你不说真话,我就要顶罪了!” 小张也跟着哭起来: “瞿管家,我说了真话,您要保证我的身家性命啊!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怕少夫人报复我!那份姜汤真是少夫人让她熬的,我都听到了。” 她哭嚎得那么像样,周围的人一看,哪还有不明白的?纷纷将异样的目光投向我。 下一刻,又有将姜汤送去化验的人跑回来: “瞿管家,姜汤里真的有毒,被放入了专门针对有心脏病的人设计的药。” 如此多的证据纷纷指向我。 “温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欧阳霆幸灾乐祸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我,那张本就油腻的脸因此刻的狂喜更加不堪。他双手抱胸,用尘埃落定的口吻说: “如果老先生有一点意外,都要你偿命。” 在他旁边,原本一直用冰冷目光打量我的欧阳涵却在此刻装起了好人,抓着欧阳霆的手,软声道: “三叔,可是,现在还不能证明就是表嫂做的这件事。我当然不是质疑那两位女佣的证词,她们说得那么诚恳,肯定是讲了真话。我只是觉得,这件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她装得善良,可掩盖不了她人美心黑的事实: “会不会,表嫂其实是被别人利用了?我听说,表嫂认识楚氏集团的继承人楚湛,和他之间有一点旧情。那位楚少狼子野心,他想从表哥这里抢走表嫂,一直都没有得逞,这一次,或许是他利用了表嫂,要对姑老爷下手也说不定。”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欧阳涵打的是这个主意。左氏和楚氏联手,才将欧阳集团挤出了国内的能源市场,让欧阳集团亏损甚多。 如今欧阳涵想借刀杀人,既破坏我和左愈的感情,让左氏之人都以为我是为了情夫害死丈夫祖父的荡/妇,又破坏左氏和楚氏的联盟,成全了她自己的生意,真是好不聪明。 “欧阳涵,你有什么证据就说我夫人是凶手?” 冷彻的男声石破天惊般响起,所有人都往身后看去。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左愈冷着脸走来,他身上的过人气场,让欧阳涵都愣怔般暂时闭了嘴。 但那只是暂时的。 下一秒,欧阳涵就回过神来,露出欣慰的表情,沉声道: “表哥回来的正好,我这里真有决定性的证据,能表明此事和表嫂还有楚氏相关。” 第二百八十章 打脸都打肿了 欧阳涵说得掷地有声,然而,左愈的表情仍旧冷淡,他从她和欧阳渭方等人身边经过,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们,那副目中无人的气势,让欧阳渭方险些气得把牙咬碎。 “爹地,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左愈,墨墨激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不过一天没见左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看着他,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左愈走到我身前,不顾身后那些人的诧异和议论纷纷,直接将我拥入怀里,然后一只手牵着我,一只手牵着墨墨,就往左老先生病房的方向走去。 瞿管家一见到左愈,立刻退到他身后,但却一句话都没说。 “瞿叔,你快告诉表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他是姑老爷最亲的亲人了,这些事不让他知道怎么行?” 欧阳涵见瞿管家沉默,有些着急了,她以为左愈对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一无所知,心急如焚地想把瞿管家当抢使,可瞿管家明明听到了她的话,却一改方才对她的热络,仍旧一句话不说。 见状,欧阳涵秀美一皱,瞪视着左愈的后背,恨声道: “表哥,难道你真的如此冷漠?这件事和你加害你祖父性命的凶手相关,你却连听我说证据的功夫都没有?” 左愈的脚步仍旧没有停顿。 她一咬牙,也不再装什么白莲花,翻脸就像变了个人,冷笑着说: “还是说,你在逃避现实?你不能接受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居然是想要害死你祖父的凶手?左愈,你害怕了,你怕我把真相说出来,你就没法再相信你身边这个表里不如一的女人。” 欧阳涵一生气,也不再叫我表嫂,而是一口一个女人,毫不客气,足可见其对我的恨意之深。 这一次,左愈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欧阳涵冷冷地说: “有什么证据,你直说,我就在这里听着。” 欧阳涵嘴角的笑意更浓。刚才左愈不听她说,她急着要说,现在左愈停下来让她开口,她倒装腔作势起来,吊足了别人胃口沉默半晌,才不紧不慢道: “我有楚湛和温潇私通的证据。我还有楚湛通过中间人,瞒过左氏的眼线,把能害人性命的药交给温潇的证据。这些东西,够不够让表哥相信我?” 说完话,她一拍手,就有跟在她后面的随从捧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录音笔。 伪造录音,这种等级的手段,温霏都玩烂了。 左愈只是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他转而将目光投向我,用戏谑的口吻问我: “夫人,真是你做的?” 我的嘴角勾起微笑,没有回答左愈,而是看向欧阳涵。我的口气淡然的让欧阳家的人都不明所以,说出的话也答非所问: “我要用毒的证据,你是什么时候搜集到的?” 欧阳涵的神情变得更加得意,她以为我是被她吓傻了,被逼到绝境还要困兽犹斗,因此越发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态,不假思索道: “当然是在最近。” 话音落下,她忽然回过神来,因为她意识到我问这句话的真实用意。果不其然,下一刻左愈露出让人心惊动魄的冷笑,但他仍旧没有开口。 面对欧阳涵,我嘴里吐出没有温度的质问: “哦?既然你早就拿到了证据,为什么要等到祖父喝下姜汤之后,才说出你知道的事?你刚才在别人都忧心祖父身体健康的时候,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又是为什么?欧阳涵,你安的是什么心?” 欧阳涵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只用一句话的功夫,就陷她于不利。她看着我的眼里闪过一丝刻骨恨意,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反驳: “我可没有演戏,也没有坐视不管。姑老爷刚住院,我就来医院要看望他,这正因为我知道你要对他用毒的事。可是我被瞿叔挡住了,他死活不让我进去。” 她颠倒黑白的功力可真不是盖的,说着说着,越发有了底气: “温潇,我虽然知道你要用毒,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用毒,更猜不到你会在今晚下手,选的是一碗姜汤。我如果知道,就算被你害死,也要阻止你。 你问问瞿叔,最近这段时间,我提醒过左氏多少次,你不怀好意,可他们反倒以为我嫉妒你,要坏你,不仅不理睬我,反而拿我当坏人。你们这样做,把我的心都伤了。” 说完,她还在众人前委屈上了,竟生生掉下眼泪。她用一双柔荑擦着晶莹泪水,那副弱不禁风柔弱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爱。 “小涵,懂你的人自然懂你。” 欧阳渭方眼见欧阳涵哭得梨花带雨,立刻搂过爱女,心疼又愤怒地说: “你这样善良的好姑娘,别人若是都要误会你,绝对是他们不知好歹。左氏进了奸人,我们欧阳家再三提醒,反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今姑父因这女人的手段匆匆离世,他们总该知道,谁才是坏人。” 离世? 狐狸尾巴已经露得不能再露。我和左愈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的皆是无奈的可笑。然后,我反问欧阳渭方: “左老先生还在抢救,你怎么一口咬定他已经离世?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欧阳渭方抬起头,对我冷笑: “温潇,你别装了。你心里巴不得姑父赶赶紧死。” 他想要转移话题,祸水东引,我只是平静地说: “我还以为,你这么肯定,是因为你深知放在姜汤里的东西有多大的本事,能直接夺走一个老人的性命。” 闻言,欧阳渭方故意做出极其震惊的表情,对欧阳涵和欧阳霆道: “你们看,这女人是不是一见证据确凿,已经疯了?她居然还妄想把罪过栽赃到我身上!这可能吗?” 随即他又盯着我,斩钉截铁: “既然你都下了毒手,肯定是直接要姑父的命,万无一失。姑父具体什么时候离世,还有什么区别?” 这一番话里暗藏着怎样的冷漠。在欧阳父女眼里,他们口口声声的亲人左老先生,不过是碍事了就可以除掉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是必要时刻可以扫除另一些障碍的最佳道具。 “听到有人这么盼着我这把老骨头去死,我真是心寒啊。” 随着一声叹息响起,欧阳渭方和欧阳涵齐齐睁大眼睛,父女俩都一脸的不敢置信。 神采奕奕的左老先生从病房走出,没用任何人搀扶。他向欧阳家众人走来,惊得欧阳渭方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姑父你——没事?!” 第二百八十一章 阴谋败露 左老爷子笑吟吟地看着欧阳渭方,像一个教书的老先生一般,脾气很好地反问: “你想说的是,你怎么没事吧?” 欧阳渭方咬着牙关,半天都没说出话。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整个人的气焰都彻底熄灭,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就连搂着爱女肩膀的手也放开了。 倒是欧阳涵对左老先生露齿一笑,都到这时候了还在装模作样: “姑老爷你没事就好。父亲他是太为你担心了,才会一见到你就愣住。你刚做完手术,肯定要好好休息,怎么反而下床了呢?” 她装出开心的样子,说着,还要上前去搀扶左老先生。但左老先生轻轻一侧身,就表露出了拒她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 左愈一个冷眼,一众保镖就将欧阳父女齐齐围住。 “祖父,我回来晚了。” 处理完欧阳父女,确保他们不会再打扰到左老先生,左愈才上前一步,亲自扶住左老先生的手臂。 “哎,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这两天,你本该在纽约处理公务的,却因为我这老头子闹了这么一出,连夜赶回来。这颠簸一路,你累了吧?” 左老先生亲昵地拍了拍左愈的肩膀,又对站在一旁的我哈哈大笑: “小潇,别人都说你是有名的不聪明,可今天你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让设套的人落套,我看你有大智慧啊!” 这次,我知道姜汤里被做了手脚之后,没有直接揭穿这件事,而是私下和在飞机上的左愈通话,让他联系瞿管家,偷偷地换了一瓶没有问题的姜汤,上演了一出好戏,引蛇出洞。 我一听只能苦笑: “祖父谬赞了,我这不是什么智慧,是被人再三陷害逼出的自卫本能。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我可真活不下去了。” 左老先生像个老顽童一样,有些调皮地对我眨眼: “以后啊,等这些烦心事都过去了,有阿愈在,你还愁什么?赚钱养家的事都交给他做,你只负责享受生活貌美如花不就好了?” 墨墨闻言立刻道: “曾祖父说得对,以后妈咪什么操心的事都不做,等我长大了,我和爹地一起赚钱养她!” 左老先生笑眯眯地摸了摸墨墨的小脑袋,对左愈点头: “墨墨不愧是你儿子,除了他比较活泼讨人喜欢之外,他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们这边其乐融融,欧阳父女却被团团保镖围住,咬牙切齿。欧阳渭方脸色惨白,一身冷汗,衬衫的领口都被汗水打湿。至于欧阳涵,她比她父亲更顽强,直到这时还不肯承认失败,仍在负隅顽抗,隔空对左老先生道: “左老先生,就算温潇没有对你用毒,可你怎么就认为,往姜汤里做手脚的人一定是我和爸爸?你有没有想过,这很有可能是温潇用的计,她是故意做套,让你以为我们是坏人的!” 回答欧阳涵的是左愈的一声冷笑,可一句不留情面的决定: “从明天开始,左氏会向欧阳集团提起诉讼,而我个人,也会起诉你们父女。毒害别人可是刑/事罪。” 欧阳涵眼睛都红了,像野兽一样大喊大叫: “这件事,你根本没有证据!就算你起诉我们,光凭温潇的一面之词,你们也赢不了!” 左愈冷笑: “没有证据?那两名被你们买通来做伪证陷害温潇的女佣,不就是人证?至于物证,只要我想找,就一定会有。” 一个阳光明媚的休息日。 “夫人,判决下来了。欧阳渭方被证明有罪,要面临杀/人未遂的十年刑期。” 瞿管家端着托盘,我把喝完的饮料放在上面时,他忽然开口,告诉了我这一消息。 轻轻皱了皱眉,我想,欧阳集团都没能保下他们的董事长,欧阳渭方是真的栽了。 “欧阳涵呢?” 忽然想到了那个人美心黑的女人,我忍不住问。 第二百八十二章 罗小媚 “欧阳渭方把所有的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保下了他的女儿。现在,欧阳集团地董事长成了欧阳涵。欧阳集团的股价疯狂下跌,在亚太区的各大项目也都陆续告破。既要费力应付各种官司纠纷,又要确保欧阳集团唯一盈利的欧洲项目不要停泊。欧阳涵这个董事长当的相当不顺心。” 瞿管家三言两语,告诉我了欧阳涵和欧阳集团的近况。 欧阳涵居然成了欧阳集团的董事长,这让我意外。不管她当董事长当的有多不顺心,她这种恶毒心肠的人竟能当董事长,而不是进监狱,已经是极大的讽刺。 “夫人,虽然欧阳渭方已经进监狱,但左氏对欧阳集团的起诉没有就此罢休。给我们一点时间,欧阳涵绝对也不会逍遥法外。” 看到我的神情,瞿管家像是猜到了我的心里所想,对我笑道。 他冷静沉着的笑容,让我放下了心里的沉重。欧阳涵能不能接受应有的惩罚,不是我能决定的,还得靠左愈去运作这件事。所以,与其想没用的,还不如好好享受当下。呼出一口浊气,我看着跑过来的墨墨,露出明媚的笑颜,拉着他在草地上奔跑。 左宅的会客厅里,一个年轻女人坐立不安地东张西望。我一进门,她就慌张地站起来,那张妆容精致的俏脸上浮现出谄媚的讨好之情。 “左夫人,您好,感谢您能腾出时间来见我。” 女人迎上来要和我握手,她的声音很好听,娇媚悦耳,却总带着说不出的轻浮。 我没有无视她伸过来的手,虽然我根本就不想见她。和她轻轻地握了握手,我开门见山道: “罗女士,你和温崇良之间的关系,我不会干涉。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爱生儿子就生,我不管。但我也答应过温夫人,会尽我所能让她和温崇良不要离婚。这种情况下,你根本没必要见我。” 眼前比我只大一岁的女人,就是温崇良在外面的情人罗小媚。她是在夜总会里工作的舞女,身材火辣窈窕,如今却穿着宽松的长裙,只因她的小腹已经鼓起。 那里孕育着温崇良的私生子。就是为了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儿子,温崇良要和温夫人离婚。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温崇良一个堂堂上市集团的老总,不仅相信算命先生的鬼话,居然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他这个父亲真是毫无优点,还集齐了一身毛病。 “左夫人,我这次来见您,就是想和您谈谈崇良的事。” 闻言,罗小媚放低姿态,柔声道: “我知道温夫人一定找您谈过。她肯定对您说,只要她和崇良一离婚,我带着儿子嫁进温氏,崇良的资产都要给儿子,您就一分也拿不到手了。” 我一听她的话,只觉得可笑。罗小媚和温夫人两个势同水火的女人,对我怀揣的却是一模一样的误解,以为我在乎温氏的钱,以为我会在意所谓的继承权。 罗小媚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我的眼色,脸上的谄媚之情越来越重: “左夫人,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嫁进温氏生下儿子后,崇良一定会把所有的继承权给我儿子,但等我儿子长大后真的继承了家产,这一大笔钱要分一半给您。 您如果不相信我,我们可以签一份合同确定这件事。您想想,温夫人一直对您不好,她拿到钱也是把钱都留给温霏那个坏胚子,她是不会把钱给您的,但我就不一样了,因为您是我的恩人。” 说完,她有些忐忑地望着我,眼里满是期待。 我听完平静地笑了。罗小媚见我笑,眼睛里都闪起了亮光,她可能以为我动摇了,但下一刻,我就直接地告诉她: “罗女士,我一点都不在乎温氏的资产。将来分得资产的是你儿子,还是温夫人,都和我没关系。我答应温夫人帮助她不离婚,只因她是我的生母,这是我还她生育之恩的最后方式。” 如果不是温夫人死缠烂打,温家的这摊烂事我眼不见心不烦,根本与我无关。上回温夫人在医院提醒了我,我最后也帮她一次。我已经和温夫人说好,这次过后,她再有什么事找我,我是不会理了。 罗小媚的面部扭曲了一下。半晌后,她急切地握住我的手,可怜巴巴地问: “为什么?您不在乎钱,是因为崇良的十多个亿不算什么吗?可就算您不缺钱,也不要怕钱多啊!您现在虽然可以花左氏的钱,但左氏的钱终究是属于左氏的,我答应要给您的钱,最后肯定都会汇入您账下!” 我越听越烦。无论跟这女人说什么,她的嘴里都离不开一个钱字,根本说不通。我也不知道温崇良人到中年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女人。温夫人再怎么不好,好歹也陪他一起风雨同舟地度过了几十年。 难道,几十年的感情,都比不上这女人肚里的一个儿子? 温崇良的薄情岂止让人心寒,他简直没有心。如果我是温夫人,宁愿和这样的负心汉离婚,剩下的半生哪怕一个人度过,也比耗在这种人身边煎熬度日要好。 “你走吧,我不会帮你的,别费口舌了。” 耐心耗尽,我对罗小媚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听到我的话,站在一旁的女佣主动走过来,对罗小媚做了个请出门的手势。 罗小媚见我面无表情,是真的不会动摇,心灰意冷。但随即,她像想起了什么,一咬牙对我道: “就算左夫人不在乎钱,您妹妹的下落,您总该在乎吧?温霏当初害您害得那么惨,您就不想找到她,好好报复她吗?” 什么?听罗小媚话里的意思,她居然知道温霏的下落?我的脸色变了变,心中满是狐疑。就连左愈都找不到温霏,难道罗小媚一个普通的舞女却有线索?这怎么可能? “左夫人,温霏是您的心头恨,这么大的事,我不敢骗您。这样吧,您只要答应我,不再插手崇良和那个老妖婆的离婚案,我就告诉您所有我知道的事情。” 罗小媚有几分得意地对我扬起下巴,她似乎很笃定自信,不像是在撒谎骗我。经历了这么多世事磨炼,我也算有了眼力,如果随便一个小舞女的演技都好到能骗过我的眼睛,那才奇怪。所以,她应该是真的知道什么。 “你——” 我皱眉看着罗小媚,正要说话,忽然,会客厅的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 “既然你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请你直接说出来。” 一身高定西装的左愈缓缓向我们走来。 “左先生!” 罗小媚一看到左愈,登时有些慌乱起来。但随即,她就又假装不经意地搔首弄姿起来,那股子风尘气遮都遮不住。当着我的面,她竟像是要勾搭左愈,挺着孕肚,有意展示着自己傲人的身材。 但左愈冰冷无情的目光却让罗小媚做的一切,都像是笑话。见左愈毫不动容,她收起不成功的伎俩,默默地不吭声了。 “说,你都知道什么。” 左愈不耐地催促。 罗小媚赔笑,狡猾道: “我要说什么?左先生,这是我和夫人的交易,她没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会——” “条件?” 伴随着左愈的冷笑,罗小媚花容失色。因为,几个身材健壮的保镖已经走进会客室,将她围了起来,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凭她这种身份,跟左氏谈条件,无异于玩火自焚。 “我——我可是孕妇,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罗小媚揉着肚子,现在倒记起她是孕妇的事实了,刚才要勾搭左愈时的轻浮彻底被慌乱替代。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说出你知道的事,我给你足够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二是我直接让人从你嘴里撬出你知道的事。你自己选。” 左愈毫不动容。 罗小媚求助般看向我。对于这个想借着温霏的下落敲诈我的女人,我不可能有同情心。 “好,我说,我说!”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有关温霏的线索 罗小媚哭丧着一张脸,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捂着挺起的孕肚,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这件事,我不是听崇良说的,他是真不知道他二女儿跑去哪里了,不然也早被你们问出来了。我是之前在俱乐部时,被一个男人包下做情人,从他那里碰巧听到的。” 罗小媚的叙述,让我充满怀疑,觉得她是不是编故事在骗我们。但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觉得她没这个胆量在左愈面前撒谎。她停顿一下,接着道: “包我的那个老板,他很神秘,在夜场里玩的时候,都不说真名,只说英文名,我们都叫他罗斯。那个老板带我去他住的总统套房——” 左愈不耐烦地打断她: “说重点。” 愣了一下,罗小媚立刻组织语言,直接道: “有一回,我和他折腾完,他以为我睡了,就端着酒杯去了浴室,跟别人打电话。但其实我是在装睡,一直在偷听他说话。我听到他提起温霏这个名字,他说,温霏被他藏得很好,左氏不会发现。再然后,他压低声音,我就没听到了。” 说完,罗小媚仰起苍白的脸,非常可怜地望着左愈: “左先生,我真的就只听到这一句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认识崇良,只知道温霏就是之前那个害人后逃跑的富家千金。后来我和崇良好了,才知道温霏就是他女儿。” 她打量着我和左愈的脸色,眼珠子直转,轻声道: “这件事我没跟其他任何人说过,就怕惹麻烦。这次,要不是想和崇良结婚,求夫人不要插手,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说。左先生,夫人,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出卖我。” 左愈盯着她: “说清楚,那个罗斯什么特征,是什么身份。还有你和他住过的酒店房间。” 罗小媚回想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描述起来: “他在四十多岁的老板里,算长得很帅的。他的眼光也很好,送我的奢侈品都很有品味。我记得他说过,他手下有一个上市集团,总部就在沪城。还有,他老婆已经死了,我还动过想嫁给他的主意呢,但没过多久他就把我甩了。” 奇怪的是,听完罗小媚的描述,我忽然想起一个人。看向身边的左愈,见他一脸凝重,我不确定,他是否也想到了那个人。 难道罗小媚说的老板,就是叶洵?不会那么巧吧? “你和他住过的酒店是?” 下一刻,左愈开口。 回答这个问题,罗小媚连想都没想,眼里放着光道: “他带我住的就是市中心的希尔顿大酒店,林荫路的那一个!那个老板很厉害呢,那种酒店的顶级总统套房,他都能包房整整一星期。在那之前,我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 听到这熟悉的地方,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叶洵不就喜欢住在那里?难道真的是他? 市中心的希尔顿大酒店。 “给我调出三个月内,所有住过总统套房的客人的信息。” 经理办公室内,左愈冷着一张脸,下了命令。坐在我们对面的经理愣了一愣,面露为难,却又不敢拒绝,毕竟左氏是这家酒店的大股东。他请我们稍等。 过了半个多小时,经理拿着资料回来。他恭敬地把资料递给左愈,看到罗小媚说的日期上,住房客人的名字果真是叶洵,左愈砰的一声合上资料簿,起身就往外走。 我跟上他。 “左愈,接下来你要怎么办?罗小媚那女人说的有可能不是真的。她或许是知道你和叶洵的关系,才故意设下这个局——” 说到这里,我自己也觉得可能性太小。 走在我身前的左愈忽然停住脚步,我险些撞上他挺直的后背。 “这件事,我彻查到底。如果温霏的逃跑真和叶洵有关,我更要把温霏找回来。” 左愈看似平静的神情告诉我,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看样子,沪城又要有一段时间不得安宁了。但这份不安宁,暂时还没有搅乱我的生活。这天,我带着墨墨去高档商场买衣服。 “妈咪,马上就是墨墨的生日了,你想好送我什么礼物没有?” 墨墨抬起头,兴致勃勃地问我。 我早就想好了要送他什么,见他问我,却故意做出沉思的样子,然后伤脑筋地摇头道: “妈咪太笨,想不出来。不如墨墨告诉妈咪,你想要什么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妈咪都给你买。” 但墨墨却连想都没想,闻言立刻说: “我不要花钱买的礼物,我只要妈咪能快乐地陪在我和爹地身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日礼物。”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痛。 “墨墨——” 话还没出口,就隔着精美橱窗,碰巧看到了一个我不愿意看到的人。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苏霖晧,正在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的脑袋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居然会这么倒霉,在这里遇到他。原以为他会全当看不见我,但他偏偏在迎上我的目光之后,对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向我走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冤家路窄 苏霖晧怎么还有脸过来?他有脸来见我,我都没脸和他多说话。带着墨墨,我不想听他胡言乱语,让小孩子见到这么尴尬的一面,知道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龌蹉事。 眼见苏霖晧进了店门,离我越来越近,我立刻牵起墨墨的手,想带着墨墨从侧门直接绕出店里,可这时,苏霖晧已经在我身后喊出了我的名字: “温潇,等等。” 听到苏霖晧叫我的名字,墨墨惊讶地回过头。 眼见此景,我只好也站住脚步,转过身,冷眼看着一身绅士打扮的苏霖晧。他上次被左愈打出来的伤已经悉数痊愈,现在又恢复了那副温润贵公子的模样,看上去清俊贵气,翩翩如玉。 可苏霖晧这样的好相貌在我眼里,却是讽刺的很。 “温潇,你怎么一见到我,就要掉头?” 更让我无语的是,苏霖晧还装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反过来质问我。 当着墨墨的面,我不想和苏霖晧掰扯之前那些龌蹉事,只是冷冷微笑,反问他: “苏先生觉得,会不会是因为我不想见到你呢?” 闻言,苏霖晧的面色一黑,嘴角一抽,他原本温润如玉的样子有些维持不住了。过了半晌,他叹息一声,一双桃花眼望着我,眼里似是乘着潋滟水光,用惋惜的口吻道: “小潇,你都不肯叫我学长了,是不是还在因为上次的事记恨我?” 这男人的脸皮如此厚,居然还主动向我提起上次的事。听他的口气,就像他先把我迷晕,然后要对我来强的,还和欧阳涵联手要拍下我的床/照的行为都是可以揭过的小事,我在意是因为我不够大气一样。 眼前这个如此无耻的人,我真不相信,他是我记忆里的那个苏学长。 想到这里,我就懒得再和他敷衍,不再回答他,低头看着墨墨道: “墨墨,我们走吧,去那边的蛋糕店,妈咪给你买蛋糕吃。” 墨墨这么聪明,立刻就看出来我是不待见苏霖晧。他本来不怎么爱吃蛋糕,却非常配合我说: “好,我要吃黑森林!” 一个三岁的孩子都看出了我的意思,而苏霖晧却仍在旁边不依不饶。他没有识趣地主动离开,反而看向墨墨,出声问我: “这个孩子,就是左氏的小少爷?” 墨墨还站在这里,他就这么问,我越发对他有意见,不想理他,只想牵着墨墨快点离开,却又听他道: “温潇,你就宁愿给左愈的孩子当后妈,也不愿意离开左氏,去寻找更广阔的未来。” 他这么说,简直突破了我的底线。一口一句后妈,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更让我愤怒的是,他还当着墨墨的面这么说。我上学时十分尊敬的苏学长,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苏霖晧,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发生了上次那么恶劣的事,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只要不见到你,我就有更广阔的未来。” 盯着男人的眼睛,我恨声道,更加握紧了墨墨的手。 “温潇,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想打扰你的意思。” 苏霖晧站在我面前死活不肯走,还要对我解释什么,我却懒得再听,直接牵着墨墨快步离开,将他扔在原地。路上,墨墨有些好奇又有点生气地问我: “妈咪,刚才那个坏叔叔是谁?你告诉我,我告诉爹地去。” 我苦笑,对墨墨柔声道: “墨墨别理那人,他就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说的话都莫名其妙,不是真的。你放心,妈咪向你保证,他绝对伤害不到我。” 相反,我相信墨墨会钻牛角尖,一直想苏霖晧说的那句后妈。越是担心,我对苏霖晧的厌烦就越是厉害。如约给墨墨买了一块黑森林蛋糕,看着他在店里把蛋糕吃得干干净净后满足的样子,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妈咪,我想看电影,你可以陪我去看吗?” 吃完蛋糕,墨墨看到商城过道上打出的电影广告,瞬时就被吸引住了,指着海报问我。 “当然可以。” 别说只是去看电影,只要是墨墨的愿望,我都可以满足。 在vip放映厅,我和墨墨坐在最中间的一排。 电影放到一半,我看到入口处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浑身一僵,恨不得直接质问上天,今天为什么这么巧,这已经是第二次碰到苏霖晧了。如果不是墨墨还在看电影,我真想直接带着他离开,以免再和苏霖晧碰面。 苏霖晧仍旧是一个人,他低着头,好像有什么不快乐的心事,默默地走到了最后一排,中途都没抬眼看过来,因此没注意到我和墨墨。他没看到我,我很欣慰,心想待会儿演完电影,我赶紧带着墨墨走就完事了。 电影马上就要结束放映时,从入口处又走进了一伙人,全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看着他们,我心里很疑惑,哪有电影都要放完了还进来人的?一进还进这么多人? 紧接着我就发现,这伙人不是冲着大荧幕来的,他们快步走到最后一排座位,竟是直奔着苏霖晧而去。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公共场合。” 身后传来苏霖晧义正言辞又显得慌乱的声音。他的音量之大,都盖过了电影男女主角的说话声。我回过头,看到领头的男人一拳打在了苏霖晧脸上,别的人也都在狭窄的座位过道上对他拳打脚踢。 “打人了,救命!” 苏霖晧扯着嗓子,在放映厅里大喊。见到这一幕,我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直接将墨墨抱起来,交给坐在边上的左氏保镖。对保镖一点头,我沉声道: “我们直接出去。” 左愈派来保护我和墨墨出行的保镖一共有八个,陪我坐进放映厅的只有两个,还有六个在门口等着。我带着墨墨来到放映厅外,犹豫了片刻,之后决定报/警。 不管是什么原因,在公共场合动手打人,还是这么多人打一个,这肯定不对。 “哎,小妞你拿手机要干什么?” 却没想到,那伙人还有一个留在外面放风的,他一看我拿起手机,十分嚣张地走过来,指着我的脸大声说话,吐沫星子都要飞到我脸上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身世之谜 我微微一侧头,避开他飞溅的唾沫,考虑到墨墨还在身边,彬彬有礼又足够硬气地答道: “我拿手机要干什么,跟你没关系。但你快要飞溅到我脸上的唾沫,可跟我有关系。这位大哥,你这么大一个人,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礼貌?和别人说话时,别站这么近,也别用这么无礼的口气。我建议你道个歉,因为这是做人最基本的涵养。” 我跟这个一看脑袋就不太聪明的壮汉对峙,对着身后的保镖做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他们立刻报/警。 “哟,小妞还挺狂的啊!看你这幅样子,还是大学生?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是社会人吧?” 说着,这壮汉还有要蹭到我身上的架势,一张其貌不扬的脸猥琐地笑了起来。但就在他快要碰到我身上时,跟在我身后的保镖一把拽住他的手,光是松开他时带起的力道,就让他险些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不长眼的东西,别惹事。她不是大学生,是左先生的夫人,不是你可以惹的人。” 保镖冷着脸警告他。 在沪城,所有吃得开的人都知道“左先生”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无论是哪条道上的,只要摸着了点门路,就知道凡是和左先生有关的人,就是惹不起的人。 可这人却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怕死地凑上来,挺直了胸膛撸起袖子就要和保镖动手,又被保镖一个抬手就化解了他的攻势。紧接着,又是一脚,将他重重地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什么夫人,我呸!” 色厉内荏的趴在地上恨声道: “你们几个别装模作样的!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怕谁!” 这大概是左氏的保镖出门在外,头一次被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喊成是出来混的,我有几分好笑地看到身边的保镖大哥一个个都黑了脸,又忽然想起苏霖晧还在放映厅里挨打。 恰好在这时,商场的经理已经带着一众保安进来,我看到他们赶紧大声说: “里面有人在动手打人!” 等到商场经理扶着苏霖晧走出来时,他的脸上都是伤,阴沉着脸不说话,走路也都不稳。我看到他这副样子,对他的恨意倒少了几分。就在他低着头要经过我身边时,他偏偏抬起头,一眼看到我,眼里有几分震惊。 我看到他的眼神,都怕他误会是我叫的人打他,正想解释,就听他用惊喜的口吻道: “小潇,是你叫的人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实是我叫的人,可听他的口气,好像这举手之劳就是对他留情的表现。我越发多年不见,再见时为什么苏霖晧的脑袋就像坏了一样。正沉默时,左氏的保镖挡在了我身前,冷冷地对苏霖晧道: “苏先生,是我们叫的人阻止事态,请你不要再打扰夫人。” 闻言,苏霖晧眉头一皱,激动地要说话,却扯到了嘴角出血的伤口,痛苦地嘶了一声,却坚持把话说出口: “是你们左氏的人一直在打扰温潇才对!如果不是你们这帮左愈的走狗助纣为虐,没有左愈当年的武断,她怎么会有过得那么惨的三年!” 墨墨在这时捏住我的手,悄声问道: “妈咪,这个叔叔在说什么?什么三年?” 我扯出僵硬的笑容,对墨墨摇头: “什么事都没有,没事的,你别听他说。” 然后,我抬起头对着苏霖晧沉声: “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苏霖晧喘着粗气,像一头野兽,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这时,商场的保安又带着之前打他的那群人往外走。那伙人路过苏霖晧身边时,还骂骂咧咧道: “你这个野种,你和你那个风流成性的妈一样都不是东西!” 野种?这是怎么回事?我回过头望向苏霖晧,不解地看到他脸上涨起不正常的红晕。 “你们是江守派来的人?他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了?居然雇了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流/氓,在公共场合逞凶斗狠。当初母亲和他离婚,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苏霖晧被打得那么狼狈,他还如此骄矜地扬着脸,声音沉稳: “回去告诉江守,这次我没带人出来,被他暗算成功,但下次是谁见血,就不一定了。还有,让他要找事,找我的事,不要去打扰我母亲,否则,我和他誓不罢休。” 没想到我带着墨墨出来逛了次街,居然看了一场和苏霖晧的家世相关的狗血剧。我听得稀里糊涂,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苏霖晧的身世到底怎么回事。 待那群人被押走后,苏霖晧看着我,勾起一丝难看的苦笑: “小潇,你一定很奇怪,我的家庭是怎么回事吧?我的母亲在和她的第一任丈夫结婚时生下我,可我却不是她第一任丈夫的孩子。后来,母亲带着我再嫁,嫁给了现在的丈夫,我随了继父的姓。”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不随生父的姓,但这样太没礼貌,再说,苏霖晧的身世,也轮不到我打听。可转身就走,我又有些不好意思。正感到两难,身边忽然响起了左愈的声音,吓得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夫人,你在这里和别人寒暄什么呢?” 第二百八十六章 情敌再遇 我一回过头,真的是左愈,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左愈。 “你怎么来了?” 看到左愈出现的那一刻,我的心脏都跳漏了一拍。随即一想,左愈现在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我再不来,自家夫人都要被拐走了。” 看了眼再次鼻青脸肿的苏霖晧,左愈给他一个居高临下的冷笑,看回我,表情变得阴森森的,有点小坏,有点霸道,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左愈直接抬起我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吻得又狠又凶,逼得我涨红了脸。更让我害臊的是,墨墨还在旁边用很崇拜的口气“哇哦”了一声。 随即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我挣动得越来越厉害,可左愈的动作却越来越霸道,他不断加深这个吻,快要让我窒息。 “唔!” 左愈终于餍足,将我松开,还挑衅般对站在一旁怒目而视的苏霖晧扬了扬眉。我又气又臊,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都受不了,周围一干人的目光更是让我体温变热,当下便要直接离开,可左愈却拽住我的手,将我牢牢地拖到身边,不让我走。 “苏霖晧,我今天一接到保镖的电话,说有人在商城里死皮赖脸地和我夫人说话,我就立刻处理好手头的事务,准备赶来了。来到这里,却没想到来这里之后,还能看到一出闹剧。” 盯着苏霖晧那张破了相的脸,左愈嘴角勾着冷笑,十足的傲慢: “你该庆幸,温潇是个善良的人,她才能在你做出那么下作的事后,还会在看到你挨打时报/警。可是你却配不上她的善良和温柔。如果你还有点良知,那就别再打扰她,这才是你能对她做的最好的事。” 苏霖晧咬牙切齿,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毫不畏惧左愈冷冽的目光,与他双目对峙,视线仿佛在半空中擦出火花。两个男人无声的斗争让人提心吊胆,可当一个完好无损,一个已经头破血流时,这副场面不免让人觉得胜负已定。 更让我头疼的是,我根本就不明白,苏霖晧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有什么动机要对我纠缠不清。以他的相貌和家境,想要怎样的女友会得不到?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我这个一身麻烦的女人? 我皱起眉,轻轻地拉了拉左愈的衣角,出声道: “左愈,我们回家吧。” 闻言,俊美的男人收回向苏霖晧施压的目光,不知是得意,还是幸福地扬起嘴角,眼里泛着引人入胜的光,笑着回答我: “好,夫人,我们带着墨墨回家。” 墨墨乖巧地伸出手,让我和左愈一人牵着一边。这样的一家三口走在路上,不管是哪个不知内情的路人看到,都会觉得这是非常幸福没有阴霾的家庭吧? “左愈,如果你是个男人,明天晚上六点半就来钰风酒店的餐厅包厢,我在那里等你。你可以带足保镖,但我提前把话放在这里,这不是一个圈套,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身后,自从左愈出现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霖晧忽然开了口,口气阴沉却坚决。我一听就头疼,实在想不明白,苏霖晧又发什么疯,单独约左愈出来谈话是为了什么? 越和苏霖晧接触,我就越觉得他的态度非常奇怪。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我,还说他只是喜欢我。可我有自知之明,远没自恋到真的相信他的话,天真地以为他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再三和左愈做对,就是为了我。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见识了世界的阴暗面之后,我再难天真,虽然失去了一些快乐,但这并非坏事。如果有阴谋,起码我不会再傻傻地上当,最后把自己赔进去,还连带着我想要保护的人为我伤心。 “明天六点半?” 左愈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苏霖晧,饶有兴致地对他道: “可以。虽然我觉得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但既然你强烈要求,那我自然奉陪。毕竟,我和你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 说到最后,左愈冰冷的腔调里已经带上了狠戾的杀意。 我知道,左愈说的算账,就是苏霖晧上次和欧阳涵联手要强迫我的账。如今欧阳涵狼狈地逃回了欧洲,家族集团麻烦不断,而苏霖晧还在沪城当贵公子,以左愈的个性,就算苏霖晧不主动找他,他也要去找对方。 第二天,晚上五点半,左宅的主卧里,我看着左愈换上衬衫西装,见他沉静的面容上带着说不出的戾气,忽然,心里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我咬了咬嘴唇,犹豫半晌,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 “左愈,你实话告诉我,苏霖晧要找你谈什么,你是不是已经提前知道了?” 我总感觉,眼前背对我的男人隐瞒了什么。 “我管那个下作的小白脸是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最近腾不出手来,我早就让他知道什么是噩梦了。如今留着他蹦跶,倒也方便慢慢收拾他。” 左愈转过头,对我露出危险的笑容,他靠近了我一些,单手抬起我的下巴,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可眼底深处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宝贝,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家乖乖等我。还有,以后我不想从你嘴里再听到苏霖晧这个名字。他的事,和你没关系。” 那光芒,让我一眼就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左愈肯定有事瞒着我。直觉告诉我,他和苏霖晧之间,不只是我上次在苏宅的那一笔账要算。 肯定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那是左愈不想告诉我的秘密。 “可是,你的事,和我有关系。” 这一次,我少见的坚持,在左愈的压迫下没有退缩,背上已经流出汗,却仍在坚持不懈地盯着他,哪怕我能感觉到,眼前无比俊美又苍白冷峻的成熟男人,他的耐心在一点点的耗尽。 最近这段时间,左愈的心情很不好。他在墨墨面前装得天衣无缝,可私下和我相处时却动不动就露出阴沉的神情,他对我本就病态的那种独占欲,加深得更是偏执。 “夫人,你能关心我,我很高兴。但是,我说了你不能管的事,你就最好不要管。否则,我会生气的。你确定,你经得起我生气的后果吗?” 左愈捧起我的脸,用他凉薄的唇在我的纤细浓密的眼睫上磨蹭,然后淡淡地笑了,笑得魅惑又让我心惊。他俊美到能让人窒息的容颜在我眼前放大,被他那双深邃得好像能看到我灵魂深处的眼眸盯着,我就像是搁浅的鱼,仿佛再也呼吸不到氧气。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但是这样咄咄逼人的问下去,得到的只会是惹怒了左愈的结果。 于是,我也对左愈笑了,尽量笑得乖巧。在他穿好外套之后,我伸出手为他轻柔地拍了拍领口的灰尘,用一个贤妻良母的口气说: “我等你回来。” 左愈对我满意地一笑,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外。 等到确定他已经离开左宅之后,我打开手机上的窃/听软件。刚才,借着为左愈拍灰尘的动作,我在他的领口上迅速安装了一个微型窃/听器。 既然左愈不愿意主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我就自己找答案。这些年的经历教会了我,做人可以善良,但最好要狡猾一些。温霏就是因为足够狡猾,才能在逃这么久。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我才能守住我想要守护的人。 很快就到六点半。 非常准时的,我听到左愈的声音在软件里响起: “苏霖晧,你约我来,是想给我看你拿到的那一张亲子鉴定书。” 他的声音如此笃定,说出的都是肯定句。 第二百八十七章 血脉相连 左愈的话音落下,我的耳机里沉默了几秒,然后,我听到了苏霖晧混杂了诧异和愤怒的声音: “原来你都知道了。” 回答苏霖晧的是左愈薄情又嚣张的一笑: “我当然知道。你觉得,如果我不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放任你这个敢对温潇下手的小白脸在沪城逍遥这么久吗?” 听到这句话,苏霖晧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的声音变得急促,语调也十分激动起来: “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找我?” 左愈再次发出无情的一声冷笑,随后用冷淡的口吻道: “你觉得,我应该找你吗?找你,做什么?坐在一起,叙叙旧,谈谈我们错失的这二十来年感情?” 听到这里,我彻底糊涂了。什么亲子鉴定书?什么二十年感情?左愈和苏霖晧到底在说什么?我好奇地调高耳机音量,以便接下来能听得更清楚。 闻言,苏霖晧也嗤笑了一下,冷声道: “你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够绝情。” 左愈笑得更大声,说话的声音也比苏霖晧更冷: “别忘了,你也是那个人的儿子,还是私生子。拿这件事攻击我,是你脑子进水了的表现。” 什么?! 独自坐在床上的我感觉自己听到了能震惊世界的大新闻,细思极恐。我的脑子懵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渐渐恢复运作,仔细认真地一想,才理清事情的脉络。 如果这两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那他们很可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是这个意思吧?但这怎么可能呢?我记忆中那个嘴角永远含着温暖笑意的苏学长,居然是左愈流散在外的兄弟? 接着听下去,这回说话的人仍旧是左愈: “苏霖晧,你的出生对我的母亲,对左氏来说都是耻辱。叶洵当年背着她生下你这个私生子,是无耻的背叛行为——” 左愈的话还没说完,耳机里就响起震耳欲聋的苏霖晧的怒吼: “你以为我愿意做他那种男人的儿子吗?左愈,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对,你是左大小姐名正言顺的婚生子,是左氏唯一的继承人,而我只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这些年来,我一直承受着生父不明的痛苦,这种心病,你懂吗?” 苏霖晧越说越愤怒,音量越来越响: “左愈,叶洵确实对不起左氏和你母亲,但这是他自己的事。但你没资格说我的存在是耻辱。叶洵的所作所为对我的伤害,不比他对你造成的小!我不能选择我的父亲是谁。我的母亲当年也是被他欺骗的受害者。” 虽然苏霖晧之前对我使出的手段不值得被原谅,可他现在说的话,却很有道理。他是叶洵的私生子,这个事实对逝去的左大小姐很不公平,但错却不能怪在他身上。 这件事要怪就只能怪叶洵太不要脸,左氏待他一直不薄,他却偏偏出轨,还搞出了私生子,完全置左氏对他的情义于不顾。 左愈沉默了半晌,然后冷笑一声,他没再提耻不耻辱的事,上个话题就此揭过,话锋一转: “苏霖晧,别跟我装傻,你心里清楚,这么多年叶洵都没出来认亲,现在他认下你,是要做什么。” 这一次,苏霖晧斩钉截铁地说: “叶洵觉得你这个长子太不听话,他想换一个更听话的儿子执掌左氏,这样他就能为所欲为地当太上/皇。只可惜,左氏不是他能说得算的。左氏姓左,他在左氏只是一个上门女婿。有左老爷子和你在,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得逞。” 苏霖晧说起叶洵的口气里充满厌恶,听上去,他对这个生父很不满意。在这件事上,我可以理解他,任谁摊上叶洵这样的父亲,都会觉得倒霉。 但比起苏霖晧,左愈现在的处境更让人担心。左氏正逢多事之秋,又要和欧阳家斗,又要提防着虎视眈眈的其余集团,内部却又有叶洵这样心怀不轨的存在,左愈的强大可见一斑,如果是我承担这么一大摊事,我可能早就崩溃了吧。 “呵,苏霖晧,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不算太笨。不过,你的智力也就算是中等偏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除了白痴不知道,还有谁不知道?” 左愈冷嘲热讽的声音听上去很欠打,但他的分析却很有道理: “叶洵人品不行,但他的城府却比你想得要深的多,不然,当年我母亲又怎么能瞎了眼看上他?你以为想装一个伪君子,也是那么好装的吗?他既然敢在这时候和你相认,甚至不怕你把这件事说出去,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说着,左愈停顿了一下,我的耳机里传来走动声,他好像换了个位置,才接着道: “自从母亲去世后,叶洵做的那些事,爷爷最近都有耳闻。他很生气,已经在着手清理门户。如果不出意外,随着近期左氏内部管理层的重组完成,叶洵在左氏的势力会被彻底铲除。所以,他急了,要和我们撕一个鱼死网破了。” 我默默地听着,胆战心惊。 叶洵那个男人看着潇洒散漫,但光是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的野心。他绝对不安于室,左氏要把他扫地出门,哪是那么容易? “而你苏霖晧,就是他想利用的棋子之一。” 左愈冷笑着,说出惊世之语: “只要把祖父和我都除掉,他的计划不就可以实现了吗?” 耳机里陷入难耐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是窃/听器出了什么问题时,苏霖晧终于再度开口: “你的意思是,他要除掉他的老丈人,还有你这个亲生儿子?就算他不爱你母亲,也不至于做出这么——” 我心里却知道,叶洵做得出来。否则,叶洵又怎会对墨墨都下得去手。 下一刻,左愈打断苏霖晧: “左氏集团的总资产数以千亿,叶洵这人不一定爱财如命,但他极度渴望权力,他的理想就是坐上左氏的巅峰之位。号令整个商业帝国,这是多大的权力? 在这份权力面前,以他的薄情寡义,亲情算什么?他也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谁要拦他的路,他就清除障碍。” 又是短暂的停顿,然后,左愈笑了: “你以为,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会不敢对我和祖父宣战吗?” 好半晌,苏霖晧才出声: “你们要开/战,是你们的事。我不会参与,你大可对我放心。但我需要左氏保护我和母亲不受波及,我怕叶洵威胁我们。” 左愈轻轻一笑,淡然道: “保护你们,可以。但我的条件是,你必须从温潇的世界里立刻消失。我这次来见你,就是想给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次机会,让你改邪归正,不要再玩火自焚,挑战我的底线。” 听到这里,我忽然浑身一颤。 左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好像苏霖晧要帮着叶洵夺他的权不是她的底线,而我却是他的底线—— 与此同时,苏霖晧已经给出了回答: “这个条件,我不答应。温潇也是我的底线。” 苏霖晧的回答让我非常意外,可左愈的声音听上去却毫不意外: “好,恭喜你,我们谈崩了。” 正待我要接着听下去时,耳机里忽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噪音,然后,我就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了。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是窃/听器的信号不好,还是左愈发现我在听,弄坏了窃/听器? 但不可能啊。我装得窃/听器那么隐蔽,左愈怎么可能发现? 这么纠结了五分钟,还是没听到声音,我正沮丧地要摘下耳机,忽然又听到了声音。 “苏霖晧,最好别让我看到你再出现在温潇面前,否则,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话,就会应验。” 这是今天晚上,我听到左愈对苏霖晧说的最后一句话。 “夫人,你听了这么久,都听清楚了吧?还满意吗?” 接下来的话,左愈都是对我说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被戏弄 听到左愈的话,我全身的血液顿时加速流淌,感觉不仅脸红了,整个身体都红了。原来,他真的发现我在偷听了。这怎么可能?愣了半晌,直到左愈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人,你还在听吗?没有睡着吧?” 在软件上摁了退出窃/听的键,没过多久,左愈给我打来电话。我挂断,偏偏他坚持不懈地又打来一次。我只好接起电话。 “夫人,不接我电话,是生气了?这可不对啊,明明应该是我生气,我没生气,你怎么还耍上脾气了?” 我满脸通红,感觉自己说出的话都有滚烫的温度: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你衣服上装了窃/听器?” 左愈轻笑着说: “从你伸手给我拍领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夫人,这可不能怪我过于敏感,实在是你平时对我太冷漠粗暴,这么温柔的事,你从来不做,这才一做就露馅了。” 他笑得魅惑,让我的脸越来越红,明明是自己偷听别人露馅了,却觉得受到了很严重的捉弄。可这件事是我先做的不对,又没办法向他发脾气,只能闷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闻言,左愈笑得更好听了。他尽情笑完,才缓缓道: “既然夫人想听我和苏霖晧说了什么,我还能不满足你的好奇心吗?如果当场就揭穿夫人,那该有多伤夫人的心啊。 等我回家以后,我亲自教夫人要窃/听别人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这么拙劣。你用的手段太初级,像我这种有经验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要干什么。” 我气得差点直接把耳机摘掉,不再听左愈胡言乱语,可他像是隔空察觉到了我的意图,语带笑意道: “夫人,别急着挂电话,我还有事要向你汇报。” 左愈欠打的语气让我牙痒痒,但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问: “什么事?” 下一刻,左愈嘲弄道: “你猜我在钰风酒店的大堂见到了谁?夫人,你好好猜一猜,猜对了有奖励,送你大钻戒。” 他这么轻佻的口气让我很受不了,我对他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根本就不想知道他见到了谁,也不想要什么大钻戒,只是无精打采地说: “我猜不出来,你直接说吧。再不说,我要去洗脸睡觉了。” 左愈轻笑着说: “夫人现在睡觉这么早?不等我回来?没关系,等我说出这个人是谁之后,你就精神了。我今天真是倒霉啊,刚遇到觊觎我家夫人的苏霖晧,又在大堂见到了我家夫人念念不忘的旧情人楚湛。” 听到楚湛的名字,我倒真有些好奇了。这个时间,楚湛在钰风酒店是有应酬要陪?自从上次楚湛把我查清叶洵的信息之后,我还一直没有谢谢他,只因左愈把我看得太紧。 “夫人,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在想你的旧情人吗?” 左愈的声音低沉下来,听着像是在开玩笑,却染上了一丝似有似无的危险味道: “呵,如果是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毕竟,我的女人,我不许她心中有别的男人。只是想一想,也不行。更何况,夫人总是不安于室,想要离开我去外面看看呢。” 我听着左愈的话,眉头皱得很紧,心想如今我已经白他吃得死死的了,这男人还是隔三差五就犯病乱吃醋,每回吃醋还都要发火。左愈发起火,很可怕。形势逼人低头,为了不惹怒左愈,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赶紧道: “你遇到他就遇到了呗,跟我说干什么。我又不想知道他的行踪。” 这句撇清关系的话让左愈很满意,他冷哼一声,总算没真发火,又笑嘻嘻地接着道: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知道,楚湛正在做什么。他啊,可真是艳福不浅,怀里搂着一个美女,还有辣妹靠在他背上,这么伤风败俗,真不愧是沪城最有名的花花公子,我这么纯洁的人多看他一眼,都是受污染。” 闻言,我忍不住冷笑,你左愈纯洁?看一眼这个,就受污染了?可别装了,你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就算全沪城的人加起来,都没你腹黑。当然,叶洵这样的不算,他是心黑,没有可比性。 “夫人,快来,我带你见识一下楚少玩女人的大手笔。” 左愈今晚大概真的受了刺激,以往他都不肯让我见楚湛一面,今天却主动让我赶去有楚湛在的地方。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设计了什么阴谋,要算计我。 但转念一想,我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凡是我身上能被他图的,他都图了个遍。再说,我还真想和楚湛打个招呼,当面谢谢他上次帮我的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被左氏的司机送到了钰风酒店。一下了车,进了大堂,入目皆是衣香鬓影。我赫然发觉,这里好像是要举办什么大型的晚宴。 “小姐,您有邀请函吗?” 我有些发愣地站在门口,遍寻不到左愈的身影,也没看到楚湛,却有女侍者迎上来,用有些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只穿了一身休闲装的我,有些冷淡地问。 “我没有邀请函,我是来找人——” 话音刚落下,我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穿着抹胸鱼尾裙的薛卿霜冷着脸向我走来,她一看到我,就阴阳怪气: “她当然不用有邀请函了。你这个不长眼的,不知道左氏的夫人来这种地方都是如履平地,需要酒店经理亲自相迎的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恨你不需要理由 薛卿霜用这种差劲的方式一语点破我的来历,让询问我的女侍者闹了个大红脸,她尴尬地看着我,支支吾吾道: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 我不想给别人留下嚣张跋扈的印象,立刻摆手: “没事,你别听她乱说,你问我是例行公事,这是你尽职的表现。” 闻言,女侍者的面色才恢复常态,她对我鞠了一躬,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经理在忙着晚宴的事,我请您到贵宾室去休息片刻。然后,您需要什么服务,尽管吩咐。您要找的人,也请告诉我。” 女侍者的安排不错,我也总不能在一屋子人里面,到处找左愈。没理睬主动来找茬的薛卿霜,抬起脚,正要跟着女侍者去贵宾室,又听薛卿霜阴沉的开口: “左夫人,见到故人也不叙叙旧,太目中无人了吧?”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和薛卿霜多说,直接无视她就行。偏偏我要离开时,她握住我的手臂,不让我走。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她拉拉扯扯,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对跟在身后的便衣保镖做了个先不用将她拉开的手势。 “薛小姐,不是我目中无人,是我不知道,我们再见面应该说什么。” 我看着薛卿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咱们之间都到了相见无言的地步,你又为什么还要纠缠我?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快吗?” 我自认已经把话说到了家,然而,薛卿霜却对我露出一个执着的冷笑,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当着女侍者的面沉声道: “我纠缠你,是因为我恨你。”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耐心终于也告尽。薛卿霜把她母亲的去世算在我头上,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后来她投奔欧阳涵,做了欧阳集团公关部的职员,还特意跑来跟我说,欧阳涵会让我一无所有。 如今,薛卿霜又堂而皇之地说她恨我。 我冷冷地问: “为什么?” 薛卿霜冷笑一声,抬起下巴,斩钉截铁: “我恨你不需要理由。” 好,既然如此,我和她更没什么好说。她愿意恨我就恨我,这是她的自由。我往身后保镖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立刻会意地上前,直接将薛卿霜拽住我胳膊的手掰开,我趁机离开。薛卿霜还想跟上我,却被保镖挡住,不能再上前。 “今天的宴会,是什么主题?” 在贵宾休息室外,我看着正在摇晃高脚杯的左愈,轻声问。 其实,我是想问左愈,他不是叫我来看楚湛吗,现在楚湛人呢? “你注意到了吗,在场有很多明星。这是你旧情人的新情人的生日会。” 左愈慢悠悠地开口: “楚湛的新女友名叫齐羽薇,是国内最当红的一线影星。她的粉丝成千上万,都说她是全国最漂亮的女人。你不想见识一下这位大美女和楚湛成双入对在人前秀恩爱的美景吗? ”我一听,再一看左愈略显得意的脸色,心中有些好笑。原来左大总裁是想借着这个齐羽薇,让我对楚湛死心。他这么精明的人,却在我身上用这样的小心计。 只不过他弄错了一件事,我从未心寄楚湛过。 “那个齐羽薇真的很好看吗?楚湛真的喜欢上她了?” 我故意用吃醋的口吻说话,为的就是逗弄左愈。 果不其然,他撇了撇嘴,有些生气地瞪了我一眼,马上就翻了脸,恨声道: “楚湛就喜欢她那样艳俗的女人,温潇,你死了不安分的心吧,你这辈子,上了我这艘贼船还想下来?” 等到齐羽薇挽着楚湛的手,和他一起出场时,我才发现,左愈的话有多不可信。作为女演员,齐羽薇气质不俗,身材和相貌都是最顶级,更何况,这么秀美的女人,哪里艳俗了? 第二百九十章 落井下石 齐羽薇梳着法式短发,她眉眼含情,面色红润,娇小却有料的身材配上那十分衬身材又充满飘逸仙气的拖地长裙,整个人都美丽得闪闪发光,和一身青色唐装戴着金丝眼镜的楚湛走在一起,十分般配,让人想要感叹,他们是天作之合。 站在我身边的左愈却不屑地冷笑一声,压低声音在我耳边煽风点火: “看看,楚湛这样的花花公子,只会喜欢那种名利场中的女人。他之前就是恶趣味上来,才想把你追到手。他那种三天一换女伴的男人,谁喜欢上他,谁就是脑子进水了。夫人,你没有那么蠢吧?” 我越听越想发笑,在我心里,左愈才是脑子有进水了。不然,怎么到了现在还看不清一个现实,我对楚湛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喜欢的感情。 但我心里想归想,脸却紧绷着,硬是不发笑。我还故意做出伤感的表情,好像怅然若失一样,喃喃低语: “楚少和这位齐小姐,真是一对璧人。楚少一定很喜欢她吧,不然怎么会斥巨资给她办生日宴。你说,这一场宴会,把整个钰风酒店都包下来,还邀请这么多名流参加,得花多少钱?齐小姐好福分啊,能做楚少的女人。” 左愈一听,眼皮一挑,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恨恨地瞪着我,像是暂时丧失了语言功能,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不就是一场生日会,算什么。” 我故意刺激他,在他耳边道: “对,我在监狱的那三年,左先生给温霏办一场生日会,都是一掷千金,毫不吝啬。您当年的大手笔,在三年之后的沪城都是传说,不然我一出狱,走在街上怎么都能听到路人谈论这件事呢?” 左愈的脸色已经差到发青,他连冷笑都笑不出来,眼眸里满是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我挺直胸膛,抬高下巴看着他。温霏的事,是永远都揭不过去的过往。当年,是他左愈轻信了不该信的人,才导致我想都不敢想的灾难开始,如今,我连提起过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他想用齐羽薇和楚湛成双入对的画面来刺激我,却没想到,最后是他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令我意外的是,左愈最后忍下了怒火,口气也不再僵硬,反而深情款款地对我说: “温潇,以前是我做错了,现在我会补偿你。比这规模大三倍的生日会,又算什么?只要你能满意,我都可以为你做。” 我听了,却深觉讽刺。我真正想要的,哪是一场盛大的生日会?我想要的,是失去的人生和最后的自由,而这两者,他都给不了。 左愈看着我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的情绪融入我的体内,刻入我的骨髓——那种偏执和疯狂,让我想要回避。于是我什么也没说,转过头接着看齐羽薇和楚湛。 这一对璧人走在红毯上,万众瞩目的风光。我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不顾身旁冷脸的左愈,心烦意乱地看着笑得肆意的楚湛。 “温潇?” 偏偏楚湛也在同一时刻若有所觉地抬起头,他一看到我,就立刻停下脚步,惊讶地说出我的名字。走在他身旁的齐羽薇轻轻皱了皱眉,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停下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您是——左先生?” 齐羽薇的注意力和楚湛并不相同,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我身边摆一张臭脸的左愈,那双明亮有神的美丽杏眼里立刻绽放出喜悦的光芒,然后,她扯了扯楚湛的胳膊,宛然笑道: “楚少,你邀请了左先生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经过齐羽薇的提醒,楚湛才注意到左愈就在我身边。两个同样出众的男人目光相对,瞬间都黑了脸。片刻后,就在齐羽薇已经有些尴尬地左盼右顾时,楚湛才扯出一个微笑,对左愈隔空喊话: “左先生,您来参加羽薇的生日宴,怎么不早说?这样不请自来,真是给足了我惊喜。” 左愈也回以楚湛冷冷一笑,声音冷淡: “我和夫人只是碰巧在钰风酒店而已。” 楚湛笑得别有意味: “碰巧?没想到,我们之间这么有缘分。” 这句话,他看似是对左愈说,目光却落到了我身上。我赶紧挪开眼,避免和楚湛在大庭广众下对视。楚湛的正经女伴还在他身边站着,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不能不避嫌。 左愈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 “刚要带着夫人回家,就正好碰到你给新女友办生日宴的盛景。楚少给女人办生日宴的次数虽多,但办得这么隆重,却是难得一见。我和夫人都碰上了,自然要多待一会儿。” 闻言,楚湛轻笑一声,像是在讽刺的嗤笑,随即道: “怎么,左先生这是嫉妒我愿意为佳人一掷千金?” 左愈冷笑: “我不缺钱。我只是不明白你游戏人间,挥霍钱财,到底有什么乐趣。” 挽着他胳膊的齐羽薇望着我和左愈,又看了看楚湛,面露难堪。刚才她以为左愈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参加她的生日宴,可左愈的一番话,却点名了他的出现只是碰巧。 更让她脸上泛红的是,左愈还讽刺楚湛给她大办生日宴的行为没意思。 “左先生,来者皆是客,您既然带着夫人来了,就是我的座上宾。请您和夫人到我为贵宾设立的区域,我保证,一定会让你们得到最好的招待。” 但齐羽薇脸上的不快只持续了几秒,她不愧是女演员,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笑得礼貌又得体,对我和左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左愈却满不在乎地当众拒绝了她: “对我和夫人来说,楼上的走廊就是这场宴会的最好区域。” 齐羽薇主动邀请左愈,他拒绝的态度却太冷淡,这下齐羽薇真有些下不来台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眨了眨眼,假装用手整理额前的碎发,掩饰着不满的情绪。 我偷偷用手拽了一下左愈的衣袖,示意他悠着点,别玩得过了火,落得个不近人情的名声。我心里真不明白,这小心眼的男人又想做什么,他特意把我叫来混入宴会,难道就是为了当众跟楚湛对呛? 今天是齐羽薇的生日,人家本来开开心心,要是因为左愈而扫兴,这叫什么事?就算不给楚湛面子,也要给寿星面子。他堂堂国际集团的总裁,干嘛要和一个女演员过不去? “左愈,我们就听齐小姐的安排吧。” 压低声音,我对左愈耳语。 让我生气的是,这男人落井下石: “如果是夫人求我,我就答应。”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整个会场都没了声音,仿佛时间都暂停,左愈却直直地盯着我,明目张胆地和我交头接耳。这要是被记者拍下,上了明天的头条,左氏集团的总裁不请自来,携妻在别人的生日宴上抢风头—— 那简直丢人丢到了瓜哇国! 我软下声,只求赶紧结束这个闹剧,顺从道: “我求你。” 然而,左愈还不满足: “夫人,我要你说,你只喜欢我,那个姓楚的男人,在你眼里就是死物。” 我浑身直冒怒火,但不能当场发作。我忍。既然左愈要听这句话,那我就说,反正说了又不会掉肉: “左愈,我只喜欢你,不喜欢别人。” 下一刻,左愈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他对齐羽薇淡然道: “刚才是我失礼唐突了。我夫人说她想做齐小姐的座上宾,不知齐小姐能不能赏光,再招待我们夫妇一次?”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明星 闻言,齐羽薇自然不会说不行。她的眼里再次放光,含笑对我和左愈道: “羽薇当然欢迎二位。你们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是我的荣幸。” 她的态度大方自然,很能博取别人的好感。有左愈近乎刁难的冷淡在前衬托,更显得她情商高。可站在她身边的楚湛却面色阴沉,他注视着左愈和我走过,眼里的冷光转瞬即逝。 “楚少,谢谢你帮我挡酒。” 宴会开到一半,齐羽薇虚靠在楚湛身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柔弱样子,好一幅美人醉酒图。微醺的美人娇羞的神情,映在男人眼里,是怎样的魅惑烈酒。 但楚湛的表情却很冷淡,他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但那笑意太浅,只在嘴角,根本未及眼里。他一点都没醉,清醒的近乎无情,对靠在他身上的齐羽薇没有一丝爱怜的流露。 看到这一幕,原本已经在心里祝福楚湛找到了合适伴侣的我,又感到奇怪。 难道,楚湛和齐羽薇并不是恋爱关系?可如果不是谈恋爱,楚湛为什么要给她办这么盛大的生日宴?难道他真是只想和她玩玩? 正在我心里疑惑之时,又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秃顶男人举着酒杯站出来,他喝得醉醺醺的身体左摇右晃,在半空中兴奋挥舞的肥手就快戳到了齐羽薇脸上,扯着嗓门道: “齐小姐,我再敬你一杯!” 齐羽薇见到秃顶男人,微醺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不耐,随即又艳若桃花的笑了。她连忙摆手,柔声要推拒这杯酒: “李哥,饶了羽薇我吧,这杯酒我真喝不了,再喝就要醉了。刚才张导敬我的那杯酒,都是楚少给我挡的,你放过我,下次我们再喝好不好?” 她抬出了楚湛,可兴许是喝醉了的缘故,那名秃顶男人却不依不饶,闻言耸拉着油光满面的脸,沉声道: “羽薇啊,你没红的时候,李哥我可没少提携你。你想想,你在我手里拿到了多少资源?问我要资源的时候,别说让你喝一杯酒,就算是让你喝十杯,二十杯,你也不在话下,而且是主动抢着要喝。怎么如今终于红起来了,却开始装样子了。” 这话说得很不好听,齐羽薇一听表情也变了。她面露难堪,眼里含了一层泪水,娇声道: “李哥,你怎么这么说,羽薇是怎么做人的,你还不知道吗?我今天不喝,是因为我生理期,喝多了会肚子痛——” “老李,你喝多了。” 齐羽薇的话还没说完,她靠着的楚湛就冷声对秃顶男人道: “羽薇说了不想喝,你别逼她。又何必说那些扫兴无聊的话逼一位女士喝酒,算什么男人?你要喝,我陪你。” 说着,楚湛就把自己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尽。 秃头男人的脸涨得通红,似乎想和楚湛理论,可终究又不敢,只能把杯里的酒干了,闷闷地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看着这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轻声对身旁的左愈道: “齐小姐不容易啊,大明星虽然风光,但也辛苦。” 闻言,左愈却冷冷一笑: “你也别小看了这位齐小姐,这种程度的刁难,就算楚湛不出手,还远远不倒她。齐小姐在圈子里可是出名的有手段。你现在知道,楚湛身边都是什么人了吧?以后别再犯傻,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我真是服了左愈,不论说什么,他都能绕回到我和楚湛的关系上。 又过了半小时,参加宴席的人越来越放得开,不是成双结对的去舞池跳舞,就是在放声交谈,时而开怀大笑。还有的一男一女看对了眼,直接去室外一起抽烟。 齐羽薇不在楚湛身边,好像是去补妆了。楚湛一个人穿过喧闹的大厅,去了走廊。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过道里,从左愈身边站起来,低声道: “我要去上卫生间,就不用让保镖跟着了。” 左愈看着我的目光意味深长,就在我想他会不会要开口说陪我一起去的时候,他轻慢一笑,点了头。 穿过走廊,我想追上楚湛,却失去了他的踪影,无奈之下,只能真的去了一趟卫生间。 钰风酒店是超五星的标准,就连公共卫生间也足够奢华。我在洗漱台的镜子前照了照自己,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宽敞的隔间里传来属于女人的难耐声音。 “你干什么——出去!” 那娇媚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好像是在奋力抗拒什么。我立刻走过去,敲了敲隔间的门: “你需要帮助吗?” 女人刚说要,隔间里又发出了重物落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她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被人捂住了嘴。顷刻间,我意识到,里面肯定有第二个人,应该是个男人。 我试着把门打开,却发现门从里面上了锁。 “快开门,不然我踹门了!” 我对着隔间里大喊,故意道: “能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作所为要对得起自己。再不开门,我就去喊人,等事情闹大了,传出去了,对名誉可是不小的损害。” 话音落下,门终于开了,方才在大庭广众下非要敬齐羽薇红酒的秃顶男人站在隔间里,一脸怒火地骂道: “是哪个不长眼的臭女人管闲事?” 在他身后,我看到了哭得梨花带雨的齐羽薇。 “是我,左愈的妻子。” 这种非常时刻,我毫不犹豫地抬出左愈的名字震慑秃顶男人,果然,他一听到左愈的名字,酒立刻醒了大半,惊慌失措的眯起眼睛看了我半晌,然后勉强地挤出笑脸,慢腾腾地挪出了隔间,一边走还一边道: “左夫人,您来上厕所啊?呃,您刚才听到的都是误会。您别多想,我和齐小姐只是在谈事情。” 我冷笑: “你跑到女厕所里和她谈事情?不如,和左氏的保镖说一说,你要和她谈什么吧?” 秃顶男人一听,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他差点跪地求饶: “左夫人,您别误会,我真的只是——” 这时,齐羽薇软软地握住我的手,一脸哀求地看着我说: “我知道您是想帮我,但他来骚/扰我的事您别声张,被别人知道,对我的名誉影响太大。求您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发生了什么 既然齐羽薇本人都这么说,我自然不会再多管闲事。冷冷地看着秃顶男人惊慌失措地逃走,笨拙的身影消失在女厕所外,我才转过身,上前搀扶浑身无力的齐羽薇,轻声问: “你没事吧?” 说着,我粗略地看了一下,齐羽薇身上的衣服都完好无损,刚才那肥头大耳的男人应该是刚进来不久就被我发现,她应该没被揩油。但闻言,齐羽薇却蹭蹭的往下掉眼泪。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心里软得不像样,关心地问。 齐羽薇抹了抹眼泪,抬起一张因为带泪就像被雨水打湿的桃花的俏脸,无助道: “有人在我的酒里动了手脚,我不知道是谁——我现在感觉身体里好热,走不动路,也没有力气,意识有些模糊,一点精力都没有,好像随时都会晕倒一样。” 我见她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好像真不是正常的喝酒能喝出来的,皱起眉,问她道: “那怎么办?我扶你去休息,还是让人去叫楚少来?你不要怕,有我陪着你。” 对着我,齐羽薇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她的笑容让同是女人的我看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可见她的魅力之大。她用力抬起我的右手,双掌包起,无力道: “左夫人,我真的好感谢你。但是这件事,你不要让楚少知道。他那个人脾气不好,如果知道有人在我的酒里动手脚,一定会大发雷霆,定要查出对方是谁的。到时候,这场生日宴就闹得不可收拾了,所有的客人都会因为我不尽兴——” 齐羽薇说得可怜,即使被人在酒里放料中招,还要顾及场面,我不由得更加对她生出怜爱之情。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配合你。” 我搀着齐羽薇,将她扶到隔间外。她又是对我虚弱地一笑,思考了片刻,才柔声道: “那就麻烦你了,左夫人,我在楼上开了房间,请你送我过去,我想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然后,我想再麻烦你告诉楚少一声,我中途肚子不舒服,只能独自上楼歇着,接下来要请他帮我陪好客人了。” 我答应送她上楼。一路平静,将齐羽薇扶进她开好的房间,将她扶上床,为她开好夜光灯,正要离开时,却又听她道: “左夫人,我听别人说,您以前就和楚少认识?” 闻言,我转过身,平静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认识楚少,也是在一次晚宴上。但我们也仅是认识而已。” 在夜光灯柔和的灯光照耀下,齐羽薇轻轻地笑了,笑得甜美可爱,又有成熟的女人味。但她说出的话,却让我微微地皱起眉: “可是我听别人说,您和楚少不只是认识而已啊。您还做过他一段时间的女朋友,不是吗? 而且,楚少对您,好像不像他对寻常的女伴那么简单。 他有一家在圈子里非常出名的俱乐部,您在那里当过经理,虽然只有一天,以他公私分明的个性,可是从来不会给女伴安排工作的啊。” 我有些疑惑,刚才在卫生间,齐羽薇不是说她意识模糊,好像随时都要晕倒吗?现在,她怎么又有力气向我打探这些过往?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但我还是没有直接离开,看着齐羽薇的柔美面容,我用平静的口吻让她放心: “现在,我已经嫁给了左愈。” 这一句嫁给左愈,我说出口时,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嫁给左愈是事实,虽然这不是我的意愿,听在别人耳里,又好像是一种幸福的宣告—— 齐羽薇脸上的笑意更深,她对我摆手,柔声道: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楚少对您是真的不同寻常。如果您没嫁给左先生,他一定还在追求您吧?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时常提起你呢。” 说完,齐羽薇又补充了一句: “您也别误会我和楚少的关系。他对我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他可以给我资源,和我一起成双入对,为我一掷千金,但他和我不是恋爱关系,我们只是情人。” 我不想再和齐羽薇说下去,我和左愈还有楚湛之间的纠葛,说来就是一笔烂账,不是和一个陌生人能说得清的。 “齐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齐羽薇的客房。 往宴会厅走的路上,我撞上了左愈。令我奇怪的是,他没有等在大厅里,一身怒意。 “温潇,你刚才在干什么?” 一见到我,他立刻露出冷笑,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到角落,低声质问我。 他这是又犯了什么毛病? 我不明就里,如实道: “我刚才去了一趟卫生间——” 话还没说完,左愈冷冽的拳风就擦着我的脸而过。他一拳打在离我的右脸只有一寸的墙上,冷声道: “温潇,你是不是以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纵容你?” 我听了他的话,更觉莫名其妙。他有火气要朝我发,我也有无名火。 “左愈,我也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下一刻,左愈将他的手机放到我眼前,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盯着我,眼里的怒意快要将我淹没,恶狠狠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刚才是去了哪里?”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虽然模糊,但能让人看清楚,一个被盆栽遮挡了大半身子,只露出脑袋的女孩再和楚湛接吻。而那个女孩赫然和我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看到这张照片,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温潇,你说你是去了卫生间,那就是和姓楚的混账一起去的?” 左愈的声音越来越冷,怒火越来越甚: “这张照片,是我的保镖在刚才顺手抓拍的。就在这家酒店,你借故离开我,跑去和楚湛接吻。你们真是一对有情人,一对上眼就能旧情复燃,时间这么紧张,还要缠绵。” 第二百九十三章 百口莫辩 我从左愈手里夺过手机,放大了照片,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大脑都要错乱。 这怎么可能? 我刚才根本就没见过楚湛,怎么可能有人拍下我和楚湛接吻的照片?可照片上的女孩,分明就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又觉得那是天方夜谭。 难道是温霏混入了宴会—— 如果和楚湛接吻的人不是温霏,这奇怪的事实根本就得不到解释。但是,她怎么会到钰风酒店来了?她不是躲起来了吗? “温潇,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背叛我。” 我面前,左愈冰冷又疯狂的眼神告诉我,他正在怒火中燃烧。我经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我冷静下来,看着左愈,认真道: “左愈,我刚才真是去了卫生间。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听到我的话,左愈的神情先是有些许古怪,但他随即又冷笑起来: “不是你,还能是谁?照片上的人一看就是你,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不要再消耗我的耐心,你知道,我最听不得的就是你对我撒谎。” 他这一句撒谎,让我如坠冰窖,浑身发抖。 左愈有什么资格说他最讨厌我撒谎?他这么说,就好像一直都在骗他的人是我。但事实上,一直在说真话却不被相信的人才是我。从三年前,到现在,我仍然在被他误解—— 而他的表现却让黑白颠倒,就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左愈,我没必要对你撒谎。我说了我没见过楚湛,我就没见过他,随便你相不相信。” 对眼前的男人,我看似顺从,实则已经心灰意冷。他所谓的爱,就是一次次不顾我意愿的强制,和到了关键时刻怀疑我的不信任。既然他不相信,我也懒得多说,反正这些人对我做的套,向来都能让我百口莫辩。 “你还说你没见过楚湛?那照片上和他接吻的人是谁?” 左愈差点把手机怼到我脸上。 我冷笑道: “如果你这张照片是真实的,真是刚才拍的,那我说照片上的人是你遍寻不到的温霏,你敢不敢信?” 左愈愣了一秒,然后,他冷漠地大笑: “温潇,你变聪明了,学会拿温霏当挡箭牌了。温霏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你以为,这么拙劣的谎言,我会信?” 我无力地垂下眼眸,不想再看面前男人自作聪明的脸,平静道: “去调钰风酒店的监控录像,看看我到底去了哪里。” 说出这句话时,我就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温霏真的敢出现,不论她这么做的意图何在,她都不会让我这么容易就自证清白。 果然,没过多久,钰风酒店的经理就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脸紧张地跑过来告诉左愈: “左先生,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酒店的全部监控录像,都在十分钟里出了差错——好像是总电脑的系统出了问题,我们还在调查原因——” 左愈盯着经理,目光之犀利,就好像要在他脸上挖一个洞。好半晌,他才出声: “监控录像都坏了?” 经理仓惶地点头,被左愈可怕的表情吓到,不敢再说一个字。 十分钟后,楚湛站在了我和左愈面前。 “你刚才在做什么?” 左愈冷着脸,开口就是一句质问。 楚湛的凤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左愈满不在乎地嗤笑: “左先生,你是我什么人?我去了哪里,有必要告诉你吗?” 下一刻,左愈将手机上的照片调出来,在楚湛眼前放大。 楚湛登时面色微变,然后,他上前一步,和左愈对峙: “是我强拉着温潇吻她的,你觉得不爽,找我算账,有火别对女人发。” 我看着楚湛,知道他是想帮我,却在无意间帮了倒忙。这不能怪楚湛,他从没见过温霏,分不出我和温霏,这很正常。想当初,左愈不是也中了温霏的计?温霏一向会演戏,她虽然厌恶我,但模仿我却能模仿得惟妙惟肖。而我从小就缺乏演戏的天赋,就是学不来她的神态。 “左愈,还有一个人,能证明我刚才在哪里。” 思虑片刻后,我怕左愈和楚湛真为了温霏的一个离间计再度交恶,那太不值得,便说出了齐羽薇的名字。 “什么?刚才在卫生间?我的酒里被人动了手脚,不幸中招?” 齐羽薇眨巴着美丽的杏眼,在左愈和楚湛的注视下,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一看她这副样子,我就知道事情要糟,这女人不会说真话了。 “对不起,左夫人,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果然,下一秒,她就正眼说起瞎话,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根本就没喝什么被人动了手脚的酒。我提前上来,就是因为生理期的缘故,肚子实在疼得难受,才提前休息的。我也没在一楼的卫生间里见过左夫人。” 第二百九十四章 别把他当傻子 齐羽薇说得信誓旦旦,一双杏眼盯着楚湛,柔声道: “我真的一直在房间里。楚少您是知道的,我刚才离席的时候,就告诉过您,我是要去楼上。如果要上厕所,我为什么要用一楼的公共卫生间?我可以回房间来上啊,这里又隐蔽又舒适。”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如果我不是亲眼在一楼的公共卫生间里见到过齐羽薇,我都要相信她的话了。 我不知道齐羽薇说谎是为了什么。我来向她求证,顾全了她不想让楚湛知道她被骚/扰的情面,只说是在上厕所时遇见了她,和她聊了一会儿,闭口不提那个猥琐的秃顶男人。可即使如此,齐羽薇还是毫不犹豫地撒了谎,目光闪烁,话里话外还有我拿她当挡箭牌让她为难了的意思。 “楚少,您倒是为我说句话啊。” 偏偏齐羽薇像小鹿一般的眼睛还泛了红,她盯着迟迟不说话的楚湛,那副无辜的模样毫无破绽,连声恳求道: “羽薇只能靠您来解除误会了,不然,就会在左先生面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我真的没去过一楼的卫生间,您是知道的,我离开前告诉过您,我要直接上楼的啊。” 说着,她还伸手握住楚湛的手臂,轻轻地摇晃起来,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无力地求助。她的柔弱让男人很难招架得住。我想,要不是楚湛和我有一点交情可言,他早就为齐羽薇说话了。 半晌之后,楚湛有些不耐似的闭了闭眼睛,终于开了口: “你是和我说过要直接上楼,但我不知道,你去没去过一楼的卫生间。” 闻言,齐羽薇原本还只是凝结在眼里的泪水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盯着楚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怯弱地说: “楚少,你怀疑我在说谎?可是,羽薇真的是被冤枉的。您想想,我有什么理由说谎呢。” 我越听越来气,对齐羽薇原有的好感都败坏成了厌烦。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女的说谎说得这么自然,都说明她不是善茬。前不久,我刚帮过她,我不求她回报什么,只求她能说出真话,但她给我的回馈,就是一句意有所指的她被冤枉了。 今天就算没人相信我,我也不会任由她尽情往我身上泼脏水。 “齐羽薇,我冤枉你什么了?让你说真话,就是冤枉你了?” 我冷笑着看她,出声道: “去没去过一楼的卫生间,你心知肚明。是谁说她喝了不好的东西,手脚无力,连路都走不动的?从一楼卫生间到你的客房,是谁一路扶着你的?” 齐羽薇见我开口,她一点都不慌乱,极富演技地做出被吓到的样子,眼泪汪汪地躲在了楚湛的身后,柔弱道: “左夫人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何必这么盛气凌人的吓唬我一个小演员,如果你硬要这么说,那我就只能认下了。只是我们初次见面,彼此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说着,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陷害?这女人可真能给我扣帽子。果然,外表越柔弱的对手越可怕。齐羽薇和温霏都是最好的演员,她们把自己的演技用在对付我身上,还真是屈才了。 我只是平静地对齐羽薇道: “齐小姐,你最好祈祷这一路上都没人看见过我们,或者你已经买通了他们,否则,你这张虚伪的嘴脸漏了陷,可就圆不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我也不管冷着脸站在那里,至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左愈,自己一人出了房间。 走到露台上吹着初春夜里的冷风,我眯起眼睛,脑里一片混乱。今天晚上,温霏出现了,又是以冒充我的方式。她为什么要来?还有那个齐羽薇,她为什么要撒谎? 如果温霏冒充我和楚湛接吻,真是想离间我和左愈的关系,她是怎么得知我的行踪,还把时间差把握得这么准的?难道说,她躲藏起来的这些天,一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细思极恐。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大晚上的站在露台上吹风,你不怕感冒?” 忽然,身后响起男人有些生硬的声音。 我皱着眉回过头,看到左愈手里拿着一件男士风衣,正要给我披上。 一看到他,我的怒火就上来了。侧身避开,不让他为我披上风衣,我冷冷地问: “你来干什么?” 原以为,左愈会发火,可他闻言,却只是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他坚持地上前一步,动作温柔又不容抗拒地为我披上风衣。 “我来是想告诉你,别把我当傻子。” 他的口气有些奇怪,好像不是要指责我的意思,但又紧绷着,不肯松懈服软: “温潇,我刚才看到照片,火气上涌,一怒之下说了不好听的话,我想对你道歉。”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冷硬的左愈居然会道歉?我还以为他在见到一系列“实锤”后,会更加笃定地认为我背叛了他,对我上手段呢。 “你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道歉?” 我看着左愈,倒不是在说气话,而是真的疑惑了。 左愈不自在地避开我的视线,沉默片刻,才轻声解释: “你说你刚才根本没见过楚湛,我相信你了。我知道,之前是我错怪了你,中了别人的计。” 听到他的话,我原本冰冷的心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但那丝丝暖意,终究抵抗不了早春深夜里刺骨的寒。我盯着左愈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问: “为什么忽然又相信我了?” 左愈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眼里有说不出的深情和燃烧着的怒意。他自嘲地笑了,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从我得知监控录像出了问题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证据确凿,丝丝入扣,反而不真实,太像被人布好的局。” 我双手抱胸,看着夜色中的左愈。露台上没有点灯,他俊美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之中,沉默的情绪让我看得不真切。但是他嘴唇上的温度,却再真实不过地落在我身上,传递着令我晕眩的感官体验。 “温潇,我向你道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在我耳边低喃,让人沉醉的声音说着最深情的话: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该不相信你。温潇,你值得我相信,对吗?” 我想说,我值不值得他相信,又何必问我。我说什么,他会听吗? “左先生,您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露台的落地门从外推开,左氏的保镖走了进来,对左愈恭敬地说。 左愈仍旧环着我的腰,没有松手,也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门的方向,冷淡地哦了一声,示意保镖接着往下说。 “在今晚的宴会上,确实有一个女子鬼鬼祟祟,一直监视着夫人。夫人离席去卫生间时,她和某个身份不明的人短暂交谈,好像是在传递信息。我将她带过来了。” 保镖语速很快。 听到这里,左愈才松开我,转过身。两个保镖押着一个形容有些狼狈的女人,将她拖到了我和左愈的面前。 “薛卿霜?” 我有些惊讶,却也不意外地说出女人的名字。 第二百九十五章 贼心不死 薛卿霜仍旧穿着那一身抹胸的鱼尾裙,但不知是怎么搞的,她的裙摆上破了一个大窟窿,原本盘在脑后的长发也凌乱地披散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宴会上和谁打架了。 “温潇。” 美艳的女人恶狠狠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那副与我势不两立的架势,让我更感莫名其妙。她自己鬼鬼祟祟地监视我,我还没瞪她呢,她却反过来瞪我。 “呵,又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左愈一见薛卿霜满脸憎恶我的表情,就冷笑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为我阻隔开她毒辣的视线,沉声道: “你监视我夫人,又向身份不明的人传递信息,是为了什么?” 闻言,薛卿霜猖狂一笑,她不顾两个保镖正死死架着她,硬是往左愈所在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然后大声骂道: “姓左的,我爱干什么干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就不告诉你,有本事,你把我直接沉江啊!我知道你有权有势,收拾我这样的小人物只是抬抬手指的事,但我也不怕你,要杀要剐随你!” 她骂得这样厉害,眼里满是对我和左愈的强烈恨意,看得我身心疲倦。我懒得和她费口舌,低声对左愈道: “薛卿霜是欧阳涵手下的人,她监视我,应该不是她自发的行为,和欧阳涵脱不了干系。你这么问她,她不会说的。她现在可是一心一意的恨我。” 我没忘记薛卿霜曾跑到我面前示威,说她投靠了欧阳涵,成了欧阳集团公关部的领头人,让我等着看日后左愈是怎么一步步抛弃我的。如今,左愈没和我怎么样,倒是不择手段的欧阳涵先一步出局,可薛卿霜还在为欧阳涵卖力,这就不能怪我不念旧情,点明她的身份了。 左愈听了,嘴角的笑意更冷: “欧阳涵那女人跑到了国外,一身官司,还对沪城贼心不死呢?” 听到左愈提起欧阳涵时毫不客气的口吻,薛卿霜气得满脸通红,她用力地瞪着左愈,唾沫星子飞溅,哪还有半点曾经惊艳过我的风情?现在的她,不再是天堂的黛西,却俨然成了一个泼妇。 “左愈,你有什么资格骂涵小姐?论做人,她比你高尚一千倍一万倍!你就是一个和下贱女人混在一起的败类,沪城有你这样的人,才是不幸!” 薛卿霜骂得厉害,看她愤怒的程度,如果不是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制住她,她恐怕都要冲上来,直接对左愈和我动手了。 “所以说,你混进今晚的宴会,监视我夫人,真的是在为欧阳涵卖命?” 左愈毫不在意她嘴里不干不净的侮辱之词,居高临下的态度,更让薛卿霜深感被蔑视。她还要在骂,左愈的下一句话,却让她闭了嘴: “愚蠢的女人,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一件事,欧阳涵原来和叶洵勾结在了一起,为温霏提供庇护的罪行里,也有她一份。” 闻言,薛卿霜愣愣地看着左愈,大为震惊,像是见到了魔鬼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今晚,身在国外的欧阳涵派了你这个手下到宴会上,本来不想针对温潇展开行动,只是想接触楚湛。你们打的主意,就是将受叶洵庇佑的温霏伪装成温潇,借助她给楚湛设套,让他成为被你们利用的道具。” 左愈勾着嘴角,漫不经心地说出惊人之语: “然而,你碰巧在宴会上看到了温潇,大感慌乱。因为,如果温潇和温霏同时出现,楚湛就会发现破绽,你们的计划不仅会失败,弄不好还会失去被你们视为秘密武器的温霏。 如果让温霏被恨她不比我少的楚湛抓个正着,那你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薛卿霜急切地开口,激动地否认: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什么温霏,什么楚湛,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欧阳集团联系长期的大客户而已!左愈,你自己心思肮脏,就以为别人也肮脏——” 她矢口否认,可她的反应,已经暴/露了一切。 “于是,你立刻将温潇的出现汇报给欧阳涵,她得知这件事后,命令你盯紧温潇的动向。” 左愈冷笑着,说得仍旧不紧不慢: “欧阳涵做正经事不行,但在算计别人的事情上,却很有天赋。当你告诉欧阳涵,温潇去了卫生间,楚湛也不在席上的时候,她立刻就想到,要趁着这段时间,制造一点误会。” 薛卿霜越听脸色越苍白,渐渐的也没有心思再痛骂左愈了,她只能徒劳地瞪着左愈,就像在看一个妖怪。 “楚湛这人也是,弄了这么一场风光的晚宴,却任凭宵小之辈在他的宴会上兴风作浪。” 左愈也收起嘴角的笑意,面无表情地说: “为了让我的人看到温霏和楚湛接吻的照片,让我信以为真地认定温潇背叛了我,你们好一顿算计。又是黑进酒店的监控系统,又是迅速买通相关人等,就是要让温潇置身于百口莫辩的局面。”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面露冰冷的杀意: “可是你们算错了一件事,我对温潇的爱,远非你们这些拙劣的阴谋可以挑战。” 站在我身边的左愈信誓旦旦说他爱我—— 我的心情却仍旧沉重。 薛卿霜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随后,她阴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冷冷道: “温潇,你真幸运,有这样一个男人说爱你。” 我看着她,也还以微笑: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你还有大好的人生,何必受有心人的煽动,恨错了人,又为此搭进一切。薛小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番话说出口,我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可薛卿霜却面色大变,又朝我这边恨恨地吐了一口吐沫,恶声道: “你如今风光了,开始装腔作势了,可我却知道你的底细。温潇,别以为嫁进豪门,你就真成了凤凰!所有等着看你笑话的人都记着呢,你永远都是那个在监狱里生不如死,被人践踏羞辱的——” 她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左愈直接撕下保镖所穿西装的一块布,塞进了她嘴里。 “唔,唔!” 饶是如此,薛卿霜还挣扎着要说话。 左愈冷声道: “把她带下去,让人通知欧阳涵,问问她还想不想要这名下属。” 一个小时后,已是深夜。 “什么?你说刚才和我接吻的人不是温潇,而是温霏?” 楚湛大惊失色,他猛地站起,盯着左愈,像是要从左愈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一朵花来。 左愈冷笑,平静地反问: “不然呢?你以为,如果你吻的真是温潇,我还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楚湛的表情从最初的不信,渐渐的变成了将信将疑。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他喃喃地说。 我见楚湛疑惑,出声道: “楚少,你刚才见到的人真的是温霏。她幕后的人让她这么做,是想离间左氏和楚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你想想看,她见到你时,就算演得再好,和真正的我也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从楚湛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在回忆和温霏发生的那一个吻。然后,他的表情彻底变了,满是厌恶。 “我就说,小潇你吻起来,不该是那种甜得腻人的感觉。” 楚湛对着左愈挑眉,低声道: “小潇也不像她那样,会故意做那些欲擒故纵的技巧。” 左愈不满地咳嗽一声,声音很冷,语气很不爽: “姓楚的,你别趁着这个机会肖想我夫人。她吻起来是什么味道,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能想。” 闻言,楚湛故意做了一个恶心得要吐出来的动作,然后不甘示弱地说: “姓左的,我怎么想你管不着。我现在没吻温潇,是因为我尊重女性,她不让我吻,我不会动她一下,我有耐心等她愿意和我接吻地那一天。而不像有些人,只知道用强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拍电影 楚湛主动挑衅,以左愈的个性,自然不会隐忍不发。他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一步,逼近楚湛,眼看着就要挥舞起拳头。我赶紧拉住左愈的衣角,看着两个好好说话都会剑拔弩张的男人,无奈道: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左愈出门去处理事务,我宅在家里陪墨墨,一整天都风平浪静。晚上,左愈往家里打了电话,告诉我,他有事要在办公室住一晚,明天下下午才能回来。他不回来,就没人折腾我,我心里暗喜,这一晚过得更舒心。 第三天一早。 “妈咪,有一个姓楚的叔叔在会客厅等你,他说找你有事。” 一大早,我睡得正香,忽然有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团子爬上了我的床,钻进了我的被窝里,在我脸上落下温暖的香吻,往我眼睛上呼着热气,兴致勃勃地制造噪音。 “谁?什么?” 我睁开朦胧的睡颜,脑子里一片迷糊,根本就没消化得了墨墨地话。墨墨扒拉着我,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 “妈咪,有个姓楚的叔叔找你!” 看到墨墨在我眼前放大的笑脸,我才渐渐的回过神,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搂着怀里的墨墨,坐了起来。 “姓楚的叔叔?” 终于听清了墨墨的描述,我有些狐疑地重复了一遍,下了床,刷牙洗漱,任凭墨墨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姓楚的男人,这么多年我可只认识一个,那就是楚湛。 什么时候,楚湛会上左氏登门摆拜访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针织裙,我牵着墨墨的手,在走廊上看到了瞿管家。 “瞿管家,来拜访的真是楚少?” 瞿管家对我一笑,肯定道: “真是楚少。夫人您放心,我让楚少进门,是经过左先生允许的。” 我心里觉得这真是怪事一件,看了瞿管家半晌,见他一点阻拦我见楚湛的意思都没有,觉得更怪了。 以往,按照左愈的醋性,别说让楚湛上门,就算是我在大街上碰巧见楚湛一面说了几句话,他知道了都要给我脸色,现在,怎么还大度到允许楚湛进家门了? 揣着一肚子疑问,我带着墨墨走到会客厅,果然见到一身休闲装的楚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喝茶。 楚湛的相貌非常出众,和左愈是两种类型,却同样俊美,给他端茶倒水的女佣们都偷偷拿眼睛瞥他。楚湛不像左愈一样对此冷淡的无动于衷,他见有年轻姑娘看他,就笑着和她们暗送秋波。 “温潇,你来了。” 他见到我和墨墨走进,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热情相迎。 墨墨挡在我面前,不让楚湛拥抱我,嘟着嘴道: “楚叔叔,妈咪是爹地的,除了爹地,别的男人一律不许抱。” 闻言,楚湛嘴角一勾。他蹲下身,看着墨墨,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逗弄墨墨道: “小朋友,你也是男人,连你也不能抱?” 这句话把墨墨问住了,他细细地想了半天,然后把嘴巴撅得更高,不管不顾地紧紧搂住我的腰,瞪着楚湛道: “叔叔坏,钻牛角尖跟我抬杠!对妈咪来说,我不是男人,我是她的骑士,要守护她一辈子的!” 楚湛听了开怀大笑。我知道他心里不认同墨墨的说法,可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 “楚少,你今天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抱着墨墨坐在楚湛的对面,见他一脸轻松,心想他要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让墨墨回避。 果然,下一刻楚湛就笑吟吟地开口: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去拍一部电影。” 我一听,头都要大了,不知道楚湛又在打什么主意。让我拍电影?我又不是演员。 “温潇,拍电影的事,我已经和左愈说过了,那男人要是不点头同意,我也不能在这里见到你。” 楚湛笑得愉悦,他说话的口气告诉我,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十拿九稳: “你放心,你来拍电影,虽然是友情出演,但我绝对把片酬给足。这是我名下的制片公司拍摄的电影,我全权把关,不会有任何为难你的地方。” 可我却越听越糊涂,沉默片刻,只能直接道: “楚少,你知道我根本就没学过演戏,而且,我对演戏也没什么兴趣。拍电影是商业行为,你名下公司出品的一部电影,要投进去多少资本——”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湛一抬手打断道: “这一次,我让他们拍的是文艺片,如果要赚钱,我早就拍贺岁档的商业电影去了,指着这个,还不赔死。让你来演一个角色,是我这个当老板的一点私心。” 说着,他坐直了身,定定地看着我,眼里荡起说不出的深沉情绪,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 “当初,我因错信了不该信之人,做出那样的事,欠你太多。如今,我想尽我所能,能补偿你多少就补偿多少。我知道你在绘画上很有才华,有很多作品,左愈给你办了画室,是想让人看到你作品。但比起画室的客流量,电影的流量不是更大?恰好他们要拍的这部电影,我一看剧本,双女主的配置,第二女主就是一个画家。 我让剧组把第二女主在电影里露脸的所有作品,都改成你真实的作品,等到制作后期时特意注明,这样所有看到电影的人,就都欣赏过你的画了。”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楚湛的用心。 “你放心,你是我特意请去的人,没有演技也没关系。我已经告诉他们了,这部电影不为挣钱,也不赶进度,就当是为我的朋友推广她的作品了。” 楚湛又恢复了方才的笑脸,轻盈地转着手里的茶杯。 我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要拒绝不再欠楚湛人情,告诉他之前的事早已揭过,可心中却明白,这么好的推广机会,时不我待。如果在生前,我的作品还能以这种方式被世人看到,也算是圆了自己的绘画梦。 “温潇,你来不来?” 见我沉默,楚湛笑意盈盈地问。 还没等我说话,坐在我怀里的墨墨就大声道: “楚叔叔,妈咪一定会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耍大牌 拍电影的事,在墨墨的强烈支持下,我和楚湛一拍即定。虽然,我一想到要面对镜头,心里还是发怵。 “温潇,拍电影可以,但规矩要定好。” 下午,左愈回来,他嘴角抿着冷笑看我,随即又板着脸对我道: “你去片场的任何地方,都必须带着宋助理和保镖。严禁你在片场和楚湛有任何过界的语言或肢体接触。你们只能在人前说话,不能私下独处。” 他说得一板一眼,我也板着脸听。 听完之后,我平静地问: “那左先生定一个界限吧,到底怎么样才算过界?是不是两人隔了一米远,才叫不过界?” 我说这话是想讽刺左愈,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真的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认真说: “不用,一米远有点过分了,你和他说话隔半米就行。” 家里有这么一个大醋桶,我还能说什么?只有五体投地。 这个星期一,我早早地起床洗漱,换上左愈买给我的迪奥小黑裙,随便拿了一个手包,就坐上停在门口的车,赶去了片场。 “温潇小姐,您来了,请往这边走。” 刚到片场,就有人迎上来为我拿包,她自我介绍说叫艾米,是我在片场的私人助理。我带着宋助理和两个保镖,跟在艾米身后往化妆间走,却有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没看路,直直地撞上我。 她手里抱着没拉上拉链的皮包,这么一撞,包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哪个不长眼的,走路不看路,敢撞齐小姐?” 见到这一幕,跟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立刻尖起嗓子,翘起兰花指,斥责我们。 艾米见到要起冲突,立刻赔上笑脸,弯下腰帮女人捡东西,一边伸手去捡,一边说: “齐小姐,对不起,是我没看路才撞上您。” 闻言,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勾人心魄般的美丽杏眼。我这才意识到,她就是之前在钰风酒店办生日宴的齐羽薇。 “别碰我的化妆品。” 齐羽薇看也没看我一眼,低着头对要帮她捡东西的艾米冷淡道: “都是私人物品,你用手碰了,我还怎么用?” 听到齐羽薇毫不近人情的话,艾米立刻红了脸,右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齐羽薇嗤之以鼻。都是女人,谁还不知道化妆品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哪有别人碰了一下唇膏的外壳,她就用不了唇膏的道理?她是有严重的洁癖,还是在对一个小助理耍大牌? “齐小姐,抱歉,我——” 艾米红着一张脸,又起身向齐羽薇鞠了一躬,可她话还没说完,又被齐羽薇不耐烦地打断: “你直说吧,这件事怎么解决?” 闻言,我再也忍不住,开口帮艾米说话: “齐小姐,你这一包化妆品,有被摔坏了的东西,我赔偿给你。” 听到我说话,齐羽薇才把目光放到我身上,她好像才看到我一样,缓慢地挤出一个假笑,淡淡道: “原来是左夫人。既然您开口,那这一地东西算什么,我也不要您的助理赔偿了。” 说完,她也不管掉了一地的化妆品,又把墨镜戴上,无视我们一行人,直接就要离开。 等她走了以后,艾米去请化妆师,宋助理见身旁没有外人,偷偷地问我: “刚才那位姓齐的女演员,她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嚣张?” 我耸肩,对宋助理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吃错药了吧。” 等艾米带着化妆师回来,我有意问起齐羽薇为什么会出现在剧组,艾米似是有难言之隐,倒是化妆师主动告诉我: “齐小姐想当这部剧的女主演,但是楚少不同意,她向楚少耍脾气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片场冲突 化妆师说话时的口气,很明显是对齐羽薇非常不满。没有人应声,她仍旧幸灾乐祸地说: “这部戏的第一女主演都已经定了让郝老师演,可齐小姐知道后硬是闹到拍摄现场,搅得整个片场都不得安宁。你们只看到齐小姐气冲冲地出去,却没看到之前的好戏。” 我和宋助理对视一眼,不禁也燃起了八卦之心。 宋助理轻声问: “什么好戏?” 有人捧场,化妆师说得更起劲了: “已经定下演女一号的郝小姐都到片场准备开工了,齐羽薇却忽然带着人杀了进来,在片场里大发雷霆,和导演对峙。 她自己倒没动手,可她的手下人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人,弄得负责人都要报/警了,最后还是导演打电话给楚少,说齐小姐带人闹事。楚少又打电话给齐羽薇,说了什么不知道,但齐羽薇一挂完电话就变了脸色,一声没吭就带着人走了。” 听完化妆师的话,我才知道就在我到片场之前的半个小时里,这里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如果我早一点到,大概就会在大庭广众下和齐羽薇直接撞上。 弄不好,还要被迫当众和齐羽薇在言语上交锋,还没开始演戏就成了闹剧的一员,被人看足了笑话。 齐羽薇看到我能出演这部戏,而她却连一个角色都捞不着,心里一定非常不平衡吧? “那我们夫人今天还能正常拍戏吗?” 宋助理耐心地听完化妆师的叙述,转过身问艾米。 “导演说没问题,毕竟齐小姐已经走了,片场只要收拾一下,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艾米脸上的笑容很完美很阳光,但她提到齐羽薇的口气告诉我,她现在一想到这个女人就头痛。 现在,我有点替楚湛的这个剧组担心。被齐羽薇这么一闹,简直是开机不顺。虽然我相信以楚湛的手段,完全能摆得平齐羽薇,但一个剧组开机就出了这种砸场闹事的大新闻,难免让人心里忐忑。 不管怎么样,祝愿剧组之后的拍摄工作都能顺利吧。 “温潇小姐,你以前没当过演员,有些专业知识我要给你补充一下,你大致记住就好。” 导演是一个面容和善的男人,他很耐心地向我讲解什么是机位,待会儿拍戏时我都要注意什么,又笑着说: “你别有心理压力,第二女主演的戏份虽然多,但由于她独特的人设,身上的重担不算大。演女一号的郝小姐年纪不大,但演戏的经验很丰富,是年轻一代的戏骨,我已经嘱咐过她了。她一定会把握好节奏,多加照顾你的,你只要配合她就好了。” 我笑着应声,在心里认真地温习导演教我的专业知识之后,随即一遍遍地翻阅剧本。这部戏是双女主的配置,我要扮演的角色叫温琪,是一个因车祸双目失明的年轻画家。 整个故事的主线很简单,就是画家温琪在出车祸后来到小镇的海边别墅疗养,在当地和同样是从大城市过来的女一号叶莱相遇相识相知,最后又别离的故事。 叶莱曾经是一名风光无限的女演员,却因感情上的丑闻身败名裂,人生最失意时还查出了自己身患癌症的噩耗。因为已是晚期,她拒绝化疗,干脆只身前往海边的小镇等死,想死在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两个女人同样落魄失意,同样迷茫无助,在相遇之后,叶莱做了温琪的眼睛,用语言向失明的画家描述海边的风景,帮助温琪重拾画笔。两颗心相依为命,却仍保持着距离,混杂了温情和小小欢喜的悲剧故事,平淡自然地开展。 短短一年之后,叶莱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认为自己命不久矣,没有向温琪告别,只留下一段语音,就独自离开小镇。语音中,叶莱说她希望温琪能连她这份一起活下去,死后,她会把视网膜捐给温琪,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做温琪的眼。 听到语音的温琪很伤心,她知道叶莱长得很漂亮,但不喜欢看电影的她不记得叶莱具体长什么样了,她想给叶莱画一幅肖像,却迟迟不能动笔,难道非要等到叶莱死后才能动笔吗? 电影的结局有一点小反转,最后叶莱发现她得癌症的事是误诊,她许诺给温琪的视网膜不能兑现了。叶莱一直都没回小镇,而在小镇的温琪也一直没等到复明的机会,那幅只是半成品的肖像画,终于落了灰。 “我想把电影拍得很美,但也想在里面制造一些黑色幽默。” 导演笑眯眯地摸着胡子说。 没过多久,我人生的第一场戏开拍了。表演时,虽然我只要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不用有什么表情,可我心里一直很紧张,担心会因为自己拖累拍摄进度,担心一直被导演喊卡。 可是,我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一声尖叫。 “啊——” 然后是咣当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我睁开眼,看到一盏吊灯摔在了地上,距离女一号郝兰所在的位置,只有不到半米。郝兰惊魂未定地盯着地上的吊灯,整个剧组的人都围了过来。 如果刚才不是郝兰闪得快,这盏灯直直地掉下来,它坚硬的边缘刚好可以砸到郝兰的肩膀,那绝对会造成很重的伤。 “这盏灯怎么可能掉下来?” 导演又惊又惧,指着地上的灯,冷声道: “叫道具组的人过来。” 郝兰皱着眉,在两名助理的簇拥下,走到一边去休息了。看着地上的灯,自从进了片场之后,就一直存在于我心中的不好预感越来越强烈。就好像有一种近乎直觉的声音在告诉我,剧组的拍摄不会顺利。 导演大叔宣布拍摄暂时中止,要先清理场地,确定别的灯都没有问题,让我们等待半个小时后再进行拍摄。 “郝老师,您怎么了?” 才过了十五分钟,剧组的另一边,刚坐下没多久的郝兰脸色不自然的涨红,她用手捂着喉咙,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似乎就连呼吸也感到困难。她浑身也都不正常的*起来。 “这好像是过敏引发的癫痫——” 一个剧组人员远远地看着,惊讶地说。 意外频发,导演大叔闻言急得差点原地跳起来,他火速往郝兰那边跑去,同时让人拨打120。 “是谁调换了郝老师的冲剂?” 郝兰的贴身助理手里拿着玻璃杯,摇晃着里面的冲剂,记得都快要哭了: “我给郝老师泡的冲剂,应该是纯白色的啊!但杯里的水颜色发灰,好像被人调换了!” 看到这一幕,我知道,自己心里的预感竟成真了。 上午十点,饰演女一号的郝兰被送入医院。十一点半时,医院那边终于有了消息,郝兰本来就得过神经系统的病,她在片场喝下的被调换的冲剂刚好引发了她神经系统的紊乱,现在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她要打针吃药休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出院了。 “这里怎么了?” 二十分钟后,戴着墨镜的齐羽薇再次出现在片场。她看到现场一片混乱,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无精打采,立刻摘下墨镜,用诧异的口吻到处询问。 “你怎么回来了?” 我和齐羽薇的目光相撞,她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我也就顺其自然地开口问她。 齐羽薇对我莞尔一笑,淡淡道: “左夫人的这句话羽薇就听不懂了。这片场又不是写了不许我进入的牌子,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她到底想干什么 齐羽薇回到片场,身后仍带着四五个助理。片场里愁云惨淡,她脸上却带着盈盈笑意,而她带来的人都趾高气扬。 “郝老师忽然喝了有问题的冲剂,被送去医院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但医生说她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片场,要休养很多天。” 我把发生的事情如实复述给齐羽薇,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表情。她听得很淡定,听到郝兰要休养很多天的时候,做出惊讶的样子,用手捂住嘴,哎呀了一声道: “那这不是耽误兰姐的工作了吗?” 齐羽薇的话让我险些直接笑出来。她不正盼着郝兰多休息几天吗?否则,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她上午刚和郝兰就女主角的位置发生过争执,下午郝兰就进了医院? 那忽然落下的吊灯,还有被调换的冲剂,都在说明,郝兰的住院绝对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齐羽薇,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你怎么还来片场?” 楚湛双手抱胸,冷着一张俊脸面对向他靠过来的齐羽薇,一贯春风满面的他难得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冷冽气场,就像是左愈附身了一样。 然而,齐羽薇却不惧他的冷脸,仍旧不管不顾地把头靠在他胸前,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仍撒娇道: “楚少,现在兰姐住院要休养那么久,她已经主动和剧组这边说,要放弃女主演的位置了。这些事你不和我说,我也知道。所以,羽薇想要当这部电影的女一号,你就答应我吧。” 我眼见着楚湛的额头上有青筋暴起,知道这鲜少发火的男人正在暴怒的边缘。可最终,他还是忍耐下来,只是冷冷对齐羽薇道: “我给了你那么多资源,以你现在的身价和在圈内的地位,本身也不愁接戏。齐羽薇,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就盯上了这部电影,偏要这个女主角?” 闻言,齐羽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娇媚的嗔意,然后,她在楚湛胸前扭捏了一下道: “楚少,你以为羽薇是什么人?我可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电影都接的人。对演戏,我是有追求的。这部戏的剧本,从看到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上了这个故事。 我从业这么多年,难得有喜欢的故事。我原本想要温琪这个角色,把叶莱让给兰姐,但你说,温琪本来就是为温潇设计的——” 楚湛不耐烦地打断: “齐羽薇,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道德绑架我,别说那些废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湛毫不给齐羽薇面子,竟直接训斥她,让她别说废话。齐羽薇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楚湛一会儿,然后才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 “我不要那一套海边别墅了,这部戏的女主角,就当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行不行?” 说到最后,齐羽薇已经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我看着眼里隐隐含着泪光的齐羽薇,越发看不懂这个女人,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就像楚湛说的,以她的咖位明明不缺资源,干嘛非要挤破了脑袋来抢这个女主角? 难道说,齐羽薇和楚湛拧着干,就是想争一口气? 女人的心思海底针,我真是猜不透也看不懂。 “夫人,我听说,楚湛的片场里出了事?” 楚湛和齐羽薇的对话还没结束,我就接到了左愈打来的电话。一接起来,他就冷哼一声,不满道: “我就说楚湛那人不靠谱。不过让你去拍一会儿戏,又是吊灯砸下来,又是女演员耍大牌,这都什么事。夫人,要我说你别拍了,我让人接你回来。左氏集团虽然没有制片公司,但想拍一个电影,还不在话下。” 这时候走,倒让楚湛心寒。我都答应来拍了,又怎么能因为剧组里出了一点事就立刻离开? 左愈就知道坑我。 “也没什么事,都会解决的。”沉默片刻,我对左愈道,“倒是有一个人,我想让你查查,你能不能帮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发出一声低笑,随即,他充满男性魅力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可言说的兴奋和愉悦,就像一个得意洋洋的小孩子: “既然是夫人求我帮忙,我怎么能不帮?说吧,让我查谁。” 我看着还在一心一意对楚湛软磨硬泡的齐羽薇,压低声音,转过身去,低声道: “你帮我调查上回办生日宴的齐羽薇,我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信息。” 既然齐羽薇再三表现出对我的敌意,那我总要搞明白,她为什么要针对我,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是一个小明星,你等着,半天之内,我能把让人把她查得底掉。” 闻言,左愈毫不犹豫地给了我答复。 第三百章 齐羽薇的秘密 “齐羽薇,1995年生人,家境一般,外省工薪家庭出身,父母皆是普通的职员,没有过硬的背景。她当年参加艺考,第一次落选,后来是遇到了一个贵人,出资赞助她,她重读一年才考上的。” 在左宅餐厅的饭桌上,左愈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双眼又深又沉地看着我,漫不经心地听着瞿管家念调查资料: “调查显示,帮助过齐羽薇的贵人,是一名在沪城有点门路的商人,有上亿的身价。齐羽薇考上表演学院之后,就住在那名商人租赁的高级公寓里。 齐羽薇读大学期间,在沪城的开销也都由商人负责,据她的大学同学说,齐羽薇说帮她的人是自己的叔叔,但实际上,她和那名商人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商人每个月给齐羽薇不少生活费,她用这些钱买了奢侈品,又借着对方的人脉关系,一点点地接触到了娱乐圈的人士,最后在大三那年,获得了第一个登上大荧幕的机会。” 听到这里,我看到左愈勾动嘴角,他有几分冷淡地对我说: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这样的小绵羊就不要同情齐羽薇了,她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的。她这种女人,不用被同情,虽然不择手段,但还算有本事。不然,她怎么能攀得上那些关系?” 被左愈叫成小绵羊,我心里升起一股怒火,瞪着他,我绞尽脑汁想反驳的话,可半天想不出来。他说齐羽薇有本事,更让我不服气。可再一想,对于这一点我也没有反驳的话。 齐羽薇确实是靠自己的本事,才混到现在的地位。而我,却被温霏陷害得进了监狱。可这么一比较,我却不后悔做了“小绵羊”,比起像齐羽薇那样勾心斗角的活,我宁愿是我自己。 不同的人,不同的选择。 唯一咽不下的这口气是冲着左愈来的,我冷笑,问他: “那你怎么不喜欢有本事的女人,喜欢我一个小绵羊做什么?” 闻言,左愈嚣张地笑了,隔着桌子对我抛媚眼,一边用眼睛放电,一边用嘴说着甜言蜜语: “夫人,你不知道吗,我就是只喜欢你。只要不是你,别的女人,任凭她们有本事没本事,是小*还是大灰狼,我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故意低头喝汤,不理他。 瞿管家停顿了一会儿,见我和左愈都不再说话了,才接着道: “齐羽薇在荧幕上的初亮相并没激起什么浪花,但她却因此认识了业内一个经营娱乐公司的大佬,渐渐的和大佬越来越亲密,从商人的公寓搬离,住进了大佬给她安排的复式,成了对方公司旗下的艺人。大佬对她很上心,给了她很多资源,几部戏之后,齐羽薇渐渐有了名气。” 听到这儿,左愈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沉声道: “谁要听齐羽薇的奋斗史?瞿叔,说重点。这女人近期都做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瞿管家应了一声,立刻道: “据调查,齐羽薇在三年前认识了楚湛同母异父的弟弟陆凌风,然后二人开始秘密交往。不知为什么,齐羽薇对陆凌风很痴情,陆凌风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有不少都是齐羽薇帮他还的。” 很久没听到陆凌风的名字了。我对那个年轻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刚出狱时,陆曦带着陆凌风把楚湛堵在酒店门口的画面。陆凌风的皮相不错,却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油腻肤浅,和他哥哥完全没法比,真不知道齐羽薇怎么就喜欢上他了。 “陆凌风自己没赚钱的本事,又挥霍成性,他惹出了大麻烦,还不上钱,还挪用公款,险些被告进监狱。他欠下的巨资,齐羽薇倾家荡产也还不上。” 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瞿管家低叹一声,原本平静的语调里充满了厌恶: “齐羽薇为了帮男友还债,联系了很多大老板,通过这些人,她不知怎么竟和欧阳涵取得了联系。根据齐羽薇账户上查到的信息,欧阳涵用私人账户平白汇给了齐羽薇很大一笔钱。这笔钱没有任何由头,应该是她们私下达成了什么交易。” 听到欧阳涵的名字,不仅我心里一震,左愈的神情也变了。他的脸色顷刻间变冷,皮笑肉不笑道: “欧阳涵的手还真是无处不伸。这个姓齐的女演员,居然也和她脱不了干系。怪不得,上次在她的生日宴上,她明明见过夫人,还要在我们面前撒谎,原来她和欧阳涵等人是一伙的。” “欧阳涵心机深沉,她到处笼络这些人,肯定是有大阴谋。” 瞿管家提起欧阳涵也没好气,毕竟那女人心肠太黑,拿一向照顾恋爱她的左老爷子下手,太不讲情义。 “既然齐羽薇和欧阳涵有联系,又是楚湛同母异父弟弟的女友,那她在这时候做楚湛的女伴,肯定也是别有用心了?我猜,齐羽薇和温霏一样,都是欧阳涵离间左氏和楚氏合作的棋子。” 左愈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然后,他冷笑: “欧阳涵下了好大一盘棋,我却想看看,她最后发现棋局失控时的表情。” 大致知道了齐羽薇的底细,在片场再见到齐羽薇时,我很淡定。 “左夫人,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楚少已经同意我当女一号了。我就说,楚少还是很宠我的。” 齐羽薇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柔声道: “我们就要成为同事了,以后还请左夫人多多指教。” 我看了她半晌,也露出笑意,用同样温柔的口气说: “齐小姐,楚少这么宠你,你也知道他待你不薄吧?你不想找个时间,主动和他坦白一些事,比如说,你和陆凌风的关系?” 第三百零一章 他亲自下厨 我的话音刚落下,齐羽薇就猛地变了脸色。她这样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变脸变得这么迅速,表情管理土崩瓦解,实在不应该。 “你,你说什么?” 过了半晌,齐羽薇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来,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仍旧流露出一丝慌乱。她咬着嘴唇,紧紧地盯着我,在镇定下来之后冷笑道: “什么陆凌风,你说的是谁啊?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专业的演员就是厉害,刚才都露馅了,现在还能接着演。 “我也不知道陆凌风是谁,但我想,楚少会知道他是谁的。”我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做出站起身就要离开的样子,冷声说,“今天中午,楚少约我一起吃顿便饭,我刚好和他打听一下陆凌风的事。” 随即,我抬脚就走,齐羽薇见状立刻伸出手,拽住我的胳膊,恨恨道: “你别走,有话好说。” 刚才不是很强硬地说她根本就不认识陆凌风吗?现在怎么又有话好说了? “我倒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一直给我这种信号吗?” 回过头,我对齐羽薇冷笑,淡淡道: “我能理解齐小姐不想和我说话的心情,毕竟,我也不想和你说话。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不欢而散吧。” 齐羽薇拽住我胳膊的手却变得更用力了。 “温潇,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我的休息室谈。” 她收起冷笑,对我笑得十分柔和,眼里甚至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央求之意。当她有意示弱,那张本就秀美的脸流露出渴求时,很难有人能狠下心拒绝她,就算是再铁石心肠,恐怕也会同情她。 但我已经知道,左愈说得对,眼前的女人绝对不是小绵羊,她是披了一层羊皮的食肉动物,伪装得越好,也就越可怕。 不过,我本来就不想拒绝她。 “谈一谈倒是可以,但不能去你的休息室。” 我朝一边无人的角落努了努嘴,不容拒绝道: “去那里。” 到了角落里,齐羽薇又变了脸色,她一把攥住我的手,神情变得哀伤又无辜。她盯着我道: “左夫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不论你知道了什么,那都只是我的过往。再说,我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还请你不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误解我,给大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她这一番话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她真的纯洁无辜,而我是要拿隐私敲诈她的狗仔一样。见她这么会演戏,我低声轻笑,没心情再和她废话,干脆直接对她挑明: “你是陆凌风的女朋友,和他秘密恋爱了三年多,有没有这回事?齐小姐,在你矢口否认之前,我提醒你,我可是有证据的。” 齐羽薇松开了我的手,眼里蹦出愤怒的火星,她看我的眼神,已经无声地说明了她此刻有多恨我。 “你想怎么样?” 好半天,她压低声音,盯着我道: “你想要钱,还是要什么?” 嫁给左愈的好处在这时就体现了出来。面对齐羽薇,我可以底气十足地说: “我不差钱。你有的钱,我有。你没有的,我也有。” 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忍住了一句骂人的话,然后冷声说: “左夫人,你不用显摆,我知道你有钱。你到底有什么条件,直接开出来吧,只要你能保守秘密,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看着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我要你终止和欧阳涵的合作。” 闻言,齐羽薇彻底愣怔了。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我连她和欧阳涵私下有交易的事情都能知道。半晌之后,她盯着我的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不可能。” 我摊开手,无所谓地对齐羽薇道: “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你不答应,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齐羽薇见我真的没有再和她谈判的意思,她从手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烟的手有些颤抖,然后,深深地吸入,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她略显疲倦地闭了闭眼睛。 “温潇,这可是你逼我的。” 过了片刻,她又睁开眼,把一口浓烟恶意地吐到我脸上,用点着火的烟头遥遥地指着我的脸,眼里满是阴狠的恨,低声道: “你以为,你身上就没有黑料了吗?你和楚湛的关系,左愈知不知道?我就不相信,他那样的男人,会爱你一个朝三暮四,不忠诚的破/鞋。”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皮,齐羽薇再也懒得装样子,说出的话皆是意在羞辱我的污言秽语。 “让你失望了。” 我笑得仍然镇定,平静地告诉她: “左愈知道我的一切经历,我对他没有任何隐瞒,因为,我想瞒,也瞒不了他。你如果觉得手里有我的黑料,那就敬请告诉他吧,我不害怕,反正我没有秘密。”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看齐羽薇一眼。 “齐羽薇不肯合作,她和欧阳涵做了交易的事,直接告诉楚少,让他防着点这个女人。” 上了左氏的车,我接通左愈的电话,言简意赅。 左愈不屑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入我的耳里: “如果不是为了左氏和楚氏的合作关系,我才懒得提醒那个识人不清的小子。” 即使左愈和楚湛现在是合作关系,可他们之间仍旧存在着化解不了的敌意,说起对方,两人都是同样的冷傲和不屑。这两个身为宿敌的男人,在某些方面却惊人的相似,比如说,都对我产生了奇怪的所谓“爱情”。 “夫人,你在片场忙完,就赶紧回家。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今晚,我要向你和墨墨好好展示——我能媲美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手艺。” 听到左愈要做饭,就像听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噗嗤一笑,正要让他别丢人现眼,忽然,正在行驶的汽车发出刺耳的嘶鸣—— 剧烈的相撞,意识模糊,视线里只剩下鲜红的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上的唯一知觉就是难以忍受的疼痛。痛得已经习惯了疼痛的我想要大叫,可又发不出一点声音。车窗外传来人们的呐喊,可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渐渐的,就连疼痛的感觉也消失了,我什么都看不清了,眼皮变得异常沉重—— 终于,闭上了眼,我陷入了黑暗,仿佛没有止境的黑暗,昏睡过去。 第三百零二章 车祸 “左先生,夫人还在危险观察期,您不能进去——” 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挡在病房门口,他张开双臂,阻拦着另一名脸上阴云密布的俊美男人。如今躺在病房内的女人被抢救了整整一夜,这个男人也就在手术室外站了整整一夜。 一夜没有合眼,滴水未进,他形状完美的嘴唇起了裂皮,下巴上长出胡茬,原本用发油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得凌乱,更别提他布满红血丝的那双眼。 可即使是如此形容,也无损男人的俊美。他像傲寒的松柏一样挺立在女人的病房门口,但凡路过病房的医护人员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看他一眼。 有些人,光是背影就不凡,即使是在非常时刻。 “左先生,我们一定会尽力救治夫人,请您先在外面等待。” 医生勉强应付着冷如冰霜的男人,仅仅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流了一身的冷汗,从男人身上传出的威压,太可怕,简直不是人间应有的气场,他就像是从地狱来的魔鬼一样。 “左先生,您还是坐一会儿吧,等可以探望夫人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眼见男人像地标一样站着,就是不肯坐下,医生好言相劝,生怕左氏的夫人还没醒过来,左氏的总裁就又倒在医院里了,到时候他不得承担双倍的责任? “左先生,我们向您承诺,一定尽我们所能挽救夫人的性命。” 最后这句话说出,像是被冰冻了一般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似是有些迟钝地盯着面前的医生看了一会儿,看着医生心里都发了毛,才缓缓地点头,有几分失神道: “务必。” 说完,他仍旧站在女人的病房门口,只不过这一次,他退后了几步,让出足够宽敞的通道,足以让来往的医护人员顺利进出,并不碍事了。 “左先生,喝点水吧。” 一头白发,神情疲倦的管家毕恭毕敬地端着水杯,递到男人面前,可男人还是置若罔闻。 “愈少爷,本不该我多嘴,但眼见这种情景,我就多句嘴。” 身为管家的老者拧起双眉,历经沧桑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严厉的关切,他沉下声对男人道: “如今少夫人还躺在病房里,前路未知,您如果再因为这么干耗着身体出了毛病也躺下了,那谁来守着她?有时候,越是爱一个人,要守护一个人,越要先顾好自己。” 瞿管家这一辈子都信奉多说多错,少说多做,只将自己的分内事做到最好的职业原则。可当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男人一点点地消瘦憔悴下去,他心里的痛,让他不顾原则的开口。 左老先生已经一天天的衰老,对现在的左氏来说,左愈是主心骨,也迟早成为左氏唯一的神。这样重要的存在,决不能轻易倒下,因为他要承担太多。 听到瞿管家的话,左愈抬了抬眼皮,有了些许反应。可终究,他只是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瞿管家道: “瞿叔,可我也会痛。一想到有可能失去她,就痛得无以复加。” 用失魂落魄,不足以形容左愈此刻的心情。说濒临崩溃,却又和他坚守温潇的执着不符。他的心异常的矛盾,又是脆弱,又是坚强,又是理性,又是有疯狂的情绪叫嚣着,逼着他要嘶吼,要像野兽一样剧烈地行动。 这样的矛盾撕扯着他的思绪,都体现在他垂落在大腿旁,不断战栗的一双苍白大手上。 “愈少爷,少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良久,老管家在心里叹息一声,扶着男人的肩,无视女人一身重伤和所有不确定性,坚定地说: “上天保佑少夫人,她为人那么善良,怎么能让她还没享福,还没和少爷你白头偕老就撒手人寰?苦尽甘来,她一定会尽快醒来。少爷就当是为少夫人想,不能等她醒来,您却病倒了。” 左愈又是一笑,对瞿管家道: “我在想,她是不是厌倦我了,又要借着这个机会,逃离我。我以前对她不够好,她一直都在恨我。出了这样的事,是不是她在惩罚我?” 这话听在瞿管家心里,他想的是这两人那样无情地蹉跎过,要是以后还能顺顺利利过一辈子,那是天大的奇迹。左愈不该在对温潇做出那样恶劣的事情后,还偏偏在她身上用情这么深,因为只有放手不见,才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可他终究偏心向着自己的少爷,心知少爷偏执疯狂,爱一个人就爱到无可救药、不可改变,因此即使他明知真相,也像说真话一样撒谎: “愈少爷,您怎么像孩子一样,开始胡思乱想了。夫人都已经嫁给您了,她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她很聪明,知道这一辈子都逃离不了你的,不会做无用功。” 瞿管家活了这么久,已经知道,有时候,人最难分清的就是真话和谎言。他以为自己在说谎,只是为了哄骗左愈,可看到左愈倾听这话时的表情,他却心惊胆战地发现,或许这才是真相。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时候,左愈本该最忌讳听见生死二字。可瞿管家那句“她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却让他的身体里充满力量,仿佛短暂的重获新生。 他想,是啊,温潇今生今世,下辈子再下辈子,都逃不掉我的。就算是死亡,也阻隔不了我们。区区车祸,既然已经发生,又算得了什么? 左愈不信温潇会傻到不再睁开眼,不信她会以为死亡就能让她摆脱他,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比他聪明。 他要做的,就是坚强如没有人情味的机器一般等待,一丝不苟地运转着,把一切都处理妥当,然后,等着他心尖上的女人睁开眼,那双清澈的眼,会像以往一样定定地望着他,望进他心里去。 “祖父休息了吗?” 沉默过后,左愈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瞿管家在心里松了口气,回答道: “老先生已经在左氏医院附近的宅邸歇息了,他说,一有新消息,就立刻通知他。还有,左氏集团的事情,他会暂时帮少爷分担。” 左愈闭了闭眼,知道祖父搬到医院附近,又不来医院和他一起等着,是为了即给他支持,又给他空间。 自从他成年之后,祖父一直无条件的信任他。 这一次,祖父仍旧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墨墨在祖父那里,已经睡着了吧?” 提起墨墨,左愈的脑海里闪现过他白嫩可爱的笑脸,眼里终于有了些温柔的暖光。 “老先生说小少爷一切都好,他很懂事,不哭不闹。” 瞿管家轻声道。 闻言,左愈点了点头。墨墨越是这样懂事,他就越心痛。但现在,不是光顾着心痛的时候,除了等温潇醒来,他还有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如果这时有外人站在左愈面前,一定会被他的表情吓到。 “这场车祸,现在都查到了什么?” 左愈的声音很冷,但这仍是控制后的结果。 说到正事,瞿管家不敢耽误,立刻汇报: “这次车祸绝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制造。手下人已经查到,肇事司机是一个无业游民,但他最近的账户上却有一笔巨额的不明汇款,已经被他的家人取出。我让人讯问了司机的家人,他们说,联系司机的是一个蒙着面的女人。” 左愈眉头紧皱,眼里狠戾的怒火就要喷薄而出,他恨声: “查出那女人的身份没?” 瞿管家低头: “查出来了。那女人是齐羽薇的助理。” 第三百零三章 弃子 齐羽薇是娱乐圈正当红的小花旦,她赚到的钱,足够她在沪城买下独栋豪宅,更别提还有男人心甘情愿送她房产,但前段时间,她一咬牙把自己名下的房产都抛售了,为的就是给陆凌风还债。 如今,她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单身公寓里,这是经济公司给她准备的宿舍,自从她大火了之后,已经有好久没住过这里了。 “今晚我累了。” 躺在床上,卸了妆的她一脸疲倦,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半晌,感觉到身边的男人靠过来,伸手捻起她的长发,她轻叹一声,低声地拒绝了对方。 “累了?”上身未着寸缕的陆凌风怪笑一声,嘲弄道,“齐羽薇,你是拍戏拍累了,还是和我哥玩累了?我可听说了,他很会玩女人。” 闻言,齐羽薇纤长的眼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她忽然觉得非常懊恼,那种泄了气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她猛地坐起来,把灯打开,对陆凌风怒目而视,低吼道: “陆凌风,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为了什么接近楚湛,你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愿意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吗?为了你惹出的麻烦,我做了多少我不愿意做的事,那伙人对我施加的压力,差点把我压垮!” 陆凌风冷冷地撇着嘴,直视齐羽薇略显憔悴的容颜,在她的质问下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齐羽薇原本不吐不快,想将心里的委屈和怒火都倾倒在男友身上。可见到一向聒噪肤浅的陆凌风闭了嘴,看着灯光在他白皙的容颜上投下的深沉阴影,她想说的话又都说不出口了。 “算了,睡觉吧。” 齐羽薇叹了口气,俯身把灯关了,闷闷地躺回床上,沉重的心事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只有一个人扛着。从第一天认识陆凌风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被宠坏了的花花公子,靠他是靠不住的,她想和他谈爱情,就只有她自己付出。 一个习惯了男人为她花钱买单的女人,忽然想要为一个男人付出时的那种心情,简直是洪水猛兽,让齐羽薇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如果这笔钱真能还上,以后,我再也不赌了,也不做生意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齐羽薇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身边传来沙哑的低语: “我想去国外念一个正经的专业,然后,找一个地方上班,从普通的小职员做起。只是如果有那一天,我就变得和平庸的普通人一样了,你大概就不会喜欢我了吧。” 在黑暗中,齐羽薇睁开眼睛,认真地想着如果真有那一天,浪子回头,会怎么样。可她想不出会怎么样。现在,她连到底能不能为陆凌风平了眼前的这些麻烦都不知道。 正当她疲倦地再次合上眼时,刺耳的门铃忽然响了。 “怎么了?谁大半夜摁门铃?” 神经衰弱的大明星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她匆匆地披上睡袍,嘱咐陆凌风不要下床,然后自己跑到门口,从猫眼往门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看到的是最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齐羽薇,开门,不然我让人踹门了。” 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冷酷声音,让齐羽薇心惊。她咬着嘴唇,心想楚湛会出现在她门外,肯定是温潇把她和陆凌风的关系都告诉他了。 “是谁?” 双手抱胸的陆凌风出现在齐羽薇身后,让慌乱无措的她吓了一跳,差点直接哭出来。 “你赶紧藏起来!” 事到这种地步,齐羽薇还天真地想挽救事态,可陆凌风却一把推开她,自己往门外看了一眼后冷笑起来: “不就是我哥吗。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就知道了,你怕什么。他早晚都要知道。你还想给他当一辈子的小情人吗?” 齐羽薇吓得魂不守舍,她并不担心楚湛大半夜找上门来会对她不客气,她只担心楚湛知道了这件事,她就再也完不成欧阳涵交代的任务,拿到后续的钱了。欧阳涵那个女人,可不像是会给她辛苦费,体谅她宽限她的善良人士。 “你别——” 所以,她还想挡着陆凌风,但陆凌风却冷声道: “你让开,我自己面对楚湛。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他有火,冲我发。” 说着,他就开了门。 但到了这种时刻,明知接下来没有好事,齐羽薇倒也不肯走了。 楚湛的目光扫过陆凌风和齐羽薇的脸,好半天,他才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齐羽薇,温潇出车祸进了医院,这件事是你做的?” 齐羽薇原以为他是要质问自己和陆凌风的关系,却没想到,楚湛一张口却是温潇。 温潇进了医院?什么时候的事?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承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矢口否认: “我什么都没做,温潇出车祸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楚少你为什么会以为我——” 话还没说完,齐羽薇自己就闭了嘴,因为她看到楚湛身后跟着的一伙黑衣保镖已经向她靠拢。看这副驾驶,楚湛这回是要来真格的。 “楚少,你这是做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齐羽薇再次慌乱起来,急得一头冷汗: “你凭什么就把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我有什么动机要害温潇?温潇可是左愈的老婆,害死她,被左愈知道,我还能活命?” 楚湛冷着脸,把手里的照片摔倒齐羽薇脸上: “看清楚,接触肇事司机的人,是不是你的贴身助理?” 齐羽薇拿起照片一看,浑身一哆嗦,上面的女人虽然做了伪装,遮了遮脸,但那不是她朝夕相伴的助理小吴,还能是谁? “这,这不可能——” 她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袋里一片混乱。 楚湛的耐心已经耗尽,他让保镖抓住齐羽薇,就把她往外拖。齐羽薇猛烈挣扎,陆凌风倒是想为她出手,可他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手还没碰到保镖,就被楚湛亲自出手一招制服。 “陆凌风,你别急着送死。” 楚湛揪住陆凌风的衣领,把他摁在墙上,又冷又狠道: “如果让我知道,温潇的车祸和你也脱不了关系,我不会保你,陆曦就等着为你收尸吧。” 陆凌风被楚湛仿佛能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气势震住,一时说不出话,楚湛松开他,冷冷道: “不想见左愈就在这里老实待着。” 听到齐羽薇的哭声,陆凌风回过神,拽住楚湛的衣袖,恨声道: “姓左的难道还能是魔鬼?我有什么不敢见他,你放开齐羽薇,不关她事,我去见他。你们别想为了温潇那个干瘪女人就草芥人命。” 楚湛气得回过身就给了陆凌风一拳,一脚把他踹回房间。可这一次,陆凌风又爬起来,硬是要跟着去。楚湛火气上来,干脆让保镖封住他的嘴,把他也提溜进了轿车。可到了医院,却又不让陆凌风下车,只把齐羽薇一人架了出去。 左氏医院内部。 哭得泣不成声的齐羽薇一看左愈的眼神,双脚都站不住,她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毫无平日里优雅迷人的样子。 “我,真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小吴和那个司机见过面,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楚少,左先生,你们想想,我一个小演员有什么动机要害左夫人?” 她哭得快断了气,可不论是左愈,还是楚湛都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情。 “你和欧阳涵私下有交易,她恨温潇,让你的人去动手,这是交易的内容。” 左愈短短一句话,就让齐羽薇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是,她和欧阳涵的确有交易,但她只是答应欧阳涵要潜伏在楚湛身边吹吹枕边风,离间楚氏和左氏的关系而已,制造车祸这种要出人命的事,她真的没干过。 忽然,齐羽薇想到一件事,她拿了欧阳涵的钱,在楚湛身边待了这么久都没能策反他,欧阳涵早就对她不耐烦了。如果小吴本来就是欧阳涵的人,而自己成了欧阳涵的弃子—— 欧阳涵借助小吴的手制造车祸,根本无所谓她的死活,或许,欧阳涵甚至是成心要让她当替罪羊,只因她拿了钱却没能办成事。 她早就知道,欧阳涵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没想到这么黑心的事,对方也能干得出来。 “小吴呢?那个贱/人在哪里?你问她啊!” 想到这里,齐羽薇不再哽咽,瞪着左愈道: “她是我的贴身助理,不代表我会指使她害人性命!我让自己的助理接触肇事司机,这么做不是一查就被查到了吗,你以为我不想活了? 我是和欧阳涵有交易,但交易的内容只是她给钱,我潜伏到楚少身边离间你们的关系,就这一项工作,我都没做好!欧阳涵还威胁要找人收拾我呢!” 说着,齐羽薇又伤心地哭起来: “早知道欧阳涵是这么坏,我当初死也不会和她合作。” 左愈被她哭得不耐烦,让保镖将她带走。 她一路哭喊着,还以为左愈是要让人送她上路,又被保镖堵住了嘴。 狭长的走廊上,只剩下左愈和楚湛两人。 “你想怎么处置齐羽薇?” 楚湛揉着太阳穴,问左愈。 左愈冷冷道: “齐羽薇很讨厌,但这件事,不会是她做的。那个姓吴的助理已经失踪了,但就连她也只是一颗棋子。制造车祸的幕后黑手只有一人,那就是欧阳涵。” 第三百零四章 清醒 “左先生,关于左夫人,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 戴着眼镜的医生胆战心惊,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的脸色。 闻言,左愈心急如焚,难得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情绪化的一面,他急得站了起来,想要说听好消息,又怕听到好消息后再听坏消息,心里落差太大,自己会接受不了。温潇昏迷的这些天,他全靠一根弦撑着,紧绷着才没有崩溃。 他少见的迟疑了。 因为爱,胆怯的人会变得坚强,坚强的人会变得胆怯。 “先听好消息。” 终于,左愈做了决定,右手攥成拳头。 医生递给左愈一份报告,然后道: “根据我们的医学观察,只要不出意外,夫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应该会在一个星期内醒来。” 听到温潇脱离危险,很快就会清醒,左愈喜形于色。 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这些天的煎熬,都有了解药。人生头一次,不信神的男人想说一句,感谢上帝保佑。 “那坏消息是什么?” 狂喜过后,左愈眉头紧皱。 他想不到温潇都要醒了,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医生沉默了片刻,在左愈就要等得不耐烦时轻叹一声,开口道: “出车祸时,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温潇在这场车祸里伤得那么重,不消多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没保住。 “什么?” 左愈的面部僵硬了,他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温潇再一次怀了他的孩子,却因为一场可恶的车祸,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一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匆匆离去的小天使——花了很长的时间,他迟钝的大脑才渐渐理解了事实。 “你们在抢救她的时候就知道怀孕的事情了吧?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的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怒火,让他失去理智,只想向旁人发泄情绪。 医生只是遗憾地看着左愈。 这一刻,强大的男人发着幼稚的怒火,就像一个孩子。 “左先生,夫人被送到医院时,孩子就已经保不住了。我们当时竭尽所能,要挽救她的性命,也知道您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等的也是夫人能脱离危险。” 叹息过后,医生平静地解释: “其实这个孩子的事,我们本可以不告诉您,即使说了也是徒增伤感,但职业道德让我们必须要对病人的家属诚实相待。” 左愈久久地望着医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愤怒和遗憾都无用。没关系,他的温潇很快就醒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分割线。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再睁开眼时,愣怔了很久。与闭眼前的满目鲜红不同,如今,入目皆是纯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还有照进窗户里的温暖阳光,就连漂浮在空中的灰尘仿佛都是干净的。 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疼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而身上,也有很多地方像断了线一样疼。 我皱着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概是一场厉害的车祸才让我昏迷这么久。 从片场回左宅的路上,出车祸了。当时,我还在和左愈打电话。他说,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要等着我回去吃。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难以想象,左愈知道我出车祸后,会是什么表情。 这个一贯强硬的男人,该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吧?应该还是不会的,但他伤心的样子肯定不好看。想到这里,我忍着满身的疼痛,苦中作乐地扯动嘴角,笑了一笑。 但是笑完之后,才发现心里只有伤悲。 我居然会心疼左愈,心疼知道我出车祸后的他。 “温潇,你醒了?” 就在我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左手边忽然响起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然后,一张胡子拉碴的俊脸在我眼前放大。果然是左愈贴了过来,看着我睁开的眼,他激动的神情,刺痛了我的目光。 紧接着,这个男人像疯了一样,他垂下头,作势要吻我。可我脸上好像戴着什么很笨重的东西,他的吻被一层塑料质感的东西阻挡住了。 我想,他吻了我的呼吸机。 “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 男人的声音滚烫,他伸手抚摸着我的耳垂,又用力地捏了捏,直到我的耳垂像滴血一样发起了烫。 “别捏了,疼。” 我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可左愈还在轻声嘟囔着,你醒了就好。 我看着他这副絮絮叨叨的样子,忽然觉得,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左大总裁变成了一个老婆子,他憔悴的容颜和因狂喜而鲜明的神情形成对比,映在我眼里,越发的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和左愈长得很像的墨墨。 知道我出车祸,墨墨该有多担心?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揪了起来,立刻迫切地询问: “墨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为我担心?” 左愈对我苦笑了一下,他伸手抚过我额前的碎发,柔声道: “他那么懂事,根本就瞒不住他,为你担心是肯定的,但祖父把墨墨照顾得很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好好休息,尽快把身体养好。你现在醒了,我立刻让人带墨墨过来看你。” 我想见墨墨想的不得了,左愈也说到做到,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病房的门就被推开,穿着一身儿童休闲装的墨墨进了病房,一眼就望到我心里去。 “妈咪,我好想你!” 说着,墨墨向我扑过来,但不用大人制止,他就知道我现在养病身体很虚弱,没有直接扑到我身上,而是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轻轻地侧坐在我身旁,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到墨墨乌青的眼眶,就知道他这些天一定没睡好,更加心疼,心里想,这孩子怎么这样傻,为了担心我自己都睡不好觉。 “妈咪,这些天墨墨一直在担心你,但现在看到妈咪没事,墨墨就放心了。” 我伸手抚摸墨墨消瘦了一些的白嫩脸蛋,想说的话在出口的那一刻,都化作了眼泪。当着墨墨的面,我很不坚强地哭了,只为这次出车祸,我还有机会在闭眼之后,再一次看到他。 “妈咪,不要哭,有墨墨和爹地陪着你,什么都不要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墨墨跟我脸贴着脸,他眷恋地蹭了蹭我。 就在我想再把他可爱的小脸看得清楚一点时,无缘无故的,我眼前一黑,随即,彩色的世界仿佛在我眼里扭转,然后,我所见之物越来越模糊,渐渐的,没过几秒,我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努力地眨了眨眼,想看得清楚一点,可我得到的却是睁着眼睛坠入了黑暗。 这是为什么? 我心里慌张起来。出了车祸,从我清醒过来之后,我就感觉我的眼力不如以前,看到一点阳光也觉得十分刺眼,但我以为这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只要休息几天,就好自己转好。 “妈咪,你怎么了?” 在我身前,墨墨担忧的声音响起。 我迟疑着想要说没事,又听墨墨紧张道: “爹地,你看妈咪是怎么了,我拿手在她眼前晃,她都没有反应!妈咪是不是头晕?爹地你快叫医生来!”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恢复,但这次睁着眼的黑暗,却持续了很久,很久。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进来,对我全身进行了检查。 “夫人的身体,没有问题。”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的声音响起,然后,他有些不确定地说: “会不会是眼睛——” 第三百零五章 眼睛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种病的表现形式为突发性失明,导致疾病发生的原因是视网膜动脉硬化,血液流通会忽然变得缓慢而形成血栓。每当视网膜内血栓形成,就会失明。” 医生的声音轻而低缓,他用一种非常小心专业的口吻说话,但听上去,他又似乎在担忧触怒倾听的人: “这种突发性失明,一开始都是可逆的,等到血液流通后就会复明,也就是说,夫人在几分钟后会自动恢复正常。但这种病的麻烦之处在于会反复发作,随着时间的推移,突发性失明的出现会越来越频繁,而且每次失明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视网膜的问题也会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甚至会——” 说到这里,医生停顿了,然后,我听到左愈愤怒又焦急的低吼: “会怎么样?你把话说完!” 又是三秒难堪又难耐的沉默,医生开了口: “甚至会造成永久性失明。” 这句话,听在我耳里就像晴天霹雳。 永久性失明,这短短几个字,代表了什么? 我的大脑一片迟钝,就像置身于一个时间暂停的空间之中,只有绵软无力的思绪还在无风飘散。再也看不到光影和色彩,再也见不到我想见的人。 春天的花开了,我只能听风声。需要别人提醒我才知道冬天的雪落了,可即使别人提醒了,我也无缘一见雪落下的样子。 画笔肯定要搁置了,一个失去视力的业余画家,就像聋子音乐家,失去的是赖以为生的东西。可贝多芬那样天才的伟人又能有几个,我本来就画得不够好,更何况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个世界,我没有提前把它记在自己的心里。墨墨的笑脸,是鲜活的回忆,可那份鲜活若是被我日日夜夜的回忆摩挲,想必也会索然无味吧。如果最后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忽然,我想到了楚湛拉我去拍的那部电影,如今,电影的剧情竟和我的人生经历诡异地重合在一起。 我苦中作乐,麻木绝望地想,如果最后我真成了瞎子,起码演电影里那个失去了视力的画家,会演得很好,因为我再也不需要演技,只需要本色出演,这算不算导演说的黑色幽默? “永久性失明?” 好半天,左愈颤抖得快要破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直接告诉我,有没有能让她痊愈的办法!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付得起。” 左愈愿意为我花钱,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说他为了我甘愿一掷千金也丝毫都不夸张,但是就连万能的钱,买不到的东西也有很多。 “左先生,即使把世界上最好的眼科医生请来,也不能确保一定治好夫人的眼疾。她这种病,需要动手术,但手术的效果能达到什么程度,却不是人力能完全决定的——” 医生迟疑着讲述,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左愈激动地打断: “别跟我说听天由命!你知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是我最爱的女人,为了她,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你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点点失明,什么都不做?这不可能!” 左愈已经失去理智,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得出来。他引以为傲的强大自控力像洪水一样决堤,逃兵一样溃败。原因很简单,就是我患的这种眼疾,弄不好是不可治愈的。 “妈咪,你怎么站在这里?” 稚嫩的童声在我面前响起,我下意识地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我知道,来的人是墨墨,他发现我摘了呼吸机站在医生的房间外偷听。 这种听到对方的声音,却什么也看不见的挫败感,让我难以忍受。但面对墨墨,我只能竭力忍着心里巨大的空虚般的绝望,蹲下身,摸索着想要触摸他的脸。 “妈咪,你又看不见了吗?” 墨墨乖巧地把脸主动凑到我手上,他眷恋又不安地环过我的肩,在我耳边轻声安慰我: “没关系的,爹地说妈咪你只是贫血,吃一些补血的东西,就会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对着满心都是我的孩子,我什么也不能说,不论怎么样,我都不想让墨墨为我伤心,只想让他开开心心的。因此,我微笑着说: “妈咪只是在床上躺得闷了,想下来看看散散心而已。” 其实,我是在装睡时听到医生喊左愈去他的办公室,趁着病房里没有护士在,就下了床故意来偷听的。 谁能想到,原本已经恢复了视力的眼睛在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又犯了毛病,在几秒的眩晕之后,我再次什么都看不见了,正在心慌的同时,又听到医生对左愈诊断我病情的那番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妈咪,你说谎,你笑得好难看。” 再次开口,墨墨的声音却带上了哭腔。他紧紧地搂着我,*的脸蛋贴着我憔悴的脸。随即,我的脸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大概母子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感觉到冰冷的第一刻,不用想,我就知道这是墨墨哭了。 “墨墨,你怎么哭了?” 我慌乱地想要为他擦拭眼泪,可因为看不见,手却擦过了他的眉毛,然后才凭感觉,缓缓地下移到正确的位置。指尖的一片湿意,让我心碎,放在墨墨脸上的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就像在无声哭泣。 “妈咪,爹地说你贫血,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墨墨的声音闷闷的,他越说越惶恐无措,*的小手覆上我的手,像是急于向我求证: “妈咪,你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但不管是什么病,医生叔叔一定都会把你治好吧?” 我该怎么向一个孩子解释,什么是医生也治不好的病。 一向警觉的左愈,这一次该是有多崩溃,才连我和墨墨就在门外都察觉不到。 办公室内,左愈又开始失魂落魄地说话,我牵起墨墨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冰冷的墙面,想要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我不想让墨墨听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本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这是我从前亏欠了他,如今仍在亏欠他的东西。 我是他的母亲,也是罪人。 “温潇,你刚才怎么一个人下床了?你还摘了呼吸机,拔了盐水,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 躺在病床上,我的视力已经暂时恢复,出神地望着窗外还没开花的桃花树,侧耳听着左愈焦急的质问。 “我没事。” 良久,我才把目光移向左愈,看着他憔悴的俊美容颜,我比以前看得更仔细,更用力,更认真。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再也看不到这张脸了,如果是这样,等到最后我彻底闭上眼的时候,我会不会忘了他长什么样呢? 这个伤我,虐我,又对我用情至深的男人,我恨他,怕他,想要逃离他,却以为,一定会铭记他的脸直到最后一刻。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看到再也看不下去了,我转过头,问他。 左愈久久没说话,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坐在我的床边,握起我的手,轻声道: “医生说,你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果然如我所料,左愈不打算和我说眼疾的事。他不和我说,我也不想告诉他,我都听到了。我们两人手握着手,却各怀心事,许久之后,我淡淡道: “让人把我的画笔拿来吧,我想画画。”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可以。 在医院里度过了短短一星期。 眼睛时不时的会陷入短暂的失明,但左愈一直坚持说这只是贫血,他每天都盯着我吃掉所谓的营养餐,就好像这么做,便能改变什么。渐渐的,医生说我可以下床了。 “你下床的时候,必须有人陪着你。” 左愈不厌其烦地在我耳边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我是易碎的瓷娃娃,经不起一点磕碰。 就好像,他随时都会失去我。 “夫人,应该休息了。” 这天晚上,左愈有事在左氏集团开会,墨墨被左老爷子领着回左宅了,我摆弄颜料盘到了晚上十点。十点刚过一分钟,尽职的护理人员就劝我上床休息。 偏偏在这时,值夜班的护士敲响了我病房的门。 “左夫人,有位女士说她是您母亲,一定要探望您。” 第三百零六章 捐赠 温夫人对我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每回找我都是有事要逼我帮忙,这次我都住进医院了,她还能有什么事来烦我?一想到温夫人,我头都疼起来了。她哪是探望我,她一进来,还不得把我往绝路上逼。 但今天晚上也注定是个无眠夜,她不来,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不让她进来,她还不知道要在医院怎么闹。 “让她进来吧,麻烦你了。” 我对着护士小姐有些歉意地一笑。 没过一会儿,去而复返的护士就将温夫人带进了我的病房。温夫人穿得仍旧朴素随意,脸上也没有化妆,本来保养得极好的面容上显出了几分老态。她一见到我,就立刻扑到我床前。 “小潇啊,你出了车祸,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 温夫人十分关切地捧起我的双手,热情道: “我知道左先生肯定把你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可你身边的这些护理人员再敬业,终究也没有亲人对你的感情,这样冷冰冰的,怎么能行。” 她说这话,我都替她尴尬。实不相瞒,比起温夫人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左愈为我安排的护理人员简直像是天使。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看着温夫人,我很难和她热络起来,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冷淡地让她有话直说。 闻言,温夫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松开我的手,开始摆弄起自己的头发。一见她这副样子,我就知道果然有事。一想到我都成这样了,她不想着宽慰我,还要来拿那些烦心事怄我,近日的不如意一时全都郁积在心里,发作成汹涌怒火。 “温夫人,上一次我干预你和温崇良的离婚时,不是已经和你说好了吗?那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从此以后,你不能再逼我动用左氏的力量帮忙。” 我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左手攥紧床头柜的边沿,对着温夫人毫不客气: “你也别再提什么母女情分,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讽刺人的笑话。你嘴里的情分,只有在道德绑架我时才见得着影。只有要求我办事的时候,你才能想的起来,我是你女儿。” 这是第一次,我对温夫人大发雷霆,说了这么多话。 她有些震惊地看着我,好像是不明白,在她面前一向少言寡语的我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但随即,她就露出谄媚的笑脸,拍了拍我的肩膀,语带笑意: “小潇,妈妈知道你受了伤,身体不好,心情自然不好。没关系的,妈妈可以理解你。” 我何德何能,要被温夫人理解。我只希望,在发生了这么多糟糕的事情之后,她能不再打扰我。我可以祝她安好,只求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没有精力,疲于应对她,我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难道连最后的这一点奢求,她都不能给我? 温夫人看我毫无反应,自觉无趣,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尴尬。她干脆直接说出来意: “小潇,妈妈这次来,为的不是让你求左愈帮忙。” 哦?我狐疑地看着温夫人,心想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不能怪我多疑,只怪她以前把事做的太绝。 停顿了一会儿,温夫人看着我轻叹一声,用有几分落寞的口吻道: “妈妈是想离开温宅,搬到左宅来住。” 闻言,我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温夫人说她要搬到左宅住?她这是出于什么动机?她为什么以为我有可能会答应? “小潇,有你和左先生帮忙,温崇良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虽然没再说和我离婚的事,但他把罗小媚都接近温宅里住了。他让罗小媚住进主卧,把我撵到客房去睡,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羞辱。” 温夫人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我可是他的发妻,是温家的正室夫人!温崇良怎么能把我赶到偏房,让一个小三睡主卧?吃饭的时候,他让罗小媚坐在他的右手旁,那个位置本该是我坐的。他还告诉管家和佣人,以后家里的事情都交给罗小媚来处理!” 这一幕幕闹剧,我光是听都心烦意乱。小三斗正室的故事情节狗血又老套,更让我糟心的是,这些事还都发生在极度偏心的温夫人身上。当初她和温崇良联起手来偏爱温霏,不惜拿我当替罪羊,如今,她们自己出了内讧,她又跑来向我求助—— 至始至终,身为我父母的人都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小潇,你说你爸他还是人吗?他那是摆明了要让罗小媚成为温家实际的女主人,让我和他的婚姻名存实亡!” 温夫人哭得成了泪人,再次紧握住我的手,又委屈又愤怒: “我说不和他离婚,为的不是被他这么敷衍辜负!我要的是温家女主人的自尊,要的是身为他妻子应得到的爱。罗小媚现在还没生出儿子呢,等他把儿子生出来了,我在温家的地位,岂不是连一个女佣都不如了?” 这时候,我很想对温夫人说,地位不如女佣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我以前在温家,地位就比不上女佣,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小潇,妈妈实在受不了被一个小三给眼色看。既然他温崇良不念旧情,那我也不过了。” 温夫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对我道: “你把妈妈接到左宅吧。刚好你在住院,墨墨缺亲人照顾,我这个当外婆的,这时候不尽力也太说不过去了。” 听到这里,我只想冷笑。 我进监狱的那三年,墨墨在温家过得是怎样受冷遇的生活,她那时怎么不尽力?在墨墨最需要亲情的时候,她帮着温霏一起威胁我,拿墨墨当可以随意*的肉票。 她对至亲骨肉的心狠,我早已领教过。那三年,她对墨墨没尽到身为外婆的义务,如今,我更不会让她接近墨墨。 墨墨是我的底线。 “墨墨不需要你照顾,他有亲人在身边。左老先生和左愈,都是他的亲人。” 我冷淡地开口,平静但斩钉截铁: “你搬出温宅住可以,我给你找地方,但你要住的不可能是左宅。” 被如此直接地拒绝,温夫人的表情瞬间坚硬。她登时黑了脸,看那架势,似乎又想撒泼打滚的说我不讲情分,可这一次她学乖了,知道今非昔比,对我撒气,没以前那么容易了。 “小潇,你想让妈妈一个人孤独终老吗?你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她打出苦情牌,哭得肝肠寸断,仿佛料定了我会心软妥协。 但这一次,无论温夫人怎么对我哭诉,我都不会让她接近墨墨。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妥协,但一旦涉及到了墨墨,我必须拿出母亲的姿态。 “温夫人,请你出去哭。我累了,不能继续招待你了。” 下一刻,我干脆直接对她下了逐客令。 然而,温夫人闻言却没有离开,她反而上前来摇晃我的肩膀,惹得在旁边守候的护工都看不下去,上来想将她拉开。温夫人这一拉一扯,让我眼前又泛起了黑。 这双眼睛太不争气,居然在这时候犯毛病。几秒过后,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在温夫人面前,我不想让她察觉到我有突发性失明的眼疾,因此直接拔高音量: “去叫保镖,把温夫人请出去!” 然而,眼前陷入黑暗,光是听声音,却听到屋子里陷入一片混乱。过了一会儿,温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潇,你是不是看不见了,你的眼睛——”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我不需要她的关心。感觉到她伸出手碰触我的脸,我少见的涌起逆反心理,拼命挣扎,不肯让她碰我。 “走开!你走开!我不要你待在这里!滚!” 我大叫着,像疯了一样挥动着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我感觉到有一双手再次伸向我的脸。我以为还是温夫人,正要大声嚷着让护工去喊保镖,却听男人低沉的声音痛心地说: “温潇,是我。” 原来是左愈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刻,我平静下来,不再吭声。 “温潇,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抚摸着我的侧脸,声音里满是温情。 可我却莫名的觉得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第二天一早,我从床上醒来,眼睛已经恢复了视力。趁着护工没有醒来,我蹑手蹑脚地下床,寻找着左愈的身影。 以往,我睡在病床里,他都一定要陪床。但今天早上醒来,我却没看到他的身影,他去了哪里? 然后我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外,听到了这场短暂的对话。左愈问,医生答,快速又简洁,但男人对我的关心,却从话语里满满地溢了出来。 “李医生,能适配给温潇的视网膜,还没找到吗?” “请左先生您理解,我们已经尽全力搜索全国的视网膜库了,但能完全适配给夫人的视网膜,却一直没有出现。” “视网膜适配的限制很多吗?” “是的,虽然有一些捐献者,但想要找到完全能适配给夫人的视网膜,难度很大。” 过了许久,我听到左愈说: “我申请做适配检查。如果通过检查,我愿意把我的视网膜捐献给温潇,只要她能摆脱这该死的眼疾。” 第三百零七章 偏执 左愈的话,让我仿佛陷入了白日梦境。他居然说,他要去做适配检查,如果合适,他就要把他的眼角膜捐给我。这比梦境更像是梦境,让我不敢置信。 左氏的总裁,愿意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辈子不见光明? “左先生,您可能不知道,视网膜捐献必须是在捐献者去世后才能进行。” 李医生又是惊讶,又是慌张地对左愈解释: “您还在世,是不能捐赠的——只有生前签过捐赠协议,然后去世的死者才能捐赠。否则,这个捐赠手术就会剥夺一个人的光明,献给另一个人,那也太可怕了,是有违人伦的。” 我偷偷地往办公室里张望,看到侧脸对着我的左愈微微一笑。他对李医生平静道: “比起能让她不受眼疾所扰,一生光明,这些算什么。” 听到这句话,我知道,左愈彻底疯了。他疯得可怕,以至于我都不敢揣测他的心理。这样的他,比之前厌恶我,一心一意要让我赎罪的他还要可怕一百倍。 以前的他,我只需恨他就行,可现在的他,却让我沉沦迷失。 李医生被左愈震惊得说不出话,他反复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就像头一次认识他,就像在看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病患。然后,他轻叹一声,低声道: “左先生,您这么说,左老爷子恐怕是不会认同的。” 提到左老爷子,左愈的神情微微一变,随即,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立刻给我安排做适配检查。” 李医生是左氏医院的医生,大东家都发了话,他自然不会拒绝。他只是怔怔地看了左愈片刻,见对方仍旧没有更改主意的意思,终究一声不吭地去做准备了。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李医生看到我站在门外,十分惊讶,随即又面露尴尬地往回看了一眼。 我没有躲避的意思,也没有看李医生,掠过他,直接望着站在办公室内的左愈。 左愈也一眼就看到我,他皱着眉,向我走来: “你怎么又一个人下床了?我不是说过,你独自下床很危险,一定要带着护工才可以——”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直接道: “左愈,不要做适配检查。我不需要你的视网膜。” 一句话,就让男人变了脸色。 左愈是聪明人,他只听我这一句话,就明白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但是,即使如此,他在我面前仍然沉稳镇定,闭了闭眼,就收起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他握住我的手腕,拽着我往病房里走。 “温潇,这些事你不用管,你要管的就是好好躺在病床上,把身体养好。其余的事,都交给我处理。” 男人的声音冷静强大,不容我分说,可是这一次,我却不能像以往一样顺从他,保持沉默。 “左愈,你松开我,我是认真的。” 我试图甩开他钳制的手,可他却攥得越来越紧,直到我手腕生疼,都不肯松手。他眼里的冷厉之气,告诉我,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你听我说,左愈,我不要你的视网膜。” 盯着他,我一字一顿地重复。 左愈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冷笑道: “你又耍什么脾气?我做不做适配检查,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他这一个男人,能主动送视网膜,还把话说得这么霸道无礼。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左愈,被车撞成这样,是我运气不好。我运气不好,我认了,但你不用为了我,搭上你的光明前途。” 我浑身都在发抖,但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比愤怒更深的战栗: “你是疯了,才会想为我做捐赠手术。你知不知道,少了视网膜,一辈子不见光明,你的人生等于被毁了!左愈,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站在巅峰骄傲一辈子,而不是为了我,成为残疾人!” 说着,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流了一脸的泪。 左愈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忽而宛然一笑,笑得那么温柔,轻快,含着笑意的眼里只剩下我。他伸手为我擦去泪水,口吻认真至极,没有半点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痕迹: “为了你,我有什么不可以。一辈子不见光明,也好过失去你。” 我不敢置信,颤抖着问: “你这么做,怎么向左老先生交代?怎么向你早逝的母亲?” 闻言,左愈终于陷入了沉默,他不说话了,但眼里仍旧跳动着偏执的顽固光芒,如此疯狂不可理喻,足以让世人畏惧。 我只好不看他的眼睛,斩钉截铁道: “就算你的视网膜真能和我适配,我也不会要它。左愈,我说到做到,你如果敢做捐赠手术,我就敢直接去死。” 一个死字让左愈暴跳如雷: “不许说这个字!” 我苦笑,笑得凄凉,说出的话里藏着的是撕心裂肺的痛: “你以为我活到这种地步,还不敢死吗?你以为,如果我想,你真能拦得住我吗?” 左愈偏执地望着我,有一瞬间,他似乎想说,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可终究,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墨墨需要一个健全的父亲。” 最后,我垂下眼眸,筋疲力尽地说: “如果你真想为我做什么,那就答应我,尽你所能做好墨墨的父亲,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一个星期后。 “夫人,阳光太刺眼,出门还是戴上墨镜吧。” 照顾我的护工递上墨镜,我顺从地戴上,在她的搀扶下走在院子里。时至今日,眼疾越来越重,就连没有突发性失明时,我看东西也都有些模糊,不复往日的清晰。 “温潇。” 忽然,有人隔着远远的叫了我的名字。我望过去,因为那人逆着光站,刺眼的阳光照进我眼里,刺得我眼睛生疼,险些流出眼泪。虽然在强烈光照下看不太清那人的脸,但好在听声音,我也听得出来对方是楚湛。 “左愈说你还在休养,我就想着来看看你。” 楚湛走到我面前,一脸关心地看着我: “你感觉怎么样?” 看样子,左愈没有和楚湛说我患了眼疾的事。 我笑着答道: “感觉好多了。过不了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闻言,楚湛似乎有些放心的样子。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了我半天,忽然道: “既然你已经好些了,有些事,我知道了还是想告诉你。左愈也知道这件事,但他应该会瞒着你,因为他不想你为此操心—— 欧阳涵从国外回沪城了,她嫁给了一个上年纪的国际集团大亨,她在利用她丈夫的资本力量和左氏对抗。就在昨天,有人拍到失踪多日的温霏出现在了欧阳涵开到沪城外的豪华游轮上。” 第三百零八章 红夫人号游轮 久违地听到温霏的消息,我的心里涌上的不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疲倦。但这不代表我会继续坐视她逍遥法外。从温霏间接害死楚溯言和年小颜的那一刻起,我就默默发誓,在我闭眼之前,一定要看到她被绳之以法的那天。 这些事情,左愈都瞒着我,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好好养病,可这病再怎么养也养不好,还有什么必要天天躺在病床上当一个睁眼瞎?还不如趁着眼睛没彻底坏掉,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那个游轮的名字,叫什么?” 我盯着楚湛,声音里满是决绝的冷意。 既然已经快要一无所有,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天后。 “你说什么?去参加红夫人号游轮上的豪华晚宴?温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情况?那种破晚宴,有什么好参加?” 左愈脱下身上的大衣,一脸不认同地瞪着我,冷声道: “我知道,楚湛那个出尔反尔的混账和你说了一些话,你放在心里了。但你也要知道,你现在操心这些事是非常愚蠢的。欧阳涵和温霏的事一律交给我处理——这句话,我说了多少遍。” 对于左愈的斥责,我回以平静的微笑,淡淡道: “不管你怎么说,这次晚宴我必须去,而且是自己去。” 话音落下,左愈这些天来一直压抑着的怒火在瞬间喷薄而出,就像爆发的火山熔浆一样汹涌疯狂,仿佛能在眨眼后就将我吞噬。他眼睛里的痛心,却是比怒火更锋利的武/器,片刻就刺伤了我。 “温潇,你偏要在这种时候和我对着干。” 但这次和往日不同,左愈的怒火爆发了,也就泄了气。他没有像以往一样霸道非常地命令我,而是坐到靠窗的椅子上,疲惫地垂下眼眸,扶着额头,无力道: “你将我拿捏得很好,你知道,现在的我不会像以前一样限制你的自由。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我会派出足够的人手保护你。 红夫人号游轮现在虽然是欧阳涵的地盘,但她毕竟不敢在沪城直接对你下手,否则,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不必要的程序,她会直接遭到最严厉的报复。” 我看着再次向我妥协的左愈,心里明白,虽然没人告诉我,但这次我遭遇的车祸,绝对不是什么巧合的意外。在这个沪城,喜欢我的人虽然不多,但恨我恨到要制造车祸置我于死地的人,却也无非就那么几个。 不是叶洵嫌我碍事动的手,就是欧阳涵嫉妒心发作。左愈这些天忙得眼眶都发了青,为的肯定也是搜集证据,将制造车祸的幕后黑手送上法庭。 我很难想象,如果通过正当的审判不能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左愈会在黑暗中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要去红夫人号参加晚宴,需要邀请函,我让人给你弄一张吧。你想清楚,真不用我陪你去?” 沉默片刻,左愈再度开了口,说着他就要掏出手机。 “不用了,我有办法弄到邀请函。” 对他笑了一下,看到他狐疑的表情,我胸有成竹。 在一家名为云沐咖啡馆的私人俱乐部包厢里,我戴着墨镜,缓缓地喝着杯子里苦涩的拿铁,等着我约的人到来。自从生了眼疾,不知为什么,我的舌头好像也出了毛病,以往一向畏苦的我,现在却偏爱苦涩的味道,再也尝不了甘甜。 可越喝苦的,味觉就越麻木,渐渐的,竟有些尝不出味道了。舌头上,只剩下沉重的触感。 杯里的拿铁只剩下一半时,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的女人终于姗姗来迟。和平日的精致打扮不同,女人今天只随意地把齐肩发扎成短短的马尾,摘了墨镜的脸上也只化了点淡妆。 “左夫人,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弄来了。” 齐羽薇在我对面坐下,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精致的信封,把它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推到了我这边。 “这里面就是红夫人号的贵宾邀请函。” 她用食指敲了一下桌面,看了眼拉着窗帘的窗户,口气平平道: “你要的这张邀请函,可费了我好大的劲。我之前是和欧阳涵合作过,可她觉得我没起到应有的作用,早把我当弃子抛了,这回,我是通过以前认识的导演的关系,卖了好大一个人情,才拿到邀请函的。” 将在红夫人号上举办的晚宴邀请的是沪城的各界名流,是以欧阳涵新嫁的富商老公的名义办的,有名的娱乐圈人士能带来曝光率,自然也是受欢迎的客人。 以齐羽薇在圈内的地位,弄来这样一张邀请函还不算费事,她这么说,是故意在我面前添油加醋,显摆她的功劳。 我耸了耸肩,拆开信封,看了一会儿烫金纸面,又把邀请函递回到齐羽薇面前。她奇怪地看着我,拿起邀请函,看了又看,低声道: “这也没问题啊。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拿假邀请函骗你?你如果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直接找左先生?以左氏的影响力,别说一张邀请函,就是要一千张也办得到。” 微微一笑,我对她道: “齐小姐,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在电话里说让你弄一张邀请函,不是给我弄,而是给你自己。” 闻言,齐羽薇更加惊愕,她消化了半晌,才出声道: “什么?给我自己弄邀请函?左夫人,你搞错了吧,欧阳涵那黑心女人的宴会,就算去的名流再多,我也不想参加。我现在巴不得离她相隔一个地球那么远,怎么会往她跟前凑?” 她对欧阳涵的排斥比我想得更强烈,看样子,是真的在对方手里吃了苦头。但为了我的计划,她再怎么不想去也非去不可。 “齐小姐,欧阳涵这次办宴会是想为她回沪城造势,来的客人越能带来曝光率越好,这样她才好宣告全沪城,她欧阳涵回来了。所以,你作为大明星去参加宴会,她一定会和你不计前嫌,热情相拥。” 我直视齐羽薇不敢置信的目光,言简意赅: “我需要你拿着邀请函参加宴会。” 话音落下,齐羽薇愣了几秒,然后她双手抱胸,疑惑地皱起眉: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齐羽薇不信任地看着我,但我却无所谓她的信任与不信任,只是平静地笑着解释道: “你这个大明星参加宴会,我以你助理的身份跟在后面参加宴会。这样,我才有机会,在我想见的人不提防我的情况下,接近她。” 闻言,齐羽薇咬着嘴唇,有几分犹疑道: “可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笑了,笑得冷彻又笃定: “因为只有这样做,我和你之间的账才能算清,我才会放过你。” 我一向不喜欢威胁别人,可当非如此不可时,为了我一定要完成的目标,我也不是不可以不择手段。齐羽薇听到我的话,脸色变了,她想要发怒,却又敢怒不敢言,因为她惧怕我的身份,惧怕左愈和我的那一纸婚约带来的威慑力。 “好,我答应你。” 齐羽薇又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恨声道: “我会出席红夫人号上的晚宴,你可以化妆成我的助理跟着我。但我只负责带你混进宴会。如果欧阳涵发现了什么,一切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笑着答应: “只要你能将我带入宴会,给我提供机会,我不要求你做别的事。” 第三百零九章 晚宴进行时 齐羽薇穿着一身明媚的高定轻粉色晚礼服,兼具娇俏和美艳,让看到她的人都想要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句,她不愧是生活在聚光灯下的大明星,绝非普通人可比。 “左夫人,到时候有人盘问,你就说你姓胡,叫安吉拉,是我新聘请的贴身助理。一开始进到宴会里,你一定要牢牢地跟在我身边,等到大家都玩开了,没人惦记你了,你再自由活动。” 她避开同样要去参加宴会的经纪人,一脸紧张地叮嘱我。我有些好笑,但面上却只是顺从地答应,以免旁边的人看了觉得奇怪。 黑色的保姆车距离登上游轮的港口越来越近,齐羽薇有些焦躁地望着车窗外,脸上显露出几分不安的紧张之情。 “你在担心什么?” 我看了齐羽薇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吓了她一跳。齐羽薇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过头看向我,眼里浮现着一丝*的情绪,然后,她双眼出神,轻声的像是自言自语般问: “左夫人,你和左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他那样的人,怎么就爱上你了?” 说完,齐羽薇又觉得问得过界了,有些让人误解的意思,怕得罪我,连忙摆手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 我笑了,对她摇头,示意我没有往心里去,口气寻常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和左先生认识,是因为一次单纯的意外。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成年,我也只是一个傻傻的女孩子。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普通的甚至很老套,总之我们就相遇了。分别的时候,他说,成年以后会来找我,我不等他,又等谁呢?” 齐羽薇平静地听完我的话,忽然叹息一声,用艳羡的口吻道: “这么说,你和左先生是青梅竹马呀。少年时的爱情,真的很纯真。像我们这样的俗人,就只能仰望而不可及了。” 她说得甚至有些惆怅,我轻轻地皱了皱眉,淡淡道: “像齐小姐这样的人物,应该不缺爱情吧?我还是觉得,爱情这种东西和年龄没关系,不管是多大岁数,只要想爱,总是能爱的。” 齐羽薇对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指着自己的脸,挑眉道: “你觉得我这样置身于名利场里的人,还能有机会得到真爱吗?能碰到左先生这样不顾一切的喜欢你的极品男人,真是你的运气。像我这种没有好运的人,还想要爱情,就只能不顾一切的喜欢别人了。” 听她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她和陆凌风之间的关系。之前我听瞿管家说过,齐羽薇为了给陆凌风还债,拿出自己的积蓄,卖掉名下房产,好一个不顾一切,她说这句话,倒是有原因。 因此,我看了她美貌的侧脸半晌,好半天才说: “你和陆凌风之间,就是爱情吧。” 闻言,齐羽薇好似嗤笑般扯动嘴角,眼里涌起一丝不知是不屑,还是苦涩的情绪,然后,她岔开话题道: “已经到港口了。” 下车前,我最后照了一遍齐羽薇递给我的化妆镜。 不得不说,她请来的化妆师技术高超,精心为我画了一个小时,成果就是一张和平时的我判若两人的脸,普通平凡,谈不上丑也绝对没有亮眼之处,任谁看了都认不出我。这哪是化妆术,这简直是易容术。 “进去之后先跟紧我。” 齐羽薇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我一句,才带着我下了车。 我跟在齐羽薇身后,戴着有些笨拙的黑框眼镜,拎着工具包,看上去真就是一个唯唯诺诺不敢出头的小助理,亦步亦趋地跟在大明星后面,谁也不会注意到我。 进游轮的关口很顺利,驻守在入口处的保镖检查了齐羽薇手里的邀请函之后,就恭敬地放行了。走进游轮的那一刻,我装作不经意地回过头,看到左愈安排来跟随我的便衣保镖伪装成参加宴会的名流,也都进了游轮。 “啧,这一次欧阳涵可是傍上了巨富老公。你看看,这大手笔可真是说不出的奢华。” 一进到游轮内部,走在大厅里,齐羽薇赞叹地望着奢华无比的装潢,兴奋不已地对我道: “你说,她这样坏的人,怎么就这么命好?在沪城弄了一身腥之后出国,居然还能嫁给这么有钱的老头。等过几年那八十多岁的老头合眼之后,赛门集团的这些钱,不都是她的了?” 她激动得两眼放光,我心里却很平静,甚至有些好笑。 在我眼里,齐羽薇这个女人也真有些奇怪,说她不爱钱,她确实挺爱的,之前为了钱和那么多男人有过关联;但说她爱钱吧又不对劲,哪有爱钱的女人愿意为了一个花花公子倾尽所有,还都是自愿的?真不知道是该说她精明好,还是说她傻好,又或者这两种说法都不对。 “喂,你要找的欧阳涵就在前面。” 忽然,齐羽薇捅了我一下,示意我看向不远处的人群中心。 一身白色晚礼服的欧阳涵笑得春风满面,挽着一个矮胖的白人老年男人手臂,那副小鸟依人的柔弱姿态,和她刻意表现出的恩爱,让她的观众都有点消受不了。 “涵小姐,女人一旦嫁对了人,那份幸福的心情,从脸上就能看得出来。” 偏偏这时,有人拍起了欧阳涵的马屁,谄媚地笑着奉承。 欧阳涵挽着丈夫,笑得雍容华贵,仿佛人生已经春风得意道: “是啊,别看艾伦上了年纪,但他非常疼爱我,为人处世也都是年轻人的心态,我跟他在一起非常合拍。其实,我觉得男人还是上了年纪有过岁月沉淀的好,比某些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要成熟得多。”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轻,整个大厅里又很安静,只要用心听的人都能听到。闻言,周围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看样子,听到她的话,想起左愈的不是我一人。 齐羽薇压低声音对我道: “她这是不是在说左先生啊?” 我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齐羽薇我不知道,不能给她八卦。她嘟了嘟嘴,也就没再问。 接着,又听欧阳涵对她的外国老公说英语。我上中学时英语学得还不错,老师都夸我有语言天赋,她说的那几句话我还听得懂,翻译过来大致是这个意思: “老公,这些都是我在国内的朋友,你和他们用刚学的中文说几句话吧,讲讲你在欧洲竞标的故事。” 她的外国老公很高冷: “我也不认识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欧阳涵又说: “不说竞标的事,说点我们婚礼上的趣闻吧。老公,给点面子嘛。” 她的外国老公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对着一群比他小好几十岁的人用磕磕巴巴的中文开口道: “呃,我和小涵结婚时,在婚礼上,她穿着很好看的婚纱——” 说到这儿,他尴尬地停顿了一下,又转而用英文对欧阳涵道: “我们的婚礼上,也没什么有趣的事,要不还是你说吧?你就和他们说,我中文说不好。” 欧阳涵娇嗔地瞪了她的老公一眼,然后对围着她的人笑道: “哎呀,艾伦有些害羞,你们别看他是这么大的集团老总,但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小孩子模样呢。”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又都配合的笑了起来。她的外国老公耸了耸肩,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不知为什么,看到欧阳涵这么尴尬,我又觉得,嫁给一个快要死了的有钱老公也没那么幸福了。” 在我身旁,齐羽薇幸灾乐祸道。 忽然,我在人群的尽头,瞥到了一个一晃而过的身影。那个女人的脸,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因为,她和我有着高度相似的面容。 是温霏。 “齐小姐,我失陪一下,你不用管我了。” 对齐羽薇扔下这句话,我匆匆地离开她身边,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第三百一十章 再遇温霏 我顶着一张被化妆师易容过的脸,在红夫人号游轮的走廊上飞速前行,想要追上温霏的身影。她既然嚣张到敢在大庭广众下出现,我哪有让她逍遥自在的道理? 就在我快要追上温霏的裙角时,忽然,不小心和一个靠着墙边的男人相撞。 “小姐,小心点看路,这样快的走路,容易摔倒。” 男人温润有礼的声音响起,却让我浑身一颤。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抬起头一看,果然是苏霖晧。他一身月光白的西装,双眼含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他清俊的容颜上映出这样优雅的笑意,足以让多数女人一见倾心。 但我忙着追温霏,只是对他胡乱地含着嗓子说了声对不起,就继续向前走。 可苏霖晧的手却拽住了我的胳膊,他有些疑惑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姐,再往里就是私人区域了。你没有房卡,是不能进去的。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住在这里的客人?” 该死,关键时刻,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苏霖晧。我往里望去,这时已经彻底看不见温霏的身影了。 “我进不进去,关你什么事?” 我有些愤怒地望着苏霖晧,这时也顾不上再伪装自己的声音,冷冷地质问他。 话音落下,苏霖晧愣怔片刻,然后,他不敢置信道: “你,你是温潇?” 这回换成我无风凌乱了。没想到,不过用真声说了一句话,就被苏霖晧听出是我。原以为,我和他不至于熟到这种程度。 “我不是什么温潇,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 下一刻,我回过神,冷静地抛下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开。可苏霖晧却不肯松开抓住我的手,他把我往回拽了一下,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 “你别否认,温潇,你的声音我在心里记了这么久,绝对不可能认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脸弄成这样子的,混上游轮又是想干什么,但你这么做,很危险。” 说着,苏霖晧还絮絮叨叨地生起气来: “左愈到底在想什么?他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说要保护你,可实际上,他就放任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和左愈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恩爱幸福,这是事实,但苏霖晧的关心,却总让我心里不舒服。他在以什么立场关心我?我可忘不了,这个男人之前对我用药,要强迫我的那一晚。 如果不是林惠心,我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处,还能不能看见每天早上的太阳。 在我眼里,我和左愈怎么样,真的不关苏霖晧的事。但现在不是和他掰扯这些事的时候。 “对,我是温潇,我是上了游轮,左愈也知道我来了。” 对着苏霖晧,我深吸一口气,没好气道: “苏霖晧,麻烦下次你再见到我,不要再多管闲事,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关照,算我谢谢你了。” 闻言,苏霖晧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难堪的尴尬之情,他摸了摸鼻子,叹息一声,然后对我道: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急着要进私人区域,是要做什么?” 被他这么不依不饶地纠缠,他碍了我的事不说,还要被他打破砂锅问到底,我顿时火气上涌,恨声道: “苏霖晧,你听不听得懂人话?我说了,我进去干什么,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进去就算是要放火,也不用你拦着我。” 被我低吼了一顿,苏霖晧的神情却很平静,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忽而宛然一笑,竟有几分诡异的欣慰道: “小潇,你果然长大了,比上学的时候,要勇敢多了。学长看到你有长进,很高兴。” 苏霖晧这副油盐不进又死活不肯放手的样子,最是让我吃不消。就在我觉得功亏一篑,今天再没希望见到温霏,想要直接用戴在耳朵里的迷你对讲机告诉左愈派来跟着我的保镖,让他们帮我摆脱苏霖晧时,他忽然收起笑意,凑过来,低声道: “既然是小潇你想进私人区域,那我可以帮你。我就住在游轮的客房里,可以带你进去。你就说是我的女伴,没有人会怀疑的。” 我警惕地盯了他一会儿,对他会这么好心的帮助我很是怀疑。但转念一想,要不受怀疑地进入私人区域,确实需要苏霖晧带路。 “你想帮我,可以,但不仅要带我进去,还要让我的保镖一起进去。” 短暂的思虑之后,我做了决定。 吃一堑长一智,苏霖晧要帮我可以,但我不会再独自和他在一起。否则,我就真成了傻瓜。 苏霖晧对我苦笑了一下,有几分遗憾道: “小潇,经过上次的事情,你果然已经不可能再信任我了。但学长不怪你,上一次,真的是我做错了。没关系,我以后会用行动,再次让你相信我。小潇,带上你的保镖跟我走吧。” 和外面用来招待客人的大厅不同,这条走廊的两边都是客房,通道里非常的平静,只有我们一行人的脚步声。 “你想找的人,是谁?” 快要走到尽头时,苏霖晧看着我东张西望的样子,轻声问。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告诉苏霖晧我要找温霏。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着他,因此,我直接开口: “我要找——” 话音还没落下,就被身后响起的女声打断: “苏学长,姐姐要找的人,当然是我了。” 这个女声无比熟悉,在我午夜梦回时响起过无数次,比噩梦更像是噩梦。我浑身僵硬了一刻,才缓缓转过身,望向站在对面的美丽女人。 这么久不见,温霏仍然美丽清纯,从外表上看,她一点都没有逃亡中的狼狈和落魄。 “温霏,你知道,我在找你。” 我缓慢地开口,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很沉重。 第三百一十一章 孪生姐妹 她对我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得像是不染凡尘的天使,可我却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就是地狱里的魔鬼。 “姐姐,我们是孪生姐妹,可是有心灵感应的呢。这些天,你每个想我想得睡不着的夜晚,我都能感应到你。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找我?” 她笑得纯洁,说出的话,却让我不能释怀。 每个夜晚,她都能感应到我。 那她能不能感应到,被她的阴谋间接害死的溯言和小颜,这些无辜的人临死前的心情? “温霏,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对那些无辜的人来说,是怎样的恶行?你怎么还有脸笑得出来?” 岁月蹉跎,我已经学会心如止水地面对不能理解的人和事,可唯独在温霏面前,我做不到平静。 “姐姐,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不论什么事,你都大惊小怪。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温霏却对我的愤怒不以为意,还充满蔑视地嗤笑一声,淡淡道: “其实,害死楚溯言和那个小女佣的不是我,而是姐姐你才对。我早就警告过姐姐,不要碍我的事,否则,你身边的人就会遭殃,可是姐姐却不肯听我的话。” 说着,她离我远远的,中间隔着那么多左氏的保镖,她对我笑得越发甜蜜了,语调里满是轻快的恶意: “他们是因为姐姐才死的。他们确实无辜,我原本也不想要他们的命,可惜,他们错就错在喜欢姐姐,做了姐姐的朋友。” 温霏的恶毒,再一次超出了我的想象。她的话,激得我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像缺氧一样,我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如果不是认识了姐姐,姓楚的漂亮小傻瓜不会死,那个可怜的小女佣也不会死。” 她叹息一声,不可思议的从容道: “姐姐,你这一生不仅愚蠢得自己过不好,还害死了多少人啊。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累人累己的笨蛋,怎么也敢自称善良。” 不,我从来都没有自称善良。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我知道,我有底线,有良心。 虽然因为无力而未曾保护好该保护的人,但我一直都在为他们努力就够了。 “温霏,这些话,刺激不到现在的我。” 看着她,和我有着一样面容却又截然不同的孪生姐妹,我淡然道: “我们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人,我不奢望你能明白,我要为之去奋斗的东西。你也不必再为了让我难受,白费口舌。我不关心你的想法。” 闻言,温霏终于收起了好看的笑容,她皱着眉看了我好一会儿,像是忽然就不认识我了,半晌才冷冷道: “你找到这艘游轮上,就以为可以带走我,让我尝命了吗?” 我知道,温霏敢出现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这么嚣张的话,她肯定有准备。 不然,凭她的本事,一定有办法躲得更隐蔽。 “你想得美。” 果然,下一刻,她冷冷一笑,拍了拍手,身后就走出一伙人肤色各异的保镖。 “这艘游轮是赛门集团的地盘,不是你亲爱的左先生的势力范围。想要带走我,那就是一场精彩的火/拼,弄不好,你也要交代在这里。 左先生那么心疼你,会舍得让你冒险吗?” 温霏笃定地扬了扬嘴角。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平静地问道: “温霏,有一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你对欧阳涵和叶洵来说究竟有什么价值,让她们愿意冒着风险庇护你?” 温霏冷哼一声,淡淡道: “姐姐果然不够聪明。我对他们的主要价值,就是因为我和姐姐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我看着她,终于笑了: “那如果从此以后,我们看上去再也不一样了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们做笔交易吧 闻言,温霏不屑地嗤笑了一下,冷笑道: “姐姐,你说这话吓唬谁呢?难不成,你是想在我面前毁容?如果姐姐真做了决定,那我可乐见其成。毕竟,我一想到你和我长着一样的脸,心里就难受。能看到你自毁容貌,更是我此生难得的快事。” 说着,她嘴角冰冷的弧度上扬得越来越嚣张,毒蛇一般吐着信子的目光盯着我,眼里充斥着毫不保留的恶意。 “如果有幸能看到姐姐毁容,我宁愿不要那些人的庇护。” 外表清纯高贵的女人扬着头,面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兴奋之情,她近乎疯狂地大笑起来,让围在她身边的保镖都变了脸色,纷纷把目光投向她,对她的狂态都有些招架不住。 我没有回应温霏的挑衅,因为我知道,这个在血缘上是我孪生妹妹的女人已经无药可救,她是一朵开得绚烂的恶之花,本就是从罪恶的土壤里发芽开花的,从长成的那一刻起内里就腐烂发臭。 恨我,陷害我,早就成了温霏的本能,对此我不会再大惊小怪。如果温霏有一天对我表现出了一丝人性的温情,我才会震惊。但我不惊讶,却有人惊讶。 站在我身旁的苏霖晧震惊地望着温霏,愤怒又徒劳地开口道: “温霏,你怎么变得如此恶毒?” 他话音落下,换来的是温霏不屑一顾的又一声嗤笑。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说: “苏学长,你措辞的不对,我不是变得如此恶毒,我是本来就如此恶毒。上学时,我就想过要置温潇于死地,因为我讨厌她,恨她。但那时候,我还没有下决心,因为害人,毕竟是要精心谋划的麻烦事,我还有大好前程,犯不上为了她冒那么大的风险。” 如果说以前的温霏整天装成白莲花,在左愈面前惺惺作态地表演,那现在,她坏得坦然,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恶毒本性。我说不清,是以前的她可恶,还是现在的她可怕。 “你,你简直没有人性——” 苏霖晧挡在我身前,不敢置信地望着温霏,好半晌才憋出几句话: “再怎么说,温潇也是你的亲姐姐啊。她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如此记恨她?事实刚好相反!温潇一直都很照顾你,她甚至把自己获得的荣誉都让给你,就连她精心创作的作品,也都被你拿去署名,可她从来都没在人前揭穿过你。这样的爱护——” 他的话不知怎么就刺激到了温霏,让她暴跳如雷,大声吼道: “那根本就不是爱护!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温潇那居高临下的施舍,就好像她是高高在上的圣人,而我只是一个跪在地上向她乞求的乞丐。我无比渴望,不择手段也要拿到的宝藏,只是她可以随意挥霍的才华,她随手就把它们扔给了我,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 说着,温霏的表情扭曲,沸腾的痛苦和阴险的仇恨在她的容颜上交织成诡异的画作,她那双发亮的眼睛盯着我,目光如同深渊。 “你打发我,就像打发叫花子。因为,你知道你有绘画的才能,只要你想,你什么时候就可以画出最好的作品。你越是施舍,就越是证明你拥有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你知道,你终有万众瞩目的那一天,谁都抹杀不了你的才华。而我只配站在台下,饥渴艳羡地仰望你。” 生平头一次,温霏对我说了这么多话,我和她那晦涩阴暗的少女时光,在她的言语间展露出和我的认知截然不同的样貌: “温潇,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的傲慢。父母对我的偏爱,你没有放在心上。我发动同学孤立你,你也从不反击。那些画作,我再努力也永远都画不出来的东西,在你眼里只是不完美的习作。 你给我的,只是你不在乎的,你不想给我的,是我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凭什么,你就可以赢得左愈的爱?我们明明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啊!” 我皱着眉,对温霏声嘶力竭的呐喊置若罔闻。有一点她说对了,我真的不在乎她的心理,她对我的仇恨源于嫉妒,还是什么,我也不想探究。 我只知道她要为她做错的事付出代价。 “你看,每当我疯狂地质问你时,你给我的答复,就是可恨的沉默。你以为你很大方吗?你以为你可以瞧不起我吗?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怜悯!” 温霏越说越激动,她的言语已经混乱。 “以前,我把我能给你的东西都给你了,因为,我以为我们再怎么样也是姐妹,我应该照顾你,弥补你天生就体弱多病的缺陷,虽然我从未亏欠过你什么。” 我望着温霏赤红的双眼,平静道: “但是你太贪心,要的太多。总有些东西,是别人给不了你的。你不择手段地抢,又抢到了什么?如果你愿意不这么偏激,没有左愈,也会有别的人爱你。是你自己一手酿成的祸端,毁了你的人生,还罪恶地搭上无辜者的生命。” 温霏还是和以前一样,她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谁的话都不听。 “说了这么多,你不过就是想让我死。我身患癌症,时日不多,你原本许诺给我一颗肾,但现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注定要毁约,看样子我只有眼睁睁地等死了。姐姐,都这样了,你还急什么?” 她扬着下巴,冷静下来之后,姣好的容颜上洋溢着脆弱又锋利的美,让人移不开目光。 苏霖晧听到温霏的话,眉头皱得更厉害,为我出声道: “温霏,你还好意思说当初的约定。那根本就是你恶毒的阴谋,温潇答应你是迫于无奈,所谓的契约,本就不成立!你凭什么说她毁约?” 温霏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嘴笑了半天,然后嘲弄道: “苏学长,我听说这些年来你也没少搞女人,按理说心理应该成熟了吧?怎么还是这样纯洁无辜,在你心里,温潇是完美无瑕的女神?我说她一句毁约,她自己都不反驳,你就急得要跳脚了?” 苏霖晧被温霏说得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温霏不知为什么竟得意起来的神情,平静地开口: “温霏,如果没人给你做移植手术,你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了吧。” 闻言,温霏脸上鲜明的笑容淡了几分,她冷冷道: “是又如何?不用你废话,我知道,你就盼着我死呢。” 面对她,我今晚第一次笑了: “我可以给你那颗肾,因为我想要你活着。只有你活着,才能接受审判,获得应有的惩罚。” 温霏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罪,如果她就这么轻易地在无人问津的地方一死了之,楚溯言和年小颜就得不到交代。她没有直接动手杀/人,可她造的孽却不逊于杀/人罪。 监狱的大门已经向她敞开。我可以送给她那颗肾,让我的肾在她体内支撑着她的生命,让她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每一天每一个夜晚都不得自由,承受着劳作,用一生为代价,赎她永远赎不完的罪—— 温霏愣住了,她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了小女孩般的惊讶,诧异地打量着我。 “温霏,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我看着她,口气平和: “你自首,主动放弃叶洵的保护,我就把肾给你。你心里很清楚,就算他的能量再大,也不能在短时间找到和你适配的肾源。只有我体内的这颗肾,能救你的命。” 是要自由,还是要生命?一个罪人,我不想让她死得仓促又痛快。否则,我的复仇还没正式开始就戛然而止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给欧阳涵面子 温霏真的迟疑了。她一向罪恶又果敢,鲜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但她在认真地思考片刻之后,却出乎我的意料抬起头,对我讽刺地一笑,挑眉道: “姐姐,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怕死的人吗?” 温霏拒绝了我的交易,她说谁都没资格审判她,她也不会接受所谓的惩罚,比起不自由的在监狱里活一辈子,她宁愿去死。 “你走吧,这里可是欧阳涵的地盘。” 她冷冷地看着我,语带笑意: “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要叫人了。到时候弄出好玩刺激的事情来,我怕你这个刚出过车祸的病患承受不了啊。到时候,爱你爱得发了疯的左先生可就该伤心了。” 最后看了温霏一眼,我准备转身离去。这时,却忽然听到苏霖晧对温霏冷声道: “欧阳涵也知道你在游轮上,她还收留你?” 温霏毫不犹豫地冷笑着回应: “苏学长,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欧阳涵不仅知道我就在游轮上,她还知道叶洵留着我就是要给你的女神温潇制造麻烦,而且,针对温潇的车祸,也是她亲手制造的。” 闻言,苏霖晧一脸惊骇,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傻傻地问道: “温潇,真的吗,你出了车祸?是欧阳涵做的?” 我知道我出了车祸,但车祸是欧阳涵让人做的这件事,就连左愈都没有告诉我。虽然左愈没有告诉我,但我大致也可以猜到此事和欧阳涵脱不了干系,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多惊讶。 “既然知情人都说是,那就应该是吧。” 我淡定地对苏霖晧耸了耸肩,转身就要带着一众保镖离开。但苏霖晧却不依不饶地将我叫住,还恨恨地说: “温潇,车祸事关你的生命,我不许你这么不重视自己。” 他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我垂下眼眸,只对苏霖晧丢下一句“感谢苏先生关心,但我要离开了”就迈出脚步,没再多说一句解释的话。我的苦处,不需要他了解,说也说不清。 回到大厅里,欧阳涵仍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她挽着外国老公的手臂,仍在和贵客们侃侃而谈。我趁机和跟在身后的保镖分道扬镳,匆匆地走向站在角落里品着香槟的齐羽薇。 “你回来啦。” 齐羽薇一看到我,眼里冒着光,拉住我就给我讲起了八卦,说欧阳涵刚才想和她老公艾伦秀恩爱,结果没秀成的场面究竟有多尴尬。我心里想着温霏的事,在盘算着该如何把她弄出游轮,让她接受审判的计划,因此只是胡乱地答应着齐羽薇。 “咦,左夫人,你看,那边走过来的男人,他长得好像你老公哦。” 忽然,齐羽薇话锋一转,不再说欧阳涵的事,而是指着大厅入口处,有几分惊讶地说。 我下意识地按照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猛地一看,那男人长得哪是和左愈相似,那霸道凌厉的气势,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俊美面容,不是左愈还能是谁? 欧阳涵的眼睛很尖,她也一眼就看到了左愈,嘴角勾起冷冷的挑衅般的笑意。她站在人群最中间,在见到左愈的那一刻就挺起了胸膛,看样子,她一定以为左愈是冲着她来的,都做好了高贵冷艳的架势,可下一刻,左愈却看到没看她,就调转方向,冲着齐羽薇所站的角落而来。 “哎,这男人该不会就是左先生吧——左夫人,你瞒着你老公出来鬼混?这件事我可不帮你担着,”齐羽薇感受到左愈那冷出冰点的气场,立刻对我义正言辞道,“你要跟他说清楚啊,来这个游轮,是你自己非逼着我带你来的,可不关我事——” 齐羽薇话还没说完,左愈就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吓得齐羽薇浑身一震,险些惊出一身冷汗。她不愧是演员,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压下面上的惊慌,赔上笑脸,正要说话,就听左愈先开口道: “夫人,我让你上游轮,可没让你瞒着我拿自己的身体和温霏那个疯女人谈交易。” 左愈的声音又冷又愤怒,齐羽薇一听他口气不对,当即就一言不发地退出了左愈的视线,只留下我一人面对男人的怒火。 “温霏没有答应我的交易。” 看着左愈,我淡淡一笑,轻声道: “你都听到了吧?她说,她宁愿去死,也不想不自由的活一辈子。” 温霏是罪人,也是当之无愧的恶人,可她的人生,却活得比我痛快。不像我,一生都不由自己,即使落到这种地步,又是身患子宫癌晚期,又是马上要失明,却仍在苟延残喘地活着,还要拖累一干人等为我担心受累。 “你在想什么,温潇?” 左愈不管不顾地掰起我的下巴,无视所有窥探着的眼,冷声道: “你又在妄自菲薄。你心里觉得,就连温霏那个该死的疯女人都比你活得逍遥自在?你觉得,我对你的爱,不值一提——所以,你才会背着我,拿你的肾做交易的条件——你不相信,我有办法让温霏伏罪,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笑话。” 他越说越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剧烈起伏的胸膛告诉我,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激动。我看着这样的左愈,这段时间郁积在心里的惶恐和无措像洪水一样袭来,淹没着我的理智—— 左愈,他以为我真的能做到毫不在乎吗?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我但凡能做到不在乎别人,又怎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我苦笑着开口: “我就是太在乎,才会这么做,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懂吗?” 闻言,左愈的脸色一变,他钳制我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弄得我下巴的骨骼都泛起了疼,可下一刻,他就仓促地松开了手。因为,欧阳涵向我们走近,她娇柔的女声响起: “表哥,我们好久不见。表妹是真没想到啊,我结了婚,你都不来庆祝我一下。” 欧阳涵的话音落下,我转过头,看到一袭白裙的她优雅地走来,仍旧挽着外国老头的臂弯,那副幸福的新嫁娘的姿态映在我眼里,却满是讽刺的意味。 就是这个女人,大庭广众下装得人模人样,私底下,却什么下作的事情都干得出。 “表哥,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我的丈夫,艾伦。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毕竟在欧洲市场上,率领赛门集团和左氏竞争激烈的领军人物就是艾伦。” 欧阳涵面带笑意,可那股凌厉的挑衅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当下,原本有几分嘈杂的大厅都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欧阳涵和左愈的这一次交锋。大家都想知道,欧阳涵和左愈这对本该成为一对眷侣如今却成为死敌的青梅竹马,会演绎出怎样血腥的修罗场。 左愈看了欧阳涵一眼,又转而将目光投向艾伦。然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根本就没有回应欧阳涵的挑衅,而是用流畅的英文,对矮胖的艾伦微笑道: “赛门先生,作为惺惺相惜的竞争对手,我很遗憾,你娶了这样一位急功近利、背信弃义,又心狠手辣的妻子。你值得更好的人。” 他说得是英文,但我相信,在场的贵客中听得懂英文的人不少,尤其是站在一旁以定居欧洲的精力深深为傲的欧阳涵。左愈说了什么,没人比她更明白他的意思。 闻言,艾伦那张完美的扑克脸上浮现出一丝裂缝,然后,他哈哈大笑,并没有生气,而是亲近地拍了拍左愈的肩膀,淡然地用英文回复: “左先生,我知道你和我妻子有些矛盾,你们自己解决。我只希望,咱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受此影响,毕竟,你是我这几年来最重视的对手之一。” 赛门集团在国际上可是有名的巨无霸集团,能得到掌门人的一句认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殊荣,可左愈却并不那么领情: “我听说,美国人都重视家庭胜过一切,想必对赛门先生来说,也是如此。” 艾伦却微微一笑,当着欧阳涵的面也毫不在意道: “我虽然是美国人,对你们的文化却也略有了解。你们有句古话,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虽然对我这个外国人来说,妻子不一定如衣服,但像左先生这样优秀的青年才俊,我却很想和你如手足啊。” 他说完这些话,欧阳涵的脸色变得难看非常。 第三百一十四章 适配结果 欧阳涵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上长大,哪里经得起被丈夫和仇敌如此冷落在一边,听他们彼此寒暄。她不复先前的春风得意,冷冷地用英语道: “艾伦,我和左先生之间,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这么和他说话,不合适吧?” 艾伦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没有哄欧阳涵,反而不咸不淡道: “亲爱的,你太不够淡定了。等你像我这样活到一把岁数,就知道做事的轻重了。这个世界哪有什么仇敌,只有对手和伙伴。因为利益,伙伴可以变成对手,但值得尊敬的对手,就和朋友没区别。” 闻言,欧阳涵气得脸色煞白,她松开了挽着艾伦臂弯的手,当下就撂了脸子,声音比之前更冷,怒视着艾伦道: “那左愈之前把我的父亲关进了监狱,这样的深仇大恨,还不能让我将他称为仇敌?” 这一次,艾伦笑得更大声了,他那副轻慢的样子,更让欧阳涵浑身发抖,可怜欧阳大小姐平时受惯了男人的追捧和献殷勤,如今嫁了一个巨富的外国老公,却被对方如此不给面子。 “亲爱的,你嫁给我之前,我不是就和你说得很清楚吗?你父亲的事,是你们欧阳集团咎由自取,这种事,我帮不上忙,你也别跟我提。否则,咱们的甜蜜生活就过不下去了。” 艾伦一脸冷淡,当着左愈的面,对欧阳涵毫不留情。 闻言,欧阳涵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恼羞成怒,甩袖走人,拖着仙气满满的裙摆,一句话没说就大踏步地离开了现场。眼见此景,左愈讽刺地笑着对艾伦道: “赛门先生,你的小娇妻赌气走了,你不去追吗?” 艾伦戏谑地摇头耸肩,淡定道: “左先生,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有这个时间,不如咱们俩一起去喝一杯。哦,你带在身边的这位女士,也可以跟着一起来。” 我看着左愈,又看向艾伦,心里对两个男人的关系充满疑惑。如果艾伦和左愈之间没有交恶,那左愈为什么不通过艾伦向欧阳涵施压,让对方交出温霏? “艾伦这个美国男人,他是一个最没有底线的生意人,跟他谈条件,要付出太多代价。他会变着法子算计所有要和他做交易的人,直到对方无利可图。 欧阳涵嫁给他,自以为有了依靠,实则只是在被利用。艾伦打得是先对欧阳集团进行融资,再将欧阳集团彻底吞并,一本万利。迟早,欧阳家会一败涂地,沦为无物。” 离开了红夫人号游轮后,站在深夜的港口上,初春的寒风冷冽,左愈脱下西装外套,温柔地为我披上。 “温霏就在这艘游轮上,但想要带走她,却还要费一番周折。因为一旦动她,就要将叶洵的势力连根拔起,否则她还能逃走。温潇,相信我,我在为此努力。” 一贯强大的男人在我面前流露出几分倦色,说话的口吻,却越来越认真: “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夜色下的左愈,侧脸温柔,眉目里满是深情。我知道,许给我的承诺,他一向都是说到做到。墨墨能有这样一个父亲,也算是幸运。只不过,就当我还要将左愈看得更仔细时,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温潇,温潇!” 在朦胧夜色中,我听到左愈焦急的呼喊。然后,我支撑不住地倒在男人可靠又温热的臂弯里,感觉到对方毫不费力地将我打横抱起。他的双臂仍旧如此有力,可在他怀里的我,却好像一天天的消瘦衰弱下去了。 “以后你不许再胡闹,给我乖乖地好好养病。你的身体好,就比什么都好。” 男人在我耳边烙下滚烫的一吻,磁性的声音缓缓沉吟着。 有了欧阳涵做对比,我忽然觉得,嫁给左愈虽然是身不由己,可这一生有人愿意这样紧紧地抱着我,迎着夜风一路走下去,也算是不枉此生。 这一次的黑暗,没有前例的长远。 一整晚,然后是一个白天。我仍然什么都看不到。给我做检查的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我只听到脚步声,等他们离开,只剩下一室落寞。但这种时候,我宁愿一个人待着,也不想和左愈一起坐在难耐的黑暗中,听他夹杂着焦躁情绪的喘息。 “夫人,时间到了,该睡觉了。”不知什么时候,左愈坐到了我的床边,他握住我的手,轻声道,“我扶你躺下。” 我轻声道: “左愈,我现在不想睡,睡不着。” 闻言,在黑暗中,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我才听到他开口: “没关系,夫人,听我的,你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左愈他就是一个骗子。 我的心事,有一大半都是为了他。他就像这场黑暗一样难耐。 第二天醒来,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不仅如此,我的病房里还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夫人,我本来不该见您,因为这是左先生的嘱咐,他禁止我和您说一些事。” 瞿管家有些年迈的声音沉重地响起,凭借听觉,我能感觉到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我的病床前。 “瞿管家,您有什么话,请说。” 闻言,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一定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而左愈还在瞒着我。 但即使有了心理准备,我的心也一下子坠入谷底。 “夫人,他做了和您的视网膜适配。结果——” 说到这里,瞿管家停顿了一下,再度开口时,已语带哽咽: “结果数据显示,愈少爷的视网膜可以捐赠给您。夫人,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求您能劝劝愈少爷,求他不要做出会让老先生死不瞑目的决定。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自私,但是——” 我魂不守舍地开口,打断瞿管家道: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左愈这么做的。” 得到我斩钉截铁的保证,瞿管家却没有立刻说话,他又沉默了很久,就当我以为他已经无声地离开病房时,他又低声道: “夫人,谢谢你。左氏能有你这样的少夫人,是我们的荣幸。” 他的这句荣幸,我担不起。以左愈的身份和能力,他本可以配得上在世人眼里比我要好十倍的妻子,但却偏执至此,铁定了心要在我身上耗到死。 左愈的偏执,搭进去的是我们两人的所有。 因此,我只是平静地笑了,没有说话。 “夫人,您的眼睛,我很遗憾。我也申请做了适配检查,但我的视网膜和您的并不相配,不能捐给您。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愈少爷,让您无忧无虑。” 瞿管家说得真切,我知道,他不是在惺惺作态。这个老管家为左氏工作了一辈子,看着左愈从小长大,他对左氏的感情,与血浓于水的至亲之情又有什么区别? “左愈在哪里?” 我徒劳地睁着一双眼睛,置身于黑暗中,沉声问。 在护工的搀扶下,有瞿管家引路,我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左愈。听到我的脚步声,男人蕴含着深沉怒气的声音响起: “瞿叔,我拜托过你,这件事不要告诉温潇。” 闻言,我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左愈还想着瞒我,他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等他做了手术,把视网膜都摘下成了盲人,等到我用他的视网膜看到他双眼失神的样子时,他才肯告诉我,他都做了什么? “左愈,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在救我吗?” 我一出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不,你这么做,是想逼死我。左愈,我说过,我不要你的视网膜,我不要你变成盲人!” 说到最后,我怒吼出声,脸上竟湿润一片。 真是的,原本想好再也不哭的,可还是为这个男人,哭了一次又一次。 “左愈,你真残忍。” 泪水一旦流下,就再也止不住,像是随着季节的暖风飘落的樱花般不能自己停止—— “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事?” 我像疯了一样,再无理智,吼出了平时的自己不会说的话: “用你的视网膜,看着变成盲人的你——这就是你说的,什么也不用我担心了?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什么都看不见。我要光明,为的不是看到眼里只剩下黑暗的你!” 如果为了我,他的眼里只剩黑暗,那光明对我来说,就什么也不是。 不,那甚至将成为酷/刑。 第三百一十五章 离开 漫长的黑暗在一天之后结束了,我又能看到这个世界了。可黑暗埋下的隐患,却让主治医生把忧心忡忡的真实情绪放在了脸上。我知道,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所谓的捐赠手术,或许已经迫在眉睫,不然等待我的就是永远的失明。 “小潇,你眼睛的事,左氏一定会为你想办法。你能这么懂事理,对阿愈这么用心,更让我们要竭尽所能还你光明。在我们的决心上,你大可放心,左氏虽然不择手段,但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坐在我对面的左老先生和蔼地为我倒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面色沉重道: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身为阿愈的祖父,在你们两个中,我当然是更偏心向他,因此,我很担心阿愈那孩子钻牛角尖,实话实说,他如果硬是要摘下视网膜给你,那我也就别活了。” 我安静地端起茶杯,小口地啜着温热得恰到好处的茶,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左老先生的长篇大论。 在我面前,这个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老人,曾有着钢铁般的手段,和无坚不摧的利剑般的作风,但就是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现在却为了左愈的疯狂愁眉苦脸,降下身段,像普通的老人一样和我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忧伤的心事。 “阿愈这孩子看上去什么都有,但我却一直担心他,我担心他过刚易折,就像担心一颗太过耀眼的启明星会随时坠落。什么都有的人,才叫人不放心。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了这样的人,你能否想象得出,他是否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人?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完全有理,是人生经验丰富而一手打造出的预见之明。你看,阿愈不是遇见了你吗?这或许是真正的爱情,但对他这种人来说,这就是灾难的开始。” 左老先生嘴唇上的一小撮胡茬抖动着,因为最近出的事,一向注重仪表的他都顾不上修剪胡子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再不凡的人物,这么絮絮叨叨,都会让人厌烦。 “灾难开始了,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年小帆爱上叶洵时,我就有同样不好的感觉。但孩子们总是要爱的,我不能阻止他们,强制没收他们的爱,同样会以悲剧收场。错甚至不在爱情身上,而在于这样出色的孩子就是有疯狂的本性。而我也明白,你和叶洵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有着天壤之别。” 说着,左老先生放下手里的茶杯,以庄重的姿态站了起来,他的两只手相握在一起,摆在胸前。 这是一种适用于正式场合的姿态,庄严的预示着什么,我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心里有感觉。接下来,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惊讶。果然,他在停顿了片刻后,直截了当地说: “小潇,我让人送你离开。你和左愈之间,需要用分别作为缓冲带,彼此冷静才是你们现在迫切需要的。” 他这么说完,也不管我的想法,就转过身去,一个劲地眺望半山腰下的一片常青树。郁郁葱葱的绿色延绵不绝,风景大好,当看着它们的人眨着眼睛,它们就会充满生命力地跳动闪烁。 这样好看的绿色,是很有益于眼睛的,但过不了多久,我就看不见它们了,所以,我的心情死寂孤独。左老爷子让我走,我不得不走,而且我本来就想离开左愈了。不再看到他,对我来说真是好事。 “我会送你去一个不为人知,但春暖花开的地方。在那里,你只需要安心休养,至于你的眼睛,我会派最好的医生给你医治——” 左老先生的言下之意是只要我不见左愈,就皆大欢喜。 他虽这么说,但我知道,我的眼睛大概是没救了。 很快就有穿着黑色西装的左氏保镖恭恭敬敬地走上前,等待着我起身和他们一起离开。我没有犹豫,起身就走,但在就要走到候在门外的车上时,我又扭过头。 “小潇,你还有话想对我说?” 左老先生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直直地盯着我。 我对他开口: “两件事。一是墨墨,我舍不得他,这么不告而别,一定伤他心了。但我知道,留下来让他看着我一点点失明,更让他伤心。” 失明还在其次,等到不久后,我死于子宫癌时,墨墨幼小的心灵会承受怎样残酷的悲伤,我完全不敢想象。 活到这种地步,我并不怕死,但我怕我一死,让我最宝贝的人亲眼看着,永生都难以忘怀。我怕他铭记我一辈子,对“妈咪”这个词从此充满痛苦的回忆。 我宁愿一走了之,我知道有人会认为我是懦夫。但懦夫那隐匿在对所爱之人巨大亏欠中的决绝,为了日后不至于更痛苦的取舍,在我心里是一种不是勇气的勇气。 一个人等死,赴死,临死前心里装满的是对远在天边的所爱之人的眷恋,承受着来自他们的我已不可能听到的责怪——这样的结局如果已经不能更改,那我主动选择,并且欣然接受。 这就是我要为墨墨做的最后一件事。 忘了我吧,我最爱的宝贝。 “第二件事,和左愈有关。我和他领了结婚证,办过婚礼,他说我是他的妻子,生要和我同衾,死要和我同椁。如今我走了,怎么也要给他留一句话。” 我看着左老先生,他微微闪着光亮的眼,告诉我,他在认真听,仔细分辨,如果我留的这句话不能断了左愈的念想,反而徒劳勾起思念,他是不会告诉左愈的。 “请你转告左愈,我爱过他,也恨过他,对我来说,他已刻骨铭心,但现在,我要忘了他。” 闻言,左老先生过了许久才呼出一口浊气,对我微微一笑: “小潇,谢谢你了。” 就这样,我上了左老先生安排好的房车,疲倦地倒在不太宽敞的折叠床上,睡意昏沉,却怎么也睡不着。说要忘记容易,可做起来,终究太难过。 “夫人,到地方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的房车停在一处山谷中。我下了车,发现这是一片度假区,宁静道路两边是一座座雪白色的西班牙风情的小别墅。 这个形成小村落的别墅群一眼就能望到尽头,保镖向我解释,这里自从被开发后就一直被搁浅,没有住人,就在不久前,左老先生隐姓埋名地花钱盘下了这里。 “里面的每一栋房子都没有住人,夫人您喜欢哪座,就住在哪座里面。不用担心佣人和设备问题,这些我们都会为您操办好——” 被左老先生找来负责这片度假区的经理笑得诚恳,他和我握了握手,然后热情地介绍起这里的一切。 “您看这里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度假区里有医院,也有剧院。但现在这种情况,医生可以来,演员不方便来就是了。” 经理笑容满面地说话,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没有人会对自己将要提前住进去等死的坟墓有怎样的配置产生强烈兴趣,顶多只会稍稍关注一下。 我是白天到来这里的,等到我终于平静地躺到其中某一栋白色小房子里时,已经日薄西山。 “夫人,您想什么时候吃晚饭?” 佣人敲了敲门,恭敬地问我。 住在白色的美丽坟墓里,我渐渐的,越来越少和别人说话了。在失明之前,我或许会先成为功能健全的哑巴。每到晚上,我就不断地想起墨墨和左愈,想得都快发了疯,脑海里那种被全部填满后的充实就像是虚无的空白—— 如此住了一个星期,就在我险些要在寂寞中发疯时,一个噩耗传来。 “什么?!温崇良死了?” 我的惊讶溢于言表,因为这个消息,实在太让我惊讶。 第三百一十六章 死得这么突然 再怎么说,温崇良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以前从未想过,记忆中一贯高大伟岸的男人会有突如其来就不明不白死去的那天。因此,听到佣人的告知时,我先是极度惊愕,然后浑身冰冷,不敢置信。 “温崇良是怎么去世的?” 我抓住佣人的手,情难自禁地激动询问。 “夫人,这件事还在调查,表面上看,您父亲是因为意外去世的。他走在大街上,忽然有一个花盆掉在了他的脑袋上,一下子就把他砸得咽下气了——” 佣人为难地看着我,磕磕巴巴地解释: “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任谁都觉得不对劲。您父亲毕竟是左氏的姻亲,左老先生说,他一定会彻查此事,给夫人您一个交代。” 我实在没有想到,温崇良会死的如此快,如此仓促。那个对我冷漠至极,从未给过我父爱的男人,他竟然死在我这个身患绝症的人之前,而我原以为,他满可以长命百岁。却没想到,上次的不欢而散,竟是永别。 他这一生,从没补偿过我任何温情,却又偏偏死得如此突然。 “被从高空掉下的花盆砸死?”我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对佣人冷笑道,“这种狗血电视剧里才有的死法,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但是,是谁要温崇良的命?那个一生薄情的男人,他招惹了什么非要他去死不可的仇家?我想象不到。温崇良从商小心谨慎,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他这样的人,能得罪的了什么人? “温先生死后,温家是谁当家?”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问出的话也磕磕绊绊。佣人有些担忧地看着我,好半晌才回答: “温家现在是群龙无主,一片乱麻。温崇良生前的情人和温夫人在争家产,那个叫罗小媚的女人说她就要出生的儿子才是温家的继承人,温夫人说她有两个女儿,她们才是正经的婚生子女,才有权利继承温家的家产。” 温夫人说的两个女儿,当然包括我一个。如果现在我人还在沪城,她肯定又要绞尽脑汁找上门来,求我委托左愈出面帮忙,让她争得温家的家产。我同时也清楚地知道,听到温崇良的死讯,她一定哭得比所有人都伤心,只有她才会为温崇良真正掉眼泪。 温崇良机关算尽一辈子,却落得这么个仓促收场不明不白的结局。 “对了——” 就在我对此已经无话可说,佣人要转身离去之时,我将对方喊住,轻声的,状若不经意地问: “你们的左先生,他最近还好吗?” 问出这句话时,我的舌头好像被自己的言语烫着了。那名佣人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道: “夫人,左先生他最近很好——老先生说,他的心情已经平定了。” 我不知道左老先生是怎么向左愈解释我的离开的,但这句左愈的心情已经平顶,我却一个字都不能相信。我不相信,左愈能释怀得这么快。而佣人闪烁其词的模样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这一天晚上,我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我向佣人提出要给左老先生打电话。闻言,佣人并没有愣怔,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立刻拿出手机,递给我,让我拨通输入好的手机号码。 “小潇,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找我。” 电话拨通没过几秒,左老先生就接了电话,他有些憔悴的声音响起,让我感觉他比我离去时又苍老了几分。 “左老先生,我原本不想再打扰你,可温家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这通电话,我必须打给您。” 咬了咬牙,我定下心神,不去想温崇良去世时的惨状,冷静道: “我想请您帮忙照顾一下温夫人,她和温崇良夫妻一场,如今丈夫惨死,她一定慌得六神无主。温家的家产具体该怎么分配,自然由温崇良生前写下的遗嘱决定,但温夫人她不能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稳定的住处和足够她下半辈子的花费,这是她和温崇良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应得的。” 罗小媚和她肚子里的儿子可以拿走温氏集团的股份,她爱拿多少拿多少,反正温氏集团也是一滩浑水,但我要保证,温夫人有足够过好下辈子的钱。 “小潇,这些事不用你说,我都会去办。虽然我看不上温夫人的做派,但她毕竟是你母亲,我知道,即使她那么对你,你也不是那种会看着母亲在外面挨饿受冻而无动于衷的孩子。” 左老先生低叹一声,低声道。 但这还不够。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下一刻,我听到自己用决绝的声音对老先生道: “祖父,我嫁入左氏,叫了您这一声祖父,现在,我想求您办一件事——” 第三百一十七章 查清凶手是谁 电话那头,左老先生愣怔了一下,然后,他温厚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潇啊,你进了左氏的门,当然就和我是一家人。我虽然偏心阿愈,但在我心里,你也是除了阿愈之外我最亲的晚辈了,又为了左氏,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你有事让我办,我一定办到。” 有了左老先生的话,我的心沉静了几分,说出的话更斩钉截铁: “我想托您查清楚,如果温崇良真不是意外死亡,那害死我父亲的凶手到底是谁。” 可怕却又忽略不掉的直觉告诉我,温崇良的忽然去世,恐怕和我脱不了关系。总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但却在秘密进行的—— 如果温崇良的死真的和我有关系,真是因为阴谋,我一定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好,小潇,你放心,我一定在最快的时间内查清这件事。” 左老先生并不废话,痛快利落地给了我保证。 下午两点,我看着窗外落日下的山谷,却被匆匆闯进屋子里的佣人吓了一跳。他那副慌张的样子,让我心里一震,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立刻着急道: “怎么了?你说话啊。” 佣人扶着门框喘息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气喘吁吁道: “夫人,赶紧上车,老爷子说左先生好像查到你在这边了,他坐飞机在往这边赶,让我们赶紧送你离开这里。” 闻言,我立刻匆匆地往门外走,就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 “快走,行李我不要了——” 开玩笑,这种时候,我一刻都待不住,让我直接从山谷里用两条腿往外走都行。左愈这个名字对我的威慑力就是如此之大。我真的不敢想象,左愈再见到我时会是什么表情。 那个男人,疯狂如斯。如果说我在这世界上还害怕谁的话,那我怕的人一定就是他。 仍旧是送我来的那辆黑色房车拉着我走。 “夫人,您放心,左先生不会发现您的。我们先将您送去老爷子个人的一处房产,然后再直接送您出国。这一次,说什么都不会被左先生找到。” 开车的司机温声劝我放心,可我的一颗心,却随着路程颠簸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为什么,离开了沪城,左愈还能找到我?一定要我逃到国外,在一个异国他乡的地方,才能彻底和他告别? 为什么,左愈就是不肯放过我? 在路上颠簸了五个小时,中间换了几次乘坐的车,才终于到了落脚的地方。这一次,我在下车前化了很浓的妆,易容成了男人的样子,穿着保镖的黑色西装,混在他们中间才在豪宅区下了车。 “夫人,到了屋子里就没有被发现的危险了。这栋房子是左老先生用化名买的,左先生再神通广大也查不到这里。” 进到独栋别墅的起居室里,负责护送我的保镖领头人松了口气,欣慰地对我说。 我却只是沉默不语。 活得这么累,像个逃/犯一样,全是因为他左愈的穷追不舍,我身心疲倦到了极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偶,等到发条坏掉的那一日,就会完全崩溃。 在新的房子里又住了不到一天,快到晚上的时候,佣人再一次匆匆地跑进我的房间,比上一次更加气喘吁吁,更加慌乱无措。我一看到他,差点直接背过气去,紧张到了极点,提心吊胆地问: “左愈又发现这个地方了?” 就在我已经起身准备匆匆离开时,佣人惨白着一张脸对我道: “夫人,不是左先生找到您了,是他在从飞机场出来的路上,开车的保镖一脚油门撞上了对面的货车——那个新招来的保镖,他是一个该死的叛徒,收了别人的黑心钱,宁愿不要自己的命,也要弄死左先生!” 闻言,我顾不上别的,直接问道: “左愈现在怎么样?他,有没有伤到要害?!” 佣人哭丧着脸,说出的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 “夫人,左先生他还在重症室里昏迷,医生说不知道他能不能度过危险期,还能不能醒过来。” 这个消息听在我耳里,就如同晴天霹雳。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世界的喧嚣我也都听不见了,眼前又是漆黑一片,头晕的感觉更让我站都站不住—— “夫人!您怎么了?” 佣人扶住我,紧张地问: “这种时候,您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啊——” 他吓得声音都发了抖,就好像末日已经来临。但正是这种危机感,让再一次突发性失明的我凭借着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意志力,没有直接倒下,强撑着克服了晕眩感,颤抖着声音道: “立刻备车,我要回沪城。” 我能想象,这个世界没有了我是什么样子。但我不能想象,这个世界没有了左愈会是什么样。 短短几天内,连续两个坏消息,让我的神经都快麻木,心里凉得快要透底,但希望左愈能尽快醒过来的意愿,却是我心底最好的那一点属于人的温暖。 左愈,他还不能死。 我向上天情愿要让他活着。在我死后,他要一辈子顺风顺水地活着,像歌词里说得那样,百岁无忧,徒有泪流。 只有这样,他亏欠我的那些东西,才能补得上。 只有他的一生,才还得上他曾带给我的痛苦。所以,他怎么能死得这么早? 上天知道这时候我最需要视力,很快就把光明还给了我。 左氏医院内,我扶着墙,匆匆地站到重症室的门口,隔着一层干净到仿佛没有丝毫灰尘的玻璃窗,看着躺在里面乖巧如孩子的左愈,说不清是心痛,还是已经痛到了没有心。 “他什么时候能醒?” 玻璃窗上,映照出我麻木的脸。我看着站在外面的医生,像已经傻了一样重复地问。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亲人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我,一脸尴尬,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安慰的话,但最后终究只是迟疑着道: “呃,左夫人,左先生还在观察期,我们也不能确定——” 医生话音刚落下,左老先生从不远处走来,他牵着墨墨的手,保养得不错的容颜尽显憔悴的老态。墨墨一看到我,立刻松开左老先生的手,扑进我的怀里。 “妈咪,你终于回来了!” 墨墨眷恋地蹭着我,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曾祖父说你去国外做手术了,要过很久才回来,墨墨一直在家里乖乖地等你,可是爹地却被坏人伤害,一直躺在病房里,墨墨怎么叫他,他也不回答我。” 看着一脸泪水的墨墨,我就感觉好像有人在一点点的割我的肉,那般痛苦。 “墨墨,不哭,妈妈回来了。” 我紧紧地搂住墨墨,想要用尽全力给他安慰。 左老先生沉默地走到我身前,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道: “现在,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事情一定会朝好的方向发展。阿愈一定会尽快醒来。” 他老人家的声音里满是疲倦,却仍然坚强不屈,绝不脆弱。我抬起头看着他,忽然觉得,左愈能有这样一位祖父,真是太好了。 情不自禁的,我竟当着左老先生的面,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闻言,左老先生也蹲下身,给了我一个充满力量的拥抱。 我抱着墨墨,而左老先生张开的臂膀将我们两人都圈入了他的怀里。 “小潇,我说过,你嫁给了阿愈,和我就是一家人。我不仅是阿愈的祖父,也是你的祖父。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真正的亲人。” 左老先生压低声音,缓缓道。 我看着他认真的脸,心里一阵悸动。这一辈子,和我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人行为将我当成亲人对待,我却从一个本该此生和他毫无交集的老人口中,听到了亲人这个词。 “祖父,谢谢你。” 许久之后,我真诚地说出这句谢谢他。 左愈在重症病房里躺了一天一夜,一直都昏迷不醒。医生说,左愈能不能醒来,要看天命,因为这起故意制造的车祸撞到了左愈的脑袋,但我心里却认定了他必然要醒。 这个男人,他强硬可怕如同怪物,哪有这么容易就死?更何况,他答应过我要长命百岁,好好地做墨墨的父亲,照顾墨墨一辈子。 又是一个夜晚,墨墨在我的怀里不安稳地睡着了,这孩子为左愈操心了这么久,昨天晚上几乎没睡,现在好不容易睡着,我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将他吵醒。 左老爷子上了年纪,没有和我们一起在左愈的病房里陪床,但他就睡在隔壁的病房里。 我在心里反复默念,左愈,快醒来吧,这个世界有你的亲人,他们都在盼着你苏醒。 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凌晨五点的时候,墨墨就醒了,他见我一直保持着抱住他的姿势,眼泪又一下子涌出来。 “妈咪,你是不是一整晚都为了让我睡好,没有变过动作?这样不行,你的身体会发麻的,我让妈咪受累了。” 我摸着他的碎发,摇头笑道: “傻墨墨,别哭,妈妈不累。能像这样抱着你,是妈妈最幸福的事,别说抱你一整晚,就算是抱你一百年,妈妈都抱不够。” 安慰完墨墨,为他擦干泪水,我活动了一会儿僵硬的手脚,然后下了床,去卫生间拿出用温水浸泡过的毛巾,给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左愈擦脸。 睡梦中的他,俊美无暇又安静乖巧,看上去简直就是天使。但我宁愿他醒来,像个恶魔一样对我无理取闹,也不要他只是静悄悄地躺着。 “左愈,你如果能醒来,我就再也不走了。如你所愿,我们再办一次婚礼,就算要死,我也死在你身边。” 轻轻地低下头,在他耳旁悄声地说出这番话,我自嘲地扯起嘴角,心道,也只有在他昏迷的时候,我才能放下心防。 就在我要抬起头时,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沙哑苦涩的声音: “记住你说的话。” 全身都猛地僵硬,我不敢置信地侧过头,竟对上男人闪烁着晨曦的那一双眼。 “左愈,你醒了?”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握着毛巾的双手剧烈颤抖着。 墨墨听到我的呼声,立刻跑到左愈的床边。 “爹地,你终于醒了!”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心事,他见到左愈醒来,表现出的是纯粹的狂喜。那天真美好的快乐,也感染了我。 我偷偷地抹掉眼角的泪,对用力看着我的左愈道: “我记住我说的话了,你赶紧康复,别再让祖父和墨墨为你担心。” 呼吸机下,左愈的嘴角轻轻上扬,他咳嗽了几声,轻声道: “温潇,我知道,你也在担心我。折腾了这么久,我还是再一次住进了你心里,我很高兴,很高兴。” 左愈醒了,医生说,他已经醒了就不会再有问题,接下来只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提着的心落下了,有些事情就该摆上日程了。 “祖父,你说,在幕后指使那个叛徒的人是谁。” 我和左老先生站在一起,他侧脸对着我,神情凝重。 “我已经查到是谁了。” 许久,他开口: “而且证据确凿。对这个人的报复,必须雷厉风行,我要让对方知道对左氏继承人下手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 一天后。 我戴着墨镜,在左氏医院的院子里见了温夫人。她穿着一身黑,看样子是在哀悼去世的丈夫。即使她的丈夫在去世前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她离婚,不顾二十多年的情分。 “小潇,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她用双手捂着脸,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看着她,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温夫人拿开遮面的双手,对我苦笑着道: “妈妈不想活了。小潇,我这一生,就是个笑话。我帮着温崇良,可他却要舍弃我。我偏爱温霏,可今生却再也不能和她相见,她落得这个下场,我连恨你的资格都没有——” 沉默片刻,她说: “温霏是咎由自取,而我对不起你。”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迟到的歉意 没想到,我这一辈子,居然还能从温夫人嘴里亲耳听到这一句对不起。我原以为,直到我去世的那一天,这个对我凉薄至极的女人,都会毫不迟疑地利用我,内心里丑恶地恨着我,把她和温霏如今的境地都归结到我身上。 但是,此时此刻,温夫人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颤抖着说,对不起。 “小潇,自从你嫁给左愈之后,妈妈每回来找你,都是想让你帮忙,不过这一次,我不是为了求你帮忙。崇良死了,我也再见不到温霏了,我再也没什么好求你帮忙的了。这次来见你,我真的只是想再看看你。看到我的大女儿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过上好生活,这是你该得的,你和左愈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他那样身份的人,又这么爱你,这世界上再难找到第二个了。妈妈祝你和他白头偕老,一世无忧。” 她说这话时,是万念俱灰的神情,倒让我真的担心起来,她那句不想活了,是不是真心话。 “我知道温霏在哪里。” 犹豫片刻之后,我看着温夫人,还是如实告诉她道。 闻言,温夫人的双眼忽然绽放出有神的光,她一把攥住我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十分急切地问: “霏霏她在哪里?她,她怎么样了?” 对温夫人这样的母亲来说,即使是温霏这种恶魔般的孩子,也是她的希望和寄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到这里,我不知是该同情她,还是感到厌烦。 “小潇,你回答我啊,霏霏她到底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温夫人见我沉默,不断地摇晃着我的手,急得都快掉下了眼泪。我轻轻皱了皱眉,她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是什么,温霏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还怎么好得了,可我说出口的话,却是淡淡的一句: “她在庇护者的游轮上待得还不错。” 闻言,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她看着我的目光又变得沉重起来。下一秒,她迟疑着开口: “既然你知道霏霏在哪里,为什么不让人把她抓起来?” 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了温霏,温夫人那本来不算聪明的脑袋就会变得灵活起来。我笑了,直言不讳道: “温霏很有本事,东窗事发后,温家保护不了她,但她自己不知怎么和左愈的死对头有了联系,还能让对方认为她有被保护的价值。左愈想要将她弄出游轮,要费很大的力气,现在,左愈和保护她的人还在相互对峙,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温霏就会不得不离开游轮。” 温夫人张开嘴,沉默地听着我的话。等我说完,她眼里跳动着的光芒又都变得黯淡下去,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心痛得无以复加。 “小潇,就算霏霏一直待在游轮上,她身患癌症,肾功能面临衰竭,没有人给她换肾,她也活不下去啊!” 眼前的女人浑身颤抖,声音也止不住的战栗: “霏霏待在那个破游轮上又有什么用呢!那些坏人说是要保护她,可他们这是在往死里害她啊!她的病肯定经不起耽搁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黑发人送白发人的!” 她凄凉的悲怆,完全出自真情实感。 我忽然觉得,温霏这辈子坏事做尽,但能有这样一个满心都想着她的母亲,大概是上天给她最珍贵的礼物了。 “温夫人,实话告诉你,我之前和温霏见过面,和她谈过。” 看着温夫人捂着脸痛哭的样子,我用平静的口吻叙述着事实: “我告诉她,如果她愿意主动自首,那我就给她做捐赠手术。我会让她活着接受审判,面对她应该接受的惩罚。可是,温霏拒绝了我,她说她宁愿死,也不要没有自由。” 温霏张扬地放肆大笑着,说她可以毫不畏惧地赴死时,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过温夫人,哪怕只有一刻,她也勉强算是有心。 “霏霏真是这么说的?” 闻言,温夫人如遭雷劈,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脸上犹挂着泪痕。 “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我平静地说。 温夫人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好半晌,然后又问我: “那霏霏有没有提起过我?” 我没有犹豫和迟疑,实话实话: “她没提起你。” 话音落下,温夫人凄凉地扯动嘴角,开始苦笑起来,她指着自己在这几天越发衰老的脸痛声道: “霏霏这孩子,和她那死鬼爹一样薄情!我为她操了一辈子心,到头来,她却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也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自从她逃走后,我就一直在等着她联系我——哪怕只是一条短信,向我报个平安也好啊。可是,她一直都音讯全无。” 温夫人越说声音越沙哑,原本端足了豪门贵妇姿态的她,此刻普通又苍老,任何路人看到她痛苦的样子都会于心不忍。但这副情景落在我的眼里,却只激起了一点难耐的波澜。 她从没为我这么哭过。哪怕是帮着温霏将我陷害进监狱,哪怕是和我断绝关系—— 我很想转身离开,但终究,我只是闭了闭眼,没有动身。 “小潇。” 忽然,温夫人像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望着我,坚定地说: “你让人送我去见霏霏吧。只要你愿意把肾给她,我一定劝霏霏回来,让霏霏自首。你如果不放心我,觉得我会帮着她逃走,那你就让左氏的人跟着我,我们逃不掉的。” “你把肾给温霏,让她赎罪?!不行,绝对不行!” 左氏的病房内,左愈冷着一张脸,眼里的怒意翻涌成了暴风雨,他少有如此情绪失控的时候,竟一连摔了房间内的好多东西。 我担心他刚刚开始恢复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要扶他坐下,可他却一把将我推开,力道之大,让我险些摔倒。见我趔趄,他又伸手将我扶住,可那双仿佛沁着血的眼,却紧紧将我盯住。 “温潇,你是不是疯了?还是你纯心要气死我?这种事,你怎么想得出来?温霏那个女人,她该死。别告诉我,你现在开始同情她了。你同情她,还不如同情我。” 左愈使劲地攥着我的手腕,弄得我的骨头生疼。 我皱着眉,望着左愈,没有生气,也没有畏惧,只是淡淡地说: “我不是同情温霏,而是觉得,像她这样的罪人,不应该这么痛快地就死了,否则才是便宜了她。” 闻言,左愈的呼吸一顿,盯着我的眼里迸发出更具力量的怒火,恨声道: “所以,你是出于报复心才要给她做捐赠手术?可是,不论你出于什么心理,我都不许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眼睛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又少了一颗肾,温潇,你是想把自己弄成废人?” 看样子,左愈是真的愤怒到了极致,平时一直小心用言语呵护着我,现在却把废人这样的实话都说出了口。我对他微微一笑,更是刺激得他额头上青筋暴起。 “左愈,你知道吗?就算两颗肾都齐全,就算我的眼睛没问题,我也活不久了。” 终于,我看着左愈的眼睛,说出埋藏在心底的心事。 左愈半是愤怒,半是不解地望了我好半晌,然后,他皱着眉道: “温潇,你今天是不是神经错乱了,胡说什么?我就知道,不应该让你见温夫人,她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不懂得照顾你的心。你别胡思乱想了,温霏活不了多久,这本身就是她的报应。” 我对他又笑了一下,但这一次,我的嘴角也耸拉下来,满是苦涩,沉声道: “左愈,我说我活不了多久,不是胡思乱想。我刚出狱时,就做了一次身体检查,结果,医生给了我一张化验单,显示我有子宫癌晚期。医生说,我最多只有两年的时间。” 第三百二十章 对不起,谢谢你 对着左愈,我说出了自己身患子宫癌晚期的事。我知道他一定会激动,但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 “什么?子宫癌晚期?” 左愈目眦欲裂的样子,让我的心里一震。他的手捧起我的脸,焦急地望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说: “温潇,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对吧?你怎么可能患子宫癌?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你有癌症!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也很希望这只是玩笑。 但我的脑海里却一次次地浮现出医生给我化验单的场面。我垂下眼眸,对左愈道: “我当初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就是在这家左氏医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听说这件事,但当时,是左氏的医生亲口对我说的,我还把这事告诉了温霏。” 但左愈却是一脸不敢置信,他惊愕万分地看着我,过了许久才倒抽一口气,崩溃般低吼道: “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你得了子宫癌晚期,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不可能!温潇,你骗我!” 他如野兽般的咆哮声在病房里回荡着,我退后一步,惨白着脸摁响了摇铃,没过多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进来了,左老先生也来了,他们一起劝他坐下。 医生要给左愈打镇/定剂,但是左老先生却担心镇定剂对左愈身体的负影响太大,并不同意。 我无颜面对左老先生担心的目光,他或许以为我是有意刺激左愈的,但我是真没想到,我得了癌症晚期的事实居然直接让左愈濒临崩溃的边缘。 “小潇,你刚才和阿愈说什么了?” 但等左愈终于安静下来,医生还是给他打了那一针镇/定剂之后,我和左老先生一起走到病房外面,他一脸疲惫地轻声询问我。 我有些难堪道: “祖父,对不起,我不该在这时候说这种事。我以为,左愈他不会——” 左老先生抬起手,阻止了我没说完的话,无奈地笑道: “傻孩子,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我自己的孙子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吗?只是他对你太用心,才会这么偏执。小潇,我只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像以前一样照顾着阿愈,宽容体谅着他,这样我就能放心了。” 老人的话,让我更加难受。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祖父,我得了晚期的子宫癌。” 话音刚落下,左老先生就变了脸色,他震惊地看了我半晌,才喃喃低语道: “这怎么可能?你这么好的孩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 我笑着摇头,忍住眼里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竭力冷静道: “这是我刚出狱的时候,就检查出来的事了。那时候,我只和温霏说过这件事,但我以为是在左氏医院做的检查,左愈自然就知道了,却没想到,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左老先生叹了口气,脸上却仍有几分犹疑,他拍了拍我的肩,轻声道: “小潇,你得子宫癌的这件事,爷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样吧,我立刻就安排医生,再给你做一次检查。等到结果出来,我们再做定论。” 检查结果要在一星期后才能出来。 这期间,左愈的狂躁让我时常偷偷地以泪洗面。我越发后悔,当初不过脑地告诉了他这件事,才导致他如此癫狂。心情再一次坠入了谷底,某一天的午夜,我从噩梦中惊醒,愕然发觉自从三年前被陷害入狱后,我竟没有过完全放下心事,纯粹欢乐的时候。 就在做完身体检查的第五天,温夫人再一次来到医院和我见面。对比五天前,她更加憔悴苍老,鬓角都已生出白发。我一见到她,就生起一股徒劳的怨恨情绪,如果不是上次遇见了她,我也不会想到要和左愈坦白子宫癌的事,但是她说: “小潇,我来见你,是经过左老先生同意的。他已经准许我去见霏霏了。” 我听了,心里又有些恍惚。 温夫人刻后,我皱着眉,轻声问。 上次见到温霏,我是通过齐羽薇和苏霖晧的帮助才侥幸混进游轮内部的,这一次温夫人出面,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见到温霏?直觉告诉我,温霏在叶洵那里过得并不怎么舒服,她要见谁,恐怕都要经过叶洵的许去见温霏,真能取得她希望取得的结果?说实话,我不相信温霏对温夫人的感情,足以让她心甘情愿的去自首。温霏但凡稍微念及一点她的母亲,都不至于做出那么下作肮脏的事情。 “叶洵那边同意你和温霏会面了吗?” 思虑片可,而不是完全按照她的意愿。 温夫人对我笑了一下,她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不用我问就主动解释道: “小潇,你放心,左老先生都安排好了。” 一阵难耐的沉默。 “我送你一程。如果温霏不愿意回来,或者是游轮里情况不对,你不要强求,确保能全身而退要紧。” 看了温夫人半天,我最后还是低声道。 温崇良的死到现在都还扑朔迷离。左老先生只查到砸下花盆的人是一个精神失常的老寡妇,至于幕后黑手是谁,却由于那寡妇疯了,死活也问不出来。 我想过,温崇良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死的。如果他真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才被人整死,那一直和他朝夕相对的温夫人也很危险。 从事发以来,我一直都在心底默默怀疑,对温崇良下手的人和叶洵欧阳涵那一伙人有关。 “小潇,这一次见到霏霏,我一定会好好劝她,妈妈清楚,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在开往码头的车上,温夫人攥着我的手,像是要从我这里汲取温度。 她冰冷的手,已经苍老了。我能感觉到,自从一系列事情发生后,她原本嚣张跋扈的那颗心,也已经沉沦下去。就像曾经的我,被苦难打垮过一样。 黑色林肯停到了码头前。 “小潇,妈妈还是想对你再说一遍,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下车之前,温夫人回过头,对我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她还是不是人 温夫人说出这句话,好像耗费了很大的勇气,可我只是看着她,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 这个女人曾经对我做的太绝情,让我过度的对她伤心,甚至死了心,以至于,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姗姗来迟的温情。我们这对母女,今生活到了这种地步,不可能再有真正的和解了吧? 正因为我看出温夫人是认真的,所以,我也不想说违心话,只好保持沉默。 说得多,错得多,沉默是金。 对于温夫人,我只能把沉默的金送给她。 看着她下了车,一步步地朝停靠在港口上的红夫人号游轮走去。我心里,忽然有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一眼就是最后的永别。 开车的司机扭头对我道: “夫人,我送您回家吧。到时候,不论结果如何,会有专车接送温夫人的,您不必等她——” 然而,我却难以控制内心的强烈不安,出声道: “不,我要和她一起去见温霏。” 保镖不及劝阻我,我就匆匆地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游艇上走去,就在我快要追上温夫人时,已经看到她登上了游轮。正好在这时,左氏的保镖追上了我,拽住我的胳膊,低声道: “夫人,我们要保证您的安危,请您别为难我们。老先生和先生都没同意让您去游轮上,您如果实在不放心,还是请您在车上等。” 见状,我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就算登上游轮,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温夫人和温霏的谈话,有我去了反而不好。温霏那么记恨我,我还不如不要出面。 就在我坐回车上却仍放不下心时,负责我安全的左氏保镖对我一笑,从黑色的公文箱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递到我膝头上。我不解其意地望着他,却听他说: “夫人,这也是左老先生的安排,他和您母亲商量好的,在跟随她的保镖衣服上装了微型摄像头和监/听器,可以将她在游轮内部的所见所闻,和温霏的谈话内容都录下。” 随着他话音落下,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温夫人在游轮内部的走廊上行走的消瘦身影。没过多久,就在之前游轮用来举办晚宴的大厅里,被几个黑衣人包围的温霏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温夫人离她越来越近。 “霏霏,妈妈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一见到温霏,爱女心切的温夫人就情难自持,她巴不得直接朝温霏扑过去,将对方搂在怀里,可温霏却仍旧只是坐在离她几步远的椅子上,一动没动。 “你来见我做什么?” 温霏有些懒散地抬了抬眼皮,她那副隐隐约约透露出不耐烦的样子,看得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我大皱眉头。而温夫人的面容上,也有几分难过。 我这个孪生妹妹,她难道真的没有心?不管谁对她好,都是拿肉喂了白眼狼,也可怜温夫人这一辈子极度偏心,满心向着温霏,却就养出了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霏霏,妈妈来是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但温夫人却没有生气,她看着温霏,睁大眼睛,似乎要将自己女儿的样子都镌刻在心里。 温霏扯动嘴角,嗤笑一声,冷冷道: “我知道又怎么样?妈,你不该来的,因为你来了,也什么忙都帮不上。我现在已经一败涂地了,温潇来见我,是为了看我的惨样,你就没必要来这里自添烦恼了。” 闻言,温夫人被她冷淡的言语噎了一下,面色又白了几分。但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情,锲而不舍道: “霏霏,谁说妈妈来没用?妈妈这次来,就是要和你好好谈谈,以后该怎么办。你总不能在这艘游轮上待一辈子吧——” 温霏没听她说完就嗤之以鼻,冷笑道: “妈,原来你是给温潇当说客的。我就说呢,没有她的同意,你怎么能来得了这里。” 温夫人一听这话,立刻着急起来,摆手道: “妈妈都是为了你啊,霏霏!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别再恨你姐姐了,只有听她的,你才有活路!” 温霏笑得更加不屑一顾: “我上回就和温潇说过了,我不怕死,要死就死得干净利落。我宁愿因为癌症死,也不愿意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你们谁愿意苟活,那就自己苟延残喘去,别跑来我这里烦我。” 说完,她冷傲地一扬下巴,直接对温夫人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看到这一幕,不仅我觉得温霏太过分,就连一旁的保镖都啧了一声,冷声道: “夫人,你妹妹这是什么人啊?不,她还是人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她也是我女儿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温霏究竟还算不算是人。她看着人模狗样,可身上却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这能算是人吗? 如果我是温夫人,有这么糟心的女儿,一腔情深喂了狗,我大概都不会理温霏了,可温夫人却连赶都赶不走,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温霏,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霏霏,就当是妈妈说错了话,但你别赶妈妈走啊。霏霏,你好好听妈妈说,不要排斥妈妈的提议,妈妈真的只是想救你。霏霏,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不替妈妈想,也要替你自己想。” 但温霏却越听越不耐烦,她不仅不领温夫人的情,还暴躁地发起脾气来: “我让你走,你就赶紧给我走!你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用?” 闻言,温夫人绝望地看着温霏,眼里闪着泪光,低声道: “霏霏,你真不想和妈妈走吗?你爸爸去世了,我想带你去看一眼他的墓碑。我还想带你回你从小长大的家。” 听到温崇良去世了,温霏的脸色陡然一变。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惊愕地问温夫人: “你说什么?爸爸他去世了?” 温夫人见温霏终于有了反应,放开声痛哭道: “温崇良那死鬼走得不明不白,我还没和他算账呢,他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怀着孕的小情人,还要和我抢家产。” 温霏好看的一双秀眉拧在一起,她急切地大声问温夫人: “爸爸是怎么死的?” 闻言,温夫人仰起头,一个劲的对女儿倒苦水: “你爸爸身体一向很好,他当然不是病死的,他是走在大街上,被一个女疯子从高空丢下花盆,砸死的!霏霏,他死得蹊跷啊,这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我不相信就有这么巧合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女人嘈杂的声音响彻大厅,温霏却像是愣住了一样,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盯着温夫人出神。 “霏霏,你说句话啊!你说妈妈没了你爸爸,如今你又要不活了,你让妈妈怎么办?” 温夫人对着温霏痛声道。 良久,温霏终于开口,她的声音里满是彻骨的恨意。她开口不是对温夫人说话,而是对身旁的黑衣人冷声道: “打电话给叶洵,我要和他说话!” 黑衣保镖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口吻冷淡: “温霏小姐,叶先生说,有事他会给你打电话,你没事不要烦扰他,他没空理你。” 温霏气得眼冒火星,她瞪着黑衣保镖,低吼道: “立刻给他打电话!我父亲的死,你敢说和他没关系?她能有什么事,他害死了我爸,还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在温柔乡里泡女人?” 她的这句话,让我很震惊。她显然是知道什么内情,不然,她不会一口咬定温崇良就是叶洵找人害死的。 “霏霏,你说什么?你爸爸是姓叶的害死的?” 闻言,温夫人都忘了哭泣,她看着温霏,紧张又愤怒地问。 那个黑衣保镖仍旧无动于衷,温霏忽而对他冷笑一声,威胁道: “你不过就是叶洵手下的一个走狗,拿钱卖命的炮灰罢了。我在叶洵心里或许不算什么,但再怎么样,我的地位也比你这条狗高一些。我让你给他打电话,你就赶紧去打,否则,我就算拼着这条命,也要把你这条目中无人的狗给收拾了。” 别的不说,温霏确实彪悍,她把黑衣保镖臭骂了一顿,对方真的就不敢再耽搁什么,只是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就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之后,温霏直接从对方手里夺过手机,打开外放,对着话筒冷如冰霜道: “叶洵,你派人动手,将我父亲灭口?” 沉默片刻后,叶洵轻笑着的声音响起: “霏霏,这么说你就误会我了。温先生在世时一直和我合作得很好,有他在,我在温氏的股票上吃了多少甜头,他去世,我和你一样舍不得。” 温霏愤怒道: “我爸生前就和你达成过交易,不是你动的手,还能是谁?这分明就是灭口行径!你别想骗我。” 叶洵又是轻轻一笑,他满不在乎道: “我说了,动手的人不是我,这是真话,我也没必要撒谎。不过,我知道是谁动的手。看在我们之间好了一场,温崇良毕竟是你爸,我就告诉你害死他的人是谁。” 温霏屏住呼吸,屏幕前的我也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叶洵说出那个名字: “指使人害死你爸的幕后黑手,就是欧阳涵。” 一句话,让和温氏有关的两个女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温霏,她的表情在瞬间扭曲,咬牙切齿地问叶洵: “欧阳涵为什么要对爸爸动手?她让爸爸做的事,他都按照她的吩咐做了。她从温氏集团拿走了多少利益,”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温崇良一直在暗中跟叶洵和欧阳涵合作。原来他的死,真的和欧阳涵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脱不开关系。 叶洵不紧不慢道: “因为,温崇良不肯帮着她对付左氏。就在前些天,温崇良和欧阳涵闹翻了,他说,既然温潇已经嫁给了左愈,他就不会再做对左氏不利的事,再怎么样,温潇也是他女儿。 这一句话,就让欧阳大小姐怒火中烧。但我也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会直接要了温崇良的命呢。” 听到这里,我浑身战栗。 对于温崇良的去世,我有过很多猜测,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不肯配合欧阳涵一起和左氏作对,才如此仓促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这个一生为利可图的商人放下利益,是为了我。 “欧阳涵,欧阳涵。” 温霏垂着头,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 “霏霏,你还要待在害死你父亲的凶手的游轮上吗?跟妈妈走吧,你姐姐说过,她不会让你死的——” 温夫人在一旁泪流满面的乞求着。 “父亲都被欧阳涵那该死的贱/人害死了,我应该苟延残喘吗?” 温霏却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亮得惊人的光,冷笑道: “不,我要报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图穷匕见 “霏霏,你别瞎折腾了,跟妈妈回去吧。欧阳集团,不是现在的你我能惹得起啊。你爸爸的事情交给你姐姐和姐夫去处理就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头是岸。” 温夫人一听到这话,立刻慌张起来,她想上前一步握住温霏的手,却被温霏身边的保镖挡住。之前被温霏痛骂的黑衣保镖盯着温霏,冷声道: “温霏小姐,我提醒你,你现在可是身处欧阳大小姐的游轮上,如果不是叶先生和她达成了交易,让她向你提供庇护,你早就身陷牢狱——” 闻言,温霏反手就给了保镖一个冷冽的耳光。 “你,你打我?” 那保镖生得五大三粗,挨了温霏一个弱女子的耳光,却只能怒目而视,不敢还手。由此可见温霏的本事。她明明只是人质和被利用的工具一样的存在,却能在叶洵的人面前如此嚣张。 “闭上你的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温霏冷笑着,美丽的双目里蕴着夜叉般可怖的怒火,竟硬是让保镖不敢说话。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凌厉又疯狂,眼里的狠意硬是让一众人都不敢出声。 看着这样的温霏,温夫人只知掉眼泪,她张着嘴,竟是一句规劝的话都说不出来。她颤抖的双手告诉我,她现在很害怕,很惶恐无助,可她又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像温霏说的,温夫人在这里确实帮不上忙。 屏幕前的我忧心忡忡,我对身旁的左氏保镖道: “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我带人进去,把温夫人先带出来。” 负责保护我的小组组长一脸不赞同,他沉声对我道: “夫人,您就在车上歇着,就算有人要进去,也是我带人进去。您不能以身犯险,请您牢记在心,您现在就是左先生的支撑和信仰,如果您有了三长两短,左先生就会一下子垮了。” 他郑重其事的一句,你是左愈的支撑和信仰,让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从别人嘴里听到这句话,没想到这么轻易,可对我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却是如此艰难沉重,我想要反驳,可又发觉,这已不幸的成为事实。 为什么?左愈这样的人,为什么要以我为信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优雅自持的模样,永远映在我心里。我以为,他霸道偏执,只把我当成被操控的玩偶—— 可现在我却发觉,事实不知不觉的反过来了,如今,左愈却似乎被我操控,我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他欲罢不能、进退维谷,传言中的神魂颠倒,似乎也不过如此——虽然我从没有过想要操控他的意图。 我出神了没有几秒,忽而又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欧阳涵一身露背连衣裙,脚踩绑带高跟鞋,以精致到可以去参加晚宴的姿势,出现在了红夫人号游轮的大厅内部。她看上去气定神闲,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散漫,手里摇晃着乘了红酒的高脚杯,拿一双媚眼斜斜地朝温霏看过去。 “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要找我报仇?” 她无视温霏眼里的怒火,无视在一旁情绪激动到浑身发抖的温夫人,状若不经意地问。 温霏盯着欧阳涵看了半晌,轻轻抿着嘴唇笑了一下,然后用诡异的甜蜜口吻道: “是啊,涵小姐,你没听错,确实有人说要找你报仇。” 屏幕前的我听得不寒而栗。温霏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把充满恨意的话说得像是肉麻的情话。 但欧阳涵毕竟不是我,她可不吃温霏这一套。 闻言,她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然后才缓缓开口: “温霏,你拿什么找我报仇?温潇有左愈做靠山,她倒现在为止都没拿我怎么样,就凭你一个孤家寡人?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根本就是一无所有,就连住处,都是我向你提供的。” 说着,她笑得更加张狂,那种目中无人肆无忌惮的劲头,看在我眼里,让我无意中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如果不是叶洵让我帮这个忙,不是看在同盟的面子上,我根本就不会理睬你这个一败涂地的失败者。” 欧阳涵勾起红唇,毫不留情地刺激着温霏的心弦: “温霏,如果我早回沪城几个月,碰巧赶上你的谎言还没被左愈揭穿时,我说不定还会正眼看你一看,把你当成情敌来对付呢。可惜,现在的你,已经什么都不是。” 站在一旁的温夫人听到欧阳涵这么说她的爱女,说的温霏脸色惨白,恨得情难自禁,她指着欧阳涵大声叫骂道: “你这个心狠手辣,没有人性的女人,怎么还有脸说霏霏?你还不一样也是失败者?左愈不喜欢霏霏,就喜欢你这个倒贴的女人了? 霏霏起码是输给了她亲姐姐,左愈也把她捧在手心上好一阵子过,而你,从头到尾都没入过左愈的法眼!到头来,嫁给一个不把你当回事的死老头子,怎么也好意思说别人。” 温夫人骂街的水平是拿我一点点磨炼出来的,欧阳涵被她说中了痛处,那张精心化过妆的美丽脸蛋一阵青一阵白,脸色好不难看。偏偏温霏还笑眯眯地补了两句: “是啊,有些人要伺候老头,想来非常让人回味无穷。欧阳大小姐,没准他哪天就直接死,你就一劳永逸了。” 温霏话音落下,欧阳涵彻底沉下脸,她不再对温霏说话,而是对跟在身后的一众手下使了个眼色。看到欧阳涵此举,我忽然有不好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她的手下就朝着温夫人走过去。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温夫人一脸慌乱,她退到带进去的两个左氏保镖身后,一回头,却看到她身后也有欧阳涵的人走出,竟将她包围起来。屏幕前,我看得心惊胆战,再也坐不住,就要下车。 “我要干什么?呵,这叫图穷匕见,一场鸿门宴到了该收场的时候。” 闻言,欧阳涵微笑着回答了温夫人的话。 保护温夫人的保镖挡在她身前,牢牢地护着她,对欧阳涵沉声道: “左老先生已经和你达成协议,这次见面,你不得干涉。欧阳涵,你这是毁约。你想让原本谈成的条件,都在此作废?温霏再且不提,温夫人对你根本就没有利用价值,你这么做,毫无意义。”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但欧阳涵却嚣张地大笑起来,她指着温夫人道: “谁说这大妈对我没有价值?她可是我最恨的女人的母亲。我已经弄死了温潇的父亲,我要让温潇的母亲在我手里受尽折磨,然后把这一切都录像,送给温潇看。我要让她知道,我是怎么一点点收拾她的家人的——” 说着,欧阳涵又对着隐藏的镜头所在的方向道: “温潇,其实你一直都在看着对吧?如果是这样,那最好。我有话对你说。接下来要么你出来见我,要么,我就把你亲妈绑起来,一点点的给她放血。你放心,我不会要她的命,我会慢慢折磨她。” 第三百二十四章 怒火 欧阳涵的话,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加速沸腾着。原因无他,这个女人,欺人太甚。她太过分,完全无视我的人格,在我的底线上来回地踩踏,还往上面吐口水。我即使是恨温霏,都没有像恨她这样恨得怒火中烧。 “夫人——” 见到我要下车,一旁的保镖组长又要开口,我在他把话说完前就打断道: “对不起,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要去见欧阳涵。”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一次,保镖组长没有任何劝阻我的意思,而是直接道: “夫人,我们带足了人手,一定将你保护好,欧阳涵她伤不到你,你就放心的去吧。” 我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带着一众人等,匆匆地进了游轮里。 “小潇,你来干什么——” 温夫人扭过头一看到我,就朝我惊呼出声。她泛着泪花的眼眶红肿得像核桃。 一看温夫人的眼神,我就知道,我来做什么,她是知道的。 而且她也知道,我一定会来。母女一场,虽然被她嫌恶了这么久,后来又形同陌路,但这点彼此感应的能力却还是有的。因此,我什么都没对她说,只是盯着朝我冷笑的欧阳涵,冷冷地说: “欧阳涵,你想见我,我来了。” 欧阳涵将我打量了半天,忽然笑起来,她故意装出友好关心的口吻,当着所有人的面问: “温潇小姐,我听说你之前刚出了车祸,险些都被撞得没命了,事后虽然侥幸脱离了危险期,可你的眼睛却落下了疾病。最近这段时间,时不时就突发性失明的感觉,好受吗?” 她知道我有眼疾的事,并不意外。她不知道,才意外。 我笑了,淡淡道: “这就不劳欧阳小姐费心了。” 温夫人闻言在一旁问我: “小潇,你有眼疾?怎么不告诉妈妈?” 没等我说话,欧阳涵就抢白道: “温夫人,你让你的小潇怎么跟你说呀?她的眼睛,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全瞎。她念着你呢,才不愿意跟你分享坏消息。” 闻言,温夫人彻底愣怔了,她看着我,泪水匆匆地往下掉,整个人好像都傻住了。我移开眼,不愿意看到她这副样子,只是对欧阳涵冷声道: “欧阳涵,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欧阳涵对我一挑眉,充满恶意地说: “就算我真有一败涂地的一天,你温潇还看得到吗?那时候,你连左愈长什么样都看不到了吧?我可真同情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她正说着话,温霏却突然冷冰冰地开口: “欧阳涵,你之前不是说,你想知道左氏正在准备的欧洲能源项目的报价是多少吗?” 这一句不相干的话,完全吸引了欧阳涵的注意,她朝温霏看过来,皱着眉问道: “我之前问过你,你说不知道。” 温霏云淡风轻地笑了,一脸神秘,拿腔作调起来: “呵,这个项目在几个月前,左氏就做好了报价。那个时候,我和左愈还是好一对璧人,我说什么他都依着我,我又有意去打探这些隐秘的内部消息,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欧阳涵盯了温霏的脸半晌,似乎是在分辨温霏有没有说谎。温霏一脸淡定,在她的目光下丝毫都不显慌乱,良久,欧阳涵轻声笑了,她对温霏缓缓道: “说吧,告诉我报价,你有什么条件?” 温霏双手抱胸,冷冷地看了一眼温夫人,又充满不屑和厌恶地看了一眼我,翻了个白眼,用轻蔑的口吻道: “我告诉你报价,你让这两个讨厌的女人离开,这就是条件。温夫人对你来说,确实什么用都没有,就凭她以前对温潇做的那些事,就算她死在温潇面前,温潇也不见得会有多难过。你想让温潇吃瘪,还不如从左愈这里下手。” 欧阳涵抿嘴笑了: “有道理。” 温夫人一听这话,又立刻大声道: “霏霏,妈妈不走,你不走,妈妈就不走!” 说完,温夫人像疯了一样,竟要不管不顾地往温霏那边冲过去。我赶紧走到温夫人身边,将她拉住,用尽了全力将她抱住,不让她乱动。渐渐的,她安静下来,我听到她身为母亲的哽咽声。 “妈,我跟你说了,我这辈子活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好苟活的。” 温霏最后看了温夫人一眼,冷淡道: “你离开这里之后,好好地过下辈子吧,不用太过思念我,反正我这种人活着,也不会有多孝顺。有姐姐这个不计前嫌的圣母照顾你,相信你再不济也会流落街头的。” 她说完这些话,就再也没有多看温夫人一眼,而是转身走向在一旁看热闹的欧阳涵。 随着温霏一步步地朝欧阳涵走去,温夫人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我抱着她,越来越用力。这个一贯喜欢张扬叫嚣的中年女人,当她的声音一点点变轻,却给人一种难过的落差。 “欧阳大小姐,你身边的这些保镖,你真的对他们都信得过?” 站在欧阳涵面前,温霏不屑地环视着在她身边站了一圈的人,冷笑道: “你别忘了,之前可就是你身边的人,把我在这艘游轮上的消息泄露出去的。你能买通左愈身边的人,左愈自然也能买通你的手下。” 欧阳涵轻笑一声,带着温霏走到大厅尽头敞开着的舱门处。海风吹进室内,让人耳目一新。她手一挥,亦步亦趋跟着她的手下就退到了十步之外。欧阳涵对着温霏毫不防备,充满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用戏谑的口吻道: “如果你不是一个随时都能断气的病秧子,我恐怕还不会这么放心。” 温霏冷声道: “你就这么自信?” 欧阳涵仰天大笑,然后道: “温霏,我很清楚,就算你想对我做什么,你也做不了,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我,在心里将我千刀万剐的份。你叫嚣的厉害,可终究也只是一个被人杀了父亲却没办法报仇的弱女子。” 在远处,隔着一众人,我和温夫人看着温霏隐匿在阴暗中的侧脸,心里不是滋味。温霏是罪人,但欧阳涵一样可恶。 就在我闭了闭眼,想要带着温夫人离开时,变故陡生。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变故 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器,突然在我眼前一闪而过。然后,我就看到欧阳涵大张着嘴,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温霏。目光下移,我清楚地看到欧阳涵的胸前流出鲜红的血,像是奔走的河流。 然而,温霏还不罢休。在极短的时间内,如同闪现的电影手法一样,我看到她双手握着手柄,将锋利的刃从欧阳涵的胸前狠狠地拔出,又狠狠地再一次捅了进去。然后,又是一次。欧阳涵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大概是因为疼痛和震惊混杂在一起,又或许是血液快速失去的感觉太不好受。 “你以为我连亲姐姐都敢往死里弄,就不敢收拾你一个该死的女人?” 温霏快意地大笑着,却没耽误她手里的动作。她非常快速用力地又捅了欧阳涵好几刀,刀刀都直击心脏。她下手如此决绝,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行动,都不用任何思考便认定,欧阳涵活不了了。 然后她在那些愣怔地望着这一幕的保镖终于反应过来,要冲上前时,不知从哪里迸发出如此大的力气,直接将欧阳涵一把推出舱门,又是一个利落的翻身,竟将一身鲜血的欧阳涵拖下了低低的桅杆外。 “我和你同归于尽!” 这就是温霏和欧阳涵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刺眼的湛蓝中时,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霏霏——” 温夫人张大嘴,被震惊得迟迟做不出任何表情。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陷入了难言的寂静。 “小潇,可是,霏霏她不会游泳啊!” 过了好半晌,温夫人才大叫出声,摇晃着我的肩膀道。 温霏确实不会游泳。 喊人去叫搜捕队的同时,我的脑海里像是走马灯般浮现出小时候和温霏一起去游泳池时的场景。一幕幕,就像是一幅幅画,娇小的温霏在大人面前甜美乖巧,跟我独处时,却总是不怀好意。 我身体比她健康,学游泳学得比她快,而她一下水就胸闷,后来索性不下水了,只是在我玩水时,阴郁地看着我。 有一次,她甚至在我还没学会换气时,趁着没人把我推下了深水区。我在水里扑腾了好久,大喊大叫着让她救我,她却在岸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满眼的幸灾乐祸,就在我呛水呛得不行,真的快要溺死时,她才把大人叫来,还做出惊吓担忧的表情,说是我主动要下水的。 温霏从小就很能演戏,她让我这个受害者挨了一顿骂,还被温夫人扇了一巴掌。但脸上挨着火辣辣的巴掌,我心里竟有些高兴。温夫人提着我的耳朵,骂我是扫帚星,说我迟早要把自己害死,问我如果真的淹死了要怎么办? 那是第一次,我的母亲表现出她在意我,她怕我死了。年幼的我,就曾因这件事,一个人偷偷地高兴了很多天。 童年时的往事,已经时过境迁。 “霏霏,我的霏霏啊。” 温夫人一个坐在地上,连哭都顾不上了,一脸呆滞,仿佛已经掐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像没了灵魂一样,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站在她身旁,没有安慰她,只是站着。我藏在衣袖里的右手,止不住的抖。 温霏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不见了呢? 我发誓过,要让她一辈子赎罪,可她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 就在我以为温霏真的就会沉在大海里时,搜捕队那边有了动静。身体比头脑行动得更快,我立刻跑过去,看到一个浑身湿透,已经虚脱的女人被搜捕队员抱在怀里上了岸。 “温霏!” 我喊出她的名字,走到搜捕队员身前,一靠近却赫然发现,温霏不知怎么弄的,竟是一身血。原以为,这血是欧阳涵的血,可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温霏的肚子上有一个豁口。 奔过来的温夫人看到这一幕,直接晕了过去。 已经没了气的欧阳涵也被找到了。温霏被送到最靠近码头的医院急救,我和温夫人一起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着。左老先生驱车过来去处理欧阳涵的事。 手术做了两个小时,医生推开门,温夫人立刻迎过去,一脸期待地问: “霏霏她怎么样了?” 男医生很遗憾地看着温夫人,抱歉地摇头: “对不起,她的体质本来就弱,腹部又失血过多,还在凉水里泡了那么久——” 一听这话,温夫人像疯了一样摇晃着男医生的肩膀,绝望道: “你还我霏霏,把她还给我!” 她的情绪已经崩溃,别人说什么都再也听不进去,只知道一个劲地捶打医生,最后只好让人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被送到别的病房里让她昏睡。我看着医生,筋疲力尽地问: “温霏,她真的不行了吗?” 男医生叹了口气,轻声道: “小姐,刚才你母亲太激动了,我要和她说话,她都不听。其实,你妹妹虽然不行了,但她还剩下一口气,戴着呼吸机,还能坚持几个小时左右。我给她做完手术的时候,麻药过去,她已经清醒了。你见一见她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至死的那一刻 走进重症病房,我看到温霏虚弱至极地躺在病床上,沉重的呼吸机几乎罩住了她的整张脸,但在我进门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缓缓地扫向了我。 “温霏,你肚子上的伤口,是你自己捅的?” 看着她,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生硬地问出这句话。 温霏和我如此想象又如此不同的一双眼睛深深地望着我,似乎要将我刻入她的灵魂深处一般。过了片刻,她伸手要拿下呼吸机。我想阻止她,但她却用告诉我,她有话要对我说。 见状,我想到医生的话,即使戴着呼吸机,温霏也只能再坚持几个小时,就默许了她的动作。我看着她把呼吸机摘下,对她道: “你有话快说,说完之后再把呼吸机戴上,你还没见过妈妈呢。等她的药劲过去,她一定要再见你的。” 闻言,温霏却对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她的脸色白得可怕,容颜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唯独那双美丽的眼睛,还绽放着与我做对了前半生的光芒。 “温潇,是我自己捅了自己,这还用问吗?” 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可她的言语中,却藏着让人不知该怎么用言语形容的坚定: “我不怕死,我也不想苟活。你不明白,你永远不会明白。” 看着现在的她,我竟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我确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恶毒,为什么要不顾及无辜者的生命,就为了陷害我。这样做,值得吗? 温霏,到底是为什么? 只要她但凡守得住一点底线,手上没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没做过不可原谅的事,我们本可以是很好的姐妹。 “我也没指望你明白,从来都不指望。” 她对我笑着,恶毒又绚烂,真是一朵被染黑的恶之花,即使在弥留之际,也没有一点悔意。她邪恶又坚定,望着我,缓缓道: “听被我弄死的那个贱女人说,终有一天,你会永久性失明。” 我看着温霏,一时没有回答。如果她到临死之前,想的还是我会倒霉,那我也确实没必要再和她说什么。 时间仿佛倒流。此时此刻似乎和我刚出狱时的那一幕重合在一起,那个时候,我也是在病房里见到温霏,她也用同样的姿态,和我说话。只是时过境迁,如今,要走向末路的人成了她自己。 “温潇,你如果失明了,就再也看不到左愈的脸了。以后,他每天看到你双目无神的样子,都会很痛苦。他会想,他的爱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温霏勾着嘴角,姣好的容颜上绽放出好看的笑容。只有我深知,在温霏美好的皮囊之下,藏着多少疯狂的东西。 嚣张一世的欧阳涵肯定也没想到,她骄傲自负,最终却死在她眼里已经一无所有的温霏手里。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见我不回应,温霏却像是精力旺盛,非要逗弄我开口一般,对我轻笑着道: “难道,你害怕了?” 也难为她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我皱着眉,不想再看她这样无力的笑,不想再看她眼里的光芒。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她就再也不能用任何方式笑,这双和我如此相似的眼睛里,也再不会有光芒了。 虽然,我知道沦落到这一步,是温霏咎由自取。 “去叫医生来。” 就在我沉默时,温霏忽然道。 我看着她,疑惑地问: “你要做什么?” 温霏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淡然道: “你需要视网膜。我在临死前,签一份捐赠协议。我们是孪生姐妹,我的视网膜,你总归用得了。” 她的这句话,让我陷入了愣怔。 几个月前,我刚出狱时,她要我的肾,逼我签捐赠协议,现在,情况反过来,变成她要将视网膜捐给我。 “你——” 沉默片刻,我迟疑着要开口,可温霏却打断我,攥住我的手,死死地盯着我道: “姐姐,你别误会了,我把视网膜给你,不是因为我后悔了,想寻求你的原谅。我把视网膜给你,是为了让你这一辈子,都用我的视网膜,注视着左愈—— 我要让你的眼睛,用我的神经明亮着——” 离开温霏的病房后,我在墙边靠了好一会儿,左老先生向我走过来,对我道: “温潇,温霏的决定,我听说了。她的视网膜,一定可以和你适配。” 我看着左老先生,失神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祖父,温霏她把视网膜给了我,我从没想到,这件事会是这样的结果。” 左老先生轻叹一声,拍了拍我的肩,沉声道: “小潇,祖父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做视网膜移植手术,剩下的事,你不要再多想。温霏的视网膜能在她去世后帮你恢复光明,这也算她这一辈子,终于做了一件好事。她欠你的,终于还上了一点。” 今天的深夜一点,温霏终于闭上了眼睛。临死之前,她对温夫人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一直站在她的病房门外,靠在墙边,看着脚下的地板。 温夫人在温霏的床前哭得快要断了气。温霏离开之后,她跪在温霏的床前,久久地望着病床上的温霏,直到医护人员将没了呼吸的温霏放在担架上,将她抬走。 温霏不在病床上了,可温夫人仍然跪在她的床边。 深夜的两点半,我见到了左愈。他本该在左氏医院的病房里休养身体,可当他醒过来发现我还没有回医院时,执意要驱车来见我,谁都拦不住。 “温潇,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左愈像犟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拉着我的手,漆黑的双眸里装满了我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病态般在意我的左愈,我心里的感觉终于好受了一些。 “左愈,告诉你一件事,我视网膜的问题,你不用再担心了。” 我对他笑了一下,说出温霏把视网膜捐给我的事。左愈听完后,他先是皱眉,又是经不住的狂喜。 “你的眼睛没事了,比什么都好。” 然后,他将我用力地抱在怀里,抱得我骨头都疼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检查报告 和左愈一起坐上回左氏医院的黑色林肯,我靠在他怀里,望着夜幕中的沪城。仍旧是一片繁华的不夜城,大厦林立,市中心的商业街上都是穿着时尚的俊男靓女。他们嬉笑怒骂,青春和都市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他们,我就像在看另一个世界。我心里装着的东西太沉重,脑海里反复浮现出的是温霏将手里的刀刺向欧阳涵,还有她握住我的手,说她要让她的神经在我眼里明亮的画面—— “别想了,温潇。” 就在我的思绪越来越混乱时,耳旁响起一个疲倦,却又沉稳有力的声音。昏暗的车里,左愈比夜色更漆黑的双眸在看着我。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又满是眷恋。 “左愈,我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温霏为什么会那么恨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她就在一直记恨我,但我从来都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我看着左愈,倾吐的话像溪水一样流淌而出。 曾经以为,温霏会将我陷害入监狱,是因为她爱上了左愈。可后来在她弥留之际的病床前,她却亲口告诉我,她并没我想象的那么喜欢左愈,非左愈不可。她设计阴谋陷害我,只是想享受从我手里夺走我珍爱之人的感觉。 她说,除了对父母还稍有感情之外,她这辈子都没爱过一个人,但她却唯独恨了我一人。她说从某种意义上,我得到了她全部的关注和精力,而在我的世界里,她却只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 她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拥有了她想拥有的一切,她永远都不能像我一样,这就是我的傲慢。 左愈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他扯动嘴角,但不是在笑,轻声道: “她嫉妒你,又天性有缺陷。温潇,你知道吗,你有多美好的品质,她那种栖息在黑暗中的人看着你,嫉妒你嫉妒得发了狂。她想像你一样活着,可她做不到,她再渴望阳光,也永远都是那个心怀恶意,残忍孱弱的女孩。” 我闭着眼,想到和温霏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点点滴滴。想到三年前,她将我陷害进监狱时的那个雨夜。她恨我,恨到可以面目全非,而最后,她又这么仓促的就死了。 那捅在人身上的一刀又一刀,血淋淋的仇恨,让我炫目。温霏肆意欢笑和欧阳涵临死前的不敢置信,让我难以忘怀。 我做了全身检查结束的第六天晚上,楚湛来医院看我和左愈,他带来了果篮和葡萄酒,神色轻松,好像终于放下了心头大患。自从楚溯言死后,我很少看到他笑得如此自然。我向他讲述了游轮上的疯狂一幕,他听完之后,沉默片刻,畅快淋漓地说: “欧阳涵,该死。温霏,她也该死。一个该死的人被另一个该死的人捅死,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报应。” 楚湛话音落下,我看着他俊朗又不失秀气的容颜,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旁的左愈神色不虞地用胳膊捅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他说得没错,这两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的死,丝毫不值得被同情。可我的心,不知为何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欧阳涵一死,欧阳集团倒得越来越快。温霏也去世了。整件事,算是尘埃落定,对溯言来说,终于有了交代。” 望着我,楚湛的笑容变得有些晦涩,他轻声道: “温潇,哪天你有时间,和我一起去溯言的墓地上看看吧。” 时至今日,那个天使般的少年,对我来说仍然是不能忘怀的存在。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楚溯言死在仓库里的那个晚上,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要给我准备一场惊喜,因为他非常喜欢我。 那种喜欢,就像墨墨对我的喜欢一样,纯粹热烈,天真可爱。 “楚少,你知道吗?你弟弟之所以会去仓库,是因为他说要给我准备惊喜——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让保镖都守在门外,让温霏得到可趁之机,我——” 我越说,声音越微弱。左愈攥着我的手,像是要传递给我力量。 可是,楚湛却淡淡地笑了,他嘴角抿着微笑的弧度,却像是在笑着哭泣。可从他的眼睛里就看得出来,他没有怪我的意思。过了片刻后,他对我说: “溯言生前给你准备的惊喜,是他用颜料在仓库里墙壁上画的一幅画。他故意关了灯,是想等你进来,再让灯在一瞬间都亮起,你会看到铺天盖地的画,那是他的秘密天堂。” 原来,天堂俱乐部这个在很多人眼里都暧昧不清,甚至充满讽刺意味的名字,在楚溯言孩童般的心中,却是真正的天堂。 这样的孩子,被那么轻易地抹杀——这等罪孽,太沉重。 第七天很快就到来了。在医生的办公室内,左愈和我并排站着,一脸喜色的医生递来化验单,笑着对我道: “夫人,之前绝对是误诊,你根本就没有患子宫癌!你的身体,非常健康,只要好好保养,活八十岁没问题!” 我接过化验单,心里并不意外。早在温霏弥留之际,对我说那番话,还说要把视网膜捐给我时,我就隐隐地猜到,刚出狱时的那张化验单,很可能是她买通那个医生骗我的。 否则,她那样恨我,怎么会不在临死之前,恶毒地说你也活不了久了这样的话? 想来甚至觉得可笑。困扰在我心头这么久的一张化验单,居然是温霏随手的骗术——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真的活不长了,又是筹划该如何等死,又是想让自己的死对墨墨不造成太大印象,现在,真正的化验单摆在我眼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各项指标都正常。 “夫人,祝愿您和左先生白头偕老。” 医生笑着对我和左愈道。 左愈从我手里夺过一纸化验单,像是要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背下来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抬起我的下巴,又喜又怒道: “温潇,就因为一个该死的误会,你和我蹉跎了这么久,又是想从我身边逃开,又是要抛下墨墨,让我为你伤心那么多次,到头来,呵,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我的脸涨红了,想起自己为了这个误会做的那些事,只感到晕眩。下一刻,左愈的俊脸在我眼前放大,他当着医生的面烙下一吻,滚烫的情意都化作唇齿间的温度,深入骨髓,流进我的心里。 一吻结束,就像一吻定情。 “温潇,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逃,不许再对我冷漠。我说了,要和你过一辈子,说到做到,你再想毁约,别怪我对你用强硬的手段。我们二人,一起给墨墨幸福的家庭,养育他长大。” 左愈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誓言。 除了叶洵还没倒台,左愈还在和他的亲生父亲进行杀/人不见血的残酷商战,我再没什么可担忧的事情了。 就在一切都步入正轨的时候,我如约和楚湛去了楚溯言的墓地。祭拜完楚溯言,我坐上他的黑色奔驰,他说要送我回左氏医院,在路上,他接了一个电话。 “什么?陆曦——她失踪了?” 楚湛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陆曦失踪了 陆曦是楚湛的母亲,就像温夫人是我的母亲一样,她们再如何偏心,也改变不了她们和我们血脉相连的事实。我知道自己不够强大,不够勇敢,所以,在温崇良和温霏相继去世后,我终究没做到舍弃这份联系。 而楚湛和我不一样,他足够强大,也足够勇敢,可当陆曦屡屡打扰他,问他要钱后,他都没有和她断绝关系。我知道,楚湛不这么做,肯定不是真的害怕陆曦的威胁,害怕受到舆论的影响。 人言确实可畏,可所谓的舆论,就连我这样的人也不害怕,掌控着整个楚氏集团的楚湛又怎会害怕? “她是在哪里失踪的?” 楚湛的脸色阴沉无比。 黑色奔驰在马路上掉头,赶往陆曦失踪的公寓。楚湛原本说要先送我回去,可我看他着急,就对他道,把我随便放在哪个路口,我给左氏的司机打个电话,叫他们接我就行。 闻言,楚湛皱了皱眉,低声道: “这样不行。我答应过左愈,带你出来,就要好好把你送回去。我先送你到陆曦住的公寓楼下,然后,再让司机把你送回左氏医院。” 他的安排,我自然没有异议。 陆曦住的虽然是公寓,但却是在沪城最繁华地带的高级公寓,绝非普通的物业小区。一进到小区里,看到的高级绿化,更是让我开了眼界。可以说,陆曦住的地方绝对是公寓中的顶级豪宅。 “这里的房子,是你给她买的吗?” 司机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我看着要下车的楚湛,轻声问。 闻言,楚湛苦笑一声,回答道: “她哪有收入来源,不是我给她出钱买的,还能是陆凌风那个不成器的小混子给她买的?” 听到他的话,我更为他不值。陆曦平时把陆凌风当成心肝宝贝,有事没事就找楚湛要钱,只把自己的大儿子当提款机不说,还动不动就威胁楚湛,对他进行道德绑架。楚湛每个月给她和陆凌风每人十万的生活费,她犹嫌不够,到处骂楚湛是白眼狼。 这样的母亲,恶劣程度和温夫人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相上下。以楚湛的身份地位,完全无需忍受她,可他还是忍了,这等情分,她都不在乎,简直是让人无话可说。 “哥,妈失踪了,你才来?” 还没来得及下车,就有一个阴着脸的年轻男人敲响了我和楚湛的车窗,往外一看,不耐烦敲车窗的人是楚湛同母异父的弟弟陆凌风,楚湛打开车窗,就听陆凌风阴阳怪气道: “哟,我说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原来是在泡妞。怎么,左愈的女人,你也敢泡?我以为你泡一两个女明星,就过足瘾了呢。见色忘母,也只有你了。” 他的话音落下,楚湛气得眉毛紧皱,恨声骂道: “滚,别胡说八道,来讨我的晦气!” 陆凌风却不肯罢休道: “妈都失踪了,你还有空和温潇混在一起,你这不是见色忘母,是什么?” 楚湛打开车门,下车就要抽他。我一看这架势,赶紧对陆凌风道: “陆先生,楚少原本带我是去祭拜墓地,在回来的路上接到电话听说了这件事,就立刻赶过来了,你这么说,根本没有道理。” 陆凌风冷笑一声,拿白眼瞥我,更加阴阳怪气道: “哟,左夫人,你们这些豪门贵妇都时兴孤男寡女一起去祭拜墓地的啊?是我孤陋寡闻了。” 听他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说得太过分了。楚溯言在楚湛心里的地位,绝对和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没有差别,我们一起去祭拜楚溯言的坟墓,却被他说得这么龌蹉,简直是玷污了死者。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楚湛就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脸上,抽得他整张脸都偏了过去。 “陆凌风,你嘴臭故意找不痛快,不应该挑在这时候。” 楚湛收回手,看着右脸被打红,顶着个巴掌印的陆凌风,冷声道: “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你别惹我。就算是为了陆曦着想,你也不该在她失踪的时候,说这种不是人的话。” 陆凌风挨了一巴掌,倒奇迹般的变得乖巧了,他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楚湛,捂着脸,跟在楚湛身后,一句煽风点火的话都不说了,只是有点可怜兮兮地唠叨起来: “哥,你说妈妈为什么会失踪?她好好地住在这里,谁能绑架她一个孤寡的中年妇女?她平时也没有仇家啊。” 我走在楚湛身边,看到楚湛极其少见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听楚湛道: “陆曦嚣张跋扈的做派,倒不至于为她招来仇家,因为她欺软怕硬,不敢对真正厉害的人耍威风,只欺负弱者。但你,陆凌风,你在外面惹了多少仇家,你自己没数吗?陆曦如果真的被人绑架,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 闻言,陆凌风冤枉道: “哥,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我在外面欠的钱,你这几天不是都替我还上了吗?除了那些过去的债主,我这么乖还能惹到什么人?”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楚湛最后还是替陆凌风补上了那些窟窿。转过头,看着楚湛,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你仔细想想,陆曦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楚湛冷声问陆凌风。 陆凌风想了想,然后倒真说出了一个信息: “你知道的,妈妈那种性格,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但她最近见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听她管对方叫白小姐。那妞长得真不错,我想偷拍她来着,但她警觉性很强,把我抓了个正着,还骂了我一顿。” 第三百二十九章 白怜 白小姐?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我就想起了给墨墨当过家庭教师的白怜。她是绿茶中的战斗机,白莲花中的极品,但这就算了,她和叶洵的关系,才是关键。 “你说的白小姐,她不会叫白怜吧?” 我看着陆凌风,狐疑地问。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然而,陆凌风惊愕的表情,告诉我还真是如此。他一听白怜这名字,立刻连连点头: “对,对,你不说我还忘了,她的确是叫白怜。这名字很好听,一听就柔柔弱弱的,和她的人一样柔美。” 果然是渣男就爱绿茶,我看着陆凌风,一阵无语,实在没想到他连这种事关母亲安慰的消息都能忘,却还能惦记着白怜长得好看。我看向楚湛,对他道: “楚少,你之前调查过叶洵,这个白怜你应该也知道的,她是叶洵身边的情人。起码我上次见到她时,她还是叶洵的情人。” 跟在楚湛和陆凌风身后,走进陆曦的双层公寓,才知道这女人住的地方有多奢侈。她住在这种地方,物业费和生活费都是楚湛给她置办的,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下哭穷,说楚湛不管她死活,真是好不要脸。 楚湛一个电话找来小区的物业经理,让对方调出了陆曦所在楼层这个月以来的监控录像,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果然发现了监控录像上有戴着墨镜的白怜。 昨天晚上,白怜出现在了陆曦家的门外。她涂着明艳的红唇,精致的俏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在陆曦门口双手抱着胸逛了很久,然后她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又过了将近五分钟,才看到一身风衣的陆曦开了门。 两个女人在门口不知交谈了什么,几句话之后,陆曦跟在白怜身后从电梯下了楼。 既然陆曦是自愿跟白怜走的,那这种情况,就算不上绑架吧?我看着监控录像,心里正犯疑,就听到一旁的楚湛皱着眉对陆凌风问出同样的话。 陆凌风右半边脸上的巴掌印还红肿得厉害,他此刻又涨红了一张白皙的脸,对着楚湛着急地嗷嗷叫: “哥,你有没有良心?你看妈那种情况,跟那个姓白的女人之间肯定是有事啊!她肯定是被要挟的啊! 而且我和妈约好了今天早上见面,但她一直都不回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这搁在平时,根本不就不可能。她从来都没不回过我电话。由此可见,她现在一定没有人身自由!” 他越说越委屈,索性像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楚湛,又看了看我道: “楚湛,我知道,妈失踪了,你一点也不着急。你就急着和这个黄脸婆一起游山玩水。就算你现在见到的是妈的遗/体,你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对不对?” 我眼见着楚湛听到这些话,额头上暴起的青筋都在直跳,他的右手攥成拳头,连指尖都泛青。而蹲在地上的陆凌风见到楚湛暴怒的样子,也不害怕,反而梗着脖子歪着嘴冷笑道: “你又想揍我,对不对?每回说到你的痛处,你就要动拳头。楚湛,你也就有这本事,打你亲弟弟。” 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和楚湛刚认识不久时,他也和陆凌风对峙过,陆凌风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当时,他给出的回答干脆利落。他说,陆凌风不是他的亲弟弟。 这一次,就在我以为他要再说一遍这句话时,却见他冷笑一声,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强忍着怒火对身旁的保镖道: “让人在全沪城寻找陆曦,还有这个叫白怜的女人。另外,派人去跟踪叶洵,从现在开始,我要知道他全部的行程。” 我站在楚湛身边,正要问他,需不需要我联系左愈帮忙,可左愈这两个字还没从嘴里说出,就听身后响起一声磁性的低笑。那声音耳熟得让我头皮发麻,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左愈玩味地笑着的俊脸。 只是,他笑得戏谑,那股隐隐的醋味,却藏也藏不住。 “左先生,你怎么来了?” 楚湛皱眉看他,冷笑道: “你担心,我是那种登徒子,会对温潇做什么不该做的事?还是担心温潇跟我相处这么一会儿,就会爱上我了?” 左愈笑着揽过我的腰,将我拽入他怀里,毫不客气道: “我的女人,我相信她。” 说完,他又低头嗔怪我道: “说好只和他出门两个小时,怎么这都一上午了,也不见你回来?我说过,你迟到一点,我都会来亲自接你,把你带回家。谁让我满心里都是你,夫人。” 我被他说得情不自禁的脸红了,有些恼羞地低下头,想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察觉到我的意图后,左愈偏偏将我搂得更紧,动作更亲密,还当着楚湛的面,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别人家里正有难,左先生却带着女人在这里秀恩爱。” 陆凌风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然而,左愈只是一个冷冷的眼神,就让陆凌风闭了嘴。随即,他对楚湛道: “你不用再找陆曦了,我知道她在哪里。” 第三百三十章 夜店咖 “你说什么?陆曦在叶洵开的夜店包厢里?” 楚湛紧皱眉头,瞪着左愈,一脸不敢相信。这一次,就连一向没有正经的陆凌风都从地上站起来,激动地对楚湛嚷嚷起来: “我就说,妈妈不接我电话,绝对是被人挟持了!那个叫白怜的女人,果然不是好东西,她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把妈妈带给叶洵,肯定是想利用妈妈要挟你。” 闻言,左愈轻轻地扯动嘴角,淡然道: “说来也是有缘,我让人跟踪叶洵的行踪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和楚少的母亲有了联系。这两位在年纪上很般配,又是郎才女貌,还都没了配偶,一来一往,偶尔你请我在西餐厅里吃顿饭,偶尔我请你去看一场电影,倒是渐渐的日久生情。” 闻言,楚湛的脸色黑如锅底。我从来没看过他的脸色这么难看,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差。 谁能想到,自己的独身母亲居然和宿敌的鳏夫父亲搞在了一起?这种感觉,一定比吃了屎更让人难受。 “左愈,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父亲在泡我妈?” 楚湛的脸先是黑得吓人,然后又是一阵难看的铁青,他消化了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质问。 被质问的左愈显然知道这件事已经很久了,他看着楚湛,面无表情,沉声道: “你以为,我愿意看到这种情景?” 两个男人无声地对峙着,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燃烧着的怒火。我忽然觉得,命运这种东西果然奇妙,他们做对了这么久,出生在世仇之家,从小就将对方视为对手,明争暗斗二十多年,末了却被告知,自己的父亲和对方的母亲告上了。 “够了,别说了。” 楚湛气得险些暴跳如雷,他扶额道: “左愈,你有这么一位风流成性的好父亲,真是好样的。” 左愈冷冷一笑,回敬道: “你有这样一位愿意理睬他的母亲,也是你的造化啊。” 我看着这一幕,有点不厚道的想发笑,但笑声到了嘴边,还是勉强忍住了。站在一旁的陆凌风盯着左愈和楚湛,似乎看了他们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恨声道: “这不可能,妈妈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就一早上都不接我电话。” 陆曦确实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就不接她的宝贝儿子电话,但如果她为了一个男人喝得烂醉,情况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叶洵有意要将她灌醉的时候。 下午一点的夜店里没有人影,安静得让人发指。搬出了夫妻就应该同进同退的情话,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左愈和我一起走进这家装修得极尽奢华的店,就立刻有一脸职业微笑穿着制服的高挑女郎迎了过来,笑着问道: “先生,女士,你们两位来早了,本店只在晚上七点以后营业。” 说到这里,她又拿一双如丝媚眼轻轻地瞥向左愈,红唇一勾,暧昧地笑道: “这位先生,您长得这么帅,又何苦要从外面带女伴来玩呢?凭您的容貌身材,我们店里的姐妹都愿意和您好好玩一玩的。” 女人勾搭得已经相当露/骨,那傲立的上围都快要挺到了左愈身前,却被左愈带来的保镖伸手挡住,不让她再凑近。女郎碰了一鼻子的灰,有几分不满。 左愈请搂着我的腰,对女人面无表情道: “我带来的不是女伴,而是我的夫人。我有这么好的夫人陪伴,根本就看不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 闻言,女人的脸上显露出愠色,她刚要张嘴再说什么,就听左愈冷冷道: “让你们的经理出来,告诉他,我要找叶洵叶先生。” 一听这话,女人装出惊讶的样子,用手捂住嘴道: “您说什么叶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呀。” 左愈一记能生生刮下肉的冷眼,让女人闭了嘴,再不敢多说。左愈冷笑道: “蠢女人,别装了,像你这种混迹夜场的女人,会没听过叶洵的名字?立刻让人叫他出来,告诉他,左愈要见他。” 左愈这两个字在沪城的影响力不必多说,满沪城,又有谁不知道叶洵和左愈是亲生父子。女人一听到这话,立刻掉头就走,没过多久,一个瘦高的男人就走了出来,对左愈和我谄媚地笑道: “左先生,左夫人,您们二位大驾光临,却碰上了我手下那个不懂事的傻姑娘。她失礼了,我向您们赔罪——” 左愈不耐烦: “别废话,直接带我去见人。” 经理非常顺从地住了嘴,立刻就带我们上了夜店的二楼,走廊尽头,他为我们一指右手边的房门,陪着笑脸道: “小的人微言轻,但有件事想请左先生给个薄面,贵客们有话好好聊,如果要解决什么不好解决的,请不要在小店里动手,小的就指着这家店吃饭——” 左愈开口打断他,只一句话: “不会妨碍到贵店营业。” 说完,他就带着我进了包厢里。这个包厢不亚于五星级酒店的房间,里面也是配套多个功能房间的大套房。 一进到套房里,仅是一句乌烟瘴气可以形容,里面人仰马翻,居然有好几个美貌女人或是躺在沙发上,或是正靠在墙边穿衣服,还有人直接醉倒在地上,口齿不清地呢喃着什么,一看到左愈还发出神志不清的媚笑。 我忍不住想,知道叶洵荒唐,但他这也太荒唐了吧?这搞的都是什么? 再一看身旁的左愈,他仍旧面无表情,可眼里的冰冷,却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已经突破了零下冰点。 “呵,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这份荣幸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忽然,叶洵沙哑的声音响起。 顺着声音望过去,才看到他在卧室里的大床上翘着腿,好整以暇地望着我和左愈。 隔着一众美女,左愈远远地望着他,沉默半晌,才出声道: “你这么做,是在糟蹋左氏的名声,还是在糟蹋你自己?” 叶洵原本轻笑着的脸,因这一句话沉了又沉。他看着左愈,冷冷地勾起嘴角,搂着和他躺在一起的美女,不屑一顾道: “男人爱玩,就是糟蹋自己了?你们左氏的名誉,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左老爷子不是早就把我踢出左氏了吗?” 左愈垂下眼眸,再抬起眼时,已经杀伐果断: “你玩别的女人没人管,但那个叫陆曦的女人,是左氏盟友的母亲,你别碰她。”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交涉 闻言,叶洵嗤笑一声,松开他怀里的陌生美女,又从床上捞起另一个还在昏睡,披头散发的女人。他笑着轻搂只披了一身薄薄睡衣的女人的腰身,还在女人脸上轻吻了一口,然后,他对左愈挑眉道: “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楚湛那小子的母亲陆曦,对不对?你来得真巧,刚好,她就在我怀里。” 叶洵的举动,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 看着他这令人咂舌的行为,我真的不明白,天底下的父亲都是即使自己再不正经,也要在儿女面前装正经,而叶洵刚好相反,他是在亲儿子面前有意炫耀自己的轻佻,好像还很牛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 但是转念一想,叶洵连左愈的生死都不在乎,他这种人,根本就一点也不讲父子情分。 “叶洵,你以为自己会耍不要脸,就很厉害?” 左愈沉默着没有开口,我冷眼瞥着叶洵,出声道: “如果你要和人比谁不要脸,那你赢了。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满意了吧?我们家左愈和你不一样,他要脸,更不屑于回应你这么无耻低级的挑衅。” 这句我们家左愈,让左愈在这种时刻都将目光投向我,眼里有几分惊喜。我轻轻地用手指戳了他的腰一下,让他别分心。 叶洵眯起眼,好像第一天才认识我,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然后,他微微一笑,用暧昧到让我想吐的口吻道: “温潇小姐,我们好久不见。说实话,你和你妹妹虽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之前,霏霏在我这里的时候,我和她可是有过一段情缘,她浑身的味道,我也都品味过了,那时候我就忍不住好奇,她的孪生姐姐在情动的时候又该是一副什么姿态呢?” 这一次不用左愈发火,我自己都火冒三丈。他说的话就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温霏已经去世,或许她自己都没有那么在意——但我一想到她生前曾委身于叶洵身下就意难平。 我知道,温霏和左愈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曾无比渴望过能和左愈发生关系,但左愈却一直没有答应。想到和我如此相似的妹妹的第一次,居然是献给了叶洵这个混账,我就不能接受。 更何况,眼前的男人还毫不在乎,拿这一切当成刺激我的笑料。 一个女人所珍视的东西,在他嘴里,却什么都不是。 “叶洵,我以前就警告过你,不许你侮辱温潇——” 左愈握紧拳头,他朝着坐在床上的叶洵逼近,可还没等他走近,我就抢先一步,冲到叶洵面前,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被打得措手不及,惊愕地望着我,然后,我又打了他一巴掌。 “很不幸,你再怎么臭不要脸也是左愈的父亲,打你,会让他心里不舒服。所以,教训你的事情,就由我来动手。” 我直视叶洵一张被抽肿了的俊脸,冷声道。 此时,左愈已经反应过来,他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护在我身前,无比强硬地挡住了叶洵饱含怒火的目光。 “好啊,左愈,你的女人动手打我,你还这么有男子汉气概地护着她,真是用情至深。” 叶洵眼里跳动着晦涩的光,那种阴暗的眼神,让人畏惧。 但看到他的神情,我却只是冷冷地勾起嘴角。对于叶洵这个烂人,我现在没有丝毫畏惧,反正,畏惧他也没用,他只会更得寸进尺毫无忌惮地欺凌弱者。 与其害怕一个怎样都要和我过不去的恶人,还不如拿出直面他的勇气,只有用尽全力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狭路相逢勇者胜。更何况,还有左愈把我挡在身后。 “她打你,是因为你该打。” 左愈开了口,他的声音冰冷沉静: “叶洵,如果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想让我对自己的父亲是你的事实感到憎恶,那你成功了。”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时,叶洵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随即,他嗤笑道: “呵,你姓左,是左氏的大少爷,当然看不上我这个外姓的父亲了。你只要符合左老爷子的期待和要求——” 左愈冷冷打断他: “我不想和你再废话,你放下陆曦,我要带她走。一句劝告送给你,以后不要再打楚氏的主意。如今没有欧阳集团给你当踏板,你想破坏左氏和楚氏的同盟,痴心妄想。 就算你折腾得再厉害,下三滥的手段用得再多,也是于事无补。楚湛的还击,你最好不要领教。这一次,楚湛没有来拜访你,是因为我答应他会解决这件事。” 说完,左愈不顾叶洵阴沉的脸色,直接俯身探了一探瘫软在床上的陆曦的鼻息,然后对跟在身后的保镖道: “把陆女士带走。” 立刻就有保镖上前,将陆曦打横抱起,又往她身上裹了一件长款的风衣。陆曦睡得太过昏沉,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让我怀疑,叶洵不是将她灌醉了这么简单。 对女人用药,最恶心。 “还有,”就在左愈要带我离开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对叶洵凛然道,“之前我出了一场车祸,幕后黑手是谁,爷爷已经查到了。令我奇怪的是,想让我死的,居然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女人。” 叶洵的脸色一变,他看着左愈,装作毫不知情道: “什么车祸和女人?我可不知道。” 左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表演,沉默片刻,冷笑着说: “幕后黑手叫柳琦染,今年二十一岁,她未婚先育,去年刚生下了一个生父不明的儿子。叶洵,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认识她儿子?” 听到这里,我一目了然。 就像罗小媚是温崇良的情人一样,柳琦染是叶洵的小情人,她生下的只有一岁的儿子,就是叶洵的私生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情人策划了这起车祸,谁能想到叶洵这人到处留情留种,除了苏霖晧这个已经成人的私生子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小儿子。 “别动柳琦染和她儿子,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就是你们左氏的手段?” 闻言,叶洵知道再装下去也没用,索性抬起下巴,冷声道。 左愈嗤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洵: “我可不觉得你的情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相反,她很有能耐,厉害到能买通我身边的人,想要我的命,帮助你夺取左氏的大权,给她儿子让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既然做得出谋财害命的事,她当然要负责。不然,我就让她白撞?” 叶洵的脸色十分僵硬,过了片刻后,他低声道: “你们想对柳琦染动手可以,但她的孩子,你们别动。”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对叶洵的观感又下降了几分。如果他愿意维护他的情人,还算他对情人有意,但现在他的这句话,却是无情无义的让人寒心。 左愈冷冷地看了叶洵最后一眼,丢下一句话: “左氏已经把关于这起车祸搜集到的证据都提交给了法/院,我们不会自己动手,只会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第三百三十二章 柳琦染的孩子 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夜店包厢,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左愈少见的有些暴躁。他神情阴郁,在上车之前站到树底下抽了一根烟。医生有过医嘱,说他的身体刚刚从车祸里恢复过来,这段时间要戒烟,但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实在糟糕,就没有劝阻。 如果一根烟,能但凡让他的心情宽慰一点点,我就觉得,这值得。 楚湛在陆曦的公寓里等我们回来。当左氏的保镖抱着陆曦在公寓楼里等电梯时,陆曦终于悠悠转醒,她先是迷茫地打量了周围,然后,她大声尖叫起来: “你们是谁?我在哪儿?你们对我干什么了?放开我!” 我忍无可忍地给了瞥了陆曦一眼,原本想让她不要乱叫,可一想到她昨天晚上不知被叶洵用什么办法迷倒了,终究还是说不出冷硬的话,只是平静地解释道: “陆女士,您昨晚在夜店喝醉了,我们是受楚先生之托,送您回您自己的家。您好好看一眼这里,这是在您家的公寓楼。” 闻言,陆曦惨白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她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喃喃道: “这还真是在我家楼下。” 然而她安静了没多久,下一刻,就又大声嚷嚷起来: “我不是在叶先生那里吗?我有什么事他会照顾我的,你们是怎么回事?楚湛他干嘛管我昨晚去哪里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派你们来调查我的隐私?” 我对这个女人简直无语了,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自己儿子担心她,还被她说成调查她的隐私。楚湛摊上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妈,大概是上天嫌他太完美,用来惩罚他的。 乘电梯上楼的过程中,陆曦浑身无力,却一直在吵吵嚷嚷,说我们侵/犯她隐私了,还不追好歹地说她要告我们。 “妈,让人去接你的人不是哥哥,是我。” 陆凌风嗔怒地看着陆曦,站在楚湛身前,对她道: “你一早上都不接电话,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如果不是哥哥帮忙,你现在还被那个姓叶的色/鬼——” 说到这里,陆凌风咬牙切齿,说不下去了。 陆曦一见说话的人是她的宝贝小儿子,马上就变了脸色。她温声细语地对陆凌风道: “小凌啊,叶先生不是什么坏人,他很有风度的,很照顾女士的,你不用担心妈妈。你也不想想,妈妈都是多有经验的人了,遇到这种事情,我有分寸的。” 闻言,我真想冷笑,叶洵他有风度,很会照顾女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对女人的态度有多恶劣,我都要信了陆曦的鬼话。 站在陆凌风身后的楚湛冷哼一声,他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到现在都还使不上力气的陆曦,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一看到阴沉着脸的楚湛,陆曦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然后又色厉内荏地挺直胸膛道: “和谁约会,是我的自由,你不能干涉。” 楚湛被她气笑了,冷笑着道: “是,我当然不会干涉你和谁约会。那个姓叶的在沪城的名声有多臭暂且不提,只有一点要提醒你,他正在找我和左愈的麻烦,你和陆凌风现在全靠我庇护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如果你以后还想有钱花,有这样的豪宅住,就别和他再有任何交集。” 说完,他又补了好几句: “还有,你昨晚和他约会,是怎么就失去意识的,嗯?陆曦,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什么样的男人,会对他的女伴动不干净的手脚? 你要和谁约会轮不着我管,但为人母,你最起码应该做到基本的自尊自爱!这样把女人当玩物的男人,你就心甘情愿送上门,被他玩弄?你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说到最后,楚湛气得摔门而去,只留下瘫倒在沙发上,一脸燥红沉默不语的陆曦,和东张西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的陆凌风。 我看了看身旁冷眼看戏的左愈,轻声道: “我们回家吧。” 现在的左愈身体已经大好,虽然还需要休养,但已经不必再住院。左老爷子满心疼爱他的宝贝孙子,生怕左愈受一点委屈,给他配了全套的护理人员调养身体。 一进到左宅,左愈就被迎出来的瞿管家监督着去做康复运动。我看着左愈一脸无奈的样子,既觉得他能有这样一位爱护他的爷爷很幸福,又有些好笑。 “夫人,请跟我来,我有事告诉你。” 为左愈做好了安排,瞿管家又匆匆地走到我面前,对我道: “医院方面告诉我,眼角膜手术已经定下日期了,就在下个星期一,是全国最有经验,医术最高明的眼科医生给您做。那位医生提前看过您的情况,他说这次的手术十拿九稳,没有任何难度,温霏的眼角膜和您非常适配。” 我点头,微笑道: “这些天来麻烦你了,瞿管家。” 这段时间,我和左愈先后出了车祸,中间又牵扯出那么多事,都是瞿管家一人忙里忙外,没有他,我们也不能那么省心。这句谢谢,他完全担得起,而且只说一句谢谢,我犹嫌太轻,不能表达我对他的感谢。 “您太客气了,为左氏的主人服务,是我一生的工作。” 瞿管家只是宠辱不惊地微笑着,对我点头。 这一天,过去的很快。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左宅的门口停了一辆车。过了两分钟,车里走下一男一女。男的那位就是左老先生,他脸色阴沉,目光肃杀。跟在他身后的是左宅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女佣。 我见到左老先生回来,自然要出门相迎,走近了之后,我才看到,老女佣的怀里抱着的是个一岁左右的奶娃娃。小宝宝嘴里还含着奶嘴,肉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懵懂和好奇。 “这个孩子是?” 惊讶之余,我直接问出口。 左老先生看着我,低沉地叹了口气,轻声说: “孩子是叶洵和那个女人的。” 一句那个女人,我就知道左老先生说的是柳琦染。那女人私下策划了这起车祸,差点要了左愈的命,左老先生怎么能善罢甘休?他今天出门,就是在办这件事。 老女佣先一步把奶娃娃抱进左宅之后,左老先生沉声道: “柳琦染已经被逮捕,被关进了警/察局。这孩子是她的,姓叶的混账畏惧我,不敢来领。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看管不行,我只能先让人把他带回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奶娃娃 柳琦染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她才刚到一岁的儿子,却是无辜的。虽然这孩子的身份太尴尬,可左老先生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孩计较。但不和孩子计较,不代表他愿意容忍这个孩子的无辜。 左老先生让人把孩子送到房间里后,就默默地转身走了。这位老人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唯一的女儿,被他珍爱如掌上明珠的独生女去世后,他的女婿却一次又一次的做出抹黑曾经婚姻的举动,这对他来说,是怎样的痛苦? “妈咪,那个阿姨怀里抱着的小弟弟是谁?” 墨墨跑过来,拉着我的衣角,兴冲冲地拽着我去看被抱回来的奶娃娃。我无法向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什么是私生子,更没法说那些龌蹉阴暗的恩怨,只能笑着带他走过去,轻声道: “这个小弟弟,是你的一个小朋友。他可爱吧?” 不知奶娃娃是听懂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听到我说话,已经摘下奶嘴的他竟痴痴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流出了一点晶莹的口水,看上去可爱极了。 抱着孩子的保姆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地笑道: “夫人,这孩子很喜欢您呢。他一直都闷闷的,我抱了他这么久,都没对我笑一下。” 像是要印证女佣的话,小宝宝对我咧开嘴,笑得更欢了。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我,看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发着光,像极了墨墨小时候。看着他,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变得*。 墨墨好奇地看着小宝宝,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小宝宝挥舞着的肉嘟嘟的小指头。被握住指头的小宝宝轻轻地呀了一声,然后就任由墨墨握着,他还对墨墨眨了眨眼睛,满是童真,又有几分俏皮。 “这孩子都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吗?” 我见小宝宝一直不说话,只是呀呀的,便问女佣人。 女佣人正要开口,小宝宝忽然像听明白了我在说什么,指着我用稚嫩的童音大声道: “阿姨,漂亮阿姨!”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可爱得有些傻的小宝宝居然还会说“漂亮”这么复杂的词汇。我放软声音,问道: “小宝,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小宝宝有些愣怔地看着我,又半天不说话了。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又听他笑嘻嘻道: “痒痒,痒痒!” 他有些口齿不清,听在我耳里,就像是挠痒痒的痒痒。 女佣人很喜欢孩子,看着怀里的宝宝牙牙学语的样子,她含笑告诉我: “这孩子名叫白杨。白桦的白,杨树的杨。至于姓嘛,还没定。” 看着小白杨肉嘟嘟的脸,我忍不住轻轻地掐了他一把,手感很好。忽而察觉到,从刚才开始墨墨就一直盯着我和白杨。我还以为,墨墨是吃醋了,不喜欢我和别的小孩玩,却在看向墨墨的瞬间,看到他高兴的笑脸。 “妈咪,杨杨弟弟好好玩,好可爱!我一直想要弟弟,妈咪你能不能和爹地说,把这个弟弟留下来?” 墨墨拉着我的衣袖,娇声哀求道: “好不好,妈咪?你也很喜欢他的吧?留下他,就有人一直陪我一起玩了。我会帮着阿姨一起照顾他的。” 闻言,我有些为难。墨墨还不知道,从血缘辈分上来说,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哪是他的弟弟,而是他的小叔叔。。一想到这层关系,我都感到尴尬。 “呃,墨墨,杨杨弟弟只是来我们家做客,如果他一直不回家,他的家长会担心的——” 情急之下,我只能这么哄墨墨。 然而,杨杨在听到我说回家这两个字后,整张白白肉肉的小脸都皱在一起了,原本还在对着我和墨墨笑的他登时就哭了起来,掉下豆大的眼泪,好不伤心。 我手忙脚乱,不明所以地看向悠着杨杨的女佣。像杨杨这么大地孩子,哪有不恋家的?按理说,普通的孩子不都是一离开父母就哭吗,为什么杨杨听到要回家反而哭了起来? 女佣对我摇头,压低声音道: “夫人,您不知道,他家是个怎样的情况。您去看了就知道了,这孩子的母亲太不负责任了,我和老先生去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闷头睡大觉,就把孩子绑在儿童式的餐椅上不管了。如果不是我们去了她家,这孩子都要头朝地掉下来了。您说说,哪有这么带孩子的?” 我听了也很同情杨杨,摊上了柳琦染这样能花钱买别人性命的母亲,再摊上叶洵这样不靠谱的爸,他这一生的坎坷,已经注定。 “妈咪,既然杨杨的妈妈对他不好,那我们就先把他留下吧?” 身旁,不明就里的墨墨仍在摇晃我的衣袖,他仰着脸恳求道: “你就和爹地说一说嘛,墨墨一直都想要个弟弟。” 无奈之下,我只能先答应墨墨: “好,妈咪帮你问问爹地,但具体怎么安排,要听你爹地的。” 给墨墨打好预防针,我看向杨杨,却发现他也破涕为笑,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对这个前途未卜的孩子有些同情,离开房间后,我上楼去看左愈。 宽阔的健身房里,左愈正按照医生的嘱咐在做复健运动。健身房里开着温度适中的空调,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低下身去捡杠铃,露出了紧绷着的腹部线条。 左愈的身材,是当之无愧的无可挑剔。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 我看着这一幕,脸有些烧红,感觉目光都变得滚烫起来,赶紧移开眼,我咳嗽一声,对他道: “你还差多少没做完?” 他转过头看向我,低声笑道: “我早就做完了,一直在这里凹造型,等着夫人找我时,能看到你老公最性/感的一面。” 这男人,他还有心情撩我。我瞪了他一眼,索性把犯愁的事情直接说出来: “左老先生把叶洵和柳琪染的小儿子带过来了,因为孩子太小,没人照料。墨墨看到那个小孩,很喜欢他,说要把他留下来,还非要我来跟你说。” 闻言,左愈皱起眉,他沉默了半晌,冷声道: “叶洵不来认领他的儿子?” 我摇头耸肩: “左老先生说,叶洵没有来领。” 左愈冷冷一笑,毫不犹豫: “我立刻就给叶洵打电话。他造出来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想当甩手掌柜?”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他真当甩手掌柜了 左愈的处理方式没什么不对。杨杨这孩子身份太尴尬,我虽然喜欢他,同情他的身世,但也知道留下他,对左氏来说是很大的麻烦。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左氏都没有为叶洵养私生子的道理。 电话打到第三通,叶洵才接。左愈开了外放,只听到叶洵懒洋洋的一声喂,我真服了这男人,到了这种时候都能装作若无其事。左愈冷冷地挑了挑眉,开门见山道: “你小儿子在左宅,你不要了?赶紧派人来把他接走。” 闻言,叶洵满不在乎地冷笑一声,淡淡道: “左愈,我人在美国呢,没空照顾小孩。再说,那孩子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帮我养几天,怎么了?不过一张嘴,一天喝点奶,左氏不至于小气到连这点奶粉钱都不愿意出吧?如果是这样,没关系,我可以打钱给你。” 这话简直无耻到了极点,然而这还不是最不要脸的,最不要脸的是还没等左愈开口,叶洵就挂断了电话。 我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左愈,有这样一位父亲,他真的好惨。 左愈冷着脸,迟迟没有说话,我怕他气糊涂了,赶紧道: “就先让这孩子待在左宅吧,反正杨杨是叶洵的儿子,不怕他一辈子都不来取。” 闻言,左愈皱眉看我,冷声道: “杨杨?这是他的小名?” 我有些尴尬地点头,下一刻,又见左愈笑得更不爽了: “温潇,你叫我这个还在吃奶的便宜弟弟,叫得很亲热啊。” 左愈不会连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的醋都吃吧?我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墨墨挺喜欢他的。” 但左愈听了还是很不高兴。左大总裁不满意,后果很严重。只见他的俊脸在我眼前放大,狠狠地吻上来,凶猛进攻,情思热烈到像要化了一般。等他吻到我都快要窒息时,他才结束这个吻,还做出回味的表情看着我,用撒娇的口吻道: “夫人,你都没叫过我的小名。你叫我,总是冷淡得不行的一声左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我无语地看着真的在吃醋的左愈,从善如流地配合着问道: “那你想怎样?” 左愈认真地看了我半晌,然后厚颜无耻道: “我要你叫我愈愈。” 什么?我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再三确认,这个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是不是真正的左愈。 堂堂左氏集团的总裁,在沪城商界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居然吃醋吃到像小孩子一样,逼我叫他愈愈? 这是什么嗲到不行的称呼? 我拒绝接受这一现实,后退一步,绞尽脑汁想借口就要溜走,却被左愈一把拽住胳膊。 “快叫我。” 左愈瞪着我,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我看着他,实在受不了道: “不行,这个称呼太肉麻了,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左愈,如果你认真,那你就是一个幼稚鬼。” 然而,左愈却冷笑道: “是啊,我承认我是幼稚鬼,潇潇,你叫不叫?” 我挺直胸膛,义正严辞道: “我是有尊严,有底线的。” 左愈挑起眉毛,好整以暇地望着我道: “所以,你叫还是不叫?” 看着他威逼利诱的目光,我妥协了,轻声道: “愈愈。” 左愈得寸进尺,给点阳光就泛滥,又无理要求道: “你的声音太轻了,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我忍无可忍,大声地吼出来: “愈愈,愈愈!行了吧!这回听到了吧!” 左愈也不怕被这么大的声音震聋了耳朵,满意地点头: “夫人,以后不管在人前人后,你都叫我愈愈。这样独一无二的爱称,才能显示出你我的亲密。” 我一听就头皮发麻,心想这还了得?冷下脸,我决定向左愈施压: “在人前叫你愈愈不行,我丢不起那个脸。” 话音落下,左愈忽然捂住胸口,皱着眉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压低声音道: “不行,我心口疼——” 我看他演得这么起劲,再次软下来: “我叫你老公还不行吗?愈愈这俩字,我实在叫不出口。” 下一秒,左愈喜笑颜开,他又吻了我一下,像小孩子一样傻笑起来: “好,你说到做到。” 经过一番折腾,叶洵迟迟不来领孩子,左老先生对杨杨的存在争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他留在了左宅。墨墨天天和杨杨一起玩,两个娃娃感情越来越好,牙牙学语的杨杨很快开始管墨墨叫哥哥。 我在一旁听着,总有点别扭,杨杨管墨墨喊哥哥,辈分不是乱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左愈的生日 每天带俩娃,整个左宅都变得热闹了好多。两个小娃娃大概天生就合拍,相处了没多久,已经好到睡都要睡在一起的程度。 墨墨天天和杨杨一起玩,似乎对这个小他两岁像漂亮洋娃娃的宝宝爱不释手。这时候越发能看出墨墨的懂事,他从来都不像普通孩子那样和同伴抢玩具,该谦让的时候就谦让,又不是一味的软弱退让,按照照顾他的保姆来说,就是像愈少爷小时候一样显露出了领袖气质。 “妈咪,快来,杨杨掉进蛋糕里了!” 这一天下午,我正靠在摇椅上打盹,墨墨忽然跑过来喊我。我赶紧睁开眼,因为这一句不明不白还莫名有点可爱的话跟在他身后,跑进了游戏室。然后,我看到了有些搞笑的一幕。 杨杨一脸懵懂无助地坐在三层蛋糕里,身上全都是奶油,像是坐在雪地里。他咿呀咿呀的把沾满了奶油的手指头塞进嘴里,见到我来之后,立刻露出一个幸福的笑脸,也不知是蛋糕给他甜的,还是见到我让他高兴。 好笑过后,我又有点担心。 “怎么把蛋糕弄到地上了?杨杨,摔得疼不疼?” 我走到杨杨身前,蹲下身,也不嫌弃他一身奶油,伸手就给他检查身体,确定没有淤青之后,才在心里松了口气。墨墨在我旁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又愁眉苦脸起来,烦恼道: “妈咪,这个大蛋糕是保姆阿姨让人买来给爹地过生日用的,被杨杨给碰到地上了,爹地该吃什么啊?” 我一听,头脑里嗡嗡作响,今天是左愈的生日,我怎么给忘了?转念一想,左愈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要过生日,怎么不告诉我?整个左宅,也没人提醒我这件事,今天如果不是碰巧看到蛋糕,我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件事。 用毛巾裹住杨杨的身体,把他抱起来,交给保姆,让对方给他洗干净,我自己匆匆地领着墨墨去找瞿管家。我一见到正在悠闲地看着园丁给花园除草的瞿管家,就有些生气地问: “瞿管家,左先生要过生日,怎么没人提前跟我说他要怎么办?” 瞿管家转过头,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我道: “夫人,左先生不喜那种铺张挥霍的大场面,这你是知道的。他每年都不会特意办生日,只是和亲朋好友小聚。今年他刚有了家室,索性连朋友都不邀请,只准备在家里和亲人一起过。” 亲人这两个字,戳中了我的软肋。想到左愈只想和我们一起过生日,而我却连今天是他的生日都险些忘了,我的脸有些发热。再一想到那个被杨杨碰到地上的大蛋糕,我更觉得太委屈左愈了。 他这样的人过生日,应该有点排场才对,因为他值得最好的。他不要用金钱堆砌出的荣华,那我就给他真情做出的细节。 “走,墨墨,我们给你爹地动手做蛋糕去。” 我牵起墨墨的手,下了决心。 但下决心归下决心,第一次进左宅的厨房,我看着女佣摆放在桌子上的一大堆专业的烘焙用具,脑子都疼了起来。女佣在旁边殷勤地为我解释每一样用具能拿来做什么,我却听得晕头转向。 以前在温家,虽然我不受宠,温夫人隔三差五给我脸色看,连带着底下的佣人都对我很不客气,时不时刁难我,但温家毕竟是豪门,谁也没想到要一个小女孩去厨房做饭。 后来进了监狱,我吃了不少苦,但也没有机会长进厨艺。出狱之后,一直被左愈要挟着做这做那,我的伙食问题,都是他一手让人安排好的。就连在天堂待的那一段时间,我吃得也是员工食堂的饭,一直都没有机会亲手下厨。 因此,对于厨房的事,我真是一窍不通。无奈之下,我只能让人找来在左宅工作的烘焙师傅,认真地现场学习如何做蛋糕。他手把手地教我,我一点点地学,手笨地作废了好多东西,我才做出了一个能看的蛋糕底座。 这时候,别说我了,就连教我做蛋糕的师傅都累得满头大汗。我看着他抹脸上汗水的样子,很不好意思地道: “麻烦您了,但接下来,我还不知道怎么装饰蛋糕。” 烘焙师傅连忙摆手道: “夫人,谈何麻烦,能指导您给左先生做蛋糕,是我的职责,更是我的荣幸。” 踩在凳子上的墨墨睁着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拿着奶油管,还和刚开始做蛋糕时一样有精神。他握着我的手,大声道: “妈咪,我要在爹地的蛋糕上画一个小猪!” 我笑了,有些弄不明白他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便问: “为什么要画小猪?你爹地的形象和猪哪里相似了?” 墨墨认真地看着我,掷地有声道: “爹地不是猪,他之前怎么会错过妈咪那么长时间?他要是不像猪一样笨,怎么会让妈咪伤过那么多次心?我看,爹地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人——但傻人有傻福,他这么笨,还能娶到妈咪这么好的人,简直是走了狗/屎运!” 闻言,我忍不住笑出声。一想到如果左愈在这里,听到他亲儿子说他笨得像猪,他会是什么反应。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沉重的东西,也随着这一声大笑都烟消云散了。 就像守得云开见月明,阴霾散去后天空晴朗,我的心,也变得轻松起来。 今天晚上的六点半,左愈准时回了家。 他一进家门,墨墨就冲进他怀里。他蹲下身,摸了摸墨墨的脸,墨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 “爹地,生日快乐!” 左愈笑着也在墨墨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他看向我。我站在左老先生身旁,太肉麻的话说不出来,憋红了脸才憋出一句: “老公,生日快乐。” 一句话,就让左愈脸上的笑意浓得仿佛要融化一般。他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让我的脸烧得更红。这时,左老先生轻轻咳嗽一声,打趣道: “阿愈,我老啦,你们小年轻的恩爱,刺激得我这老心脏一跳一跳的,感觉自己都青春焕发了。” 左愈对左老先生笑了笑,将墨墨抱在怀里,一步步地向我和左老先生走来。走到我们面前,他停顿片刻,含笑道: “有你们在,真好。” 走进餐厅,我和墨墨做好的大蛋糕都摆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上。蛋糕上画着一个笨笨的又有些可爱的猪头,旁边是一朵玫瑰花,左愈一看到这个蛋糕,忍俊不禁地笑了,戏谑地问: “谁做的?手这么笨?” 闻言,墨墨马上就不乐意了,他皱起眉,瞪着左愈道: “爹地,你怎么说话的,我和妈咪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才做出这么大的蛋糕。妈咪为了给你做蛋糕,累得腰都疼了呢,你还嫌我们做得不好,以后再没人给你做蛋糕了。” 听到是我和墨墨亲手做的,左愈眼里的笑意更浓。他的眼神告诉我,从看到这个蛋糕的第一刻起,他就猜出了这是我和墨墨自己做的。但这男人就是如此腹黑,他一定要别人亲口告诉他。 “那为什么要画猪头?爹地很像猪吗?” 更可恶的是,左愈还故意在墨墨面前做出有些委屈的样子,逗弄墨墨道。 墨墨立刻点头如捣蒜: “爹地就是和猪猪一样笨!不然早就把妈咪追到手了。” 说完,他还嗔怪地又狠狠瞪了左愈一眼。听到墨墨天真的童颜童语,左老爷子也忍不住笑了。 左愈却收起笑意,一脸深情地望着我,认真道: “我确实很笨,没有早点认清真相,认清自己的心意,才错过你这么久,白让岁月蹉跎。但从现在开始,我会用每时每刻都让你感觉到——温潇,我爱你。” 我看着他,思绪恍惚。 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和他初遇时的那个夏天。炎热又潮湿的山洞里,身穿白衬衫的少年抬起干净的眼,深深地看向我,一眼就望进了我心里,情窦初开,皆是因为他多情的眉眼。 命运的巨轮,就是从那刻开始。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齿轮还没停止转动,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 左愈嘴上嫌弃我和墨墨做的蛋糕,但从来不爱吃甜食的他,一块一块地把蛋糕都吃了。我很少喝酒,也没什么酒量,但当瞿管家亲自端上香槟时,我陪着左愈喝了一杯又一杯,脸上飞红,也不在乎。 “阿愈,小潇。” 一直笑着陪酒的左老先生忽然开口。 我们看向他,只见他用庄重的神情道: “我有事情要对你们说。”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再一次举办婚礼 我和左愈同时看着左老先生,放下手里的酒,都不说话了。我心里有些打战,因为能让这位老者说话的事,一定是大事,否则入不了他的法眼。就在我紧张之时,在餐桌下,左愈的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我的,像是要给我安慰和力量。 “之前我没回沪城时,听说过你们前两次办婚礼时出现的差错。” 左老先生轻轻地叹息一声,低声道: “那可真是两场闹剧啊。你们两个孩子,做得都不成熟,白白让那些外人看了我们左氏的笑话。我知道,你们都是性情中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那次婚礼,是我心头的痛。” 说着,他缓缓地抿了一口杯里的酒,才接着道: “所以,这一次,我想让你们再办一次婚礼。这回,我希望你们的婚礼能浪漫美满,起码不要在还没开始时,就结束了。” 闻言,左愈和我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的,都是深沉的悲痛。上一次婚礼之所以会闹成那样,是我和左愈之间的沟通出了差错,那时候的他,只知道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而我也自以为时日不久,硬是要顶风作浪,当场给左愈难堪。 “小潇,这话我说得你可能不爱听,但爷爷跟你是坦诚以待,愿你能看在我真诚的份上,原谅我的轻率。” 左老先生和蔼亲切地看着我,沉声道: “阿愈是我唯一的孙子,我独生女的独生子。我想看到他这辈子能风风光光地结一次婚,娶到他真正的心爱之人。眼下,我同意你和阿愈的婚事,就等于是把阿愈交给你了,我希望你能多多包容他,容忍他身为男人的轻率而无知,容忍他强制你意愿的霸道。你们以前发生过很多误会,很多挫折,但从今日之后,我希望你和阿愈能像真正耐得住风霜的夫妻一样,彼此支持,白头偕老。 一场婚礼,就是我送给你们的最后礼物。” 说完这句话,左老先生做了个向我们敬酒的姿势,然后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干二净。他脸上历经风霜的笑容,让我看得有些于心不忍。这样一位老人,在亲眼目睹了他女儿和女婿的不幸婚姻后,还愿意相信我和左愈的一生会顺遂,仅仅因为左愈只看中了我一人,他的智慧,绝非常人能理解。 “为了真爱,我们总是愿意冒险。这样的冒险,很多人都以为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他们也认为,没必要。但我总是觉得,人活在世上这么一遭,就是要非如此不可的。我也愿意相信,我的阿愈遇到的是难得的好女孩,她会和他,此生幸福美满,活成世人眼里的神仙眷侣。” 左老先生笑着说,他脸上的褶皱,告诉我,他这一生所经历的,绝非普通人能想象。 我和左愈再次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站起来,给左老先生敬酒一杯。他微笑着饮下我们的酒,然后又对我们淡淡道: “阿愈,小潇,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吧,什么时候,我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他说得真切,倒让左愈皱起了眉,有几分不乐意道: “爷爷,你说得好像你很着急似的,你是能长命百岁的,想什么时候看我和温潇结婚看不成?怎么好像说得你就迫不及待了似的。虽然我和温潇,也确实迫不及待要再办一次婚礼。” 闻言,左老先生轻轻地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听到这里,我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果然,下一刻就听左老先生直言不讳道: “阿愈,爷爷陪了你二十多年,还想看着你十年,二十年,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天不如人愿,爷爷陪了你这一程,岁数也到头啦。” 左愈皱起眉,极为少见的情感外露,他立刻道: “爷爷,你瞎说什么,你老长命百岁——” 但左老先生却在他说完之前,就慈爱地笑着打断他道: “有件事一直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因为这段时间,我们左氏过得太不如意了。但现在,看到一切都步入正轨,这件事再瞒着你就不好了,是时候该跟你说了。” 话音落下,左愈眉头紧皱,我看着他,又看向左老先生,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阿愈,爷爷得了晚期的骨癌。” 左老先生望着左愈,苦笑道: “是爷爷不争气啊,这一辈子只剩下你这么一个疼爱的晚辈,却早早地就不能陪你走完这一生了——” 闻言,左愈握着叉子的右手开始剧烈颤抖。他一句话都没说,可无声胜有声,我就像能听到他的心声一样,为他感到难过。 “祖父——可是,可是您今年才七十岁。” 许久之后,左愈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也在颤抖着。我看到左老先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耐的痛苦,然后听他道: “是啊,我也以为我还年轻,可以再陪你走一段路。但这个世界却无情地告诉我,只能是如此而已了。阿愈,你不要怪爷爷,人各有命,不过如此而已。” 我看着左愈低下头,垂下眼眸,罕见的露出脆弱模样。正在心里心疼他,想要安慰他,下一刻,却在我什么话都没说出口时,听到左愈沉声道: “好,爷爷,我和温潇会在近期再次举办婚礼。爷爷,我会让你知道我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让你再不会把我当成孩子操心我。” 这一次的婚礼,不只是为了左老爷子,也是为了我和左愈自己。第一次的婚礼,变为我单方面的悲剧。第二次婚礼,因我的逃离沦为闹剧。可这一次,我们却都认了真。 三次婚礼,都是在那家哥特风格的小教堂举办。 “你对这家教堂情有独钟吗?” 终于,我忍不住对左愈问出心中的疑惑。我不明白,为什么左愈三次婚礼都会挑在这个教堂。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我刚出狱,以为他想整我,才会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堂。 第二次结婚,我以为他是为了弥补第一次的遗憾。 可这一次,为什么不重新开始? “你不知道吧,”左愈看着我,温柔地笑道,“我总是把结婚的地方选在这家教堂,因为这里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教堂。每当她有些疲倦时,就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静静地待一会儿。她也带我来过这里,我还记得她说,她希望将来能看到我在这里成婚。” 听到这个理由,我终于理解了左愈对这个教堂的执念。 “温潇,我想让你穿妈妈穿过的婚纱。” 左愈的眼里满是笑意,他抬起我的下巴,轻声道: “那是她上个世纪订做的婚纱,我一直保留着,后来让人送去改良过。” 第三百三十七章 第三次婚礼 左帆大小姐的婚纱虽然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但从这个世纪的目光来看,仍然毫不过时。听说当年,左老爷子找了全世界最大牌的婚纱设计师为她量身打造了这一套婚纱,造价不菲。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左帆在她一生一次的婚礼上没穿成这件婚纱。因为叶洵不喜欢这件婚纱的大胆设计,他觉得又是露出背又是露到锁骨底下,太不保守。左帆为了照顾未婚夫的情绪就将这件婚纱珍藏起来。 她说,等到年代更开放的时候,就让她的儿媳妇穿吧,也算是替她圆了她年轻时的一个梦。 可笑的是,现在作风如此开放的叶洵,那个时候却会嫌弃自己的老婆穿得太性/感。明明左帆只是想用她所幻想的最美的方式嫁给他。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左愈听,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怀念地对我说: “叶洵他以前——大概也是爱过妈妈的。后来,不知道他怎么了,大概是被权欲迷晕了眼。” 婚礼在我做完视网膜移植手术的下一个星期三举行。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当天。墨墨穿着伴童的黑色晚礼服,目光锃亮地盯着我和左愈,他故意板着脸对我们道: “妈咪,爹地,今天你们再一次办婚礼,可要说好,谁都不许跑了哦!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然,墨墨会生气的!” 左愈对他点了一下头,又用幽怨的目光看向我,嘟嘟囔囔道: “上次可是你妈咪自己要跑的,爹地我可没想跑。墨墨,你怎么连着我一起说了。” 墨墨丝毫没有上左愈的当,他瞪着左愈,恶声道: “如果不是爹地做得不对,妈咪怎么会跑?哪有追女孩还没追到,就先强制结婚的道理?爹地,是你不对,可不能怪妈咪!如果我是妈咪,我不仅跑,还要跑到爹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爹地你就庆幸吧,幸亏妈妈是这样的好脾气!” 我没想到,关于那次逃婚的事,我从来都没和墨墨解释过,但他心里却知道得这么清楚,还觉得我做得没错。看着这么懂事的墨墨,再看看一脸无奈乖巧,默默挨训的左愈,我心里一片柔软,轻声笑了一下,以往的一切,就算是揭过。 “墨墨,妈咪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跑了。我和你爹地结婚,就是嫁给了他,要当他一辈子的妻子,当你一辈子的妈咪,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我蹲下身,在墨墨的右脸上亲吻了一口,认真地说。 这次和左愈的婚礼,是真正的婚礼。在布满鲜花的教堂里,宾客不多,可每一个来参加的人,都是我们这对新婚夫妇真正想邀请的人,红毯从入口处一路铺到教堂的司仪台上。 请到现场的国际乐队开始奏乐,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左愈和我一起出现。我挽着左愈的手臂,少见的紧张起来,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映在别人眼里,会是什么模样,因为我想在这场圆梦的婚礼上,给人们留下最好的印象。 就像左帆曾经期盼过的那样,此时此刻的我也在期盼着,要将最美的自己嫁给左愈。 一身洁白的婚纱,胸前佩戴着温夫人拿给我的传家宝珍珠项链,我和左愈并肩走过两排的客人,一步步地踏上司仪台。 目光扫过站在两旁的人们,我看到了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笑意的楚湛,看到了欣慰地笑着的左老先生,看到了一身素色连衣裙神情柔和却又有些莫名悲伤的温夫人。 温夫人是我的母亲,这一次,她身为女方唯一邀请的客人参加婚礼。和我目光相对,她扯动嘴角尽量对我温柔地一笑,可我却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我们仍不能消除的隔阂。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她一定在想,为什么如今走上红毯,幸福嫁人的女儿是我,而不是她最疼爱的温霏。 为什么总是事不如人愿?对她来说是如此,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我想要的母爱,她为什么不能在我小时就给我?为什么要肆无忌惮地偏爱?明明,我和温霏是外貌相同的孪生姐妹啊。 但她仍然参加了这一次的婚礼,以我母亲的姿态出场。温家已经不剩什么人了,除了罗小媚那个还没生出的儿子,我真的就只剩下她这一个娘家人了。 “欢迎新人入场。” 上了年纪的司仪双眼含笑地看着我和左愈,用温柔沉着的口吻,说起了几乎每一对新人结婚时都比说的话: “温潇小姐,你愿意嫁给左愈先生,与他合二为一,作为一个整体开始新的婚姻生活?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美貌亦或失色,你都愿意和他共度这一生,白首不相离吗?” 我看着左愈深沉又明亮如星海的眼,轻轻地笑了。这一生,我露出过太多苦笑,但这一次,我笑得发自内心。沉静下来,我对着左愈的眼睛说: “我愿意。” 这句话是我第一次遇见左愈时,就埋在心里的话。 之后这么多年,岁月蹉跎,我无数次想过,是不是这一生都没机会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了,是不是我所谓的爱情,就真的只是一场要无情惊醒的美梦了。 甚至,我还决绝地想过,这一辈子,我最后的人生目标就是忘了左愈,再不动结婚的念头。 可现在,我却站在左愈面前,真心地露出笑容。 司仪点了点头,又对左愈道: “左先生,你是不是愿意迎娶温潇小姐,让她成为你的妻子,和她同甘共苦,一辈子忠贞不渝,哪怕到她晚年的时候,她已容颜老去,身衰体弱?” 左愈看了我好一会儿,仿佛要将我刻入他的眼里,永远不忘。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司仪都紧张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左先生——” 司仪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左愈冷静又深情无比地开口道: “温潇,我愿意娶你,一辈子爱你,呵护你,照顾你,尊重你,直到生命的尽头。如果到了你一百岁的那天,你死在了我前头,我会一直记着你,直到我也闭目而去。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隔。” 新郎在婚礼上立下誓言,他说死亡也不能将他和新娘分隔。而左愈,就是我的新郎,这个我曾爱过,也曾恨过的男人,他执起我的手,虔诚地跪在我的面前,为我的无名指戴上钻戒。 然后,无需司仪说话,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爱我才站起来,抱着我地腰,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 这一吻,无比缠绵,热烈得刻骨铭心。 我想,我会终生铭记这个吻。 就当左愈终于将我松开时,我看到穿着伴童服的墨墨牵着一个花童打扮的小女孩的手,向我和左愈走来。等他们走到台上,墨墨把花球献给我,然后他身边的小女孩,在我抛出花球的那一瞬间开始撒花。 台下的宾客很给面子地抢花球。 最后,花球却落到了一直袖手旁观的楚湛手里。他轻轻地皱了皱眉,然后无奈地一笑,对看着他的众人道: “今天,我苦苦追过的女孩嫁了人,我又是伤心又是祝福她,现在花球却落到我手上,你们说,这叫什么事?难道我的幸福,真的要到来了?” 左老先生看着他笑道: “楚少,你的幸福,肯定不是我们小潇,但一定是个和小潇一样优秀的女人。” 一场婚礼,如同纯白的童话,终于落了幕。 “墨墨,别打扰你妈咪和爹地了,他们俩这叫新婚之夜,要圆房的。” 楚湛在婚礼过后的狂欢宴会上喝多了酒,他眯着一双醉眼,对缠着我和左愈合影的墨墨调侃道。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楚湛一眼,他却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那双美丽的凤眼,似乎要说话。 察觉到楚湛的目光,左愈立刻警觉地挡在我的身前,将我护在身后,不满地对他道: “楚少,我敬你是合作伙伴,才邀请你来参加婚礼,你可别盯着我老婆乱看。” 闻言,楚湛眉头一挑,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就当我担惊受怕地以为他要酒后失态时,却听他苦笑着道: “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和温潇了。正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她,尊重她,才不会在她心甘情愿嫁人之后,还破坏她的婚姻。” 说着,楚湛举杯敬我道: “温潇,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如今你嫁为人妻,我们之间,再也不谈男女之情,但你是我楚少真心相待的朋友。我祝你婚姻美满,和左愈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他说得情真意切,别说是我了,就连左愈都有几分动容。 大家干杯,一笑之中,放下了过往,迎来了明天。 渐渐的,曲终人散。 我和左愈一起见过左老先生,把墨墨交给他照顾之后,我和左愈进了酒店的总统套房。 就在左愈脱下晚礼服,要和我一起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时,他的手机响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突发心脏病 按照我的直觉,越是在紧要关头打来的电话,越是重要。我看着左愈皱起眉,一脸扫兴的样子,轻声劝他道: “我没关系的,你还是接一下电话吧,万一是什么急事呢。” 左愈盯了我一会儿,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但最后他只是烦躁地摇了摇头,接起了电话。 “爷爷他怎么了?!心脏病又发作了?” 没想到,这一通电话还真是十万火急。 “新婚之夜”,我和左愈匆匆地披上外套,走出奢华的总统套房,火速赶往左氏医院,左老先生就躺在医院的手术室里。我们赶到时,他刚被推进去,情况究竟如何,谁都说不准。 站在手术室外,左愈的脸色很阴沉,我在他旁边,紧紧地搂住他胳膊,想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给他哪怕一点点的力量。我心里很清楚,左老先生是左愈最后一位血脉相连的真正亲人。 叶洵虽然是左愈的亲生父亲,但早在叶洵做出那些对不起左氏,也毫不顾及父子情分的举动后,他就已经算不上是亲人了。所以,如果左老先生有个三长两短,左愈会心痛成什么样,我难以想象。 我身旁这个外冷内热的男人,他或许很难在意一个人,但当他真的在意一个人,把对方放进心上时,隐藏在他冰冷外表下的热忱和执着,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瞿叔,爷爷怎么会又发作?上一次,医生不是说手术进行得很好吗?我还记得医生说,只要爷爷一直注意身体,心脏病就不会再发作,怎么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 左愈拉住瞿管家,沉声问道: “他刚刚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瞿管家也是一脸忧心,他对左愈叹了口气,轻声道: “老爷子这段时间完全按照医嘱来保养自己,他完全戒烟了,只偶尔在重要场合才适当地喝一两杯酒,从来不过量。就连这次参加您和少夫人的婚礼,他都只喝了一点香槟,实在没理由再发作啊。 可从举办晚宴的酒店坐车回左宅的路上,他的胸口就突然疼了起来,我立刻就让人把他送到了医院。” 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仍然昏睡着的左老先生被推出来。给他做手术的医生朝我们走来,用沉重的口吻道: “左老先生的情况并不乐观,他能不能脱离危险期,要看之后这三天的情况,但请您相信,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让他好转起来的。” 医生每说一个字,左愈的神色就越沉重一分。到了最后,他干脆当着对方的面又直接坐回到长椅上,垂下眼眸,看着地面。一连三天,他的情绪少见的消沉。 第三天的晚上,左老先生终于苏醒了过来。 “阿愈,小潇,我这个老头子太不争气,给你们添麻烦了。” 左老先生躺在病床上,虚弱地对我们笑着,握住我和左愈的手,眼里满是柔软的亲情,轻声道: “本该是你们新婚夫妻高高兴兴过蜜月的日子,却被我搞成了这样,哎,我这病发作得真不是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左愈就冷声道: “爷爷,不要这样说,你知道的,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温潇来说,你都是我们最重要的亲人。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好好的。” 我坐在左老先生的床头,将削成块的苹果送到他的嘴边,笑着道: “祖父,吃点苹果感觉会更好一些。医生说,苹果对您很有好处。” 左老先生十分配合地吃下我喂给他的苹果,但将苹果咽下去之后,他又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去,低叹一声道: “哎,现在就算是吃灵丹妙药,也没什么用啦。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动不动就发作的心脏病还在其次,最让我吃不消的就是晚期的癌症。我知道,我已经要不行了。” 闻言,左愈的眉头皱得更紧,我分明看到他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但是,他却在左老先生看向他之时,表现得沉着冷静,一锤定音道: “祖父,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乐观心态,养好身体。我和温潇会一直陪着你。左氏的事情,你也不用再操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左老先生望着左愈,目光里满是对孙子的骄傲,他含笑道: “阿愈,你这样优秀,我还有什么好操心的?祖父这辈子所有的心愿都被满足了,再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能看你和温潇幸福地度过一天,我就看着你们度过一天。” 从左氏医院走出,我要去对面的商店给左老先生买些营养品,却刚好撞上一个匆匆走路的女人。她喷着格调高贵淡雅的香水,一身昂贵的香奈儿,却戴着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口罩。而她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也戴着墨镜,整个人可谓全副武装,很明显,是不想让别人认出她的身份。 但我怎么看这女人的身形,怎么觉得眼熟。 “抱歉——”全副武装的女人察觉到自己撞到了人,抬起眼,却在看到我的那一瞬,微微有些愣怔,好半晌,她才压低声音道,“左夫人,是你?” 听到女人的声音,我才认出对方的身份。 “齐小姐,你来这里看医生?” 我好奇地打量着齐羽薇,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左氏医院。闻言,她叹了口气,摘下口罩,对我愁眉苦脸道: “我不是来这里看医生,我是来看望病人的。是陆凌风他妈妈病了,非要来全沪城最好的医院看病,这才跑到你们的左氏医院来。天知道,她就是有一点感冒而已,根本没什么大毛病。” 我看着齐羽薇,有些震惊道: “陆曦来左氏医院了?我怎么不知道。” 齐羽薇摘下口罩我轻轻笑了一下,叹气道: “这样的事情,你身为左氏夫人当然不会知道了。只可怜了我,如果不是为了陆凌风,干嘛要上杆子讨那个不讲理的臭女人的欢心。” 听到这句话,我竟有些同情齐羽薇,笑着对她道: “我已经听说了,楚湛已经帮陆凌风偿还了他在外面所欠的所有贷款。你和陆凌风,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 叹了口气,齐羽薇神秘兮兮地对我道: “陆凌风是什么样的花花公子,你不知道。现在,他虽然不欠钱了,但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有很多。不过,承你吉言,我和他,确实越来越好了。说来说去,我很感谢楚少,如果不是他大人有大量,我和凌风也不会有问题都解决的今天。” 我对齐羽薇做了一个告别的神情,然后就要离开,却又被她忧心忡忡地拉住手。我奇怪地望向她,听她在东张西望后悄声道: “左夫人,你不知道吗?左氏最近在舆论上占了下风。叶洵发动叶氏集团,在和左氏进行舆论战,他在多家报纸和网络媒体上指责左愈不念旧情,还说左愈与他这个做父亲的恩情两断。还有,叶洵透露了左老爷子患病的事,他正在煽动群众,将左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想证明左氏会愧对你们的投资商,如果被他成功,这对财大气粗的左氏也会是非常大的打击。” 第三百三十九章 新闻报道 闻言,我看着齐羽薇,愣怔了半晌。她和我讲的这些事情,我都是第一次听见,很显然,这是左愈故意瞒着我,不让我知道。见我愣怔,齐羽薇从手包里拿出报纸,递给我看。 我一看新闻,怒火立刻从心中燃起,报纸首页的第一条报道就是左老爷子病危,相关的信息,就是左愈如何无情不要脸,如何愧对生父,为了左氏的利益和生父作对,以及叶洵又是如何以德抱怨,还有一篇以叶洵为主角的专访。 但这篇专访里,却都是和事实不符的谎话。叶洵把自己塑造成了被岳父和妻子,以及儿子辜负的小可怜,还对记者编造他是如何为左氏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报的过程,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这些新闻是谁弄出来的,可想而知。一想到叶洵如此不要脸,我就忍不住脸上的怒意。 “左夫人,现在网上的人可都相信了叶洵的话,他们也都同情叶洵,说他是被看不起的豪门赘婿,明明努力了那么多,却一直被岳父和妻子否决——那些不明真相的网民还评判,甚至就连他的亲生儿子,都不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齐羽薇观察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申诉道: “但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叶洵是在利用媒体和大众对信息的不对称认知胡作非为。” 齐羽薇眼里闪着愤愤不平的亮光,盯着我道: “我当初出道时,正是左氏投资的一部电影捧红了我。所以,我对左氏集团还是很有好感的。我知道,这次媒体和报纸一面倒的抨击左氏,肯定是有人背后指使——所以,左夫人你一定要为左氏说话啊。” 没想到,齐羽薇居然会为左氏打抱不平。我原本还以为,她是那种会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女人,现在看来我却是误会了她。 “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我看着齐羽薇,斩钉截铁道: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被瞒在鼓里。真的谢谢你。为了谢谢你,齐小姐,你未来准婆婆在左氏医院的所有花销,我都给你报销。” 话音落下,齐羽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娇声道: “哎呀,左夫人,我告诉你这些事不是为了要卖你人情啦。给我免单,也太破费了。我提醒你,真的只是因为我们同为女人,我见不得你吃了这么多苦之后,还要不声不响地吃亏。” 我对齐羽薇轻轻地笑了笑,又对她道: “不论如何,祝你和陆凌风百年好合。” 齐羽薇笑得勉强又苦涩,淡然道: “那就承您吉言了。我也希望,陆凌风他能有美好的明天。而这明天,也是我和他一起度过的。” 不论是报纸上,还是自媒体营销号上报道的有关左氏的事,都是站在叶洵的角度,进行一系列偏颇的抹黑。 这些稿子是谁买的通稿,已经明显到一目了然。我实在没想到,叶洵在做了哪些不要脸的事情后,还能买通媒体发出这些买通左氏的通稿。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看着齐羽薇递给我的报纸,越看心里气越不顺。左氏摊上这样一个拿了钱还说坏话的上门女婿,也算是倒霉了。 “你看看,这就是叶洵买通那些营销号发出的通稿。” 有些生气,我把手机扔到左愈面前,对他道。 左愈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在意的样子,拿起手机看了半天,才冷冷一笑,用戏谑的口吻道: “呵,夫人你还在乎这些为了流量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小人的碰瓷?公道自在人心,左氏这么大的集团,靠的是良性的经营策略和商业竞争,才不是这些今天倒向东边,明天又向着西边说话的舆论。” 说罢,左愈看着我,眼里是深不可测的坚毅和冷静,沉声道: “叶洵能花钱煽动的这些人,什么都不是。左氏的强大之处,就是靠事实说话,夫人,你就看着吧,当他们看到后续发展时,又会怎样转变口风。” 可我听了却仍然意难平,有些难过道: “但是,叶洵这么说爷爷和你,他太过分了。你们,明明不是这样只看重利益,不看重感情的人——我知道,你和爷爷是最看重亲情的人,恰恰是他叶洵先背叛了你们。” 某些人仗着自己有点聪明头脑,就大肆利用手里的资本颠倒黑白,我看着,心里实在太难受。叶洵干着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事,却将没有人性的坏名声栽赃给左愈和左老先生,他是怎样的用心险恶? 可左愈的表情却告诉我,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栽赃和抹黑。他很淡定,以至于还在游刃有余地笑着安抚我: “夫人,你放心,我会解决好这一切事情。” 我不知道左愈会怎么解决这些事情,但我相信他。等到左老先生脱离了危险期,按照他的要求,我回到左宅之后,我陪着墨墨一起看电视,帮杨杨洗澡,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画自己的作品,过得很充实。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小潇,帮帮我——” 在电话另一头呼唤我的是苏霖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紧要关头想起的是我,但听他的口气,整件事情十万火急。 “苏学长,你怎么了?” 我沉下声音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响起的是苏霖晧的哭泣声,他一边哭,一边道: “是叶洵,他逼我公开我是他儿子的消息——但是我不愿意。” 第三百四十章 校园时代 苏霖晧给我发来了他所在的酒店定位,然后,他在电话里再三恳求我: “温潇,现在叶洵已经走了,求你,来见我吧。我的人生现在一片晦暗,我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你了,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光。我之前说喜欢你,真的不是在骗你。你就是我人生中的唯一光亮,我真的很想,很想见到你。” 闻言,我很有些难堪,想要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又怕刺激到他,让他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能委婉道: “苏学长,对不起,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我真的只拿你当学长。你曾经陪伴我走过一段校园时光,所以我一直尊重你,但我现在已经嫁人了,有些话要和你说清楚,我对你,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但是,听到我的话,苏霖晧只是哭着挂断了电话。说实话,我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哭,我记忆中的苏学长,温柔自信,就像天边的晨曦,或是深夜里的月光一样,光芒不是那么耀眼,却又足够抚慰人心,让人感到他温暖的光辉。 可给我打这个电话时的苏霖晧,却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幼稚的小孩一般,他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想要对大人发泄,又有敏感的神经和自尊心,稍稍一句话说得不合他胃口,他就会挂电话。 我看了手机半天,给左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会去哪里,然后就坐专车赶往苏霖晧所在的夜店。 一进到夜店里,看着那些纵情跳舞的男女,我一时迷失了方向,但很快就找到了坐在卡座里喝闷酒的苏霖晧。他怀里搂着一个身材火/辣的金发女郎,正在和对方玩骰子游戏。第一次看到混迹夜场的苏学长,我都感觉有些辣眼睛。 “苏学长。” 走到苏霖晧面前,我当着他身边那些不知从哪儿来的狐朋狗友的面,冷声对借酒浇愁一派颓废的他道: “别再喝了。你刚才打电话找我,说有话要对我说,现在起码要对我说完你要说的话吧?不然,你约我来有什么意思?” 喝得醉醺醺的苏霖晧慢半拍般缓缓抬起头,眯起眼睛皱起眉,望了我好一会儿,仿佛在分辨我到底是谁,然后他轻笑一声,用轻柔得快被舞池喧闹声淹没的声音道: “温潇,真是你来了吗?还是,我看错了?” 我忍无可忍,用手指狠狠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放大声音道: “苏学长,真的是我,温潇!” 知道此事,苏霖晧才反应过来,睁大一双清隽的眼,迷茫地望着我道: “小潇,原来真的是你来了,不是我在做梦。” 他身旁的一个梳着大油头的哥们对我努了努嘴,轻声道: “左夫人,你不知道,霖晧他喝醉了。从刚才和哥几个一见面进酒吧开始,他就嘴里哭着喊着要见你,我们拦他都拦不住。夫人,你可别误会了,我们可都劝过他,说你已经嫁了人的,但他非要找你,你就当他是酒后失言——” 还没等这富少打扮的人把话说完,苏霖晧就把手里摇骰子的塑料罐狠狠一砸,冷冷道: “你说什么?谁喝醉了?我没喝醉!我找温潇,就是因为我想见她!你懂个毛!” 这样口吐市井脏话的苏霖晧,我真的是第一次见。但是见到这样的他,我却不觉得惊讶。在我的印象中,他也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就在我有些不耐地想要离开时,苏霖晧终于松开怀里陪酒的金发女郎,站起身和我一起走出酒吧的大门。然后,在我面前,他皱着眉,一脸烦躁地点燃一支烟。 “苏霖晧,你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吹着冷风,裹紧了外衣,沉声地直接问他。 然而,苏霖晧却看着街对面成群结对的行人半天不吭声。过了片刻,他才低下头轻笑一声,对我道: “温潇,你不知道吗,我叫你来,是因为我还放不下你。” 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可理解。 放不下我?可是,我们从未开始过,他到底是从哪里对我来的感情?我望着苏霖晧,不解地问: “苏学长,你一直说喜欢我,可在我校园时期的记忆中,你对我只是普通的前辈对后辈的关照啊?我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如果你针对我有感觉,我是能体会到的,但是,我记忆中的你,却一直都只是得体礼貌,丝毫没有——” 话音落下,苏霖晧忽然扔掉了烟头,用脚踩了一下,变得激动起来。他瞪着我恨声道: “温潇,是你贵人多忘事,还是你假装不记得?我们在一所学校时,我分明对你明示过我的好感!” 这一句话,让我十分惊讶。因为我不是装作不记得,在我的记忆中,真没有过苏霖晧对我示好的情景。如果真有这样的情景,在重逢之后,我反而会对他避之如洪水猛兽。 “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皱起眉,真的疑惑了,反问苏霖晧道: “如果真有这么回事,你倒是说具体的细节啊!苏学长,你在我的记忆中,真的就只是好学长。如果你以前就对我表白过,我更不会和你在重逢之后有半点纠葛——” 闻言,苏霖晧苦苦地冷笑起来,也不知是喝多了的缘故,还是他的心里太苦涩,以至于他的眼泪都险些流下来。他看着我,眼里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亮光,让我心惊地退后一步。 “温潇,你果然是装作不记得了。我们一起的情景,我不相信你会忘,这可是埋藏在我心中,我至今都忘不了的事啊!在母校里,有一回我和你一起在放学后被关在了绘画教室,我们两人等了那么久,都没人来开门。然后,我们开始玩起两个人的真心话大冒险。” 苏霖晧嘴里说出的,全都是我毫无印象又颇为惊讶的细节,但他言之凿凿,就好像他所说的真是和我一起经历过的一样: “我们用猜拳做堵注,你输给了我,我提出的要求是把你的眼睛蒙起来,手把手地带着你画一幅你的自画像。你闭着眼睛,我带着你的手,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运动,再为此涂上色彩,你说你感觉到了我指尖的温度,也感觉到了我内心的情感,所以,你很开心。” 说着,苏霖晧望着我,眼里满是深沉又伤感的怀念之情,他轻叹一声,接着道: “自那次意外之后,我们约好,每天放学都在绘画教室里见面。之后的一个星期,你每天都来赴约,我次次都带着你画一幅新的画,每当我的手碰到你的手时,你都笑得那么开心,像一盏清亮的灯,点燃着我的心灵——” 什么? 我听着一头雾水,大为惊愕,苏霖晧说的这一切,那个连续一星期在绘画教室里和他见面的女孩根本就不是我!我从来都没和他一起独处过,更没蒙着眼睛,任由他带着我画画。我和他最亲近的接触,也不过就是他在看到我被同学欺凌时,上前扶了我一把,那一次的手握手而已。 如果苏霖晧说的是真的,那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忽然,我明白过来,震惊地望着苏霖晧,喃喃道: “你怎么就知道,陪你一起在放学后的女孩就是我?难道,你从来都没问过对方的名字?” 听到我的话,苏霖晧也愣了,他皱眉道: “那个女孩不是你还能是谁?而且,我当时叫过你的名字啊。手把手带着你画画时,我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一遍遍地喊,我说温潇,温潇,我很高兴认识你。 在我最终决定要转学,最后见你那一面的时候,我对你说,温潇,请你等我回来。等我成为大人,你也成为大人,我一定会开始追求你,你当时只是含笑不语,我以为你是害羞——” 什么害羞,那个对苏霖晧微笑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第三百四十一章 误会 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霖晧,一瞬间之内,我忽然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苏霖晧在留学回来之后,和我重逢的同学会上,对我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为什么,他口口声声地说喜欢我,就好像他曾经对我告白过,这是一件我早就熟知的事情一样。 原来,一切都有原因。 “苏霖晧,你再好好回想一下,那个和你一起约会的女孩,根本就不是我!我从来没在放学后和你一起去过绘画教室,那个对你笑,和你一起画画的女孩不是我温潇,而是温霏啊!你怎么会将我们的身份弄错?你们为什么都要弄错我们的身份!” 对着苏霖晧,我近乎气急败坏地吼出这段话。 他搞了这么久的所谓用情至深的暗恋,竟然始于一场误会。就像当初左愈误会了救过他的女孩到底是谁一样,苏霖晧也误会了他所暗恋的和他一起画画的女孩的身份。 苏霖晧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个人就是我,却不知道,那是温霏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假借我之名天天和他见面。 “你知不知道,一场误会,到底让你错过了什么?又让你这么多年错种了执念,让你的喜欢,变成了一场笑话?” 我看着苏霖晧,又是痛心,又是替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感到难过,又是感觉到这份难过很多余—— 毕竟,温霏那样厉害的恶魔,终究是不需要我这个弱者去同情她,为她感到遗憾的。她如果真的喜欢苏霖晧,又怎么会一直假冒我的身份?温霏她不是喜欢什么,就不择手段要夺去什么的吗? “不,这不可能,温潇,你是不是在骗我?” 闻言,苏霖晧一脸惊愕,他瞪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酒醒了一大半,惊声道: “温潇,告诉我,你这么说,只是为了吓唬我!” 但我只是看着他,满脸的不敢置信。 原来,温霏还曾在我不知情的那些时刻,如此动机不明地冒充过我,天天和风华如霁月般的学长私下相见,两个人没干过任何少儿不宜的事,只是纯洁美好地蒙着眼睛画画,把青春的心事都付诸于笔端,正像我曾经希望和左愈进行的那样。 甚至,我忍不住想,如果温霏当时没有冒充我,而是直接告诉苏霖晧她就是温霏,我和温霏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黑暗的陷害?她会不会因为苏霖晧,像普通的少女一样,怀着少女心事,纯真地等着他回来找她? 但事实就是没有那么多如果。 “不可能,这不可能。如果我知道那个人是温霏,我就不会和她天天见面了!别人都识不破她的伪装,我却能识破,她根本就是一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蛇蝎心肠却装出天使外表!” 在沪城潮湿中带着点甜腥气息的夜晚下,苏霖晧像疯了一样,大声地吼叫着,泪流满面。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哑口无言,想说什么让他冷静,却又觉得,此时让他冷静,太残忍。 “苏学长,虽然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但关于叶洵的事,我希望你能慎重处之。你知道,他根本就对你没感情,他要认你,就是想利用你向左氏宣战。” 我看着苏霖晧,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是和叶洵有关的事: “为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这次来见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其他的,我没办法去管。” 说完这些话,我匆匆地转身离开,在苏霖晧崩溃般的目光下,上了左氏正在等我的车。回到左宅后,我打通了温夫人的手机。她一接起电话,就有些疲倦地问: “小潇,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妈妈帮你?” 我抿了下嘴唇,轻声道: “妈,我想看看温霏的日记本。你不是说过,她上学时写过日记,你还保留着吗?你能不能在明天把日记给我送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温霏的日记 第二天早上,温夫人如约到来,她带来了温霏的日记本,把那个精致的粉色笔记本交到我手里,一脸慎重,又有些不安。自从温崇良和温霏去世后,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女人就变得内敛沉静起来,她的脸上不再有盛气凌人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时常的伤神。 她变得憔悴苍老了,但也顺眼了起来。 墨墨跟在保姆身边和杨杨玩拍手游戏,却在我和温夫人寒暄时,自己忽然跑了出来。原本温夫人没有要求,我也没打算让墨墨见温夫人,可现在,外婆和外孙俩却意外地碰了面。 “墨墨,你长高一些了。” 温夫人一看到墨墨,登时有些手足无措,她心里清楚,这个孩子一直都不喜欢她,因为她对他太不好。她想拿墨墨当帮温霏绑住左愈的工具,却连和墨墨在表面上亲近都不屑于去做,才导致孩子一看到她就板起脸,如今时过境迁再见面,她不尴尬谁尴尬? 墨墨在距离温夫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只是沉默不语地打量着她,也不回应。我走到墨墨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对温夫人笑了一下道: “他确实长高了几厘米,身子也变得结实一些了。以前,他太瘦弱了,我都觉得他有点营养不良。” 我在监狱的那三年里,温氏对墨墨的漠视,是我作为母亲,一生都无法原谅的事情。我也永远记得,温夫人曾为了温霏,把还在襁褓中的墨墨偷偷带走,却骗我说,是有坏人将他拐走,害得我崩溃般数次想过一了百了,绝望的无以复加。 “啊,看到墨墨和你一起过得幸福,我就很高兴,他是个好孩子。” 温夫人有些无力地扯动着嘴角,更加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唯一的外孙。作为回应,墨墨也在认真地看着她。就在我以为墨墨不会和温夫人说话时,我正要请温夫人去会客厅喝杯茶,却听墨墨忽然开口道: “妈咪,外婆为什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这话落在温夫人耳里,一定是无比刺耳的。我皱了皱眉,却不是觉得墨墨说错了话,而是觉得发生在温家的那些事太复杂,太沉重,难以向我的小宝贝解释,可如果随意糊弄他,又一定会被聪慧的他看出端倪。 正当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时,温夫人笑了,她蹲下身,保持着和墨墨平视的角度,对他道: “外婆老了,是因为外婆做错了很多事。外婆老了,也是因为墨墨你在长大啊。” 闻言,墨墨的眼里流露出思考的情绪,我笑着牵起他的手。看到他一点都没有抗拒的意思,我就带着他走到了温夫人的面前。温夫人捧起墨墨的脸,在他的额头上落下颤抖的一吻。 然后,我看到温夫人流下了眼泪。我不知道她哭是因为忏悔,还是因为想起了往事,也无心去追根问底。她很快就抹去眼泪,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恢复了正常。 “抱歉,我刚才在孩子面前失态了。” 离开左宅时,温夫人苦笑着对我道: “小潇,我知道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你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原谅我,我也不再奢求你的原谅,不求你们的接纳。但余下的岁月里,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就给我电话吧。” 送走了温夫人之后,我一个人回到卧室里,打开了温霏的日记。她还活着的时候,我们虽然是孪生姐妹,却从没有过坐下来谈心聊天的机会,她对我的敌意深入骨髓,我自然只想着远离她,尽量对她不闻不问——就算如此,她还主动找我麻烦。 但从苏霖晧那里听到了他和温霏的故事后,我却有些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翻开带着淡淡百合香味的笔记本,我再次看到温霏的字迹。她的字很秀美,就像她的相貌一样。可就是这样甜美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罪恶的心。 回想了一下,苏霖晧要出国留学是在2013年。我按照温霏做好的时间检索表,翻到了2013年的那几十页,一页一页地认真看过去,希望在这些只言片语上找到有关那段情愫的蛛丝马迹。 以下是温霏的日记。 “6月5号,天晴,闷,躁/动。 今天,我在走廊上看到温潇在和一个高年级的男学生说话,她们有说有笑,比比划划,两人的眼里都闪着亮光,像是窗外的晴天一样明朗。我问身旁的同伴,那个主动找温潇说话的学长是谁,对方告诉我,他姓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我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姓苏的学长要去找温潇,难道,他不知道温潇在学校里的名声有多差吗?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在散布谣/言上花了那么多心思,就是想孤立温潇。我想让她形单影只,可苏学长他却偏偏要靠近温潇。 后来我就知道为什么了。原来,苏学长是被温潇眼里的亮光吸引了。他喜欢她,才不畏惧人言。原来,他们是通过一幅画相识的。原来即使我这么努力,温潇还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异性的目光。 我好恨啊,温潇眼里的光,我想将它磨灭,却无法将它磨灭,我想模仿,却模仿不来。凭什么,她就能那么坦荡地活在阳光下,不用任何心计就得到如此美好的暗恋?而我,却要费尽心力地伪装,伪装得面目全非,躲在角落里窥视着她的一切。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温潇拥有的东西,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如果我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所有人都会讨厌我,他们会说,我是自私,恶毒,邪恶,阴暗的。所以,我只能伪装,可靠伪装得来的东西,又有什么用?为了留下这些东西,我还要继续浪费精力去骗那些愚蠢的人,只要稍有不留意,他们就会一一离我而去。 我想要的,是温潇身上的宝藏! 温潇身上有好闻的阳光落在树荫缝隙里的味道,那也是蜻蜓停留在女孩发梢上的味道。为了得到那种味道,我试过好多香水,却都是大相径庭。苏学长这么喜欢站在她身边,一定也是闻到了那种特殊的味道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嫉妒 “6月8号,晴转多云。 温潇就是一个傻瓜,大傻瓜,比白痴还白痴,我怎么会有这种蠢货一样的姐姐。苏学长做了那么多小动作,花了那么多技巧接近她,她却看不出对方的心意。 但是,她什么都不做,却又能把苏学长勾得死死的。没有任何暗示,她真的只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让那个收过很多情书的男孩死心塌地待在她身边。 又或许,这样在暗处看着她和学长相处的我才最傻吧。可是,凭什么呢?温潇,我没有的,都是你欠我的。” “6月10号,上午是晴天,下午是雨天,潮湿。 我在偷偷地学画画,但我就是画不出像温潇一样的画。教我画画的老师总是夸我足够努力,可我很生气,因为我没有温潇的天赋。 吃过午饭后,我在无人的地方堵到了一直在躲避我的温潇,当时,她手里正拿着一幅画。我抢过她的画,讽刺她了一番,她却一脸平静地说,如果我喜欢这幅画,就送给我好了。 温潇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恨她。她的那副姿态,就好像这么做,对我是天大的怜悯和赏赐一样。我恨她,所以我当着她的面把那幅画撕碎了。 可等到回家之后,我又跑进了她的房间,问她要别的画。她的态度还是很平静,任凭我挑走她的作品。因为她的不发一言,我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我发誓要让她好看,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她气急败坏地哭出来,就像她曾让我如此一样。” “6月12号。 在学校里,我展示了从温潇那里拿到的画。当着温潇的面,我挺直胸膛说这些都是我的作品。我想看到她惊愕的神情,可她只是有些愣怔地多看了我几眼,然后又开始和身边的田媛媛低声说笑。那一刻,我恨透了她,已经得到的骄傲也都烟消云散。 温潇对我是完全的蔑视,她将我踩在了脚底下。即使我说她的画是我的作品,她也无所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傲慢的人? 更让我生气的是,放学后,苏霖晧居然约我去谈话。他一开口就警告我,让我以后不许再说温潇的画是我的作品,否则他就会向全学校揭露我的谎言。 我问他,是不是温潇让他来说的,他只是冷笑了一下,说温潇从不会为这种事找他,也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我的坏话。他之所以知道那不是我画的,是因为他相信温潇。我问他,他有什么理由相信温潇,而不相信我。他说,因为温潇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 “6月16号,晴天,万里无云。 温潇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经常偷偷一个人对着镜子,模仿她的神情举止。我觉得,我可以装得跟她很像,可当我在妈妈面前试图装成她时,却被妈妈一眼认出来了。妈妈还说,我学温潇学得一点也不像,还说我永远也做不到像温潇一样。 妈妈以为她这么说是在夸奖我,可我听了,却很生气。 但我还是决定要去找苏学长,我想感受他看着温潇时的那种感觉,我想像温潇一样说话、行动,被人注视。 我制造了意外,和苏学长一起被困在了绘画教室里。他把我当成了温潇,蒙住我的眼睛,笑着握住手,带着我画画。 分别的时候,他对我说,能不能每天放学后都来这里和他相见,我答应了他。我想,我会每天都去的,因为只有他才会把我当成温潇。” “6月21号,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 苏霖晧对着我,说他喜欢温潇。可笑的是,他以为我就是温潇,所以他说的是他喜欢我。我只是保持沉默,不答应也不拒绝。我知道他想要的回应是什么,但我不给他。 他又说,下个学期他就要去国外留学了,不会再留在沪城。他给了我一个邮箱地址,说他出国之后会一直用这个邮箱联系我,希望我回信。 我都答应他,我说好的。我想好了,我会按照心情选择回复他,或者不回复他,我要一直享受着他把我当成温潇的感觉。我心里很快乐,因为如果将来有一天苏霖晧会发现真相是什么,他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而温潇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苏霖晧曾经喜欢过她,还说要在以后娶她为妻。也或许将来有哪一天,我会告诉她这件事——但我告诉她,是要让她明白她都错过了什么。不,我还是不告诉她了,永远都不告诉,我不想让温潇知道我曾假扮过她。” “2015年10月6日。 怎么办呢?温潇得到了那么优秀的男人的爱。那个上门找她的男人叫左愈,爸爸认识他,说他是左氏集团的大少爷。妈妈说温潇这个祸害,居然能走这样的狗/屎运。 看着温潇在阳光下和男人手牵着手,我心中的恨,哪里只是嫉妒那么简单。温潇拥有我没有的一切。先是苏霖晧,再是左愈。我并不真的那么喜欢苏霖晧,对这个叫左愈的男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他有钱,又帅,然后呢?可我只要一想到他们喜欢的人是温潇,我就控制不住心中的痛。 我决定了,我要从温潇手里抢走左愈。她喜欢他,但我就是不让她得到他。只要让左愈爱上我,这辈子,我就可以胜过温潇了。我会活得比她更好,而她,才应该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温霏的日记本上写满了不可理喻的疯狂言语。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啪的医生把日记合上,望着窗外出神。左宅的院子里是一片广阔的绿草地,望着这样一片绿色,就仿佛有再多的烦心事都会开心起来。 “夫人,你在读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响起男人好奇的声音。回头一看,眼见着左愈伸手要去拿桌子上的日记本,我抖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先一步拿起日记本,藏在身后,摇头道: “你别看了,什么都不是。” 左愈皱着眉,绝不善罢甘休地逼视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无奈地再次开口,告诉他实话: “真的没什么,就是温霏写的日记而已。” 闻言,左愈黑了脸,从我手里夺过日记本,看都不看,就将它扔进了废纸篓。 “你要是这么有时间,就陪我一起给墨墨生个弟弟妹妹。” 左愈一手封去了我的退路,另一手扶住我的腰,轻声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丑闻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左老先生的身体情况逐渐稳定,医生说他可以出院,左愈和我便将左老先生接回了左宅住。他的心态很乐观,一点都没表现出病人的消极态度,无形间宽慰着我和左愈的心。 这天下午,有一个不速之客。 “左夫人,这件事你一定得帮帮我。” 美艳的大明星焦躁紧张地摆弄着手里的墨镜,翻过来掉过去,恳求地望着我说。 我不明白齐羽薇为什么会想到请我帮忙,不动声色道: “齐小姐,你和陆曦之间有矛盾,我怎么帮你?” 她刚才一进门见到我,开口就是有事求我帮忙,我让她坐下,又让女佣给她倒了杯茶,请她说具体是什么事,却哭笑不得地听她道,原来她这么十万火急地跑到左宅,是因为她和陆凌风的母亲,她的准婆婆陆曦闹矛盾了。 虽然在感情的事上,我见齐羽薇这么认准了陆凌风,也祝福她们这对小情侣最后能修成正果,可她们准婆媳之间吵架,关我什么事啊?齐羽薇的求助,真的让我一头雾水。 “左夫人,这件事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齐羽薇握住我的手,迫切地解释道: “你听我解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知道的,我身为女演员,要在圈里混,少不了喝酒应酬,也少不了那些狂蜂浪蝶往我身上扑。 我承认我以前是和一些男人有过关系,但在认识陆凌风之后,我和他们都不联系了,而且多数也都是好聚好散。说我是渣女,负心人,那可都是别人嫉妒我红乱编排的。 有句话叫洗手作羹汤,我现在就是为陆凌风洗手做汤呢!如果不是真心的,我能为了他卖掉自己的房产?陆凌风欠的那些钱都被楚湛还上后,我和陆凌风的感情越来越稳固,他说要给我一个家,和我好好处,给我一个考察期,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听到这里,我竭尽全力,才不让自己露出古怪的表情。如果是别的男人说要给女友一个家,我会觉得很甜蜜,但就陆凌风那吊儿郎当没正经的样子,他的话真是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但看到齐羽薇认真的样子,我心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齐羽薇觉得好,那大概就是真的好吧。 “可谁知道,就在最近,我的一个对头所在的经纪公司买了水军和通稿黑我,造/谣生事,还买通了和我有龌蹉的一个行业里的制作人,带动对方一起往我身上泼脏水。” 齐羽薇越说越气愤,拔高音量道: “那个制作人借着给过我两部戏的人情,一直都在吃我豆腐,还想和我有什么进一步发展。我拒绝过他不知多少回,可他都不罢休。后来,他深夜跑到我家门口,我终于忍无可忍和他闹翻脸,他转身就对各大媒体说我坏话。他说他包过我,对我的恩情很大,可我红了之后就翻脸不认人——” 我听着大致有了眉目,原来,齐羽薇这么激动是因为身陷丑闻。 “陆曦那个中年妇女就是看了他们闹出来的这则新闻后,硬说她不要我这样的儿媳妇,还说按照媒体上的报道来看,我和陆凌风确认关系了之后还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齐羽薇咬了下嘴唇,恨声道: “她说,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绝对要搅黄了我和陆凌风。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陆凌风不再和我来往。我真是气都气死了,当面和她说理她不听,就知道骂我不要脸。” 我皱了皱眉,询问齐羽薇: “可是,陆曦不信任你,我也帮不了忙啊。” 齐羽薇看着我,忽然勾动嘴角,露出有些讨好的笑脸,对我眨了眨眼睛道: “左夫人,我知道你能帮得上忙,问题就在于你想不想帮。这次他们弄出的黑料之所以这么火爆,引起了这么大范围的关注,就是因为那个污蔑我的张姓制作人晒出了一张他在厕所里偷拍我的照片,才让别人以为我和他真有亲密关系。 一看照片,我就知道那张照片是在我办生日宴的那天晚上拍的。左夫人,那天晚上在卫生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姓张的非/礼我,这些事你都亲眼看见了。 我想请你做我的证人,向媒体澄清那天晚上的真相。只要有了你的证言,我绝对有办法翻盘。” 闻言,我才明白了齐羽薇登门的真实意图。原来,她是想让我为她发声,我这个左氏夫人的名号一打出去,自然让人信服。回想到齐羽薇生日宴那天晚上,我明明帮她脱离了险境,事后她却恩将仇报,我只是沉默。 “左夫人,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那天晚上,左先生问我有没有在卫生间里见到你,我说没有——我现在也很后悔没说实话,但当时的我没办法啊,那是欧阳涵临时打电话给我,逼我那么说的。 其实我心里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那个男人的咸/猪手早就给我留下心理阴影了。” 齐羽薇的眼里闪着晶莹水光,看着我,满眼内疚。 我冷笑了一下,对齐羽薇挑眉道: “齐小姐,你演技很好,但还是别在我面前演了。你如果这么容易就因为愧疚哭了,在娱乐圈也混不到这个位置。” 齐羽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抿了下嘴唇,又低声下气道: “那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解气?左夫人,你的发声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的事业和感情,现在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我只求你不计前嫌——” 我虽然不能原谅齐羽薇那天晚上的谎言,但作为见到了真相的人,说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心里是应该做的事。即使那个被男人上下其手的人是欧阳涵,我也会出面作证。 正当我要答应齐羽薇的时候,忽而听到一个冰冷的男声响起: “这种麻烦事,以后别拿来烦我夫人。” 穿着黑色西装的左愈走到齐羽薇身前,冷淡道: “你也就是吃透了她善良,才敢在辜负她之后,还来求她。如果看到你被不礼貌对待的人不是她,而是欧阳涵,你敢这样吗?呵,你就是觉得温潇好欺负,不会报复你,一定会帮你,对不对?” 齐羽薇被说得哑口无言,满脸通红。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这辈子最难的事 下一秒,左愈沉声道: “那个姓张的男人确实做了不应该做的事,他还借此污蔑你,这是他不对。既然整件事和夫人有关,那我会出面会帮你解决。不过,齐羽薇,你记着,温潇确实善良,但你别想利用她,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左愈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很平稳,但齐羽薇却莫名的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为什么,她这么怕左愈,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拿着墨镜的右手就开始颤抖起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抖了半晌之后,才听她终于开口道: “左先生,谢谢你,我会记住您的告诫的。” 送走了齐羽薇之后,我一直都在关注娱乐新闻,到了当天晚上,就看到热搜上齐羽薇被包事件发生了反转,之前晒出齐羽薇照片的张姓制作人发布记者会道歉,承认他和齐羽薇之间不仅不存在任何男女关系,他甚至还在齐羽薇的生日会上趁着没人骚/扰了她,照片也是在那时候未经过齐羽薇同意拍下的。 当事人亲自道歉,这样的大反转对关心娱乐圈新闻的人来说可是大事件。没一会儿,网上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就上升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各路人士都出来蹭这个事件的热度。 “因为会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很多张嘴议论,我才不想让你出面。” 左愈喝了一口杯里的茶,冷声道: “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让你牵扯进来,你也会被他们关注。齐羽薇想把你扯进来,未必没有要拿你当转移话题的靶子的意思。可我的夫人,才不用淌这种浑水。” 没成想到了第二天早上,网上又出现了有关齐羽薇的新话题,那就是有营销号翻出了她和楚湛的合照,居然还扒出了她和陆凌风在谈恋爱的信息。 居心不良的营销号纷纷转发,说齐羽薇在和陆凌风交往的期间,出轨陆凌风同母异父的哥哥,还带节奏说她甚至想借着楚湛的关系接近左愈,但是由于左愈反应冷漠,没有下文。 借着左愈的这条线索,我这个蹲过监狱有前科的女人不幸又被扯上热搜。 先是有营销号说左愈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他先是爱上了温潇的孪生妹妹温霏,后来又和出狱的温潇搞在了一起,抛弃了温霏,导致本来就身患癌症的温霏含恨而终。如今,温霏尸骨未寒,左愈就和温潇风光完婚,真是让人寒心。 有人兴风作浪,还有网上的不知情吃瓜群众被带了节奏,一个劲的转发起左氏的替身梗来,大呼这是小说里常有的剧情。只是他们纷纷感到疑惑,弄不清究竟温霏是替身,还是我温潇是替身。 这还不算,甚至有业内人士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在网上说左愈心狠至极,完全就是一头白眼狼,不仅抛弃了相恋三年的女友,甚至对亲生父亲也豪不讲情面,正在做准备把叶洵踢出左氏集团。 看到这里,我还怎么不明白,这一定是有幕后推手策划,才会顺藤摸瓜,一路追踪到左愈和叶洵在商业上的纠纷。否则,哪会这么巧,根据一个女明星的感情丑闻,都能把话题转移到左愈身上? 我不想再看手机,因为网上都是不明真相的人对左愈的一片骂声。 “夫人,你今天心情不好?” 到了晚上,左愈按时回家吃饭,他一看到我,就将我楼入怀里,温声问: “你说,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我有些郁闷,看了左愈半晌,也不明白他是从哪里看出我闷闷不乐的。我觉得我装得没有破绽,但他就像是长了火眼金睛一样,能看出我隐藏在掩饰下的真实情绪。 “你心情不好,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我。我太了解你了,你努一下嘴,一个飘忽的眼神,我就能猜到,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是在说真话,还是只在敷衍我。” 左愈摸着我的脸,眼里满是关心之情。我轻叹了一口气,把实话告诉他。 “夫人,以后那些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你都不要在乎。这些都是有预谋的算计,他们会算计,我也会算计。叶洵的这些花招,我想要反击,一定会掀起更大的波澜,毕竟,他本人的黑料都不用编排,随便一说就有一箩筐。” 左愈看着我,眼里满是深沉的坚毅,他表现出的冷静,让我因那些话而烦躁起来的心也冷静了下来。 “夫人,相信你老公我有能力应对这些事。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小事都不能妥善解决,我还有什么资本给你幸福?温潇,我这辈子做过最难的事就是让你回头,就连那么难的事我都做到了,和你在一起,我这一辈子都无所畏惧了。” 他在我的眉间轻轻地落下一吻。 “温潇,你只要记得,我爱你,会给你幸福,就可以了。” 一夜缠绵。 床榻上,男人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重复这句话。 几天后我看到网上沸沸扬扬的话题渐渐失去了热度,但就在要没人关注这些事时,又有人爆料出叶洵的失格行为,而且件件都有实锤。网上的舆论又一下子倒向了左愈这边。 与此同时,我在起床洗漱时,忽然感觉想吐。原以为是昨晚吃坏了东西,可中午吃饭时,那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觉又从胃里上涌,弄得我差点控制不住的呕在盘子里。 “夫人,您身体不舒服?” 瞿管家关心地问我。 第三百四十六章 怀孕 我扶着餐桌,竭力控制住反胃的感觉,才抬起头对瞿管家笑道: “我没事,大概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有点恶心而已。” 瞿管家仍旧担忧地看着我,他坚持要给我找医生检查身体,我一直摆手说没关系,但就连墨墨都在一旁坚持: “妈咪,你一定要听瞿爷爷的话,乖乖的接受检查,爹地说过,我们一家都要保护你。而且,我在电视里看到过,女人感觉到想吐的时候,往往都是怀孕了!妈咪,你的肚子里是不是怀了小宝宝?” 听到墨墨的猜测,不知为什么,我的脸有些红了。瞿管家的脸上浮现出别有意味的微笑,我看着这个历经风霜阅人无数的老者,感觉脸上直发烫,明明没必要解释,还此地无银三百两道: “呃,应该不会是怀孕,因为——” 我因为了一会儿,自己都想不出来任何一个充分的理由,哪怕连牵强的解释都没有。最近这段时间,我和左愈每晚都在一起,也没有任何避孕措施,如果说我怀孕了,我自己都不奇怪。 “夫人,我让女佣给您准备好验孕棒。” 瞿管家像过来人一样对我微微颔首,丢下这句话,然后立刻就起身忙活去了。 他离开之后,墨墨笑嘻嘻地凑过来,黑色大眼睛里闪着希冀的亮光,一脸期盼地望着我说: “妈咪,你说,你的二胎会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 我有些无语,摸了摸墨墨的脸,笑着道: “你怎么知道妈咪一定是怀了二胎?弄不好,我只是早餐喝了一杯馊牛奶,吃坏肚子了。” 闻言,墨墨神秘地一笑,凑到我耳边道: “妈咪,我有一种直觉,能感觉到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妈咪,加油哦,爹地这么多天都辛勤耕耘,肯定也很期待能有结果。” 听到墨墨的话,我无风凌乱了。老天,我面前的这个三岁的小萌宝,他是真的只有三岁吗?为什么他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这么多的事情,还会说暗示的话? 再仔细一回想,听瞿管家说,左愈小时候就聪明得让人惊讶,他很早熟,又绝对不只是早熟那么简单,就连一些成年人都没他那么高的应变能力。现在再看墨墨,我不禁感叹,父亲的基因果然很重要,眼前的墨墨除了比左愈开朗一些,俨然就是他的翻版。 一个缩小版的左愈,又比大左愈可爱百倍。 我笑着刮了一下墨墨的脸蛋,托他的福,我对怀二胎的事没有那么紧张了。瞿管家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不过过了十五分钟,他就拿着验孕棒找我了。 “夫人,不必有心理压力,家里已经有了小少爷,无论您是不是怀了二胎,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把验孕棒递给我的瞬间,他微笑着说出安抚的话。 卫生间里,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验孕棒上呈现出的结果。这个结果,让我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妈咪,妈咪,怎么样了?你怎么这么久不出来?” 一贯比同龄人沉稳很多的墨墨敲响卫生间的门,在门外焦急地询问道,我还能听到他急到跺脚的声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看到自己变得比刚出狱时年轻了很多的容颜,我对一些事情心如明镜。 “墨墨,别着急,妈咪马上就出来。” 自从和左愈确认了关系后,我长胖了几斤,皮肤状态也变好了。左愈很高兴,说他花了这么多心思,终于把我养胖了一点。当时,我还佯作生气嗔怪着问他是在养猪,还是在养人,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左愈是真的在意我,想尽全力弥补他曾经的过错。 这段时间,他确实将我照顾得很好。第三次举办婚礼的当天,他说要给我的尊重,我也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到,他不是只在口头上说说而已。 “妈咪,墨墨是不是要有弟弟妹妹了?” 仰着头,墨墨搓着小手,一脸期待雀跃地望着我。看着他眼里的光亮,我有些坏心眼地想要捉弄他,故意做出消极的表情,犹豫着道: “呃,墨墨,其实呢,妈咪刚才做完检查,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听到我的话,墨墨愣怔了一瞬,但他并没表现出失望的样子,而是把耳朵贴到我的肚子上,闷声道: “可是,我感觉妈咪在撒谎。” 我惊讶地看着墨墨,不知道他这么说是在闹脾气,还是真的看出我想要小小的捉弄他一下了,忍不住问: “为什么这么说?” 墨墨又转而看向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得意道: “妈咪要说谎的时候,墨墨都能看出来哦。妈咪这么喜欢墨墨,一点都不舍得让我伤心。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知道我想要弟弟妹妹,反而会不忍心直接告诉我,可妈咪刚才的表现,却好像是故意要说给我听呢。” 没想到,墨墨竟然真的如此聪明,能完全看透我的心思。 微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呼了口气,轻声道: “墨墨,妈咪真的怀孕了。” 虽然我再三说了不用,等左愈晚上回家时再告诉他就行,可瞿管家还是按照左老先生的吩咐用一通电话就将左愈叫了回家。一进家门,左愈就像小孩子一样激动地向我走来,我鲜少见到他如此情绪外露,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夫人,你真棒。” 左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怕他抱得太紧了,让我受伤,那副小心翼翼呵护我的样子,让我在左老先生和瞿管家笑意盈盈的注视下都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低着头喃喃道。 论私心,我想要一个可爱的小公主,如果真能生下一个女孩,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疼爱这个孩子。但是转念一想,或许还是生个儿子比较好,毕竟左氏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将来要交到墨墨手上,如果有兄弟能辅佐他,他就不用像左愈现在这么忙碌了。 “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们的珍宝。夫人,我爱你。你和孩子,就交给我来呵护一辈子。” 左愈在我耳旁无比眷恋地轻声低语。 这周三的上午,按照医生嘱咐,左老先生要去左氏医院复查,而我也要去做产检。就算不做产检,我也要陪着老先生去医院的,对于这位祖父,我是真心敬重,他的所作所为,也都配得上我和左愈一起称呼的那声“爷爷”。 “奇怪,今天医院门口怎么有那么多人?” 往车窗外望去,我看到左氏医院的门口被人山人海挤满,而那些堵在医院外的人又多半拿着摄像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路人。我看着直皱眉,如果这不是在医院,人再多也无所谓,可他们这么堵着,不是妨碍到看病的人了? 眼看着我们的车都被人堵到外面进不去,司机正要给医院的经理打电话,忽而看到经理已经走出来了,他正无奈地对堵在门口的人们大声说道: “让一让,都让一让,这是医院门口,不许拍照,你们这是侵犯肖像权了,而且还妨碍就医!” 第三百四十七章 女人 但那些围在医院门口的人们根本不听他说话,手里摄像机的镜头就像对着大门一顿拍,就连保安上前制止都不管不顾。看到这一幕,原本还笑呵呵的左老先生都有些不高兴了,他指着窗外问我道: “小潇,你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吗?哪有围在医院门口这样的,这不是耽误人治病吗?” “看他们拿着摄像机,好像是狗仔队?我也不清楚。” 我示意司机掉头,把汽车开到后门。然而,就算是在后门,也早有人在那里堵着。看到这种情况,左氏的保镖直接下车和他们对话,好不容易才清出一条道路,让我们的车通行。 下了车,我陪在左老先生身边,搀扶着他的手臂,进了医院的综合楼。在医院的一楼,左老先生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小潇,让保镖陪着你去妇产科吧。我自己去做检查就行了。” 妇产科。 “夫人,您的身体情况一切都好,只要按照医嘱注意饮食,注意控制情绪,不要做剧烈运动,就不会有问题。” 面容和善的年长女医生将我送出办公室后,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正要去心脏科找左老先生,却在走廊上撞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这一撞,我撞出了熟悉的感觉,定睛一看,面前的人果然是齐羽薇。她一看到我,也摘下墨镜,扯出苦笑。 “咱俩挺有缘啊,居然在这里还能见面?” 我看着齐羽薇,调侃地说。 “哎,别提了。” 齐羽薇的口气丧得厉害,我能听得出来,这个在人前一向表现得风采照人的美艳女明星无精打采,连装热络都懒得装了,整个人好像一下子丢了魂,显然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你——” 我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虽然不想让她以为我要多管闲事,但还是道: “你如果累了,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吧。” 反正左老先生还要和他的主治医生聊很久,让我过一个小时后再去找他。 齐羽薇定定地看我半天,那副愣怔的样子,就好像是第一天才认识我一样。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她出神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的邀约时,我耸了耸肩,正要离开,忽然被齐羽薇轻轻地握住胳膊。 回过头,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一笑: “好啊。谢谢你,左夫人,我们去开在医院里的咖啡馆吧。” 在咖啡馆的私人包厢里,我看着不断握紧手中纸巾的齐羽薇,见她精神状态实在不好,轻声问道: “上次的事,还没结束?” 上次她托我为她作证,为的就是要摆脱丑闻,最后左愈出手了,那个骚/扰她的渣男也道歉了,现在网上的大多数路人都因为误会过她纷纷道歉,就连之后她被人爆出来谈恋爱的新闻都没引起舆论反弹,按理说,她的心情应该不错才对。 但现在她却把消极都写到了脸上。 我认识的齐羽薇,可是在酒宴上和人拼酒时都能大放光彩的女强人。这样的黯然失色,并不适合她。 闻言,齐羽薇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对我笑着摇头: “你误会了,丑闻的事,已经过去了。要感谢左先生,有他出手,那些无中生有的混账再也不敢找我麻烦。” 我点了点头,没有问她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伤神。我知道,像她这样要强的女明星不会随便倾吐自己的心事。但齐羽薇却在沉默地喝了会儿咖啡后,忽然对我道: “左夫人,现在,左先生是不是对你很好?” 望着齐羽薇,我肯定地回答: “左愈对我是很好。” 这句话是事实,毋庸置疑。在齐羽薇面前,我没必要撒谎。在任何人面前,我也都没有撒谎的必要。 听到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齐羽薇毫不掩饰地露出艳羡的神情,勾起嘴角,苦涩地说: “真好啊。你和左先生,是真正的爱情。” 我只是笑了一下,低头抿着咖啡。下一秒,又听齐羽薇低声道: “左先生那样的男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哪怕再难解决,他都一定会挡在你身前,把你护在身后,好好地保护你。这个世界上,也很难有对他来说是麻烦的事情吧。” 听到齐羽薇惆怅的口吻,我真不知道这个外表虽然柔弱,却一向精明强悍的女人是怎么了。但同为女人,我能理解任何女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如果有,尽管说吧,我不会对你品头论足,我只会认真听。” 对她笑了笑,我轻声道。 原本,我以为齐羽薇会用一句没事回应我,可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却真的对我打开了话匣子。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在妇产科吗?” 齐羽薇还在笑,但笑得难看,声音也有几分颤抖: “因为,我在楼上的病房看望陆曦,和她吵了一架后,忽然觉得肚子很难受,去卫生间一看,发现自己流了血,但那又不像是安全期的血。 联想到我这两个月的例假没来,我也相信左氏医院的保密措施,就顺道去了一趟妇产科,结果,医生在做完检查后告诉我,我怀孕一个月了,刚才流的那一点血,是动胎气导致的结果。医生说,如果我想要这个孩子,就不能再情绪激动,否则就很容易流/产。” 说着,齐羽薇将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接着道: “左夫人,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口风严,不会也没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我相信你的人品。你想不到,我心里有多苦。 成名这几年,我早就习惯把心事都憋在肚子里,可今天忽然得知自己怀孕,还有可能会很快流产,我忽然觉得很委屈,很想找人说话,却发现自己身边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闻言,我沉默了,看了齐羽薇半天,我才问: “为什么不告诉陆凌风?” 听到“陆凌风”这三个字,齐羽薇笑得更苦涩了,她挑了挑眉,低声道: “陆曦在对我施压,想逼我和陆凌风分手。即使我证明了丑闻是假的,我其实是受害者,她仍然不肯接受我,美名其曰她家凌风配得上名门闺秀,而我只是一个被娱乐圈浸泡多年的货色。 陆凌风到底是什么情况,左夫人你是知道的。他那个人看着很能嘚瑟,却不像楚少一样有大本事,他妈妈逼他说,他不和我分手她就不活了,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几天,陆曦撒泼打滚,他也开始躲避我。” 说到这里,齐羽薇有些愤怒,又非常无奈地对我说: “左夫人,你说,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怀孕了,这算什么事?” 第三百四十八章 骄傲 我光是听着,不用感同身受,都能感觉到齐羽薇话里藏不住的苦涩。说完,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冷冷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自己怀孕后倒是想联系陆凌风来着,可他连电话都不接。我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三个!这辈子,还没有哪个男人敢连着不接老娘三个电话。” 齐羽薇显然气得不清,也心寒得不行,抓起盘子里的奶酪酥,就整个往嘴里塞,就连唇膏蹭到食物上也不管不顾。我有些担心她会失控,想说点什么,却听她宣泄情绪道: “以前那些男人,他们上杆子要给我花钱,想约我出来,也都只有我挂他们的份!可陆凌风呢?我对他付出了那么多,他给我的回馈,就是陆曦的一句不喜欢我,他就不理我了?” 我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齐羽薇似乎也不期望我说安慰她的话,毕竟,她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知道安慰的话虽然好听,但总是于事无补。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奶酪酥,囫囵吞枣般咽进肚里,对我道: “我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 上学时,我就不服那些家境优越的人,也不相信自己将来就不能出人头地。要考艺校时,父母劝我收了想走演艺路的心,说我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可我不甘心。我自己离开家去考学,吃了多少苦。在学校里,我拼了命和圈内人联系,要拿资源,要给毫无背景的自己争取机会。 是啊,在这些过程中,我利用了一些人。我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想要的东西,想实现的梦想,我会不择手段地去要,我可以付出常人不能付出的努力。对陆凌风的感情,也是这样。 我为陆凌风做了很多,很多。他妈妈不喜欢我,我可以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让她慢慢接受我,但我受不了,陆凌风遇到一点挫折,就决定要放弃我。 事业靠我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取得一定成就,但感情不行,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光靠我一人锲而不舍,什么用都没有。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陆凌风如果不挺身而出,还是装沉默,我就不会再在他身上倾倒热情。我和他也不是不可以到此为止。 毕竟,我可是齐羽薇,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男人我得不到?当然,像左先生这样已经名花有主的绝世好男人,我是不会肖想的。” 说到这儿,她的话就戛然而止。 我看着齐羽薇出气般把叉子狠狠地叉在最后一块奶酪酥上,我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问。但齐羽薇却若有所思地看向我,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她歪着脑袋,苦笑了一下: “我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也不会做那种不负责任的母亲,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所以,和陆凌风分手之后,我知道该怎么做。” 咖啡厅外,阳光明媚。我和齐羽薇走在一起,看着她又将自己全副武装,忽然想到站在医院外的那些记者,询问她: “那些狗仔,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闻言,齐羽薇叹气一声,对我道: “说到那些专门拍别人隐私的人,真是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这次出门没做好保密工作,被他们知道我是来看陆曦,也不会导致左氏医院的门口被堵住。 但你放心,我已经让经纪人去做工作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全部散开。” 听到齐羽薇的保证,我才稍稍放心。回到综合大楼,和齐羽薇告别之后,我就要上楼,却听到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在大厅里响起: “齐小姐,我不是说了,请你不要再来这家医院了,不论你再怎么作秀,我不会接受你的。怎么,现在你又出现在这里?” 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一身病服的陆曦正在一个护工的搀扶下,对着齐羽薇做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因为陆曦的话,大厅里的寥寥几人都往这边看来,齐羽薇露在墨镜下的脸涨红了些许,她将帽檐往下拉,就要无视陆曦上楼。 “齐小姐,你有没有礼貌,我和你说话呢。” 然而,陆曦还不肯放过齐羽薇,竟直接走上前,一把摘下齐羽薇的墨镜。她的这个动作太过火,我一个旁观者看了都火冒三丈。 齐羽薇这下真的发火了,她一把打开陆曦的手,从对方手里夺回墨镜,给自己戴上,然后冷声道: “陆女士,这家医院是你开的?我要上楼,你别拦着我。” 陆曦做出有些吃惊的表情,指着齐羽薇嗤笑道: “你来这家医院,不就是为了在我面前作秀?装什么大忙人啊,齐小姐,就你这样还说要给我看你的真心呢?这么快就不耐烦了,演不下去了,要滚回演艺圈继续当你的大明星了?” 齐羽薇气得嘴都要歪了,但在公共场合,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有些歉意地对我笑了一下,似乎在说很抱歉让我看到这样难堪的场面,随即才转过头,对着陆曦冷笑道: “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陆女士,把隐私都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这就是你的本事?我确实是公众人物,最怕别人泄露我的隐私,可你拿这招威胁我,我只会可怜你。”陆曦的脸色变了,她狠狠地瞪着齐羽薇,恨声道: “这就是你对准婆婆的态度?呵,我早就和小凌说过,他不该娶你这种野心勃勃还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等着吧,他早晚要听我的话远离你的。” 闻言,齐羽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她立刻就恢复了常态,对陆曦勾起红唇,神情骄傲又凛然,居高临下道: “别拿陆凌风和我说事,你都不肯接纳我,更不会是我的准婆婆。婆婆这个称呼,我只称呼我尊敬的人。陆曦,你听着,如果陆凌风没有拿出我希望他给的态度,我不会等到被他甩的那一天,因为,我会提前甩了他。我拿得起放得下,说到做到。” 说完这句话,齐羽薇转身就走,再也没看一眼留在原地脸涨红了的陆曦。 看着齐羽薇的背影,我想,这才是她应有的姿态。 第三百四十九章 玫瑰 回到心脏科,我在走廊上又坐了一会儿,才等到左老先生出来。他一看到我,就笑容满面地说: “小潇,医生说我的情况好了很多,回家记得告诉阿愈,让他不要再担心我。现在阿愈那孩子可就听你的话了。” 看着左老先生戏谑的眼神,我有些害羞,站起身扶他坐下后,他又握着我的手,用关怀的口吻低声问我: “小潇,你在妇产科那边做的检查怎么样?医生是不是说一切都好?” 我笑着点头,对左老先生说: “祖父,不必担心我,医生说现在的情况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闻言,左老先生欣慰地点头,他拍了拍我的手,轻声道: “阿愈那孩子能找到像你这样的媳妇,不仅是他一人的幸运,也是我们左氏的幸运啊。我以前一直都担心阿愈这样的性格,会导致他这一辈子孤独终老,但幸好有你。” 左老先生总是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喜爱,我虽然见识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但不是心理阴暗的人,不会觉得他对我好,是有所图谋,是想利用我。 我身上没有任何这个老人可以图谋的东西,也没有被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讨好的必要。他对我好,是因为他想让我和左愈好好的过日子,这份完全出于疼爱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小潇,不管怎么说,阿愈就交给你了。我相信那孩子的心,他绝不是他父亲那样三心两意的负心汉,他就和他母亲一样痴情。但如果日后你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将你惹恼了,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你们是夫妻的份上,多多担待他。” 老人用含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却让我受到触动的同时,心里也蒙上阴影。心脏科的医生到底对左老先生说了什么?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切都好吗? 我心有疑惑,却不想去一探究竟。 既然左老先生说一切都好,那就一切都好。搀扶着左老先生,我带他乘电梯下到一楼,刚一迈进大厅就看到年轻的护士们都激动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她们一看到我和左老先生,立刻站直了身体闭上嘴,年轻的脸上满是紧张的神情。毕竟,上班时开小差被东家抓个正着,这种令人尴尬的事可不是天天都有。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那么开心?” 但左老先生却仍然笑意盈盈,丝毫没有责怪这些护士的意思,还平易近人地走过去,询问她们。 那几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说话。这时候,护士长匆匆走过来,紧张地对左老先生道: “左老,真是不好意思,我手下的这些姑娘们有点不懂规矩,您别往心里去。她们只是一时偷懒,平时都很敬业的。我一定好好培训一下她们——” 左老先生爽朗地笑了,然后对护士长摆了摆手,含笑道: “我可不是老古板,怎么会对自家的优秀员工要求那么严苛?年轻人嘛,手头没什么事的时候聚在一起说几句话,不是很正常?我年轻时干过的事比这过分得不少。” 闻言,护士长也笑起来,她对那些小护士道: “都愣着干什么,刚才左老先生问你们什么,倒是回答啊。” 听到这话,她们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护士开口解释道: “老先生,我们是看到有个长得很帅的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把玫瑰往住院部里走,才聚在一起讨论了几句。我们说,也不知道是哪个住院的病人这么幸福,有这样的帅哥探望她,还送那么漂亮的花。” 左老先生哈哈一笑,用胳膊推了我一下,戏谑道: “小潇,虽然你不是病人,但你可知道有帅哥送花是什么感觉。我想我们家阿愈比起她们嘴里的帅哥,是一点不差的。” 几个年轻的护士都抿起嘴,望着我笑,刚才出声解释的护士还大胆地说: “那当然了,世界上再幸福的女人都没有左夫人幸福,谁让左总那么帅又那么体贴呢。” 搀着左老先生到车上之后,我忽然想起,我把病历忘在了妇产科。和他说了一声,我带着保镖回去取。却没想到,在妇产科的走廊上,我看到令人惊讶的一幕。 身穿西装的陆凌风一改平日里的轻浮气,单膝跪在戴着墨镜的齐羽薇脚下,虔诚庄重地献上手里的玫瑰。齐羽薇愣愣地看了她半晌,然后冷声问: “你不是不接我电话,要通过冷战甩了我吗?” 跪在地上的陆凌风皱了皱眉,沉声道: “我没接电话,是因为我把手机忘在了家里。羽薇,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担心你要甩我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和你冷战?” 齐羽薇还没消气,她嗤笑一声,也不接花,双手抱胸道: “你妈妈都和我说了,她说你最近一直避着我,是听进去她说的话了,准备和我分手了。陆凌风,你如果不是想和我分手,这段时间总是不理我,放着我一个人天天往医院里跑,在你母亲面前演独角戏是为什么?算了,我也不听你解释,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虽然齐羽薇一脸老娘不在乎的表情,但她还是站在那里,等着听陆凌风的解释。 第三百五十章 祝幸福 陆凌风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仰望着齐羽薇,似乎像在对她求婚一般,咬了咬牙,认真道: “羽薇,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不是想和你分手,我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决定以后到底要有怎样的人生,然后从此拿出行动。这段时间,我很认真地想过,如果我不能给你一个男人应该给女人的一切,还像以前一样得过且过地厮混,那我就是耽误了你。” 齐羽薇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她嘴角凛冽地一勾,正要说话,却又听陆凌风沉声道: “还有我妈妈的事,她一直逼我和你分手,说你不适合我,还说我配得上什么名媛——但我再没有自知之明,也清楚得很,根本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 我在一旁听着,心想陆凌风这句话倒是说得很对,而且是重点。齐羽薇再怎么不择手段,她如今的一切也都是靠自己挣来的,是她耐着人间疾苦杀出的一条血路,而陆凌风呢? 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却没有自己的事业,也没有正经工作,还劣迹斑斑,也亏陆曦这种脑子不好使的母亲还能觉得自己的孩子吃香,对儿媳妇有这么多不公平的要求。 “所以,你觉得你配不上我,决心不耽误我,和我分手给我解脱了?陆凌风,你可真是个好人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好心肠?” 齐羽薇摘下墨镜,沉着一张脸,冷若冰霜道。 可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不,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不仅不想和你分手,我还想有朝一日能娶到你。” 陆凌风看着齐羽薇,眼里闪闪发亮,音量越来越高: “羽薇,我这段时间一个人去做的,就是改变我自己,弥补自己的缺陷。楚湛给了我一份工作,让我在他自己新成立的公司里当基层员工跑销售,这些天,我就是在忙工作。我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不想再靠你和妈妈接济。 还有,妈妈不喜欢你的事,我刚才已经在住院部和她摊牌了,我告诉她,不论她再怎么闹,我都不会和你分手。 羽薇,只要你不和我分手,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以后也不用再来医院看我妈妈了,她的工作都由我来做,在我搞定她之前,你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和她见面,这本来就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把你牵涉进来,否则就是对你不公平。” 只见齐羽薇狠狠地瞪了陆凌风一会儿,然后,她忽然吸了一下鼻子,用手掩住面部,半天才道: “你起来,把花给我,大庭广众下又跪又嚎的,成何体统。就算你不要面子,我可是公众人物呢。” 陆凌风从善如流地从地上站起来,他将齐羽薇搂入怀里,轻声道: “羽薇,没关系的,我进来之前都考察过的,那些讨厌的狗仔都被赶走了,而且这里是左氏医院,左愈最烦的就是有人在他的地盘里拍摄客人的隐私,你知道他的手段有多厉害。 再给那些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混进医院里,否则左氏能将他们告到破产。” “我早就知道不会有人敢在左氏医院里偷拍,才允许你那么放肆。不然,我早就装作不认识你了。” 齐羽薇被陆凌风搂在怀里,像小女生一样靠了一会儿,然后,她的目光瞥见了我,一时竟闹了个大红脸。我对她尴尬地一笑,从她和陆凌风身边走过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左夫人——” 身后传来齐羽薇的呼唤声,我回过头,看到她对我抿嘴微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雀跃的欣喜,还有些女人向同伴炫耀自己幸福时的得意。那一瞬间,她的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然后,齐羽薇又对我郑重道: “谢谢你今天能腾出空来听我说那些无聊的事,也谢谢你能不计前嫌。还有,之前在生日晚宴上的事,我要再对你说一遍对不起。我真心知道自己做错了,如果以后有能帮到你的地方,请尽管来找我。” 我看着神情一变,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的齐羽薇,也对她回以真诚的笑容,轻声祝福她道: “祝你幸福。” 站在齐羽薇身旁的陆凌风不明所以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随即看了看我,忽而,他也开口对我道: “左夫人,之前我对你说过一些很不客气的话,我知道我说得太过分,太伤人自尊,你不会原谅我,但我也要说一句,对不起,因为我做错了,错了就该道歉。楚湛之前为了你打了我一顿,我现在知道,他打得对,我确实该打。” 对于陆凌风,我倒真没有记恨过他。在我心里,他以前就是个傻头傻脑又嘴上没把门的纨绔子弟,轻浮而不懂事,如今看到他似乎有了变化,我倒是有些诧异。 我对他轻轻一点头: “好好对齐小姐。” 拿到病历重新回车上,左老先生正歪着头,打着盹。我悄声坐到他身旁,不忍打扰他,对司机做了个手势,让对方直接开车回家。这一路上左老先生都睡得很踏实,汽车行驶得缓慢,路上也没有什么颠簸,我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看着老人安详的睡脸,我忽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真的是我的亲人。我年幼时,曾盼望过能有一位疼爱自己的长辈,却又明知,生在这样的家庭,恐怕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一生得不到亲情。眼下,看着沉睡的左老先生,我才发现,我期盼过的美好,终究以别样的形式姗姗来迟。 载着我们的汽车行驶到左氏庄园的门口,我从车窗往外看,却看到一辆红色跑车停在那里。皱了皱眉,我忽然有种麻烦上门的预感。还没等着下车,就看到瞿管家站在门口对司机做手势,示意司机把车从后门开进庄园里。 可还没等着司机发动汽车,就见一个穿着女士西装的银白发女士朝我们走来,把车窗敲得砰砰作响。 我一眼就认出,这个嚣张敲车窗的女人就是好久不见的欧阳静。 “开门,左驰,给我把门打开!我有话和你说!” 隔着一扇车窗,都能清楚地听到女人的怒吼。我眼看着左老先生被吵醒,真是感到头痛,也不明白欧阳静岁数一大把了,从哪儿来的这份撒泼的活力。 欧阳家和左氏交恶已久,更何况是她们先不仁不义,如今欧阳静上门来闹还理直气壮,真是不要脸到了天下无敌的境界。 醒过来的左老先生皱着眉,盯着车窗外气急败坏的欧阳静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我要问他是否让保镖把欧阳静拉开时,他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司机道: “把车窗摇下,我和欧阳静说几句话。” 车窗落下,没有了一层玻璃的阻隔,欧阳静冷着一张脸,叫嚣得更加厉害: “左驰,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再见我,没想到,你还算有几分勇气。” 我听着好笑,真想质问欧阳静一句,是欧阳家做错了事,左老先生对她们家仁至义尽,他凭什么不敢见她? 当初,欧阳渭方想要联合左氏的竞争对手整垮左氏,而欧阳涵更是狠毒,直接就要取左老先生的命,遭到报复和惩罚,不是天经地义?我看,如果欧阳静还有点良心,应该是她不敢见左老先生才对。 “欧阳静,我看在小云的份上,就和你多说一句。” 左老先生望着欧阳静,毫不愤怒,用平静的口吻一针见血道: “如今,欧阳集团的极速衰败,是你们咎由自取。”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会以德报怨 左老先生的话音落下,欧阳静一脸愤怒,她看着左老先生,严重怒火中烧,却又偏偏说不出一句有理有据反驳的话,只能无能般狂怒道: “就算欧阳家有对不起你们左氏的地方,可凭什么,你就动用左氏的力量往死里打压欧阳家?当年云姐嫁入左氏时,你可是在婚礼上宣誓过要对欧阳家一辈子好的! 如今,云姐已成为黄泉枯骨,你就变了样子?还有那个白眼狼一般的左愈,他为什么往死里打压欧阳家,我看不懂,也不想懂!在我眼里,你们左氏就是辜负了云姐,就是负心汉!” 欧阳静越说越激动,甚至指着左老先生的脸大放厥词: “左驰,你光说欧阳家有辜负你们左氏的证据,可你们左氏难道就一定是清白无辜的?我不相信,你左驰和左愈就是没有污点的圣人!我会永远恨你们,恨你们得理不饶人地弄垮了欧阳集团,你们将会是那万千名员工失业的罪魁祸首——” 我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欧阳静这么说,就是完全的道德绑架了。我甚至后悔,上次见面吗时没直接把这个女人的手指头夹烂,但凡能亲身体会到一点有关人体的痛苦,她也不至于发出如此没有道德的言论。 欧阳静说到这里,左老先生闭了闭眼,越来越听不下去,干脆直接打断道: “不论是欧阳集团的沦陷,还是因欧阳集团沦陷而失去工作的员工,他们都会意识到,造成危机的不是左氏的故意打压,而是你们欧阳集团本身的问题才导致了这场必不可免的浩劫。” 欧阳静嘴角*,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她指着左老先生,恨声道: “好啊,左驰,你果然就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千万人死活的罪人。你弄垮欧阳氏,颠覆的是上万人的生活,是你让那些工人阶层的人惨遭失业,是你让他们不能养家糊口的—— 我就这么说吧,欧阳集团会在近期宣告破产,只要欧阳集团一破产,曾经在欧阳集团工作了数十年的那些人就会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这份责任,要由你左驰来承担。” 看着欧阳静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样子,我的心情十分恶劣。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对左老先生进行道德绑架的人就是她,她没有任何理由说这样的话,要求左老先生以德报怨,还以为这是天经地义。 但左老先生呼风唤雨一辈子,又岂是一个欧阳静就能说得哑口无言的人。左老先生只是对窗外挺胸抬头的欧阳静轻轻一笑,下一秒他说出的话就变得犀利无比: “我混迹了商场一辈子,只学到了一个道理,商业竞争是公平的,而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欧阳家,就属于多行不义不自弊的范畴,随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有丝毫内疚,因为这是你们活该。” 丢下这几句霸气无比的话,左老先生就若无其事地示意司机落下车窗,丝毫不管欧阳静的激动和叫喊。我看着这样的左老先生,也感觉到强大的神经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应对不要脸之人的关键。 “把车窗拉上,我懒得和她多说了。左氏集团是商家,而不是圣人,我们虽然做事有原则,不愿意不择手段,但也请竞争对手记住,左氏不是好脾气的对手,永远都不会以德报怨。” 下一刻,左老先生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车外,脸色青黄交接好不难看的欧阳静,冷声道。 左氏的司机当然遵命,不顾欧阳静的呐喊,很快就拉下车窗,但欧阳静却不管这些人的阻拦,立刻蹿回到车上,一脚踩上油门,烂在我们车的面前,不让我们进左宅。 我喃喃自语,这个上次见面时险些被我夹烂了手的上了年纪的女人简直疯了。左老先生皱着眉,思索片刻后,干脆直接下命令让手下人报/警。 “左驰,眼看着欧阳集团就要被赛门集团吞并了,你难道就要亲眼看着赛门集团坐收渔翁之利?别忘了,左氏和赛门集团可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啊!欧阳涵那傻丫头还以为她嫁给赛门集团的掌门人艾伦就能为欧阳集团迎来翻盘的机会,但她错了,艾伦从始至终都只有狼子野心,没有硬汉柔情!” 欧阳静站在她的跑车主驾驶位上,对着左老先生怒吼道: “赛门集团和左氏作对,他们想吞并欧阳集团,为的就是做大自己,彻底打压住左氏!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两家更远大的未来,向左驰先生您求情,能不能看在两家曾是姻亲,又曾为盟友的面子上,由左氏收购欧阳集团。我宁愿便宜了你们左氏,也不想让那些鬼洋佬坐收渔翁之利!” 银白头发的女人越说越激动,险些剧烈地咳嗽起来,坐在我身旁的左老先生阴沉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好半天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如果欧阳集团在被左氏收购的这件事上真的拿出诚意,那我也不是不可以说服阿愈考虑这件事。否则,由赛门集团收购欧阳集团,我们也喜闻乐见。毕竟,现在真正担心被收购的是欧阳,而不是我们左氏。” 闻言,欧阳静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握紧拳头,颤抖着低下头,颤声道: “我承认,欧阳集团已经一败涂地,我也承认,被谁收购对欧阳集团来说都是灭亡的结局。但我仍存有私心,只想让欧阳集团毁在左氏的手里,而不是那些只看中利益,眼里从没有过感情的鬼洋佬手里。” 说到这里,欧阳静对左老先生抬了抬下巴,显露出孤注一掷的勇气,轻声又沉重道: “左驰,我敬重你是我的姐夫,也相信你个人的经商能力。我想把欧阳集团交到你手上,等着你的后代有朝一日重振它的光辉。之前,欧阳集团是做错了很多事,但愿你看在我们曾为一家人的份上,能选择收留欧阳集团,给予它重振雄风的机会。” 在我身旁,左老先生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我的手,对欧阳静说出的却是面无表情的冷酷话语: “左氏可以为了商业利益争取吞并欧阳集团的机会,但结果如何,还要看现任左氏掌门人的权衡。欧阳静,我已经退休,不能答应你什么,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有什么事,都要由我唯一的孙子来做决定。” 闻言,欧阳静有些凄惨地笑了一下,随即,她的目光落到了一直被她忽视的我身上。她就像头一天才认识我一样,对我露出微笑,轻声道: “如果左愈真的能接纳欧阳集团,那对云姐姐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左夫人,还请你不计前嫌,在左先生面前为欧阳集团美言两句。我知道,欧阳集团和左氏之间有很多龌蹉,但看在欧阳集团仅存的商业利益份上,我还是希望你能为我们说话——” 当天晚上,我见到了左愈。他穿着西装回家,眉眼疲倦,吃晚餐时都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竭力在我和墨墨面前做出顾家的形象。我体会他的用心,又有些担心道: “老公,最近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很多?” 左愈笑着对我摇头: “再多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我犹豫再三,还是不想说出欧阳静的托付。毕竟,欧阳集团再怎么样,也和我无关。之前欧阳涵百般想要害我,欧阳静也对我如此不客气—— 以德报怨,又如何抱德? 我向来只感激那些值得被我感激,帮助值得被我帮助的人。至于欧阳集团的事,相信左氏的商业顾问们会为此奔走,考察欧阳集团是否有价值值得左氏和赛门大动干戈。 “小潇,我想送你去西班牙。” 下一秒,左愈望着沉默的我,忽然柔声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巴塞罗那的海边 我一听,愣怔了一瞬,然后皱起眉头质问左愈道: “为什么忽然要送我去西班牙?你让我去西班牙,那你呢?你去不去西班牙?你想自己留在沪城,让我出国旅游?左愈,你知不知道这么安排会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闻言,左愈抿着嘴角笑了笑,有些招架不住地左顾右看,轻声岔开话题: “我留在沪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知道,左氏和叶洵的那笔账,还没结呢,我少不了要留在这里和他多周旋一会儿。” 左愈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听着却越听越心惊。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那是我阻止不了也参与不进去的事。看着左愈,我放在餐桌底下的手握成拳头,仍旧听他在说: “夫人,我送你去西班牙,也是为了你能在风和日丽的地方好好养胎。你放心,等时机成熟之后,我会去西班牙找你,和你天天在一起。所以,现在你不用担心我——” 可左愈越说不让我担心他,我也就越放不下心。左愈看着我,脸上绽放出会心的笑容,他握住我的手,用深情的口吻轻声道: “温潇,我送你去西班牙,是希望你能在那里好好养胎,远离沪城的这些烦恼。这样,你带着墨墨一起去吧,等我在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就会立刻去找你——” 左愈说得诚恳,我知道他完全是为了我好,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可离别时的不舍还都挂在了脸上,甚至变幻成晶莹的湿意,在眼眶里闪现。见状,左愈的神情变得更更柔和,他抬起手,轻轻地为我抹去所有可能落下的泪水,柔声在我耳旁安慰道: “温潇,我和叶洵的这场战/争,不得不打响,就算拖延也没有用。我相信你能理解我,是为了什么也要战胜那个男人。如果让他在这个世界再嚣张一日,你和孩子也就一日没有安生。我也相信你能给我支持,哪怕只是一点信心,对我来说都受益匪浅。” 临走前的时刻,左愈在我耳旁再三发誓: “等你回来时,一切已经都被解决了。我会解决好叶洵,把沪城打造成一个对你来说完全没有威胁的新天地,等到那时,我就会接你回来。我发誓,我会让你成为全沪城最幸福的女人。” 我很想告诉左愈,我不想做全沪城最幸福的女人,我只想做他身边的女人,与他一起共甘共苦。可我知道,既然左愈决定要送我去国外,就是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因为,这个男人对我的深爱,是世人无法理解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都会用最理智的方式计算出对我最好的安排方案,然后送我去一个安全无忧的地方,让我避开风雨,直到他战胜了风暴,再与我重逢。 “夫人,去了西班牙,你要记得想我。” 送我去飞机场的路上,左愈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像入了迷一般咬着我的耳垂。他的声音低垂又沙哑,就好像要将我融化一样,一遍遍地重复着已经说过的情话。 “我最亲爱的小潇,到了西班牙的马德里之后,我不允许你每时每刻都想我,因为那会让你太伤神,耗费太多精力,太不快乐。我也不允许你一点都想不起我,因为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即使一刻忘记我,脸上流露出毫无担忧的幸福表情,都会有男人被你吸引——” 左愈像癫狂了一般说着没有逻辑的话,可我却没有不丝毫不耐烦,因为我看出了眼底的紧张和患得患失。 和面前的这个男人一起,我蹉跎了前半生,现在,我终于承认我是他的妻子,我在教堂里许下的誓言,我不会忘。我说过,要不论贫穷还是富裕,不论顺境还是逆境,都与他一起度过此生。 而我,即使在世人眼里有多软弱无能,也永远都不会是一个言而无信之辈。 “爹地,再见!等妈咪生下二胎,你一定要来看我们!” 登上私人飞机的前一刻,墨墨踮起脚尖,用尽全力对着左愈招手。左愈也难得的流露出不舍得的情绪,对着我们苦笑着。他此刻的神情,我都一点点的记进了脑海里。 “照顾好爷爷,做好你该做的事。下次会沪城,我就要在这里待一辈子,成为沪城当之无愧的第一豪门太太。希望到那时候,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我。” 对着左愈高扬起下巴,我丢下这句话,然后就牵着墨墨的手,头也不回地登上飞机,不去看左愈的脸色。 “妈咪,马德里不靠海,但是巴塞罗那的海滩,真的阳光明媚啊!” 墨墨穿着五彩斑斓的沙滩裤,站在海边,对着我兴奋地招手。我笑眯眯地挺着怀胎五月的肚子,为他拍下戏水的照片,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他道: “墨墨,不许往深的地方跑!妈咪告诉过你,只能在边上蹚水。” 但墨墨这个年纪的男孩,毕竟有些调皮的因子,他对我做了个鬼脸,就一脸期待地望着在海洋更深处冲浪的那些外国弄潮儿。眼见这一幕,我更不放心地喊他回来。 墨墨很懂事,他再不舍得冲浪的快乐,也不会让我担心,听到我喊他,就立刻往回赶。可谁知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海浪陡然涨高,一阵巨浪向墨墨汹涌拍来,那架势仿佛立刻就要将幼小单薄的他吞没。 我捂住嘴,尖声大叫起来,不管不顾地向墨墨走去。即使是海水的阻力,也阻挡不了我。 第三百五十三章 神秘男子 眼见着墨墨就要在我面前被巨浪吞噬,我发了疯一般挺着大肚子朝他扑去,也不管会不会呛水。只要墨墨能平安无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我绝对接受不了他会有任何意外的可能性。 留在沙滩上的保镖看见此幕对我拔高嗓门叫喊道: “夫人,快回来,小少爷交给我们!”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带回墨墨的心情。那些保镖离墨墨太远了,等他们上前时,墨墨说不准已经被汹涌的巨浪带走了。如果是那样的结果,我说什么也不能接受。 保护幼小无辜的孩子,是每一个母亲的本能。 “墨墨!快回来!” 我大叫着,拼命向墨墨扑去,却因为和墨墨之间有一段距离,只能眼见着巨浪向他袭来,而他避之不及。正当我浑身冰冷,就要绝望时,却忽然见到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只穿着泳裤的健壮男人一把抱起墨墨,将他护在怀里,用健硕的身躯挡住了汹涌巨浪。 随后,这个金色头发的陌生男人紧紧抱着失神的墨墨上了岸,他将墨墨交到迎着跑过来的我手上,用英语道: “夫人,小心点,您怀孕了。” 我接过墨墨,无比紧张地检查了一遍墨墨身上,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一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才回归到原位。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对救了墨墨的陌生男人感激道: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我一定会好好感谢您的。” 这些话我是用英语说的,金发男人在听到我的话后露出阳光的笑颜,对我摆了摆手指,轻声道: “夫人,看到有孩子要被海水淹没,任谁都会相救的。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您感谢我。我要感谢您才对,今天能让我看到这么漂亮的东方女士和这么可爱的孩子,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明明穿得清凉,却毫无违和感地对我做了绅士行礼的姿势。那种与生俱来的欧洲贵族气质,无比闪耀,就像是晨曦的阳光,足以让任何异性都移不开眼。 可看在我眼里,我只是纯粹地觉得他很美好,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既然他坚持,我也不交情,只是对他微笑道: “那就谢谢您了,祝您能有愉快的假期,一辈子平安。” 说完,我就带着墨墨离开了沙滩,直接回了度假小屋。一路上,墨墨自知让我担心了,非常安静,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好半天才闷声带着哭腔道: “妈咪,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我不该跑到那么深的地方——”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 “墨墨,不要自责,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爱玩是正常的,是妈咪没看好你,我一点都不怪你。妈咪只希望你下次在海边玩水的时候能更冷静一些,能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的安全问题。” 墨墨用力地点头,连连答应,保证他下回不会再让我担心。看到他这么懂事,我心满意足。 晚上,我带着墨墨去社交网站上介绍的巴塞罗那当地的餐厅吃特色菜。那家餐厅开在海滨的小木屋里,极具风情,我带着墨墨在早就预定好的座位上坐下,正在翻译的帮助下翻看西班牙语的菜单,忽然听到身边响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夫人,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您——” 我惊讶地看过去,发现和我搭话的就是上午救过墨墨的那个金发帅哥。他含着笑望着我,一脸阳光,热情又不轻浮。 第三百五十四章 金发帅哥 墨墨扭过头,一看到是上午救过他的恩人就坐在我们旁边的座位上,惊讶地长大嘴巴,然后欣喜地向金发帅哥招手,他俊俏白皙的小脸因为兴奋染上红晕,惹得一众女客人都惊艳地望着他,用各种语言惊呼这个孩子真的好可爱。 不知姓名的金发帅哥嘴角勾着明朗的笑,也对墨墨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他还用英文对我道: “夫人,您的孩子真的很可爱,他是不是混血?” 我笑着摇头,左愈可是土生土长的沪城人,墨墨也是完全的华夏血统,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谁说长得可爱就一定是混血呢?我们东方人的孩子也都是十分可爱的。 但我知道,眼前的男人没有任何恶意。 因此,我只是笑着解释道: “没有啦,我和他爹地都是华夏人,家族里也没有外国血统。” 闻言,金发帅哥挠了挠下巴,有些失望的样子,指着自己的脸道: “夫人,我刚才那么问是不是有些不妥?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以为,我找着同类了。夫人,您看我,我身上有四分之一的华夏血统。我的母亲就是一个中英混血的美人。” 他这么一说,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容颜,才发现他立体精致的五官中还真有一点东方人的影子。那一点婉约的秀气恰到好处,就像一笔点到为止的留白,将他英俊明朗的容貌点缀得更富有吸引力,就像弥漫着一缕淡淡白雾的晨曦之光,耀眼中又有些引人深究的忧郁。 简而言之,这真是一个极品帅哥。身为有家室的人,我不宜多打量这样容貌出色的男人,一想到如果左愈在这里看见此幕会有多吃醋,我嘴角的笑意就控制不住的加深。 我将目光从金发帅哥的脸上移开,微笑着正视他的后方道: “先生,你救了我的孩子,但不要回报,我很感激你。如今既然在餐馆里碰到你,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吧。你这一桌的花费,请务必要由我来买单。” 金发帅哥望着我,忽而宛然一笑道: “虽然按照我们的礼仪,由漂亮优雅的女士买单是罪过,但既然夫人想要请客,那我又怎敢拒绝?” 他的声音也和他的容貌一样美好,不过是和我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引起了整个餐馆多数客人的目光。我看到有几个穿着泳装的外国女孩羡慕地望着我,那种眼神好像在说她们巴不得将我取而代之。 “刚才那位帅哥叔叔在和妈咪说什么?” 我正有些出神,墨墨忽然抓住我的手,一脸严肃地问我: “妈咪,你和他是在说英文吧?我听不懂英文,你给我翻译翻译。” 看到墨墨认真的神情,我有些异样,又有些欣慰,心想这孩子不仅聪明,还好学,现在又对英文感兴趣了。没准这次在欧洲度假,能教墨墨学会一门外语也说不定。 “刚才那位叔叔说,他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以为你和他一样也是混血儿。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华夏血统。妈咪告诉他,你不是混血,是纯正的华夏人。然后,我说要给他那一桌买单,因为他救过我的宝贝墨墨。” 我如实地将刚才的对话复述给墨墨听,他听得很认真,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过了半晌,他又有些神秘,还有点紧张地对我道: “妈咪,虽然救了我的帅哥叔叔长得确实很好看,但你不会迷上他,觉得他长得比爹地还好看吧?妈咪,那可不行哦,那样的话,不仅爹地会吃醋,我和妈咪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会伤心的。” 我听了墨墨的话,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孩子现在越来越向着他爹地了,和我一起出来,都会帮他爹地防着外人了。我摸了摸他的脸,微笑着安抚道: “墨墨,你放心啦,妈咪还怀着你爹地的小宝贝,现在每天腰酸背痛,哪有空看别的帅哥犯花痴?在我眼里,全世界的男人中你爹地最帅。” 闻言,墨墨对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似乎有些放心了。而我却感觉到有人在注视我,于是转过头去,正好撞上金发帅哥的目光。 他一手托腮,看着我的眼神别有意味,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能听得懂中文,把我刚才和墨墨的对话一字不差地都听去了。但当我把询问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时,他却只给了我一个毫无芥蒂的笑容,还对我举了一下手里乘着柠檬汁的杯子。 我压下心里异样的感觉,觉得刚才的想法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只是笑着回敬了他一杯。 吃完晚饭,带着墨墨和保镖在沙滩上散完步,我有些累了,就牵着墨墨的手回到了下榻的度假酒店。就在酒店的大厅里,我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俊美男人。 “又是您,女士。” 察觉到我的目光,原本悠闲地翻看着杂志的金发帅哥抬起头,有几分惊喜地对我招了招手。 先是吃晚饭时碰到了他,现在又发现他和我住在同一酒店,我有些凌乱了,心想,这可真的好巧。 但转念一想,我带着墨墨去玩的沙滩就只对这个社区的所有五星级度假酒店的游客开放,而且又离我住的地方这么近,金发帅哥和我住同一个酒店的几率本来就不小。 再说,这是在西班牙,根本没人认识我,面前这个金发帅哥看上去也绝不是缺钱的人,他没什么理由制造“偶遇”。最主要的是,他还救过墨墨。我不想胡乱猜测好人,带着墨墨大大方方地走到金发帅哥面前,笑着对他道: “先生,好巧啊,您也住在这里?” 金发帅哥勾着嘴角,笑容明朗,彬彬有礼中又有几分玩世不恭的风流。他合上手中的时尚杂志,站起来和我握手,又温柔地摸了摸墨墨的脑袋,然后道: “确实很巧。我昨天晚上刚到这家酒店。我是英国人,来巴塞罗那不仅是为了度假——” 正说着话,忽而有一个高挑窈窕,穿着抹胸短裙的黑发女郎踱步到金发帅哥的身边,姿势亲昵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用有些挑剔,亦有几分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 “兰登,这位怀着孕的女士是谁?” 黑发女郎一口纯正的英伦腔,开口就问金发帅哥我的身份。 被叫做兰登的金发帅哥对女郎一摊手,又耸了耸肩,含笑道: “我还不知道这位女士的芳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闻言,我不想让救过墨墨的好心人为难,用英语对一脸狐疑的黑发女郎解释道: “我姓温,是带着孩子来巴塞罗那度假的华夏人。认识兰登先生,是因为他在海边救过我的孩子。” 高贵冷艳的黑发女郎对我微微一挑眉,算是相信了我的说辞。她勾起红唇,轻轻一笑道: “你的英文说得还不错。我刚才一见到兰登和你聊得那么开心,还以为你和他之间有点什么,正在幽会呢。” 我一听,再一看兰登的无奈之情,觉得这位美艳的欧洲女郎是吃醋了,就笑道: “兰登先生,看来您的女朋友误会了呢。我和墨墨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她是我妹妹 然而,我的话音落下,却引得兰登和他身旁的黑发女郎笑出声。兰登对我摆手,然后又指了指他身边的女人,戏谑地说: “戴安娜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我的妹妹,亲妹妹。你看她这一头黑发,和我的璀璨金发不太像是吧?那是因为她遗传了母亲的黑发,而我是随了父亲。还有,你别看她的外表这么成熟,其实她今年才二十六岁,还在学校里读博呢。” 我弄错了这对兄妹的关系,有些难堪,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戴安娜扬了扬下巴,有些高傲却不带恶意地对我伸出手,我和她相握,听她自我介绍道: “我是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博士在读生,这回跟哥哥来巴塞罗那,是为了给我的毕业作品集做准备。温女士,你长得很有东方美,还具有辨识度,又怀有身孕,身上的女性气息越发强烈。如果你愿意,我想邀请你做我的模特。我正在筹备的是一个有关女性力量的项目——” 我听到戴安娜是艺术学校毕业的,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曾几何时,我最大的人生愿望就是能去大学里进修艺术专业,但因为温霏的陷害,这一切都变得可望不可即,后来一直错过,也就没再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如今,望着戴安娜,我却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有了时间,也有了金钱,过去的梦想未曾没有被实现的机会。几秒的愣神后,我看到戴安娜有些不耐烦地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回过神,轻声询问道: “戴安娜小姐,你读的是什么专业?” 闻言,戴安娜的眉毛又是一挑,骄傲地对我道: “我是学雕塑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公布你的照片,我只是要按照你的形象,进行艺术创作而已。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模特?反正你在这里度假,每天要做的也不过就是玩水晒阳光浴之类没什么意思的事吧?” 原本一脸淡漠的女人在提起她的艺术创作时,脸上浮现出了明亮的热情。当她的双眼亮起来,我才发现,她和兰登确实有相像的地方。 “戴安娜,你别吓到人家。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开放?这样的事情,可是要请温女士吃一顿饭,边说边邀请的。” 兰登对戴安娜轻轻一笑,又对我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可我却对这样闪耀的兰登有些排斥,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我的无名指上还戴着左愈的婚戒,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小宝宝。 别的男人长得再好看,有再迷人的笑容,也和我没关系。 “戴安娜小姐,我答应做你的模特。” 于是,我直接对戴安娜微笑道。 戴安娜似乎很高兴我能答应她的邀请,她立刻就对我换了一副热络的态度,笑意盈盈地牵住我的手说: “我租下的工作室就在这家酒店附近,到时候我们约好时间,你来就行了。” 和戴安娜,还有站在她身旁绅士的兰登寒暄了一会儿,我带着墨墨离开大堂回到了房间。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兰登一改方才在我面前的明朗绅士,目光变得有些许阴沉。 “兰登,你给我打电话,让我赶最近的飞机从马德里赶来,为的就是这个东方女人?” 戴安娜双手抱胸,有几分不满地勾着嘴角: “我在马德里可是刚钓到了一个质量很好的富商呢,如果不是你一个电话,他都要带我去他家的庄园过夜了。结果,你电话里一句立刻赶来,就让我只能推了约会,你可真是拿我当工具用啊。” 兰登脸上的笑意变冷,他轻声道: “我提醒你,温潇可是业余画家,美术的事,她很懂,你编的什么雕塑项目,可不要一开始就让她看出破绽,到时候我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迫提前收场,你可是拿不到报酬的。” 戴安娜嗤笑一声,玩味道: “就她那种级别的女人,想要识破我的骗术,还差得远。” 兰登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缓缓地转过身去。戴安娜看着他冷淡的背影,更加不满道: “不过,你费了这么大劲,还特意把我叫来,就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在她身上,你能图谋什么?如果是想泡她,以你的本事还不容易?” 回应她的是兰登低沉的声音: “不该你问的,别问。你要做的,就是当好鱼饵。” 第三百五十六章 拒绝戴安娜 “左愈,我在巴塞罗那过得很好。” 阳光明媚的炎热街道上,我穿着宽松的长裙吹着海风,一边抚着自己挺起的肚子,一边笑着对镜头说话: “我不在身边,你在沪城要照顾好自己。还有,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他的情况如果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就立刻结束度假,带着墨墨回沪城。” 屏幕上,左愈俊美的容颜流露出了让我心里一阵悸动的淡淡笑意。他在笑,笑得自然,但笑容里的情意哪怕只是不经意地倾泻而出,都是如此刻骨铭心。他对我的吸引,已经超出了色/相的限制,而是基于更深的来源于内心的情感。 这种感觉,或许就是世人常说的爱情。左愈爱着我,很爱恨爱。我再一次意识到这个事实,只感觉他的笑容比阳光更能温暖我的内心。下一秒,左愈深沉地开口道: “沪城这边一切都好,你尽管带着墨墨好好度假,这里不需要你担心。爷爷的身体,也没有大问题。温潇,只是我听保镖说,你最近在巴塞罗那认识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左愈主动提起兰登,让我有些意外。但既然他问起,我就如实将和兰登相识的过程全都告诉了他,还提到戴安娜要让我当模特的事。闻言,他轻轻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对我笑道: “认识一些新朋友,对你来说有好处。你给那个当戴安娜模特可以,但答应我,不要和她单独待在一起,无论如何,你随时随地都要带上保镖。你的安全,就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事。” 这些话不用左愈说,我也清楚。虽说这是在西班牙,但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左氏,那都是未知数。或许我的一举一动,早就暴露在了有心之人的监视下—— 这种情况下,我永远都不会嫌一遍遍叮嘱我注意安全的左愈啰嗦。 “墨墨,和你爹地说几句话。” 我把手机交给墨墨,看着他手舞足蹈地对左愈分享自己在巴塞罗那的见闻,心里也被墨墨欢乐的笑容感染了。他们又聊了能有二十分钟后,左愈舍不得地说他有个会议要开,视频通话戛然而止。 “温小姐,你也挑在这个时间出来做阳光浴?” 把手机放进包里,一抬头,我刚好撞上顶着一头复古波浪卷,妩媚又冷艳的戴安娜。她穿着设计大胆的黑色泳装,由内之外都散发着自信的成熟魅力。 她手里打着一把精致的黑色阳伞,对我微笑着。 “是啊,我领孩子出来晒晒太阳。” 我仰起头看着逆光的戴安娜,见她眉间有明显的喜色,便笑着说: “戴安娜小姐,今天你笑得很开心啊。” 闻言,戴安娜收起阳伞,在我身边坐下,打开了话匣子,像看到了喜爱之物的小女孩一样对我欣喜道: “除了待在冷清的室内搞艺术创作之外,我这个人特别喜欢参加宴会和狂欢派对。刚才,我就接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老板举办的派对的邀请函。那是一场化妆派对,就在晚上九点开始举行,温小姐,你也来参加吧?按照邀请函上的措辞,我是可以带朋友一起去的。” 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有些无奈道: “那个什么派对,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戴安娜先是露出一脸对我不识货的不满嘲讽,然后她又非常认真地向我解释,那个派对上都会有什么活动。我越听越头疼,她不说还好,越说我越招架不住。 “呃,虽然一听就很好玩,但是我都怀孕五个月了,去那种人多的地方很不方便。而且,我还要照顾墨墨。戴安娜小姐,我还是算了,你带别的朋友去吧。” 委婉却又干脆地拒绝了戴安娜,我看着她有些遗憾的神情,笑道: “戴安娜小姐,如果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去吃一顿晚饭吧。但是派对的事,真是恕难从命,你还是带着兰登先生去吧。” 听我提起兰登,戴安娜啧了一声,站起来做了一个往海里张望的手势道: “快别提兰登那家伙了。他这种派对咖,这样的盛事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不用我叫他去,他自己都选好女伴了,不是我夸张,上杆子要做他女伴的小姑娘都能从巴塞罗那排到马德里。我听他说,他连晚上要以什么造型出场都想好了。” 闻言,我笑着耸了耸肩,也觉得像兰登这样帅气又好像很有钱的男人,应该是很受欢迎的。如果我单身,我当然也约他。戴安娜撅着嘴,娇嗔般说了半天兰登的趣事,说的都是兰登如何如何受女人欢迎的事。 “对了,戴安娜小姐,你和兰登是伦敦人吗?” 我见戴安娜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没话找话道: “我听兰登说,你们的母亲是中英混血,而且是个很漂亮的美人。她一定和你长得很像吧?” 戴安娜抿嘴一笑,对我道: “你觉得,我长得美吗?我就当你是在变相夸我美了吧。但实际上,女儿和母亲往往都长得不像哦。我感觉,我的长相还是更像我爸爸一点。至于我和兰登是哪里人的问题嘛,温小姐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才能告诉你哦。” 我笑了,示意戴安娜开口。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而神秘一笑,低下头对我道: “你丈夫是不是很有钱?” 我被她问得一愣,然后谦虚道: “他还好吧,确实有点积蓄。” 戴安娜哇哦了一声,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她一指站在我身后的好几名便衣保镖,笑眯眯道: “总感觉你丈夫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才能让你出门带这么多保镖。在我们伦敦,可是只有贵族、超级富豪和王室的成员出门才这么大的阵仗。”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没有接戴安娜的话。这个话题一旦聊起,少不得就要说到左愈的身份。我并不想和戴安娜说太多家庭信息,不知为什么,我对她和兰登这一对兄妹总有些保留。 她们都很耀眼,很有魅力,却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 当天晚上,我带着墨墨在下榻酒店的果吧喝着西瓜汁,墨墨正抱着平板电脑,聚精会神地上网课学英语。这孩子真有好学的劲头,别的孩子拿平板都是看动画片,他却是拿着学习。 正当我在心里感叹墨墨为何如此懂事时,忽然,一个身穿欧洲十九世纪贵族礼服,又戴着华丽假面具的金发男人走到了我的视线内。我好奇地看去,却见那男人弯腰对我做了个绅士礼的姿势。 “美丽的女士,我是否有幸能请您共舞一曲?” 男人的声线别具魅力,说起话时英伦口音让他好像就是莎士比亚剧作里的人物一样。 如果我是单身女性,看到这样风度翩翩的复古英伦绅士,一定会脸红。但在和左愈谈过恋爱后,不管看见再优秀的男人我都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当然,我的沧海不是曾经沧海。 “兰登先生。” 我露出礼貌的微笑,对穿着隆重的兰登轻声道: “这里也没有舞曲,我怎么和你共舞呢?而且,你不是去参加化妆派对了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 拉菲 被我一语说中身份,兰登丝毫没有惊讶,他露在面具下形状完美的嘴唇轻轻勾起,嘴角的弧度,完全的魅惑人心。我想,如果是单身女性坐在这里,早就被他迷得口干舌燥了吧? 可我是有家室的人,面对此景,只感到尴尬。 兰登一步步朝我走来,随后,他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这时,墨墨早就已经放了平板电脑,一脸严肃地看着兰登。我能感觉到,自从上次在餐馆里我和兰登聊了几句话之后,墨墨就对兰登怀有警惕之心。 “化妆派对不怎么好玩,我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穿着这身两个世纪前的衣服,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么多行人为我行注目礼的样子,倒是还有几分意思。” 兰登没有摘下脸上的假面,轻轻地一招手,女服务员就走过来,他笑着竖起纤长却不失力量的手指,打了个漂亮的响指,对女服务员道:“一瓶拉菲。果吧没有,就让人去酒窖取。” 女服务员看他出手阔绰,眼睛都发亮,闻言没有半句废话,转身就去取酒。没过一会儿,兰登点的拉菲就被送到。他又对女服务员笑道: “取两个杯子来。” 我看着兰登,忽然有不好的感觉。这位金发帅哥不会是要请我喝酒吧?如果是普通的红酒,我或许也就喝了,但是这一瓶拉菲过于贵重,喝了他的酒,总感觉欠了他的人情。上次他救墨墨的情分,我还没有还呢。 等到服务员把红酒送到,兰登果然把其中的一个杯子递到我面前,又要亲手将拉菲比黄金还珍贵,比鲜血还刺眼的红液倒入我面前的高脚杯里。 “兰登先生,不好意思啊,我怀孕不能喝红酒。” 无奈之下,我只能扯谎。 隔着一张假面,我只能看到兰登深蓝色的眼里翻涌着深不可测的情绪,然后,他含笑道: “温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坐到你面前,又想请你喝酒,不是要引诱你的意思哦。我知道,你是有家室的,我为人虽然风流,但这样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我还是不会做的。 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位有意思的女士,我们都身在异国他乡,又因一次意外相识,可以发展一段友情。当然,我说的是真正的友情,而不是那种暧昧不清的东西。” 见兰登一脸沉静地说出这些话,我倒是松了口气。我就怕和兰登的相处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暧昧起来,或是他对事情的理解有什么不一样的误会—— 我从兰登手里接过高脚杯,却示意他不要往里倒酒。拿起酒杯,我倒进果汁,一口饮尽,然后道: “我不能多喝红酒,这是真的。但既然兰登先生有这份心意,那今天我以水代酒,祝兰登先生能顺心顺遂。还有,这瓶拉菲还是让我来请吧。如果你喜欢品酒,刚好我先生在西班牙有酒庄,我可以送你一箱他珍藏的名酒——” 我正说着,兰登却嗤笑一声,打断了我的话。似乎是我说的某一句话让他感到了不适,他站起身,也不再喝那瓶拉菲,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只在走到吧台时冷冷地多服务员丢下一句话: “那瓶拉菲的钱记到我账上。” 看着兰登的背影,墨墨有些奇怪地问我: “妈咪,兰登叔叔为什么不开心?” 我耸了耸肩,摇头道: “这个吗咪也不知道,大概是妈咪哪句话说错了吧。” 又过了半小时,到了睡觉时间,我带着墨墨离开果吧,却在回房间之后感到头晕目眩。这阵晕眩的感觉十分强烈,又来得突如其然,我在卧室里晕头转向,头重脚轻,浑身无力,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墨墨——” 我用尽浑身力气喊墨墨的名字。但那声音从我喉咙里发出,却轻得让我绝望,用气若游丝来说都不为过。然后我听到墨墨在套房的大门口和人说话的声音: “兰登叔叔,你怎么来了?” 兰登来了? 我昏沉的大脑里清醒了一瞬间,直接告诉我,这个男人今晚出现在这里很危险。我想大声喊墨墨,让他不要给兰登开门,也想走出卧室,可浑身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就算谈不上聪明,我也不是傻子。此时此刻,我几乎可以认定,兰登和我突然的晕眩脱不了干系。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给我的那瓶酒,我也没喝啊。 忽然,我想到了他递给我的高脚杯。我听别人说过,有些药可以抹在杯子上,只要嘴一沾到杯子,就一样会中毒。 “墨墨,刚才在果吧,我和你妈咪说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然后我直接就扔下她走了,做得非常不绅士。我回去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来和你妈咪道歉。墨墨,你把防盗链打开,让我进去吧。” 兰登饱含歉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地呐喊,墨墨,千万不要把防盗链打开!赶紧打电话给住在隔壁的保镖! “墨墨,你怎么站着不动?难道,你妈咪还你说了什么,让你也生叔叔的气了?” 兰登叹息一声,彬彬有礼道: “如果是这样,叔叔更要向你们道歉了。” 我越听越感觉不对,却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直到墨墨再度开口时,我才反应过来: “兰登叔叔,你什么时候会说中文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危险逼近 从刚才兰登敲门到现在,他说的一直都是中文。这个认知,让我原本已经昏沉到极致的大脑瞬间清醒。 对啊,兰登怎么会说中文?之前几次见面,他一直都用英语和我说话,如果他会中文,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我和墨墨私下里的那些对话,岂不是都被他一字不差地听去了? 再加上一个被动了手脚的酒杯,兰登的可疑已经突破天际,我紧紧咬住嘴唇,唇齿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调动浑身力气想要连滚带爬地前往大门去警告墨墨别开门,却听下一刻,兰登含笑的声音响起: “墨墨,叔叔一直都会说中文啊,这件事你妈咪是知道的。” 墨墨轻轻地哦了一声,用纯真的口吻惊讶道: “那你和妈咪说话干嘛一直用英文?而且妈咪也从来没告诉我这件事呀。我看叔叔你和妈咪用英文说话,自己什么都听不懂,还很着急呢。兰登叔叔好坏,只顾着和妈咪聊天,墨墨也想和你说话呀。” 墨墨这孩子在外人面前话一直都不多,但今天晚上,他却对兰登格外热情,隔着门缝,和兰登畅聊起来。兰登一开始还敷衍他几句,后来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打断墨墨道: “墨墨,你妈咪呢?听叔叔的话,把防盗链打开,让叔叔进来,我和她有话要说,是很重要的事。墨墨你是好孩子,耽误了大人之间的要事,就不乖了哦。” 被药/力困在室内的我真想大声地对兰登喊一句,我信了你的邪,你这个金发男坏得很! 然而,墨墨却天真无邪地回答兰登道: “妈咪今天有些困,睡得很早。兰登叔叔,你等一下,我要先把门关上,才能打开防盗链。” 随即,我就听到了房门关上的声音。情急之下,我生出一计,调动浑身力气打碎了放在卧室置物柜上的一个装饰性的花瓶。瓷器碎在地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我在心里拼命祈祷,墨墨可千万不要开门,要先过来。 天从人愿,关键时刻,我果然听到了墨墨匆忙的脚步声。在我眩晕到世界都扭曲成梵高星空般画风的视线中,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了,墨墨一进门就直奔着瘫软在地上的我跑来。 “妈咪,你怎么了?” 他慌张地伸手要将我扶起来,但他的力气太小,我的手脚又太无力,一番努力之下,最后我仍坐在地上。 “墨墨,别——别,开门——” 我拼尽全力,才说出这软绵绵又口齿不清的几个字。话音一出,我自己都听不出我在说什么。我绝望地看着墨墨,不指望他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求他能看出情况不对,赶紧去喊保镖。 但墨墨却握住我的手,眼里闪着坚定的光,忽然迸发出了与他的年龄极度不相符的沉稳与冷静。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左愈站在我面前。 “妈咪,别怕,从刚才听到兰登叔叔敲门时,我就知道他不对劲。我想直接就不给他开门不理他来着,但我怕他采取更厉害的手段,为了拖延时间才和他说了那么久的话——” 墨墨紧紧地搂着我,像是要用他弱小的身躯给我力量,被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听他安抚的话语,我在强烈的眩晕中只感觉眼眶一片湿润。我能有这么好的孩子,实在是太幸运。 “妈咪,我从见到兰登叔叔的第一时间就给隔壁的保镖叔叔们发短信了,我还打开了手机的录音键,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没有给我回复。我还给爹地打了电话,但是也没接通。” 说到这里,墨墨虽然竭力克制,但仍流露出几分无措。但我看在眼里,却感到强烈的自责,是我没能保护好他,让他又跟我一起担惊受怕了。他只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能临危不乱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太棒了。 “墨墨——” 我张开嘴,拼命想要说话,能吐出的仍旧只有不清不楚的几个字。也不知道兰登在酒杯上到底抹了什么厉害的药,能让我明明留有意识,却又浑身无力的彻底,什么都做不了,也说不出话。 只能说,他这个神秘的金发男下手倒是够狠。 就在此时此刻,我忽然听到大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音,听得我心惊胆战,惊出一身冷汗。还有我所熟悉的一个保镖的声音在大喊: “夫人,小少爷,千万别出门!立刻打电话报/警!还要打给大/使馆!” 这是出事了。 “妈咪,别怕,交给我。” 墨墨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像普通的孩子感知到危险时那样慌乱的不知所措,干脆利落地拿起手机,没有手抖地摁了大/使馆的号码。 而我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头晕得越来越厉害,就连睁着眼睛保持清醒这件最基本的事都有些做不到了。 我无比地愤恨自己的无力,眼看着墨墨紧张地对着电话报出地址,言简意赅地诉说发生了什么事,我拼了命般拿起花瓶的碎片,用锋利的边缘使劲割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瞬间的疼痛,为我昏沉的大脑换来片刻的清醒。 “妈咪——” 几乎独自面对了会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危险都毫不慌乱的墨墨,在看到我的大腿流血时,瞬间飚出了眼泪。而我却顾不上安抚他,因为与此同时,我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破门声。 “躲起来!” 冒着冷汗,拖着疲软的身体,我环顾四周,想找到一个可以让墨墨藏身的地方。因为一旦那些身份不明的人破门进来,屋里的人会遭遇什么,完全是未知数。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如此兴师动众,绝对来者不善。 而我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保护墨墨不受到一点伤害。眼看最后的防线就要失守,而救援的人还没有赶来,让墨墨躲起来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床底和衣橱虽然很好藏人,但如果那些人寻找墨墨,第一个被发现的地方就是这里。 “妈妈爱你。” 最后,我拔了酒店房间内电冰箱的插电,示意墨墨多裹上几件衣服,然后让他蜷缩身体躲进断了电的冰箱冷藏室里。没办法了,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是一点时间,如果墨墨运气好,兴许能拖到救援的人赶来。 “如果,身体不舒服——赶紧出来——” 我挣扎着说出最后这一句话,墨墨流着眼泪对我点头,就藏了进去。关上冰箱门,我连爬带滚地回到卧室,听着破门声越来越响,等着人进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祸不单行 砰的一声,大门被彻底破坏。我透过虚掩着的卧室房门看到,一伙蒙面的黑衣人井然有序地走进起居室,而在他们身后,兰登缓缓而入,那副悠闲的样子,就好像他不是在做坏事,而是在参加贵族晚宴一样。 他仍旧穿着颇具戏剧性的十九世纪英伦贵族的服饰,脸上精致的假面具也没被摘下,那被精心打理过的金发在灯光的照耀下璀璨生辉,然而看在浑身无力的我眼里,却只觉得,他是一个伪装得很好的恶魔。 这个自称名叫兰登的男人,他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温潇小姐。” 兰登气定神闲地在套房里环视一圈,然后发现了瘫倒在卧室地毯上的我,用毫无口音的中文喊出我从未告诉过他的名字,缓缓地向我走来,嘴角勾着一抹让我看不透的笑。 “你——你想,怎么样?” 在我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竭力挣扎着质问他。 沪城,左氏医院。 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走廊上,任凭周围人流涌动,他却像是置身于与世隔绝的自我地带,听不进去来自外界的任何一句话。在他身旁,瞿管家接住死亡证明的那双手不停抖动,须臾间就已经不自知的泪流满面。 一个不爱哭的人流泪,最可悲。历经风霜的瞿管家在今天失去了他为其工作了一生的人。对瞿管家来说,左驰早就不只是雇主那么简单,在左驰生前,他从没有过逾越的举动,可在心中,他却将对方看成了陪伴一生的亲人。 “左先生,您祖父的去世,我们很抱歉。但他被送过来的那一刻,就因为受伤太重和心脏病并发的情况而危在旦夕,我们已经竭力抢救,尽自己一切所能。” 可那个老者在被送来的那一刻——就几乎已经没救了,只要奇迹不发生,就没有生的希望。而最后事实证明,奇迹没有再一次眷顾这位将一生活成了传奇的大人物。 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面色沉稳,脸上虽有遗憾和悲切,但更多的却是身为医生看惯生死后的冷静。这份过人的冷静并不是冷漠,而是能让他恪尽职守的专业素质。 这位资深的精英医生始终相信,作为医生最重要的品质不是同情心,而是能理智发挥自己所长做出最正确决定的能力,只有这样,才是最大程度的为病人负责。 可看着面前年轻的天之骄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还是于心不忍。他想,如果自己的医术再精湛一些,现代医学再发达一些,能让左老先生活过来那该多好。 好半晌,左愈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道: “祖父被送来时,还清醒了一段时间,他说了什么吗?” 男医生微微一愣,然后立刻叫来负责把左老先生推进手术室的护士小姐。那名年轻的女护士一看到左愈难看到可怕的脸色,就有些说不出,见状,医生赶紧碰了她胳膊一下。 “左老先生当时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只是喃喃地念了好几遍您的名字,还念叨着小帆,小帆,我要来见你了——之后,就再没说过什么。我们问他,是不是要见左先生,让他再坚持一会儿,他也不回答,只是喃喃自语说,阿愈是个好孩子——” 护士小姐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左愈猛地低下头,浑身都在发抖。这个在外人面前一向沉稳自持的男子,已经濒临情绪失控的边缘。 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轻易接近左愈,只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瞿管家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臂,似乎要给他力量,但也仍是一句话都没说。左愈低着头,浑身颤抖了一会儿,然后在某一时刻之后,恢复了死一般的镇定。 “瞿叔,爷爷去世了,这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他去世的原因,我却不会放弃调查。” 左愈垂落在大腿旁的双手攥成拳头,他冷声对瞿管家道: “如果爷爷的去世不睡意外,而是人为,那我就算穷尽一切,也要为爷爷报仇。” 左老先生生前确实患了癌症,即使没有这次“意外”,他或许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去世。可是这一次,他出车祸的事,却让左愈深感不一般。他势必要调查得底掉,直到确定没有任何证据之后才能相信左氏真是像被诅咒了一样,短短时间内,连续有三位成员出车祸。 否则,他左愈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会出现这样的事,是因为左氏的运气不好。 虽然事情传出去之后,很多人可能会说,左老先生提前去世这几年也不算什么,因为他身患癌症,注定活不了几年了,但如果是有人想提前结束左老先生的生命,就算他明天就会死,只不过早死了一天,这也仍然是罪不可赦的恶行。 “瞿叔,让人去查叶洵这段时间接触的所有人。如果爷爷出的车祸真和他有关系——” 说到这里,左愈停顿了一下,他的眼里浮现出凛冽的狠戾之气。 一向冷静的瞿管家也面露愤怒之色,只因左老先生的去世实在太突然,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人为的成分。他本来就厌恶叶洵的为人,如今一想到自己敬爱的左老先生的去世和叶洵可能有关,就气得不能自制。 “左先生——” 这时,忽然有一脸慌乱的手下跑到左愈面前。他跑了一路,气喘吁吁得话都说不清楚,左愈看着他,面无表情。倒是一旁的瞿管家冷声道: “什么事?没看到,左先生这里正忙着左老先生的事?” 就在瞿管家暗骂这个着急来汇报的下属没有眼力见时,却从对方嘴里听到惊人的消息: “左先生,瞿管家,不好了!左夫人在西班牙被不明人士绑/架了!她失踪了,我们派去保护她的人都被对方放倒——” 左愈额头上青筋暴起,暴喝道: “什么?!温潇被人劫走了?!” 第三百六十章 昏迷之后 听到左愈野兽般的吼叫声,前来汇报的手下浑身一震,但又不能就此离开,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 “据调查,绑/架夫人的是欧洲的黑/手党,但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夫人在临危时刻把小少爷藏了起来,小少爷被赶去救援的人救出来了,除了受到惊吓,现在身体没有大碍。” 说完这些话,这位被推来汇报的下属连看都不敢看左愈一眼,生怕受到顶头上司的雷霆之怒。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没听到左愈暴怒的吼叫声,只有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过了半晌,他终于抬起头,迎上左愈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却看到对方仿佛已经被夺去了体内的魂魄,愣怔呆滞。 瞿管家近乎哀鸣的声音响起: “阿愈少爷,你不要这样吓我们——” 然而,左愈就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一样,失魂落魄,沉默无语。半晌后,瞿管家开始隐隐地抽泣起来,他哀声道: “上天不长眼啊,这么对我们左氏,老先生和夫人都是值得被尊重的好人啊——” 他的话音落下,似乎终于唤回了左愈的意识。左愈冷如冰霜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彻骨,让听者皆不寒而栗: “以后不要再说上天不长眼,我左氏的命运,从来都不掌握在所谓的上天手里。如果真有上天,又怎么会让小人得志,让我痛失所爱,痛不欲生。是谁夺走的温潇,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穷尽一切把那人找到,然后再把我的小潇夺回来——” 瞿管家的眼角挂着晶莹泪水,被震撼般望着面前比自己年轻了几十岁,却又强大了许多倍的男人。 “他们想要祖父的去世,和温潇的失踪将我打垮,是他们在做梦。他们不明白,越是发生这样的事,我越是会被激发出斗志。他们伤害我的所爱之人,只要我不死,他们就永无宁日。只要我一天找不回温潇,不能严惩伤害爷爷的罪犯,我就一天死不瞑目。” 左愈用平静的口吻说出这些话,却让听者都胆战心惊,仿佛听到了从地狱中传来的魔音。 “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温潇。” 极度疲倦的男人并不认输,他攥紧拳头,哪怕指尖都出了血。下一刻,他闭了闭眼,冷静地交代道: “立刻让人把墨墨接回到我身边。我不能容许再发生了这样可怖的事情之后,他还待在全然陌生的国度。” 但越是这样的时候,他的口吻越冷静,也就越激起瞿管家等人的担忧之情。如果是寻常的男人遇到这种家庭破灭般的噩耗,都会痛哭流涕,可眼前的男人却从内至外的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坚毅,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拥有神经。 只有从小看着左愈长大的瞿管家知道,他的阿愈大少爷是怎样的外冷内热。的确,很少有人和物能引起他真正的关心,但一旦有谁真的走进了他的心里,那就是永生永世的事,再也走不出来了。他的愈少爷就像被冰霜覆盖住的火山熔岩,一爆发就是一场歇斯底里。 以爱为名,永生囚禁,这场一开始就是一辈子的磨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伦敦乡下的古老庄园里,树木常青,百灵鸟在清脆的鸣叫着。我一睁开眼,就看到清晨的温暖阳光倾泻进精致的百合窗。头脑里仍有些不知名的混沌,我总感觉我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但我又记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 我想在有灵感回想起一些事之前,我还是别深究了。伸了个懒腰,我有些困倦地正要倒下继续睡,忽而听到敲门声。 “小潇,你醒了吗?” 男人温柔的声音流入我的耳里,就像是山间的清泉一样。但不知为什么,虽然对方的声音这么美好深情,我却总是不能对他产生亲近的感情——就好像冥冥之中,我和他就不是一路人。 “请进,我已经起床了。” 平息了呼吸,下一刻,我披上外套,下了床。 房门被从外推开,一个穿着雪白针织衫的欧罗巴男人出现在我面前。他的五官深邃立体,眉眼俊美得像是古希腊的雕塑,眼里荡漾着深深的情思。 察觉到我探究的目光,男人对我轻轻一笑,用典型的英伦绅士的姿态,宛然道: “小潇,早安。” 我对他轻轻颔首,回应道: “兰登,早安。” 自从三个月前我在病床上醒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美貌的男人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他非常有耐心地看着我一点点做复健运动,从半瘫一样只能坐轮椅出行,到渐渐的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走路,再到能完全的行走。 兰登对我很体贴,很温柔,几乎无可挑剔,不论我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笑着满足我。他告诉我,他是我的丈夫,而我是和他新婚不久后就不幸出了车祸,以至于回想不起以前的过往。 我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小潇,你失忆了,医生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但我想,我好好地照顾你,一直陪伴着你,你一定会想起来曾经都发生过什么。我们互相立下的山盟海誓,是时光都不能磨灭的情意。” 但当兰登想要和我进行亲密接触时,我总是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难耐的排斥感,他的手一碰到我的腰,我就直犯头晕,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每当看到兰登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我又有些内疚,但好在兰登从没因此责怪过我。 “小潇,我会等你恢复记忆,我不着急,你也不必有负担。怎么不穿拖鞋就下床?小心着凉。” 兰登温柔地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为我穿上拖鞋。 我看着他那头璀璨的金发,头脑里却模模糊糊地浮现出另一个黑发男人的模糊身影。那个男人和兰登截然不同,他没有璀璨金发,头发黑如夜色,我好像还能隐约看见他的眼睛,也是和夜色一样深邃,一样浓如墨水—— “小潇,你想起了什么吗?” 兰登一脸担忧,又有些欣喜地望着我问。 猛地回过神,我摇摇头,摆脱记忆中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的记忆,对着关心我的兰登歉意地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想到了昨晚做的梦。” 兰登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半晌,然后,他轻轻一笑,也不追根问底,笑着转移话题道: “别忘了,我们今天要带着艾凡一起去水族馆,小潇,你好好准备一下,九点一刻,我们就要准时出发了。” 听到兰登提起艾凡,我的心瞬间变得*起来,那种隐隐的怪异和排斥都消失不见。 艾凡是我已经三岁大的儿子,兰登告诉我,我在出车祸时已经怀了艾凡五个月。一出车祸,让我昏迷了整整三年多,这期间,他找了全伦敦最好的妇产医生协助我在昏睡中诞下儿子,又一个人拉扯着我的儿子长大,一边还要腾出空来照顾我。 兰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艾凡养得像是小王子一样。想到艾凡软糯糯的可爱样子,我叹了口气,对兰登满怀感激道: “你受累了。” 任凭兰登牵着我的手,我来到这栋城堡般的庞大别墅的前厅,穿着天蓝色套装的艾凡正被保姆抱在怀里专心致志地挽着手里的积木。一看到我,艾凡就兴高采烈地扔掉积木,挣扎着要离开保姆的怀抱。 “少爷,小心点。” 一脸慈爱的保姆将艾凡放在地上,看着他朝我跑过来。 “妈咪,爹地,我们走吧!我已经等不及要看水族馆里的蓝鲸了!爹地,你说大蓝鲸不会在今天睡懒觉吧?” 跑到蹲下的我跟前,艾凡在我脸上落下一个香吻,然后笑嘻嘻地被我搂进怀里。 站在一旁的兰登温柔地望着我和艾凡,轻声回答: “不会的。只要艾凡想看,蓝鲸就一定会出现。”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失忆 黑色的奔驰载着我们一家三口,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就在艾凡靠在我的肩膀上打起盹时,我终于望到了水族馆的大门。轻轻推了推艾凡,他猛地醒来,嘴角还挂着一缕晶莹的可疑水迹。 我看到这样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宝贝,却丝毫没有嫌弃,反而觉得他越发可爱起来,大概这就是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偏爱吧。但不知为什么,看着艾凡,我总感觉记忆深处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好像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和他同样可爱的孩子,如今却把对方忘却了。 “到地方了,小潇,我给你开门。” 兰登深情地笑着下了车,随后,他将车门拉开,对我和艾凡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在艾凡咯咯的笑声中,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抱着艾凡下了车。 脚一落地,兰登就从我怀里接过舞动着小手兴奋不已的艾凡,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轻搂着我的腰,在两旁黑衣保镖的保护下走入了水族馆。 “奇怪,今天是周末啊,水族馆里怎么这么安静?” 看到水族馆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有些疑惑地问兰登。却见他勾起嘴角对我一笑,本就美到闪闪发光的容颜更是散发出难以磨灭的光彩,那种吸引力对女性来说几乎是无比致命的,让对他一直都怀有排斥感的我都看愣了一瞬。 “小潇,水族馆没有人,是因为我为了带你和艾凡来看蓝鲸,包下了整个场地。整整一天,这里除了我们之外,都不会有任何客人。” 他笑得甜蜜又深情,却让我只想移开眼。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就好像一切都看似正常,可仔细深究,却是哪里都不对。 明明按照兰登的说法,我是到牛津留学后与他相识相恋了整整五年的妻子,而他又是这样俊美的相貌,浑身充满了不凡的魅力,可我每当看到他对我深情款款的姿态时,心里没有悸动,只有古怪的烦闷。 兰登时常对我说,我会对他冷淡,只是因为我失忆的缘故,随着时间推移,我会一点点地恢复对他的爱情。他说,我是属于他的,而他也属于我。 可看着兰登,我怎么也生不出他是属于我的感觉。 “小潇,你又头晕不舒服了吗?” 见我目光闪烁,兰登上前一步,体贴又关怀地询问我的身体情况。被他抱在怀里的艾凡也眨巴着眼,关心地望着我。看着这一大一小,我笑着摇头道: “没有,我只是好像想起什么了。” 这句话是谎言,我这么说,只是因为对兰登心怀歉意,想要让他开心一些。可他听了之后,却在极短的一瞬间内皱起眉。虽然他的眉毛舒展得很快,但眼尖的我还是没有忽视他的小动作。 “兰登,怎么了?你是不是——” 看着兰登,我轻声问。 这句话我没说完,我想问的是兰登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表现得很希望我康复,盼望着我恢复记忆,每天都要询问我几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可没有理由的直觉却告诉我,眼前的男人绝不是像他表现的那样希望我恢复记忆。 难道说,我曾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他不希望我想起的事?可是,不应该啊,从我醒来后,只有兰登一直陪在我身边,他对我这么好,会瞒着我什么呢? 片刻的沉默后,兰登对我微微一笑,笑着用手擦过我的脸颊,将我额前的碎发带到耳后,温声道: “小潇,你想起什么了一定都要告诉我,这样我才能配合心理医生帮助你更快复健。你总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时间一长,也不是办法。” 我轻轻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艾凡看了看兰登,又看了看我,不知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兰登: “爹地,每个出车祸的人都会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吗?” 闻言,兰登又飞快地皱了皱眉。 下一刻,他含笑道: “艾凡怎么会问这个?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艾凡把头摇得飞快,傻笑了一会儿,咬了咬手指头,大大咧咧道: “我是听保姆阿姨说的哦!她说,像妈咪这样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情况很少见呢,简直就像是被人抹去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的娘家人 艾凡这可爱的小萌宝无心的一句话,倒让我心头一惊。被人抹去的记忆——如果我失忆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认为,那么是谁要对我怎么做,他们又想我忘掉什么?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兰登听见这句话时,目光中飞快闪过的阴郁之情。他这转瞬即逝的一个眼神,给我的印象却远胜于他平日里对我的温柔呵护,在我心里留下难以忽视的阴影。可是,我实在不明白,我到底在畏惧兰登什么。 我是害怕被兰登伤害吗?兰登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和他共同孕育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他有什么理由伤害我呢?说不通。我每天早上起床都照镜子,没有自恋的癖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被他这样有钱还有颜的男人所图谋的。 我虽然失去记忆,但没有失去常识,就凭兰登所拥有的那占地五十公顷的奢侈庄园,还有庄园里富丽堂皇的欧式宅邸,他想要什么女人会没有?如果说我们的夫妻关系真不正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我要图谋兰登的财富和美貌才对吧。 兰登我的态度也确实不可挑剔,恐怕绝大多数女人知道我的心事后,都会觉得我不可理喻,有了对我这么不离不弃还温柔体贴的丈夫,还有什么好挑的。 只是,兰登越表现得完美,我心中的不安也就越多了一分。这份隐秘的心思,不知该和谁说,如果让别人听了,又会觉得是我不知道满足。 思来想去,我只能将心里对兰登的排斥归结为自己的原因。 在我望着兰登出神时,他嘴角一弯,再次勾起温柔的笑意,轻轻拍了拍艾凡的脑袋,用宠溺的口吻责怪他道: “小家伙,让你识字你不好好学,听这些没用的东西,倒是记得比谁都清楚。今天晚上,爹地要抽查你这段时间的学习进展。该背的背不下来,明天一整天都不许吃冰淇淋哦。” 听到兰登的话,艾凡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小脸瞬间就黑了。艾凡不敢置信地瞪了兰登半晌,见对方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的样子,可就是不肯改变主意,他恼羞成怒地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大声嚷嚷道: “抽查就抽查!我艾凡少爷可是很聪明的!爹地,你不会以为你这么说我就怕了吧?” 兰登嘴角的笑意更胜,他戏谑道: “怕不怕我不管,我只知道,某人如果背不出来,就要倒霉了。” 说着,兰登又伸手摸了摸干瞪眼的艾凡鼓鼓囊囊的小肚子,笑着对我道: “小潇,你看我们的艾凡嘴馋得都吃出小肚子来了。挺着肚子,还和我装冷脸吓唬我呢。哎呀,我真的好怕怕。” 闻言,我也忍不住笑了。看到兰登在艾凡面前亲昵自然的态度,我的心渐渐放下。 起码,兰登是艾凡的父亲,他对艾凡是真的很好,在这点上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看到艾凡被兰登说的笑话一点点逗笑,原本还故作严肃的小脸彻底绷不住了,笑得像花一样,我的心情也变得很放松。只要我的小天使每天能过得开心,这就好。 “妈咪,爹地,你们看,真的是蓝鲸!大蓝鲸!哇,它在水里游,就像是在天空中飞行!妈咪你说,这个大家伙的体内会不会住着神秘的小人?会不会在蓝鲸的肚子里,其实藏着另一个宇宙?” 在兰登怀里,艾凡聚精会神地盯着巨型水族箱里的蓝鲸,思维扩散着,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我被他的描述吸引了,也目不转睛地望着水族箱里的海洋世界。 蓝鲸这种体型巨大的生物,行动起来有一种仿佛来自远古世纪的超凡脱俗的优雅。它的身躯给人深沉厚重的感觉,却又梦幻缥缈,让人捉摸不透,只被那悠远的蓝深深吸引。长久地看下去,就好像连自己的视线都变得开阔。 有人说蓝鲸代表着惊喜,有人说蓝鲸给人安全感,而我的记忆深处却存在着一个冷淡又倔强的男声,他说,如果真能离开这处洞穴,能重见天日,他会带我去水族馆看蓝鲸—— “小潇,你怎么了?” 就在我拼命回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回想着声音主人的身份时,兰登关切的话语在我耳旁猛然响起,就像是一声惊雷。 我被他吓得身体一震,转过头去,一瞬间里满是迷茫和无措。看着面前眉目深情的兰登,我却感觉,我一直都想要记起的,其实是另一个男人。 “你是不是又头疼了?” 兰登拿出纸巾,动作优雅地为我擦去额头上溢出的汗珠。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被我的身影填满,可我却心烦意乱,就好像我本应该被另一双截然不同的眼睛如此注视着一样—— “小潇,我说过,你感觉有什么变化,都要和我说。” 我又不自知的出神了,下一秒,兰登皱起眉,沉下声音。这个时候,艾凡已经在保镖的陪同下跑去买纪念品了,偌大的水族箱前,只剩下我和兰登。我看着他,好半晌才说出话: “对不起,兰登,我只是——” 兰登摇了摇头,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他柔声道: “小潇,我没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我这么和你说,只是太关心你了,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什么都不说,对你的情况没有好处。” 苦笑了一下,我对兰登点头,但仍旧没有将关于黑发男人的回忆告诉他。直觉告诉我,那个黑发男人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是我绝对不想忘记的存在。 “走吧,小潇,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再见一见你的家人吗?今天带艾凡来水族馆,顺便和你的家人一起吃顿饭。” 兰登见我点头,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是笑着说起另一个话题。 我听到他的安排,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自从三个月前我醒来,这段时间里,我每天睁眼见到的就是兰登、艾凡,还有庄园里的各个佣人,要么就是帮助我康复的医生护士。 那对被称为我的父母的夫妻,他们对我很亲切,很和蔼。在我刚清醒时,他们来看过我很多次。 后来我的情况逐渐好转,可以下床走路后,我的父母赶回故乡,去处理他们因我而耽搁的事情了。 向兰登提出要再见家人的请求,是因为我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到底是什么人? 除了兰登告诉我的那些,我的过往还有什么?兰登说,我是牛津艺术学院的学生,学的是西方油画专业,在一次校方举办的交流会上,我见到了身为赞助商的他,和他一见钟情。经过三年的相处后,我和兰登做了结婚的决定。 兰登叙述的,是一个非常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我总觉得这个故事和我格格不入,陌生得可怕,就好像它真的只是一个故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一样。 水族馆顶层的海洋主题餐厅里,坐了一对穿着体面的中年夫妻。兰登一见到他们,就笑着打招呼: “岳父,岳母,你们到的这么早。” 看到我们的这一刻,中年夫妻的面容上显露出亲切的笑容。尤其是那位穿着米色套裙的女士,她上前几步,走到我面前,端详了我一会儿,眼里满是喜色。然后她将我一把抱住,把脸埋在我的胸前道: “小潇,妈妈好想你。你现在的气色好了很多,都是兰登先生照顾得好呀。” 说完,母亲又抬起头,欣慰地望着我。这时候,艾凡跑到我母亲身前,张开双手,示意她将他抱起来。母亲微笑着蹲下,将艾凡揽入温暖的怀里,柔声道: “乖乖艾凡长高了一点,更好看了。” 我看着其乐融融的情景,吐出一口气,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困惑抛之脑后。 “小潇,来,让爸爸看看你。”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颇具学者气息的父亲慈爱地朝我招手,示意我坐到他身边。他在我面前摊开了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块玉坠。亲手给我戴上,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道: “爸爸妈妈这次回去,把家里和工作上的事都处理好了。以后,我们会定居在伦敦,方便随时来看你。” 我的父母就和兰登一样,是很体贴温柔的人。这么看来,我的人生除了那场突如其来,让我昏迷了三年多的车祸,就再没什么不完美的地方了。 “爸爸,哪天你带我回家乡一趟,好吗?或许在故土,我能想起什么。” 可是,我却强烈地觉得,我的人生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那个黑发男人的身影,总是在我的头脑里浮现。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离开伦敦,回到我出生长大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小哥哥 我的话音落下,除了还在玩纪念品的艾凡之外,在场的众人都面色僵硬了瞬间。我的父亲沉默了,半晌后,兰登叹息一声,握住我的手,用极尽温柔的口吻,轻声道: “小潇,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兰登的神情,让我有些慌张起来,他要告诉我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紧接着,他就说: “根据医嘱,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能坐长途飞机。否则,你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了,像头晕昏迷之类的症状,都有可能出现。” 他说得认真又遗憾,我的心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想回故乡的可能十分渺茫的事实。我看向坐在我身旁的父亲,发现他神情稳重,几乎面无表情,好像对我回不到故乡的事情毫无反应。 “爸爸,你在故乡担任医生,如今为了我,说不当就不当了,这会不会不太好?如果你和妈妈有时间也有精力,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继续你们的本职工作,不必为了我就放弃职业。” 片刻之后,我试探着对他道。 但我的父亲却只是对我慈爱地一笑,毫不留恋道: “对我来说,是在故乡还是在伦敦,没什么区别。我在伦敦,也可以继续开展我的工作,毕竟我可以考下这边的医师执照。只要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抱着艾凡的母亲也对我笑道: “小潇,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我们会和兰登先生一起,一直陪着你,你只要记着这个就行了。” 三天之后。在兰登的庄园里,我待的百无聊赖。兰登让女佣给我拿来一套国际一线品牌的高定晚礼服,还有一个十分华丽精致的假面面具。我好奇地问他,这是为了什么,他微笑着回答我: “小潇,最近你一直说总是待在家里没意思,你不是一直说要出门逛逛吗,我就安排你去参加一场化装舞会。举办误会的伯爵是我的朋友,他邀请的也都是当地有身份地位的人们,所以,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于是我戴上假面,跟在兰登身旁,带着艾凡一起去参加了一次在某一个伯爵的宅邸里举办的私人化装舞会。现场的所有宾客,都戴着能遮挡住他们容貌的华丽假面,除非是熟悉的朋友,没有人能认得出谁是谁,这样的场合,反而让这些生活富裕的贵族们放纵起来。 “妈咪,你看那边的人,他们是不是在接吻?” 戴着迷你型面具的艾凡睁大眼睛,指着不远处一对彼此缠绵的男女。我轻轻拍了一下他指着对方的小手,在他露出委屈的表情时,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这样指着正在缠绵的大人,是不礼貌的哦。而且,这样的场景,艾凡你应该非礼勿视。” 艾凡仰着小脸,十分单纯地望着我,好奇地悄声问道: “妈咪,什么是非礼勿视?” 我微微一笑,挡住嘴,在艾凡耳边解释道: “非礼勿视的意思就是不该看的就不能看。艾凡,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你要记住,等人长大到一定的岁数,就会想做这样的事。妈咪带你去吃甜品,别想啦。” 说完,我牵起艾凡的手,领着他去人少的吧台那边玩,但在路上,艾凡却一直锲而不舍地蹦跳着问我,固执地非要我回答: “妈咪,你和爹地是不是也经常这样?” 艾凡的话把我问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知道,按照尝试,已经结婚的父亲应该经常亲吻对方才对,但我和兰登的情况却有些特殊,自从我醒来之后,每当兰登表现出想要和我亲近接触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排斥他的意思。 别说是什么实质性的亲密举动,就连一个接吻,我都没和兰登真正进行过。兰登也很有耐心,他从不借着他是我丈夫的名义强制命令我,每当我拒绝他,他都只是一脸温柔地看着我,轻声地重复: “没关系,小潇,我等你准备好。” 在某种意义上,兰登真的很绅士,他的所作所为,我无可挑剔。有时候,我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是偏偏不能接受这样尊重我,细心呵护我的兰登。 “妈咪,怎么一提起爹地,你就开始发呆?” 大概是因为我许久都没回答艾凡的问题,他嘟着嘴,有些不满地问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歉意地望着艾凡,微笑着说: “对不起啦,妈咪刚才在想别的事。我和你爹地,也是这样的。” 这又是一句言不由衷的谎话,我心怀内疚地这么说,只是觉得我亏欠了艾凡,让他生活在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家庭里,怕他在小小年纪就对父母关系有太多心事。 说出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我说谎的水平很令人堪忧,但艾凡却是一个没有什么心计的孩子,闻言,他高兴地咧开嘴,毫无保留地笑起来,甚至哼起了小曲,显然对我给他的答案非常满意。 “妈咪,我去威廉伯爵叔叔的收藏室里转一转。我看到丽塔姐姐也去收藏室了,我找她说一会儿话。” 就当我坐上吧台的高脚椅,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酒杯时,艾凡兴奋地对我说。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很自然地同意了。反正,艾凡在威廉伯爵的宅邸里不会有危险,一是因为威廉伯爵和兰登的私交很好,堪称挚友;二是因为不论艾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足够的保镖。 离开我的注视,艾凡蹦蹦跳跳地带着一群保镖,穿过长长的走廊,往收藏室走去。他一路走着,指点着走廊两边的油画,又是惊讶,又是好奇。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保镖穿过了热闹人群,来到显得有些冷僻的收藏室。 艾凡想找的女孩丽塔果然站在收藏室里,她扎着可爱的麻花辫,正在一脸爱慕地看着另一个男孩。她绞弄着自己的裙角,脸上染着害羞的红晕,时不时偷偷地看一眼身旁男孩俊俏的脸,每看一眼,脸就又红了一份。 见到这一幕,艾凡撇了撇嘴,心里竟有些酸酸的感觉。他快步凑到丽塔身前,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丽塔,你在和他说什么?” 闻言,丽塔抬起头,睁着墨绿色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看着艾凡,半晌后才道: “艾凡,你别烦我啦,我正在和这个长得很帅的小哥哥聊天。” 听到丽塔的话,艾凡粉/嫩的嘴巴嘟得更高了,他颇为不满地瞪了一眼站在丽塔身旁的男孩,嘟囔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装酷的小孩嘛。” 闻言,艾凡嘴里那个装酷的男孩抬起了头,冷冷地看了艾凡一眼。 这个黑发男孩比艾凡大了大概只有四岁,但他的神情酷帅酷帅的,那种对周围的人都不屑一顾的冷傲之情,让艾凡特别看不惯。 第三百六十四章 他叫左惟墨 被比自己长了三四岁的黑发小哥哥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艾凡肚子里的酸水都要翻涌得反胃了。艾凡非常不满意,凭什么这个一脸冷漠的冰山男就能赢得丽塔的喜爱? 要知道,丽塔可是伯爵千金,又长得漂亮,性格也活泼可爱,她不论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是多少小男生心中的小女神,可现在孩子中万人迷般的丽塔却对一个陌生男孩献殷勤,艾凡一看就控制不住地吃起酸醋了。 “艾凡,不许你这么说惟墨哥哥哦。这样很不礼貌的,惟墨只是不怎么会说英文,又有些内向,他才不是故意不理人在耍酷。” 听到艾凡满怀醋味的嘟囔,站在艾凡身旁的丽塔皱起漂亮的小脸,她嗔怪地瞪了一眼嘟着小嘴的艾凡,不高兴地为心上人辩驳道。艾凡为自己喜欢的女孩说话,反而被对方说了一句不礼貌,心酸地皱起眉,都要哭出来了,闻言只能可怜巴巴地又瞥了一眼比他高的陌生男孩,再次嘟囔道: “我也没说什么嘛。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到底会不会说英文。” 借着灯光,艾凡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看了身旁男孩的面容一会儿,发现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在伦敦十分少见的东方面孔。艾凡知道自己是东方面孔,这是因为妈咪是东方人,爹地又有东方血统。他渐渐的就忘了吃醋的心情,看着比自己大的男孩,好奇地悄声问道: “小哥哥,你是东方人吗?” 被丽塔叫做惟墨的陌生男孩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用喉咙发出一声嗯,算是回答了艾凡的话。这一声不冷不淡,又让自幼被全家人娇生惯养的艾凡十分生气。艾凡越想越不高兴,这个叫惟墨的东方男孩也太没有礼貌了吧,自己和他说话,他都爱搭不理,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但是看在脸蛋红扑扑的丽塔的份上,艾凡又舍不得走。天知道,自从他上了幼儿园之后,他找了多少机会和可爱漂亮的丽塔说话,但丽塔都是只礼貌性地回答他,对他没有特别的兴趣。 还有一次,艾凡听到丽塔和别的男孩说,她只把他当成一个漂亮的弟弟看待。这句话,让艾凡伤透了心,可他又不甘心,还是执着地想让自己喜欢的小女神对他另眼看待。如今,他终于找到机会和丽塔单独待一会儿,怎么能无功而返地离去? 就在艾凡鼓足勇气,绞尽脑汁想要和丽塔说话时,丽塔却红着一张俏脸,主动和冷淡的陌生男孩搭话道: “惟墨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爹地和妈咪呢?” 这本是很寻常的一句问话,却不知怎么让让陌生男孩那黑如墨色的双眼黯淡了几分。过了片刻后,就当丽塔尴尬地以为要冷场时,终于听到他闷闷地开口道: “是爹地带我来的,他来伦敦是为了参加一个跨国的项目。他把我交给保镖叔叔和艾米丽小姐,而艾米丽小姐又是威廉伯爵的朋友,她才顺道把我带到宴会上。” 丽塔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男孩说的艾米丽小姐和他爹地是什么关系,只能不明觉厉地哦了一声。倒是一旁的艾凡注意到,这个古怪的男孩没有提到他的妈咪。艾凡本来想问男孩,他的妈咪在哪里,可艾凡看到男孩的神情,忽然感觉到,这个问题一定很不合适。 虽然艾凡还是有些酸酸地觉得这个男孩太会装酷,抢了他心上人的注意力,但心肠*的他还是不喜欢为难对方。 “惟墨哥哥,在你们的国度,长到你这么大,是不是也要上小学了呀?你上小学几年级了?” 在艾凡身旁,丽塔又小心翼翼地找着别的话题。 这一次,陌生男孩终于把目光从威廉伯爵的一件收藏品,转移到丽塔身上。他小小年纪,那双洗练如墨的黑眼睛却已经具备了超出常人的吸引力,将丽塔看得心跳微微加速。 “我上小学五年级了。” 男孩扬了扬下巴,一举一动间是艾凡形容不出来的骄傲,却又不是小孩子间纯粹的炫耀和显摆,那种说不出的酷帅,让艾凡很不满。于是,艾凡撇了撇嘴,对丽塔道: “这个小哥哥说错了,他顶多比我们大四岁,怎么可能就上小学五年级了?” 丽塔对艾凡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再说话,别阻碍她和小帅哥说话。 闻言,陌生男孩多看了艾凡好几眼,然后,他勾起嘴角,轻轻一笑,看得丽塔的心跳越来越快,差点都迷了眼。 “对普通的小孩来说,六岁就上小学五年级确实不可能。但这位小朋友,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概念叫跳级?” 男孩挑了挑眉,俊俏清俊的东方人面孔上满是与生俱来般的骄矜,让艾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跳级是什么?艾凡皱着眉,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这个词究竟是傻意思。看着艾凡努力思考的样子,男孩觉得他傻中又有些可爱,轻轻笑了一下,大发善心地解释道: “跳级是那些成绩特别好的优等生才有的特殊选择,可以无视年龄,按照自己的学习进度,选择想读的年纪。” 丽塔非常崇拜地哇了一声,又羡慕道: “惟墨哥哥,你明明是东方人,英文却又说得这么好,好了不起。我只会一门语言。” 她的话音落下,东方面孔的男孩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毛在他俊俏的脸上投下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晦涩阴影,却让他的整个人都显得更加好看了。他像是回忆到了什么,用怀念的口吻轻声道: “我学英文,是在三年前开始的。当时,是我的妈咪在巴塞罗那度假时教我英文。那时候,妈咪每天都陪在我身边,有她监督,我的英文学得很快。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咪。” 艾凡忍不住又插嘴道: “惟墨哥哥,对你来说,你妈咪是最好的妈咪,对我来说,我妈咪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咪。” 闻言,年长了些许的男孩没有反驳,他只是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艾凡,就让艾凡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艾凡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说错。 “惟墨哥哥,我听说你们东方人的姓都是很简单,也很神秘的。你姓什么呀?” 丽塔争着抢着和男孩搭话。 沉默片刻后,男孩用平静的口吻道: “我姓左,全名是左惟墨。”过了一会儿,丽塔被她的母亲伯爵夫人领走,收藏室里只剩下互相看不顺眼的左惟墨和艾凡。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墨色旗袍的混血面孔的窈窕女人走进收藏室,她喝得有几分醉意,对左惟墨笑着招手道: “惟墨啊,艾米丽阿姨要泡帅哥去了,你有事和保镖叔叔说啊。” 左惟墨抬了抬眼皮,随意地对女人挥了挥手,就算是回答她了。艾米丽嗤笑一声,嘴上嘟囔道,这小崽子和他爹地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等到风情万种的混血女人离开后,艾凡无聊地坐到地上,开始玩手里的积木。 左惟墨不经意地瞥了艾凡一眼,刚好和艾凡充满好奇的直白眼光撞上。有些早熟的俊俏男孩眸光一闪,没话找话道: “你怎么不回到你妈咪身边?你出来这么久,她要担心你了吧。” 坐在地上的艾凡摇了摇头,对左惟墨绽放出可爱的笑颜,大声道: “妈咪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啦,她一直都很放心我的。你看,我身边也有保镖叔叔跟着,而且这又是在威廉叔叔家,没事的。爹地还说,我只有越独立,越不粘人才会越像男子汉呢。” 然而,左惟墨听到这些话,初具轮廓的峰眉却越皱越紧了。从他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很不赞同艾凡的话,但他终究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下一秒,他转移话题道: “能来参加化装舞会的人都非富即贵,我看你也是东方面孔,你妈咪是嫁给当地贵族的东方女人?” 提到妈咪,艾凡十分得意地用力点头,对左惟墨炫耀道: “我妈咪是全天下最温柔最漂亮的东方女人啦,这可是我爹地盖过章认定的哦。只有我妈咪那么好的人,才配得上我爹地这么优秀的人。惟墨哥哥,你爹地和妈咪是不是也这么般配?” 再一次被这个没心眼的洋娃娃般的小孩提起失踪已久的咪,左惟墨强行按捺下涌上心头的悲伤,轻声喃喃道: “我的妈咪,也是世界上最和爹地般配的人。” 艾凡像是找到了认同感,笑得更开心了,他忽然觉得,和眼前这个酷酷帅帅的小哥哥也没有那么大的隔阂了。他从地上跳起来,握住左惟墨的手,摇晃着对方,双眼放光道: “惟墨哥哥,反正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带你去见我妈咪吧。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你又是和她一样的东方面孔,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特别有眼缘 左惟墨被他面前这个洋娃娃般可爱的小男孩手牵手地引着往前走,一句话都没说。倒是牵着他的男孩心情雀跃地哼着歌,十分高兴的样子。 看着毫无心计天真烂漫的艾凡,左惟墨的内心里充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苦涩,和一丝淡淡的羡慕,除此之外,他对这个小自己三四岁的漂亮娃娃也产生了些许亲切的好感。 自从温潇失踪后,原本开朗的他眼里就有了经过沉淀后的情绪,他不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接触,性格也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被很多人评价成孤僻冷淡。他的智商很高,冷静聪明,却也因此在同龄人中几乎没有朋友,可对上有些傻里傻气却十分活泼的艾凡,他却拿对方没办法,甚至生出了和这个小弟弟玩一会儿也不错的想法。 “妈咪刚才还站在那里发呆呢,现在怎么不见了?” 回到人潮涌动的大厅,艾凡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寻找着他妈咪的身影。望来望去,都没有看到人影,他沮丧地撇了撇嘴,对身边沉着脸的左惟墨抱怨道: “这里人太多啦。一定是有哪个绅士邀请妈咪去跳舞了。等我回家后,要告诉爹地,下次再参加派对一定要他陪着我和妈咪一起来。” 说着,艾凡转向左惟墨,歉意地对他抿了抿小嘴,又很快压下不快,绽放出活力满满的阳光笑容,动员他道: “惟墨哥哥,我们两个也去跳舞吧!我还没跳过舞呢!我原本想邀请丽塔一起跳舞的,但她被伯爵夫人带走了。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左惟墨被艾凡的笑容晃了眼睛,半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漂亮小娃娃在说什么,他有些好笑地摇头,扬了扬下巴,戏谑地看着艾凡道: “舞池里都是成双成对的大人,我们两个小男孩跳什么舞?如果你是女孩,邀请我跳舞,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 被泼了冷水,艾凡眨巴着大眼睛,也不生气,但精致的小脸上却流露出浓浓的失望神情,原本黑得发亮的眼睛也因被拒绝而黯淡了几分。不知为什么,看到艾凡失望,左惟墨的心却像是被扎了一下,变得*起来。 左惟墨忽然想到,算算时间,如果温潇没有失踪,她为自己生下的小弟弟和面前像洋娃娃般漂亮的男孩一样大。想到这里,他沉默片刻,然后不言不语地牵起艾凡的小手,面无表情地领着他挤进跳舞的人群。 艾凡在愣怔过后,猛地意识到了左惟墨是要满足他的愿望。他立刻露出而笑,兴奋不已地在左惟墨耳边大声道: “惟墨哥哥,你放心,我很乖的,你的皮鞋这么漂亮,我绝对不会踩你的脚!” 原本还都沉浸在舞曲中的宾客们看到一对长相出色的孩子像模像样地跳起了舞步,都不约而同地停下看着他们。 高个的男孩的舞步很熟练,小小年纪就有优雅身姿,显然是家教极其优越的世家之子,在家就经受过严格的社交舞训练。而另一个小一些的男孩呢,长着一张极其精致的天使面庞,可他的舞步却笨重可爱得让在场的女性都爆发出浓浓的母爱。 一曲结束,满堂掌声。而身为目光焦点的两个小男孩,却各怀心思。艾凡非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红着一张脸,盯着地面看了又看。站在他对面的左惟墨双手抱胸,指着自己被踩得没了光亮的皮鞋,冷冷道: “我初步计算了一下,刚才一支舞,你就踩了我的鞋十五下。这就是你说的你很乖,绝对不会踩我鞋?” 艾凡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里竟结起了水雾,他真要哭出来了,磕磕巴巴地对左惟墨道歉: “惟墨哥哥,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左惟墨看到艾凡眼里有水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艾凡就真的要哭了。他可从没见过这么爱哭的小男孩。撇了撇嘴,虽然心里觉得艾凡太不坚强,但他还是大人有大量地决定不和艾凡计较。 “无所谓,不过一双皮鞋被踩几脚,这算什么。” 不冷不淡地说出这句话,左惟墨将视线从艾凡身上移开,因为他不想让艾凡看到他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但这一转头,却无意间让一个戴着假面的年轻女人进入了他的视线。 女人穿着一身米色的鱼尾裙,衬得她本就姣好的身影更加窈窕,而她身上那种内敛的气质,让她在不露脸的情况下也浑身散发出一股别致的东方美。 察觉到左惟墨的目光,女人对左惟墨微微一笑。 这一笑,本来只是礼貌性的问好,却让双方都移不开视线。看到女人的那瞬间,左惟墨的心口就涌起一股不可忽视的悸动,原因无他,这个女人的身影,太让他熟悉了。她的身影,和他与爹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而女人却也看到左惟墨的那一刻,有些许失神。为什么?眼前这个她应该从没见过的男孩,却让觉得这么亲切。就好像,她曾和他亲密无间,朝夕相伴。而他那双如墨的眼睛,又和时不时浮现在她记忆深处的那双更成熟深沉的眼睛,有着不可言喻的相似之处。 “妈咪,你回来了!” 她正迟疑着想开口说一句话,忽而,在左惟墨身旁的艾凡匆匆地扑进了她怀里,又兴高采烈地扭过头指着左惟墨道: “这个小哥哥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和你一样是东方人哦。他姓左——” 艾凡的话没有说完,伯爵的豪华宅邸里忽然响起了警报声。 “不好了,有地方着火了!各位快往室外跑!” 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女人顾不上再望着左惟墨出神,她抱起艾凡,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在围上来的保镖护送下,随着人群涌动。 “妈咪,应该没事了吧?” 站在宅地外的草坪上,女人气喘吁吁地放下怀里的艾凡,回过头望着二楼某一个房间燃烧着的别墅,终于松了口气。 她安静地听了会儿身旁保镖的汇报,听到他们说火灾不会蔓延到室外,兰登先生已经备好了回家的车,她才终于放心地一笑,摸着艾凡的头,笑道: “艾凡,没事了哦,过会儿妈妈就带你回家。” 看到艾凡用力地点头,女人笑了笑,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四周张望。但她的张望注定徒劳无功,刚才那个让她看了格外眼熟的男孩,已经不见了。 “夫人,你在找什么?” 看她有些焦急,候在一边的保镖询问道。 愣了一下,女人还是如实道: “我刚才看到了一位特别有眼缘的小公子,想和他说几句话认识一下来着。但警报忽然响了,我带着艾凡也就和他走散了。现在,我想知道那孩子是否平安。” 闻言,保镖立刻领命去了解情况。女人牵着艾凡的手在夜晚冷风的吹拂下又等了半晌。刚才去打听那个男孩下落的保镖终于回来,他对女人鞠了一躬,然后恭敬道: “夫人,伯爵这边的人说所有室内的人都疏散出去了,那个给人印象很深的东方小公子也已经和带他来的女人一起离开了。” 女人知道男孩没有安全问题后,也放下心,带着艾凡坐上了回乡下庄园的车。 伦敦的希尔顿大酒店内。 宽肩窄腰的男人站在落地窗面前,他刚挂断一个电话。前天,他因为国际地产开发项目的原因紧急飞到伦敦,打了在伦敦分部打太极的那些老东西们一个措手不及,不仅和那些斤斤计较的英国富商们谈妥了项目,还收拾了左氏集团内部的几个老油条,可谓战果颇丰。 但他仍然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 自从三年前,他的妻子,此生唯一的挚爱失踪了之后,他沉重的心就再也没有放松过。 三年多了,那么多人都或明说或暗示的告诉他,温潇不可能再回来,让他不要在一棵树上吊着,该再娶就再娶。介绍各色女伴给他认识的人也绝不在少数,但他从来都只是不留情面地拒绝这些人,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并未改变的态度: 除了温潇,他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妻子。 “爹地,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女人。” 左惟墨走到他身后,轻声道。 闻言,左愈回过头看着和他越长越像的孩子,疑惑道: “什么女人?” 他的儿子,他比谁都了解。左惟墨比他更讨厌那些凑到他身前的女人,如果不是他不止一次看到左惟墨抱着温潇的照片一个人出神,他都要以为,左氏的小少爷是不是得了厌/女症。 但现在,太阳打西边出来,左惟墨居然主动和他提起一个女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我的母亲只有一个 看到左愈诧异的神情,左惟墨撇了撇嘴,有些生气道: “爹地,你想歪了,我才不是要介绍女人给你认识。” 左愈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弯下腰摸了摸左惟墨头顶*的黑发,温声道: “你又怎么会觉得,我是这么误解了你?外人不懂你,爹地却懂你。这三年多,不仅是你心里只有你妈咪,爹地和你一样,心里也只有你妈咪。” 男人低沉成熟的声音安抚了左惟墨的不满,他抬起头,望着被无数女人迷恋着的左愈的容颜,再三思虑,还是决定要把在假面舞会上遇到的事情告诉他。 他不会放过一点能找到妈咪的机会,哪怕那个机会再渺茫,哪怕希望破灭后带给他的是更深的悲伤。但只有一点可能,他就要拼命实现。爹地这么受欢迎,他可不会傻傻地干等着,看着那些想做他后妈的女人们一点点的接近爹地。 “艾米丽阿姨带我去了威廉伯爵的狂欢假面舞会上,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戴着假面的女人。虽然一直都没机会看到她的脸,但她的身影,真的和妈咪好像,好像。我想我对她那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一定是错不了的。” 左惟墨竭力回忆着舞会上的女人,三年多来已经逐渐变得远比同龄人稳重的他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比划道: “她太像妈咪了,不管是身材,还是露在假面外的下巴。而且,她还有一个三岁多的男孩。爹地,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左惟墨仰着头,认真道。 儿子的话,让左愈陷入沉默。温潇在三年前失踪,被人掠走时,她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来算,那个孩子得以正常出生—— 他的小儿子今年刚好刚过完三岁生日。 但是,如果温潇一切都好,还能在伦敦参加伯爵的假面舞会,那她为什么不联系自己? 左愈忽然想起和温潇办结婚证之前,温潇最厌恶他时,无数次对他说的那句话,她以前爱过他,后来又恨过他,每一次都是刻骨铭心,但现在,她只想忘了他。 难道说,温潇真的会愿意抛下他,带着小儿子开启一段新生活吗?想到这里,左愈的心又苦又涩,无法和任何人倾述的痛苦在无声中沸腾,快要灼伤了他的神经。 “好,我会让人调查你说的假面舞会。” 下一刻,左愈收起痛苦的情绪,右手攥成拳头,给了左惟墨痛快的答复。 无论如何,温潇都是他此生唯一的妻,而他也是她此生唯一的丈夫。三年前温潇是被别人劫走的,不是自己要走,他没有理由不拼尽一切把她找回来。更何况,就算是她自己要离开他,他也不会放手。 这一辈子,不管温潇愿不愿意,他都要和她绑在一起,至死方休。 “艾米丽小姐,左先生和惟墨都在总裁办公室里吧?” 位于伦敦的左氏集团欧洲分部内,一个穿着温婉碎花裙的美丽女人微笑着站在走廊上。 她皮肤白皙,一张姣好的鹅蛋脸和仿佛时刻都含着秋波的双目让她看上去就像不染世间烟火的画中美人。她自带兼具了冷清和柔美的特殊气质,甜美又忧郁的笑容对绝大多数男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即使是风情万种的混血儿艾米丽,在她面前都被遮掩了些许光芒。 “上官小姐,左先生去开视频会议了,办公室里只有小少爷。” 身为左氏集团欧洲分部特别执行官的艾米丽双手抱胸,对眼前的女人不冷不热道: “如果您有事找左先生,请您提前预约。还有,有件事我需要提醒您,我不是左先生的秘书,您想咨询预约事宜,请联系他的秘书。” 闻言,上官言衍微不可察地皱起秀眉,又很快舒展。她对艾米丽仍然保持着友善的微笑,指了指办公室的门道: “左先生有公务,那我陪惟墨说一会儿话,总可以吧?” 艾米丽不置可否地勾动嘴角: “如果小少爷愿意,那当然可以。” 上官言衍假装没听出艾米丽的话外音,微笑着从她身边走过,轻柔地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片刻后,办公室里响起了属于孩童的悦耳声音: “请进。” 推开门,上官言衍含笑走进办公室,将拎在手里的小纸袋放到左惟墨面前。她笑得很有分寸,既不让人感觉过度讨好,又让人觉得她温柔可亲。 但左惟墨却从看到是她的那一刻起就垂下了眼眸。 “惟墨,言衍阿姨在去东京演出时,买了一些当地的伴手礼给你。你打开纸袋,看看喜不喜欢。” 上官言衍对左惟墨的冷淡并不意外,她坐到他的对面,在他的沉默中动作轻缓地主动打开了纸袋,拿出里面的伴手礼,一件件地摆到办公桌上。 “惟墨,我知道你爱看音乐剧,最近伦敦西区有一场重演的歌剧魅影,我买了三张票,想邀请你和左先生一起去,你愿意吗?” 即使男孩一句话不吭,上官言衍也好涵养的没有恼怒,她只是不紧不慢地含笑说着自己想说的话,然后把两张票也放到了办公桌上。这一次,左惟墨终于抬起了眼,他看了上官言衍一会儿,她一直得体地微笑着,终于,他开口道: “上官阿姨,谢谢你的心意,但请你把伴手礼和票都收回去,我不能收你的礼物。” 上官言衍轻轻挑眉,有些惊讶地问: “为什么?是我送的礼物,你不喜欢?还是,你觉得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可是惟墨,我挑的都是纪念意义大过实际价值的礼物——” 说到这里,上官言衍停顿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 “惟墨,你实话跟阿姨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左惟墨抿着唇,倔强地看着上官言衍,他眼里的情绪很冷,写满了对上官言衍的排斥。在东京被追求者赞美她的美丽胜过樱花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执起左惟墨的手,柔声道: “惟墨,我知道你一直都排斥我,但是,阿姨对你和左先生,真的没有恶意。言衍阿姨是真的喜欢你,想要照顾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让你不喜欢了吗?跟阿姨说说心里话吧,我想听。” 年轻的美丽女人轻声细语,口吻温柔,很容易就唤起任何人的好感。可坐在她对面的左惟墨仍旧冷如冰霜,他轻轻笑了笑,对上官言衍用礼貌又疏离的口吻,直截了当道: “既然上官阿姨想听我的心里话,那我就直说了。你接近我,是为了当我的后妈。可我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温潇。不论你再怎么努力,我都不会接受你。” 左惟墨说得这么开门见山,这么不留余地,让一向会说话的上官言衍都只能微微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回应的字。 不是礼物不够好,而是送礼物的人不对。他小小年纪,就能这么坚定,丝毫不受小恩小惠所动,这份心智也确实值得被左愈引以为傲。 半晌之后,上官言衍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对左惟墨流露出有些失望,还有些受伤的神情。然后,她没有再多说,只是低下头,把桌上的礼物又装回纸袋里。 “惟墨,不管怎样,还是祝你今天能开心。” 起身离开前,上官言衍温声道。 然而,左惟墨却毫不领情,他挺直胸膛,冷淡道: “我的母亲一天没有回来,我就一天不会开心。” 上官言衍彻底哑然,她只能转身拧开办公室的门,黯然离去。不比她来时的优雅自信,离开时,她走得很快,险些撞到了一个人。抬起头,她原本有些不耐,却惊喜地看到,来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左愈。 “左先生,你开完视频会议了?” 仰着脸,她的嘴角又勾起浅浅的醉人笑意。 但左愈却和左惟墨一样冷淡,见到她,就像见到随便哪个走错了路的员工,毫不领情道: “上官小姐,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有事请打我秘书的电话,不要直接来办公室,这会给我造成困扰。” 闻言,即使是上官言衍,都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笑容了。她笑得勉强,却绞尽脑汁还要开口再和左愈说一句话,却见左愈已经在她愣怔之时从她身旁经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怅然若失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却没等来左愈的一个回眸,反倒看到他对等在办公室外的艾米丽沉声道: “昨晚的那场假面舞会,我让你调查的那个女人,有结果了吗?” 假面舞会?女人?能吸引左愈注意的女人—— 上官言衍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她垂落的右手攥成拳头。 离开左氏的办公楼,上官言衍走在伦敦街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没过多久,电话被接响。 “兰登,昨晚温潇在哪里?你没有让她去参加什么假面舞会吧?” 对面一接起电话,上官言衍就急切地问。 第三百六十七章 真相和谎言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兰登有些惊诧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知道假面舞会的事?” 闻言,上官言衍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竟然真的有这么巧。早在左愈来伦敦时,她就有不好的预感,她早就劝兰登带温潇换个城市住,可那个固执的家伙却一点都不肯听她的话。 如今果然就大意了,被左愈察觉出端倪了! “我还能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从左愈那里知道的!兰登,你说你会将温潇看得死死的,不论怎样都不会让她暴露,可现在呢?左愈都要查到你头上了!” 想到这儿,上官言衍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之前在左氏集团的分部,左愈对她的态度,就好像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nobody。对于出身豪门,从小就作为童星出道,一路长大都习惯了众星捧月的上官言衍,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而对她如此冷淡的左愈却在一提到和温潇有关的事情时,就像立刻换了一个人,前后的对比和反差,让她更加意难平。 “这不应该啊。我虽然让温潇出席了那天晚上的假面派对,但她一直都戴着假面,而且,整个派对都是私人性质的,严禁拍照。左愈他怎么可能——” 兰登不敢置信,但上官言衍却听不下去了,她冷声道: “兰登,我不管你怎么处理这件事,但你要把温潇藏好。左愈这个人,他想要什么,在实现目的之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因为大意,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重新见面,我会恨死你。” 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上官言衍挂断电话。 伦敦郊区的庄园里。 “小潇,你和艾凡在玩什么?” 房门被从外推开,一个俊美如希腊雕塑般的金发男人含笑走入房间。我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兰登迎着光走入的梦幻般的画面。他是这样风度翩翩,以至于守在一旁的年轻女佣都看红了脸。 “爹地,你回来啦!” 看到兰登,艾凡立刻从地上蹦起来,欢快地扑进了兰登怀里。摸着艾凡的小脑袋,兰登却看向我,眼里满是让我手足无措的深情。低了一下头,我没话找话道: “我和艾凡在拼积木,你也要拼吗?” 闻言,艾凡双眼亮起,指着地上的积木对兰登使劲点头道: “爹地,一起来玩吧,乐高的积木很好玩的。我都和妈咪拼起一个小房子了。你看,拼得像不像我们的家?” 兰登用手托着下巴,故意做出沉思的样子,端详了地上的小房子好一会儿,然后在艾凡紧张的注视下,惊讶道: “艾凡拼得好棒,这个房子怎么看怎么像我们家呢。” 得到认可的艾凡笑得脸上像开了花一样,兰登却在这时候轻轻咳嗽了一声,对旁边的女佣道: “家教老师马上就要来了,麻烦你带着小少爷去准备一下。” 闻言,女佣立刻带着依依不舍的艾凡走出了房间。此时此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兰登两人。我看出兰登有话要说,默默地从地上站起,果不其然,下一秒兰登就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像是要找出我所有隐藏的情感一样,缓缓道: “小潇,昨天晚上你去参加假面舞会,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他问的话让我有些愣怔,认真地想了一下,昨晚的假面舞会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整个晚上我都戴着假面,在谁也不认识的情况下无聊的东走西走,根本就没碰到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人和事—— 除了那个和艾凡一起跳舞的男孩。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兰登,心想,他要问的是这件事吗?一个才六岁多的小男孩,真有可能会引起他的注意力?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理由,可我就是发自内心地不想告诉兰登那个陌生男孩的事。 因此,我只是淡淡道: “我遇到了很多人,但他们都戴着假面具,我也没有和谁说过话。” 得到我的回答,兰登皱了皱眉,手上的姿势由轻轻的握住,改为紧紧的攥住。他用力地抓着我的右手,让我的手都有些被抓疼了。他的话语声也变得低沉起来: “真的什么特殊的人都没遇到过?” 我也皱起了眉,兰登的态度让我心里的疑惑更甚。他到底在担忧什么?自从三个月前我醒来,兰登就一直有意在控制我的外出。他没有不许我出门,可却从不让我出现在公众场合,偶尔带我到周边的小镇上散步,也要让我戴好墨镜。 兰登解释说,这么做是因为车祸伤到了我的眼,让我一到室外,眼睛就会流泪,我也确实有一遇到强光就泪流的毛病,用久了眼睛就会感觉格外疲乏——可兰登却给我这样一种怀疑,他让我外出时戴墨镜,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我的整张脸。 “小潇,我在和你说话,你又在想什么?” 见到我出神,兰登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抓着我的手也更用力了,那张俊美的脸上不知怎么流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看着他,我的心跳陡然加快,记忆中浮现出意义不明的一幕: 在某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兰登对我歪头一笑,但他的笑容,却让我心惊胆战,用笑里藏刀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我竭力回想着这一幕的背景和因果,头脑却都嗡嗡作响起来。 “温潇,回答我。” 而在我面前,兰登却强硬地抬起我的下巴,用充满压迫感的口吻,一遍遍地逼问我。这样的兰登,和平时一直深情款款,对我温柔体贴的他差了太多。 我感到慌乱了,拼命地后退,想要挥开兰登钳制我的手。但平时一直体贴我的他却神色变冷,不仅不肯放开我,还一把将我拽入了他怀里,铁铸般的右手紧紧地换着我的腰。 “温潇,不要再回避我。” 兰登在我耳边呼出一口热气,激得我浑身都战栗起来。此刻,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彷徨和抗拒,大叫道: “放开我,兰登!你别再骗我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夫妻,对不对?” 这一句质问,终于让兰登浑身一僵,然后,他缓缓地松开我,那双泛着冷光的眸子盯着我,让我更感头皮发麻。半晌之后,他压低嗓音,收起目光中的冷意,轻笑着问: “小潇,你不是我的夫人,还能是谁的夫人?你在假面舞会上,听了谁乱嚼舌根?我一直都觉得你很聪明,有些谎言,你是不应该相信的。” 谎言? 看着兰登,我心里满是彷徨。自从我醒来之后,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虽然兰登从没亏待过我,可他的一举一动,给我带来的都是深深的违和感,让我生出了想要逃离他的冲动。 兰登带来我的父母,让我见他们,可看着对我微笑的父母,我却生不出亲近之情,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是失忆了,可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使没了记忆,也不该没有痕迹。 现在的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想,什么是谎言。 “小潇,这都是车祸后遗症在你心里留下的阴影。我知道,在你这种阶段的人会彷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我也希望你明白,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有我陪在你身边。” 兰登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柔,他深情地抚摸着我的脸颊,轻声道: “我爱你,你也爱我——这是你要想起的第一件事,也是你最不该忘记的事。好好想想吧,小潇,是信任我这个和你一起抚养艾凡的丈夫,还是相信别有用心之人的谎言。” 第三百六十八章 照片上的女孩 说完这些话,兰登温柔地虚搂着我的腰,将我带到沙发椅前,让我坐下。然后,他为我披上一件外套,轻声叮嘱道: “最近天气变了,你身子弱,小心别着凉。” 他绅士体贴的做派,真的就是一个典型的英伦丈夫。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失神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手心里却渗出了冷汗,那种冰冷黏湿的感觉,很不好受。 我是一个很少出汗的人,也不容易紧张激动,可每回兰登和我近距离接触时,我就会不由自主的神经紧绷。我失去了记忆,却没有失去直觉,这种人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的应激反应,越发让我感觉到兰登这个人不简单。 兰登刚才一直逼问我在假面舞会上遇到谁,更让我决定将自己想起的黑发男人的身影变为一个人的秘密,绝对缄默不言。我想起舞会上遇见的东方小男孩,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找到对方。 直觉告诉我,那个让我一见如故的男孩一定会给我意想不到的答案。他会告诉我——我最不想忘记的那些事。 “夫人,你找莫妮卡阿姨?” 走廊上,我东张西望,到处寻找,喊着照顾艾凡的保姆莫妮卡的名字,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人影。这时,一个正在拖地的女佣抬起头,用有些遗憾的口吻对我道: “莫妮卡阿姨已经被兰登先生辞退了。” 什么?艾凡的保姆被辞退了? 莫妮卡一直都是位非常心善尽职的好保姆,艾凡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她。我觉得,即使兰登在这个职位上给出再多钱,恐怕也找不到这么真心喜欢孩子,又认真负责充满慈爱的好保姆。 我真不明白,兰登为什么要辞退这样优秀的佣人。随即,我灵光一现,有了一个阴暗多疑的念头:之前去水族馆时,艾凡说照顾他的保姆在闲聊时提起我失去记忆的症状很奇怪,还说这像是被人为抹去的。 难道,是因为莫妮卡说了这句话,才惹来被兰登辞退的下场? 女佣的话音刚落下没多久,正待我要细问时,负责管理庄园所有女佣的女管家不知什么时候踱步到了我们身后,这个穿着典雅长裙,为人严谨又保守,完全是上世纪做派的中年女人板着一张脸,冷声对女佣道: “你不了解情况,胡说什么?莫妮卡不是被辞退,她是由于自身的家庭原因才离开庄园。随便嚼主人家的口舌,制造谣/言,你犯了庄园的忌讳。” 年轻的棕发女佣被女管家说得涨红了脸,她急得要解释,却被女管家一个冷冽的手势止住了要说的话,只听女管家用没得商量的口气直接对她下了定语: “庄园不欢迎你这样乱嚼舌根的人。这个月的工作,你不用做完了。今天你的下班时间一到,就去账房结算工资,限你在明天早晨九点之前离开。” 我目睹了女佣被辞退的全过程,又是惊讶,又是为女佣感到惋惜。她仅仅因为一句话就遭受这么严厉的处罚,我有些过意不去,等到女佣拿着拖把,一边抹眼泪,一边快步离开之后,我对女管家轻声道: “是我刚才主动问她的,她只不过是回答我。管家女士,这次别惩罚她不行吗?就算她说错了,我想她也不是故意说错的。” 然而,女管家用严厉的目光审视了我好一会儿,那不带温度的凝视看得我骨子里都发冷。半晌之后,她用没有起伏的语调,礼貌又冷淡道: “夫人,庄园有庄园的规矩,谁都不可以违背,我也只是遵从兰登先生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女管家对我微微颔首,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人站在原地浑身发冷,满脑子里都是她那句谁都不可以违背。或许是我太多心,但我怎么都觉得,这位女管家一直都对我怀有冷冷的敌意,她的话好像是在警告我。 失神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一推开门,却发现兰登正翘着腿坐在床上等我。一看到他,我脸色一僵,想直接把房门关上退出去,可那样做就将自己对他的排斥之情表现得太明显。 兰登表现得温柔,可我知道,他的本质一定非常强势。 “小潇,来,坐到我身边。” 一见到我,他嘴角勾着魅人的笑,朝我招手,示意我挨着他坐。我无奈地硬着头皮坐过去。坐到他身边,才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一本精致相册,而他正在看的那一页,照片上有一位笑着腼腆又清纯的少女。 少女穿着洁白的蕾丝裙,对着镜头捂住嘴,眉眼灵动。她的体型孱弱,看上去不太健康的样子,但也因此更有种柔弱的美感。从她的目光和气质都看得出来,她的家世一定非常优渥。 看到这样美丽又高贵的少女,普通人一定会联想到她弹钢琴,或是安静插花时的情景。但是,这名少女有着和我极度相似的容貌,可她给我的感觉,却是另一个人,我怎么也无法想象,这就是我。 看到这张照片,我只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就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隐隐叫嚣,这不是我。 “小潇,这是你几年前的照片。你和我确定了关系后,把你少女时的照片都送给了我做珍藏。这张照片上的你,多美丽啊。拍照片时,你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兰登笑着又翻过一页,给我看了另一张照片。 这一张,是兰登和少女的合照。背景是在一家富丽堂皇的西式餐厅内,身穿西装,别着玫瑰胸针的兰登举起酒杯,和微微含笑的少女优雅碰杯。 我看出,这张的拍摄时间应该比上一张少女的独照要晚个一两年,因为,少女的眉目间有了更多成熟的忧郁情绪。 她明明在笑,却又笑得凉薄,那种不经意流露出的随心所欲的气质,奠定了她略显阴暗的美丽基调。 但是,这个和我长得如此相似的少女—— “拍这张照片时,我已经在追求你了。小潇,我们一起在西餐厅吃饭,然后去看了歌剧,你还对我说,伦敦的夜景真美。如果以后的夜晚也都能和我一起看大本钟的指针转动的画面,那该多好。” 轻轻抚摸着照片,兰登的神情无限温柔,他好像真的陷入到美好的回忆中去了,可我却皱紧眉头,心里不舒服地抽痛起来。半晌之后,我指着照片,喃喃地问: “兰登,你确定,照片上的女孩,真的是我?” 闻言,兰登转而看向我,他刚从缱倦回忆中抽离,本来痴迷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冰冷。他盯着我,嘴角扬起的弧度也缓缓落下。 “温潇,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我和你说的话,你不相信,我可以理解。现在我拿出照片给你看我们的过往,眼见为实,你却仍在没有根据的质疑我。” 他指着相册上的照片,质问我: “这上面的女孩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她不是你,能是谁?” 兰登的话,将我问得愣怔。我看着照片,心想,是啊,如果这不是我,那又能是谁? “温潇,我不知道这些天,你一直在别扭什么。如果可以,我想做听你倾诉的人。可你一直都只是冷淡地拒我于千里之外,只是怀疑地望着我,什么也不说。时间一长,我也会累。” 兰登望着我的眼睛里充满失望的情绪,他深情款款地说: “想想看,小潇,这三年多,我一个人将艾凡养大,等着你醒来,这份守望陪伴的心,如果我不是你丈夫,又怎会做到如此?” 他提到艾凡,让我哑口无言。 那孩子,对我来说就是天使一样的存在,虽然我和他只相处了三个多月,但我和他之间,真的存在无需言语就能让我们心灵相惜的东西。 左氏集团欧洲分部大楼内。 “左先生,这就是我收集到的有关那场假面舞会的信息。” 艾米丽手里抱着一大堆资料,恭敬地呈到她的顶头上司面前。对外人永远都是一脸冷淡的男人此刻却显出几分迫不及待,迅速伸出手接过资料,快速翻阅着。 “这个男人,一天之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三分钟后,左愈的眉头紧皱,眼里满是杀气腾腾的戾气,他指着照片上笑容夺目的金发男人,冷声道: “三年前,我的夫人被劫走时,就是和他相貌一样的男人动的手。后来,我一直追查,却得到劫/匪的主使已经因车祸意外身外的结果。但现在,他却重新出现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六十九章 探班新闻 今天的伦敦阳光明媚,但是在某一公园里的拍摄现场,气氛却很不愉快。站在摄影机旁的导演无奈地喊了今天的第十五遍卡,他脸色阴沉,但又只能按捺着心中的怒火,不好对演员发作,这不是因为他有涵养,只因为剧组的两个女主演都是国内的大牌。 “上官小姐,今天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踱步到在助理的殷勤照顾下,正在喝矿泉水的上官言衍身前,导演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 上官言衍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导演半天,然后,她露出一个优雅迷人的笑容,语气温柔地含笑道: “对不起了,章导,我今天就是有些头疼,所以才一直不在状态,发挥的不好,让你见笑了。” 章导在业内也算是有名的导演了,如果是别的演员和他这么说,他大概会冷笑一声,很不客气地说你头疼还演什么戏,耗着全剧组的人在这里一起陪你浪费时间,有没有点职业素养,不想干就别干。 但面对上官言衍,他只能继续赔笑,客客气气地违心道: “好吧,上官小姐,那下午你好好休息一下,千万别累着身体。我先拍别人的戏份。” 说完,章导在离开前还让副导演关心下上官言衍的身体情况,确认她是否需要去看医生。上官言衍在助理的陪同下,摆着手道不用,事情才算过去。 而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齐羽薇暗自冷笑一下,翻了个白眼,对自己的助理道: “这位上官小姐也太能装了吧。这两天拍室外的戏,她每天头都疼,我和她的对手戏卡了一遍又一遍,陪着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剧组人员的脸色。自本姑娘出道以来,业务能力出众,哪一次遭过这个罪? 我看她不是头疼,是根本就没有脑瓜。真是的,娱乐圈向来不缺演技好又长得乖的新人,偏偏要便宜这个仗着自己有背景就不把演戏当回事的千金大小姐。她不想演就别演啊,玩什么逐梦演艺圈的游戏,白占着这么好的资源。” 小助理用手捂住嘴,悄声道: “羽薇姐,你小心这话让别人听到了,再传到上官小姐耳朵里去,那可就麻烦了。你还不知道吧,之前上官小姐和江雪姐一起演戏,片场里起了点冲突,江雪姐气不过骂了她几句,就被剧组开除了。” 听到小助理提起上个剧组开除江雪的事,齐羽薇的白眼翻得更厉害了,她这辈子最看不上上官言衍这种仗着出身好就目中无人的大小姐。 凭什么?她们这些草根能在圈子里混到一定成就都是靠自身实力和放得低身段一点点打拼出来的,而上官言衍演个对手戏都像是纡尊降贵,偏偏各大导演还都要卖她面子,上杆子捧她,简直没天理。 “上官家有门路我知道,犯不着招惹他们。你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只要你不把我的话说出去,就没人知道我说了什么。” 齐羽薇拿一双美目扫了自家助理一眼,威慑对方道。 爱八卦的小助理立刻噤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只连连点头说是,她绝对不乱嚼舌根。然而下一刻,在看到一辆黑色林肯停在剧组门口,那个挺拔俊美的黑发男人走下车时,她又忍不住开了口: “羽薇姐,你看,那不是左氏集团的左先生吗?” 闻言,原本还没注意到剧组出了情况的齐羽薇惊讶地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脸冷峻的男人一步步朝上官言衍走了过去。而在外人面前一向优雅矜持的上官言衍看到男人,也像小女生一样红了脸,有些娇羞的样子,更衬得她美貌非凡。 “还真是左愈。” 齐羽薇瞪大眼睛,像看到天方夜谭一样注视着左愈和上官言衍,她惊讶地合不拢嘴,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小助理,轻声道: “这俩人什么时候有的交集?我怎么不知道。” 小助理有些艳羡地望着上官言衍,显摆起自己消息灵通: “羽薇姐,你最近不是一心拍戏,就是忙着和陆先生谈恋爱,一点都没关注圈内的八卦吧。上半年,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了,左氏集团的总裁左愈在追求上官家的戏剧精灵。” 闻言,齐羽薇狠狠地皱了皱眉,她撇了一下嘴,说什么也不相信左愈那个冷如冰霜的男人这么快就忘了温潇,转而追求上官言衍了。她冷声道: “左愈不是爱他失踪的老婆胜过自己的生命吗?他不是对媒体说要不死不休吗?怎么,这才几年过去,他就又有了新目标?不可能吧?” 小助理笑了笑,压低声音道: “羽薇姐,怎么一说到感情的问题,你就比我还单纯了。你想想,左愈那样的身价,那样的才貌,温潇失踪了,他怎么可能就一直活守寡?英雄自古都爱美女,上官言衍又是那么绝色,还有那样的家世,如果我是男人,我也追求她。” 齐羽薇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很厌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厌烦什么,可她一看到左愈站在上官言衍身边,就很不顺眼。她觉得,还是温潇和左愈站在一起更配一些。 但眼睁睁地看着上官言衍挽住左愈的臂弯,和左愈一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外,齐羽薇又不得不相信,左愈可能真是和上官言衍好了的事实。 这个认知,让她替温潇不值,在心里偷偷地骂左愈是负心汉,白瞎了温潇那么好的姑娘还流落在外不知死活。殊不知,左愈和上官言衍的秘密谈话可不像她想的那么温情脉脉。 暗处,一个隐蔽的镜头悄悄对准两人,飞快地拍下几张照片。 “是你让上官老先生找媒人来左氏集团的?” 说这话时,左愈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上官言衍无辜地睁大眼睛,伤心地摇起头来。她咬了咬嘴唇,恨声道: “左先生,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真的没干过这样的事。是爷爷,是爷爷他没弄清楚——” 左愈对她的表演无动于衷,冷冽地打断她道: “上官老先生那样的人物,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孙女的暗示,他才不会多此一举。上官言衍,我早就告诉过你,你的心意,我不可能接受,你趁早放弃,这对我们都好。我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结果。” 他说得毫不留余地,逼得上官言衍眼眶泛红,流下眼泪。她无力哭泣的样子,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但看在左愈眼里却如同无物。 半晌,她凄惨地笑了一下,问道: “为什么不行?是我哪里不够好,配不上你?你跟我说,我可以努力做到——” 左愈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道: “你别忘了,我已经有家室。温潇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别说她现在只是失踪,我还没放弃寻找她的希望,就算她已经死了,我也不会再续娶。我左愈此生唯她一人,生死不离。” 他的话,就像一阵绝情的冷风,吹在上官言衍的心头。 没有人看见,上官言衍在左愈离去后,那满脸的不甘几乎化为扭曲的恨意。 第二天,左氏集团的总裁来剧组探班上官小姐的新闻传遍整个国内的社交网络。不明真相的网民们都在说,自温潇失踪后,一直都扮演痴心人设的左先生终于忍不住寂寞,再动凡心了。 还有人阴谋论,说温潇的失踪本身就是左愈做的手脚。 在伦敦郊外的某处,豪华的英式庄园内,眉目低垂的东方女人拿起女佣落下的手机,正想送过去,无意间看到了一则新闻推送。 推到锁屏上的新闻配着高清大图,一个俊美的黑发男人和美貌惊人的女伴交头接耳,举止亲密。 新闻的题目是中文: 左氏集团的掌门人密会上官小姐,疑是坐实恋情。 女人惊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黑发男人的脸上,迟迟不能移开。 第三百七十章 打听消息 我的左手死死地握着女佣落下的手机,右手颤抖着试图放大那张压缩过的照片,想要更清楚地看清照片上黑发男人的脸。 这个人,好熟悉,好熟悉,一看他的脸,我就刻骨铭心。那种感觉,就好像自从我醒来之后,原本心里缺失的地方,在看到照片的这一瞬终于被补上了。 有些至关重要的,让我成为我的地方,终于不再空虚,不再苍白。 一切都只因这个男人的脸。 我忽然意识到,我必须要想办法联系上这个男人。我在失忆前,一定和他关系匪浅——没有任何理性的证据支撑我这么想,但发自内心的直觉却告诉我非如此不可。 他就是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许久的黑发男人。 “小潇,怎么还不来吃晚饭?” 正在我看着这张照片出神时,忽然,从不远处响起了兰登的声音。我吓得浑身一震,条件反射,欲盖弥彰般将手机藏到身后,却刚好被兰登看得一清二楚。 “你在看什么?” 高大的金发男人逼近我,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高级古龙水的香味,似乎还有浓郁的玫瑰香混杂在里面,但我却面色苍白,背在身后的手死死地握着手机,倔强地不想回答他的话。 “温潇,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兰登闭了闭眼,最近的经验告诉我,这是他耐心耗尽的表现。因此,我只好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淡淡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娱乐新闻。” 凝视我片刻后,兰登嘴角一勾,轻声复述我的话: “没什么?” 我若无其事地点头,做出轻松的样子。然而,兰登却像是被激怒了,他收起笑容,冷冷地向我施压: “既然没什么,你刚才为什么要躲着我?” 急中生智,我对他歉意地一笑,又故意装出委屈的小女人的样子,撒娇道: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神出鬼没,吓了我一跳。最近,不论我做什么,你都总是说我,所以,我都有点害怕你了。” 眼看着兰登的神情有些许松动,我心里紧绷着,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异样,定下心来主动把女佣落下的手机递给他,不满道: “你看吧,我不过就是偷看了别人的手机,上面什么都没有。” 兰登狐疑地挑眉,从我手里接过手机,他仔细一看,亮起的屏幕上还真的什么消息也没有。刚才的那一则推送,早在我看到他进来将手机背到身后时,就悄悄地删去了。 看到兰登的目光不再冰冷,我趁热打铁道: “这是女佣落下的手机,我连密码是什么都不知道,能看到什么?兰登,你还说我不信任你,你不是也怀疑我。” 闻言,兰登嘴角的笑意终于有了几分温度。他扶我站起来,温柔地对我耳语: “好了,别生气了,我不该怀疑你。身为夫妻,我们本来就应该坦诚相见,互相信任。小潇,艾凡已经在餐桌上等你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你再不下去,是想馋坏他吗?” 我一想到艾凡看到好吃的时两眼放光时的馋样,也有些好笑。但还没等我放松心情,目光流转间,我瞥见了兰登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晦暗阴影。 看到这影子般的存在,我就知道,兰登嘴上说得好听,但他根本就不信任我。 这一顿晚饭,吃食精致丰盛,但我和兰登却吃得各怀心思,只有艾凡高高兴兴地吃得嘴巴上都抹了油,见他那副小馋猫的快乐样子,我拿起手帕,为他擦去粘在嘴角的色拉。 “妈咪,你看我画的你,好不好看?” 吃完饭后,艾凡给我看他画的涂鸦,我看着画上身体只是一根火柴棍,脑袋是一个大圆饼,却莫名散发着幸福气息的我,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但这时,艾凡却靠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关心地问: “妈咪,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和爹地吵架了?” 我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随即,他扑到我身上,把头埋在我胸前,闷声道: “妈咪,我看出你最近有点不开心,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惹你不高兴了?” 原来,看着大大咧咧的艾凡居然也有这么细腻的一面。我的心软了下来,摸着他的脑袋,轻笑道: “艾凡,妈咪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但是艾凡却坚持道: “妈咪,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我帮你和爹地说。谁让妈咪不开心,我就会跟着不开心。” 平时一直向我撒娇要我哄的艾凡此刻这么懂事,我看着他黑亮的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身为左氏集团总裁的男人的面容。我忽然觉得我的艾凡和男人长得很像—— 打消这个近乎荒唐的念头,我看着艾凡的眼,轻声道: “艾凡,妈咪确实有件事想让你帮忙,但你要答应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包括你爹地。你能做到吗?” 闻言,艾凡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他用力地点头: “交给我吧,妈咪。我向你发誓我会保守秘密。” 本来我不想通过艾凡去获取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信息,但是兰登将我看得这么紧,平时我只能接触到他想让我接触的人,如果光靠自己打探,我再过多久都不会知道任何有用的消息。 但是艾凡就不同了,他可以去上幼儿园。 一天后。 “小潇,艾凡,今晚我要去一趟伦敦市里,你们和佣人在家,都要乖乖的哦。” 披上风衣的兰登对我们挥了挥手,走入夜色中。 抱着艾凡回到卧室,确定周围没人后,我看向艾凡,正要问他那件事怎么样了,却听他主动压低声音附到我耳边道: “妈咪,我偷偷地问同学了。丽塔说,左氏是一个来自东方的什么大集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丽塔还说,左氏的老大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大帅哥,名字叫左愈。 而且,这个左愈就在伦敦呢,他还见过丽塔的父亲威廉伯爵。” 说到这里,懵懂的艾凡眨着眼睛,语气发酸地对我道: “丽塔很聪明,什么都知道,但她太花痴啦,就知道看帅哥。” 我却已经听不进他的话,只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左愈这个名字。左愈,左愈—— 深埋在记忆中的什么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 有了名字,知道对方就在伦敦,我想弄到这个人的联系方式,也算少了一点阻碍。 伦敦市区某家只对会员开放的高级俱乐部门外,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孩冷着脸,靠在墙边。身旁的保镖弯下腰,在他耳边恭敬道: “少爷,跟我们回去吧。左先生说了,今晚的事情很重要,他不能让你进去。” 小小年纪却已经初具俊美轮廓的男孩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道: “所以我没进去,我只是站在外面。” 闻言,保镖被噎了一下,对自家软硬不吃的少爷十分头疼地摇了摇头,轻声道: “惟墨少爷,那你要答应我们,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之内。如果有任何危险的预兆,你一定要配合我们——” 保镖正说着话,左惟墨忽然身体一震。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个身穿风衣,盯着一头璀璨金发的男人,眼熟到让他想要把牙咬碎的地步。他自幼就记忆力过人,凡是五官有点特色的人,见过一面,他都能记住。 更何况,那个金发男人本就让他记忆犹新。 三年多前,他心爱的妈咪就是被这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给劫走的。他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最后一刻,温潇将他藏进冰箱时的决绝。 “是那个叫兰登的男人,我不会记错,就是他!” 左惟墨的眼里燃起怒火,他冷声对保镖道: “赶紧让人通知爸爸,劫走妈妈的坏人又出现了,而且也走进了这家俱乐部。” 他不知道,无需通知,坐在俱乐部里的左愈等的就是兰登。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是冤家不碰头 这家俱乐部只对上流社会的人士开放,因此格调高得让普通人无法相像,明明没有暴发户风的金银堆砌,但室内装潢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贵族高人一等的品质。 而脱下风衣,以一身深红色高定西装亮相的兰登完全配得上这里。他那一头金发,在迷离的灯光下摇曳生辉,湛蓝色双眸里泛着玩味般光泽,俊美如玫瑰般的脸颊更是看得见惯了大世面的女招待们也有些移不开眼。 “这位先生,您有预定吗?” 兰登刚走了没几步,就立刻有看呆了的漂亮女招待反应过来,露出完美的微笑,迎了上来。 “预定?” 兰登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女招待,嘴角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慢条斯理地拿出黑金会员卡,递到对方面前,又补充一句道: “我是这里的会员,但这次来,我是来赴约的。我要见的人,在十一号包厢,请你引路。” 女招待看着兰登手里那低调奢华的黑金卡,又有些看呆了。在这家俱乐部,高级会员也分三个级别,而能拿到黑金卡的会员,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就像是富豪中的富豪,很难一见。 一张卡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再加上,这位客人又长得这么的俊美。 年轻的女招待芳心萌动,她有些刻意但又十分迷人地在转身的瞬间摆弄了一下长发,一路走得窈窕动人,拿出能上t台的步伐在兰登面前表现自己的女性魅力。 但如果她背后长了眼睛,就会发现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白用功。 兰登的脸色很阴沉,他收起刚才和女招待对话时的笑意,根本就没看女招待的背影,而是在边走边看自己的手机。即使女招待有意放慢脚步,但还是很快就到了十一号包厢的门口。 “史密斯先生,请——” 女招待念出兰登会员卡上的姓氏,拖长音节,展示着自己的性/感发音,但兰登只是对她不冷不淡地一瞥,随后就冷淡道: “好,我进去看一看。” 十一号包厢的房门敞开,兰登气定神闲地走进去,却在进入包厢的那一刻就被忽然冲上来的两个黑衣保镖制住身体,他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就看到端坐在包厢里气势不凡的黑发男人。 “左愈,原来是你在这里等我。” 兰登处于被人钳制住身体的劣势下,但仍在漫不经心地微笑着,而看着他的男人,却有着猎鹰瞄准猎物一般犀利的喝死额双眸。他瞪着兰登,沉下声音,充满冷厉的杀气,缓缓道: “告诉我,温潇在哪里。” 闻言,兰登轻声嗤笑了一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换来了左愈带来的保镖更强势的压制。但兰登却毫不在意,他勾起薄唇,对左愈用宣战般的口吻道: “你说什么温潇?我可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 厚颜无耻的回答引得左愈皱紧了眉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兰登冷声道: “你都做了什么,现在还要抵赖?三年前,你劫走了我的夫人,对她图谋不轨,最后以假死脱身。三年后,我通过一则线索找到了你,可你还想装作没事人,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今天,只要你不说出温潇的下落,我就不会放过你。温潇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一切。” 然而左愈用尽感情的话落在兰登耳里,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讽刺。俊美的欧罗巴男人轻轻地扬了扬头,他璀璨的金发发出的光芒在空中闪烁着,片刻之后,他冷冷道: “你把提姆公爵弄到哪里去了?今天,在这里约我见面的人是他,但出现的人却是你,如果你对大英帝/国的公爵下手,即使你是左氏集团的总裁,也会迎来让你无法平安走出大英/帝国的可悲下场。” 兰登的话音落下,换来的却是左愈轻蔑的一笑,他对兰登摆了摆手指,淡然道: “你不知道吗?在华/夏有句话,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你劫走我的妻子温潇,为了夺回我的一生所爱,一个和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狼狈为奸的提姆公爵算得了什么,我左愈愿意冒这个险和你对峙。 没错,我是用了一些手段,让你想见的公爵先生不得出现在这里,但这比起你对我做的事,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落下,左愈已经彻底变了脸色,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兰登面前,直直地逼视着这个害得自己三年多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的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怒意。 “如果今天你不能告诉我温潇的下落,哪怕身败名裂,我也在所不惜。只是,我死了,你也别想不受影响的活着。我左愈有这个定力,在临死之前拖你一起下地狱。” 左愈眼里的狠戾绝对不是装腔作势,他是真的在和兰登针锋相对,只因他想迎回这一生唯一的所爱之人。直视着左愈,兰登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不敢想象,自己这一生竟真的遇到了比他自己还疯的疯子,但左愈的魄力,并不是他敢于挑战的对手—— “三年前,确实有一个叫温潇的女人,我知道她的存在。” 片刻之后,兰登急中生智,淡然道: “但是,当初在巴塞罗那的海边劫走她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既然你左先生如此神通广大,一定已经得知了吧,我有个弟弟,同样是从娘胎里出来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当初对温潇下手的人是我弟弟,而不是我,他已经丧生于一场意外的车祸了。 至于你说的温潇,我从未见过那个女人,我承认我弟弟做错了一些事,但那是他和温潇的事——我对叫温潇的女人,没有任何线索可以告诉你。” 可是,兰登说的话,左愈连一个字都不相信。什么双胞胎,在左愈眼里,根本就只是兰登用来骗他的谎话。温潇和温霏是双胞胎,但这世界上,像她们这样的情况极其罕见,在他心里,所谓的双胞胎死于车祸,只是兰登骗他的把戏而已。 “左愈,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也只能走正规的法庭控告的程序而已吧?” 下一刻,兰登露出咄咄逼人又志在必得的笑颜,他不惜刺激左愈道: “那就让我们的纠纷诉诸于法/庭吧。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凭借一个无端的猜测,陷害我到什么地步。至于什么温潇,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如果你有种,就把她直接变出来呀。” 兰登无赖般的话语,激得左愈眉头紧皱。在兰登挑衅的眼神下,左愈忍无可忍,勾出一丝比兰登更嚣张的冷笑,更加淡然道: “兰登,随便你怎么说。你以为我今天见你,真是要让你坦白一切?你不为人知的底细,我早已调查清楚。如果我不是做了万全准备,我又哪敢赌上温潇的人身安全来对你守株待兔。” 与此同时,兰登位于伦敦乡下的庄园里,我抱着艾凡,在夜色中的落地窗前看着喧闹一片的英式花园。艾凡吓得浑身都在颤抖,他含着眼泪不停地问我: “妈咪,我们家这是发生什么了?为什么,那些黑衣人要闯入这里,我们哪里惹到他们了?” 看到艾凡害怕的神情,我只能冷静下来,尽我所能地安慰艾凡。 “艾凡,不会有事的,有妈咪在,这些人都伤害不了你——” 说着,我听到卧室的房门被人大力敲响。在极度的惊慌中,艾凡忍不住地哭泣出声,然后有人一脚踹开紧锁着的房门,在我警惕的注视下,一步步地逼近我和艾凡。 “夫人,请你和小少爷跟我走。” 来者仍旧是兰登的手下,他对我和艾凡微微一颔首,恭敬却不太耐烦道: “兰登先生的仇家传进了庄园,还请夫人和小少爷赶紧躲避。” 说着,这个领头的保镖一挥手,就有人上前来,要强行带着我和艾凡离开这里。我的眼睛里眸光一闪,却觉得这种时候,我不应该跟着兰登的人离开——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留下来。因为我觉得,底下那些要闯入庄园的人,是冲着我和艾凡来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混乱之夜 但是,站在我和艾凡身前的兰登手下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瞪着我自己做出决定,他见我迟迟不给答复,竟然上前一步,直接抓住我的手臂,对身后的人下了命令道: “立刻行动,带夫人和小少爷去避难。” 话音落下,这些黑衣保镖果然开始行动。我惊慌地望着他们,觉得他们此刻美名其曰要“保护”我的样子更像是劫匪,然而没有人管我的感受,保镖们一窝蜂涌上,直接将我和艾凡拖入黑暗的深渊—— “不行,我和艾凡走不动路了。” 在庄园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里,我望着不见尽头的黑暗道路,忍不住喘息出声,停下脚步。但保镖们看向我,却是满眼的冰冷。 “夫人,现在不能停下脚步,除非你想和小少爷一起被歹人抓住。” 护送我的保镖冷下声,对我道: “这也是兰登先生的命令,他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您和小少爷的安全。” 此时此刻,我真的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照保镖的话,我只要永远做听兰登话的乖巧太太,他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容不得我哪怕一点的叛逆。 兰登说他爱我,我就要无条件地接受他的爱。可是眼下,我却被困在昏暗潮湿的地下通道里,就像是罪人一样拼命奔逃着。我不知道,我的未来该何去何从。我心里的疑惑,究竟是我吃饱了没事做的挑剔之情,还是,事情真的不对,等着我去探索—— “不好了,前方的出口被对方的人提前堵住了,我们不能走那里,否则会暴露。” 正当我犹豫着说不出一句话之时,领头的保镖接到了同时的无线电。他挂断通讯,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随后立刻看向我,焦急地发出命令道: “夫人,前方出现了紧急情况,现在需要您和小少爷转回到入口。希望你能理解,这是迫不得已的备用方案——” 我一脸愣怔,在丝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又带着艾凡重新调转方向通往入口处。然而,在回去的路上,摇曳的火光之间,我听到了保镖的怒吼声: “不行,回到入口处也不行,该死的东方人,已经有人在那里守着了——” 听到该死的东方人这句话时,我就像灵光乍现一样回过头,质问保镖道: “你说的兰登先生的仇家究竟是谁?还不是一个黑发的年轻男人?回答我!既然兰登说我是他的妻子,那我有权利知道这些最基本的事!我可是你们的女主人!” 然而,带头的保镖却对冷然一笑,嗤之以鼻道: “夫人,对兰登先生来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们都是他的手足,这么多年来对他死心塌地,才助他成了这么大的一番事业。而你,不过是他一时刚兴趣的某个对象而已。我就不相信,在兰登先生眼里,兄弟还比不上某个女人。” 闻言,不仅我愣怔在原地,就连被我抱在怀里的艾凡也大为震惊。可怜他正纯真的年纪,就要听这些粗俗之人的鬼话。一时之间,艾凡皱起眉,立刻哭了出来,对保镖哭喊着道: “这位叔叔,你不要乱说!爹地最喜欢最在意的人就是妈咪和我了!他说过,妈咪是他的妻子,是他这辈子都要好好珍惜的人,他才不会为了什么衣服,就抛弃妈咪不管!” 但负责护送我们的保镖却只是对艾凡轻轻一笑,随意道: “艾凡少爷,您还小,您不懂我们也只是遵从兰登先生的吩咐行事而已。您放心,今天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保护您不落入敌手。” 可是,这个对我怀有十分冷冽的保镖的这句话,却让我浑身都泛起寒意。我不明白,在前路和退路都别包围的情况下,他究竟要如何才能保护我的艾凡不落入敌手。 沉默片刻,我抬起袖子抹去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地对保镖道: “无论如何,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不会容许艾凡离开我。” 保镖闻言却只是冷漠的一笑,他鹰一般犀利的双眸盯着我道: “夫人,你的意思是说,即使你身处极度的危险之中,也要艾凡小少爷陪着你吗?我觉得,你身为母亲,不能这么自私。” 自私? 他的这一句话点起了我内心的全部怒火。 一个不想让孩子离开自己的母亲,居然被毫无关系的局外人评价为自私,这是怎样的邪恶? 兰登的庄园外,某一处偏僻无人烟的小道上,黑色的奔驰上坐着一个脸色很差的女人。在她身旁,蓄胡的老管家轻叹一声,对年轻女人颇为小心翼翼地道: “言衍小姐,兰登先生那边不知遇到了什么紧急的情况,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他。而左愈先生也不回电话——” 闻言,上官言衍紧紧地皱着眉,冷声道: “左愈只是不回电话吗?” 上官家的老管家眼看着瞒不过去,又叹息一声,只能如实道: “其实呢,左愈先生让他的助理给我们回了电话,他托助理传话说,以后只要是言衍小姐您有关的消息,他一律都不会接收——” 管家的话音落下,上官言衍被气到浑身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出身豪门,又有这样的相貌涵养,可左愈却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就好像她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女孩。 她不明白,为什么像她这样的绝色美人得不到心上人的照顾。那个什么温潇,难道就有这么好吗? “兰登不忍心弄死温潇,但我就不一样了。” 沉默片刻后,上官言衍柔美的面容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可怖的狠戾,她扬起嘴角,扭曲地笑着道: “温潇现在本就是查无此人的状态,如果我能赶在左愈找到她之前,让人将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存在的痕迹,那这一切,不就是尘埃落幕了? 就算左愈再想找到他所谓的此生唯一的妻,也只是徒劳。而我也不相信,像他那样出众的人,会为了温潇而终生不娶。现在,他不过是还对温潇存有希望,期待着有朝一日她能回到他身边。如果我能让左愈明白,他不过是在痴心妄想而已,整件事情就有着落了。” 听到上官言衍近乎歇斯底里的话,管家吓得面色发白,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上官言衍,低声道: “言衍小姐,你的意思是——” 上官言衍不耐烦又斩钉截铁地回答他道: “我的意思是,在左愈的人从兰登表哥的庄园里找回温潇之前,直接就让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左愈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第三百七十三章 生不如死 闻言,老管家的胡须哆嗦了好几下,片刻之后,他颤抖着声音道: “言衍小姐,可是,如果我们真做了这种害人性命的事,很可能就会留下痕迹,如果事后真的被别人查到蛛丝马迹,那岂不是把小姐你的一世清誉都毁在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手里了?” 啪的一声,极其响亮清脆,竟是上官言衍冷着一张美丽的美容,直接给了好言相劝的老管家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完这一巴掌,注视着老管家愣怔的神情,她在昏暗的车灯下冷声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都干了什么?还是说,你要当上官家的叛徒?” 老管家被说得哑口无言,右脸上顶着那鲜红的巴掌印,他只感觉半生的希望都破裂了。他细心伺候长大的言衍小姐,居然成了如今这副面目全非的邪恶毒妇模样。 半晌之后,他喃喃道: “言衍小姐,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在你身旁陪伴伺候了这么久,早就拿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怎么会当叛徒?就算你做了再没天理的事,我也会挺身而出,为你挡灾。只是,为了一个温潇,言衍小姐,她真的值得你舍弃良心,做出不可原谅之事吗?” 上官言衍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瞪着老管家,就像是要发泄情绪一般,脆弱又疯狂地大声叫喊道: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我只是想要左愈爱上我啊!三年前,我没有机会,现在,我仍旧没有机会,你让我活这一生,看着我爱的人不爱我,我怎么甘心?” 说到这里,上官言衍掩面而泣,她哭得毫不在意形象,并不是在作秀。但她越是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哭,就越惹得从小看她长大的老管家心疼她。 “言衍小姐,就算你真的此生非左愈先生不可,但你也不能用害死一个活生生的性命的手段,来完成你的愿望啊。” 老管家一点都不记恨上官言衍打他的那一巴掌,反而还觉得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上官言衍十分令人心疼。他轻轻地搂住上官言衍,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帮她平息情绪道: “而且,言衍小姐您一点也不了解男人。如果您直接让人弄死了温潇,反而会让左愈先生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发妻。他会永远记得温潇,只因温潇是在他最爱她的时候去世了。 越是失去的,男人越会怀念。如果是这样,那你这一生都会失去进入左愈先生心里的机会。而你还会不值得地背负着害死别人性命的罪名,哪怕那是隐秘的,不为人知的——” 闻言,上官言衍有些迷茫地抬起眼,愣怔地看着老管家,轻声道: “真的吗?那我该怎么做?” 此刻的上官言衍卸下了身为千金小姐的高贵和矜持,脆弱得不堪一击,如同一个被人抛弃在巷子角落里的无助小女孩。老管家看着他当做亲生女儿的大小姐露出这副表情,心都要化了,立刻出谋划策道: “言衍小姐,您仔细想想,您越是要攻克左愈先生,越是要先让温潇活着。只有那个女人活着,她才对您有价值。您千万不可以让她死了,让她变成左愈先生心里永生不可亵渎的白月光—— 您要让温潇变成一个被他腻味的存在,让他嫌弃她。您要污名化她,做到欧阳涵没做到的事,用更高明,更不动声色的方式。以您的条件,总有一天,左愈先生会在厌烦了温潇之后注意到您。” 管家的话对此刻的上官言衍来说,就像是金科玉律的真言。她睁大眼睛,凄惨无力,又十分疯狂地抓住老管家的手道: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现在,我的人已经假装成左愈的手下攻入庄园了。就算左愈一直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就连兰登知道了我的行动,都会和我翻脸。可是,我只是想让温潇那个女人消失,不再妨碍我对左愈的感情啊——” 老管家对上官言衍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下来,沉声道: “言衍小姐你听我说,我有办法让温潇活着,但又让左愈先生最大程度上对她厌倦——” 于是,这个看上去善良的老人出了更恶毒的主意。 “你说什么?让人亵渎温潇,然后拍成视频,给左愈看?” 上官言衍愣了一下,然后捂住嘴,惊愕地望着老管家,有几分迟疑道。 老管家对她胸有成竹地一笑,沉声分析道: “左愈其人,他之所以对温潇这么念念不舍紧追不放,就是因为他有特别的占有欲。只要言衍小姐能让他看到温潇不忠于他的那一面,那他就会觉得他的所有物被人玷污了,这样一来,他对她的感觉,就会消散了。” 上官言衍张着嘴,剧烈地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她勾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轻声道: “如果这样做就能帮我实现愿望,那我就认了。其实,我也不想要温潇的命,我们同为女人,我也不是那么想为难她——只可惜,她的存在,让我一辈子都无法接近我爱的人。” 话音落下后,上官言衍对老管家使了一个眼神,代表她同意他的提议。老管家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闯入庄园的人下了命令。 “留活口,但是要让那个女人遇到生不如死的事情。拍下视频就好,别做得太过分了。” 罪恶的话语在沉重的夜幕下降临。 第三百七十四章 羊落虎口 在晦暗潮湿的通道里,我咬着嘴唇,紧紧地抱住怀里的艾凡,面对着那些神色各异的黑衣保镖,冷下声音道: “你们没权利带走艾凡,我是他的母亲,更是他的监护人,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 在我怀里的艾凡害怕地抽泣起来,与此同时,他也紧紧地依偎着我,眼看着那些保镖逼近,艾凡更加惊慌地大叫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告诉爹地!他不会让你们这么对我和妈咪的!” 但是,这群如同野兽般的保镖却毫不在意艾凡的大吵大闹。这一刻我越发感觉到兰登对我撒了谎,如果我真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如果他真有他说得那么在意我,尊重我,他的手下又怎会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们别过来!”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但仍然不肯在这些保镖面前露怯,因为我还要保护怀里的艾凡。我冷声警告他们道: “现在还不是决定小少爷去向的时候,如果你们不能解决前后都被包抄的问题,我就算把小少爷给你们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兰登先生的仇敌闯入庄园,还不是将我们一网打尽!” 说着,我豁出去道: “你们想怎么做,我配合你们就是了。” 下一刻,几个保镖面面相觑,终于放过了我和艾凡。带头的那个保镖对我冷不防地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我方才的故作强硬。我看着他那粗犷的容貌,眉毛上的一道长伤疤,狠戾的神情,越发感到前路未卜。 平日里,我和艾凡居住的豪华庄园的地下,藏着令人惊叹的玄机。在这里有数不胜数的地下通道,蜿蜒曲折,而这些明显熟知地形的兰登亲信则熟知各个隐藏的出口都通向哪里。 “往这里走。” 其中的一个保镖敲了敲潮湿到长满青苔的石板墙,喃喃道: “老大,我们还是走那条通往镇子里小教堂的路吧。我就不相信那群闯入庄园的人能那么有本事,还能猜到这个出口。走这里,绝对万无一失。” 被他喊作老大的保镖头子一手托着腮,沉默地思考了片刻。在幽暗的烛火下,他眉上的长伤疤尤其吓人,就好像他不是保镖,而是比劫匪更险恶的凶徒。但眼下,带着艾凡置身于险境,除了信任他,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走出迷宫般的地下通道。 “可以,就走那里吧。还有,兰登先生联系上没?他还不接电话?” 刀疤皱了皱眉,斩钉截铁地做了决定,随即又问起兰登的下落。 听到兰登的名字,艾凡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这个单纯的孩子,一直都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的爹地,觉得兰登一定会保护好我们。即使是在这样慌乱的紧急时刻,我也不忍打消艾凡的信念。 我虽然排斥兰登,质疑他,却不恨他——如果他真的只是想将我和艾凡保护好,就算他隐瞒了我一些事,那又有何不可?只是,先是一遍遍告诉我,我的希望注定要被兰登辜负。 又是一阵漫长沉默的路程,我走得脚底都磨出了泡,却硬是隐忍着不发一言。艾凡在我怀里渐渐的平稳了呼吸,他靠在我的胸前,炙热的呼吸像温暖的火苗,舔舐着我,在见不得光的地下给我力量。 “快到了,前面就是小教堂了。” 终于,在我实在要坚持不下去,脚底疼得我想要叫出来时,带队的一个保镖开了口。 即使是在地面上,现在也是黑夜,不会有日光。 走在通往地上的石阶,我的心里满是忐忑的紧张。地面上,会是空无一人的教堂,还是会有人在那里等着我们?我希望,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只想带着艾凡平安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们是谁?” 然而,在保镖挪开地下室天花板上的那一块活动木板,然后爬上去,将我和艾凡都拉上去后,却从教堂里的黑暗处,走出了几个蒙着面的男人。 “喂,我们是兰登先生的手下,不是你们惹得起的人。看你们这身装扮,应该都是道上混的。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别挡我们的道。大家揭过这一晚,改日再见时还都是好朋友,否则就是结下仇了。” 刀疤站在人前,若有若无地用强壮的身体挡着我和艾凡。 但是那几个蒙面人却无视他的话语,默默地逼近我。 我浑身发冷,躲在刀疤身后,不知所措。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啊。 “喂,我跟你们说话呢,没听到啊?” 刀疤见状横上身向前,走在前面的几个蒙面人却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毫不客气地和他动起手来。虽然刀疤的身手很好,打起架来也很勇猛,但蒙面人毕竟人多,没一会儿他就落了下风。 咔嚓一声,刀疤竟然被直接扭断了胳膊。 “你们这些混账——” 他疼得皱起眉,不管不顾地叫骂起来,让兰登其余的手下都浑身发冷,起了退缩之意。与此同时,蒙面人中终于有人开了口: “交出温潇,我们放你们一条生路。” 第三百七十五章 重逢 兰登的手下们面面相觑,再看看他们已经被敌人制服的头子,我从他们的眼睛里就看得出,他们已经萌生退意。倒是之前一直对我很不客气,现在被蒙面人扭断了胳膊,疼得一脸冷汗的刀疤男对着他们恶狠狠道: “你们这些饭桶,兰登先生平时在你们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如今遇到危险你们就要倒戈了?那个女人和少爷是兰登先生命令我们要保护的人,假如她们出了三长两短,今天在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制住刀疤男的蒙面人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让他痛得嗷嗷叫。 “都别听这个疯子胡说——” 蒙面人中的领头者开口了,他那双露在面罩外的阴冷双眸扫过在场所有人,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我和艾凡身上。被这双眼睛一盯,我浑身的冷汗冒得更厉害。 “动手。” 下一刻,蒙面人冷声发出命令。 即使兰登雇佣的这些保镖有心想要保护我们,可对方的认输毕竟太多。没过多久,我和艾凡就落入了蒙面人的手里。强壮男人紧紧钳住我的下巴,仿佛随时都能将我的脖子拧断。 而艾凡也被人控制了起来,我在慌乱中看到他漂亮的面容皱成一团,那伙人毫不怜惜地扯着他的衣服,而他控制不住地哭喊起来,害怕至极的声调却没换来任何善意的对待。 “臭小子,鬼叫什么?安静点!” 抓着艾凡胳膊的男人凶狠地低声骂了他一句。这种时刻,我努力将眼眶里快要泛出的泪水憋了回去,对劫持了我们的匪/徒道: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他只是一个孩子,别对他那么粗/暴。” 闻言,我身后的男人发出低沉难听的笑声,用仿佛被烟草熏坏了的嗓子满怀恶意道: “小妞,你倒是挺有母爱的啊,这时候还关心那个小崽子。依我看,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至于你说的粗/暴——呵呵,我们的好戏还没开始呢。” 说完,他手上的力道加重,竟直接粗鲁地将我撂倒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 我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当着艾凡的面,开始解衣服的纽扣。我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有了极端不好的联想。 “坏人,你要对妈咪干什么!” 就在这个男人向我俯下身时,艾凡忽然狠狠地咬了一口拽住他的男人的手臂,然后拼命向我冲过来,一头撞向狞笑着的男人。虽然艾凡的勇气可嘉,但他毕竟只是三岁大的孩子,那男人却是保守训练的打手,而且身强力壮,艾凡这一下根本就伤不到他。 “小崽子,敢撞你爷爷我!” 男人的神情越发狰狞,他一把揪住艾凡的衣领,将艾凡从地上提到半空,弄得艾凡痛苦地发出挣扎的声音。艾凡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而正苛待他的男人仍然不肯放手。 见到这一幕,我红了眼睛,身体里迸发出一股突如其来的力气,竟一脚踹开了摁住我膝盖的男人的帮手,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爬起,一拳打在了男人的鼻子上。 这一拳,让他鼻血横流。红色的喷泉飞溅,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我愣了一瞬间,因为我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使出这么大的力量。随即,在另一个蒙面人朝我扑过来时,我的头脑有些发晕,然后,我给了对方一个过肩摔。 “你这个臭女人,居然敢打大爷我!” 鼻子上挨了一拳的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他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愤怒的复仇拳头就要回到我的脸上—— “住手!” 忽然,一个饱含怒意的男声响起。 这不是兰登的声音。 我是*听到这个声音,但却又觉得,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侧过头去,看到小教堂的大门不知在何时被人踹开,苍白的月光照进室内,一个挺拔的黑发男人正在向我跑来。 “老大,他怎么来了——” 见到这男人的瞬间,那些蒙面人就都慌乱起来。而原本还扬言要好好教训我的领头人也变了脸色,大为惊骇地倒退好几步,后来连跟在他身旁的兄弟们都顾不上,快步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道: “行动失败了,还不撤!都愣着干什么!” 一语惊醒了所有站着不动的蒙面人。 “老大,等等我们啊!” 一时间,原本还威风凛凛的匪徒们在本该神圣安详的教堂里到处乱窜,如同被发现驱赶的耗子,而突然出现的黑发男人身后还跟着另一群保镖。混乱的情景就像是一场追猎游戏,只不过,蒙面人从狩猎人变成了猎物。 我站在原地,无措地抹了抹脸上湿凉的鲜血,也不知这是那个蒙面人留下的,还是我自己擦破了皮肤流出来的。 黑发男人顾不上奔跑的宵小,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锁定在我身上。在我彷徨的注视下,他用快到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直接跑到我的面前,然后,他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揽入怀里。 他的衣服是冷的,可呼吸却是热的。他的怀抱,让我生出了一种熟悉的错觉,就好像我曾无数次被他拥抱过一样。 “你是谁?你别碰我妈咪!” 一旁,艾凡仰着小脸哭得快断了气,他被吓坏了,以为这个黑发男人也是坏人。 “艾凡,艾凡——” 听到艾凡慌张的声音,我反应过来,回过神,立刻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有些趔趄地走向艾凡,蹲下身,将艾凡紧紧地搂住。 “让妈妈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我心疼地松开艾凡,检查着艾凡浑身上下是不是有伤口,但万幸的是,除了他的脖子刚才被勒着了有些红肿之外,别的地方都完好无损。这样一看,我稍稍放了心,才勉强能保持理智,思考一下自己和艾凡目前的处境。 “温潇——” 黑发男人站在那里,和兰登截然不同却同样俊美的面容上凝满了我看不透的复杂情绪。他的情感炽烈到让我心惊,也让我无所适从。他深沉又惊喜,错愕又悔恨,痛心又痴迷地望着我—— 这么多的感情,都放在那一双眼里,有什么沉重热烈到刻骨铭心的东西仿佛要从他漆黑的双眸里溢出来—— 我慌乱地移开眼,脑子里一片混乱,又苍白得可怕。 我想要确定,却又没办法直接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在我的脑海中时不时的闪过画面,让我觉得以前的我和他一定关系匪浅的黑发男人。失去记忆之前的我,到底认不认识他?或者是认识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如果我真的认识他,那我和他之间又有什么故事?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刚才,你带人闯进来,是为了救我和艾凡吗?” 闻言,男人在瞬间皱紧眉头,又上前一步,对我伸出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冷声问: “你管我叫什么?这位先生?” 不知为什么,我以为礼貌的称呼,却将男人激怒了。他看着我,眼里翻涌着无以名状的愤怒和痛苦。 “呃,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 虽然现在的男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看到他痛苦,我却有于心不忍的感觉。在不算明亮的蜡烛的照明下,我眯起眼睛,竭力地分辨着男人的容貌—— 我可以看出,他就是登上过娱乐新闻头条的那位左愈先生。 是他吗? 真的是他吗? 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黑发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关于以前的我,他都知道什么?我和他之间,是否有过重要到足以影响我整个人生的纠葛? 恍惚之间,我又想起前不久看到的新闻上,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明星挽着左愈的臂弯。从画面上看,左愈和那个女明星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宛如一双璧人。 他带给了我强烈的悸动,可在他身边,早就有女人挽着他的手了。 因此,我们的关系很可能没我想的那么重要。或许,所谓的关系匪浅只是我单方面的幻想罢了。可如果我对左愈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他又为什么要用这样情深的目光看着我? 明明他都有那么漂亮出众的女朋友了啊。 “温潇,你是在装不知道,对不对?告诉我,你什么都记得,你只是为了捉弄我——” 左愈痛心疾首,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摇头,抱歉道: “对不起,我是一个失忆症的患者。三个多月前,我才醒来,在那之前的记忆,我都想不起来了。” 说着,我因不忍看到他双眸里的光一点点的黯淡下去,赶紧找补道: “但我知道,您是左愈左先生,左氏集团的掌门人。” 听到我说出他的名字,左愈的双眼又一下子亮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但我看到他眼里跳动着的强烈希冀,为了不让他失望得更厉害,我只能沉下心,立刻解释道: “您别误会了,我知道您的名字,是因为我在新闻上看到过您。” 宁愿一时残忍,也要把话都跟这个男人说清楚,以免他对我怀有失真的期待。 那样对我来说,才是真的罪过。 第三百七十六章 他是我和你的孩子 “温潇,我多希望,你是在骗我。告诉我,你是在骗我,好不好?” 左愈倒抽一口冷气,然后颓然地靠在教堂的墙上,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我十分不知所措。 这时候,艾凡悄悄地戳了戳我的腰。我俯身看他,见他已经收起眼泪不再哭了。刚才那一场有惊无险的闹剧,确实把他吓到了,但见他现在已经情绪稳定,漂亮的黑瞳里不再有惊惧,而是闪烁着好奇的亮光,我松了口气。 “妈咪,这位叔叔为什么那么伤心?是不是因为你不记得他了?妈咪,你在失忆之前真的认识他吗?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呀?” 艾凡踮起脚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我。 闻言,我苦笑了一下,心道这孩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能想起来我到底和左愈是什么关系,我这还叫失忆吗? “妈咪?” 原本靠着墙双眼放空的左愈在听到我对艾凡的称呼后,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我和艾凡,轻声道: “这是你的孩子?” 说着,俊美的男人不等我回答,就朝我和艾凡走来。他在艾凡的面前蹲下身体,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盯着小艾凡看个不停。艾凡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一贯活泼的他躲到我身后,怯怯地说: “左叔叔,你不要这么看我,我好怕怕。” 但左愈却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他将艾凡看了又看,就像在端详什么绝世的艺术品。半晌之后,就在我也要看不下去的时候,他才抬起头,对我道: “你儿子,长得很像我。” 我愣住了,不明白左愈的思维怎么跳跃到这一步来了。然而,艾凡听到左愈的话后,认真地思考一会儿后,露出了一个傻气又可爱的大大笑容,对左愈开心道: “是啊,左叔叔,我和你长得有点像呢!我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睛,我的鼻子也很像你!妈咪,你说我以后长大了,是不是也会像左叔叔一样英俊帅气?” 我彻底无语,没想到艾凡的神经如此大条。这种时候,都能想到这么没有边际的事。 “小朋友,你当然长得像我。” 下一刻,左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和艾凡,无比笃定地说出惊世骇俗之语: “因为,你就是我儿子。” 不仅艾凡愣了,我也像被雷劈了一样,脑袋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指了指左愈,又指了指艾凡,颤抖着声音问道: “左愈先生,你说什么?艾凡是你儿子?你凭什么这么说?” 左愈望着我,嘴角勾起笃定的笑意,淡然道: “原本,我还想在和艾凡做亲子鉴定后,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可一看到他的脸,看到他的神情,我就知道,他就是我的儿子,没有意外。” 眼前的男人说得无比自然流畅,就好像,他说得不是天方夜谭,而是客观事实一样。 “左叔叔,你胡说!我的爹地不是你,是兰登·史密斯——” 而站在我身旁的艾凡却已经急红了眼,他双手叉腰,奶声奶气地和左愈对峙道: “我是我爹地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从艾凡嘴里听到“兰登”这个名字,左愈的眉头又在瞬间紧皱。他眼里的情绪实在太冷厉,就在我以为他要对艾凡发作,赶紧护住艾凡时,却见他隐忍下来,温柔又不容抗拒道: “我和你妈咪,还有那个兰登之间,发生了一些现在很难和你解释清楚的事。但你要记住,我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也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父亲。 至于你说的兰登·史密斯,虽然他抚养了你三年,但你并不是你的爹地。” 闻言,艾凡瞪大眼睛,倔强地摇头,嘴里喊着: “不,不,你骗人!我才不要再认一个爹地!我的爹地只有一个!妈咪,你快告诉他,我是爹地的儿子啊!”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发自内心地觉得,左愈没有在撒谎。他身为左氏集团的掌门人也没必要跑到我们母子面前,撒这个谎多认一个儿子。如果他想要继承人,有的是女人愿意给他生。 还有一个最有力的证明—— 艾凡和左愈长得真的很像,我越看他们,越觉得他们才是血缘上的父子。如果艾凡真是兰登的孩子,那为什么兰登的日耳曼血统,没有体现在艾凡身上哪怕一点? “你想带走艾凡?” 望着左愈,我咬了咬嘴唇,声音冷下几分: “左先生,不论你怎么说,艾凡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我不能把他交给你——” 但是,我知道左愈没撒谎,不代表我会把艾凡交给他。 “交给我?你以为我是要和你抢孩子?温潇,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听到我的话,左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意,但他仍在隐忍,只是沉声道: “我不是要只带走艾凡,我是要同时带走你和艾凡。回到我身边,艾凡仍然由你抚养。” 闻言,我再一次愣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言语能力,复杂地望着左愈道: “可是那样一来,艾凡的亲妈不会觉得违和吗——” 砰的一声,左愈一拳砸在了自己的左手手掌上。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我,低吼道: “温潇,你说什么?艾凡的亲妈?你以为,艾凡是我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我被他莫名其妙地凶了一下,十分无辜,不明白他到底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我的逻辑很简单,如果艾凡真的是左愈的孩子,是在我昏迷时被兰登不知用什么手段带走的,那艾凡肯定还有一个亲生母亲。我是很喜欢艾凡,虽然只和这个孩子相处了三个多月,但却和他像是与生俱来般亲厚—— 但是,左愈的出现不得不让我接受事实,那就是兰登骗了我,一切都不像兰登编造的谎言那样美好。如果艾凡真有亲生母亲在等他回家,那我和艾凡的关系,就会变得相当尴尬。 忽然,我想到和左愈一起出现在娱乐新闻上的女明星。难道,艾凡会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吗? “温潇,我不许你再胡思乱想。既然你忘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遍,这回你给我记好,一辈子都不许忘。艾凡是我和你生下的儿子,而你,是我的妻子。” 左愈强势地望着我,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对我道。 我只是感到深深的迷茫。 三个月前,我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入眼就是兰登璀璨的金发,他对我露出完美温柔的笑容,告诉我,他是我的丈夫。三个月后,左愈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他才是我真正的丈夫。 而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左愈的脸,仍然带给我一阵强烈的熟悉感觉,我想,对失忆以前的我来说,他一定非常重要吧,我和他之间一定有什么,是那时的我不想忘记的。 可是现在,让我立刻代入他妻子的角色,我却做不到。 “兰登在哪里?” 沉默片刻后,我没有回答左愈的话,问起了那个金发男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 都交给我们 从我嘴里听到兰登的名字,左愈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冷。他转过身去,冷声道: “你就这么关心兰登?你知不知道,他对我们都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失去你们这么长时间。” 在我身旁,艾凡捂起耳朵,用力地跺脚,嚷嚷道: “我才不听这个叔叔胡说八道!我要找爹地!妈咪,你快带我去找爹地。” 我心疼地轻抚着艾凡的脑袋,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聒噪的孩子,此时此刻这么吵闹,只是因为他心里太慌张。 正在发生的事对他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很残忍的,从艾凡的角度来看,忽然有个陌生人闯入了他的生活,告诉他,你不是你叫了三年多爹地的男人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你的“爹地”骗了你,换做再懂事的孩子,都会不知所措,都会慌乱愤怒。 “左愈先生——” 为了艾凡,我正要再次询问左愈,他知不知道兰登的去向。然而,左愈在皱着眉看了一会儿伤心的艾凡后,主动开了口: “兰登他很好,不会有事,只是,他已经逃了。你们现在是联系不上他的,因为他知道你们和我在一起,不会接你们的电话。” 听到兰登这两个字,艾凡立刻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左愈。 “逃了?什么叫逃了?爹地怎么会抛下我和妈咪?他才不会逃跑!你骗人!我要给爹地打电话!” 艾凡越来越激动,我无奈地抱住他,把手机递给他,看着他慌乱地拨通兰登的手机号码。但就像进入地道前,我给兰登拨去的那几个电话一样,都是冷冰冰的机器音程序化地告诉我们,无人接听。 “为什么会这样?爹地怎么不接电话。” 没有得到期望的回复,艾凡的眼里再一次凝满泪水,他赌气般把手机塞回我手里,然后一个人蹲在地上,将脑袋埋在膝盖里。我看着他伤心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疼。 “艾凡,别哭了,让妈妈看看你。” 我轻柔地拨弄着艾凡的头发,温声劝说他,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然而,站在我身旁的左愈却用平稳的声音,对我道: “这是一个很不好受的过程,但他早晚要接受真相。我们不能一直哄骗他,告诉他一切都好,那样只会让他在知道真相时更加无法接受事实。” 有些不理解地抬起头,我正要说左愈让一个孩子知道这样的事情太残忍,但却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看到他眼里不亚于我的难受。看到这个眼神的瞬间我就明白了,他也在心疼艾凡。 只是,他有更强硬的方式。 就在艾凡抬起头,瞪着左愈时,左愈苦涩地笑了一下,轻声道: “艾凡,我知道你难受,今天晚上,先不要想那么多。刚才你和你妈咪身处险境,你妈咪为了保护你,脸上都受了伤,我先带你们去酒店,在那里会有专业的医生给你妈咪检查身体,然后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都等到明天再说。” 原本艾凡还很不服气,但当他听到我受伤时,猛然看向我,看到我的脸上真的有伤口,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妈咪,对不起,我刚才只想着自己,却忘了你受伤的事。” 去酒店的路上,艾凡将脑袋埋在我怀里,他的声音闷闷的,但已经平静下来。快到酒店时,他看着窗外的红绿灯,抬起头,仿佛喃喃自语般说: “爹地是不会抛下我们的,他明明那么爱我们。是不是明早起来,一切就都变好了?爹地一定会来接我们的,对吧?”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兰登为什么要撒下弥天大谎将我和艾凡留在身边,现在又为什么要逃。我也不知道,叫左愈的男人,我在没失去记忆前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一切都变成了一团乱麻。 我决定无论如何,待会儿等到艾凡睡觉之后,我都要从左愈那里得到一个确切完整的答案。 通往顶层总统套房的路上,我带着艾凡亦步亦趋地跟在左愈身后,然后,在房门前,我看到了之前见过的黑发小男孩。艾凡一见到他,就惊讶地说: “惟墨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叫做惟墨的男孩出神般望着我,他眼里的情绪,远远超出了他的年纪。半晌后,他颤抖着道: “妈妈,好久不见。” 被他叫妈妈,我彻底愣住了。眼前的男孩,在我没有说话时,就红了眼眶,然后沉沉地扑到我怀里。 “妈妈,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想你。我好后悔,当初没早点发现那个衣冠秦售的真面目,没有提醒你要远离他。是我做得不够好,那天晚上没有想到最有效的办法,才害得你被劫走的——” 怀里的惟墨用力地说着我根本就听不懂的话,可我虽然听不懂他的意思,却能明白他的感情。这个孩子,是真的很高兴看到我,以至于,他的泪水都打湿了我的前襟。 “惟墨哥哥,你怎么也管我的妈咪叫妈咪?” 艾凡有些好奇地问。 这时候,左愈走到艾凡身旁,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 “因为,他就是你的亲哥哥。你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他不管你妈咪叫妈咪,还能得了?” 艾凡被左愈的这番话说得懵掉了,他看看左愈,再看看扑进我怀里就不出来的左惟墨,又看看我,大张着嘴巴,结结巴巴地说: “这么说,我不仅多出一个爹地,还多出了一个哥哥?” 在总统套房内,累了一天又经历了太大情绪波折的艾凡实在支撑不住,刚坐到沙发上就昏睡过去了。我将他抱进卧室,给他盖好被子关了灯之后,才回到起居室,看着那长相神似的一大一小。 被这两人看着,我莫名的有些紧张。但这种紧张,和我面对兰登时的紧张不同,我对他们的感觉——就好像我不记得他们是一件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妈妈,你不记得我了?” 左惟墨用和左愈几乎一样的姿势皱着眉,望着我,眼里是黯然的悲伤。 此刻,我多想回答他,不是,其实我记得你。 但我做不到。 “对不起,孩子,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坐到左惟墨身前,我摸了摸他的脸,想通过他的面容在脑海里寻找一些回忆,却像是将石子投入了大海一样,不,甚至还不如那样。因为我连一点波澜都没有得到。 但对于左惟墨,我却有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亲近之情。 “没关系,你的妈咪会再一次想起我们的。” 左愈看着我,眼里写满了仿佛能将我的视线烫伤的灼热的自信。左惟墨也对让我恢复记忆的事情充满信心,他再次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在我耳边道: “妈妈,你终于回到了我们身边,接下来的事,你都不用操心了,交给我和爸爸。” 他对我笑了一下,然后,又在我的右脸上落下一吻。 “晚安。” 和这对父子说完晚安后,我回到艾凡所在的卧室,蹑手蹑脚地上了床,睡在艾凡身旁。我不知道,等我躺回到卧室的床上之后,左愈和左惟墨在夜色中坐到了很晚。 “兰登跑了,但我不会放过他。我要让他为他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左愈喝了一口高脚杯里的红酒,对左惟墨道: “明天开始你陪艾凡的时候,如果他问起以前的事,你如实告诉他就好。如果他问起兰登,你就说你也不知道。” 闻言,左惟墨撇了撇嘴,轻笑道: “知道了。这么简单的事,还不用你来嘱咐我。” 得到儿子有些嫌弃的回答,左愈挑了挑眉,下一刻,他接了一个电话。 “左先生,那些要对夫人不轨的蒙面人,他们不是兰登的人。” “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想借着我和兰登斗争的空当,对温潇不利的幕后黑手的身份。” 挂断电话后,左愈发现左惟墨在用不太赞同的目光打量他。 “你有什么问题?” 左愈问。 沉默片刻,左惟墨掏出手机,递给左愈看他和上官言衍一起上的新闻。 “现在网上都传遍了,说你在追求上官言衍。还有媒体放出不真实的信息,说他们得到了消息人士的透露,你和上官言衍会在下个月底订婚,还说上官家已经在准备办订婚宴了。” 左惟墨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废话,只是概括了最近娱乐版块最被热议的内容。 第三百七十八章 从没离婚 第二天一早,在昏沉中,我听到了艾凡咯咯的笑声。在朦胧的睡意中挣扎了半天,我才睁开眼。转过身发现艾凡正抱着一个巨型的咖啡色泰迪熊玩偶,玩得正欢。 察觉到我醒来了,他转过头,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对我露出可爱的笑脸道: “妈咪,早上好啊!” 看着精力充沛兴高采烈的艾凡,我有些愣怔,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怎样巨大的变化。 这孩子昨晚还闷闷不乐地说要找兰登爹地,怎么今天早上就又恢复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快乐模样了? 对我眨了眨眼,艾凡笑嘻嘻道: “妈咪,惟墨哥哥告诉我,兰登爹地不会有事啦,他只是在出差而已。惟墨哥哥还说,等到兰登爹地有空了之后,我就会见到他的。” 艾凡奶声奶气的话音落下,从他身后的房门外走进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俊俏男孩。 昨天晚上,我刚知道这个男孩的名字,他叫左惟墨,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万众瞩目的左氏集团的第一继承人,也是左愈目前为止唯一公开的孩子。 有好事的国内媒体做过计算,就算以国际为范围,左惟墨也排得上是所有财团继承人中所能继承财富最多榜单的前十名。 此刻,年纪轻轻的亿万富翁就站在我面前。 我在心里感叹,他长得真好看啊。 左惟墨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可他那张无可挑剔的容颜足以让人看晃了眼。我有些晕乎乎的,心想这么帅的孩子长大了该是怎样颠倒众生的存在啊? 但愿他长大以后可别和他那个拽得不行的爹地一样,总喜欢冷着脸,这么帅的脸,还是多笑一笑吧。 “妈咪,早安。” 走到我床前,左惟墨就如我想象脑补的一般,对我露出甜甜的笑容。他这一笑,我只感觉心口被阳光暖过,被春风拂过。 “早安,惟墨。” 我也鼓足精神,对他微笑起来。 艾丹一看到左惟墨就两眼放光,他费力地抱着玩具熊,挪到左惟墨身旁,十分崇拜地说: “惟墨哥哥,你再跟我讲讲你在小学的经历好不好?” 左惟墨对他挑了挑眉,淡然道: “那有什么好讲的,等你上小学之后,就知道也不过那么回事。” 闻言,艾凡却坚持道: “不嘛,我想听惟墨哥哥跳级的故事!” 听到这里,我也好奇起来,看着比起同龄人来略显高冷的左惟墨,难以想象他居然聪明到小学就开始跳级? “既然妈咪也感兴趣,那我就再讲一遍好了。” 左惟墨耸了耸肩,毫无炫耀的意思,就好像他讲的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平铺直叙道: “我去上私立小学的第一天,觉得老师教的东西太简单了,回家之后我就和爹地说,课程太无聊。他第二天带我去校长办公室做了一个检查,校方的老师一致认为,凭我的认知程度,可以接受三年级的课程。” 艾丹羡慕地发出一声赞叹。 “我去三年级的班级上了一个季度的课,期中考拿了所有科目的满分。我觉得,三年级的课也简单。然后老师又建议我跳级试试看,我就这么读了五年级。” 听到这里,艾凡已经双眼都放光了。我有些好笑地看着艾凡的表情,又听艾凡嘟着嘴对我道: “妈咪,我也想直接读小学。我不想念幼儿园了。我好烦,班上的同学都说我长得像洋娃娃。” 我无奈地摇头: “你惟墨哥哥足够聪明才能跳级,但艾凡你现在连幼儿园教的课程都还没好好掌握呢,这怎么行?等你长大一点后,自然就可以去读小学了。” 闻言,艾凡苦着一张脸,又开始闷闷不乐了。我啼笑皆非地想要安慰他,却听左惟墨道: “妈咪,弟弟交给我来哄。”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有两个萌宝,真是一件好事。 一上午,左惟墨都十分有耐心地陪着艾凡玩各种幼稚的小游戏,毫无怨言。这期间,我趁艾凡不注意,偷偷地问左惟墨,他爹地去哪儿了。 “爹地要去解决一些事情。” 左惟墨对我微微一笑: “妈咪,你放心,等爹地做完了他必须要做的事,立刻就会回来陪你和艾凡。这三年来,他有多想你们,你根本无法想象。”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总统套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 我以为是左愈回来了,可转念一想,左愈回来是不需要敲门的。下一刻,就听到守在门外的左氏保镖冷声道: “上官小姐,这是私人领域,还请您不要打扰——” 听到上官这两个字,我忽然回想起左愈和那个漂亮女明星一起上的娱乐新闻头条。我看向左惟墨,有些尴尬地问道: “这位上官小姐,是不是你爹地的女朋友?” 闻言,左惟墨彻底变了脸色。他立刻狠狠地摇头道: “妈咪,那都是媒体乱造谣的,我爹地一直都没和你离婚,他怎么会有女朋友?那不成了出/轨行为了吗?爹地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房门外,是女人悦耳温柔的声音: “我只是想来看一看惟墨,我知道,他马上就要生日了,所以想给他送一下生日礼物。你们放心,我不会打扰到惟墨少爷的。” 经过短时间的商量后,保镖们还是让上官言衍进了我们的房间。 于是,就有了我和上官言衍在套房里极其尴尬的一场相会。 “啊,你是——” 看到我的这一刻,上官言衍面露惊讶,我只好主动向她介绍自己: “你好,上官小姐,我是温潇,温柔的温,潇潇秋风的潇。” 毕竟,虽然左惟墨矢口否认,但从上官言衍和左愈一起上过新闻,还有媒体介绍的上官家族的影响力来看,这个上官言衍应该是左愈很重要的一位女性朋友吧。 左愈给我和艾凡提供了庇护,我不想把事情弄砸。既然上官言衍和他认识,那我愿意礼貌友好地对待上官言衍,以求换取彼此的体面。 “我知道你,温潇小姐。” 下一秒,上官言衍好像从初见的愣怔中恢复了过来。她得体地笑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艾凡,还有对她的出现表现得不太高兴,甚至有些冷漠的左惟墨,温柔地笑道: “你是左夫人,对吗?” 从上官言衍的嘴里听到这句左夫人,我有些愣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只是对上官言衍笑道: “对不起,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上官言衍不置可否地加深了笑意,无视了左惟墨眼中无声的警告,上前一步,在我耳边轻声道: “左夫人,那你知道,左愈先生在追求我的事实吗?” 这件事我还真是不知道。虽然在新闻上看到过类似的消息,但我亲口问过左愈,他只是矢口否认,还十分气愤地说,那都是无良媒体早造假,他和上官言衍之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关系。 我正要说话,左惟墨却紧皱着眉,对上官言衍冷声道: “上官阿姨,你压低声音在我妈咪耳边说什么呢?以前,她没回来,你想要和爹地跟进一步,也就算了。但现在,妈咪已经回来了,还请你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了。 爹地才没有追求你,他从来都没和妈咪离婚,根本就没有可能追求你!那是违背道德的恶行!就算你想当小/三,爹地也不会做那个负心汉!” 他和左愈如出一辙的冷冽声音落下,让上官言衍美丽的面颊涨红了几分。但随即,绝色女人就调整好了态度,仍旧在我耳边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我微微一笑道: “左夫人,我知道,您失忆了,对以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如果您想知道一些内情,请在明天中午到伦敦市中心的佐伊咖啡馆来见我,我会解答您的疑惑。包括,您和左愈先生的关系。” 第三百七十九章 咖啡馆之约 上官言衍约我在咖啡馆见面,我原本不想去,但因为上官言衍那一句她会解答我的疑惑,我改变了主意。现在的我,急需从任何知情的人那里获取有关我过往的信息。 即使,上官言衍给我不怀好意的感觉,我也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 “妈咪,如果你非要见上官言衍,我只求你不要相信她挑拨离间的话。就算你记不起来了,但爹地是真的很爱你,这绝对不是假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盼着你好——” 我带着保镖去见上官言衍前,左惟墨低声恳求道。 “惟墨,你放心,我去见上官言衍,只是想弄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我不会完全相信她的话,我没有那么傻。” 在左惟墨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我带着保镖出发,去了佐伊咖啡馆。到达咖啡馆后,先由保镖侦查了一圈,确定没有可疑人士和偷拍的牛仔队后,才放心地让我做到了咖啡馆里。 “温潇小姐,你迟到了五分钟。” 我刚一坐下,就听坐在对面的上官言衍好整以暇地冷笑道: “按照我们约好的时间,你应该在十一点十分就到达这家咖啡馆。但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十五分,而你姗姗来迟。其实,我个人很讨厌会迟到的人,你这样做,是很不符合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的——” 就在上官言衍要喋喋不休地数落我时,我微微一笑,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她道: “上官小姐,我并不关心你心里的所谓地上流社会应有的社交礼仪。我迟到了五分钟,是我不守时了,我可以为你道歉,但你想借题发挥,就着这个理由就侮辱我,我却不同意。” 上官言衍的面色一红,看着我的眼里饱含怒气,但我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接着说: “只是迟到五分钟,就能让你看出我的人格了?如果你可以这么草率的对一个人下定论,我倒是觉得你的人格才有问题。上官小姐,有什么话就请你说什么,我虽然失去记忆了,但这不代表我会任凭你摆布。在我眼里,你也不是什么高人一等的存在,你只是一个和我一样,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孩。” 闻言,上官言衍被我说得噎了一下,她原本还高高在上的气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漏了气,不再饱足完整。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她的眸光一闪,换了一副表情,对我冷言冷语道: “温潇小姐,你不要以为,左先生把你找回来,就是对你情深不悔了。他那样的身份,怎会吊死在你这一课歪脖子树上?我就告诉你,你失踪的这三年期间,左先生没少闲着。当初他和你结婚,也不过是因为你肚子里怀了他的种——” 我实在没想到,面前貌似优雅的女人越说越气愤,竟然直接恶意满满地对我道: “如果不是你当年用肚子里的孩子逼迫左愈,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舍弃别的更好的选择,和你成婚?呵,温潇,你不过也就是他非如此不可的选择罢了,如果不是你那么容易怀孕,他才不会和你结婚。你失去的记忆里,多半都是痛苦。” 上官言衍因为嫉妒而扭曲的面容变得丑陋起来,她眼里的恶意,让我震惊。这个女人,真的很恨我,而我又不知道原因,究竟我碍着了她的什么事,才让她如此口不择言。 “你运气很好,才能绑定左先生,逼迫他娶你为妻。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将他束手相让。” 她宣战般对我冷声道: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如果你识相,为了避免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不如早点和左愈分手,反正,现在的你已经不认识他了。否则,这场我和你之间的站战争,你会一败涂地,颜面扫地,然后灰溜溜的孤独终老。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告诉左愈,你已经和他分道扬镳,不然等你想起你已经忘记的事情后,你只会更痛苦,眼睁睁地看着你输给我,那种滋味,不用我赘述了吧?” 上官言衍对我说了那么多,看似嚣张跋扈,占尽上风,但我只觉得她很可悲。沉默了半晌后,我对她镇定地微笑着,淡然道: “上官小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是不会放弃左愈的。只要他有一日没说要和我离婚,我就不会离开他。我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你有什么本事,从我手里抢走他。” 上官言衍重重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对我怒目而视,她好像想要骂我,却碍于教养和人设,一句话都骂不出来。我冷笑着毫无畏惧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哪来的底气和我叫板。 “上官小姐,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我和左愈是合法的夫妻,与他一起孕育了孩子,介入了他的家庭。而你呢,就算你和左愈之间的那些桃色新闻都是真的,你也只是他不肯承认的一个绯闻女友。你想想看,我们之间谁的胜算更大?” 我毫不留情,用她说的话回击她道: “这其间的差距,也不用我赘述吧?” 上官言衍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她恨不得捏碎了手里的咖啡杯,但随即,她又冷静下来,不屑地一笑,对我道: “温潇小姐,你是不是不知道,上官家族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我的家族的影响力,甚至好要胜于三年前的欧阳家。你温潇有幸斗得倒欧阳家,却不会是我的家族的对手。而我本人,也是眼下万众瞩目的国际巨星,我的身价和影响力,远超你的想象。” 她用温柔的口吻,说着要撬我墙角的话,还指望我对她俯首称臣: “我上官言衍,是多少男人心目中的女神。而你温潇,不过是一个生过俩孩子的黄脸婆。左愈现在只是对你的兴趣还没有消散而已,等我让他意识到我的好之后,你这个无论在事业上还是在家世上都比不过我的女人,还能算得了什么?” 默默地接受了上官言衍无礼的挑衅,我坦然道: “我失忆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在左愈心里算得了什么。但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还有机会,就不会放过他,让他成为你的裙下之臣。上官言衍,我们拭目以待吧。” 撂下这句话,我转身离去,也不管上官言衍的脸色。 坐上车,回到希尔顿大酒店后,我有些头疼地托腮,心里也感到几分迷茫。 我和左愈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到酒店的楼上,我在走廊上看到了焦急等待的左愈。他一看到我,就向我迎过来,开口就是一句问话: “你刚才去见了上官言衍?” 第三百八十章 订婚宴 我看着左愈略显紧张的脸色,忽然有些好笑,戏谑地反问道: “我不该去见她吗?” 闻言,左愈愣了一下,然后,他皱着眉头双手抱胸道: “你当然可以见他,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我担心那个女人胡说八道让你寒了心。你如果真的在意她说的话,对我们来说,才是得不偿失。” 我对他摆了摆手,轻声道: “左愈先生,自从我失去记忆后,我们是刚见面没多久。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信任你的话,但即使如此,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也远比那个姓上官的女人要好得多。所以,我愿意相信你。更何况,你说你是惟墨和艾凡的父亲。” 就冲着左愈说他是惟墨和艾凡的亲生父亲,而这两个万里挑一的可爱萌宝又都愿意喊我妈咪这一件事上,我就愿意留在左愈身边。 “好,我不会辜负你。” 下一刻,左愈收起一脸的犹疑,沉声道: “我会给你和孩子最好的未来。至于你忘掉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再想起来。” 三天后。 “上官小姐,你确定要这么做?” 上官家族的老管家跟在上官言衍的身后,看着布置的十分华丽的礼堂,不断地抹着汗水,汗颜道: “可是,如果左先生根本就没有同意和你举办订婚宴的事,你这么做,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小姐,我劝你三思啊。” 上官言衍眉毛一皱,目光变得无比凛冽。她没有回应管家的话,而是指着正在布置礼堂的工人,苛刻道: “你们干的这是什么活?那里还没有做好!如果你们不按我的要求行动,完工之后,哪怕只和我的预想有一点偏差,我都会让你们这些懒货付出代价。” 那些工人一听都愁眉苦脸,在上官言衍歇斯底里般的叫骂下,将已经布置完的地方又布置了一遍。即使如此,上官言衍还不满意,仍旧嫌他们笨手笨脚,做得不够尽善尽美。 就这么拖沓了一个多小时,跟在上官言衍身后的管家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沉声对工人们道: “辛苦各位了,你们先下去吧。” 闻言,工人们有些怯怯地看了上官言衍一眼,然后又不管不顾地一窝蜂散开。天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如果不是这位大小姐鸡蛋里挑骨头,硬说他们做得不够好,早就到他们的下班时间了。 “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离开?!我的礼堂还没有布置好!” 等到工人都散开后,上官言衍转过身,对着老管家愤怒地发脾气,将手里的装饰品都摔到地上,恶狠狠道: “我付了钱,凭什么不能要求他们做到尽善尽美?!这可是我和左愈举行订婚晚宴的地方啊!你到底明不明白,这里对我意味着什么?这是我一生的寄托!” 闻言,老管家有些同情地看着上官言衍,心里想,他的小姐已经离疯狂不远了。不然,她怎么会像泼妇一样对自己叫嚣着,谈论一场根本就没有被确定的订婚宴? 别人都不想惹火了上官老爷最钟爱的孙女,但他不一样,他从小看着上官言衍长大,将她当做自己的小女儿来看。上官言衍痛苦,他也就痛苦;上官言衍要做注定失败的事,他也就会跟着提心吊胆。 外人不会说的话,注定要由他来体型,哪怕他会得到的也只是言衍小姐的一顿臭骂。 “言衍小姐,我让那些工人停下,是因为你再做下去,这次的订婚宴也不可能尽善尽美了。您还不想承认吗,这场订婚宴如果会出问题,问题也不会出在那些工人身上。” 老管家的额头上直冒冷汗,上官言衍的神情越来越接近于失控的边缘,而他仍然在尽全力的试图对上官言衍讲道理,劝阻他心爱的小姐不要落入众人嘲讽的境地。 “您不能回避最重要的这件事,那就是左愈先生根本就没有同意跟您订婚。事实上,他连离婚都没有离,根本就不可能和除他妻子以外的任何女人订婚——” 说着,老管家快要老泪纵横,他不明白,一个左愈怎么就逼得整个上官家族都视为掌上明珠的上官言衍如此疯狂,连大家小姐的自尊都抛了,就是非要嫁给身为有妇之夫的左愈。 明明怎样条件优越的青年才俊对上官言衍来说都是手到擒来。 如果他坐视上官言衍将礼堂布置到极致,然后发疯般邀请宾客来参加所谓的没有新郎的订婚宴,他才是无颜面对上官家族对他的恩荣。 “够了!别说了!” 听到这里,上官言衍开始毫无尊严地尖叫,她像泼妇一样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道: “左愈之前明明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谁能想到,温潇那个该死的女人会在最后关头,被他找到!还有那个兰登,如果不是他没有将温潇看住,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说着说着,上官言衍飚出了眼泪,她缓缓地蹲下,双手抱头,极度痛苦道: “如果不是温潇回来,左愈迟早有一天会忘了她。到时候,我和他的订婚宴,早晚有一天会举行。可偏偏,上天不长眼,就让那个姓温的女人平安无事地回到了他身边——” 说到这里,上官言衍的牙齿咯咯作响,神情变得阴冷至极。她就是电视剧中骇人的反派*女一样,让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管家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言衍小姐,可是您这么做,只会用一场订婚宴,让您自己和上官家族变成众人的笑柄。” 沉思片刻,为上官家族工作了一辈子的老管家还是直言道: “左愈是不会赴约的,到时候,您演一场独角戏,怎么订婚?” 上官言衍歇斯底里地砸了很多东西,呐喊道: “可是,我早就对媒体放出消息,要向左愈逼宫了!谁能想到,温潇居然全收全家地回到了他身边?当初左愈去找她的那一晚,你就不该劝我不要她的命。那时候直接趁着夜黑做掉她,哪还有今天的祸患?” 老管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满心疼爱的小姐会因为左愈那个男人,就疯狂至此,连杀人灭口的事都挂到了嘴边。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道: “言衍小姐,你可以用别的理由将左先生骗来订婚宴上,然后,你再把消息放出来,让温潇知难而退。她那种女人,从小就在家人的蔑视下长大,最是自卑可怜,只要一点点的刺激,就能让她像过街老鼠一样抱头鼠窜。 对左愈的战役,要从温潇本人下手。如果能让那个女人萌生退意,我们就事半功倍——” 星期日,上官言衍穿着美美的迪奥白裙,回了一趟上官家族的宅邸。 “言衍,你要我说几遍,左愈是有妇之夫,再怎么说,我们也不该插手别人的婚姻之事。” 站在上官言衍面前的男人温文尔雅,他有些难堪地摇头道: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 然而,上官言衍却没听他把话说完,反而一手搂住男人的胳膊,撒娇般摇晃道: “二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吧。这回,我邀请左愈来,可不是为了感情的事。我只是想让那个男人帮我新拍的电影造势。我知道你和左愈的私交还不错啦,你只要让他出现在宴会上,就没别的事了。” 闻言,英俊潇洒的年轻男人狐疑道: “你说真的?不骗我?” 上官言衍狡黠地吐了一下舌头,然后用认真的表情向男人承诺: “我用上官家的名声宣誓,我不做别的,好了吧?二哥,你快答应我吧。你妹妹我闯荡娱乐圈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出了点名堂,你就忍心让我的电影扑街?” 上官言明经受不住地叹了口气,轻声道: “好,言衍,我就看在兄妹情分上,帮你这一回。但你要答应我,不能胡作非为。” 在言明看不到的地方,言衍窃喜地轻笑,然后她娇声道: “二哥,妹妹答应你。” 上官言明是家族里的嫡系二公子,他并没有和大哥一样经商,而是在大学毕业后毅然决然地投身了医学界。如今,他已是国际上知名的青年医生,因他在心脏科取得过惊人的成就,就连当年左老先生病情告危时,左愈都请他来过沪城,为左老先生提出过诊断意见。 也因此,上官言明和左愈有了不错的交情,左愈很感谢他为自己祖父的病情做出过贡献,对他十分客气。这一次,上官言明以自身的名义出面邀请左愈去参加私人晚宴,左愈考虑片刻,也就答应了。 “这位是——” 看到温潇的那瞬间,上官言明有些愣怔。他没想到,左愈那位在传闻里简直是三头六臂的夫人竟是这样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子。 这也不能怪他听信传闻,对温潇存有偏见,只是自家小妹在他耳边吹嘘了太多有关温潇的不良消息,导致他以为温潇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心计颇深的恶女。 但现在亲眼一见,他才觉得自己的妹妹真的是走火入魔了,才会对这么美好的女人说出那么不客观的评价。 “她就是我夫人,温潇。” 左愈大方地向上官言明介绍道。 “您很有福气,左夫人和您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礼貌地一笑,言明温声道。 虽然上官言衍说动了已经退居幕后的爷爷都去为她和左愈的亲事说媒,但言明是一直都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尽管言衍和左愈门当户对,又是郎才女貌,可单单只是左愈有妻子的这一件事,就足以打消他的考虑。 古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姻。 他不想做这个恶人,也不想让自己的妹妹成为被人诟病的小/三。 可他这么想,上官言衍却偏偏要铤而走险。 “都准备好了吗?” 宴会现场,上官言衍冷着脸对潜伏在暗处的几个人道: “到时候,等左愈被我迷晕后,你们就尽情地拍我们亲密的照片。我无所谓,你们不用顾及我,只要拍清楚他和我缠/绵时,我们两个人的脸就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彩信 今天晚上,希尔顿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充满欢声笑语。艾凡抱着左惟墨送给他的玩具熊,正在津津有味地嚼着薯片看电视播放的猫和老鼠,而左惟墨则在食物吧台帮我打下手。 虽然我再三说了让他去玩,可这孩子还是倔强地跟在我身边。有时候我停下手里的活,不经意地看向他,就会刚好撞上他那充满眷恋的目光,每一次看,都让我心惊:这孩子是有多喜欢我。 没有我的那三年,他是怎么度过的?如果三年前没有兰登横插一脚,我在左氏生下了艾凡,一家四口一定会生活得其乐融融吧。 越是想得多,我就越感觉到对不起左惟墨,也越心疼这个聪明成熟的孩子。 “惟墨啊,你尝尝我自己烤的披萨,味道怎么样?” 我叉起一块披萨饼,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献宝似的递给左惟墨,他毫不犹豫地一口放进嘴里,然后对我露出一个甜得要化了的笑容,高兴道: “妈咪,你的手艺真好,我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披萨饼。” 他把我说得都有些脸红了。我知道自己的厨艺是什么水平,平时连一些家常小菜都不会炒,之前如果不是在兰登的庄园里时,兰登见我天天待得太闲,让我跟女厨学了做披萨,我到现在可能连什么像样的食物都弄不出来。 “等我在网上再找些视频,好好学一学做菜,再给你和艾凡露两手。” 我不好意思地看着左惟墨,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他脸上的喜悦,甚至让我有些心酸。他身为左氏集团的少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只因披萨是我做的,他就这么满足。 “妈咪,只要是你做的,我什么都爱吃。” 听到我的话,他仰起小脸,对我笑得更开心了。 我的心防被他的笑容彻底击溃,有这么好的孩子眷恋着我,需要着我,我还有什么好设防的? 既然左愈把我找了回来,就算失去了记忆,我也想陪他好好过日子。我想给两个萌宝安稳幸福的家,给自己一个重拾回忆也重返人生的可能。 想到左愈,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上官言衍盯着我的情景。她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疯狂的妒意。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很危险,她绝对会成为我想实现愿望的最大阻碍。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惟墨,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俯下身,我压低声音,对左惟墨装作不经意道: “你爹地刚才和那位姓上官的先生出门,是要参加什么活动?他今天晚上还回来住吗?” 闻言,左惟墨眸光一闪,有些狡黠地说: “妈咪,你想要爹地回来陪你,就给他打个电话吧。只要你说你想他了,他一定会很高兴回来的。” 我浑身一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给左愈打电话说我想他了的情景。刚才还觉得这孩子是天使,怎么现在就展露出小恶魔的一面了? “妈咪,真的,只要你一句你想他,爹地绝对会放下手头的一切,疯了一样的往家里跑。” 左惟墨见我沉默了,还在坚持怂恿我: “我也不想让他参加上官言衍阿姨的电影发布会,那个阿姨对他一直都不怀好意。每次和她见面,爹地都会有麻烦。这次要不是言明叔叔出马相邀,爹地看在和上官家族有私交的份上,才不会搭理那个阿姨呢。” 说着,他还拽着我衣袖,放软了声音撒娇道: “妈咪,就当我求你了,你就给爹地打个电话吧。我也想让爹地回来陪我们。” 我有些犹豫: “可是,你爹地去参加晚会,是因为有上官家的人情在里面,这样的社交场合,我让他中途离场,不太好吧?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才决定去的——” 左惟墨嘟起嘴,任性道: “什么人情往来,比得上陪老婆重要?更何况,这些年来左氏已经在商业层面上对上官家族特别优待了,要较真,爹地根本不欠他们什么。如今爹地去捧场,是情分,不是义务。” 我感到尴尬,打电话给左愈说一声我想你了,这对我来说可是太为难了。看着我的脸,左惟墨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他低声道: “妈咪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给爹地打电话,说我身体不舒服。” 说完,左惟墨立刻匆匆地跑回房间,拿出他的手机,拨通了左愈的号码。 但是,这一通电话,迟迟没有人接听。 放下手机,左惟墨的眼里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忧虑。我上前,不知道该怎么说。 “爹地从来都不会不接我电话,不论是在什么场合。” 他垂下双眸,有些忧郁地说。 我失去了记忆,并不清楚左愈的为人习惯。左愈会在什么时候接电话,什么时候不接电话,我自然没有准确的判断。但眼下看左惟墨忧虑的样子,我只能温声安慰道: “没关系的,我相信你爹地的为人。他不接电话,肯定是正忙着。他之前就和我说过,他不喜欢上官言衍,不会和她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这一点我是相信的。” 话音落下,我的手机忽然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这部手机是左愈带我走出兰登的庄园后,给我新买的,里面有他为我新办的电话号码。给手机解锁,我看到了一个匿名号码给我发来的彩信。 瞬间,我微微变了脸色。 那是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很显然,拍摄者应该是藏在暗处对画面的主角进行偷拍的。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拍到的一男一女,从这个拍摄的角度看过去,正在接吻。 而男主角和女主角,赫然就是左愈和上官言衍。虽然他们都只露出了侧脸,但光是侧脸就足以让人认清他们的身份了。 可以想象,这张照片要是被泄露给媒体,第二天的社交媒体上该会迎来怎样的轰动。 我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迟迟不能回神。 “妈咪,你看到什么了?” 正在我想关掉这条彩信时,忽然,身旁响起一个狐疑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手机一滑脱了手。 就在手机要摔倒地上的瞬间,左惟墨眼疾手快地接住手机。 然后,他顺理成章地看到了屏幕上还没来得及被我关掉的照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潜入会场 “呃,惟墨,这大概是哪个多管闲事的人ps的照片——” 我慌乱地看着左惟墨的神情一点点变得阴沉,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被小孩子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绞尽脑汁地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把手机给我,我让保镖去查发信人是谁。” 但左惟墨却目光一凛,没拿手机的左手紧紧握成拳头,他瞪着手机屏幕上左愈的侧脸,怒气冲冲道: “妈咪,这口气坚决不能忍。我让保镖叔叔配备车,然后,我们一起去上官言衍的电影发布会。我不相信,爹地真的有这么渣。” 左氏的少爷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没一会儿,左氏的黑色宾利就将我们送到了上官言衍在伦敦举办电影发行会的会场。在后门一下车,左惟墨拉低了戴在头上的棒球帽,对我低声道: “妈咪,没有邀请函也不要紧,你待会儿跟在我后面,我带你混进去。” 走到会场后门的入口处,守在那里的安保人员问我们要邀请函。左惟墨将棒球帽摘下,一脸无辜地对安保人员眨眼睛道: “我是左氏的左惟墨,我是来找言衍阿姨的。她邀请我来发布会,但我当时没有答应,所以她就没有给我邀请函,但现在我反悔了,想来看看她拍的电影是不是很好看,你们不能放我进去吗?” 说着,他对安保人员做出失望的神情。这些守在门口的安保人员都是上官家族雇佣的人,他们怎么不知道左氏的小少爷长什么样,更是清楚自家小姐一直都在讨好左惟墨,闻言立刻放行。 更何况,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进到会场里,能掀起什么风波?他们没必要不做顺水人情。 但当我想跟着左惟墨,安保人员就将我拦住,面面相觑。左惟墨不满地对他们道: “你们不让她进去,到时候我和爹地说,就说是你们做主亏待左氏的人了,上官阿姨不欢迎我们来,我们走还不行吗?” 说着,他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安保人员们一见状,立刻就将我们叫住,对我们做出请的姿势,请我们进去。会场里,灯火辉煌,电影已经放完了,各个领域的大咖们都在舞池里跳舞,要不就是端着酒杯站在角落里闲聊,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进场了。 “言明叔叔。” 正在这时,左惟墨眼尖地看到站在人群中,神情有些焦急的穿西装的男人。他踮起脚尖,大声叫住对方。随即,上官言明朝我们投来惊讶的一瞥,然后缓缓地向我们走来。 “左夫人,您怎么带着小少爷来了?” 上官言明风度翩翩地踱步到我们面前,朝我礼节性地举了举酒杯,然后一干而尽。看着英俊潇洒的他露出阳光亲切的笑容,我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来其实是为了捉/奸的,捉的还是他亲妹妹的奸,只能言不由衷地随口扯谎道: “我和惟墨在家里待得太无聊,听说上官小姐在举办电影发布会,就像带着惟墨来见见世面,毕竟,这还是我*参加发布会呢。” 闻言,上官言明也没怀疑我们的真实意图,他很爽朗地笑道: “这么说,左夫人和小少爷是来捧场的,这真是小妹的荣幸。原本按照理解,她身为晚会的主人是要出来陪客的,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还是我带你们在这里转一转吧。” 他话音落下,我赶紧摇头道: “就不必麻烦上官先生了,我和惟墨自己随便走一走就好了。” 上官言明也不强求,他对我们客气地一笑,就点头道: “好,随夫人的意。夫人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 就在我要带着左惟墨离开时,左惟墨眸光一闪,状若不经意地问: “言明叔叔,我刚才看大你有些着急的样子,是不是在找言衍阿姨啊?怎么,你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上官言明被左惟墨问得一愣,然后失笑道: “小机灵鬼,你还挺聪明。我是在找言衍,刚才她说要去上厕所,就一直没回来,如果你们看见她了,记得让侍者来加我。马上就到下一个节目了,她身为今晚的主角,不出现也不好啊。” 这个男人的态度十分坦荡,我想,如果不是他特别能装,那他就是真不知道那张接吻照片的事情。左惟墨对上官言明甜甜地一笑,嘴上保证一定一定,就做出小孩子好奇的样子,拉着我离开了。 “刚才那张照片,背后的环境很昏暗偏僻,由此可见,爹地和那个上官阿姨绝对是在大厅之外的地方。” 左惟墨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穿梭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之中。 “这处会场,从外面看,是是典型的复式结构。” 他认真地分析着,口齿清晰,思维敏捷: “除了卫生间和楼道间,还有休息室之外都挤满了宾客,没有能藏身做坏事的地方了。所以那个不怀好意的上官阿姨,一定是和爹地在我刚才说的几个地方。” 我有些好笑,心想惟墨这心眼,都可以去拍谍/战片了。但当他避开侍者的眼线带我兜兜转转,成功确认了楼道间没有人,又摸进了休息室之后,我才意识到,他是真聪明,不是开玩笑。 几个上官家的保镖在最里面的休息室门外戒严。这副架势,让人一看就觉得里面有事。左惟墨对我点了点头,示意跟在我们身后的几个左氏保镖都留在外面,随即他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冲到上官家保镖的面前,吵吵闹闹地嚷嚷起来: “上官阿姨在哪里?我要见上官阿姨!” 那几个上官家的保镖明显都认识左惟墨,知道他非同寻常的身份,因此都不敢得罪他,一见到他就赔笑脸道: “左少爷,您怎么来了?言衍小姐不在这里,您要找她,我们给您打电话——” 闻言,左惟墨脸一皱,双手一叉腰,做出撒泼取闹的样子: “我找遍了整个会场,都没找到上官阿姨,就剩下这里没找了,你们还骗我说她不在这里!明明是上官阿姨邀请我来发布会的,现在她偏偏不肯出来陪我玩,她是在骗我,对不对?” 可怜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都被左惟墨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面面相觑,一句狠话都说不出,也拿不准该怎么办。他们谁不知道自家最受老爷子钟爱的千金小姐看上了有家室的左先生,非要上杆子给人家的小少爷当后妈,天天绞尽脑汁要讨好左愈父子—— 如果自己在这时惹怒了左少爷,这小孩回家一告状,再惹得自家小姐怒了,那不就是给自己招来了天大的祸患? “原来上官阿姨说她会对我好,还说要做比妈妈对我更好的人,她真的都是骗我的。” 左惟墨眯了眯眼睛,见到保镖们露出犹疑之色,他趁热打铁地面露失望,蔫蔫道: “好吧,我回家告诉爹地,上官阿姨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不想让她做我的新妈咪。” 闻言,几个保镖彻底慌了,其中长相最活络的人一翻眼睛,立刻道: “小少爷,您等等,真不是这样的。上官小姐是真心对您好。我们这就打电话给上官小姐——” 趁着领头的保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别的保镖也都分了神之时,左惟墨对守在暗处的我们一挥手,左氏的人马立刻冲出,包围了整个休息室,眼疾手快地将想要反抗的上官言衍带来的人都制住。 然后,左氏的人一脚踹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休息室里好像燃着熏香,传出一股极其甜腻的味道,让我浑身发麻。 沙发上,一个香/艳曼妙的人影横躺着,满脸风情。 第三百八十三章 败露 那女人意识混乱地躺着,姣好的容貌上被红晕熏染着,好像已经接近于不省人事的边缘,就连有人闯入了休息室都不知道。她迷晕的眼色里还透着一股让可怜又可恨的痴意,我正想捂住左惟墨的眼睛,让他不要看这个画面,可他却冷着脸朝沙发上的女人走去,冷声道: “上官阿姨,你怎么醉倒了?” 躺在沙发上的正是上官言衍。通道她就那么舒展着身体神了个懒腰,看样子真是醉得不清,还痴痴地对左惟墨笑了起来: “左愈,你洗好澡了?” 闻言,左惟墨眉头狠狠一皱,更加不客气道: “上官阿姨,你看清楚,我不是爹地。” 听到左惟墨冰冷的言语,上官言衍先是一愣,随即,她终于有些转醒的迹象,皱着眉,费力地仔细打量了左惟墨一番,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 “谁让你们进来的?我的保镖在哪里?你们,你们这是山闯,不,是擅闯私人领地——” 她的舌头都大了,口齿不清,脸上情更是被恼羞的怒火代替。但看到这样的她,我却一点也不同情。 虽然我没有记忆,但左愈给我看过他和我的结婚证,我们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上官言衍这么明目张胆地挖我的墙角,无论是从道德上,还是从世俗情义的角度,都让人不齿。 更何况,之前在咖啡馆的那一次见面,她还恶意满满地对我说,左愈只把我当成一个会生孩子的机器,想以此让我主动出局。 她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刻意在口头上侮辱一个人母的恶劣行径,让我很不满。这样的上官言衍,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尊重的世家小姐,她就是一个没有教养的恶女。 普通人家的女孩没她这么显赫的身世和作为明星的荣耀身份,但在我眼里她们都知道尊重女性,比她要强得多。 “上官阿姨,不是你让人给妈咪发照片,让她关注你的吗?” 左惟墨有些嫌恶地看着上官言衍,冷漠道: “你明明知道爹地费了千辛万苦才刚找回妈咪,就想借着妈咪记忆上的不足离间他们的关系,真是好恶毒的心肠。你现在摆成这个姿势,还叫着爹地的名字,又是想干什么?” 他说的话掷地有声,上官家被制住的一干保镖都知道自家小姐干了什么,一个个都没有出声。 上官言衍的所作所为,放在世人眼里,无不被人看轻。 “你们,你们侮辱我!” 她却拧着眉,恶狠狠地指着左惟墨,歇斯底里地失了态,叫骂道: “你这个毛头小子,你懂什么!我凭什么就不能追求左愈,他凭什么就不爱我!我从五岁时就认识他了,在感情上要论先来后到,我比温潇来得更早!是温潇抢了我的心上人,而不是我抢了她的!你凭什么说我恶毒!” 说着,她又忽然哭了出来,捂着脸大喊大叫: “左愈呢?他在哪里!刚才,他说要去洗澡,让我等等他,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过了大约不到十分钟,上官言衍就知道左愈去了哪里。 冷若冰霜的左愈带着他的随身保镖,还叫来了上官言明,出现在了休息室的门口。看到我和左惟墨的那瞬,左愈有些惊讶,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臂问: “小潇,你不是在酒店休息吗?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说话,左惟墨就赌气般拿起我的手机,给左愈看了那张他和上官言衍貌似在kiss的照片。 “可恶,这心机女还会借位!” 左愈一看照片,恨不得把手机砸了墙,但他在我面前,竭力地忍耐下了暴脾气,沉声解释道: “温潇,我和上官言衍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张照片是拍摄者偷偷地借位,偷换了概念。换一个角度,你就能看到,这只是上官言衍非要凑到我的耳边,对我说话。” 他说着,又苦笑了一下,对沉默的我摇头道: “呵,你刚被找回,就要遇到这种恶心人的事,是我做得不够好。出了这种事,我又有什么颜面向你解释。” 一旁,上官言明走到又哭又嚎的上官言衍面前,又是心疼,又是惊愕愤怒地回头道: “左先生,我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怎么好像是被用了药一样——” 但他来势汹汹的质问,在最后却失去了力度。他没有底气。 “言明,我敬你是朋友,发生了这种事,才没有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处理,请你来这里。因为,上官言衍的所作所为我再不齿,她也是你的妹妹。” 左愈冷笑着说: “朋友的妹妹,我不会处置,但我要告诉你,上官言衍究竟做了什么我不能原谅的事。刚才,她邀我去没人的地方说话,说是要和我商谈电影投资,我答应了。 但到了这间休息室里,迟迟没有她说好的别的投资商来。她递给我一杯红酒,说是要和我干一杯。我在社交场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过人的经验,我觉得她的行为很不对劲,就留了个心眼,趁她不注意,把她递给我的酒杯和她自己的酒杯换了位置。 然后,上官言衍小姐在饮完杯里的红酒后,就开始不正常了。很明显,那杯酒里有问题。她缠着我,说要和我怎么样,还拉着我死活不肯放手。看在上官家族的面上,我怕伤着在药/劲上来后对我死缠烂打她,没有对她动粗,只是借口说要去洗澡,才得以脱身。” 每听左愈多说一个字,上官言明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分。他看着自己怀里一脸癫狂之态的妹妹,再看看左愈,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住了口。 “我要离开休息室,却从猫眼往外看到门外已经守着很多上官小姐的保镖,他们虎视眈眈,还有一些拿着相机的人。我感觉如果走正门,今晚的事恐怕不能善终,于是我爬窗跳到了院子里。” 左愈并不理会上官言明尴尬至极的脸色,镇定地说完整件事情的始末: “离开休息室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手下。然后,我就来找你。带你一起来休息室,是对上官家的敬重。你们自己家的人,由你们自己处理。 结果到了之后,我才知道,上官小姐不仅做了要迷晕我的手脚,她还让人把她私下拍摄的照片发给我夫人,用来误导她,导致我的夫人和孩子连夜赶来这里。言明,我把你当成朋友,今晚的事,我想得到一个解释。” 上官言明反复地检查了怀里的上官言衍,发现自己妹妹,没有任何痕迹。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沉下声音对仍在小声哭泣的言衍道: “言衍,你告诉我,左先生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 “二哥,我怎么可能?我可是上官家的千金小姐啊,从小被千娇百宠的长大,你以为我没有自尊,我不要脸吗?” 上官言衍双眼失神,对着言明连连摇头,她哭得双眼红肿,让人爱怜。 “上官小姐不承认没关系,我有证据。” 左愈对上官言衍的是风口否认并不意外,他的嘴角扬起得更厉害,打了个响指,门外就有左氏的手下押进来两个满身凌乱的男人。 “说,上官小姐都让你们做了什么。” 他一声令下,两个男人立刻在上官言衍的瞪视下,畏畏缩缩道: “上官小姐往我们的卡里打了一笔钱,然后雇佣我们来拍照。她说,她不怕名声不好,只要把她和左先生的脸都拍清楚就行。她还说,拍完的照片要发给各大媒体,价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更多的人能看到。” 闻言,上官言明面色涨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们别胡说,谁给了你们钱让你们陷害言衍?我妹妹不可能做出这么没教养,没有底线的事——” 左愈冷冷地看了两个男人一眼,他们立刻争先恐后道: “不是我们说谎,真不是!你们谁不相信,就去查我们的银行账户吧。上官小姐转账给我们的记录,总归是有的!还有,她发短信联系我们的话,我们也都保留着!” 闻言,上官言衍凄惨地撇嘴一笑,像没了力气一样从上官言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倒在了沙发上。 上官言明彻底失言,看着妹妹这幅样子,他还怎么不明白,这些人说得都是真话。 “对不起。” 许久之后,上官言明失魂落魄般抬起头,对我和左愈鞠了一躬道: “实在对不住了,左先生和左夫人,我没想到,我的妹妹会不懂事到这种地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要怎么补偿,我都不会推辞。但我只恳求,你们先不要把这件事捅出来,否则她一个未婚的女孩就没法做人了——” 他越说越难为情,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左愈说: “你先起来。” 但是,上官言明就是不肯起身,他沉声道: “如果左先生和左夫人不答应我的恳求,我就不能起身。” 这时,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上管言衍忽然冷声说: “二哥,你求他们做什么。现在,他们巴不得我直接去死才好,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把我的名声搞臭。上官家的人向来有底气有尊严,求人不是我们的风范。” 上官言明红了眼眶,他盯着言衍,厉声道: “你住嘴,别再胡说了!你做出这样的事,还毫无悔意,如果真的被大众知道,那你还要不要做人的脸面?” 但上官言衍只是一脸狠戾地瞪着我,丝毫不回应上官言明的话。 见状,言明倒吸一口气,头疼地对左愈道: “左先生,请允许我来处理这件事——” 两天后,在上官家位于牛津的豪宅。 “爷爷。” 上官言衍站在一个坐轮椅的老人面前,满脸的委屈。她跪倒在老人面前,把头埋在老人的膝盖上,如泣如诉道: “那个叫温潇的女人,她算计我,想让我的名声一落千丈。我在她那里吃了这么多苦,我不甘心。” 面容慈祥的老人沉默片刻,然后皱眉道: “言衍,你二哥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是你先做了让对方误会的事,才会惹怒左愈——” 第三百八十四章 恶人先告状 上官老先生的容颜已经苍老,可他的威严气场却没有衰老。望着自己钟爱的孙女,他沉下声音,不怒自威: “言衍,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纵容你,但涉及到上官家族脸面的事,即使你是我最爱的晚辈,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你一人的不懂事,就会将整个家族拖下泥潭。我们上官家,绝对不能被人看笑话。” 之前上官言衍在电影发布会上弄出了不愉快的事,早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他退居幕后已久,像这种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他本来懒得管,原想一笑了之,事后大不了他再大砸一笔钱,为上官言衍再办一场发布会找回面子就是了。 但他却听闻,发布会上之所以会闹得不欢而散,是因为上官言衍单方面的要和身为有妇之夫的左愈过从甚密,结果不仅左愈翻了脸,还被左夫人抓了个正着,场面一度很难看。 身为上官言衍的爷爷,上官老先生的私心是向着自家孙女的。但这件事听上去明显是自家人不对在先,被得罪的对象又是身为商界巨擘的左氏,他再怎么向着孙女,也不能不讲理。 晚辈得罪了人,还可以说是年纪轻不懂事,他这个上官家的老家长再给人留下不明事理纵容家人的口风,还和左氏这样的庞然大物闹出间隙,损害的就是上官家的百年根基了。 于是,他连夜给上官言明打了电话,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言明说确实是言衍做了让人误会的事,他听了之后叹息一声,让对方处理好这件事,该给左氏赔礼就赔礼。 他没因此责怪上官言衍,她却主动找上门来,这倒让老爷子有点不高兴了。 “还有,言衍,你二哥也劝你了,在左愈的事情上,我和他的态度是一样的。现在是新时代了,你想找什么男朋友,结婚前想好好玩玩,爷爷不管,但左愈这人你别碰。” 上官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没发火,尽量语重心长道: “一是他的身份地位放在那里,招惹他,对你还是对上官家都没好处。你想找名当户对的金龟婿,大把的人选,之前你爸爸说要给你介绍几个世家公子,你倒该考虑考虑。 二是他已经有家室了。道德上的问题先不说,当年他为了现在的夫人,在沪城闹出了多大的风暴,你不知道?他那人在感情上偏执的很,你扑上去,名声不好不说,就是引火自焚,百害而无一利,太蠢。我的孙女应该聪明些才对。” 上官老爷子一向溺爱这个孙女,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对上官言衍来说已经很重了。上官言衍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上官老爷子把话说完了,她才抬起一张布满泪珠的脸,形容凄然。 “爷爷,外人这么说就算了,怎么就连你也信了?” 她哽咽着道: “你真以为,我是想和左愈不清不楚?我生在上官家,从小父母就一直教导我的自尊自爱,我为了那个男人,就都忘了?我邀请左愈去发布会,真的只是想和他谈投资的事,但谁想到,他的夫人因为嫉妒我,就给我下局,弄了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把我的名声都败坏了。” 听到这里,上官老爷子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端详着自己孙女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心疼起来。 他想,自家孙女可是上官家的千金小姐,而那个什么温潇,虽然当年她和左愈闹得沸沸扬扬时他不在国内,但也是略有耳闻。那种女人蹲过监狱,还混过/月场所,什么事做不出来? 比起外人,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疼爱的孙女。 “可你二哥也在场,他怎么跟我说,就是一场误会?” 老爷子心里动摇了,脸上却不露声色,轻轻喝了一口茶,他缓缓地问。 但上官言衍哪里看不出自己祖父的心中所想,她微微一笑,垂下的眼眸里闪过算计的精光,但再面对上官老爷子时,仍旧可怜得让人发指。 “爷爷,二哥也被那个叫温潇的女人蒙骗了。那女人罗列了太多伪造的证据,哄骗左愈和二哥,让他们都以为这是我做的,但实际上,这只是她设下的局。” 上官言衍泪眼婆娑,哀声道: “她的目的,就是要搞臭我的名声,让左先生和我熟悉的人都误会我,以为我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表。现在就连我的亲哥哥都不愿意相信我。她的用心太险恶。爷爷,我在她那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又顾及上官家的名声不敢和她对峙,生怕她会借此机会抹黑上官家族——” 老爷子一听,脸色都变了,他恨恨地拍了下桌子,冷声道: “立刻让我的秘书致电给左愈,我要问清楚,他的夫人为什么欺凌我的孙女。左氏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就可以不讲理了?” 这个老人全然忘了,一开始他刚听到事情的全貌时,就认定了是自家孙女不讲理。 “爷爷,你打电话给左愈也没有用,他只相信温潇,又怎么会把我的无辜放在眼里?为了讨温潇欢心,他恨不得直接让我名誉扫地,有哪里肯为了我主持公道。” 上官言衍见老爷子动了怒,暗地里窃笑,觉得自己的意图终于可以有被满足的机会,但表面上却只是无助地抹着眼泪,还故意用非常懂事的口吻道: “爷爷,我爱你,也爱爸爸妈妈,当然知道上官家族的荣誉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就当是为了上官家,还请你不要再发酵这件事了。我来和爷爷您说清楚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不是想请你为我出一口恶气,只是不想让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污秽。” 上官言衍装作非常懂事的样子,用伤感的口吻道: “唯有爷爷您误会我,会让我觉得不自在。所以,只要爷爷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就满足了。至于外人,我不在乎他们对我的看法。就算他们把我说成背德的荡/妇,我也无所谓。” 说着,她在掩面哭泣时,还偷偷地看了一眼上官老爷子的神情。见对方气得脸色都变得苍白无比,心里更是在冷笑,不屑道,温潇,你还敢和我斗? 她知道,只要自己越装得懂事,装出为家族考虑牺牲的样子,上官老先生也就越过意不去。而这样一来,她通过上官家族给温潇好看的意图也就达成了。 “言衍,你别说了。” 果然,下一刻上官老爷子就板起脸,杀伐决断道: “我会让律师起函,对左愈进行正式的问询。虽然我们上官家从不主动惹事,但如果有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我们也坚决不能让步。这就是身为上官家的底气。” 第三百八十五章 杀青宴 今天早上左愈刚一睁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夫人躺在身边,他的心情本来很好,可在接到那封来自上官家的律师信之后,他就变了脸色。 左愈还记得在上官言衍的电影发布会上,上官言明是如何义正言辞地向他保证,一定会就言衍妄图对他用药之事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今,他不仅没等来答复,还等来了上官家对自己夫人的口诛笔伐。 那个据说已经退居幕后太久的上官老爷子亲自动笔,又是骂温潇不守妇道,又是说她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地要暗算他的孙女。 一想到上官老爷子把上官言衍的所作所为,都污蔑成自家夫人设下的局,左愈就火冒三丈。他的夫人是什么样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要说她会暗算上官言衍那个心机女,就算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左愈,你在生气?” 一大早上,我刚悠悠转醒将自己洗漱干净,一出卧室门,就看到左愈沉着一张俊脸,用饱含怒气的声音在和别人打电话。等酒店的服务员把早餐端进我们房间后,他吃起煎的荷包蛋来,更是一刀下去,狠狠地把蛋黄的部分戳得稀巴烂。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事情。” 听到我问他,左愈抬起脸,对我温柔地一笑,不经意地回答。 但是,我心里却很狐疑。他现在这幅样子,别人看不出来,但看在我眼里明显就是有事。 “夫人,你在酒店里待得闷了,可以带着保镖出去逛逛。” 吃完早饭后,左愈出了门,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妈咪,你在想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左惟墨走到了我身边,他仰着脸,轻声问。 我摇摇头,示意他什么事都没有,就回到了卧室。然后,在下午一点,总统套房迎来了一位戴着墨镜穿着显眼的客人。 “左夫人,是我啊,我是齐羽薇啊,我们以前一起去喝过咖啡的,你不认识我了吗?” 自称叫做齐羽薇的女人摘下眼上的古驰墨镜,一脸震惊地望着我,不停地用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看着她明艳娇俏的容颜,却实在想不起她是谁,只能不好意思地笑道: “抱歉,我之前因为一起意外事故失忆了,到现在都想不起任何事。所以,我实在不记得你。” 齐羽薇摆了摆手,对我连声道: “没关系,没关系,不记得我也不要紧,反正我在左夫人心里,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说着,她叹了口气,有些意外的落寞。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无措地望着她,倒是左惟墨一脸酷帅地凑过来解围道: “齐阿姨,你就不要为难妈咪了。” 他坐在椅子上,晃动着双脚对齐羽薇道: “而且,齐阿姨你今天来我们这里,是要干什么?” 被左惟墨犀利的目光一扫,原本老神在在的齐羽薇霎时就有些说不出来话,她愣怔了片刻,然后才赔笑道: “哎呀,左小少爷,我和左夫人是旧交,来叙叙旧有什么不好的?没准我能帮她想起一些事呢。” 左惟墨狐疑地看了齐羽薇一眼,逼得她摆手道: “好啦,我这次来,是想邀请左夫人来参加我们剧组的杀青宴。反正杀青宴在伦敦举行,左夫人也在伦敦,来一次,应该不费劲吧?” 说着,她有些讨好地看着我,用眼睛放电,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失去了记忆,让我不记得以前和这个名叫齐羽薇的女演员有过什么过往,但在我迟疑时,左惟墨先开了口: “不行哦,齐阿姨,以妈咪的身价,你们剧组光靠你一个人恐怕还请不起她呢。” 左惟墨的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他像他爹地一样扬了扬下巴,为了我不吃亏,咄咄逼人地质问齐羽薇道: “你还是直说吧,你这次请妈咪去杀青宴,到底是图什么。” 闻言,齐羽薇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笑道: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小少爷你啊。” 她坦诚对我们说,这次邀请我去杀青宴,是想让我帮她撑场面。 “左夫人,就算我求你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上官言衍那个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女人占尽风头。就求你陪我去一趟,我不请求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以我朋友的身份出场就可以了。您就给我撑撑场面,行不行? 而且,这次我出演的电影,左先生本来就投资了嘛。按照以往的传统,总要有人代表投资方出席的。左夫人,你会答应我吧?只要你说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齐羽薇,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是否担得起这一声朋友。但左惟墨的眼睛一转,他抓住我的手臂,在我耳边轻声道: “妈咪,你就答应齐阿姨吧。听我的,这件事对我们只有好处。” 闻言,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然后在齐羽薇的欢呼雀跃下,我才意识到我都答应了什么。 “羽薇,这件事我还是要问一问左先生,如果他同意我去,我就去。” 冷静下来,我补充一句。 原以为,左愈会说让我在家好好待着,不要参加这种复杂的社会活动。可他一听杀青宴的事,嘴角勾起一抹笃信的冷笑,淡然道: “那个叫齐羽薇的女明星这句话说得还不差,我是电影的投资商,你是我的夫人,凭什么去不得?你带着惟墨去吧,让那些爱管闲事的人都知道,我左愈的夫人回来了。让他们看着,我夫人活得好好的。” 几天后的杀青宴上,入眼可见都是社会名流。我穿着左愈为我挑选的薰衣草色的高定晚礼服,牵着一身黑色儿童西装的左惟墨走在红毯上。 一路上,那些摄影师对我的抓拍比对女明星还要多得多,他们争先恐后地拍下我的脸,还有人对我喊道: “左夫人,请您再摆个pose!您这么美,再让我们拍会儿吧!!” 我不好意思地停在红毯上,手足无措地站着,什么姿势都没摆,让他们又拍了好一会儿。 正当我要带着左惟墨离开时,忽然,一个身影撞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听到背后传来别人的轻呼,立刻转过头,看到的却是摔倒在地的上官言衍。这摔得一跤,就让她的眼里泛着晶莹泪花,那副惹人爱怜的样子,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别人不知道,但我这个当事人可知道,刚才我背对着上官言衍,是她主动撞到了我。就凭她撞的那一下,我不过身形一动。被撞的人都没怎么样,撞人的人倒是喊上痛了。 “哎呦,我的眼睛——” 上官言衍瘫在地上,一手捂着眼睛,痛苦地说。 这一幕,被围在两边的摄影师拍得没完,快门声没完没了地响。与此同时,上官言衍的一大堆助理都冲上了红毯,围到了她身旁,焦急地就好像她不是摔了一跤,而是被谁捅了一/刀一样,七嘴八舌地不停问: “言衍姐,你没事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信口雌黄 被好几个助理包围着,就连上官家的保镖都围了上来,我在一旁牵紧了左惟墨的手,冷眼看着上官言衍的表演,就等着看她在什么时候把祸水引到我身上。 果然,下一刻上官言衍就十分柔弱地强撑着站起身,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对我一鞠躬道: “左夫人,对不起。” 我眉头一抽,心想你上官言衍故意撞上我,如今又在众目睽睽下说对不起,到底安的什么心? “言衍姐,是她撞的你,害得你脚都崴了,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上官言衍的话音刚一落下,她身旁的小助理就伶俐地说: “要说对不起,也是撞人的人说对不起吧?”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上官言衍玩的是这一套。她自己装无辜好人,让助理当为她伸张正义的使者,而我就是那个对她不利的坏人。在杀青宴上,出席者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尚且都被摄影师和媒体放大了数倍看,更何况是她们俩人这一来一回的吆喝。 “小胡,别乱说!你知不知道,这位女士是什么人?” 闻言,上官言衍煞有介事地皱起眉,训斥她身边的小助理道: “她可是左先生的夫人,哪是轮得到我们去说的。” 呵,好一个以身份压人的高帽就靠她们的自导自演给我扣上了。她打的什么主意,太显而易见。这里有这么多记者,她就是等着他们把这件事写成通稿,再起个显眼的标题误导舆论: 左氏夫人仗势欺人,撞了人还逼迫受害者道歉。 标题怎么写我都替她想好了。 我看着上官言衍,缓缓地开了口: “言衍小姐,这件事情和我是什么身份没有一点关系吧?再说,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撞的你?刚才我走在前面,是你在后面忽然撞了我一下,我还没喊疼,你怎么就开始装起受害者了?” 上官言衍嘴角一抽,显然没想到我会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和她对峙。她柔声对我道: “左夫人,我哪里有装受害者,是您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有些眼睛疼。如果是我撞的你,那我就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好了。但你看上去,好像没事吧?” 我冷笑,镇定道: “不好意思,你眼睛疼,我后背也疼。” 上官言衍面露受伤之情,她又装得好像很关心我一样,迎上来,扶住我,用关怀的口吻温声道: “您是哪里疼,跟我说说——” 我正想甩开她的手,再跟这个自导自演的女人好好掰扯掰扯,早早就登场的齐羽薇已经带着杀青宴的举办者和一干贵客都走过来了。一见到导演和制片人都走来了,上官言衍也不好再表演,她对这些人微微一笑,又鞠了一躬: “真是对不住,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留着胡子的导演一脸硬汉样,此刻却十分低声下气地赔笑道: “言衍小姐,左夫人,红毯上出了这样的小插曲,算我的不是。我给你们一人说一声对不起哈。现在,先请你们走完红毯,然后,我再安排赔礼——” 走完红毯,我带着左惟墨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陪他一起喝果汁,吐槽道: “我昏迷了这么多年,真是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现在的女明星,都这么凶猛的吗?我没找上官言衍麻烦,她还来找我麻烦了。” 明明是她勾/引我老公,到头来,却是她摆出正宫的姿态处处都不肯放过我。这份底气,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在我的记忆中,想做有妇之夫情人的女人,可都没有这么嚣张。 “啧,左夫人你这句女明星可说的不对。” 齐羽薇端着一杯香槟,踱步到我面前,环顾周围,见没有人偷听我们对话后,才压低声音道: “正常的女明星大有人在,是她上官言衍自己有毛病。我们这些同行,也都看不惯她很久了。就说她在红毯上无缘无故地撞你自己还卖惨的哪一手吧——哪有混娱乐圈的不烦她这种小伎俩?” 说着,她又咋舌道: “如果不是因为上官言衍背后有整个上官家做靠山,谁理她?她长得是挺漂亮,可就她那业务水平,那性格,没有背景走进这个圈子里,还处处想着算计别人,她不被人踩死才怪。 左夫人,你别看刚才导演和制片人都对她低声下气,但其实他们心里都烦死她了。” 我笑着看了会儿齐羽薇,见她说得兴奋,好半晌才道: “齐小姐,你也怪不容易的。” 齐羽薇对我摇了摇手,笑嘻嘻道: “哪有什么不容易,这条路是我选择的,就算肝脑涂地也要走完,就这么简单。” 听到这里,我有点佩服这个女明星的果敢和泼辣。 “不过啊,和上官言衍大小姐一起搭戏,确实很不容易。” 齐羽薇勾唇一笑,对我和左惟墨叹气道: “那个女人,演戏不好好演,三天两头的炒绯闻,搞拉踩同组演员的把戏。我都快被她烦死了。和她搭戏,天天ng不说,还被她买的通稿好一顿泼脏水,你说我可怜不可怜?早知道摊上这么一位大小姐和我搭双女主,这部电影的资源再好我都不演。” 正说着,有剧组的人凑过来对齐羽薇招手,示意她该去做主演的采访了。齐羽薇对我一挥手,示意道她待会过来找我,就跟在剧组人员身后去做采访了。 “妈咪,我们也去听听看吧,看看那位上官阿姨还能做出什么妖。” 左惟墨有些好奇地说。 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想看看上官言衍还能不安分到什么程度。在人群中,我用力地抱起左惟墨,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台上人。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三番两次要我把他放下。 “没关系,我抱你的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我对他一笑。 台上,几个明星之间你来我去的交锋煞是好看。 “言衍小姐,这部戏你和羽薇小姐是双女主,这个配置在国内的电影里不太常见呢。对此你有什么感受?” 女记者微笑着把话筒递到上官言衍嘴边。 对着拍摄的镜头,上官言衍有些青涩地一笑,柔声道: “能和羽薇姐一起搭戏,实在是我的幸运。作为早我两年出道的前辈,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说实话,羽薇姐演得比我好,她特别适合她演得那个角色,演得特别真实有味道。我私下请教过她,她说,作为演员想要演好角色,就是要在本色出演的基础上再加上艺术再创作的能力,这对我的帮助也很大。” 闻言,齐羽薇眸光一晃,险些拉下脸来。 我知道她为什么无语,因为她在戏中演的角色,是一个上世纪初的风/尘女,一个极尽堕落又在欧洲和人合起伙来,假冒是社交花的底层角色。 演这种角色,被上官言衍有意无意地说成是本色出演,本来就有感情丑闻在身,被黑粉骂她不检/点的齐羽薇能不生气? “哦,原来言衍小姐觉得羽薇姐是本色出演啊。” 女记者也很会get热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又把话筒转到齐羽薇嘴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 “那羽薇姐,您觉得言衍小姐在剧中的表现怎么样呢?作为双女主,你们一定有种互相竞争的感觉吧?您觉得是您这个前辈演得好,还是言衍小姐后来居上?” 第三百八十七章 极品绿茶 面对记者抛出的烫手山芋,齐羽薇神秘莫测地勾唇,淡然道: “作为双女主,我不敢说我演得比别人好,我只能说,我尽我所能了。这部戏,我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精力,没有一丝保留。作为一名演员,我起码做到了敬业。” 这句话说得好像很有分寸,但又别有深意,让人浮想联翩。 齐羽薇说她自己敬业,就好像在暗示有人不够敬业一样。女记者心领神会,知道齐羽薇已经把话说得点到为止,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又把话筒转向上官言衍: “言衍小姐,最近我们在网上看到了有关您在剧场耍大牌的新闻,我想问一下,您对此有什么回应吗?” 上官言衍看了齐羽薇一眼,眼中似是有些恼怒的痕迹,但面对记者,她仍然温和地笑着说: “我想说,那些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编造的谎言。实际上,我也是很敬业的,对不对,章导?” 说着,她笑眯眯地看向坐在一旁满头冷汗的导演,对方接收到她的信号,帮着说话心里太憋屈,不帮着说话又会落下不是,只能干笑着一点头,草草地算作回应。 然而上官言衍对此并不满意,反而还追问道: “章导,你倒是为你的女演员说句话啊。难道我的表现不能让你满意吗?” 闻言,章导笑呵呵地开了口,朝着上官言衍竖起了大拇指: “言衍小姐的演技,那真是不用说的。” 我在台下看得好笑,这位章导也是一个怪人。上官言衍想逼他夸自己敬业,但对方就是不说敬业这两个字。 上官言衍的脸色黑了些许,她望着章导,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咄咄逼人地问下去。 女记者看了看眼里暗涛汹涌的几个演员,抿嘴笑了笑,接着问上官言衍: “那上官小姐,能否允许我问一个和电影关系不大的问题?” 上官言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条斯理道: “如果你是要问我的私人问题,我不介意。” 女记者眨了眨眼,立刻就道: “既然这样,上官小姐那我就不客气了。左先生之前被人拍到来机场探您的班,还被传言说是要追求您,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左惟墨在我身边恨声道: “现在这些媒体,为了博人眼球什么话题都炒作。我爹地能和上官阿姨有什么关系?他的夫人就在底下站着呢!” 但是采访的记者才不管这些,她执着地递话筒给上官言衍,对方做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然后又露出暗自神伤的表情,轻声道: “其实你们都误会了,左先生对我真没有什么意思。” 虽然话是这个话,但用她仿佛被人骚/扰了一样的语气说出来,就有些变味了。 “左先生来找我,只是为了电影投资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我马上就要开始拍摄自己筹资的电影了,而左先生其实是我的投资商。” 上官言衍笑得腼腆又温柔: “左先生找我,一定都是为了商业事务吧。我看到媒体的新闻后,私底下和左先生说过,下回找我,不要再在公众场合了,否则,别人看到是要误会的。被媒体编排,我其实不怎么在意,但如果让左夫人误会了,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说着,上官言衍还好像很高兴地朝我所站的位置看来,对我招手道: “今天晚上,左夫人也在这里。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她澄清一下,左先生找我真的不是为了私事哦,请您放心。”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正牌老婆听到她的话,都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妈咪,你等着,我上台和记者说,她在说谎!” 左惟墨被气得差点蹦起来,抛开平日里的沉稳,对我道: “明明是她对爹地纠缠不放,她凭什么暗示别人是爹地主动找他?还装得好像是妈咪你要主动误会她一样!” 第三百八十八章 暗中做手脚 因为上官言衍的话,整个会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到我身上。台上的女记者露出欣喜神情,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新闻爆点,她怎么能不高兴? “呃,左夫人,您愿意接受采访吗?” 女记者一个眼神,立刻就有和她隶属于同一家媒体的同事跑过来,用摄像机对着我,把话筒递到我嘴边,就快要怼到我脸上。见到这一幕情景,左惟墨冷声道: “我母亲并不接受采访。她也不是明星,没必要回答你们的问题。今天你们要采访的是剧组,主题是和杀青的电影有关,有人愿意让你们问她的私人问题,但你们也不能就此偏题啊。” 对方见到左惟墨冷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话筒,干笑道: “小左先生,叔叔刚才只是有些着急。左夫人,冒犯了。” 说完,他见我没有回应,正要讷讷地退回到原处,左惟墨却对他伸手,示意要话筒。 男记者愣了一下,但还是把话筒递给了左惟墨。 “既然上官阿姨已经主动澄清了,那我也代我妈咪澄清一下好了。上官阿姨的说法其实不成立,因为所谓的误会,根本不存在。虽然媒体将那张照片炒作的沸沸扬扬,但我妈和我爸恩爱得很,我妈对我爸有信心,她根本就不会去关注这些没影的事。” 说着,左惟墨对着台上面色有些僵硬的上官言衍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用一派天真的口气道: “上官阿姨,请你不要多想哦。至于你说的放心,其实不用你说妈咪也会放心啦,因为她根本就没在意过。” 左惟墨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上官言衍自作多情,还想借着这件事炒作自己,而我从来都没理会过她的小动作。像上官言衍这样的女人,不会畏惧别的女人把她视为对手,但她一定很讨厌费尽心思却被人无视,还被公开说没人在意她的感觉。 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有几分苍白。 台上的女记者见有些冷场了,想活跃一下气氛,拿着麦克风笑道: “左氏的小少爷聪明伶俐,说得很对。我们是不该偏题。章导,我接着问您有关电影的问题吧。” 章导碍于上官家的情面不对上官言衍发火,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对女记者摆了摆手,用礼貌的口吻冷淡道: “接受采访前,我再三申明过,请你们不要问和电影没关系的问题。反正已经偏题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一场采访,最后不欢而散。 我能想象到,等这些参加杀青宴的记者回去之后,第二天发到网络上的通稿会有多精彩纷呈。先是上官言衍和齐羽薇的互相内涵,再是上官言衍拉着左愈和我下水,美名其曰澄清误会—— 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什么解开误会,她就是想制造误会才对。 而上官言衍还没有就此消停,她做出受了委屈还强忍着的样子,章导说不接着做采访了,她忽然扑闪了好几下眼睛,晶莹的泪水在她眼里打转,眼眶都发了红。 “言衍姐,你怎么了?” 见状,立刻就有上官言衍的助理跑上台问她情况。她把头一摇,特别善解人意地对章导道: “章导,刚才是我莽撞了,我不该回答记者关于左先生的那个问题,给您和剧组的大家都添麻烦了。” 说着,她还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章导哪里经得起她的鞠躬,更何况,底下的记者们还在对着这一幕狂拍。如果这种照片被传出去了,再被有心之人一编排,上官言衍的粉丝会怎么骂他欺负小姑娘,可想而知。 他立刻站起身,想要扶上官言衍起来,但上官言衍就是不肯起身。不仅如此,她还用哭腔接着说: “可是,我刚才回答问题,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满足一下媒体朋友的需求,他们一直都那么支持我——我只是没想到,这会让您不高兴。” 章导额头上跳着青筋。 我在台下听得也不禁感叹,上官言衍这话说的,就好像是章导在耍脾气无理取闹一样。人家剧组规定了采访只许问和电影有关的事情,她偏要回答记者关于她私人生活的提问,破坏了规矩,现在却还装起无辜,说得她事先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上官小姐,您言重了。” 章导见怎么也扶不起上官言衍,索性不扶了。事情闹到这种程度,他似乎也懒得再和上官言衍做戏。我觉得,他也是有底线的,不会一味地讨好上官言衍,就因为她是上官家的小姐。 “各位记者朋友,别拍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那些仍然不肯停下来摁快门的记者,轻轻摇了摇头,对工作人员说了一句话,就有人出面将记者请出会场,然后,他带着剧组的演员们下台。 “言衍姐,你别伤心了,我们都没有怪你的意思。” 经过上官言衍身边时,齐羽薇勾着唇,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挖苦她道。 乐队又开始奏乐,男男女女都去跳舞说话。只剩下上管言衍一人站在台上,她身旁是那些恭维奉承她的助理。 这才叫真正的下不去台。 我和左惟墨看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上官言衍,难得的体会到幸灾乐祸的快乐。 但上官言衍又怎么能被一时的冷场轻而易举的打倒?不然,她就不是绿茶中的战斗机了。 在众目睽睽下,她很快抬起头,优雅地用真丝手绢擦掉眼泪,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美丽微笑,然后她缓缓地迈开脚步,像走t台一样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在上官言衍身后,有几个不忍看女神黯然离场的男人跟了过去,像是想要安慰她。但更多的人都只是冷淡地旁观,从这时才看出来,上官言衍的人缘远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 举办杀青宴的会场外,刚才做采访的女记者挑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左顾右看再三确认了没有人偷听,才拨通了一个电话。 “您放心,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写通稿的。” 女记者含笑道: “嗯,我会特别突出齐羽薇内涵您的事,然后暗示读者,她在剧组时都一直排挤您,您给我的那几张偷拍照片,也很管用。啊,您还有齐羽薇身边助理录的音?” 上官言衍冷淡的声音传入女记者佩戴的耳机,她语调阴冷: “我给你这些东西,你要利用好,务必一出手就把齐羽薇的名声搞臭。我要让她翻不了身。你想想办法,再加些料。” 停顿片刻之后,女记者开口道: “我知道了,助理录音再加上您让人偷拍的照片,放心吧,只要添油加醋,好好编排一下,就能让大家相信她在剧组有霸凌您的现象。” 女记者心领神会道: “我会买通营销号,让他们说齐羽薇和章导有一腿,章导和情人一个鼻孔里通气,才会故意在采访的时候给您脸色的。” 闻言,上官言衍轻笑一声,似乎对这个安排还算满意。随即,她又道: “左愈和我,还有那个温潇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女记者胸有成竹: “我会让人说之前您和左先生被拍到一起,都是左先生在追求您,您一直都想要拒绝,但他死缠烂打。 而左夫人因为看到自己老公对您有意思,她很嫉妒您就往您身上泼脏水。您放心,空口无凭,但证据这种东西,我一个搞媒体这么多年的资深人士还不好编排? 我会让人匿名爆料,说左夫人给了媒体人钱,让他们发通稿抹黑您的名声,想把您塑造成想和有妇之夫不清不楚的烂人,那些您和左先生一起出镜的照片,也都是左夫人找别人跟拍的——” 上官言衍对女记者的上道非常满意,她低下声音道: “把事情做好,那五百万就是你的了。事后,你不用担心有人报复你,我会做好收尾工作。” 五百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上官言衍出手就是这么多钱,让女记者欣喜若狂。虽说上官言衍让她编排的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但有了重金蛊惑,她甘愿冒险。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 和上官言衍达成共识后,她挂断电话,又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注意她,才匆匆地走向不远处的停车场。 可惜她在反侦察方面没什么天赋,没有注意到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一个用围巾遮挡住大半张脸的男人跟上了她。 “左先生,我已经在跟和上官言衍有特别联系的那个女记者了。有了结果后,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男人压低声音,对便携式耳机的话筒说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上官家 上官言衍回到自己位于伦敦的高级寓所后,她悠闲地端着一杯红酒,躺进了女佣早就为她放好热水的浴缸里。正品尝着红酒,看着镶在浴缸对面的电视播放的英剧,忽然,她的手机响了。 不耐烦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原本想直接挂断电话的上官言衍在看清名字后的那一刻轻叹口气,无奈地接起电话。 “言衍,你在做什么?我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你一直都不接。你知不知道二哥很担心你。” 上官言明有些不满的声音响起。 言衍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淡然道: “二哥,我能有什么事,你太紧张了。刚才,我在忙着跟剧组参加杀青宴,手机没在身边才没接到你的电话。” 言明嗤笑一声,对自己妹妹扯的谎懒得评价,步入正题: “我给你打电话,是有正事。之前你回牛津去看老爷子,都跟他说了什么?我可真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居然也学会了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说着,言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你到底是怎么了?吃错什么药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在祖父面前撒谎,还骗他说是温潇陷害你。言衍,二哥求你冷静一点,不论是从家族的利益上做考虑,还是为你自己着想,你都不该说这样的话。” 言衍的眼里也闪过阴沉的怒火,她也不明白,自己这个二哥为什么总要坏她的好事。她想追求左愈有什么错?凭什么左愈和温潇结了婚,所有人就都劝她放弃? 在她眼里,感情的事和所有的竞争一样,没有先来后到,只有优胜劣汰。那个叫温潇的女人就是不如她,她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和左愈恩爱一辈子。 她想要什么,就要得到。 “二哥,我不该说什么话?你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但上官言衍却不会告诉哥哥自己的心中所想,因为她知道,对方不会理解她。她只是装傻装无辜: “该心寒的是我才对吧?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要被自己的亲人批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言明被她的话哽了一下,不再忍耐,大声地吼道: “你对祖父说谎,不惜破坏上官家和左氏的联盟关系,利用他的力量实现你不正当的需求!你想要离间左愈和温潇,拆散他们,然后自己做左夫人!这就是你在做的事!” 闻言,上官言衍阴沉地一笑,但嘴里仍在狡辩: “二哥,我真是无辜的,你不相信我,但祖父相信我。你就相信温潇的话吧,相信她才是无辜的——宁愿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也不愿意信自己的亲妹妹,你该不会是看上温潇了吧?” 言明彻底恼火了,如果恶意编排他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他早就撂下电话一辈子都不搭理这人了。但上官言衍却一直都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他再怎么样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误入歧途。 在他看来,上官言衍会紧盯着左愈不放,还为此干出了这么多有些恶毒的事,仅仅是因为妹妹情窦初开,太天真迷茫。他不相信他妹妹的本性就是坏的。 他觉得只要自己好好引导,上官言衍就会回到正轨。 “言衍,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下一刻,他压下怒火,耐着性子问。 上官言衍微微一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直觉告诉她,没有好事。于是,她斩钉截铁道: “没空,我有个聚会要去。” 但这一次,一向好说话的上官言明出奇地强硬: “那就腾出空来。明天晚上,我要在菲斯特餐厅看到你。否则,我就给祖父看我收集的证据,告诉他,他最宠爱的小孙女不仅学会说谎,还学会借刀杀/人了。” 说完,上官言明就挂断了电话,言衍一个人躺在浴缸的温水里,双眼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第二天晚上,她如约去了菲斯特餐厅。 “言衍,这里。” 上官言明已经坐在最好的靠窗位置,一看到她就对她招手。穿着紫色纱裙的言衍冷着脸走到他面前,离近了却发现,在她哥哥的对面,坐了另一个年轻男人。 她以纯粹欣赏的角度想,这人的俊美程度并不输给左愈。只可惜,她只吃左愈这道菜。 “言衍,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楚湛。” 言明看着妹妹落座,微笑着道: “楚少,这是我妹妹,上官言衍。” 第三百九十章 旧相识 看到上官言衍容颜的那一刻,楚湛的眼睛微微一亮,他想,这女孩长得确实漂亮,他这种最喜欢欣赏美女的人,抗拒不了这样的美貌。只是,没有亲身接触过,他不知道上官言衍的为人怎么样。 楚湛不缺漂亮姑娘献殷勤,有些女人长得漂亮却是蛇蝎心肠,那种人他还是只远观为妙。 这次被叫来吃饭,是因为上官言明再三相邀,硬是要把自己妹妹介绍给他,又对他再三保证,说他的妹妹有才有貌,性格也好。眼下见了上官言衍,楚湛猛然意识到,她这几年好像拍了几部国际投资的电影,也算得上是有粉丝基础的名演员了。 “二哥,你真会自作主张。” 上官言衍单手支着下巴,有些害羞地对楚湛一笑,然后扭过头对言明道: “你要介绍楚少给我认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我今天就不穿着这么随便来了。” 言明轻轻一笑,心想言衍果然是小女孩的心思。自家妹妹已经打扮得这么精致了,还说穿得随便,就她身上那一身紫色纱群,少说也要几千美元。如果这都叫穿得随便,那大马路上的女人们也都别活了。 他觉得这样口是心非的言衍很可爱,别人却不一定这样想。 楚湛挑了一下眉,端详了一会儿上官言衍脸上精致的清淡妆容,含笑道: “上官小姐现在这样就已经够美丽了,如果还要用心打扮,那就太让人惊艳了。” 言衍又是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言衍,楚少这次来伦敦,缺一个向导。” 上官言明见妹妹又不说话了,主动道: “你在伦敦住了一年,很熟悉城里,就由你给楚少做个向导,带他在伦敦好好转一转吧。” 他话里的意思,上官言衍怎么听不出来。但她却眨巴着眼睛,好像什么都听不懂一样,盯着哥哥道: “哥,你不是也在伦敦吗?为什么你不带着楚少转转?我平时不是去片场,就是去大学里深造,很少闲逛的。” 上官言明有些尴尬,他不着痕迹地瞪了眼妹妹,正要开口,就听坐在对面的楚湛轻笑起来,慢条斯理道: “言明,不要强人所难,我自己在伦敦逛一逛也无所谓。” 楚湛的话音落下,上官言衍又抢在哥哥之前开口,这次,她不知怎的话锋一转: “不,不,没有强人所难。我是怕楚少嫌弃我,才那么说的。其实,我很愿意给楚少做向导。只要楚少不嫌我无聊就好。” 言明眼睛一亮,不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的妹妹怎么就改变了主意。楚湛好整以暇地看着笑容甜美的言衍,好脾气地点头道: “好啊,那就麻烦上官小姐了。想必你这样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无聊。” ——————————————————————————————— 从桥边的栏杆旁往下张望,入目所及是泰晤士河上的船只。由于昏迷的原因,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伦敦,但自从三个月前清醒后,我应该就是身在伦敦了。 可来了伦敦这么久,都一直待在乡下的庄园里,被兰登变相软禁着,一次都没见过地标性的伦敦桥和泰晤士河。 “妈咪,妈咪,你快看,河面上有大黄鸭!” 艾凡惊喜地指着河面,兴奋地踮起脚尖,指给我看河面上的橡皮鸭。我看着一笑,觉得那橡皮鸭憨态可掬,就是一个放大了好几十别的浴室里用的玩具。 “妈咪,我能不能骑在大黄鸭的后背上?” 艾凡看着大黄鸭,眼睛都直了,跃跃欲试地问我。他奶声奶气的,再加上那张无敌可爱的脸,惹得周围路过的女性都朝他露出母爱的微笑。我也不禁失笑,对他摇头道: “骑在大黄鸭上游湖是不行了,但妈咪可以带你和惟墨哥哥坐船哦。宝贝,你想不想坐船?” 艾凡的主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听到我要带他坐船,立刻就不再提大黄鸭的事情。一旁的左惟墨只比他长了三四岁,却要沉稳得多,看着小弟弟撒娇要我抱,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牵紧我的手,一起去找可以坐船的码头了。 “妈咪,泰晤士河真的好漂亮啊。” 站在码头上,艾凡*近距离地看着泰晤士河,眼里充满了被惊艳后的光亮。我们包下的观光船船主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伦敦男人,他顶着过高的发际线,看着艾凡闪闪发光的眼睛,慈爱道: “夫人,你的孩子真可爱。” 我对他一笑,说了声谢谢,正要带着艾凡和左惟墨上船,忽然,背后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用中文道: “温潇?” 回过头,我在码头上看到一个身穿工装,没有化妆的年轻东方女人。她天生丽质,虽然有几分憔悴,但仍然有些姿色。我看了她半天,却浑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叫出我的名字。 “左夫人,你不记得我了吗?” 女人见我愣怔,有些恼怒地勾起嘴角,冷冷道: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我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不确定似乎对我怀有敌意的女人,她究竟和以前的我是什么关系。毕竟,我失忆的事不能对随便哪一个路人就说出口。 “夫人,交给我们来处理。” 正在这时,我身旁的保镖对我一点头,就上前去和女人交谈。我看到,保镖问女人的姓名和身份,那女人挺直胸膛,有几分骄傲,又有几分脆弱地说她叫薛卿霜,出现在码头上,只是在打杂工。 “薛卿霜?” 我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下意识地看向左惟墨。恰好,他也在注视我,见我望向他,不用我说话,他就知道我是想问什么,心领神会地对我道: “妈咪,抱歉,我也没听过这个名字。大概,她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吧。” 说完,左惟墨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皱着眉,紧紧地盯着那个正在搬箱子的年轻女人。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左惟墨是知道对方身份的,但出于一些原因,他不想告诉我。 “呵,左夫人不想和我相认,就装作不认识我,那我也不讨这个嫌了。”薛卿霜又隔着保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大声道,“左夫人,三年前,我信了不该信的人,但你也不是全然无辜的。” 我看着她,心里充满疑惑,又被她眼里的刺扎了一下,觉得很不舒服。这种忘记以前一切的感觉,真不好受。 “你有心事?” 晚上,忙了一天的左愈回到酒店,他一看到我,就关心地问。 “没有啊。” 我没想到,他能一眼看穿我,我还以为我掩饰的很好。 但他却轻笑了一声,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含笑道: “你骗不了我。因为,我一眼看到你,就能看到你心里去。” 这时的左愈,莫名让我觉得有些危险。 移开视线,我轻声道: “左愈,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她叫薛卿霜。你知道,三年前我和她发生过什么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她是我朋友 “楚少,这家咖啡馆很有格调吧?” 上官言衍戴着墨镜,和楚湛一起坐在街边咖啡馆的藤编椅上,看着伦敦繁忙中又透着几分古典美的街道,轻轻笑道: “你爱喝咖啡吗?会不会觉得咖啡太苦了?” 楚湛举起咖啡杯,在阳光下端详着上官言衍美丽的容颜,良久,就在她以为他看得失神之后,他游刃有余地一笑,淡然道: “对我来说咖啡不苦,因为我尝过很多比咖啡更苦的东西。” 闻言,上官言衍微微侧过头,将自己最美好的角度展示给楚湛看,然后状若不经意道: “楚少,你说的苦,是情感上的苦吗?你以前谈过很多恋爱吧?” 楚湛微笑着回答: “我有过一些女伴,每一次都是各取所需,互相尊重,好聚好散。但恋爱,我很少谈。上一次谈恋爱的结果,可是惨败呢。” 上官言衍做出专注看着他的样子,追问道: “你上一次谈恋爱,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楚湛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岔开话题。 其实,被外界传成情场老手的他上一次真正地喜欢一个人,还是在三年前。但是,他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弄得非常糟糕,他辜负了他喜欢的女孩,对她造成了伤害,彻底埋葬了更进一步的所有可能。 那个即使满身泥泞也狼狈地笑着望向他的女孩。他一次也没有告诉她,她笑起来,一点都不可怜,而是像光一样。 但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后来心甘情愿地嫁了人,虽然她嫁的是他人生中的宿敌。但只要她能幸福,能被好好珍惜对待,他心里再不甘,也能感到一点欣慰了。 只要他喜欢的女孩过得好,他就该满足。 可后来却又偏偏传出了她失踪的消息。他心急如焚,帮着左愈一起在世界各国寻找她的踪影,最后却都是杳无音讯。直到最近,他接到了左愈的电话,对方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人找到了。 直到那时他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这次来伦敦,他说是为了楚氏集团的工作,可实际上,他只是想和她见一面而已。 楚湛盯着咖啡杯出神,上官言衍的眼里上过一丝不满,但她却没表现出来,脸上仍是完美的微笑。她轻轻咳嗽一声,看到楚湛回了神,她笑着搅动拌糖的细棒,用天真的口吻问道: “我听圈子里的人说,楚少当年和现在的左夫人还有一段罗曼史呢。” 上官言衍觉得楚湛对她很感兴趣,因此,她才敢这么直接地问出这句话。然而,楚湛的反应却不像她期待的那样。他皱了皱眉,声音沉下些许,不再像刚才那样轻快: “我和左夫人确实认识,但那些都是过往了。我是曾追求过她,但那时候,她是单身。等到她和左愈确立关系后,我们就再没有过任何越界的来往。” 听到楚湛的回答,上官言衍点了点头。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怎么就和左愈一样,偏偏对温潇那女人另眼相看? 他愿意费这么多口舌跟她解释,就是怕她误会,是为了温潇的名声考虑。 想到这里,上官言衍更加不快了。她握紧手中的细棒,片刻后,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新闻推送。” 看了会儿手机,上官言衍抬起头,对楚湛道: “而且还是和我们刚才说的左夫人有关的新闻。真的好巧呀。” 听到新闻这两个字,楚湛皱眉,上官言衍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看。 “有人爆料,说左夫人失踪三年,其实是逃婚了,还跟一个外国男人生下了小儿子。” 上官言衍故意用惊讶的口吻,捂着嘴道: “还有左夫人牵着小儿子的手在泰晤士港口上的照片,好像是真的。楚少,你以前是认识左夫人的,她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盯着手机看了好半天,楚湛虽然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相信温潇不是能抛夫弃子远渡重洋,和别的男人生孩子的人。他喜欢过的女孩有多爱自己的孩子,多懂得珍惜一段来之不易的关系——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片刻后,他抬起头,把手机还给上官言衍,平静道: “温潇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就这么简单。上官小姐,你要是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我们就不能愉快地交流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真迷茫的小女孩 楚湛把话说到这份上,心高气傲的上官言衍没有当场黑脸,但她对楚湛的态度也明显的转变了。楚湛冷眼看着她冷淡不快的样子,嘴角仍旧噙着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也不哄她。 对待女人,他可以很绅士,可以包容女伴的缺点,但这不代表他会没有原则底线地纵容对方。刚才上官言衍的那一番话,她虽然装得无辜天真,但楚湛这种常年混迹在社交场里的人怎么听不出她的真实意图,她就是想让他对温潇产生负面看法。 这样的诱导,让他莫名的感觉到眼前的上官小姐对温潇的恶意。 人云亦云的话,他不愿意相信。在这件事上,他已经得到过教训。 “楚少,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刚才接到一条短信,是和投资商有关的事,必须要我过去,恕我不能相陪了。” 上官言衍对楚湛微笑,然后就站起身,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奔驰。 楚湛若有所思地看着离开的奔驰,片刻后,他拿出手机,给左愈打去了一个电话。 “什么事?” 左愈接电话的口气不怎么好。 但楚湛早就知道这位老对手的脾气,他嗤笑一声,并不在意对方的冷淡,没有任何寒暄,他直接道: “我问你,温潇之前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左愈冷淡道: “没怎么回事。我和你说过了,她被人绑架之后出了车祸,然后被好心人救起来了,在一家医院里躺了三年。直到这几天,她才清醒,然后就想办法联系到了我。” 这个说法,楚湛不知道有谁相信,反正他是不信。 “左愈,你骗我不要紧,反正温潇是我朋友,只要是她的难言之隐,我不愿意过问。但你这个牵强的说法,能骗得了媒体和大众?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你应该心里有数吧?保护好温潇,这是你的责任。公关的事,还用我教你?” 说到这里,楚湛沉下声。 无论如何,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温潇再受任何委屈。那个女人,已经吃了太多苦,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她承受的事,如果左愈照顾不好她,那就是对不起他在婚礼上迎娶温潇时说出的承诺。 左氏的掌门人,就应该一诺千金。 “媒体和大众也无权过问左氏的私事。” 左愈很强硬: “我要做的不是对那些关注此事的旁观者做出澄清,而是让他们明白,之前的失踪不应该是他们关注的对象。他们只要明白,我的夫人已经回来,这就够了。我不会让左氏的人泄露关于温潇失踪之事的信息,这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闻言,楚湛挑了挑眉,不客气道: “哦?你不让左氏的人泄露秘密,就让别人任意编排这件事?你打开手机,看一看现在最热门的新闻是什么。不知是谁放出消息,说温潇失踪根本就不是被绑架,而是她主动逃婚。这三年,她在国外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把二胎带回了左氏——” 他的话还没说完,左愈饱含怒火的声音就响起了: “你等等。” 这一等,楚湛等了差不多半小时。然后,他才接到了左愈打回来的电话。 “这些事情,都是假的。有人故意要抹黑温潇。温潇确实生了二胎,但那是我的孩子。三年前,她失踪的时候,就怀了身孕。” 左愈言简意赅,声音冷得骇人: “给我一点时间,我绝对会让造/谣的人付出代价。我已经让左氏的公关部跟进此事了。” 楚湛沉默片刻,然后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这段时间,我就在伦敦。” 回答他的是左愈简短的一声好。 “还有,”又是片刻沉默,楚湛犹豫了会儿,才说,“三年多了,好不容易温潇被找回来,我想和她见一次面,你安排一下吧。当然,如果你吃醋,我允许你在场。” 左愈不怎么痛快道: “等我忙完了这些事再说。”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楚湛黑了脸,心想该死的左愈还是百年如一日的小气。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面露担忧。 温潇怎么就这样点背,刚被找回就遇上有人造/谣抹黑的事,果然,有个太出名又太有钱的丈夫,也不全都是好事。但再怎么说,她那样的人都不应该蒙受这样的侮辱。 正在沉思,楚湛的手机忽然响了。 “楚少,言衍还跟你在一起吗?” 一接起电话,楚湛就听到上官言明有些焦急的声音。 楚湛有些奇怪,上官言明一直都很冷静,但自从这次自己到伦敦和他见面之后,却发现对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眉眼间都透出一股焦虑。 “没有,刚才喝咖啡喝到一半,上官小姐说她有工作上的事要紧急处理,就先离开了。” 楚湛耸了耸肩,如实道。 “什么,她已经离开了?” 上官言明的声音里含着一股隐忍不发的怒火,楚湛听出他情绪不对,便皱眉问道: “怎么了?言明,是不是我的错觉,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很紧张,你在担心什么?” 论私交,上官言明和楚湛的关系已经称得上是很好的朋友。当初楚湛到英国来读大学时,他们就认识了,还一起在相同的社团待过。等到楚湛回国之后,他们之间的往来也没断过。 当初左氏和楚氏对峙时,上官家一直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因此被很多人诟病成两面派,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上官言明和楚湛的友情。 楚湛一问,上官言明深深吐出一口气,就把最近一直闷着的心事和他说了: “我是在担心言衍。她这孩子从小就要强,看着温柔,但其实一直都很容易钻牛角尖。我想,这可能和她小时候的家庭环境有关系吧。你知道,我和言衍童年时,那几年家里因为我父母的离婚案闹得乌烟瘴气,言衍就是在那时候养成的这种性格。” 听到这里,楚湛轻轻一笑,安慰好友道: “要强也不一定是什么坏处。现在时代变了,女性一样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你妹妹很可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我听说,她在娱乐圈就发展得挺好的。” 上官言明苦笑道: “如果她能把要强的性格用到正地方,我还担心什么?” 楚湛想到上官言衍之前提起有关温潇的丑闻时的故作天真,刚因好友的倾述压下去的对她的反感,又涌了上来。 “我实话和你说吧,这次你来伦敦,我硬拉着你让你见她,是想让她看到你这么优秀的人,能受到开导,忘了一些事。” 言明沉声道: “她对一个有妇之夫感兴趣,即使对方已经明确拒绝过她,她还不肯放弃,我想拉她回正道。 这件事我原本打算不告诉任何人,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一想如果我有撮合你和言衍,这件事你有权知道,否则就是对你不公平。 楚少,如果你接受不了,我理解。” 有妇之夫? 楚湛的眼皮一跳,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联想到上官言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对温潇那股若有若无的敌意,实在很像是争风吃醋引来的嫉妒,他想,她爱上的不会是左愈吧? 他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是左愈。不然,这种好友介绍给自己的女孩其实喜欢他情敌的感觉,实在太让他头皮发麻了。 “言明,别告诉我你妹妹喜欢的人是左愈。” 上官言明震惊了,好半晌,他才颤抖着声音道: “你,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是言衍那丫头疯了,和你说她喜欢左愈?” 一听这话,楚湛在风中凌乱。 “不是她说的,我只是随口说出我最讨厌的男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左愈那人天天顶着一张冰山脸,有什么好喜欢的。” 楚湛忧郁道: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言明,你想让我做你妹妹的追求者,好让她放弃对左愈的兴趣?” 上官言明尴尬地嗯了一声,恳求道: “楚少,如果你对言衍还算不上讨厌,就当我求你了,你就考虑和她试试看吧。她一个小姑娘,现在只是太天真迷茫,才会误入歧途。你这么有魅力,一定能改变她的——” 楚湛呵呵一笑,真想暴/打自己的好友一顿。 “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我,而在你妹妹。刚才和她逛了一上午,到最后她已经不耐烦了。我想,你妹妹很可能没看上我。” 上官言明也感到惆怅了,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多固执。 挂断电话后,楚湛将剩下的咖啡一口饮尽,然后站起身,就要离开咖啡馆。他无意地往街上一瞥,却在人群中看到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他皱着眉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然后确认,对方就是他想的那个人。 穿着短裙的薛卿霜正在和一个黑色西装亚洲面孔的男人说话,而楚湛认出——那个和她说话的男人就是上官言衍带在身边的便装保镖。 薛卿霜这个背叛过温潇的女人,居然也在伦敦,还和上官言衍的人认识? 楚湛越发觉得,上官言衍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她哥哥嘴里天真的小女孩。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女侍者 我看着闷闷不乐的艾凡,在看着同样皱起眉的左惟墨,有些不知所措。 “妈咪,左愈叔叔为什么不让我们出门了?” 艾凡嘟着小嘴,不满地问我: “他明明说过,这几天我们可以随便逛伦敦的。我还想去看白金汉宫的。明明我们都预约好啦,他又忽然说不可以去了。” 他越说越委屈,最后干脆把头埋在玩具熊里,不说话了。 我只好坐到艾凡的身边,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轻声劝慰道: “艾凡,白金汉宫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看,不用急于一时。现在只是特殊情况,你也要谅解一下嘛。” 闻言,艾凡抬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会儿,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然后,他咽了一下口水,轻声问: “妈咪,不去玩就不去玩了,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爹地?”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 我也不知道,兰登那个骗子什么时候才能再露面。什么事情一涉及到兰登,就是一笔糊涂账,尤其是对艾凡这么小的孩子而言。 “呃,兰登他还在忙,要再过一段时间。” 看着艾凡,我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有愤怒在翻滚。我始终不明白,兰登为什么要绑架我,还人为的让我失忆,在我醒来后又撒下弥天大谎。 过去三个月的生活,每一个细节都是兰登精心编造的谎言。 就连我曾喊爸妈的那一对中年夫妻,都是兰登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演员。后来左愈告诉我了真相,其实,我的父亲早就过世了,如今只剩下母亲一人在沪城。 唯一的幸运,就是艾凡确实是我的孩子。 左愈给我看了他拿艾凡的头发去做的亲子鉴定,一张鉴定书能证明我们有血缘关系。我相信左愈不会用假造的证明骗我,因为对于艾凡,我有种似乎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大概源自身为母亲的本能。 “妈咪,你和左愈叔叔,还有惟墨哥哥,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是不是,爹地再也不会回来了? 刚认识左愈叔叔的时候,我觉得他是坏人,但现在,我觉得他没有那么坏,不会阻止我们和爹地见面,然后我就忍不住地想,其实是爹地不要我们了。” 艾凡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他眼里凝结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的掉,像豆子一样。 看到艾凡哭得这么伤心,我的心都要化了。 “艾凡,你会再见到兰登的。” 这句话,不是在骗他。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一定要让兰登再面对艾凡,把他说过的谎言都说破,事情才算了结。 “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艾凡终于止住了眼泪,仰着脸问我。 我对他笑了一下,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花,柔声道: “艾凡,你在长大,你要渐渐的学会等待。但不管怎样,妈妈都会你身边陪着你。” 听到这里,一直安静看着我的左惟墨漆黑的双眸里闪过一些更深的东西。 “艾凡,你是我的弟弟,你也要渐渐的学会守护妈妈。” 左惟墨沉下声音,认真地对艾凡道。 艾凡眨巴着眼,有些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但他还是懵懂地点头。我正感到欣慰,觉得我的艾凡越来越懂事了,忽然,门铃响了。 我走到猫眼处,看到守在门外的保镖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才把门打开。 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侍者推着餐车来送下午茶。 “左夫人,请问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女侍者好像有亚洲血统,她的五官比普通的欧美人要柔和一些,脸上的笑容很甜。 “可以,请进。” 我退到一旁,为她让开道路。 她推着餐车来到食物吧台,转过头问我: “夫人,是把下午茶放到这里呢,还是放到起居室里?” 我想了想,正要开口,闻到下午茶香气的艾凡已经抹干眼泪,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兴奋道: “让服务员阿姨推进起居室里吧,这些点心闻上去好香啊。” 见他急得要吃的馋样,我有些好笑,对女侍者一点头。对方立刻推着餐车进了起居室。 “小先生,你好。” 见到坐在沙发上眼睛黑亮的左惟墨,女侍者用英文笑眯眯地对他打了个招呼。但一向懂礼貌的左惟墨,却只是看着女侍者的脸,没有回应。 女侍者也没在意左惟墨的冷淡,她开始向我们介绍今天的下午茶。 “这是夫人和小先生点的圣雪泡芙,分为草莓、香草和巧克力三种口味。这是豪华水果塔,是我们酒店的招牌特色哦。还有芝士抹茶蛋糕和苹果酥。” 女侍者的口气轻快,她为我们一一介绍过点心,又开始介绍奶茶: “这是兑了奶的红茶。本酒店的红茶原料来源于圣博尔山脉——” 比起以往送下午茶的侍者,她介绍的格外仔细,以至于艾凡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强撑着听完。艾凡是懂礼貌的孩子,他虽然嘴馋但知道在别人讲完话前就开吃是不对的。 好在女侍者一转头,似乎注意到了艾凡的难耐,有些脸红地微笑道: “对不起,我说的有些太多了,请各位品尝吧。夫人,你的孩子真可爱。” 我含笑不语。 她礼貌地询问道: “夫人,还有吩咐吗?” 我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她对我们颔首,就要推着清空的餐车离开,但这时,一直沉默的左惟墨却出声将她叫住: “等一等。” 女侍者有些惊讶地转过身,看着左惟墨,笑道: “小先生,你有什么吩咐吗?” 左惟墨嘴角一勾,和他父亲神似的漆黑双眸里闪着危险的光,他看着女佣,沉声道: “这位阿姨,你是什么时候来这家酒店工作的?我怎么一直都没见过你。” 闻言,女侍者含笑道: “小先生,我来这家酒店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都不负责总统套房而已。只不过今天负责给你们送餐的同事刚好请了病假,才改由我来送下午茶的。” 她的神色很自然,但左惟墨却仍然不肯放过她: “哦?是吗?那你报上你的工号和姓名,我要向酒店的前台核对你的身份。” 我看见左惟墨摁了他手机上的某个按键,然后,原本守在门外的保镖们就都走进了套房里。 此时,女侍者的脸色有几分僵硬。但随即,她就恢复正常,笑道: “好,我会配合。” 她摘下胸前挂着的写有工号的牌子,递给围过来的一个保镖,左惟墨直接拨通了大堂经理的电话,打开外放,报出工号,询问道: “请问,这个工号是正常的吗?” 大堂经理找人核对花了一些时间,然后才回答道: “小少爷,这是正常的。” 然后,左惟墨面不改色地看向女侍者: “你叫什么名字?” 女侍者一脸无辜道: “我叫詹妮·克雷斯。” 大堂经理回答说: “这个工号对应的确实是这个名字。” 闻言,女侍者抬了抬下巴,对我道: “夫人,我的身份已经核实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小少爷也太多心了,我只是正常的服务而已。” 第三百九十四章 是谁泄露了地址 我轻轻地皱了皱眉,觉得左惟墨不会是多管闲事。他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比普通的大人都细心,他会叫住女侍者,肯定是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怀疑。 “惟墨,可以让这位阿姨离开了吗?” 没有直接回答她,我转过头,轻声问左惟墨。 左惟墨对我微微一笑,笑得就像个普通的小孩子,但当他看向站在那里已经显露出几分不耐烦的女侍者后,眼里就有了普通孩子没有的锐利。 “你还不能走,因为,你的身份还没得到核实。” 他抬起头,走到女侍者面前,快速地用手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你干什么?” 女侍者在一瞬间就慌了神,她下意识地遮脸,但左惟墨的动作太快,在她遮脸之前,对方就已经拍好照片,传给大堂经理了。 “就算你是左氏的小少爷,也不能侵/犯我的肖像权!” 她气恼至极,想要从左惟墨的手里夺过手机,但有保镖挡着,她哪里能做到。 “夫人,你们左氏的人,就是这么仗势欺人的吗?伦敦是自由的地方,不是你们有钱就可以肆意妄为的。等我离开房间之后,我要向当地的媒体曝光你们!” 她拉下脸,冷声对我道。 但我没有说话,我在等大堂经理的回复。如果眼前的女侍者身份属实,那我可以向她道歉,再删除照片。但如果她的身份不属实,那左惟墨的举动就帮了我们大忙。 “这个人她长得和詹妮有些像,但她不是詹妮!我可以确定,她绝对不是詹妮·克雷斯。” 这时,大堂经理震惊的声音传来。 左惟墨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面色变得苍白的女侍者,又问道: “经理叔叔,你确定她不是詹妮·克雷斯,不是你们酒店的员工?” 这一次大堂经理回答的很快: “我可以打包票。我们酒店的员工入职后都是要拍照入档的,还要录指纹,我立刻拿着指纹对比器带人上来。” 女侍者恨恨地瞪着左惟墨,看着他动作优雅地挂断电话,胸膛剧烈起伏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混入我们的房间。” 在艾凡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左惟墨抬起头,望着女侍者,两人身高悬殊,可他的气势却十分强大,让对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回答小少爷的问题。” 保镖沉声道。 “我就算是混进来的,又能怎么样?你们没有权利对我做任何不正当的事!” 女侍者冷笑道: “既然发现我冒充酒店员工了,那你们就报/警啊。这里是伦敦,不是沪城,你们什么都对我做不了。” 被揭穿了身份,她的态度却嚣张得很。 但左惟墨却并不在乎她的态度,他踱步到餐车前,仔细地打量了餐车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道: “我们确实不会对你做什么,因为,你还不值得我们那么做。” 女侍者见到他在看餐车,有些掩饰不住的紧张。我立刻就看出,这辆餐车很可能被动了什么手脚。 “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吗?” 左惟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保镖道: “好好搜查这辆餐车,我怀疑上面装了迷你摄像头和窃/听器之类的装备。” 听到这里,女侍者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熄灭了。 果然,餐车上确实装了左惟墨说的东西。 “从你一进门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因为我在这家酒店看见过真的詹妮·克雷斯。你和她长得像,但你不是她,我能分辨得出来。我的记忆力很好,凡是我看过的面容,我能一点都不忘。” 左惟墨看着女侍者,平静道: “我当时想,为什么会有一个长得很像某位服务员的生面孔出现在这里,然后,我就想到了你冒充别人身份的可能。 你的工作做得很充分,只可惜,正因为你做得太充分,才可疑。” 听到这里,不仅艾凡呆了,我也呆住了。我一直都知道左惟墨很聪明,却没想到他这么聪明。 “你,你简直——” 女侍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左惟墨对她的惊讶毫不感兴趣,他接着道: “等到你对妈妈说,你的儿子真可爱时,我就猜到你的意图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给女侍者看最近的娱乐新闻。 我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左惟墨今天也有一点不开心,是因为网上对我失踪的事,还有艾凡身份的编排。 “你想套妈妈的话,好用你那些肮脏的手段留下证据,确认你们特别关心的孩子的身份,是不是?” 左惟墨的眼里满是怒火。 “说,你是谁派来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女侍者只是冷笑,不吭声。 我走到左惟墨身边,对他道: “让保镖把她带出去吧,然后再给你爹地打个电话。这件事,应该让他知道。” 快到晚上十点时,左愈匆匆地回到了酒店。为了不让艾凡多听这些事,我就先哄他睡觉了。 “爸爸,今天下午那个女侍者的身份,你让人调查清楚了没有?” 左惟墨仰着脸,一见面就问道。 左愈拖下风衣外套,摸了摸左惟墨的头,轻声道: “惟墨,你做得非常好,你为我找到了很重要的证据。那个女人的身份,我让人查到了。她是一个专门乔装收集信息的狗仔,供职于一个姓乔的女记者。” 姓乔? 我忽然想到,那天晚上的杀青宴上做采访的女记者就姓乔,我还听到章导叫她乔小姐。 “姓乔的记者?” 左惟墨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皱着眉问: “她供职于哪家公司?调查她和她供职的公司,很有可能找到指使她们抹黑妈妈的人。这些事,爸爸你应该都做了吧?” 左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资料夹,递给我和左惟墨。 “乔小姐供职的公司是楚氏控股的——” 念到这里,左惟墨摇头道: “这不可能,楚叔叔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吧。” 我听得好奇,问左愈: “惟墨说的楚叔叔是谁?你认识?我以前也认识他吗?” 左愈微微一挑眉,淡然道: “他说的楚叔叔,是沪城有名的花花公子,特别油嘴滑舌的一个人。他现在是楚氏集团的总裁和董事长,手下掌管着很多娱乐行业相关的子公司。你以前认识他,他还调/戏过你,好在我帮你挡开了。”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任何有关这件事的回忆。 左惟墨眼睛一转,也帮着他爸爸道: “是啊,妈咪,楚叔叔那个人别的事情都好,但就是有感情上不专一的毛病,特别喜欢和美女在一起。他之前见你长得漂亮,还纠缠过你一段时间,幸好爸爸知道了,把他骂了一顿,他就再也不敢对你动非分之想了。” 我看着左惟墨认真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们的话。我不想再听他们说自己以前是怎样被调/戏的了,岔开话题: “不过,这件事真和你们说的什么楚氏集团有关?” 左愈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水,然后摇头道: “我觉得,楚湛应该不知道这件事。那个姓乔的记者虽然在楚氏集团控股的子公司里工作,但像这样的子公司有什么事务,楚湛恐怕还不会过问。 而且,姓乔的记者在公司做出的报道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偏向性,我调查到她时常私下授意别的小公司做各种揭露艺人黑料的爆料。这个女人,她的小动作很多,应该都是瞒着她的公司的。” 左惟墨看了左愈半晌后,忽然道: “还有一件事,我们住在这家酒店是保密的,你觉得,是谁泄露了我们住在这里的信息?” 这个问题让左愈眉头一皱,随后,他看着我和左惟墨,声音变得冰冷低沉: “上官言衍来过这家酒店。” 短短一句话,就说出了他的猜测。 “上官阿姨——” 左惟墨沉吟着,然后点头: “我一直都觉得她很可疑。” 随即,左愈又道: “那个女人,不怀好意。虽然姓乔的记者做得很谨慎,但她最近以来一直在和一个匿名号码通话。我怀疑,那个号码的主人就是上官言衍。” 第三百九十五章 乔盈盈 左氏集团位于欧洲总分部的总裁办公室里,两个同样出众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彼此都带着无法消融的敌意,但却又不至于为此大动干戈。 楚湛将左愈递给他的资料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他的右手捏成拳头,冷下声对左愈道: “左愈,这个叫乔盈盈的女记者暗中做的这些事,我是真不知道。” 闻言,左愈勾了勾嘴角,平静道: “如果我怀疑你,就不会和你面对面地坐着了。” 左愈的性格有多强硬,楚湛远比其他人知道的清楚。不然,眼前的男人也不会成为他人生中认定的第一个宿敌。左愈说自己不怀疑楚湛,他没有疑问,因为他知道,左愈没有必要撒谎,也不会撒谎。 “但你掌管的子公司底下有这样的员工,成天暗地里发布一些肆意抹黑温潇的东西,你这个集团董事长当的有也有失职啊。” 接下来,左愈又话锋一转,冷冷地讽刺楚湛道: “楚湛,你说要帮我忙,可恰好是你手底下的记者在给我添乱。这件事,你怎么解释,怎么补偿?” 楚湛也被这个叫乔盈盈的记者气笑了,知道是自己理亏,所以罕见地没有反驳左愈,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好脾气道: “不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帮你调查清楚乔盈盈的背后主使,这个补偿,左先生可还接受?” 左愈挑眉,对于预期的答案却之不恭: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楚湛,别让我失望,更别让温潇看到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消息。” 离开了左氏的办公室,楚湛本人倒是心烦意乱了。他真的无法想象,按照左愈给他提供的资料,身为自己好友妹妹的上官言衍还真是那个一直都对温潇怀有敌意的人。 “楚少,您叫我?” 在左氏集团欧洲总分部的地下停车场,楚湛再三确认没人监视他后,给一个沉寂在他通讯录里已久的号码拨通了电话。没过多久,号码的主人就赶到了停车场。 “听说你是伦敦华人中最好的私家侦探。” 楚湛抬起眼,有些高傲地斜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男人,随即轻轻一笑,压低声音道: “我要你去追查一个叫上官言衍的女人,把她最近的所有行踪都告诉我,一个字不差地汇报,我会给你丰厚的奖金。” 听到上官言衍这个熟悉的名字,被雇来的私家侦探有一秒的愣怔。楚湛何等眼尖,怎会看不出他临时显露出的不自在,立刻就皱眉问道: “难不成,在我之前,你就已经和这个名字的主人打过交道?” 闻言,私家侦探的眼睛一转,楚湛怎会看不出他的暗示,当即唇角一勾,痛快道: “上官言衍那个小妮子能给你的钱,我给你高出一倍的酬劳。如果你能给我意外的惊喜,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得到楚湛的保证,要钱不要命的私家侦探立刻笑道: “楚少,还是您大方。这样吧,我就直说好了,上官家的言衍小姐确实找到过我,她要我为她提供温潇女士的所有行踪,除了对象不同,和您的要求几乎一模一样。” 说着,他用眼睛偷偷地瞄了一下楚湛,见他并不排斥,才接着道: “除此之外,上官言衍还要我给她介绍一些娱乐行业内的记者,就是能收黑钱制造假爆料的那种。” 听到这里,楚湛眉头一拧,他知道眼前的私家侦探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对方不敢骗他,所以,私家侦探说的有很大的可能是真话。他冷了脸,沉声道: “你听没听过乔盈盈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私家侦探哪只是听过,他简直是太熟悉这个名字了。因为,乔盈盈曾是他跟踪过数次的对象,那个女人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见楚湛问题,他自然乐得对方倒霉,立刻就道: “楚少,这个女人的名字在我们圈子里谁没听过?她是有名的两面三刀,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私家侦探巧舌如簧,立刻就说起和他有过冲突的乔盈盈的坏话: “这些年,那女人收了多少黑钱,瞒着她的公司干了多少坏事,那简直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事。楚少,您就发话吧,让我同时跟踪上官言衍和乔盈盈,我都做得到。” 楚湛垂下眼,心里翻涌着对乔盈盈的反感。这个女人,明明在他手下的新闻公司工作,领着高新却仍然毫不满足,还干了那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甚至还抹黑他最在意的女人。 他不收拾这个女人,他就不姓楚。 “行了,别说了。” 楚湛的目光又沉了几分,他冷冷道: “我要你挖出上官言衍和乔盈盈互相联系的证据。如果你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让我满意,你将有千万的酬劳。但我也需要你做到一点,那就是在何种情况下都要隐瞒我交给你的任务,否则,我会让你在伦敦混不下去。” 楚氏集团大少的威胁,私家侦探自然不敢不放在眼里,他的心突突跳,但听到那千万起步的价钱,他就什么怨言也没有了。 “好,楚少,我一定用最快的时间,就为您得到您想要的消息。” 说完这句话,楚湛就目送私家侦探离开了。 随即,楚湛冷冷一笑,又拨通了旗下子公司总负责人的号码。 “老李,我要你立刻开除一个叫乔盈盈的女员工。给她三个月的工资,让她滚,然后再起诉她失职。” 艾华传媒的老总直接越级接到大boss的电话,吓得全身抖了一个激灵,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不耐烦地挥开身边小鸟依人的美女,一边抹被吓出的冷汗一边道: “楚少,我知道了,立刻就办,但乔盈盈是——” 说实话,他都没特别关注过这个叫乔盈盈的员工。此刻,他很想知道一个连自己都没记住的员工是怎么得罪大boss了。 “呵,你身为艾华的老总,却连自己的员工都记不住全名,老李,你让我很失望啊。乔盈盈吃里扒外,私下里联通别的传媒企业,发抹黑和她有私人恩怨的明星的通稿,给本集团造成了多大的风险——这些,你都不知道?” 楚湛毫不客气地说。 这时,艾华传媒的老总才彻底清醒过来,他努力地搜索着记忆中参加员工聚餐时的画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乔盈盈这个名字对应着哪张脸,然后,他大义凛然道: “楚少,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辜负您信任的,您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办好。” 楚湛挂断了电话,艾华的老总又连夜打给了人事部的部长,对方一接电话,他就怒吼道: “赶紧把我们公司那个叫乔盈盈的记者开除!” 人事部的部长和乔盈盈的私交还不错,因为乔盈盈也算是公司的资深员工了,而且平日里又很会来事,同事们几乎都很给她面子。闻言,部长颤抖着问: “可是,李总,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开除乔盈盈呢?她已经在艾华工作好几年了,而且创造过很了不起的业绩。开除老员工,我得给他们一个说法——”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怒火涌到脑门上的李总恶狠狠训斥道: “因为乔盈盈损害了本公司的利益!我不仅要开除她,还要起诉她!这是楚少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一通电话,就为了说开除这个女人这一件事,你想想看,这件事情的性质有多严重!如果第二天我去公司还能见到她,那你也跟着滚吧。” 说完骂完,李总也解气地挂断了电话。 消息传到乔盈盈那里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八点了。艾华传媒人事部的部长碍于情面,没有直接给乔盈盈打电话,而是逼自己的秘书给她写了一封电子邮件。 所以,乔盈盈是无意中打开邮箱,想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新的爆料邮件,却在不经意间受到了艾华传媒对她的辞退信。 看到邮件的这一刻,她立刻拨通了人事部部长的号码。 开玩笑,上个星期她才刚请过公司的高管吃饭,这不到一个星期,对方就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 “盈盈妹妹,开除你的事,不是我们说的算,是李总直接下的指令,我也没办法啊。他半夜打给我电话,我已经向他求情了,但他就是不肯留你在公司——” 人事部的部长满怀歉意地说。 挂断电话,乔盈盈的面容上染上阴霾。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凭什么艾华要开除她?艾华在娱乐圈能有今日的成就,她就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 转念她就想起了最近和上官言衍做的那笔生意。 难道,是那笔生意惹出的祸患? 可是不应该啊,自己的公司是楚氏集团名下的产业,而楚氏和左氏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楚氏怎么会为了左氏伸张正义? 而且,上官言衍不是答应过她,会保护她不受报复的吗? 乔盈盈咬了咬牙,拨打了上官言衍留给她的匿名号码,对方却迟迟没有接电话。 该死!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忽然有人敲响了她居住的公寓的门。 “谁啊?” 她烦躁地用英语问。 回答她的也是非常流利的伦敦腔: “小姐,不好意思,您楼上的住户漏水了,我们想进您家抢修一下水管。” 闻言,乔盈盈在家里翻了个大白眼,然后不耐烦地开了门。 开门之后,几个黑衣保镖迅速地进入她的屋子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块抹布捂住了还来不及惊叫出声的她的嘴巴。 第三百九十六章 灭口 “唔,唔!” 被装进超大号的行李箱,押到黑色宝马里的乔盈盈终于被放了出来。她在轿车的后座上拼命地挣扎着,被捂住的嘴里爆出许多模模糊糊的肮脏的词汇,问候着带她走的人的祖宗八代。 “闭嘴。” 忽然,前座的副驾驶上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 乔盈盈愣怔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地看去,发现坐在副驾驶上朝她回头的男人真的是上过无数次娱乐圈头条的楚大少。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了,然后,她开始用喉咙发出苦苦哀求的声音。 楚湛对待女性一向都很绅士,所以,乔盈盈相信自己还是有机会逃脱的。虽然她心里已经确认,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场“无妄之灾”。 “乔盈盈,我就问你一遍,幕后指使你抹黑温潇的人是谁。” 但和娱乐新闻上描述的多情阔少不同,楚湛此时此刻十分冷漠,他对乔盈盈下了最后通牒。 这一句话,让乔盈盈心里慌了,但她眼睛一转,觉得自己还有筹码。 楚少还会问她幕后黑手是谁,就说明他还没找到那个黑手。 而这也是她为自己换取最大利益的底牌。 “呜呜——” 乔盈盈挣扎着表示出要说话的样子,然后楚湛给了后座的保镖一个眼色,对方就粗鲁地拿出塞在她嘴里的棉布,冷冷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话和主人的下一个指示。 “咳咳——” 乔盈盈先是装模作样地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用被吓得魂不守舍的口吻道: “楚少,您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啊。是不是,我们之间存有什么误会?我一直都只是普通记者,哪里知道什么——” 听到这里,楚湛彻底不耐烦,他的时间很宝贵,不能用来和一个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女记者闲扯。他冷冷地勾起嘴角,对后车座的保镖道: “既然乔盈盈小姐不肯说她知道什么,还要装傻,那好,直接把她送去警署,我要向伦敦的警/察递交她瞒着艾华传媒干私活,还出卖公司核心资料的证据。” 乔盈盈在伦敦待了这么久,常年负责海外版华人娱乐圈的动态,她怎么不知道如果楚湛说的罪名都坐实,自己会被判多少年。她虽然可以为了挣钱铤而走险,可她还不想因此坐牢。 她也不傻,知道楚湛能直接让人把她从家里带走,肯定是她帮上官言衍干的那起脏活败露了,让对方找到了证据。不然,以楚湛的身份还不至于专程来对付她。 看样子,之前说楚湛暗恋左氏夫人的传闻,很可能都是真的。 所以,她慌了,再也没了刚才胸有成竹的底气。 “楚少,求您别起诉我——” 她哭喊着道: “您要知道有关左夫人的事,我都告诉您!只求您能放过我!” 闻言,楚湛冷笑道: “知道什么,赶紧说。如果你提供不了能让我满意的证据,等待你的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这些年你做过那么多好事,有心之人一查就能查出痕迹,你真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如果你乖乖配合我,兴许我还会给你一条活路。” 乔盈盈微微一闭眼,心彻底凉了。她知道,如果楚湛要和她过不去,她又留下了那么多可被人做手脚的证据,她的下场会有多惨。 “确实是有人联系我,我才会对左夫人下手的。” 沉默片刻,她自暴自弃地直接道: “左夫人是左愈的老婆,我本来是不敢对这种有背景的人动手的,但是,有人找上了我,说要给我五百万,让我帮她忙——” 正说到这里,楚湛刚看着已经摁下的录音设备,忽然,车内响起剧烈的一响。 坐在乔盈盈身边的保镖眼疾手快,推了她一把,让她危险地避开射来的那枚子/弹,但在下一刻,又有好几抢对准后座开响。再也来不及躲避,乔盈盈脸部已下的要害处都被射得像靶子一样—— 鲜血溅起,楚湛怒不可言。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立刻让司机把车子开到另一条路上。确定没有潜伏的人再狙/击后,楚湛扭过身,看着瞪大双眼,一脸无助呆滞的乔盈盈。 “乔盈盈,坚持住!” 这一刻,楚湛是真的希望这个还很年轻的女孩能活下去。虽然她做错了很多事,但罪不至死,她的下场,不应该是在伦敦的街头被人不明不白地乱抢射/死。 任何人的下场都不该如此。 即使是罪人,也应该活着接受审判。 他楚湛虽然被很多人说成是玩世不恭的混账,但即使是这样的他,也不认为五百万就可以买去一个年轻女孩的命。尤其是,对方还死在了他的车上,他的眼前。 如果他没有抢先一步把人从公寓里带走,又会发生什么事?乔盈盈是会完好地活着,逃过一劫,还是干脆会被凶手弄死在公寓里? “打电话叫救护车!” 楚湛怒吼着,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张开嘴,一点点的失去生命迹象的乔盈盈,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明亮的光,属于生命的光——正在从乔盈盈的眼睛里一点点消失。 生前的最后一刻,她用某种本能般强烈的恨意,强撑着说出了几个字: “上——上官——” 然后,她再也不能说话了。 看着刚才还和自己尔虞我诈的年轻女孩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遗/体,楚湛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能机械般地让人拨通当地警署的号码,然后就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边。 早已混入人群中的狙/击手拨通了号码,轻声道: “任务已完成。” 上官家的老管家轻叹一声,沉声道 “你做得很好,佣金已经打到了你的账户。” 在老管家身边,是正在敷面膜看电视的上官言衍。老管家看了一眼自己视作亲生孙女的言衍小姐,眼里上过一丝复杂的扭曲。 他心想: 上官小姐,都是你,我才做了那么多不人道的事。 “你说,那个乔盈盈如果扛不住,真的说出了我让她做的事,该怎么办?” 正看着电视的上官言衍忽然浑身一抖,神经质般问出这个话。 老管家慈爱地看着自家小姐,安慰她道: “您放心,她不会的。” 但上官言衍却不肯放心,她嘟着嘴,忧郁地笑道: “你已经老了,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世界有多险恶。就算我答应给那个贪财的女人五百万,但她仍然不会对我忠诚。楚湛也不缺钱,如果他答应给她一千万,或者拿生命安全威胁她,她就该变卦了。现在,他们都已经查到那个女记者了——” 老管家仍然沉稳地微笑着,再一次重复道: “言衍小姐,就请您尽管放心,您担忧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那当然不会发生,他的言衍小姐也不必担忧女记者会泄露一切。因为他已经把隐患都清除掉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你有过一个妹妹 左愈接到楚湛的电话时,已经是当天傍晚。 “乔盈盈死了。” 楚湛说得言简意赅,声音中是未经掩饰的疲倦,他抹了一把脸,淡淡道: “我把她带到了车上,但有人在街上把她开抢,乱抢要了她的命。乔盈盈的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接收到这个结果,左愈并不意外。他倒是有些同情楚湛,有人死在楚湛车上,对方也算是惹出了大麻烦。 “不过,乔盈盈临死前,说了几个字。她说,上官。” 想到这里,楚湛的目光一沉,他站在伦敦警署的大厅里看着人来人往的情景,冷声道: “或许,在她生前指使她的人,真的就是上官言衍。不然,她怎么会在临死前还不忘了说出对方的姓氏。” 左愈沉声: “如果灭口的事真是上官言衍干的,那她已经丧心病狂。这件事,就算乔盈盈去世了,我也有办法证明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 这一天,我大开手机上的新闻网站,看到的第一天消息,就是伦敦街头发生了神秘的抢机案。而被害的女人,就是那位姓乔的女记者。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对方的真名叫乔盈盈。 “妈咪,你在看什么?” 左惟墨凑过来,好奇地问我道。 虽然觉得抢机案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有些过分,但我想,惟墨这么聪明,即使我不告诉他,他也有办法知道。因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只能如实道: “那个姓乔的女记者去世了?” 看着新闻,左惟墨冷下声音,震惊道。 我对他摇了摇头,轻声说: “惟墨,别想这件事了,交给你爸爸处理吧。” 左惟墨对我点了点头。 “左夫人——” 正在这时,左氏的保镖叩响了套房的门,然后对我恭敬道: “您的母亲飞来伦敦,已经被我们的人从机场往这里接来了。您现在想见她吗?” 听到“母亲”这两个字,我有些迷茫,又有些紧张。 三个月前醒来时,我已经忘去了过往的一切经历,包括我的父母。后来,左愈给我看了我父母的照片,告诉我,父亲死于一场意外的事故,如今我娘家只剩母亲一人。 虽然我知道不该这么说,但从照片上看,我真实的第一眼印象,就是她虽然长得挺漂亮,看上去也很高贵,但却给人很不好相处的感觉。那一脸的傲慢和刻薄,让我看了都有些胆战。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让我觉得不亲近。 “母亲——” 我心中有些抹不去的排斥感,迟疑着问: “她怎么来了?” 问完这句话,我有些脸红,觉得自己的问题太愚蠢。如果左愈的说法是真的,那我失踪了三年多,母亲要来看我,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当温夫人拖着行李箱走进总统套房时,我才发现,她和左愈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上的她已经截然不同了。虽然还是一样的长相,但她的五官变得更加苍老憔悴。 也因为那几分有些忧伤的憔悴,她看上去更像一位普通的中年妇人,也更有人情味了一些。 “小潇——” 看到我的那一刻,温夫人有点手足无措。她仔细地打量着我,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嘴里只是欲言又止。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温夫人真的是我母亲,她不是演员。她眼中的那种矛盾,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我还感觉到,在我没失忆前,我和她之间应该有过什么很不愉快的事,以至于她见到我无法像普通的母亲一样热络亲近。 “外婆,你来了。” 就在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时,左惟墨挡在了我面前,对温夫人道。 见到左惟墨,温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有些难言的尴尬。她像小女孩一样用手绞了绞裙子,然后俯下身,对左惟墨笑着说: “惟墨,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 左惟墨也对她礼貌地一笑,但我看得出,他对她的笑里没有亲近,只有礼貌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哪有外孙和外婆不亲近的? 在我没失忆之前,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这时,艾凡好奇地从卧室里跑出来,他揪着我的衣袖,扎着扑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温夫人。 “你应该就是艾凡吧?” 温夫人对艾凡微微一笑,然后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个用纸包着的东西,递到艾凡手里。艾凡看了一眼我,似乎在问我,他可不可以打开包装。 我又看向温夫人,她对我们一点头: “这就是我送给艾凡的礼物,现在就打开吧。” 话音落下,艾凡就甜甜一笑,对她高兴地说了谢谢,然后就有些兴奋地拆开了包装。 包装里是一个简朴的首饰盒,盒子里装着一块蓝宝石。 蓝宝石的成色很漂亮,很纯正,在灯光下闪着锃亮的光。我知道,这样的一块宝石肯定价格不菲。 “这是——” 抬头看向温夫人,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因为失去记忆,我无法将眼前的妇人当成我的母亲。 她的眼里闪烁着一丝混杂了悲伤、遗憾,以及强烈自责的痛苦痕迹,然后,她轻声道: “小潇,我听左先生说了,你失忆了。所以你不记得了。其实,这块蓝宝石是我们的传家宝。你曾祖父那辈就买到了这块蓝宝石,然后把它当做宝贝传给了你爷爷,你爷爷再传给你父亲——” 说到我父亲时,她停顿了一下,苦笑着道: “本该是由你父亲再传给他的儿子的,但我们家,没有男嗣了。我出于私心,就把它传给你的儿子了。” 艾凡很喜欢这块蓝宝石,他把它握在手里,对温夫人郑重道: “这位奶奶,我会好好保存这块蓝宝石的。” 温夫人对他一笑,没有纠正说他应该管她叫外婆,而不是奶奶。 总的来说,温夫人还是一个和善的妇人。她多数时候都很平静,很少和我说话,但当我看向她时,她又用一种复杂的沉重眼神打量着我,我感觉得到,她对我没有恶意。 晚上,左愈回来了。 “左先生。” 一见到左愈,温夫人立刻起身道。 她对左愈的恭敬,有些超出我的想象。我觉得,普通的岳母对待女婿不会是这个态度。 “跟我来。” 左愈也并不怎么客气,他看了温夫人一眼,又看向我,示意我们跟他去酒店的小型会议室。 “温夫人,请说吧,你这次来伦敦,不是说你有关于兰登的重要线索吗?” 坐到会议室里,左愈看着温夫人,皱眉道。 温夫人没有犹疑,她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组照片,递给了左愈。 “这是我在翻找温宅时,找到的东西。我以前也不知道那个抽屉里还藏着这些照片。” 她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左愈接过被放在相簿里的照片,一张张地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而坐在左愈身边的我,也被照片上的情景震惊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照片上,一头金发的兰登对着镜头灿烂大笑,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东方女孩。她也在笑,但笑得轻描淡写,充满了点到为止的距离感。 可她越是这样表现,就越会让人觉得她美得高不可攀。 在兰登那里,我看过类似的照片。 温夫人出示的这三四张照片上,女孩穿得衣服和在兰登的照片上时是一样的。 这已经是确凿的证据,可我还是觉得茫然。 “这,这个女孩长得和我好像,但我为什么——” 我觉得,明明和我容貌一样的女孩,却不像是我。这种感觉,真的太怪,就像在看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她确实不是你。” 合上相簿,左愈闭了闭眼睛,然后他和温夫人对视了一眼。片刻之后,他终于对我说: “温潇,其实,你曾有一个孪生妹妹,她和你容貌高度相似。有些时候,当她扮成你,就连我都认不出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沙哑的悔意。 “孪生妹妹?所以,和兰登合影的人不是我,而是她才对?” 我震惊地看着温夫人,又看了看左愈,他们两人都沉默着。 第三百九十八章 前尘往事 再仔细看那些照片,上面的女孩对着镜头轻笑,眉眼间似乎藏着一些不存在于阳光下的东西。在他们的沉默声中,我愣怔着,打量着我这位孪生妹妹,想要找到除了外貌之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相似之处。 恍惚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席卷着我的情绪,就好像这个已经被我忘记的妹妹,在我的内心深处仍然有她留下的痕迹。 而且,那是一种让我像看到色彩斑斓的毒蛇感到晕眩般的危险意味。 “左愈,我的妹妹——她现在,怎么样了?” 半晌后,我开了口,喃喃地问。 不知为什么,左愈迟迟没有说话,回答我的是语调凄凉的温夫人。 “小潇,你妹妹叫温霏,三年前她就已经去世了。” 说起温霏,温夫人的眼里盛满了悲伤。此刻,她看着我,但又好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因为她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问: “她和我,是不是很不一样?” 明明是长相一样的孪生姐妹,但我想,温霏和我应该截然不同。没有任何理性的依据,只因为她的照片给我的感觉。 温夫人愣住了,随后,她的肩膀开始摇晃,我看到她低下头,掩饰着眼里的泪光。她用一只手遮住半张脸,看着地面,声音里带着紧绷的体面,就好像她在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态: “是的,你们是姐妹,但是很不一样。” 这几天一直待在酒店里,我闲得无聊,随意浏览了一些网站。我看到有人说,某个欧洲的科学家提出过一向假设,他说同卵双胞胎其实最容易催生出截然相反的性格,就像是这个世界有了黑,就要有白。 在我忘掉的那些记忆中,我和温霏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呢?我们是互为黑白、相依为命,还是彼此敌对? 我又后知后觉地想到,我的妹妹为什么会在花季年华就去世?我看着温夫人,想要问她温霏去世的原因,可又怕引起她的伤心事,让她紧绷着的弦彻底断裂。 我应该安慰温夫人,她是我的母亲。可是,我却手足无措,因为失忆而产生的陌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看向左愈,见他也在看我。 似乎察觉到我无声的疑问,他对我摇了摇头,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让我莫名静下心。我想,他没有失去记忆,是知道要怎么做的。如果他不想让我安慰温夫人,那就不安慰吧。 这种生离死别的事,事后留下的伤悲,也不能靠安慰解决。 温夫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会儿,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主动抬起头,转移话题道: “左先生,我想你说的那个兰登,应该是把霏霏错认成小潇了。” 左愈看了温夫人半天,然后低声道: “这些照片应该是在好几年前拍的——准确来说,大概率是在六年前。” 六年前—— 我下意识地竭力去想六年前都发生了什么,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温夫人又是深吸一口气,就好像六年前这个时间点会触发她最沉重的记忆。 随后,她有些歉疚地对左愈道: “六年前,霏霏刚成年。她成年时的假期,主动要求去参加一个国际交流社团,每天都接触到了很多不同的人。因为她强烈要求,我没让保镖跟着她。 所以,她当时都见过谁,和照片上的这个兰登有过什么接触,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她又苦涩地笑起来,沙哑着嗓子道: “左先生您是知道的,霏霏她不是有什么事会跟家里说的那种女孩。她很有主意,心肠很硬,谁都动摇不了她。” 闻言,左愈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我看得出,左愈不喜欢温霏,用不喜欢这个词甚至太温和了。他听温夫人提起温霏时,目光里不仅是冰冷的淡薄,还有一种憎恶的成分。 “好,你把那个国际交流社团的名字写下来,这也算是一个有用的信息。通过这条线索,应该能查到什么。” 但最后左愈也只是隐忍不发,他在我和温夫人面前是克制的。 —————— 上官言衍站在硕大的落地窗前,面色阴沉地拨通了男人的号码。 “我不是说了,最近别给我打电话吗?你有什么事。” 没过多久,兰登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我给你电话,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兰登,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会解决温潇这方面的全部问题。那为什么,你又让她被左愈找到,为我们引出了这么一大堆祸患。你知不知道,左愈自从找回温潇之后,就已经对我无视于衷——” 闻言,兰登阴冷一笑: “表妹,我是看在母亲的份上,才给你留几分面子。就在我的位于伦敦乡下的庄园被左愈的人包围之际,是谁的人率先当了搅屎棍,要录下抹黑温潇的视频,你以为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上官言衍的呼吸一滞,她不敢相信,兰登竟然知道她在左愈找到温潇那一晚上做的所有小动作。刹那间,她的脸就有些烧起来,但她却仍在狡辩: “表哥,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现在是紧要关头,作为盟友,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有误会——” 然而,回答她的是兰登一声毫不在意的轻嘲: “上官言衍,我知道你嫉妒左愈,但是因为嫉妒,就做出这种没有底线的事,这样的你,让我看不起。我没反制你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就已经算我大度了,你还想怎么样?” 上官言衍被兰登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她很想反驳,你一个把别人的老婆在外国劫走,又用肮脏手段抹去对方的记忆男人凭什么说我让你看不起? 但随即,她就咽下了这口恶气,因为她还需要兰登的力量帮她完成一些事。 “表哥,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就不要互相推卸责任了。” 说这话时,上官言衍假装不知道这场对彼此的责难是由她先开始的。她沉下神情,冷声道: “在左愈进行反击让舆论反转之前,我希望你帮忙——”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兰登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我不会再帮你,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你要向左愈出卖我的身份也无所谓。我是真的喜欢温潇,才会动了将她留在身边的心思,现在,我因此而遭到惩罚,也是理所应当。 温潇是无辜的,她已经吃过那么多苦,不该被你这种人揪着不放。就算要将她夺回来,也是我亲自出手,将她从左愈的身边抢回来,而不是靠你这个妒妇的阴谋。 上官言衍,借着这次机会,我和你摊开了说。我要温潇这个人,但不要你抹黑她将她逼入绝路。如果你再敢对她不客气,那你也就是我的敌人。” 说完,兰登就毫不在乎地挂了电话,只留下上官言衍一人站在落地窗边,浑身颤抖。 她不明白,为什么兰登和左愈都纷纷爱上了温潇这个在她眼里不值得一提的女人。 难道是她长得还不够美?还是她装得还不够懂事? 刹那间,她哭得像泪人一样,崩溃般用力锤打着落地窗的玻璃。这时,跟随她已久的管家不管不顾地冲进房间,阻止她道: “言衍小姐,请你冷静——” 上官言衍面色苍白,她砸得自己的拳头都出了血,才缓缓地看向老管家,歇斯底里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的盟友,我爱的人——全都背叛了我,要和温潇那个该死的女人站在统一战线!我该怎么冷静!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明明我这一生,唯一想要的就是左愈对我的爱!”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不受控制地飚离她的眼眶。 “你说,我这一生到底图什么!我想要亲情,可我的妈妈不要我了!我的爸爸,只把我当成一个能让他在上官家立足的工具!我对他来说,就只是子嗣而已! 我要爱情,可我唯一爱上的人又不肯理我!就因为,他在我之前,已经和温潇订婚!就连一直帮我的表哥也舍弃我了,也是因为温潇那个女人!他说他爱她,可不可笑,他居然爱上了那个不过如此的女人! 我究竟是哪一点不如温潇?难道,我就应该孤独终老地死去,穷尽一生,都做一具上官家的傀儡?做一个没有灵魂的乖乖女,被他们操纵?” 第三百九十九章 蒙上污点的粉红色回忆 上官言衍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然后,她对着唯一可倾诉的人流下了一脸泪水。没有什么时候,她比现在更恨那个叫温潇的女人。在她心里,对方毫不费力地就拥有了她想拥有的一切。 “言衍小姐,你太激动了。” 慈爱的老管家拿着丝绸制的手绢,为上官言衍擦掉她眼角的泪,然后柔声道: “我不是让你别操心这些事了吗?交给我吧,我会有办法让兰登少爷改变主意的。” 上官言衍停止了疯狂的哭泣,她看着老管家,面露几分疑惑。 “你真的有办法?” 她抹了抹眼泪,狐疑道。 老管家对她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言衍小姐,你放心,我有办法。” 又温声相劝,看着上官言衍喝下了一碗安神汤后,老管家一个人来到空旷的阳台上,看着自己的手机邮箱。 根据他私下做的调查,他已经得出结论,当年兰登少爷在沪城接触的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是温潇,而是温潇的双胞胎妹妹温霏。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温霏谎报了自己孪生姐姐的名字。 而据他调查,真正的温霏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于非命了。而且,温霏的死和温潇脱不了干系。 如果兰登知道自己命定的女人其实被他认错了,会是什么表情?他自以为温潇是他一生的执念,却不料,他当初和他浪漫了那几个月的女人其实是温潇地双胞胎妹妹,对方还是因温潇而死—— 这样的遗憾,会不会引得对方发狂? 老管家一想到兰登的执念都错付了对象,嘴角便微微勾起。 他们越是蹉跎,也就越对言衍小姐有好处。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管家不紧不慢地给兰登发了一封匿名的邮件,告诉对方,他都犯了什么错误。 不出他所料,用不了多久兰登就像疯了一样按照邮箱里留下的电话号码,给他打回了电话。 “你说的是真的?温潇有个孪生妹妹?” 兰登的声音里饱含震惊和怒火。 老管家勾起嘴角,用经过变声器伪装的声音,看热闹不嫌事大道: “你当初在沪城认识的少女,其实是温潇的孪生妹妹温霏。但是,温霏因为一直都羡慕她姐姐温潇能拥有健康的身体,所以谎称自己是温潇。然后,你就一直认错了人,对错误的对象怀有执念——” 还没等居心叵测的老管家说完,兰登就愤怒地吼道: “够了!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她当时明明告诉我,她的名字叫温潇!我又怎么不知道,温霏是坏事坐尽的恶人,而温潇才是双胞胎姐妹中最被男人宠爱的那一个——” 老管家听到兰登愤怒的语气,有些怜悯道: “你真的认错了人,我只说出一个证据,你就能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六年前,温霏十八岁的那一年,她因为将意外杀/人的罪名推给温潇而免于入狱。 接下来的三年里,温潇都一直待在监狱里。你在那个时候见到的女孩,只能是温霏。” 一句话,就说得兰登哑口无言。 直至此时,兰登才发现自己自以为机关算尽,最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绑架了一个完全和他没关系的女人。而他还自认情深,实则非常愚蠢地费尽周折。 实际上,他喜欢过的那个女孩早就已经离开人世了。 “左愈还在追捕你,是不是?只要你愿意和言衍小姐合作,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庇护。” 兰登挂断了电话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很难用语言形容。他原以为,就算被左愈追捕,自己绑架温潇的行为也是值得的。可此刻,仅仅因为别人毫不用力的一句话,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一场笑话而已。 至始至终,他就认错了人。无缘无故地绑架了温潇,却彻底弄丢了他曾爱慕,并病/态地把那个女人植入心底的存在—— 温霏已经死了。 他爱过的人,已经化成一句遗体了。 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他费劲力气绑来的温潇。而他自认为的情敌左愈,却只是一个和他爱着不同女人的假想敌而已。他费了那么多功夫,到底是为了什么? “兰登先生——” 跟随了兰登很久的下属站在他身旁,战战兢兢地问: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兰登看着头顶的那一片蓝空,心里充满憎恨。 “告诉刀疤,让他不用再顾及任何事,直接对左愈出手。我就不信,左愈那个男人真的不怕被暗算。我要让辜负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说得义正言辞,却忘了真正造成他悲惨命运的罪魁祸首却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他在三年前精心策划绑走温潇,他和左愈,本该是毫无交集的路人而已。 回到他冲洗照片的暗房,关掉灯,他看着红外线照射下,挂在墙壁上的一张张照片。 每张照片上,都是笑得寡淡的温霏。 六年前,他*来到沪城,曾经和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天天见面。他请对方去吃西餐厅,请她去游乐园,她都却之不恭,和他言笑晏晏,但又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问她叫什么,她毫不犹豫地说她叫温潇。 因为家族生意的原因,不得不离开沪城时,他对少女留下誓言: “等我回来,会迎娶你。” 含笑的少女轻轻点了头,答应了会等他。 但这一去,就是整整六年。家族因为在欧洲的事业太大而遭到别人的嫉妒,被报复得险些灭/门,兰登花了三年的时间重振家族企业,才坐到今天的位置。 可是,当三年前他重新试图找到当年的少女时,却得到消息,名为“温潇”的少女已经嫁给左氏集团的总裁。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不惜代价策划了整个绑架事件,要抢回他爱的女人。 兰登成功了,他抢回了温潇,但现在,事实告诉他,他抢回的确实是温潇,却不是当年的少女。 原来这就叫造化弄人。 那他在温潇身上耗费的那些功夫,又都算什么?如果不是温潇害得他心爱的女人那么小的年纪就合了眼,他又怎么会犯下这么大可笑的过错? “告诉上官言衍,我会帮她的忙。” 走出暗房,他的目光阴沉。 反正,他现在已是逃/犯,他会不惜代价,让左愈和温潇知道什么叫恐/怖。 第四百章 你以为我就是恶人 做完笔录,离开伦敦街头的警署后,已是凌晨一点。 楚湛有些疲倦地点燃一根烟,走在街道上,迎面吹着冷风。 “楚少——” 就在他要熄灭了烟,要坐上送他回住处的黑色轿车时,一个裹着风衣的身影匆匆向他跑来。 转头望过去,他见到来者是上官言明,心情很有些复杂。 “你怎么来了?” 他淡淡地问。 上官言明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因为疾跑了一段路而喘了会儿粗气,然后才道: “楚少,你在伦敦街头遇到了这样的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楚湛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神情真诚,心里有些异样,稍稍眯了眯眼,心想,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妹妹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乔盈盈的死真的不是上官言衍让人做的,也和上官言衍脱不了关系。 但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疑问都埋在了心底。 “我这不是怕麻烦你吗,这么个破事。再说,就算叫你来了,也是按照程序处理这件事。与其浪费两个人的时间,还不如我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 “你是不知道,那个女孩的血溅得我满车都是。我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当时真是愣住了,想不到居然有人可以这么残/暴。也不知道乔盈盈究竟得罪了谁,才招此横祸。” 上官言明也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陪着楚湛沿着无人的街道走了一段路,却不知道楚湛其实本来已经要在路边上车,是因为看到他才多走了这段路。 “楚少,你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管言衍的事了。这样,你尽管忙你的,反正言衍那孩子没这个福气跟你好,不知道对你上心,等我回去会跟她说,让她这段时间不要打扰你了。” 听到这里,楚湛倒是松了口气。 如果还要见到上官言衍,他真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 “我的车就在附近,你先回吧。用不用我捎你一程?” 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楚湛停住了脚步,微笑着看向上官言明。对方笑着拒绝了楚湛的邀请,表明自己的车就在附近,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看看朋友有没有遇到麻烦。 看着上官言明热心的笑脸,楚湛皱了皱眉,犹豫再三,本性圆滑的他还是看在友情的面子上,直接点明道: “言明,我就一句话,你要看好你妹妹。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不要让她陷入泥泞,不可自拔。” 上官言明愣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楚湛为什么这么说。但他还是郑重地点头,表明自己会尽力看好言衍。 得到好友的保证,楚湛虽然知道这算不了什么,如果上官言衍真的要做违背人常的恶行,上官言明是拦不住他的,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多说,轻笑着离开上车了。 “楚少,那个叫薛卿霜的女人,我们已经将她带到您的住处了。您放心,这一次,我们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她。” 楚湛一坐到车上,保镖就沉声道。 这句话就意味着薛卿霜不会像乔盈盈一样被人不明不白地解决掉生命。 “呵,我倒是想知道,那个女人如今又在打什么算盘。当年她为了几个臭钱就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害得温潇成了千夫所指的杀/人犯,我看在温潇求情的面上放过了她。如今她又阴魂不散地跑到伦敦,到底是要干什么?” 一想到薛卿霜曾误导过楚溯言的案件,楚湛心里就烧起一股火。 在他心里,这个女人不可原谅,因为她主导了他犯过的错,那就是对温潇的不信任所酿成的可怕后果。 走回租住的豪华顶层公寓里,楚湛脱掉外套,在晦暗灯光下,看到跪坐在地上女人充满不屈的眼神。他冷冷一笑,示意保镖摘去薛卿霜口里的东西,开门见山地问: “你和上官言衍是什么关系?” 薛卿霜抬着脸看他,同样冷若冰霜道: “我和上官小姐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具体合作了什么,我不能告诉楚少,毕竟,我再怎么不堪,也是讲职业道德的。” 一听这话,楚湛就火冒三丈。 眼前背叛朋友的女人居然也敢和他讲职业道德? 如果在他面前的是个男人,他早就不管不顾地抽对方耳光了。但他楚少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薛卿霜,我劝你不要再占口头上的便宜。” 楚湛走到薛卿霜面前,俯下身,恶狠狠地抬起她的下巴,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怒火,冷笑道: “你这种人,还讲什么职业道德?为了挣钱,你什么都可以背弃。当年,你明明是温潇最好的朋友,是她在落魄中最信任的人,可你是怎么回报这份友情的?” 看着薛卿霜的眼里闪过冷硬以外的情绪,楚湛畅快地抬了抬下巴,加重语气道: “你帮助温霏,将杀/人的罪名栽赃到她身上。你明知道在那种时候作伪证,就会害死她,可你还是毫不犹豫。像你这种女人,也配和我讲道德这两个字?” 薛卿霜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倔强地看着楚湛,想要反驳,却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话。 是的,她活得越久,也就越意识到,自己当初作伪证的做法有多对不起温潇。她当时是因为母亲落入恶人手里,才答应温霏的要挟。 但不管她有什么理由,背叛朋友的举动都不可饶恕。 而且事后,她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向温潇道歉忏悔,却都死鸭子嘴硬,还破口大骂温潇,说对方伪善。这还不算,她因为听信欧阳涵的谗言,相信是温潇害得她母亲凄凉地死在病房里,就投在欧阳涵门下,和温潇作对—— 想到自己曾趾高气扬地去找温潇对峙,她就羞耻得说不出话来。就连在伦敦再见到温潇时,她仍然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还说什么温潇也不是全然无辜的。 就算温潇真的不无辜,对方也没有任何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温潇对她,仁至义尽。 薛卿霜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她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说来说去,她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见不得别人好的混账。 “你想知道什么?” 沉默片刻,薛卿霜主动问。 楚湛懒得和她废话: “我知道你和她手下的人有过联系,告诉我,她都让你做过什么。而你,又为什么会从沪城跑来伦敦。” 这一回,薛卿霜没有保留,平静地复述了一切: “我来伦敦,不是因为温潇,三年前,自从欧阳涵倒台之后,我就在沪城混不下去了。怕遭受报复,我就在昔日客人的帮助下办了签证,来伦敦生活。 在伦敦,我一待就是三年。白天,我找各种地方打杂工,晚上,我浓妆艳抹去娱乐场所赚钱。和上官言衍取得联系,是最近这几天才有的事。 有一天她忽然就找到了我,说她知道我的底细,而且有很多办法让我在伦敦也混不下去。我害怕了,问她怎样才能放我一条活路。她说要我帮她做事。 上官言衍要我做的事,就是想办法拍到和温潇有关的照片。温潇领着她的两个孩子在泰晤士河码头上的照片,就是我趁乱拍的。 上官言衍还告诉我,如果我能把温潇在天堂俱乐部里受到不良客人欺辱的细节都写下来寄给她,那她会给我更多报酬——” 楚湛恨声道: “所以,你都写下来交给上官言衍了?” 闻言,薛卿霜停顿了片刻,然后她勾起一抹不知是要嘲讽谁的笑容,冷冷道: “你以为我就是全然没有良心的恶人吗?” 第四百零一章 她有了孩子 “这么说,你没把温潇在天堂的那段经历都告诉上官言衍?” 楚湛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但他嘴角的笑意仍然无比讽刺,随时都提醒着薛卿霜,她都做过什么错事。 薛卿霜深吐了一口浊气,强迫自己保持平静: “我没告诉上官言衍,有关温潇过往的任何事。我只是帮她拍了那一张温潇领着孩子在码头上的照片。” 她越说,越底气不足。不是因为她说了谎,而是因为她知道,仅仅只是一张照片,就已经会对温潇造成怎样的影响。仅仅只是一张照片,就足以让她内疚惭愧。 “哦,你只是帮她拍了一张照片。” 楚湛提着嘴角,却已经气得神情都要扭曲。有了薛卿霜的证词,已经可以确定,指使记者抹黑温潇,编造她失踪谎言的人就是上官言衍。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答应上官言衍,要偷拍温潇带着孩子出现在码头的照片?因为钱,是吗?她给了你多少钱?” 楚湛忍不住,在昏暗的室内一遍遍地质问着浑身颤抖的薛卿霜: “你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这就是你,对不对?” 薛卿霜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但当楚湛厌烦地转过身去,要离开公寓时,她忽然出声道: “楚少,我是为了钱,但也不只是为了钱。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不会要上官言衍的钱。”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她知道,自从她为了给母亲治病投身到娱乐场所,做那些世人不齿的事情后,就再也没人相信她是有尊严,有骨气的了。那些男男女女随意地提起她,就像在说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 不论是温霏,欧阳涵,还是如今的上官言衍,也都把她当成一件工具,毫不在意她的人格,只要她为她们完成那些肮脏事。 可是,她也不想这样的。 初见温潇没多久的那个夜晚,她因为一时的心软出了手,帮了那个跌入泥泞中的女孩。温潇跟了她一路,顶着一身的伤口和狼狈的形容,对她笑着说: 你在我眼里,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只有温潇,愿意听她讲身世,愿意欣赏她色/相以外的那部分,而不是利用她。但是,她已经亲手把她此生最好的朋友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楚湛惊讶地发现,一直都很冷硬的薛卿霜哭了,她流了一脸的泪,定定地望着他,用无比痛恨自己的语气说: “你们不会明白的,但我不是只有我一人,我需要钱。” 楚湛冷眼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收起嘴角的冷笑,用平静的语气道: “三年前,就在你为了温霏许诺给你的钱而选择出卖温潇之后,温潇被你害到快要活不下去的地步,但她不仅没有想着报/复你,还要通过我给你病重的母亲一笔钱,温潇说她不是圣母,想要帮你是因为你救过她的命,你出卖了她,你并不无辜,但她知道你的母亲是无辜的,你想要救母亲的意愿也是无辜的—— 所以她愿意给你那笔钱,让你的母亲能得到被治疗的机会,好好活下去。我拿着那笔钱想要给你汇过去时,却得知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温潇和你一样,都曾身不由己过,但她却不像你一般,出卖不能出卖的人,这就是她和你的区别。” 留着薛卿霜也没用,楚湛让保镖把她放走了。 凌晨的伦敦街头,很冷。 薛卿霜一人紧紧地裹着外套,踩着高跟鞋,在打不到车的街头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路上,她一度生出万念俱灰的念头,心想,我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被人唾弃,更被自己唾弃。 做了那么多背弃良心的丑事。 她疲倦地靠在街灯上,放声大哭。虽然是女人,但她是很少哭的。三年前,母亲去世时她都没有流眼泪,因为她为母亲能流的泪水已经干涸。 三年来,这是她*哭。 这一刻,她很想倒在异乡的街头,再也不醒来。 但她不可以。 她要活着,走回她的那个小出租屋。在她租住的地方,还有她的孩子在等她。 三年前离开沪城时,她怀了孕。 这个孩子,她一直都不能确定对方的生父是谁。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她和很多男人有过关系,只为了给母亲筹钱。就连楚湛,也曾被她用不入流的手段迷倒,一夜过后,她朝对方要了一笔钱。 楚湛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愤恨又轻蔑地把钞/票扔到了地上,然后转身就走了。 从理论上来说,就连厌恶她厌恶到极点的楚湛都有可能是她孩子的父亲。 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回到出租屋,她又冷又失落,简直快要晕倒了。 但进门之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叫住了她: “薛卿霜,你向楚少出卖了言衍小姐,是不是?” 受惊地抬起头,她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老人。 第四百零二章 威胁 这个老人薛卿霜认识,对方是上官言衍带在身边的老管家。 “你,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薛卿霜差点被吓得尖叫出声,但在尖叫就要脱口的那一刻,理智让她压下了震惊,压低声音问。 老管家冷笑一声,然后他看着东张西望的薛卿霜,笑道: “薛小姐,你别找了,你亲爱的女儿在我身边呢。你看,她睡得多香啊,都不知道她的妈妈已经回来了。你想叫醒她,告诉她妈妈回来了吗?” 薛卿霜被他不怀好意的声音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此刻,她还怎么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你想用我的女儿威胁我?” 她扶着墙面,指甲都抠进了墙灰里,却毫无感觉。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 老管家慈祥地笑着,但在薛卿霜眼里,对方就和恶魔没有区别: “我来这里,只是帮晚归的单亲妈妈照顾一下落单的孩子,顺便促成一项合作。薛小姐,我想你一定会愿意配合我的吧?” ———— “闹了半天,兰登那个疯子搞出这么一幕戏码,只是因为认错了人。” 站在露台上,我吹着凌晨的凉风,有些疲倦,十分愤怒,又只能啼笑皆非地说。 兰登的偏执错付了对象,彻底成了一出笑话。 “疯子的思维,是普通人理解不了的。” 站在我身旁的左愈沉默片刻,然后低声道。 我总觉得,他说这话时有种不足与外人道的心酸。我侧过头,好好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想起自己一直都没敢告诉他:我失忆后看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他也很疯狂。 但在我眼里,左愈的疯狂和兰登是不一样的。 我也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但我就是觉得不一样。或许这就是自欺欺人,可我也懒得去纠正了。 “不过你说,为什么温霏要说她是我呢?” 迟疑了一会儿,我还是问左愈。 我想,女孩都是很讨厌被认错成别人的吧。而照片上的温霏,看上去又是那么高傲。 “她嫉妒你。” 原以为左愈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却不假思索地直接说。 我愣了,狐疑地看着他: “嫉妒?为什么?” 左愈耸了耸肩,淡然道: “我说过,有些人的思维是别人理解不了的。” 沉默了会儿,我又问: “温霏是怎么去世的?” 看着我,左愈轻声道: “她是因为疾病发作去世的。从刚出生开始,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 但我总觉得,左愈是在骗我。没有证据,可就是有种直觉在告诉我,温霏的去世没有这么简单。 我迟疑着问: “她的去世,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左愈的表情没有变,但他望着我的目光,比之前更深沉了。他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将我楼入怀里,低声在我耳边道: “夫人,你不要胡思乱想。温霏的去世只和她自己有关系。我不是在骗你,等你以后回想起一切就明白了,我说的是真话。这个世界上,除了惟墨和艾凡之外,唯独我最不愿意骗你——” 第二天早上。 “妈妈,早安。” 左惟墨正在教艾凡玩拼字游戏,一看到我,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对我甜甜一笑。 “妈咪,早!” 艾凡也对我看过来,露出大大的笑脸。 一大早上就看到这么治愈的笑,我的心情变得轻松了很多。 “惟墨少爷——” 这时,守在门外的保镖忽然敲响门,我给打开门,他对我恭敬地一点头,就转而对左惟墨道。 “怎么了?” 左惟墨皱了皱眉。 保镖给左惟墨递来一个手机,他看了一眼就接了电话,然后冷了脸道: “杨杨,谁敢欺负你,你说出他的名字,我告诉宋叔叔,让他帮你解决这些事。” 片刻后,左惟墨挂了电话。 “杨杨是谁?” 我好奇地问。 左惟墨对我笑了一下,耐心地解释道: “妈妈,按辈分来说,杨杨其实是我和艾凡的小叔叔。但是,他比我小两岁,今年还在读幼儿园大班,我就习惯了把他当弟弟看。刚才他在幼儿园受了欺负,哭着打电话给我。” 我一听,心里更是好奇。 如果这个还在上幼儿园大班的杨杨是左惟墨的小叔叔,那他岂不就是左愈的弟弟了? 那个一脸冷酷的男人还有正在吃奶的弟弟? 我如实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左惟墨的笑容变淡了,他像小大人一样低声叹了口气,然后道: “其实,杨杨和爸爸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他们之间的年龄才差那么多。” 同父异母? “我和艾凡的爷爷叫叶洵,他是个混账。然后,那个混账晚节不保,在外面乱找女人,生下了杨杨。我讨厌爷爷,但杨杨是无辜的。” 左惟墨认真地回答了我的疑问。 “那你的混账爷爷,他现在做什么呢?” 我想,他和艾凡的爷爷毕竟是左愈的亲爸,也是我公公,以后弄不好还要再碰面,早点做些功课总是没坏处。 闻言,左惟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都消失了。 第四百零四章 搬救兵 挂断电话,薛卿霜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在走廊上呆滞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一对小情侣嬉笑着从她身边经过,年轻的男孩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sorry——” 男孩耸了耸肩,扭过头对她道歉,却看到她那苍白到可怕的脸色。 “areyouok?” 女孩也注意到了薛卿霜可怕的脸色,惊讶地询问她。 薛卿霜一句话都没说,加快脚步,踉跄地离开了两人的视线。她没注意到,等她离开后,那对好像不相关的年轻情侣立刻变了脸色,互相对视一眼。 随即,男孩动了动耳麦,压低声音道: “老大,目标情绪很不对,像是受到了威胁——” 成熟的男声回复: “收到。继续二十四小时不停止不间断地轮班跟踪目标,不要让她察觉到你们的存在。” 过了片刻,站在寓所里的楚湛皱眉对属下道: “想个办法在薛卿霜不知情的情况下监听她的手机,我要她所有的通话录音。” 属下面上犯难道: “我们已经试过监听她的手机,可是,她的手机上被人安装了一种很强力的反监听软件。如果要强行监听,突破那个软件的防护,一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如果被发现,只会打草惊蛇,楚湛通过暗地里监听薛卿霜手机获取信息的办法就失效了。 “你不是说,她是打了一通电话后才表现得绝望慌乱吗?” 沉吟片刻,楚湛低声道: “有没有办法通过运营商查到她的通话记录,我想知道,她拨出去的电话是打给了谁。必要的时候,用一些非常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属下应声而去,楚湛一人拿起手机,给左愈打了个电话。 “怎么,你那边有新进展了?” 左愈的腔调有些懒洋洋。 楚湛对他悠闲的语气翻了个白眼: “薛卿霜那女人果然有问题。我怀疑,她和上官家还有联系。而且,我发现她有一个两岁多的女儿。” 听到下属汇报说薛卿霜有女儿时,楚湛真的很惊讶。薛卿霜看上去挺精明的一女人,又那么爱钱,怎么会未婚先孕? 再想到薛卿霜和他说话时,眼里闪着绝望又富有希望的光,说她不是一个人——不知为什么,他有点关心这件事。 “她有女儿?这和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左愈却对这个消息不以为然,他冷淡道: “作为暂时的盟友,我倒是有消息要提供给你。注意一下蒙忠,这人曾是上官言衍父亲的管家,一直都对自己的主人忠心不二。 后来她父亲去世,他仍留在上官家的别馆里担任管家一职。据我得到的情报,蒙忠和上官言衍的感情很好,他一直都把上官言衍当成亲女儿看。而最近,他离开了供职的别馆,似乎也身在伦敦。” 楚湛很聪明,一点就透: “如果上官言衍真有那么大的问题,那这个蒙忠,很有可能就是为她动手的亲信。好,我会让人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 三天后。 左氏集团欧洲总分部的办公区域里,我在艾米丽的带领下,牵着左惟墨的手,走过长长的走廊。 “左夫人,这里就是总裁办公室了,您要是想休息一下,把这扇门打开,就可以进入隐藏的休息室。” 身材窈窕迷人的艾米丽含笑给我介绍,她很有耐心。 “谢谢你,艾米丽小姐。” 她对我摆了摆手,笑得更加明朗: “哎呀,左夫人您可别和我说谢谢,这么说要是被总裁听到了,就是折煞我了。您可是他最心爱的夫人,我这个做下属的,想拍您的马屁都不知道怎么拍,待会儿左先生开完会回来,只求您能在总裁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讲讲加薪的事。” 一旁的左惟墨也勾起嘴角: “是啊,妈咪,你的一句话在爹地那里太管用。你就帮帮艾米丽阿姨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就在艾米丽让秘书给我和左惟墨去倒茶水时,一个前台实习生慌张地快步走到敞开的办公室门前,询问艾米丽: “艾米丽小姐,上官言衍小姐说她要拜访左先生——” 闻言,艾米丽就狠狠地拧起秀眉,对实习生冷下声: “我不是嘱咐过你们,以后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不许让上官言衍进来吗?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用来问我,直接按照规章告诉她不可以。” 前台的实习生见艾米丽不高兴,脸有些红,低声道: “抱歉,艾米丽小姐,我知道规章,也按照规章办了。 自从上次您叮嘱我之后,上官言衍小姐又来过前台两三次,我每次都告诉她没有预约就不能见左先生。她说那她就现场预约,我也按照您的吩咐,说左先生最近时间安排紧,不接受没有重要商业事务的私人预约。 但这一次情况不同,来的不只是上官言衍一人,她还带了她的姑姑上官娆——” 听到这里,艾米丽很是惊讶,她诧异道: “让上官言衍吃了几次闭门羹,她还学会搬救兵了?” 我好奇地询问艾米丽: “这位上官家的姑姑,是很厉害的人物吗?” 不然,上官言衍为什么要请对方出马?难道就只是想借着长辈的名分,压左愈一头? 艾米丽看向我,低叹一声道: “左夫人,您不知道,上官娆是上官集团现在的ceo。在整个上官家的家族企业中,除了身为董事长的上官老爷子,就属她权力最大。所以,她是上官家中最惹不起的人物。” 说完,艾米丽又对前台实习生道: “上官娆的身份不同,她来了,即使没有预约,我们也少不了好好招待。请她和上官言衍去小会议室,然后再让人告诉左先生,她们来了。 哎,急什么,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接待上官娆。” 十分钟后,神色不虞的左先生匆匆地赶回了总裁办公室。他一进门,就对守在办公室里的秘书道: “上官娆说她来的意图了吗?” 秘书答道: “艾米丽小姐问过了,但她说要见到您面谈。” 第四百零五章 讨说法 左愈皱起眉,我见他的表情,心想上官娆既然是上官集团的ceo,来这里肯定是要谈商业上的事情吧?既然如此,我和惟墨就不打扰他们了。 “左愈,我先带惟墨去别的地方逛一逛吧。” 我正要牵着左惟墨走到办公室外,却听秘书尴尬地说: “左夫人,上官娆女士说,她要和您与左先生一起面谈。” 这倒是奇怪了。 我从来没见过上官娆,也不插手左氏集团的事务,她和我有什么好谈的? 随即,我就想到了对我怀有敌意的上官言衍。 一个荒谬的想法诞生在我心里诞生。 难道,上官娆是要为了自己侄女的感情问题和我进行谈话? “上官娆怎么知道温潇在办公室里?” 左愈的脸色比刚才还冷,他眼里含着怒火,对秘书沉下声: “你先带着惟墨出去,然后告诉安保部,让他们查清楚公司里到底有谁在做吃里扒外的告密者。我倒想知道我夫人在自家公司里的一举一动,怎么会被那些外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和秘书一起出门前,左惟墨回过头对左愈说: “爹地,她们来势汹汹,你要保护好妈妈,不能让她受委屈。” 听到儿子的话,左愈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笑道: “这还用你说?” 等到左惟墨和秘书都离开,左愈看了看我,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上官娆那女人很是咄咄逼人,她如果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不用忍着,就算你直接拍桌子走人,也还有我给你做坚实的后盾。” 我听了有些好笑,挑眉道: “你就不怕我得罪了上官娆,让她冲冠一怒之下,对左氏和上官集团的业务往来造成影响?” 左愈勾了勾嘴角,十足的强硬自信: “我的夫人比什么业务往来更重要。更何况,如果上官家不尊重我的夫人,那是她们自身的态度有问题,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左氏从不惯着大爷。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谁欺负你,我就欺负谁。” 左大总裁的话说得这么接地气,让我又意外,心里又暖洋洋的。 正当我想给他一些回应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艾米丽悦耳的声音响起: “左先生,左夫人,客人到了。” 左愈沉下声,礼貌地说了声请进。 然后,艾米丽打开了房门,她走进办公室后立刻侧身站到一边,让身后的两个女人站到最前面。 “左愈,好久不见。” 上官饶已经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可她的脸保养得特别好,再加上她本就美艳端庄的容貌,让她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甚至更年轻。就连被很多人说成美如天仙的上官言衍站在她身边,都没有将她的风情遮掩下去。 美艳的中年女人勾起红唇,似乎很随意地对左愈打了招呼。而她身边的上官言衍一改往常的精致妆容,看上去几乎没怎么化妆,面露几分惹人爱怜的憔悴。 “上官女士,你好。” 我也礼貌地对上官娆问好。 她的美目看向我,笑意却不达眼底: “左夫人,你好啊。” 上官言衍看到左愈和我,连一句话都没说。她这幅样子,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她今天肯定是有备而来。可左愈却不在乎她开不开口,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不说话,他也就像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一样,只是对上官娆道: “上官娆女士,请坐。” 而上官言衍就被晾在一边了。 “啧,左愈,你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干嘛对我们言衍这么冷淡嘛,就算你对她再无感,基本的社交礼仪也要有嘛。” 上官娆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然后一指还尴尬地站着的上官言衍,对左愈摇了摇头,用失望的口吻道: “你这样可是很不绅士的哦。” 我心想,上官娆和上官言衍不会是一家人,一样的双标。她让左愈讲礼貌,怎么不提醒上官言衍不要失礼?刚才好像是上官言衍自己臭着一张脸不肯讲话的吧? “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左愈并不理睬上官娆的话,冷淡地问。 上官娆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上官言衍自己坐过来,直到看着上官言衍坐下,她才重新看向左愈,坐直了身体,一改刚才的轻快,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我来这里,是要为自家的晚辈向左先生讨一句说法。” 她说的自家晚辈,显然就是指身边莫名哀伤的上官言衍。 “说法?” 左愈重复了一遍,冷冷地看着上官娆,等着她把话说完,至始至终都没看上官言衍一眼。 “哦,不只是向左先生你讨说法,也要向左夫人讨说法。” 上官饶转而看向我,目光变得十分锐利,声音也越发冰冷: “我就想问问左夫人,言衍是哪里得罪你了,要被你污名成想做小三的贱女人?” 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从我再见到左愈以来,我从没做过任何对上官言衍不利的事情,都是上官言衍在一厢情愿地对我充满敌意。 至于上官娆充满力量的这句贱女人,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挺好,只是不小心把自家晚辈给内涵进去了而已。 “上官女士,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毫不畏惧地回以上官娆同样冷冽的目光,我平静道: “你说我污名化上官言衍,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本身才叫污名化。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对于上官言衍,我问心无愧,没做过任何上不了台面的事。” 上官娆从手包里拿出几张纸,啪的往我面前一扔。 “你要证据,我给你。” 她的声音里有几分不屑,还有更多的嫌恶。然后,她也不管左愈和我介不介意她吸烟,就公然在别人的办公室里点燃了一支烟,吐出烟圈。 左愈要发作,我却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再忍耐一会儿。我倒要看看,这女人有什么证据能让她如此嚣张。 拿起掉落在膝盖上的那几张纸,我认真地阅读上面的文字。 第四百零六章 有我在 这几张纸上罗列着我“买通”媒体账号和众多水军,在网络上抹黑上官言衍的名誉,发布她想要引诱有妇之夫的不实言论。 买通,抹黑,造/谣,不实言论—— 这么多关键词,把我描述得罪大恶极,但每一个都站不住脚,每一个都才是真正的造/谣。 更可笑的是,上官娆认定这些事情是我干的证据,就是一个所谓媒体人的口供,还有所谓的银行汇款记录。而这几天我待在酒店里,天天带孩子,连门都不怎么出,根本就没去过银行。 “这些证据,都是假的。” 我毫不客气地拿起这些纸,用同样不耐烦的方式,把它们又扔向上官娆,冷冷道: “一个陌生人不知所谓的口供,能说明什么?嘴长在你们身上,你们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你说我买通媒体,雇水军抹黑上官言衍更是无稽之谈。” 上官娆似乎根本就没想到我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她被我扔了个正着。有几张纸飞到了上官娆的脸上,弄得她狼狈地侧过头。随即,她转回头,愤怒地看着我,加大音量道: “你,你羞辱我?” 我微笑道: “上官女士怎么这样说?你刚才把纸往我身上扔时,我可是很理解你的,一点都没这个方向想,毕竟,上官女士出身名门又身居高位,是很懂基本礼仪的。” 上官娆彻底拉下脸,她收起二郎腿,从沙发上站起来,瞪着左愈道: “今天这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的妻子做出了这样的丑事,对言衍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现在还没有勇气承认,这笔账,我们要好好算一算——” 左愈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打断她说: “上官娆,如果你耳朵不好使,我建议你去医院治一治。刚才我夫人都已经说了,这些事不是她做的,你给出的所谓证据也太低劣,漏洞百出。你以为把罪名都按在我夫人头上,我们就会束手无措?” 上官娆僵在那里,不敢置信。 “你凭什么就说证据是假的?” 她捏紧手里的那几张纸,加重语气: “我有证人的证词,你们却说那是假造的,你们才是信口雌黄!我还有银行的汇款记录,这个你又要怎么狡辩?” 这个美艳的女人气得不能自已,她在半空中挥动的手指都要戳到我的脸上。 “这一切证据都是因为你受了这么大伤害,天天以泪洗面的言衍自己整理的!她是受害者,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她怎么会造假?她有什么理由造假? 你也太过分了,居然让我们上官家捧在手心上都快化了的言衍受到这么大的委屈。她一个受害者,还要冒着再次受伤的风险去一一收集那些羞辱她的证据——” 上官娆美艳的面容都要因燃烧的怒火扭曲,我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是真的相信上官言衍。她是真的以为,我在狡辩,而上官言衍给她提供的证据都是真实的。 但她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网上那些痛骂上官言衍引诱有妇之夫的人,也不占多数。现在的主流舆论其实都在帮着上官言衍说话,说她是被误会了,是左愈先约的她,却在被媒体拍到后装成正人君子,把过错都推给女方。 真正名誉受到损害的人没有说话,反倒是上官言衍倒打一耙。 “我夫人名下确实有这个账户,这是三年前我为她办的。但自从她遇到那起意外失踪以后,这个账户就已经停用了,我手下的秘书也去银行把账户注销了。” 左愈沉声道: “不信,你就和我去银行,看看到底有没有注销记录。已经注销的账户,怎么可能给别人打钱?这件事荒不荒谬,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 闻言,上官娆终于冷静了一些,她将目光投向上官言衍,轻声问: “言衍,银行记录的事,你确定你查到的东西——” 她正说着,上官言衍就忽然开始流眼泪。都说漂亮的女孩哭起来就像是梨花带雨,没有人看了会不心软。 “别哭啊,傻孩子,你就是太柔弱了,才会总是在外面吃亏——” 上官娆心疼地为上官言衍擦眼泪。 “姑姑,只有你相信我,我是无辜的。那些人都说我是不要脸的小三,一看到那些负面言论时,我都不想活了——” 上官言衍也不回答她姑姑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哭诉道: “就连二哥听到这些人的话,也不相信我了。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错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说着,她将矛头对准我: “左夫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害到这种地步?大家都说人言可畏,你是想用别人的嘴逼死我吗?我出身名门,又在演艺圈里打拼,最看重的就是名誉,而你却利用这一点,对我做了这些可怕的事。 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左夫人,你告诉我,我立刻给你赔礼道歉,只求你能停止对我的伤害。” 上官娆拍了拍言衍的肩膀,安慰她道: “言衍,这个女人她就是嫉妒你。嫉妒你长得漂亮,嫉妒你有这么好的出身,家里人又都这么疼爱你,嫉妒你有自己的事业,而她呢,就只能仗着她老公的宠爱,才能活下去。 所以,她才对她老公这么患得患失,生怕哪天不小心左愈就跟别人跑了。你就这么成了她的假想敌。” 我听得啼笑皆非,心想也不知是谁嫉妒谁。如果不是上官言衍三番两次主动找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出去。” 上官娆还要说话,但左愈已经站起身,他冷着脸,直接下了逐客令: “离开左氏,滚远点。” 随即,上官娆恨恨地瞪了左愈一眼,然后带着上官言衍摔门而走,临走时还丢下一句话: “我回去后会和老爷子说,你们左氏欺人太甚,上官家一定会对你们采取措施。” 她们离开后,左愈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左愈——” 我有些担忧地喊出他的名字。 “没事。” 他看向我,目光温柔,声音沉稳: “上官言衍倒打一耙,我不是没有办法对付她。既然她能编造假证据,我又怎么收集不到真实的证据?她以为她做得干净,但她其实早就留下了马脚。” 不用等上官娆回去和上官老爷子说这件事,左愈就先把准备好的证据发到了上官老爷子秘书的邮箱里,让秘书转给对方看。这些证据跟上官言衍假造的那些漏洞百出的东西可不同,每一个都是实锤。 “只要上官老爷子有脑子,就能看出,谁才是占理的一方。” 左愈又对我一笑: “你也不用担心他的反应。因为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第四百零七章 颠倒黑白 在黑色大奔上,上官娆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烦躁。 “再打一个电话给父亲。” 她看了会儿车窗外的风景,然后对助理不耐烦道。 助理只好又用上官娆的手机给上官老爷子打了一遍电话,但仍然是无人接听。他有些尴尬地看着上官饶,轻声问: “小姐,要不我打电话给管家问问?” 上官娆有些不满地说: “也不知道父亲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算了,你直接给老宅的管家打电话吧。问问他父亲在做什么。” 给老宅管家的电话倒是打通了,助理立刻把手机递给上官娆。 “许叔,父亲在做什么?我今天晚上要带着言衍回老宅。” 上官娆在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敛起了所有不耐烦,巧笑着说: “麻烦你告诉厨房里的张妈,晚上要加餐啦。” 管家那边却停顿了一下,片刻后,对方才不怎么热忱道: “好,三小姐,我这就和老先生和厨房说。” 挂断电话后,上官娆的神情有些凝重。她总觉得管家的态度很奇怪,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好的信号。 “姑姑,许爷爷说什么?” 坐在上官娆身边的上官言衍笑着问。 上官娆眼睛一转,没有说出自己心中不好的感觉,反而握住上官言衍的手,笑道: “他那个小老头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欢迎我们回家呗。” 上官家的老宅很快就到了。管家早就等在了大门口,载着姑侄俩的大奔停下,他亲自拉开车门。 “三小姐,言衍小姐,老先生就在书房等你们。” 管家对她们一鞠躬,恭敬地说。 但他越是这样,上官娆就越感觉不对劲。她理了理头发,压下眼里的狐疑,和上官言衍一起上楼。在上官老先生的书房门口,上官言衍压低声音问她: “姑姑,我们还是不要和爷爷说左氏的事情了吧。如果真的因为我一人就影响到左氏和上官家的关系,那我真的过意不去。” 上官娆瞥了一眼她,振奋她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咽下。 此时此刻,上官娆再想起在左愈办公室里的情景,怎么察觉不到当时上官言衍是有意回避关于证据的问题。她想,自家孩子受了委屈,但苦于没有证据,心高气傲咽不下这口气就编造了假证据,想让家里长辈为自己出气—— 她心里虽然支持上官言衍,但如果把那些假证据拿到为人一向严厉的父亲面前,又刚好赶上他心情不好,那不是自找不痛快? 再疼爱上官言衍,上官娆也不会为了给侄女出气,就在一言九鼎的父亲那里有什么闪失。她是怎样的人精,管理家族企业这么多年,有过多少阅历,上官言衍刚才那句话是想让她当出头鸟,她怎么听不出来? 经过多方衡量,上官娆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轻声道: “言衍,父亲最疼爱你了,而你又是他的孙女,更好说话。进书房里了,你先和他开口,然后我再开口帮你,这样比较有效果。” 上官言衍迟疑地点头。 推开书房门,上官娆看到戴着老花镜的父亲面色寻常地望向她们。 “爸爸,我和言衍回来了。” 她走到老爷子跟前,也不说回来是做什么,高高兴兴道: “你有没有想我们呀?” 老爷子轻轻一笑,拍了拍三女儿的肩,然后对有些拘束的上官言衍道: “看看你姑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和我撒娇。” 从进门开始,上官言衍就一直在观察老爷子的神情和态度,见对方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慈祥,她暗自松了口气,上前给老爷子按摩了一会儿肩膀。 她的动作轻柔,那双如荑美手肤白如凝脂,在暖光下,这一幕景象要多美就有多美。她一边按摩,一边想左愈怎么就看上了温潇,她哪里比不过那个女人? “爷爷,我和姑姑在回来之前,见了左先生一面。” 她斟酌着开口,见老爷子的神情没有异样,才接着道: “温潇抹黑我的事,我跟姑姑说了之后,她气不过,帮我鸣不平,就带着我见了左愈和温潇一面,想和他们谈谈。但是,温潇不仅不愿意道歉,还反将我和姑姑骂了一顿,又将我们赶出了办公室——” 说着,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委屈的哭腔: “爷爷,你说,哪有温潇这么不讲理的。我一个女孩家被人拿清誉说三道四,全都是温潇在幕后推波助澜。我一人的名声被辱不算什么,但上官家因为我被非议,我真的受不了。” 上官娆看着上官言衍,一直都没吭声。 第四百零八章 被揭穿 就像进行艺术创作一样,上官言衍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地倾诉,把真正的受害者说成了彻底的坏人。 她此时展露出的口才和演技如果被她的经纪人看到,对方一定会想,这不是挺能说挺能演的吗,为什么每回让她演角色背台词,对着镜头她不是像花瓶傻子,就像是结巴了一样? 把才华用到正道上不好吗? “言衍啊——” 上官老爷子一直没说话,他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就在姑侄俩都有些憋不住,面面相觑的时候,他才沉着嗓子发出叹息。 “爷爷,我不是要——” 上官言衍一看老爷子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她心里并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她不仅没得到意料中的反应,没看到老爷子变得一脸愤怒,反而还发现对方神情凝重。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老爷子看穿她的意图了? 她说这话是要给自己找补,生怕老爷子以为她是要逼他动用上官家的力量给自己报仇,从而落得个不为家族考虑,没有大局观的印象。 但是,上官老爷子连话都没让她说完,直接道: “言衍,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一直都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在你身上,我投入的精力和关爱比别的晚辈更多。你做什么,我几乎都支持。就连进娱乐圈这个决定,我也支持你,因为我虽然上了年纪观念保守,但不是迂腐之辈。能看到我的孙女在聚光灯下发光发亮,我很为你开心,也很自豪。” 这一番话,上官老爷子说得很真挚,一直都身居高位的他到了晚年之后,都很少和晚辈这么谈心。但站在他对面的上官言衍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如果不给她想要的,任凭别人说什么,她都会记恨在心。 “言衍,我对你甚至是溺爱的。我以前觉得,你是女孩,又有不幸的童年,被多疼爱一些没什么坏处,也算是我这个老头子代替你的父母,给你的补偿。但现在我才知道,什么都顺着你来,真的会让你变得娇纵。” 说到这里,上官老爷子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父亲,你怎么这么说言衍,她本来就受了委屈——” 上官娆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言衍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精明如她还是因为心疼侄女而开口帮腔。 但上官老爷子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阿娆,我对你也很失望。” 满脸岁月痕迹的老人对自己最看好的三女儿说了失望这个词,让上官娆彻底没了声音。 现在,她不仅心疼言衍,还心疼起自己来了,因为她心里不平,觉得作风保守的父亲太看重和左氏的商务往来,连自己家人被左氏夫人陷害的事都要忍气吞声,还不许她们说话。 “言衍在外面根本就没受委屈。” 但下一刻,上官老爷子的话就让她大为震惊。 “爸爸,你怎么这么说?言衍被温潇雇佣的水军造/谣成小三,说她居心叵测想要引诱左愈,这还叫没受委屈?” 上官娆不快地加大声音,冷声道: “我知道你看重大局,可自家孩子被人污蔑成这样,你都不管吗?如果我们不动用家族的力量干预这件事,左氏会怎么看我们?外人又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说,上官家的小姐是可以被随意欺辱的!” 说着,她摇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味的忍让,不是长久之计。宁愿冒着损失的风险,也要告诉世人我们上官家是不好欺负的。” 老爷子端详着自己的女儿,见她说话时眉眼间流露出的英气和志气,又有些欣慰。他这一生有两个儿子,可都不是能挑起大梁之辈,唯有这个女儿,还有他年轻时敢作敢当的影子。 他认可上官娆的理念,但却知道这件事和理念无关,上官娆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听信了不该听信的话。 受人挑唆,冒失行事——不是他的继承人应该犯的错误。 “那如果我告诉你,温潇根本就没有雇人抹黑言衍呢?” 老爷子站了起来,他虽苍老,但身躯仍然高大挺拔。 历经了一世风雨的老人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面色各异的女儿和孙女,冷声道: “如果我告诉你,言衍在网上确实风评不好,但这些事都和左氏没关系呢?” 上官饶眉头皱了皱,转而看向上官言衍,却发现对方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 “我人老了,但不是瞎子和聋子。真相究竟如何,我能看到。你们以为我不在乎自家晚辈吗?自从上次言衍回家之后向我哭诉,说在外面受了欺负之后,我就派人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了。” 老爷子越说声音越冷,语气中是浓浓的失望之情: “根据我查到的证据,买通记者拍下左愈和言衍见面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言衍自己。不仅如此,她还让相熟的记者写通稿,说左愈正在追求她。那个时候,左愈的夫人还在失踪。” 这些事实让上官娆更加震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官言衍,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侄女竟然真的对左愈有意思。她因为世人说言衍是小三而愤怒,却没想到,言衍真的要给人家当小三。 身为上官家的千金小姐,言衍怎么能这么不自爱? “后来,就在报道出现没几天后,温潇回来了。左愈亲自出面告诉记者,他这三年来一直在寻找夫人,如今夫人回家,他和她恩爱无比。” 老爷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接下来,发生了另一件事。言衍举办了一场晚宴,通过她二哥言明的关系邀请左愈入场。在会场上,她以要谈电影投资的事,故意把左愈约到无人的地方,往对方的酒杯里下了料——” 上官娆受不了地摇头道: “爸爸,你是不是搞错了,言衍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她,她好歹也是上官家悉心教养长大的——” 老爷子叹息一声,沉重道: “我也希望是我搞错了。这件事,我不是听左愈的人说的,而是我私下调查了言衍身边的随从得到的答案。甚至,当时的情况,还有视频为证。 你知道她丢脸到什么程度吗?左愈看出她做了小动作,调换了酒杯,她自己喝下了被动手脚的那一杯酒,躺在休息室的沙发床上。我不想接着描述。视频已经被我毁掉了,左愈还算给我们上官家面子,出了这种事,他没有声张外泄,也没有追究,只是在和言明交涉后直接离场。 阿娆,你想想看,如果左愈真的想弄上官家,他只要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往外说出一个字,言衍的声誉就会跌落到什么地步。到时候,我们要怎么挽回局面?” 上官娆猛地转头看向上官言衍,颤抖着问: “言衍,这都是真的?你真的疯了,为了一个有妇之夫就不顾自尊?这么低级龌蹉的手段,你也用?外面有那么多单身的优质青年要追求你,你却主动去倒贴犯/贱?” 上官言衍死死地盯着地面,一声不吭。 “这还不算,事情没有到此为止。” 老爷子背着手,失望透顶道: “那一晚之后,言衍就一直在雇人于网络上发布各种不实信息。为了让她的家人以为,她是真的受了委屈—— 她一面授意别人写稿声称之前明明是左愈对她有意思,她推拒不从,被拍到照片后又把过错都推到身为弱势一方的她身上;另一方面,她用自导自演,自己雇了一小部分水军说自己是小三,然后再伪造证据,假装那些水军的幕后指使者是温潇。” 说完之后,上官老爷子在房间里踱步了一会儿,然后他走到上官言衍面前,低声问: “言衍,我就问你一句,为什么,值得吗?” 第四百零九章 你们不懂 沉默片刻后,上官言衍抬起头,对望着她的爷爷和姑姑露出歇斯底里的笑容,然后她平静道: “你们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们永远不会明白的。” 啪的一声,她被一掌打得歪过脑袋。 如凝脂般无暇的肌肤上,浮现出耻辱的红痕。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嘴角流出了血,耳鸣声让她很难保持冷静,意识几乎一片空白。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即使已经想好了要不择手段得到那人,她仍然不想让亲人看到她最肮脏的一面。 “爸爸——” 看着老爷子狠狠地扇了言衍一巴掌,上官娆捂住嘴,想要劝阻什么,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如果言衍是她的女儿,她估计打得比父亲还要狠十倍。 这是上官言衍从小到大,她的爷爷第一回打她。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待在家里,不许外出。我不会让保镖死守着我的孙女,因为我不做囚/禁家人的事。但如果你敢走出家门一步,你就不再是我的孙女,不再是上官家的一员。我说到做到。 你已经成年了,你有自由,你自己做决定。” 老爷子丢下这些话,然后转身就离开了书房。 上官娆看着父亲苍老的背影,看着他仍旧稳健的步伐,心情很复杂。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上官言衍。 “所以你之前给我看那些证据,在我面前哭了那么久,只是想利用我。” 她陈述事实,然后苦笑了一下: “你觉得我很容易就上当,是吧?我并不因为你骗了我就特别生气,我只是感到遗憾,以后我没法再相信你了。这次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利用我了。” 说完,她也离开了书房。 上官言衍在无人的房间里蹲下,她双手抱着头,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但她美丽的面容已经扭曲,在她心中滋生的是不健康的恨意。 ———— 左愈怕我天天留在酒店房间里太沉闷,他让保姆陪着左惟墨和艾凡,单独带我出门。 “我们要去哪里?” 我张望着窗外的风景,有些好奇地问他。 “带你去一个地方。” 然而,左愈却只是微笑着打太极。 到了地方,我才发现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是美术馆。富丽堂皇的建筑前,有不少人在拍照约会。但当我们下了车,走到入口处时,我注意到真正进美术馆的人却很少。看到那张公告牌时,我才知道人少的原因。 进去看一场展览,如果是普通的游客,要付高昂的入场费,而且还限制入场人数。即使是在伦敦这个所谓的“艺术之都”,也很少有人愿意花这么高的价钱看这么一场展览。 多数来看展的人,都是被举办方邀请的来宾。 “里面正在举办画展,展出的都是近代和当代很多知名画家的作品。我想,你会喜欢这里。所以,我让人去弄了一张邀请函。别看公告牌了,不花钱的。” 左愈含笑对我道。 我被他说得一脸红,转过头,正要辩解我不是在看价钱,却又被他装了太多东西的目光看得脸色更红,最后欲言又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引得他微微勾起嘴角,戏谑地一笑。 当我看到墙上居然展出了梵高著名的《向日葵》时,我惊讶地张开嘴。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对于一些家喻户晓的名画,由于兰登的庄园里刚好有一本介绍名画的书,我还是知道它们的价值有多贵重的。 “很多名画其实都只是复制品。但一些当代新锐画家的作品,却都是真画,经过画家同意在全世界各地做展览。如果我们今天运气好,有可能还看得到画家本人。” 见我惊讶,左愈轻声解释。 “不知为什么,我看到这些画,觉得它们好熟悉。尤其是这些画作被装裱在画框里的样子,那种画布的质感,色彩的鲜艳——就好像,我之前经常看到类似的东西。” 我站在左愈身旁,那种异样的熟悉涌上心头。如果不是不能触摸画作,我真想伸手摸一摸画布。 “小潇,其实,你以前是一名画家。” 左愈微微一笑,有些怀念地说: “你还为我画过很多画。你曾经也在国内办过画展,里面最受瞩目的一幅画,画的就是我们初见时的情景。” 我沉思了一会儿,有些意外,又有些遗憾地摇头: “可惜,我现在都不记得了。” 左愈定定地看了我半天,然后摸了摸我的脸,轻声道: “以后都会想起来的。” 这时,忽然有人喊我: “左夫人——” 我回过头,看到喊我的不是别人,而是一身红色香奈儿套裙的上官娆。 在这里见到她,我很意外。 “上官女士。” 左愈挡在我身前,有些戒备地望着上官娆,不让她随便靠近我。 上次在左氏集团的办公室里不欢而散,我已经做好了上官娆在美术馆里对我大发雷霆的准备。 “左先生,别紧张,我只是碰巧来参加画展,然后偶遇了你们。” 上官娆看到左愈冷淡的神情,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碰巧?偶遇?我无所谓你是为什么而来。” 左愈冷冷道: “只是你最好对我的夫人客气一些,如果你再对她说那些不尊重的话,就别怪我在公众场合翻脸不认人。” 说完,他揽着我的腰,就要直接离开,但上官娆却再一次叫住我们。 “等等,先别走,我有话要说。” 上官娆压低声音。 第四百一十章 道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否则会打扰别人看展。” 左愈回过头,语气仍然冷冽。 “好,那我请两位去别的地方说话。这附近有家咖啡馆,我们去那里坐一坐吧,我请客。” 上官娆也不生气,仍旧笑脸相迎。 我心里疑惑,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转变了态度,还怕她是有什么阴谋。但左愈却很镇定,见状便勾了勾嘴角: “上官女士,想请我们去喝咖啡,可是要好好招待。” 上官饶对我们打了个响指,不显年纪的美艳脸上笑意盈盈,完全没有上次的咄咄逼人: “好,我绝对不会辜负两位。” 跟着上官娆一起走到旁边的咖啡馆,她招手叫来侍者,也没问我们,直接点了一壶店里最贵的招牌现磨咖啡,又要了三份限量购有的下午茶。等侍者应声离开,她对我们沉下声音说: “左先生,左夫人,我这次请你们到这里,是想就我上次在左氏集团的失礼言论道歉,对不起。” 说着,她不管我们的反应,兀自站起身,向着我们鞠了一躬。 “还有,我要代言衍的行为,向你们道歉。” 她低着头,语气真诚: “身为上官家的晚辈,言衍做错了事,我身为她的长辈,本来应该制止她,然后上门赔礼道歉。但我却因为一时的无知,不仅没有帮助她知错就改,还带着她来质问左夫人。” 我想让上官娆起来,不要再鞠躬了,但左愈却摁住我的手,示意我听她说完。 “上次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我不明真相时的误解。现在,我知道不仅言衍错了,我也错了。我那么说是不可原谅的羞辱了左夫人。我也知道说出口的话就像覆水难收,可我还是想请左夫人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上官娆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我看了左愈一眼,然后也站起身,扶她起来。 “上官女士知道了真相就好,至于弥补就不用了。” 我微笑道。 反正,被上官饶说几句又不会少一块肉。上一次她也是错信了上官言衍,才会那么对我说话。如果我以为我的侄女被人欺负了,还被对方雇水军抹黑成小三,我大概也会和对方争吵起来吧。 “真的不用我补偿吗?” 被我扶起来的上官娆对我眨了眨眼,她含笑道: “左夫人,我知道你以前是一名画家,我认识伦敦最有名的画商,他在国际艺术界的人脉非常广。你的画作,可以由我介绍交给他来推广。投资的事你也不用担心,这些费用我来出。” 左愈看向上官娆,有几分讶异道: “那些顶级画商都自诩是半个艺术家,很难接触,你确定你能搞定你的那位朋友?” 上官娆对他耸了耸肩,自信道: “你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做。他是我的爱慕者,我让他帮我推广几幅画他都不愿意,还拿什么追求我?再说,左夫人的画本身就不俗,我之前已经给他看过了,他说抛开个人感情因素不谈,光说艺术品位,他也很喜欢这些画。” 见上官娆这么胸有成竹,左愈对她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上官娆又看向我,她从手包里拿出一支笔,又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 “左夫人,推广画作的事我主要还是和左先生沟通,我这边不太会打扰你。但上次的误会既然已经解开,我个人很想和你交个朋友。如果你愿意,回家后可以加我微信。这也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欢迎你打我电话。” 她说得大方又坦荡,让我对她生出一些好感。 “好,我会加你的。” 坐下来,我们一起喝了会儿咖啡,然后上官娆接到了一个电话。 “什么?!” 她原本还跟我们言笑晏晏地谈天论地,但在接到电话的两秒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先稳住父亲,让他老人家不要情绪太激动,他有心脏病,不能着急的。我马上回来。” 匆匆说完这些话,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对我们道: “不好意思,家里有事,我必须先走了。” 上官娆离开后,我看着左愈,见他皱着眉。 “上官女士那么着急,希望她这次只是虚惊一场,家里的事情能很快解决。” 我对左愈说。 但他却对我摇头,轻声道: “能让上官娆慌乱的事情不多。因此,客观来说,这次发生在上官家的一定是大事。” ———— 上官言明本来和楚湛坐在一起闲聊,但他很快就接到了上官饶打来的电话。 “言明,不好了!你放下手头的事,赶紧和我一起回老宅。” 一接起电话,他就听到上官饶焦虑的声音。 “怎么了?三姑姑,是不是爷爷——” 他也瞬间就提心吊胆起来。 “不是你爷爷,是言衍。” 说这话时,上官娆心里又是愤怒,又是疲倦,她的口气很不好: “言衍她是不是被魔鬼附体了,我们这些长辈不让她出门是为她好,她居然还玩起伤害自己那一套!她这么做,对得起早逝的大哥吗?” 上官言明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站起,险些把桌子带倒。 “什么?!言衍伤害自己了?” 他不敢置信地问: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第四百一十一章 离家出走 “谢谢你,楚少,能直接用直升飞机带我和三姑姑回家。” 在直升飞机上,上官言明失魂落魄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轻声道。 楚湛拍了拍上官言明的肩: “没事,我们这么好的关系,又刚好我的直升飞机就停在伦敦机场,不过举手之劳,你跟我说什么谢谢。” 上官言明失神地看了楚湛一会儿,忽然道: “楚少,你说你这么好的人,如果我妹妹喜欢的是你该多好。这些事就不会有了。” 闻言,楚湛尴尬地一笑,不想在紧要关头打击自己的好友。实际上,自从上官言衍做的那些事被他知道后,他对这个人美心黑的女人就只剩下了厌恶。 如果乔盈盈的死,还有薛卿霜被威胁的事也都是上官言衍让人干的,那她简直是罪大恶极。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用那么粗暴的方式将一个鲜活的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还用幼小的孩子威胁人母? 这样的上官言衍,因为她所谓的喜欢左愈,就险些害惨了温潇,她喜欢谁谁就该烧高香祈祷。 “言明,别说这话为难楚少了。” 坐在一旁的上官娆头疼地扶额,她冷声道: “言衍能做出那种事,是我们没管教好她,和她喜欢谁没关系。之前父亲为了震慑住她,让她迷途知返,都已经对她下了最后通牒,说她要是敢离开家,就和她断绝关系,即使如此,她当天晚上还是要走。 如果不是我和你二叔把她拦住,锁在了房间里,以父亲那个脾气,绝对说到做到,现在她就真不是上官家的一员了。 那天晚上我们轮番和她谈心,让她放弃她不健康的那些想法,可是,她给我们的反馈就是表面上装得已经悔改配合,结果在我和二弟离开老宅回到伦敦后,就弄出了这种伤害自己的事。 她想用这招逼我们妥协,接着去找左愈,去耍那些恶心人的心机,把她自己的尊严都丢尽——” 上官娆越说越生气,她最后说不下去了。 对于这个侄女,上官娆原本是很喜欢的。上官言衍长得好看,人又懂事聪明,哪个当长辈的不喜欢呢?她自己没结婚没有孩子,就把上官言衍当半个女儿看,甚至起了要培养上官言衍接她班管理公司的心。 但现在上官言衍的行为却让她大跌眼镜。 “这次回去后,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 想到这里,上官娆狠下心道: “我也不会再在父亲那边帮她打圆场,她要脱离家族寻找自由,那我们就让她走,哪怕她的自由就是要给别人当小三,人家还不愿意。她不珍惜自己,别人管再多也没用。” 上官言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恳求上官饶道: “三姑姑,再给言衍一次机会吧,就当我求你了,就当是看在我早逝的父亲份上。这次回去我会好好地劝她,你先和爷爷说,让他再等等,我相信言衍一定会悔改的——” 但等到上官言明一行人赶到当地的医院后,却被告知,上官言衍趁着上官家的人不注意,从病房里跑走了。 上官娆气得嘴都歪了,她恨恨地往外走,对上官言明冷声道: “你看到没,我们还想给机会,但人家根本不领情。” 跟在上官言明身边的楚湛望着空了的病房,一脸沉思。 他和上官家的人的角度不一样,他想的是,如果没有别人帮助,光凭上官言衍一人,怎么绕得开上官家的保镖? “爷爷。” 回到老宅,上官言明走到那个独坐在树下的老人身旁。 “言明,你回来了。” 老人回过头,一双已经因年老而浑浊的眼看着他的孙子。 “我一定会把言衍找回来的。” 上官言明沉下心,保证道。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上官言衍找回来,她是他的妹妹,他不会放弃她。 但老人闻言却只是轻轻一笑,没有任何讽刺和怪罪的意思,他只是痛心地说: “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 “你真的要跟我走?” 兰登开着黑色的兰博基尼,点燃一根烟,低声问坐在副驾驶的女人。 “上官家已经回不去了。” 上官言衍平静无比,但她放在裙子上的右手却在无声颤抖。她右手的手腕缠着白布,血污却透出缠绕,像罪恶的花朵一样开在无暇的纯白上。 “想哭就哭吧。” 启动跑车的那一刻,兰登耸了耸肩,对上官言衍说。 她有些错愕地望向兰登,不明白她装得这么平静,他怎么还能看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我的家人,他们只会把我关起来。” 片刻后,上官言衍移开目光,看着自己的右手道: “他们说是为我好,可他们不知道,我活这一生,要的不是他们能给我的东西。既然如此,我只能和他们分道扬镳。” 兰登不置可否,从对感情的疯狂和偏执这个标准来看,他和上官言衍是同一种人。 “你的那个管家呢?” 黑色的超跑行驶在漆黑的公路上,兰登想到了什么,忽然问: “他不是对你很忠心吗?而且,他手里有些资源,对我们有用。” 上官言衍无所谓地说: “就是他把我从医院弄出来的,否则,有姑姑的那些保镖的监视,我还逃不出来。他把我送来见你之后,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帮我处理,就先离开了。” 至于那个老管家要处理什么事情,上官言衍当时正心烦意乱,根本就没有心情问。 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在伦敦市区的一间出租屋内,薛卿霜打开快递包裹,沉着脸换上里面的衣服。然后,她按照老管家蒙忠的吩咐,故意化了遮掩面容的妆。 只要不是熟人,看到她现在的这张脸,都不会认出她是谁。 “宝贝,妈妈对不起你。” 将懵懂的女儿劳拉抱在怀里,她在女儿的面颊上落下一吻。然后,她把劳拉放回到婴儿床里。 “保姆阿姨会在十分钟后到家,我给她留好了纸条。等过完这几天,妈妈就回来找你,然后带你一起走。” 最后和女儿说了一遍告别的话,薛卿霜狠下心来不再看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的孩子,背上包,推门而去。 “薛小姐,你确定没人跟踪你吧?” 她走了一段小路,坐上了那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确定。” 薛卿霜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尽量用平和的口吻和老管家说话。 “等到了地方,我会让专业人士对你这张漂亮的脸进行易容一般的转变。等易容师帮你弄好,即使你的母亲再世,也认不出你就是她的女儿了。” 老管家咯咯地笑着。 听到对方用这种轻佻的方式提起自己的母亲,薛卿霜心里的怒火更甚。可一想到对方的威胁,她又只能忍着不发作。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只要遵从我的命令,就能顺利潜伏到温潇身边。到时候该怎么做,你都知道了吧?” 老管家冷冷道: “如果你敢有一点不听话的行为,那你的女儿就别活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艾凡的中文老师 “等伦敦这边的事情都解决之后,我们要带着艾凡一起回沪城。” 和我一起用过烛光晚餐后,在回酒店的路上,左愈忽然开了口。 “回沪城?” 这个常被身边人提起的地名对我来说却是一片陌生。 “你不愿意吗?” 左愈看着我,有些担忧的样子: “可是,夫人,左氏的根基都在沪城,你的过往也都在那里。沪城才是我们的家。” 我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自嘲道: “我没有不想回去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这一生居然碰到了这么奇怪的事。试想这世上,有几人失忆过?” 闻言,左愈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奇怪地问: “你笑什么?你不应该觉得倒霉才对吗?” 真是的,哪有男人在自己老婆失忆后还笑得出来的?他左愈难道就这么心大?还是说,他天生的脑回路就和普通人不一样?看样子以前的我也是个品味奇怪的女人,否则怎么找得到这么怪的老公。 “我只是忽然想到,其实我的运气很好。” 左愈向我靠过来,将我搂在怀里,凑在我耳边吐着热气,深沉地说: “因为,我的人生有第二次机会,可以多追求你一次,可以让我最爱的女人再次爱上我” 我笑了,低声道: “这么说,我没失忆前不是我追的你,而是你追的我咯?” 左愈微微一愣,失笑道: “你怎么会以为是你追的我?我看上去,有那么不热情吗?” 我很想说,那还用说,你看上去真的很高冷。 可我还是认真回答: “因为,明明我已经失忆,可你却仍然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好像你已经深入到我的体内,无论如何也分割不开。我想,如果我以前不是特别喜欢你,又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而当一个女人特别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往往是不顾一切的。” 左愈看着我,神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温潇,我会用尽全力,每天都对你比前一天更好一点。只有这样,我才算不辜负你。” 车光下,俊美的男人俯下身,他滚烫的呼吸让我的脸颊烧得飞红。 回到酒店房间时,艾凡和左惟墨都已经睡下了。 “明天早上九点,我给艾凡请的中文家教会过来。” 临睡前,左愈对我道: “他的中文太差了,连汉字都不会写,这样不行。以后回沪城上幼儿园,他会跟不上的。” 我很赞同左愈的安排。 第二天吃早饭时,艾凡一听说从今天开始就要在酒店里补习中文,脸都白了。 “妈咪,我不要老师给我上课嘛,让惟墨哥哥帮我补习中文就可以了,要什么老师。” 艾凡嘟着嘴,不满道。 “没事的,艾凡,你不要排斥老师给你上课。左愈说了,他给你请的这位老师性格很好,她有学前教育专业的文凭,以前教过很多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大家都很喜欢她。” 我笑着说。 九点钟,新来的中文老师准时敲响了酒店的房门。 “林老师,请进。” 看到新来的老师的那一刻,我心想,她长得果然很适合教小孩子。因为,她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你好,左夫人。” 林老师笑着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就悄声问道: “艾凡在哪里呢?” 我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还在因为要上课而生闷气的艾凡,他正窝在沙发上,用抱枕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就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傻乎乎的可爱。 “艾凡,快起来,林老师来了,你这样是不礼貌的哦。” 走到沙发前,我把靠枕从他脸上拿开,然后轻柔地将他抱起来,在把他放到地上。 艾凡蔫蔫的被我牵着手,慢慢地走到了林老师面前,然后,他无精打采地说: “老师好。” 林老师脾气很好,见他没什么动力,立刻俯下身鼓励他道: “艾凡,我们尽快开始学习,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老师就带你一起玩游戏看动画片好不好?” 艾凡一听玩游戏和看动画片,眼睛立刻就亮了,他赶紧点头,就跟着去起居室里学习了。 “还是专业老师有办法对付不爱学习的艾凡啊。” 我看着林老师牵着艾凡手的身影,轻声对左惟墨说。 左惟墨看着他们的背影,却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见他好像有所顾虑,忍不住问: “怎么了,惟墨?” 闻言,左惟墨摇了摇头,轻声道: “但愿是我多虑了。” 话虽这样说,但他却匆匆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出笔和纸,也跑过去做到艾凡身边。 “林老师,你也顺便教教我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想学习。” 左惟墨仰起脸,对林老师用可爱的童音说。 第四百一十三章 甜心 艾凡很喜欢新来的林老师,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他都开始叫她的中文名,一口一个湉欣老师了。 “我的全名叫林湉欣。” 林老师的脸上泛着不好意思的红晕,有些羞涩地对我说: “在国内的时候,同学们一直都嘲笑我的名字太嗲了。出国之后,大家都叫我英文名,我才感觉好了一些。可我偏偏又学了教孩子中文的学前教育专业,接触到的这些小朋友们,又都开始叫我湉欣,那些懂中文的家长看到我都发笑。” 闻言,我笑着摆手: “你的名字很好听啊,湉欣,一听就是很可爱的女孩子。你的父母能给你取这名字,他们一定很爱你。” 听到“父母”这两个字时,林湉欣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目光也变得暗淡,然后,她又很快恢复笑意盈盈的样子。 “抱歉,我刚才是说错话了吗?” 看到她掩饰起不愉快的痕迹,我有些担心地问。 林湉欣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轻声道: “左先生没有和您说吧,其实我毕业那一年,我的父母就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了。然后,我就一直一个人过,一想到他们就会有些伤感。您没有说错话,他们在世时确实很爱我。” 我有些惊讶,又为林湉欣感到非常遗憾。真没想到,她这么可爱阳光的女孩子,居然还经历了如此不行的事。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能这么说。 “没关系的,左夫人,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虽然我仍然很思念他们,但我会为他们,也为自己好好活着的。” 林湉欣对我露出阳光的笑容,她像是在鼓励自己一样,柔声道: “我想,我的父母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希望我好好活着的。” 她甜美的笑意,让我很受触动。有这样的中文老师教艾凡,我还是很满意的。 “林老师,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我笑着邀请她。 林湉欣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手,歉意地含笑道: “左夫人,我就不留下来打扰你们了。我给艾凡留了一些作业,让他一边玩游戏一边完成,你要记得监督他哦。明早再见。” 我牵着艾凡把林湉欣送到酒店的走廊上,看着她走进电梯里,才带着艾凡一起回房间。 “我好喜欢湉欣老师~妈咪,以后要让她常来哦。” 艾凡高兴地哼着小曲儿。 大概是林湉欣特别有办法对付小孩子,艾凡现在也不排斥学习了,一回到套房就主动回自己的房间去写作业了。 “这么积极呀?” 我见他这么有动力的样子,都有些惊奇了。 艾凡对我认真地说: “我喜欢湉欣老师,也喜欢湉欣老师给我讲的中文知识。湉欣老师还对我说,等我把中文学好,就能了解妈咪你的故乡和过往,能更好地陪着你了。” 说着,他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湉欣老师说,我如果喜欢妈咪你,就应该也像喜欢妈咪你一样喜欢中文。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学中文。” 我上前一步,将坐在椅子上的艾凡揽入怀中,揉着他的头发,不让他看见我的眼眶湿润了。 他的身体香香的,软软的,我的心里甜甜的,暖暖的。我为我能有这么好的孩子感到无比幸运。 艾凡就是我的小甜心。 “谢谢你,艾凡,妈妈爱你。” 在他的头顶落下一吻,然后我离开了房间,轻轻地把门关上,回到了起居室。 “惟墨,你觉得林老师怎么样?” 我看着仍然若有所思的左惟墨,他和艾凡不一样,似乎对这位林老师有所保留。 “她为人很好,教的也不错,而且很会说话。” 左惟墨像小大人一样,沉着脸说: “有她教艾凡,他会进步很多。但大概是爸爸给我请的上一个家庭教师太过极品,给我心里留下阴影了吧,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我蹲下身,笑着看了左惟墨一会儿,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片刻后,我轻声道: “既然如此,惟墨,那就由你看着林老师,以后我和艾凡的安保任务就交给你了。” ——————— 林湉欣走出酒店的大门,站在艳阳高照的伦敦街道上。这里是市中心的商业街,繁华喧嚣,身旁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 她用手遮挡着眼睛,皱着眉,在路中间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轻轻地叹息一声。 “小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见她站在那里迟迟不挪动脚步,酒店的门童奇怪地迎上来,礼貌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不,我很好,只是发了一会儿呆,谢谢你的关心。” 林湉欣大梦初醒般回过神,对门童微笑着说了一句话,然后也走入到人群中。 在人群中,她有些神经质般的总是突然回头。如此反复回头了好几回之后,她才戴上耳麦。 没过多久,一个低沉沙哑到有些阴森的难听嗓音就响起了: “今天怎么样?” 耳麦里的话语声,就像是在明媚阳光下忽然注入她体内的一股寒意。林湉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赶在对方不耐烦前,沉声道: “一切正常,她们没发现端倪。” 老管家呵呵地笑了一阵,然后不乏得意地说: “我的安排缜密到天衣无缝,连左氏的审查都骗过去了,就凭温潇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傻女人,她能看出什么?还不是被我骗得团团转。那个女人除了会生孩子以外,还能有什么本事。” 闻言,“林湉欣”打心里感到厌恶。她咬了下嘴唇,强忍着不反驳老管家的话。 这种草芥人命又不尊重女性的老东西,怎么能活这么久?真是上天不长眼啊。 她在心里回了句嘴,你家上官大小姐就不是女人了?她留着及腰长发仙气飘飘,按你的说法,她的见识该有多短? “小甜心,你毕竟曾经沦落风尘,习惯了周旋在那么多男人之间装模作样卖弄风情,你的演技应该是过得去的。” 老管家话锋一转,停止对温潇的羞辱,说起正事道: “我事先已经培训过你了,在温潇面前该怎么说,该怎么演。刚开始的时候你要塑造好身世可怜但积极乐观还特别有爱心的人设,只要在她面前装得特别善解人意就行。 时间一长,等她信任你了之后,你再循序渐进的故意在她面前留下线索,勾起她的好奇心,引导她主动去关注我们想要让她关注的事。 你要故意吊足她的胃口,在她察觉你想要她知道的端倪后,表现出为了她好,不愿意让她知道一些事的样子,这样一来,她就会主动去调查。 给一个人洗脑,让她被你操控的最高级的做法,不是主动劝说她,而是抛出谜语,让她自己去探索、去找答案。 你要渐渐的让她相信,左愈也在骗她,左愈只是想利用她,她的父亲是左愈害死的,左愈只是把她当替身当生育工具——” 这人的阴险用心,卑鄙至极,全都通过他的这段话显露了出来。走在艳阳下,“林湉欣”不寒而栗,她想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她随即又想到,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就要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自私之人。 这辈子,她是注定要对不起温潇了。她欠温潇的,怎么也还不清。 “还有,那个叫艾凡的小孩,也是你要洗脑的对象。” 老管家喋喋不休: “他那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听信别人的谎言。他本来就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换人了的事,你刚好利用他的这种心理完成我们的目的。 我的小甜心,孩子是你们这些软弱女人的软肋,就是要从温潇的软肋下手,在她最脆弱不堪一击的地方,狠狠割上一刀——” 第四百一十四章 声明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在公路旁偏僻的加油站里,上官言衍下了车,看着深深吸入香烟的兰登,双手抱胸,平静地问。 “我要为我爱的女人报仇,就这么简单。” 兰登不耐烦地将还剩下大半支的烟扔到了地上,狠狠地踩灭了火,重新坐回到超跑上。 上官言衍无声地在地上又站了一会儿,看着远方荒芜的景色,心里像这空旷的平原地带一样凄凉。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二哥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在相似的旷地上奔跑的时光。 那个时候,她虽然为人孤僻,但和二哥言明的感情真的很好,好到亲密无间,兄妹俩毫无隔阂。 可等她长大之后,毫无隔阂就变成了互生芥蒂。她知道上官言明是真的在乎她这个妹妹,可是,对方永远不会理解她。 算了,过去已经回不去了。 从离开医院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失去了爷爷、叔叔、姑姑,也失去了待她最好的哥哥。 她从小就相依为命的哥哥。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抹了一把脸,上官言衍在兰登的催促下上了车。 “走吧。” 上官言衍恹恹地说。 兰登却没启动车,反而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道: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爱温潇了。” 上官言衍心里很无语,她才懒得管她这个疯子表哥的那些破事。在她看来,疯子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都是没有理由的,倒霉的是被他折腾进去的人。 她却没想到,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为什么?” 但她不想在这时候表现得冷淡,毕竟自己以后还都要仰仗兰登帮忙。她假装关心地问。 可兰登却不屑地嗤笑一声,挥了挥手,启动汽车,一脚踩在油门上开出了加油站。 “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他挑眉,心里想的却是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为什么温霏当年要骗自己说她是温潇? 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无误,温潇从小就一直欺负病弱的妹妹温霏,品行恶劣,天赋平庸,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那为什么万众瞩目又富有才华的温霏要假报姐姐的名字? 兰登有想过,会不会是温霏当时只想和他玩一玩,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才假借双胞胎姐姐的名义。 但他随即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相信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温霏不会骗他。 ————— 今天晚上的娱乐新闻很精彩。 最重磅的消息就是左氏集团和上官家联合发声,澄清了温潇雇水军抹黑上官言衍的消息。 身为上官集团的ceo,上官娆破天荒的接受了娱乐记者的采访,并正面回应了前段时间炒得沸沸扬扬的上官言衍和左愈之间的绯闻。 “我要声明,左先生是有妇之夫,更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在有家室的情况下约会别的女孩。他和我侄女见面,是因为言衍约他出来谈商业投资事物,仅此而已。” 上官娆面对镜头,态度坦诚又自然,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 “或许有人会质疑,我们上官家是为了和左氏的利益往来才出面澄清,这种猜测不负责任而且非常可笑。 我在这里以我个人和上官家的名誉发誓,左愈对我侄女真的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他是清白的。 上官家有自己的坚守和骄傲,如果左愈,或者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在已婚的情况下约会我门家族的女性成员,就算他能给上官家带来再多的利益,我也都不会站出来为他粉饰太平。” 然后是左愈的发声: “三年前,我对媒体说,我这一生只爱温潇一人。三年后,面对媒体,我还是这句话。我对温潇的爱没有改变,三年来我没有做过任何背叛她的事。” 两段视频一经播出,在网上被人疯狂转载评论。一时间竟引起整个社交网络的轰动,弄得很多平台都差点崩了。 “哇,我真的好羡慕温潇啊,左愈这么爱她,对她死心塌地,我什么时候能遇到这样的真命天子?” 齐羽薇摘下墨镜,故意用艳羡的口吻对来接她的男人道。 “你不是已经遇到我了吗?我不是你的真命天子?” 陆凌风吃醋地说。 比起三年前,现在的他看上去沉稳了很多。这三年来,他和齐羽薇一直都在秘密恋爱,感情稳定。 他的变化很大,收敛了心性,踏实工作,已经渐渐的在楚湛的投资公司站稳了跟脚,做出了成绩。 事实证明他的头脑还不错,如今他已不再是底层的职员,而是做到了高级合作人的位置。 “行吧,如果你能一直这么靠谱,那我这一生和你一起凑够着过,你也就算是我的真命天子了。” 齐羽薇懒洋洋地瞥了开车的陆凌风一眼,嘴上嫌弃,心里却有点甜蜜。 “对了,之前那个上官言衍买通稿黑你片场霸凌她的事,怎么样了?如果你的经纪人解决不了这件事,我可以和我哥说,刚好他也在伦敦——” 陆凌风皱起了眉头。 第四百一十五章 花园餐厅 “不用麻烦楚少,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齐羽薇笑眯眯,淡然道: “就在上官言衍出手黑我之前,我就有了准备,我早就知道她会跟我来这一套。本姑娘我好歹也在娱乐圈里打拼了这么多年,吃过那么多苦,被算计也算计过别人,怎么这么容易就能栽在她手里?” 陆凌风见自己的女朋友嘴角上扬,一脸得意,知道她是真的没事,也不再担心,反而有些心神荡漾起来。他就喜欢她这么骄傲,甚至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 “既然麻烦都解决了,那今晚我们就好好的快乐一下吧。”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却在不经意间被齐羽薇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 “说什么呢?好好快乐一下?” 齐羽薇瞪着他,有些不满,但又没有真生气: “自从我到伦敦进剧组拍戏之后,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好不容易你来一趟伦敦,脑袋里却全是那些黄色废料。哎,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些急色的男人是怎么想的,看看人家左愈——” 在如今的社交圈里,左愈就像是成人版的别人家的孩子,谁家男朋友让女朋友失望了,对方就会说你看人家左愈。陆凌风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辩解道: “我刚才说的快乐,指的不是要和你睡觉!你怎么知道我满脑子里就一定是黄色废料?羽薇,你怎么这么误会我?难道在你心里,就只有左愈那个冰山脸才是好男人?我就这么让你不满意?” 齐羽薇狐疑地看着陆凌风,见他说话时一脸认真,没有丝毫心虚,倒真有些奇怪了。难道这次真是她误会了他? 过了片刻,陆凌风沉默着把车开到一家位于伦敦市中心的三星级米其林餐厅门口。 这是一家花园餐厅,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占据着相当大的面积,环境独特,逼格极高。齐羽薇听别的女演员讲过这里,还记得她们说这家餐厅甚至不接受普通人的预定,如果不是有特别过硬的身份还想来这里吃饭,就只能走关系。 总之,无论如何,想到这里吃饭,不提前预定是不可能的。陆凌风带她到这里吃饭,说明他真的是早就做好了功课。 这么说来,她对陆凌风的指责真是冤枉了他。 陆凌风把车停进停车场,然后先一步下了车,颇为绅士地拉开了齐羽薇所坐的副驾驶车门。齐羽薇戴着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地下车,她挽住陆凌风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凌风,你花了不少心思才预约到这里的位置吧?” 陆凌风扬了扬下巴,有些高冷地用嗓子哼了一声。 齐羽薇憋着笑,又好言哄道: “刚才是我说错了,不该说你急色的。我也不该拿左愈和你作比较,你是独一无二的。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些话说到了陆凌风的心坎上,他偷偷地看了齐羽薇一眼,然后又压低声音问: “那你说,这个世上只有左愈是好男人?我就不能算是好男人?” 齐羽薇扳过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纵使他左愈再好,再帅气多金,再温柔体贴,在我齐羽薇心里,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也是你陆凌风。如果我那么喜欢左愈这种类型的男人,我干嘛不找个他那样的?我干嘛要找你?” 陆凌风看着齐羽薇坚定不移的目光,一时间有些愣怔了。 是的,当年他最堕落的时候,齐羽薇没有放弃他。明明他就是一个只会敲诈同母异父哥哥的纨绔子弟,而齐羽薇是在聚光灯下长袖善舞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但她还是陪在了他身边,陪他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他那时候那么混账,齐羽薇都没有离开他。他欠了钱,齐羽薇卖掉房产帮他还钱。如果说这都不是爱情,眼前的人还不是他要好好相守一生的人,还有什么才是? “羽薇,谢谢你。” 半晌后,他轻声道。 齐羽薇轻轻勾起嘴角,嗤笑道: “谢我干什么?什么时候,玩世不恭的陆少也变得这么客气了?” 花园餐厅里,侍者在前面带路,将陆凌风和齐羽薇引到了预定好的位置。 “哇,这里真的好漂亮,私密性也这么好。” 侍者走后,齐羽薇坐到座位上,心满意足地赞叹道。 陆凌风笑着把摊开的菜单推到齐羽薇面前: “羽薇,你想吃什么,直接点吧。” 闻言,齐羽薇却觉得陆凌风的口气有些奇怪,忍不住抬起头多看了他一会儿,却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丝毫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很明显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 她皱起精心描摹过的秀眉,关心地问道。 陆凌风轻轻摇了摇头,对她一笑: “工作的事,一切都好。我没什么心事,你快点餐吧。” 奇奇怪怪,绝对有事。 这小子藏着掖着,到底是想干什么? 带着这个想法,齐羽薇心烦意乱地起身去上卫生间。刚走进卫生间,就听到了某个隔间里传出一声重响。 她想,该不会是谁晕倒了吧。 这种情况下,她即使顾及自己的明星身份,还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隔间的门,然后隔着一层门板,用英文询问对方的情况。但是隔间里却一直沉默,始终没有响应。 齐羽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用英文再说了一遍: “小姐,您是不是需要帮助?您还清醒吗?请回答我。” 但是,仍然没有回应。 她摇了摇头,准备出门去找女侍者来开门。这时,她忽然听到隔间里传来了什么东西不停撞在门板上的声音。好像是有人颤抖着在用手推门。 齐羽薇等不下去了,害怕因为自己这一会儿的耽误,就误了大事。她咬咬牙,用尽力气去拽隔间的门把手。她看着柔弱,但是力气并不小,没一会儿,她就拽开了上锁的门。 “你没事——” 话刚出口,齐羽薇就看到倒在地上身体颤抖着的女人,她惊讶道: “怎么是你,左夫人,你怎么了?” 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而是皱着眉,面色痛苦,似乎已经神志不清的温潇。 第四百一十六章 晕倒在卫生间 齐羽薇慌张地蹲下身,用力地摇晃着温潇的肩膀,又将手掌放在温潇的额头上。温潇的额头很烫,但与此同时,她又浑身都在往外冒冷汗,而且目光涣散。 “左夫人,你要坚持住啊,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这就给你喊人去请医生。” 这种情况让齐羽薇十分害怕,她虽然不懂什么医学知识,但也知道温潇看上去并不乐观。 “来人啊,有人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去叫人,又不敢就这么离开温潇身边,只能拔高嗓门对着卫生间外大喊。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这间人烟稀少的餐厅里不会有人听到她的求助声时,忽然,几个黑衣男人冲进了女厕所。 “左夫人!” 领头的保镖一看到瘫在地上的温潇,面色立刻变得十分凝重。他跑过来,将温潇从地上抱起,然后就这么抱着她要离开女卫生间。 “唉,你们等等——” 齐羽薇焦急地跟在这些黑衣壮汉身旁,有几分警惕地打量他们,生怕他们并不是左氏的保镖,要趁机将温潇劫走。 “你们要去哪里,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都是男的,肯定需要有人帮你们打下手吧?” 她急中生智。 那几个黑衣保镖对视一眼,然后都没有吭声。似乎在这种紧急时刻,没空理睬她一样。刚一出女卫生间,齐羽薇急急地想要跟上他们的脚步,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哎呦一声,揉着腰,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撞到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个孩子。 而且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小男孩。 “小弟弟,对不起。” 如果搁在平时,身为外貌协会会长的齐羽薇一定很愿意俯下身逗弄这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一会儿,但现在,她却没这个心情。温潇还昏迷着,好歹也是她先在卫生间发现的对方,她下意识地觉得,她得对温潇负责。 毕竟,三年前在沪城,温潇在和她完全没有私交的情况下出手相救,帮她逃离了那个恶心男人的咸/猪手。那时候她受到欧阳涵的威胁,只能在事后忘恩负义,但这一次,她不想再当白眼狼了。 “妈妈!” 被齐羽薇撞到的小男孩完全没有多看齐羽薇一眼,他只是一脸焦急地望着被保镖抱在怀里的温潇。 这脱口一声妈妈,让齐羽薇愣住了。随即,她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长得好看到让她惊艳的小男孩不是别人,而是左氏的少爷左惟墨。刚才还冷着脸的保镖一见到左惟墨,也不沉默了,边走边说: “惟墨少爷,夫人晕倒在了卫生间里。” 左惟墨沉下脸,满眼的焦急却没阻碍他冷静的反应: “立刻叫救护车,然后,问餐厅里有没有医生。还有,快去通知爸爸。” 本来环境静谧优雅的餐厅,因为这一个意外变得嘈杂起来。好在这家米其林餐厅的档次特别的高,还真有值班医生。 事发突然,但医生立刻就到位了。 “夫人这好像是服用了什么她过敏的药/物——” 匆忙又镇定地对温潇实行了急救之后,医生对看着他的左愈和左惟墨道: “应该是很刺/激的药,才能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痉/挛。要么就是她有什么神经性的突发病。我已经给她注射了急救的药,她的反应良好,应该很快就会好转起来。” 闻言,左愈倒吸一口冷气,他抹了一把脸,然后才道: “辛苦你了,医生。” 医生说了声不客气,然后又接着观察温潇的情况。 齐羽薇和闻讯赶来的陆凌风站在一起,她有些担忧地望着温潇,希望她能尽快好转起来。 “左叔叔,妈咪真的能很快就醒来吗?” 在左愈身旁,还有一个比左惟墨更小的可爱男孩扯着他的衣袖,满眼的泪水,可怜巴巴地问。 左愈耐下心来看着仰望他的孩子,轻声道: “你妈妈她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左愈又沉下声用中文对守在身旁的保镖道: “立刻让人把打包好的食物和饮品送去化验,今晚的事,我要一个结果。温潇好好的,怎么可能凭空中毒?这家餐厅投/毒的可能性不大,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浑水摸鱼——” 保镖应声而去。 “正拉扯着左先生衣服的孩子就是左夫人的二儿子吧,不过,他怎么管左先生叫叔叔?” 陆凌风压低声音,悄声问齐羽薇。 “我也不知道,现在哪是管这些事的时候。” 齐羽薇真是服了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八卦。 被女朋友说不合时宜,陆凌风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在他的西装外套里,首饰盒的丝绒光芒一闪而过。 其实,他已经买好了钻戒,今天晚上本来打算借着一场浪漫至极的烛光晚餐说出求婚的誓言,可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意外。他的求婚计划落空了。 ———— 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小潇,你终于醒了。” 左愈见我醒来,立刻松了一口气,随后,他紧紧地搂住我,在我耳旁不停地重复: “好在你醒了,好在你醒了。” 我有些迷茫地眯起眼,感觉脑袋里像是有玻璃片在翻滚,就像是宿醉过后一样头疼。 但随着我的竭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也都渐渐的浮出水面。 第四百一十七章 珍藏 昨晚,我看到左愈接受采访的视频,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有股说不出的甜蜜。恰巧在这时,左愈又提议要带着全家一起去他预定好位置的餐厅吃饭。 那原本是很美好的行程,就连一向有些排斥左愈的艾凡都很开心。 餐厅很高档,侍者端上的美食让左惟墨和艾凡都胃口大开,但就在我笑着跟左愈碰杯,饮尽那杯他朋友送的珍藏拉菲后,我就有些不舒服。 我和左愈说了一声,就去了卫生间。 然后,就在我进入隔间,锁好了门之后,我就开始感到强烈的晕眩,浑身都颤抖起来。在我来不及喊出救命时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以后,我会给你一名信得过的,对左氏绝对忠诚的女保镖,让她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不再让你有任何遇到危险的机会。” 看着我,左愈心疼地伸手拂过我的面颊,低声道: “小潇,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 我握住他的手,笑道: “不要再说这种话,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 “是那瓶珍藏出了问题。” 左愈看着报告,艾米丽站在他对面,概括道: “化验单上说,你带去餐厅的珍藏里被人动了手脚,加了特别的成分。而且,你昨晚应该就喝出来了吧,那瓶珍藏其实是假冒的。” 听到假冒这两个字时,左愈眼里闪过怒火和强烈的自责。昨天晚上,因为他想亲自开车送温潇和两个儿子回家,所以他在饭桌上没有喝酒。 如果他喝了酒,就能尝出拉菲有问题了,又怎么会让温潇经历那样的险境? 如果当时,齐羽薇没有碰巧去餐厅的卫生间,没有发现温潇倒在隔间里,等到守在门外的保镖发现不对劲冲进去时,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 左愈甚至不敢想下去。 “你没喝那瓶酒?” 艾米丽听到左愈自责的解释后,她愣怔了一下,然后喃喃道: “左先生,你一定爱惨了温潇吧。” 不然,那么愿意品尝珍藏红酒的左愈怎么会愿意亲自开车送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回家,就放弃品酒的享受? 不然,他又怎么会等她三年,每天都没有笑容? “这瓶珍藏,是上官言明送我的赔罪礼。” 左愈没有回应艾米粒的话,因为他觉得这个一向精明能干的混血女人说了多余的话,他确实是爱惨了温潇,这已经是显而易见、毋庸置疑的事实,哪里还用得着她感叹般的重复? “我原以为,上官言明没有理由和我为敌,更没有动机害温潇,还是用这么明显的手段——所以才松懈大意。” 所以,他才没有特别检查,就将那瓶伪装得惟妙惟肖的假珍藏送到了温潇嘴边。 但是,偏偏就出了差错。 为什么?上官言明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我和上官言明打过几次交道,那个男人是医生,不是商人,他做事冷静,也不是狼子野心之辈—— 我觉得,最主要的问题是他根本没理由这么做。” 艾米丽观察着左愈的神色,沉默片刻后,她还是如实说出心中的疑惑: “但这瓶酒又确实是他送的。” 左愈看了艾米丽半天,忽然话锋一转道: “我听说,你和上官言明的私人关系还不错。你和他曾一起吃过饭,只有你们两人,不是吗?” 闻言,艾米丽的脸色变了。她恨不得对天发誓: “左先生,我承认,我和他是一起去吃过饭,但也就那么一次,事后我和他就再没单独见过面。那次和他一起吃饭,也是因为朋友介绍去相亲——” 见到艾米丽紧张的样子,左愈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他慢条斯理道: “我提起这件事,不是在质疑你对左氏集团的忠诚,而是想通过你和上官言明交涉。” 那瓶假珍藏实在太蹊跷。 先不谈动机,单从手段上来说,如果真是上官言明想要对温潇下手,他必须要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由他亲自出面送的珍藏出了问题,他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把自己赔进去,这是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要避免的事。 上官言明可能很会伪装,但她不可能是白痴。 “告诉上官言明,让他放下手头的所有事务,立刻来左氏一趟,就由你来听他的解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请要查。” 左愈居高临下地看着艾米丽,下了命令。 “yes,boss.” 艾米丽用英文回应。 离开左氏的总裁办公室后,左愈给楚湛打过去电话。 “关于蒙忠的调查,有线索了吗?” 如此开门见山,没有任何无用的寒暄和客套,正是左愈的风格。 “我查到,前几天上官言衍之所以能从医院逃脱,正是他暗中帮助。而射/杀乔盈盈的抢手,也有蛛丝马迹表明他和蒙忠联系过。 但上官家的人却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养的这个管家很不听主人的话——” 楚湛冷声道: “或者应该这么说,蒙忠不把上官家当成他效忠的对象,他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上官言衍。” 左愈的眸光一暗,问: “也就是说,根据你目前查到的信息,上官家还没跟蒙忠断绝关系?他们对蒙忠私底下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他们仍在信任这个老管家?” 楚湛点头: “没错。蒙忠显然在背着上官家行动,他手里有自己的资源。而上官家的人还没意识到他的可怕之处。” 左愈心里有了底。 这么说,他猜测的方向是对的。他怀疑,这个叫蒙忠的老管家用自己的人手调换了上官言明要送给他的珍藏。 如此刁仆,居心叵测,为了害人不惜把过错都嫁祸到主人身上,是如何用心险恶。 “盯紧蒙忠,我这边有情况,再跟你联系。” 说完,左愈就要挂电话。 但在他摁下结束通话键的前一刻,楚湛不满的低语响起: “昨晚在花园餐厅都发了什么,你不打算告诉我?这不是值得你对我一提的情况?” 左愈微微一皱眉,就知道肯定是陆凌风说的这件事。他沉声: “温潇已经没事了,下次,不会再有人能——” 楚湛没听他说完就冷笑着打断他道: “不管你说什么,这两天内,我要见温潇一面。我也是她的朋友,我有权见她,要么你安排,要么我自己争取机会。” 第四百一十八章 他的心乱了 “什么?我送给左先生的珍藏里有毒?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上官言明瞪大眼睛,直接从办公椅上弹了起来。 艾米丽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她想,如果这人脸上的惊讶之情是装的,那他未免也太会装了。 “我们没有弄错,这种事情怎么好弄错?” 心里想归想,但艾米丽却仍然神情冷峻,她把准备好的化验单递给上官言明,指着上面标出的结果沉声道: “上官先生,你本人就是医生,这张化验单你应该看得懂。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那瓶珍藏被人做了手脚,放在里面的东西对左夫人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如果不是她运气好被人发现得及时,后果会如何,我连想都不敢想。” 上官言明接过化验单时,他的手都在哆嗦。认真看了化验单好半天,他才喃喃自语地说: “可是,怎么会这样?这真的不可能啊。我从来没有过要害左先生和左夫人的意思,我是医生,只救人不害人的——” 艾米丽看着他失神落魄的样子,心里有几分不忍,但当她觉察到自己对这个男人有太多不专业的感情之后,她立刻咳嗽一声,冷冷道: “我请上官先生来这里,是因为左先生还愿意听上官先生给出一个解释。你送给左先生的珍藏,为什么是伪造品?这里面,又为什么会有能置人于死地的成分?” 看着上官言明惨白的脸色,艾米丽咄咄逼人。 “我,我不知道——” 上官言明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在嗡嗡作响,现在他心里一团乱,就像一滩被搅浑的水,已经看不到本来的颜色。这几天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时光,唯一能与之比拟的就是小时候父母离婚时的那段日子。 先是上官言衍离开了上官家,前途未知,再是他送给左愈的赔罪礼出了问题,险些害死左夫人。他一想到酒里居然加了那样有害的成分,如果温潇没有及时被人发现,就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的心里一阵后怕。 如果以自己的名义送到左氏的酒,真的害死了左夫人,那上官家和左愈的梁子就算彻底结下了。 这是谁做的?是谁要借着一瓶酒,陷害他和整个上官家族?是谁想借刀杀人,用他的手去要温潇的命? 是谁这么恶毒? 在最初的迷茫之后,上官言明又怒不可支。别人或许会怀疑他,但他自己知道,他特意从爷爷的酒窖里选出的珍藏美酒绝对不是假货,肯定是被居心叵测的小人掉了包。 而能做到掉包的人,不是潜伏在上官家的内鬼,就是这瓶酒送到左氏这边后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上官言明倒吸一口冷气,他望着艾米丽,诚恳道: “艾米丽小姐,珍藏出了问题,这是我送的,我不推卸责任,我愿意接受左氏对我的一切调查。但也请容许我多说一句,我真的没有害人之心,更没有对珍藏做手脚,一定是有人在中途掉包。” 艾米丽沉默地看了上官言明一会儿,然后冷笑道: “上官先生是在暗示我,你的酒是在送到左氏这边之后,才被掉的包?所以,这其实是我们左氏内部出了问题?” 上官言明没有恼怒,他沉静地对艾米丽摇了摇头,然后认真说: “从客观上来说,不排除你说的可能。但是,我也要说,也存在珍藏没被送出去之前就被掉包的可能。我不推卸责任,这瓶酒出了问题,我会彻查它还在上官家时发生的一切事情。” 男人光明磊落的态度,终于挽回了艾米丽对他的好感。 但艾米丽知道左愈才是他的boss,在公务的事情上,她绝不多余地流露自己的私人感情。 “还有,我想麻烦艾米丽小姐一件事。” 上官言明低叹一声,然后道: “我想见左先生一面。” 结束和楚湛的通话后,左愈心烦意乱地点燃一根烟,只吸了几口,又不耐烦地把烟熄灭。本来,他都已经戒烟了。但自从三年前温潇失踪后,他又开始借助抽烟缓解压力。 那黑暗至极的三年中,每一天晚上他都要彻夜想着温潇的笑颜,想着他是温潇的丈夫也是惟墨的父亲,他是一家之主,才有力气在白天做回那个强大冷静的左愈。 没有借酒浇愁,没有一蹶不振,只有彻夜未眠的思念。 他逼迫自己时刻都保持清醒,因为只有清醒才能找回他的爱人。 他没疯掉,大概就是上天对他最残忍的眷顾,是黑暗中开出的奇迹。 现在,他终于找回了温潇,失而复得的美好让他的灵魂都叫嚣着要狂欢,但理智告诉他,一切还没有结束。 绑架温潇的罪魁祸首没有伏法,还有人在暗中算计他,对他最爱的女人动手,而温潇也还没有想起他。 刚才楚湛在通话时的那一句,你说你会保护好她,可我看到的却是她在再三受到伤害—— 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心沉入谷底。 楚湛说要见温潇,可他不想让楚湛见失去记忆的温潇。因为,尽管他表现得自信,但在骨子里,在心底,他还是害怕的。 他害怕,怕得发狂。他害怕自己之前那么混账,弄丢过温潇,温潇又是那么好,那么值得被爱,这一次,他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失去记忆的温潇不会再爱上他了。 或许,他最爱的女人会爱上别的男人。 一个在她的爱情里毫无污点,光明正大的男人。 很多时刻,左愈只要一想到六年前对温潇做的那些事,他就浑身发冷。他对温潇说永远不会放手,可他知道自己有多无耻多自私,曾经狠狠辜负过温潇,后来又没保护好她的自己其实配不上她。 他不乞求她的原谅。他跪在她的脚下,求的是她能接受他的婚戒。 他永远都补偿不了曾经的过错,所以他只有虔诚地,卑微地,献上自己的一生。他献上自己的一生,换取的是留下温潇的机会,因为唯有温潇才是他的救赎。 而他其实也知道,温潇是有资格对他的一生不屑一顾,把他的爱抛之脑后的。在温潇最离不开他的时候,是他错信了人,狠心离开了他,等他终于醒悟明白了真相,也明白了自己的心之后—— 离不开对方的人不再是温潇,而是他左愈。 楚湛说,你说你爱她,那你凭什么不许她见自己的朋友?你在怕什么?你想控制她,你觉得这对她来说公平吗? 左愈当时就反驳,问楚湛装什么蒜,难道你自己心里就没数,这个“朋友”里的水分有多大? 楚湛却笑了,对左愈说,你急了。 扰乱左愈心弦的,是和温潇有关的任何事。 最后,左愈沉下心,说他会让楚湛和温潇见面,但必须在他也在场的前提下。 同意楚湛的要求,不是因为被楚湛说中了心事,而是因为—— 他不忍心让温潇一辈子都想不起以前的事,他也明白,楚湛是不是温潇的朋友,不是由他决定,而是由温潇自己决定。 爱一个人就是要保护她,但也要尊重她。 他爱温潇爱到要把她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为她遮挡一世风雨,但这不代表他想把温潇变成他的附属品。 温潇永远都是独立坚强的温潇。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知道得很多,没有谁可以做他的老师,但在这段以一生为期限的感情中,温潇教会了他太多东西。 左愈坐回到沙发上,望着自己手指上的婚戒。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是艾米丽的声音: “左先生,上官先生要见你。” 眸光沉了沉,他低声道: “请他进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丢失了什么 “这次要和我们吃饭的人,叫楚湛。惟墨,我记得上次你和我提过他,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因为我一在左愈面前提起楚湛,他就很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每回都只是胡乱敷衍我几句,所以,我只好拉住左惟墨,趁着左愈不在,偷偷地问他。 我想知道,那个被他们说成是花花公子的男人,和以前的我到底有什么纠葛。因为,左愈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直觉告诉我,这个叫楚湛的男人一定和我有过什么,不简单。 “妈妈,你很关注楚叔叔吗?” 左惟墨一脸天真,可他说出的话却并不天真,和他爸爸一样难缠。 “呃,我也没有很关注他啦,只是,我一想到明天就要和他一起吃饭,而他又是以前的朋友,所以想多问问以前的事。” 我有些尴尬,在左惟墨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漂亮眼睛的注视下,感觉自己的心事无处可藏。 其实,我也不是关注楚湛,我只是想知道,以前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左愈这样优秀的男人会非我不可? 他坐拥那么庞大的商业帝国,却等了我三年。就算不是像他这样的超级富豪,只是普通男人,要搁在别的老公身上,三年也足够他们变心了吧? 我是有多大的魅力,才能换来左愈的情深不悔? “其实呢,楚叔叔真的就是个很花心的男人啦。不信,妈妈你看。” 左惟墨拿起手机,翻找着近几年来楚湛的绯闻报道,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伴一个比一个漂亮,都是绝顶大美女。 “妈咪,楚叔叔虽然人不错,但在感情的忠诚度上,他比起爸爸可差远了。” 他举着手机,甜甜地笑着对我说: “我爹地可是世界上仅有的好男人哦,绝对是所有女性择偶的不二之选。那么多阿姨都非要和爹地怎么样,所以,妈咪你一定要牢牢地把爸爸抓在手心里哦。” 我有点受不了,恶寒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被亲生儿子推销他亲生父亲的感觉怎么这么怪?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 这一次,左愈没有再开车带我们去外面的餐厅吃饭,就选在了我们下榻的这家酒店的西餐厅。不仅他和我,就连艾凡和左惟墨都坐到了餐桌前。 “待会儿楚湛来了,他如果和你说什么很奇怪的话,你不用在意,因为他那个人本来就很奇怪。” 左愈一脸高深莫测地对我丢下这句话。 我不明所以,过了半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翩翩而来。看到他长相的那一刻,我的眼睛亮了。 楚湛真人比照片上的他还要好看。 “温潇,好久不见。” 看到我,楚湛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情。他无视坐在我身旁的左愈黑如锅底的脸色,直接就给了站起来的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在实行吻面礼的欧洲,拥抱都已经是比较保守的做法,但左愈还是看不过去的咳嗽起来: “咳咳,抱一抱就行了。菜都要凉了,赶紧坐下来吃饭。” 我有些脸红,因为楚湛并没有借着这个拥抱就趁机对我动手动脚,他非常有礼貌,手根本没碰到一点不该碰的地方。左愈咳这两声,显得很不大气。 “左愈,不是我说,客人还没来你就让服务员上菜了,你这是多不待见我啊?你小气到这种程度,简直让我大跌眼镜。” 楚湛无奈地松开我,坐到留给他的空位上,被艾凡和左愈夹在了中间。 “楚叔叔,你长得好漂亮。” 坐在他左手边的艾凡并不懂大人们之间的交锋,他仰着脸,双手托腮,对着楚湛的脸童真地惊叹道。 “小朋友,你也长得很可爱。” 楚湛含笑对艾凡说,态度亲切。 我看着美貌到闪闪发光又十分随和的楚湛,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左愈这么不待见他。 正在我看着楚湛沉思时,他也把目光投向我。 “温潇,这么久没见,你见到我怎么也不说话?” 他歪着头,眼里有几分不解,还有几分受伤。 闻言,我愣住了,呆滞地看向坐在身旁的左愈。难道说,左愈没有把我失忆的事情告诉楚湛?看到身边男人有些心虚的神情,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知道这一点,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不安。左愈对我很好,可他却迟迟没有告诉我,我的过往究竟有什么。他越是藏着掖着,我也就越觉得不对劲。 我究竟丢失了什么。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及此,我压下晦暗的情绪,抬起头,对楚湛展演一笑: “但是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楚湛望着我,眼里又燃起了希望一般的亮光。兴许是他看我的眼神太灼热,以至于左愈又不满地咳嗽了好几声,还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了楚湛的视线。 “左大总裁,你也太小气了。我看温潇一眼,你又不会掉一块肉。” 见状,楚湛不满,又只能无奈地调侃。 “没办法,谁让你有前科。” 左愈很淡定地反击。 除了时不时吃醋的左愈以外,这一顿饭吃得总体还算愉快,楚湛一直滔滔不绝地讲着他这几年的见闻,逗得单纯的艾凡咯咯直笑。离别时,艾凡还有些舍不得楚湛,吵着要让楚湛常来玩,气得左愈的脸都要拉到地上。 楚湛离开后,我们一家人又回到了酒店房间。 晚上十点,左惟墨和艾凡都去睡觉了,起居室里只剩下我和左愈两人。 “今天我也有些累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我就要回卧室,但左愈却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解地转过头,看到他眼里的深意。 “温潇,你明明已经察觉我没有把你失忆的事情告诉楚湛,而且也没有事先知会你,你为什么还要在楚湛面前装出一切都好的样子?” 他轻声问。 第四百二十章 她落下东西 在昏暗的夜照灯下,我望着左愈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他的眼里,似乎有星辰,又像是深海。我连他的眼里都藏着什么都看不穿,又怎么能看得懂他的心? 自从失去记忆以后,一直笼罩着我的那种困惑和迷茫再次席卷在我的心底。 “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 片刻后,我垂下眼眸,轻声道: “我感觉,你其实是不想让那个叫楚湛的男人知道我失去记忆的。所以,我就没什么也没说。我做得不对吗?”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说: “你做得对。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我心里,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希望你能更自在一些,而不是处处都为我考虑。温潇,我不会限制你和楚湛联系,如果你想打电话给他,真的不用担心我的想法。 虽然看到你跟他说话,我会吃醋,但比起让你消除不安,这什么都不算。” 说完,他站起身,轻柔地吻了我的面颊。他吻我面颊时,感情是纯粹干净的,我能感觉到他没有任何欲/念。 自从左愈把我找回以来,因为我失去了记忆,虽然他和我睡在同一个房间,但他还从来没碰过我。 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和我发生进一步的关系,他笑着说,我们是要相处一辈子的,这种事他着什么急,要等我想跟他做的时候,我们再做。 左愈总是对我说,一辈子。 我想,能总是对我说这么郑重的词语的男人,他还能图谋什么呢?就算他真要图谋什么,那也是要让我们彼此都付出最认真的代价的东西吧。 能被这么认真地图谋,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幸运。 “今天晚上,我们......” 今晚,让我们把不安和紧张都放下。 没有隔阂,也没有猜测。让火焰跳动起来。让我们就像是着火了一样,但是不喊救命。 在左愈转身回房间之前,我从后面,有些犹豫,又不只是犹豫地抱住了他。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我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变得僵硬。 然后,他又开始颤抖。 再然后,他转过身,将我拥入怀中。 一夜之后。 等我早上醒来时,左愈已经洗漱好去上班了。 “妈咪,你今天怎么起来得这么晚?” 艾凡有些好奇地问。他一边吃着盘子里的煎蛋,一边看着我。正在打喷嚏的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知道他这么单纯,不会猜到什么,但还是仓促地转移了视线。 “今天早饭吃什么?”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 但下一刻,艾凡就叫了起来: “妈咪,你脖子上怎么有红点?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可是好奇怪,这个季节应该还没有蚊子的。” 我下意识地一模艾凡指着的地方,立刻就明白那里为什么会有红点,霎时脸烧得飞红,尴尬地不得了。 “艾凡,蛋黄都掉出来了。” 原本一直不吭声的左惟墨忽然开了口,他的嘴角轻轻扬起,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笑意。 经他打岔,艾凡好不容易忘了我脖子上红点的事,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自己的嘴巴。他擦了半天,把嘴边都擦了一遍,也没有擦到左惟墨说的蛋黄。 半晌后,他委屈地扔掉纸巾,小嘴一撇,闷闷道: “惟墨哥哥,你骗我,根本就没有蛋黄!” 左惟墨笑而不语,只是用勺子地柄轻轻敲了一下艾凡的脑袋: “吃你的饭,哪来的那么多话。” 九点一过,林湉欣准时出现在房门外。我笑着给她开门,请她进来。她和我打完招呼后,忽然有些好奇地对我说: “左夫人,你今天脸色特别好。” 我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问: “是吗?” 林湉欣认真地点头,笑道: “是的,你今天的脸色特别红润。左夫人,我真羡慕你,不化妆都有这么好的皮肤状态。” 她这么一说,我却后知后觉地想到昨晚和左愈的荒唐一夜,又红了脸。被人说今天脸色特别好,该不会是因为昨晚—— 别乱想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努力撇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看着艾凡扑进林湉欣怀里,含笑道: “林老师,今天的课就开始吧,我去厨房给你和艾凡切一些水果。” 林湉欣微微一笑,说了声麻烦你了,就牵起艾凡的手往起居室里走。而左惟墨早就拿好了作业本也坐在那里。 “湉欣老师,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旁听。” 左惟墨也很艾凡一起叫她湉欣老师,但不知为什么,这个称呼在艾凡嘴里是完全的可爱,可左惟墨一喊就带了些别样的意味。林湉欣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然后带着艾凡坐了下来。 “今天艾凡的表现怎么样?” 课程结束后,我拉着林湉欣,轻声问。 林湉欣对我点头,笑着说: “艾凡很好学,也很虚心,我教他什么,他都记得,之前教的内容他也都知道复习,一点没忘。” 我点点头,听到艾凡被老师夸奖有些高兴。 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林湉欣哎呀一声,匆忙道: “不好意思,左夫人,我下午还约了一个学生,现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完,她匆匆地把教案都收回手包里。 “用不用我找人送你一程?” 我看她着急,便问。 “不用,从这里出门坐地铁很方便,坐车的话赶上午*,如果堵车就麻烦了。” 林湉欣背好包,匆匆地出了门。我还是送她到电梯那里,对她说了明天见。 回到套房的起居室,我整理书桌时,忽然发现,林湉欣的东西落在了桌子上。 那是几张纸。 因为这是她的东西,我不想打探她的隐私,没有看内容,正要收起来留着下次给她时,不经意地瞥见纸上印着的一张照片。 一眼就让我愣住了。 照片上是一对长相相同的孪生姐妹。 她们就是我和温霏。 这是怎么回事?林湉欣怎么会有我和妹妹的照片? 我不由自主地仔细看起纸上的内容,看到了纸上印着的另一幅图。这幅图明显是刚才那张照片的背面。 纸上印着端正又不失力道的字迹: 你姐姐对不起你,我会让她付出代价。我会娶你。你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两个,我不会再认错。 这几行字下面是手写的日期。 我一看日期,不用算就知道那是在六年前。 第四百二十一章 是欺骗吗 我拿着纸的手开始颤抖。 如果这封信不是伪造的,那写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左愈。我知道他的笔迹,我看过他鞋写字。 虽然遗忘了一切,但不论是听左愈还是听温夫人说,我都是姐妹里的姐姐才对。 左愈说我是他的妻子,是和他共同抚育两个孩子的亲人,说他至死不渝地爱我,可为什么那封信上会写着他爱的人其实是妹妹?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到底是谁,有过什么过往? “妈咪,我上完厕所啦,湉欣老师已经走了吗?” 这时,艾凡的声音忽然响起,我立刻把这几张纸迅速地藏到身后。跟在艾凡身后的是左惟墨,艾凡现在跟他的感情好到要缠着哥哥一起上厕所。 “妈妈,你刚才在看什么?” 左惟墨眼睛很尖,他好像注意到我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我压下所有的慌乱,笑着对他摇头: “没什么,我回去收拾一下。惟墨,你先带着艾凡弟弟玩一会儿。” 说完,我就匆匆地回到了卧室。 那几张纸,我摊开看了又看。除了印有照片和信纸的那一张以外,其余的纸上印的都只是教案而已。 但是越看那几行字,我的心里就越多一份凉意。 正在这时,手机传来一声响。划开屏幕一看,是林湉欣给我发的短信: 左夫人,我有几张纸落在了酒店里,你看到了吗? 我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短信,然后给她回复道: 看到了,你如果着急用,我可以让保镖送到你在的地址。 过了片刻,林湉欣发短信说: 好,那就谢谢左夫人了,这几张纸是我教学要用到的教案,所以真的有急用,请让人送到以下地址,万分感谢。 把这几张纸交给保镖之前,我用手机拍下了那张特别的纸。然后按照发现它们时的顺序,排列好。 现在看来,不仅左愈对我有所隐瞒,就连林湉欣这个偶来找到的家庭教师,似乎也和我的过去颇有纠葛。 ———— “惟墨哥哥,为什么你说我写的这个字不对?我怎么看,怎么和你写的一样啊。” 艾凡缠着左惟墨,问他自己究竟哪里写错了。 因为刚才看到温潇将几张纸藏到背后的动作,左惟墨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急着找机会去看一看妈咪到底藏起来了什么。据他的观察,那几张纸应该是林湉欣留下的东西。 难道说,那个女家教真的有问题? 如果她趁着妈咪失忆,故意要使什么坏,那就糟糕了。无论是谁想破坏他的家庭,都不可以。 想着这些事,左惟墨本来打算找个借口让温潇离开套房,然后让人偷偷地潜入卧室,把那几张纸都拍下来的。他想立刻执行这件事,可偏偏被艾凡缠住了。 他想,反正妈妈已经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如果自己这么快就贸然找借口让她离开房间,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 还不如再等一会儿。 吃完午饭,等他耐心地教完艾凡那个字的正确写法是什么,又辅导他写完作业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这时候,他走进起居室,刚好听见温潇在和一个保镖说话: “辛苦你了。” 保镖恭敬地说: “没事的,左夫人,我们的职责所在。再说,不过是去给林老师送她落下的东西而已。” 闻言,左惟墨脸色微变,但他在温潇看过来时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掩饰得很好。温潇没有看出异样,挥了挥手叫左惟墨和艾凡过来一起看电视。 一直等到晚饭之前,左惟墨才找到机会单独和保镖说话。他找到刚才那个被温潇吩咐去跑腿的保镖,拉住对方就问: “上午妈妈让你给林老师送去的是什么?” 保镖摸了摸头,不知道一向对这些闲事不关心的惟墨少爷为什么忽然关心这些事。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 “就是几张纸。” 左惟墨沉下心,问: “纸上都是什么内容?” 保镖尴尬地摇头,轻声道: “不好意思,惟墨少爷,因为那是林老师的东西,所以我就没注意看。只略微扫了一眼,最上面的那张纸写的都是教学内容。” 左惟墨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明明想好要严防死守,却还是放进了漏网之鱼。结合妈妈那一瞬间的表情和将纸藏起来的动作,如果说那几张破纸没什么问题,他才不信。 看样子,这个林老师也有些手段。 “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你把每一行都看清楚,然后告诉我。不要让妈妈知道我找你说过话。” 说完,左惟墨转身回了套房,只留下一脸不明就里的保镖。 第二天早上。 林湉欣照旧在九点准时到达套房,然后笑眯眯地给艾凡上课,仍旧坐在后面旁听的左惟墨想要从她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却没有任何发现。 但这一天,上完课后林湉欣没有立刻离开,温潇送她去电梯时,左惟墨偷偷地跟在后面往那边张望。 他看到,妈妈在和她说话,好像是在谈论什么很重要的事。 第四百二十二章 你是谁 “林老师,你昨天留下的东西,我看到了。” 在没人的走廊上,我压低声音对林湉欣道。 扎着麻花辫的女老师诧异地看着我,然后用不明白的口吻问: “左夫人,你的意思是?” 我笑了,口气变得冷淡: “林老师,你留下那几张纸,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那张照片和那封信吗?你也没必要再保留了,有什么话,我们还是摊开来说吧。” 林湉欣收起笑容,做出惊讶的样子,愣怔道: “你看到那张纸了?这——” 她表现得措手不及,可我却觉得她是在演戏。虽然我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我希望她真的只是一个很合艾凡胃口的好老师,希望她来教艾凡不是为了有预谋地接近我,但我还算正常的智商告诉我,这不太可能。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她凑巧知道我的过往,又凑巧把照片和信都引到了纸上,还凑巧把那张纸落在了我眼皮子底下? “林老师,我希望你能坦诚相待,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来教艾凡。” 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冷静直接地问她。 “我,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教师。左夫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来这里,都只是因为有人花高价雇家庭教师,而我应聘成功了。” 林湉欣望着我,眼里是浓浓的委屈,她解释道: “不信你就去问左先生,他们发布招人广告还有面试时,根本就没说要接受教育的孩子姓甚名谁。我是到了这里才知道,我要为左氏的小少爷工作。” 她越说越着急,握住我的手,紧张道: “左夫人,这是真的,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一个普通人哪有那么大的本领,能查到左氏想保密的事?” 我看了林湉欣一会儿,已经无所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问: “你让我看的照片和信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些?” 林湉欣沉默片刻,然后,她低声道: “其实,在你失忆之前,我认识你和你妹妹。” 这句话,让我的心战栗了一下。她说,她认识我和妹妹?我皱了皱眉,尽量不让自己的迷茫显露出来,竭力控制着表情,接着问: “那你说,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你是怎么认识的我们?你不是在高中毕业后就出国留学了吗?” 听到这里,林湉欣对我苦笑了一下: “左夫人,你别看我现在这样,要为了生计到处奔波,但在我父母去世之前,我的家境很优越。我和你一样,从小也生活在沪城,我家以前在沪城的富人区有过一栋别墅,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而你和你妹妹,就住在我们那一带。勉强地说,我们算是邻居。” 邻居? 我看着林湉欣,又是诧异,又是充满怀疑。 眼前的女孩,真的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吗?可如果我和她只是邻居关系,那她又为什么会有左愈的笔迹写的信? “不对,你的说法解释不了照片和信的事。就算你真是我的邻居,你也不该有左愈写的信。还是说,那是你伪造的?” 我双手抱胸。 在做了这个动作之后,我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心理学上的防御姿势。 我在抗拒林湉欣能带给我的信息。这说明我虽然主动询问她,但在我的心底深处,还是惧怕她会告诉我,左愈其实对你隐瞒了一些不好的事。 “那如果我说,我和中学时代的你是笔友,你信吗?” 下一刻,林湉欣忽然说。 笔友? “你上中学时,由于你妹妹的原因,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那个时候,我们住的地区有一家本地杂志,上面时常刊登一些情感文章,你在上面分享自己的日记,我就是通过那家杂志认识的你。然后,我们交换了地址,我们开始互相写信。” 林湉欣的神色有些伤感,她接着说: “那张你和温霏的照片,是你寄给我的。你说,你唯一用摄像机拍的照片,是和你妹妹一起拍的。我还记得我回信对你说,我们约个时间,哪天一起去照相馆吧。但最后还是耽搁了。” 我正要问她,那左愈写的信又是怎么回事,她就开了口: “那封左先生写的信,也是六年前你寄给我的。那时候,我是你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你什么事都和我说。有一天你给我寄了一封信,说你伤心到没有勇气再活下去,我在一天之内给你寄了好几封信,询问你怎么了,然后,你就把那封左愈写的信偷偷寄给了我。 你说,你爱的男人爱上了你的妹妹,而他还以为,你是一直仗着自己身体健康就欺负病弱妹妹的坏人,对妹妹做了很多不能原谅的事。这之后,你一直在给我写信,你说左愈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你了,他都已经和温霏订婚了。” 我想,我此时的目光一定是惊疑交加的,因为林湉欣说的事情超出了我的认知,我很难保持面无表情。 “如果你一直知道这些事,为什么没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告诉我?就算刚见面时你不方便说,这么多天你为什么一直不提?就好像你以前根本不认识我一样。” 沉下心,我竭力不让自己失态,用理智寻找着她言语间的漏洞。 林湉欣只是又对我苦笑,她没有犹豫,平静地说: “因为,我知道你失忆了。自从你时隔三年重新回到左愈身边后,你失忆的消息就流传在网络上,而我碰巧看过这种说法。见到你,我意识到你完全不认识我时,我就想你果然真的失忆了。 我看到你过得似乎很幸福,还有了两个孩子,不想打扰你,和你说那些只会让你不开心的事。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钓鱼 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林湉欣接到了蒙忠的电话。她一看到那个匿名电话号码,就生理性的反胃起来。她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狠狠地抹在墙壁上,宣泄着内心压抑的情绪。 如果可以,她真想和那个老疯子同归于尽,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受人要挟干些没有人性的事,破坏别人的家庭和幸福,虽然她的人生从来没顺遂过,她没想着做好人,但她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活成如此恶毒的人。 但是,她又狠不下心,因为她还有女儿。 那个暖呼呼的小东西望着她的眼神,用干净稚嫩的童音,一声声喊她妈妈的画面,她忘不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她活成现在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谁也怪不了,是她自找的。如果当年她没有一厢情愿地误会温潇,没有答应温霏做假证,没有投靠欧阳涵,没有在上官言衍找到她时答应帮忙拍照片—— 她很清楚,自己活该这个下场。无奈之下,她只能接起蒙忠的电话。 “接电话怎么这么慢?” 蒙忠不满地冷笑道: “难道,就在你接电话之前,你又经历了一番良心的谴责,内心剧烈的活动过?我从来不强迫人,你知道的,你要是不想干,随时都可以走人。” 闻言,林湉欣心里的怒火叫嚣着要冲破理智的牢笼。是,蒙忠确实不强迫人,但他用她的女儿威胁她。这个老疯子,他一定不得好死。若是让这种人心想事成,那上天还真是不长眼。 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运气,能看到他走上绝路的那天。 “有什么吩咐,你说吧。” 半晌后,她从牙缝间憋出这句话。 蒙忠满意地一笑,毫不掩饰声音中的得意: “这样才对嘛。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装什么良心未泯?我问你,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林湉欣闷闷道: “我完全按照你的指令做的。你给我的照片和信,我让温潇看到了。她的反应和你预料的一样,看到了之后很在意。” 蒙忠不耐烦地问: “她主动找你了吧,你说了我教过你的话之后,她是怎么说的?她有没有相信?” 回忆了一番温潇当时的表现,林湉欣有几分迟疑道: “我也不知道,温潇是全信了,还是半信半疑,或者干脆就完全怀疑我。她的反应没有很激烈,从始至终都是在冷静地问我。我在担心,她会不会回去后就把事情都跟左愈说了,那你的计划就实行不下去了。” 对于林湉欣的担忧,蒙忠嗤笑一声,冷冷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制定的计划,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失败。” 他越这么说,林湉欣就越有逆反心理。她冷笑着说: “蒙管家,你是温潇肚子里的蛔虫?你真的了解她吗?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按照你预料的来。” 蒙忠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反而含笑道: “因为,我抓住了温潇的软肋。她的软肋就是她失忆的事,这是非常好的可趁之机,而她和左愈的过去,又有那么多文章可以做。那些过往,左愈根本就不敢在这时候全告诉她。而左愈越是不告诉她,温潇就越是惶恐。 我就像钓鱼人,抛出了饥渴的鱼儿最迫切需要的鱼饵,她怎么可能不上钩?” 说完,他阴暗地大笑起来。 没有阳光的房间里,林湉欣心里一阵恶寒。 “下一步,你要做的就是一点点给温潇洗脑,你要让她相信,左愈爱的人从来都只是她妹妹。而她,只是替身而已。”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蒙忠的声音就像恶魔的低语。 ———— “小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左愈拉住了我,如夜色般漆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我。 我强作镇定,轻轻摇头: “没有的事,是我要问你才对。你最近是不是工作上的事太多,人太累了,所以才这么疑神疑鬼?” 被我反将一军,左愈微微一挑眉,然后指着自己说: “我疑神疑鬼?温潇,你是不是以为,你仗着自己失忆了,就可以随便对我说谎了?” 瞬间,我心里就不平衡了。 这深不可测的男人,他心里藏了多少事是他没告诉我的,我从来没主动问过他,如今他还主动说我撒谎。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谎言,那说谎的人也只能是他才对。 再一想到林湉欣和我说的那些事,我更是感到莫名的委屈。 见到我板起脸,左愈又伸出手,强行揉起我的嘴角,让我嘴角上扬。他压低声音: “宝贝,别露出这副不开心的样子,我会心疼的。” 左愈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比兰登的还好听,而且我出奇的被他的声音吸引。如果以往他用现在这种嗓音和语气对我说话,我一定会脸红,但现在,我不想理他。 所以,我只是挣开他的手,侧过脸。 “你在生我的气。告诉我,为什么?” 左愈皱着眉,就是不肯放我去洗漱。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我觉得自己不是会为了小事就随便闹别扭的人,但一遇到这个男人,不知为什么,我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我脾气上来,也想发泄一下,干脆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胸瞪他,这回他让我走我都不走了。 “那你跟我说,我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我眼睛一转,冷冷地问。 虽然我现在心情不好的根源是因为林湉欣的那一番话,但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和左愈摊牌,因为我知道,如果左愈想让林湉欣从我眼前消失是很容易的。 如果林湉欣走了,那我和过去的桥梁就断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桥梁是真是假,她是不是别有用心。可这一次,我不想像在兰登那里一样,什么事情都只是听别人告诉我,我自己的记忆,我想自己找回。 “我*见到你,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 原以为左愈会随口敷衍我,但他却很认真地也坐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睛,向我叙述以前的事: “那时候,我母亲刚去世,我又刚经历了一场绑架。我摆脱了绑架我的人,却掉入了一个山洞里,被困在里面出不去。缘分真的是很没有道理的事,就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你也掉入了那个山洞。” 我有些愣怔,没想到我和左愈的相识居然这么有戏剧性。 “你当时是和同学一起去郊游,所以背包里面放了急救的东西、食物和水。你把水和食物都留给我喝,自己只吃一点点。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那个山洞里了。” 左愈有些怀念地笑着说: “走出那个山洞后,因为事发突然,我担心那伙绑匪再把我找到,还会牵连你,我记下了你的容貌,连你的名字都来不及问,就赶紧离开了。但在离别前,我向你承诺会在成年后来找你。你说你会等我。” 我对他眨了眨眼,轻声问: “后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左愈看着我,眼里闪过了太多情绪,低声道: “我请画师画出你的样子,在整个沪城找你。本来,在偌大的城市里找人就如同大海捞针,是很难的事。但好在你们温家也是豪门,有人认出了你是温家的小姐。我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你了。然后,我们订婚了。” 这听上去,是一个有些浪漫的故事。 可是,左愈的话却和林湉欣给我讲的事有出入。她明明说,曾经和左愈订婚的人是我妹妹。 难道说,林湉欣撒谎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他真的和她订过婚 “小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临睡前,左愈对我说的这句话仿佛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躺在他的怀里,却一直无法入眠。这一整晚,我都睡不着。有好几次,我都想直接将左愈推醒,问他和我妹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当叫醒他的话就在我嘴边时,我却怕了。 我好怕会看到他闪烁的目光,会听到他顾左右而言他。我怕知道真相真的很残酷。 或许,我和左愈之间,还需要时间。 那些不愉快的事,还是等我更了解他一些的时候再问吧。 第二天,林湉欣如期来给艾凡上课,这一次见到她,我发现她面对我时明显有些忐忑。 上完课之后,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把她送到电梯门口。 “左夫人,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林湉欣却在摁电梯的控制键之前,回过头对我道。 我对她微微一笑,淡然道: “没有,你想多了。你是一位很好的中文老师,艾凡很喜欢你,仅此而已。” 看着我,似乎在确认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好半晌之后,林湉欣松了口气,也对我微笑道: “谢谢你,左夫人,我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我会丢掉这份工作。” 我勾了勾嘴角,在她表现得最放松的时候,忽然问: “你上次说,你看到我过得不错就满足了,那你为什么又要把有关我过往的东西留下来给我看?”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虽然不想和别人多计较,但我不傻。她到底想干什么?她的意图,没有她说得这么简单。我不相信她的故事,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林湉欣浑身一震,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片刻后,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迟疑着说: “我,我还是觉得,如果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就好像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这样的你,算不算被蒙在鼓里了呢——所以,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见我没说话,又紧张地接着说: “虽然我出国后和你就没有更多的联系了,但你以前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的朋友真的过得开心,我也开心。但如果她是生活在——” 说到这里,她又不说下去了。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我被人欺骗,生活在谎言中。 “那你要告诉我真相吗?” 我很平静,并没有生气,只是盯着她的眼睛问。我想知道,这个女人要告诉我的真相是什么。 林湉欣张了张嘴,她的情绪好像在一瞬间内变得很激动,但最后她只是无力地说: “你和左愈的感情后来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是怕你——怕你被辜负。但现在,我其实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话。你是左夫人,我只是你的一个家庭教师而已。” 她说得对,我和左愈是夫妻,就算我失去记忆了,我们怎么样,也轮不到外人来评价。 “但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真没有骗你。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左先生。” 进电梯前,林湉欣对我道。 如果我拿她说的话去问左愈,那她第二天就不用来上课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她自己应该也知道的。 回到卧室后,我给温夫人打了电话。温夫人不和我们住在同一家酒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左愈也很自然的就给她安排了别的住处。 “妈妈,你在哪里呢?”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我轻声问。 温夫人那边却沉默了好久,我以为通话出了问题,正疑惑地要挂断电话重新拨过去,却听她的声音打着颤: “小潇,你刚才喊我什么?” 我愣了,然后道: “我喊你妈妈啊。” 再次开口时,温夫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 “谢谢你,妈妈很开心。啊,你别在乎妈妈这些胡言乱语,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要我来找你吗?你在哪儿?” 什么样的母亲,才会因为女儿喊她妈妈这么天经地义的事,而这么激动呢? 压下心里难言的异样,我轻声道: “不是的,妈妈,我只是有件事想问你。” 闻言,温夫人镇定下来: “好,你问吧。” 我最后犹豫了一瞬,然后直接道: “左愈以前是不是和妹妹订过婚?” 这个问题明显让温夫人慌乱了,她呃了半天,才说: “小潇,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有些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这么说,等于在告诉我,左愈真的和温霏订过婚。 刹那间,我的心沉了。 原来,林湉欣没有骗我。在确认这件事之前,我真的很不希望,左愈和温霏订过婚。 “妈,我今天问你的事,你不要告诉左愈。等有空,你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和温夫人说了再见后,我挂断电话,躺在卧室的席梦思大床上。 —————— 温夫人站在阳台上,看了自己的手机好一会儿。然后,她还是咬着牙摁下通话键。 片刻后,电话被接通。 “左先生,打扰你了。” 她有些忐忑,紧张地对电话那头的男人说。 三年过去,她对左愈还是充满忌惮。 也不仅仅是忌惮,更多的是对曾经的自己感到愧疚,是无颜以对的痛苦。那个男人见过她最丑陋的一面,那些罪恶,是风和时光永远都抹不去的痕迹。 同样抹不去的,还有她曾经对温潇造成的伤害。 她不敢告诉人——温潇失忆了,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心里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甚至自私地希望,如果温潇一辈子都想不起自己曾经对她做的那些事,该有多好。这样,她才能找回一点做母亲的感觉。 但她也知道,这种想法有多自私,这是在逃避,这对温潇不公平。 “你有什么事,请说。” 左愈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左先生,刚才温潇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和温霏订过婚。” 迟疑片刻,温夫人如实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我撒谎,她如果去网上查,几年前的事她还是能查到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左愈浑身僵硬。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办公室窗外忙碌却又井然有序的伦敦城景,自己的心却慌乱了。 温潇肯定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才会打电话问温夫人。 他可以堵得住温夫人的口,但堵不住悠悠众口。他曾经因为错信而做过的混账事,可是有目共睹,群众是有记忆的。 有些事,最痛苦的回忆,早晚要让温潇再知道一次。而他最好亲自去做这件事,虽然这么做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在用刀割自己的心。 第四百二十五章 深夜买醉 穿着清凉的白人辣妹站在舞台中央,用清亮又不失柔美的嗓音唱着情意绵绵的英文歌。舞池中,挤满了一对对彼此相拥,随着音乐节拍慢慢晃动身体的情侣。 在劲/爆的舞曲之后,这样舒缓的音乐,更适合人们放松心情。 上官言明坐在吧台前,喝着最烈的威士忌。 “再给我来一杯。” 几分醉意上脸,他还能保持清醒,但此刻,他很想一醉方休。调酒的酒保是个金发帅哥,人很热情,见他愁眉苦脸的一个人喝烈酒,笑着用英语说: “先生,你失恋了?没关系的,人总有失意的时候,今晚沉溺在悲伤中,不醉不归,明天一早,希望就又对你招手了。” 闻言,上官言明苦笑了一下。 他倒是希望自己只是失恋这么简单。最近,发生在自己家里的破事,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言衍离开了上官家。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事实也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言衍已经不再是他认知中那个可爱的妹妹。她做的那些事,过于恶劣,用恶毒来形容都不为过。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的妹妹怎么变得这么歇斯底里? 而那一瓶毒酒,更是让他震惊。据他调查到的结果,那瓶酒还真不是在左氏那边才出的问题,而是如左愈的猜测,是在他送出去之前就被自家的内鬼掉了包。 做这件事的凶手是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 是他除了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亲人以外,最信任的人之一。 蒙忠在事发之前就跑了,那个深藏不露的老人似乎早就料到,这一举会让自己暴露。而蒙忠也不在乎能不能留在上官家。 “言明,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在医院做手术救人呢,结果你就坐在这里借酒浇愁?” 正在上官言明将辛辣的酒液咽下,感受着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快意时,身边忽然响起好友不满的声音。 “楚湛,你怎么找到我的?” 上官言明眯起半醉的眼,看到好友俊美的面容。 楚湛耸了耸肩,也问酒保要了杯酒,然后才缓缓说: “我给你的保镖打了电话。” 他正看向喝威士忌得脸都红了的上官言明,却忽然瞥见上官言明身后舞池中的某个女人。 眯了眯眼,他轻轻拍了拍上官言明的肩: “你先喝,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声。争点气,别真喝得烂醉。” 说完,他就站起身,也走入舞池中。 慢歌过后,又响起了火热的舞曲。林湉欣穿着在这间酒吧中略显保守的及膝连衣裙,挤在尽情舞动着的人群中,努力想要穿过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她被这些纵情欢乐的人挤得一身汗,心里埋怨着蒙忠那个该死的老疯子,偏要把接头的地点选在这么喧闹的酒吧里,美名其曰这种地方不好被跟踪。 哼,既然那老疯子这么怕死,就别干不得好死的事情啊。 “喂,小妞,你踩到我了。” 正在她出神时,一只长着浓重汗毛的粗壮胳膊忽然将她拦住。她愣愣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个朝她怪笑着的强壮男人。 不会吧,这么倒霉? 以往她没有易容,顶着那么漂亮的脸浓妆艳抹,穿得那么火/辣的站在酒吧里,反而没遇到过这种被过路调/戏的事情,遇到的男人都很守规矩地乖乖和她搭讪,这一次她穿得保守的像个学生妹,反而遇到混/混了? 真是不想遇见什么偏来什么。 “这位先生,抱歉,我还有急事。” 林湉欣低了低头,不想惹事,明明被无端拦住,她还主动道了歉。但拦住她的男人却无耻地就是不肯放她走,变本加厉道: “你踩脏了我花几千英镑买的鞋,还想走?” 闻言,林湉欣无语了,这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都不脸红,就他脚上的那双破鞋还能值几千英镑,她看他整个人都不值这些钱。 “那你想怎么样?” 她最近过的不顺,本来就有火气,被对方无理取闹的一激,也发作了。 男人见她还敢顶嘴,呵呵一笑,竟直接把手往她的重要地带上放,暧昧地往她脸上吐热气: “小妞,你和哥哥一起出去上个厕所爽一爽,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林湉欣勾起嘴角,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二话不说,也不拿开男人作怪的手,当场就在他脸上吐了一口痰。 “呸!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想得美,和你老娘去爽吧!” 她狠狠地骂道。 那男人整个人都愣了片刻,然后,他目光一凛,透出几分杀意,当场就扬起手,要扇林湉欣的耳光。 第四百二十六章 你很眼熟 林湉欣已经做好了和这混账死磕的准备,正当她要闪开时,却发现对方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一个俊美的东方男人握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他疼得直叫。 本来被英雄救美是好事,但在看清为自己出手的男人的脸的瞬间,林湉欣浑身一冷,恨不得直接挖个地洞逃走。 怎么是楚湛? 他怎么也在这里?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你,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 面对壮男色厉内荏的威胁,楚湛眼里闪过凛冽的寒意,他冷声道: “你现在离开,还走得了。否则,你就等着进警署吧。” 壮男挺直了胸膛,好要和楚湛对峙,却在眼尖地瞥见楚湛带来的保镖都朝他靠过来时,瞬间怂了。他就是一个吃软怕硬的街头混混,哪里惹得起带保镖的大人物。 “好,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就匆匆地跑出了舞池,一路上还撞到了不少人。 “小姐,你没事吧?” 楚湛也不理睬落荒而逃的人,只是看向林湉欣,美丽又不失英气的眼里藏着让林湉欣畏惧的锐利。 “呃,谢谢你救了我。” 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的易容天衣无缝,可被这男人看着,林湉欣还是觉得她破绽百出。 “小姐,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让人送你回家吧。” 楚湛微笑着说,风度翩翩。 可出了一身冷汗的林湉欣哪里敢让他知道自己的住处,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却不敢露出丝毫马脚: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今晚谢谢您。” 说完,她干脆焦急地要直接离开,却被楚湛拉住手腕。 “真的不用我送吗?” 林湉欣回过头,见到楚湛一脸遗憾,对她轻笑。把心一横,林湉欣做出惶恐模样,用害怕的口吻说: “先生,虽然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我不想带陌生男人回家。” 说着,她又意有所指道: “你如果非要跟我一起回家,那你跟刚才那个男人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故意曲解楚湛要送她回家的话,说成对方要和她一起回家。她想,楚湛这样的人物,被女孩子这么一说,肯定就放弃了吧。他又不缺女人,想泡怎样的美女泡不到,犯得着被人误会吗? 但出乎她意料,楚湛笑意盈盈,一点都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 “可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很想和你认识一下呢。不和你回家也行,但小姐能不能给我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林湉欣彻底服了,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楚湛该不会是看出她的身份有问题,才这么纠缠她不放的吧?可是,实在不应该啊,她经过易容,现在连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片刻后,她认真地说。 她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三年前,她还在天堂俱乐部当被金主追捧的女公关黛西时,她也曾对楚湛动过那方面的心思,想着自己能不能成为楚湛的固定情人,这样就一劳永逸,有出手极为大方的楚少,她也不用再和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周旋了。 但是,楚湛一直都对她视若无睹。只有在楚湛因为温潇吃瘪的那段时间,才短暂的让她当过女伴。可是,就连那段时间里,一向风流的楚湛也只约她出来撑场面,根本就没和她有过实质性的关系。 所有的亲密,都是做给外人看。 再后来,她单方面的和温潇决裂,又因为作伪证的事被赶出天堂,再和楚湛相遇,是她精心策划过的一夜陷阱,只为了从楚湛这里敲诈一笔钱给母亲治病。 她自认有着最美艳的面容,比起最顶级的女明星也不遑多让,可是,楚湛却从未对她有过什么兴趣。 而现在,顶着一张只能算是中人之姿的娃娃脸,楚湛却主动要她的联系方式。 “因为,我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熟人。” 楚湛笑眯眯地说。 她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却不由得当了真。 他说的熟人,是温潇吧。虽然她现在的易容很普通,和温潇的长相不能比,但却隐隐的有股和温潇类似的文静气质。 “对不起,我要走了。” 想到温潇,林湉欣心里又隐隐作痛。她现在做的事,是在把温潇往绝境里推。温潇从未对不起她,她却三番两次—— 她用力挣开楚湛的手,转身就走。 这一次,楚湛没有再阻拦她。看着林湉欣的身影消失在酒吧外,他坐回到了上官言明身边。 “你真看上刚刚那个女孩了?” 上官言明目睹了那一出闹剧,见到好友回来,有些惊讶地问。他原以为,自己这位好友对女人是很挑剔的,不是最让人惊艳的大美女就不追求。 楚湛只是淡淡一笑,忽然问起不相干的事情: “你们上官家,准备怎么处理叛逃的蒙忠?” 一句话,就让上官言明刚刚放松了一些的心情,又变得沉重。 “三姑姑已经托人在查蒙忠的行踪了。这个人是上官家的叛徒,我们不会放过他,一定会给左氏一个交代。” 上官言明认真道。 楚湛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望着林湉欣离开的方向,低声说: “其实,我有一些和蒙忠的下落相关的信息,或许可以帮得上你们的忙。” 几天前,他明明已经让人盯紧薛卿霜,却还是让对方失踪了。监控的人说,她上了一辆面包车后就再也没下来,可当他们找借口检查面包车时,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薛卿霜。 那个女人,很可能是在别人的帮助下易了容,又或者是——有人将她处理掉了。 她走的那么仓促,连女儿都没有带走。 刚才那个被调/戏的女孩,从远处看,她的身材和薛卿霜非常相似,还给他一种只有薛卿霜给过他的感觉。 “这次,你们绝对不能再跟丢目标。” 楚湛冷着脸,在手机上输入这一行字。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为什么留下她 “给我更深入的调查林湉欣,我要她的所有资料。那个女人,绝对有所隐藏。给我掘地三尺,不管她的秘密藏得多深,都要找出来。让你的手下用最快的速度给我结果。” 左愈怒气冲冲。 自从左夫人被找回来后,除了上次的毒酒事件,左愈暴怒的样子已经要被她尘封在记忆中了。 她一边利落地应声,拿着左愈给她的线索离开,一边在心里腹诽,这次boss生气,肯定又是和左夫人有关系,是不是这个叫林湉欣的女教师惹到左夫人了? 但不应该啊,当初就是她面试的林湉欣,那娃娃脸的东方女孩看上去挺乖巧的样子,应该是个善茬。难道说,这个林湉欣真是人不可貌相? 走廊上,艾米丽想着心事,忽然被叫住。 “艾米丽阿姨。” 她闻声低下头,看到左惟墨仰着脸,便微笑道: “惟墨少爷,怎么了?” 左惟墨指了指她手里的资料夹,轻声道: “爸爸是不是让你去调查林湉欣。” 艾米丽有些惊讶,刚才在办公室左愈还叮嘱她这件事要暂时保密,先不要告诉左夫人和少爷们,但没想到,她一出门就被左惟墨猜到了被分派的任务。 “艾米丽阿姨,你很会控制表情,但你还瞒不过我。” 眼尖地觉察到艾米丽一瞬间的愣怔,左惟墨就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垂下眼眸,心想,那个叫林湉欣的家教,果然有问题。连续两天,妈咪都在把她送到电梯门口时,和她压低声音说话。 肯定是林湉欣和妈咪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左惟墨知道自己年纪小,但他也知道自己见过一些事情,包括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和单纯的艾凡不一样。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家庭教师做她不该做的事,那绝对就是别有用心。 “惟墨,你这孩子还真是,太聪明了。” 半晌后,艾米丽轻轻摇了摇头,服气地说。 “阿姨你去忙吧,我和爸爸说。” 左惟墨不像普通的孩子一样,被夸了后没有任何得意,他只是微微一笑,算是对艾米丽的回应,然后就进了总裁办公室。 “两天前我就和你说过,林老师故意落下了什么东西想让妈妈看到,你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就把她辞退?” 站在左愈面前,左惟墨仰着头,认真地问。 他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一向做事稳重的爸爸要这么处理这件事。爸爸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左愈看着自己才六岁多的大儿子。本来,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他是不应该和孩子说的,但既然左惟墨的认知水平远远超过普通孩子,都已经主动认识到了很多事情,那他不说,反而会加重惟墨的心事。 不如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这样也算是起到了另一种层面上的教育意义。 “我正是知道她有问题,才不能让她和她背后的人察觉到我已经知道了。有一个成语叫打草惊蛇。 要捕蛇,就要做好万全准备,最后一击而中,提前出手,只会放跑了猎物。让毒蛇跑回到暗处,让它们脱离我们的视线,潜伏在草丛中伺机而动,可是很危险的。” 左愈轻轻勾了勾嘴角,没有任何轻慢,郑重其事地告诉左惟墨,他做的决策背后的意图。 “这就是将计就计?” 左惟墨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他望着左愈,有些不能释怀: “可是,让林湉欣天天来给弟弟上课,会不会对妈咪造成太多的负面影响。” 他倒是不担心艾凡那个小糊涂鬼。林湉欣和艾凡的所有接触,都有他在旁边盯着,就算她想干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但当林湉欣去和温潇说话,他就不能跟着了。 所以,他担心妈咪。他担心别有用心的人会伤害到妈咪,用语言,用阴谋。 “爸爸也担心你妈咪。” 左愈轻轻叹了口气。 别的他都不怕,区区一个林湉欣,对他来说就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但他就怕林湉欣能影响到温潇,让她胡思乱想。 “所以,爸爸想请你帮个忙。” 他低下头,对左惟墨道。 —————— “妈咪,艾凡这么喜欢林老师,以后你让艾凡一起陪她去电梯门口好不好?” 左惟墨拉住我的手,亮着眼睛说: “这样艾凡还可以多一点时间和林老师相处。但这么做,会不会打扰到你和林老师说话?也对,我们还是要留一点时间给你和林老师交流,这样你才能知道艾凡的学习进度。” 说着,他有些失望地就要走。 见状我赶紧拉住他,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惟墨,你提的建议很好,以后就让艾凡送林老师。” 闻言,左惟墨对我甜甜一笑,笑着说了一句妈咪真好。他平时就像个小大人一样稳重,鲜少有这么可爱的时候,我一看他这样,心都要化了。 看到左惟墨被一蹦一跳的艾凡牵着离开,我脸上的笑意又渐渐凝固。其实,我知道左惟墨提出这个建议,是不想让我和林湉欣多接触。以他的敏感,应该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 不过,我没有告诉惟墨,其实不用他说,我也不想再和林湉欣多说话了。不管我和左愈之间有过什么,他和温霏之间又有过什么,我都不该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如果兰登撒下弥天大谎,左愈也真有事瞒着我,那我又怎么知道她林湉欣不是骗子? 我想找回记忆,但我要靠自己找回记忆。 忽然想到,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六年前的事情,或许能通过网络找到什么线索。 回到房间里,我拿出手机,上网搜索左愈和温霏这两个关键词。 很快就弹跳出很多搜索结果。 但不知因为什么,很多和这两个关键词有关的帖子都被屏蔽掉了。 我锲而不舍地翻了好几页。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帖子: 温家的双生千金引出世纪之争,互为替身,傻傻分不清。左愈为了妹妹将姐姐送入监狱,一起意外杀/人案,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真相是否和我们看到的一样? 我愣住了。 如果这个帖子的标题是真实的,那么,这说明我曾进过监狱,还是左愈亲手将我送进去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不堪回首 根据我自己在网上查到的消息,虽然大多数和“温潇曾经蹲过监狱”这些关键词有关的帖子都被屏蔽了,但总是有些漏网之鱼的。 在某个经过外网转码的不知名论坛里,三年前,有人热烈地讨论过这件事。 “听说温氏的大小姐出狱了,大家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吗?” “呵,我们既不是豪门的大人物,又不是受害者家属,温潇出不出来,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有什么好对她说话的。奉劝各位别对不相关的事情品头论足,管好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吧。” “好歹她也因为和妹妹抢男人的闹剧成为了半个公众人物。既然她是公众人物,又干了对社会有那么恶劣影响的事,我们这些民众怎么不能对她品头论足了?” “不过啊,真没想到这些豪门千金表面上人模人样,私底下却为了一个男人,连亲生妹妹都可以这么狠心的算计。意外杀了人,要让妹妹当替罪羊,她还有没有人性?” “财富是罪恶的温床,穷山恶水也出刁民。这位温大小姐先是衣食无忧的豪门千金,后来又在国内条件最恶劣的监狱里待过,不知道她出来之后,还有没有人样?” “我听说,温大小姐蹲的是江南郊区女子监狱。那个地方,普通人在里面待几天就会发疯的吧。更何况,小道消息说,左愈让人特别关照她了。” “左愈真是个人物,下手够狠。” “楼上说的是真的吗?左愈真的让人特别关照温潇?就事论事,这样做不太对吧。温潇做错了,她被审判是应该的,但她都进监狱了,已经接受惩罚了,左愈还对一个女人这么落井下石过分了。” “楼上装什么圣母,我就觉得左愈是真男人。温潇伤害了他最爱的人,他怎么就不能报复她?如果是我,还要报复得比他狠一百倍,让那个贱女人不得好死。” “对啊,就因为温潇小时候的算计,温霏落得一身病,如今还身患晚期癌症,她毁了温霏的一生,这个仇怎么算?她对温霏造成的伤害,根本就是不可挽回的,只让她蹲几年监狱根本就是太便宜她!” “我也支持左愈,对于没有人性的东西,就要以暴制暴,用同样恶劣的手法制裁她。” 这个讨论帖里的所有人,都在用文字沸沸扬扬地说着当年的事。 而看着屏幕的我,就像被海啸淹没的人,已经溺水。头痛欲裂,就像有人在我的意识里用刀割我一样。 想到过以前的事或许不是像童话里一样美好,却没想到,所有的一切是如此残酷。 忽然,脸上一阵冰冷。 抬起手,我摸到一脸的泪。 我颤抖着用手机打出一行行字,翻了一页又一页,然后搜到了我想要的结果。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网页,排版寒酸毫无美感,上面用最普通的黑体字写着“江南郊区女子监狱”,以及监狱的联系电话。我用自己的手机拨通电话,半晌后,手机里传出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女人声音: “喂,这里是江南郊区女子监狱的办公室,你有什么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 “我想查询一件事。” 女人冷声道: “查什么?你是什么身份啊?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无奈下,我不想让女人就这么挂断电话,只能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给我一个账号,我给你打一笔钱,只要你能告诉我想知道的事。” 原以为对方会担心上当受骗,或是根本就对我提出的条件不感兴趣,但那女人恶劣的口气一变,有了笑意: “好啊,先付钱再交货。” 下午三点半。 “咦,我以为你要查什么天大的秘密,原来你要查的就是这个。” 电话里的女人有些不解,嘲笑我道: “你说的温潇,当年温氏集团的大千金,她六年前确实进了这里的监狱,在这里待了三年。这件事情人尽皆知,你怎么还多此一举的花钱买消息?你该不会是穿越来的吧?不过,我已经告诉你想知道的事了,不退钱的哦。” 说着,她就挂断了电话。 偌大的卧室里,我一人站在阳光明媚的窗前,浑身发冷,就像身处不见天日的牢笼。 原来,这就是我和左愈的故事,血淋淋的过往。 既然都说我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那他为什么还要娶我为妻?我又怎么会和他一起孕育了两个孩子? 我和他之间应该有的只是好不了的伤疤才对。 ——————— 自从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碰到了楚湛之后,林湉欣就越发的感到不安起来。她知道,在这场被迫卷入的可怕博弈中,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近乎于无。 蒙忠那个心理扭曲的老疯子不会轻易放过她。就算最后她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完美地结束任务,恐怕,他也不会放她离开。越是和那个心理阴暗的老头加深接触,她就越看得明白这一点。 还有左愈,还有楚湛—— 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 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人生的希望,被她自己亲手葬送了,早在三年前她帮着温霏作伪证的那一刻起,就葬送了。她也曾有过挽回的机会,可她没有珍惜,反而变本加厉的堕落得更彻底。 这样的她,不值得同情。自己造成的后果,只有自己抗。 自从母亲去世后,人世间似乎已经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女儿劳拉。 她的女儿年纪太小,以后没了她该怎么办呢? 林湉欣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烈酒饮尽。 然后,她目光一暗,眼里闪过悲伤又决绝的情绪。最后做出决定的时候,时光好像都定格在这一瞬间了。 不管以后她会身在何处,都要为劳拉安排好后路。 “今天温潇给我打电话说不上课,她带着两个孩子去玩了。” 她拿着手机,声音平静。 “我知道。” 蒙忠似乎早就知道她说的事。 林湉欣微微一顿,也不问蒙忠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冷声道: “我尽力了,但她对我已经有戒心了。” 闻言,蒙忠笑了笑,毫不在意,轻描淡写: “那又如何?” 他就是要让温潇对林湉欣产生戒心。有了戒心,说明温潇真的把林湉欣透露给她的信息当回事了。反正对他来说,林湉欣只是一颗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棋子,就算左愈收拾了林湉欣也无所谓,他还有后招。 “你不在意就好,那我还是按照你之前说的行动。” 说完话,见蒙忠没有异议,林湉欣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个老男人已经做好抛弃她的准备了。既然如此,她不能再等下去。 匆匆地披上风衣外套,用围巾将半张脸都围住,她又戴上了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最大程度的遮挡自己的外貌。把必要的东西都装进手包,她就这么出了门。 “老板,给我一盒烟。” 在一家烟酒铺门口,林湉欣拉了拉围巾,用英文对坐在柜台后的老太太说。 金发碧眼的老太太慢吞吞地给她拿烟,她又一指店里的座机电话,抱歉地笑道: “我的手机没电了,可以借用您的座机打个电话吗?我可以有偿。” 老太太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林湉欣立刻走过去,拿起座机的话筒,拨出了她烂熟于心的号码。 “胡哥,我是小霜,我想请你最后帮我一个忙。” 她改用中文,压低声音,话语里的求助之情让接电话的中年男人有些愣怔。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最后帮她一次 “小霜?真的是你。” 胡溶海在最初的愣怔后,有些尴尬地说: “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吧。你知道的,我不和你联系,是因为我认识了第二任太太,我现在已经和她结婚了。我有了家庭,以前的风流该断就得断,不然就是对不起老婆。我不是那种家外彩旗飘飘的男人。” 林湉欣苦涩一笑,正因为她知道胡溶海其实是个很正经的人,她才觉得他是自己唯一可以拜托的人。当初她在沪城走投无路,是胡溶海冒着得罪楚氏的风险帮了她,给她弄到了签证,让她来的伦敦。 当然,她能顺利来到伦敦,主要还是楚湛当时没想和她计较,没有从中作梗。 否则胡溶海再怎么帮忙,她也走不掉的。 “胡哥,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这次给你打电话,不是想纠缠你,而是想求你帮忙,给我女儿一条活路。” 想到那些不堪的往事,她垂下眼眸,决绝地说。 胡溶海见她说得这么严重,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什么活路?有人不让你们活?” 林湉欣没办法和他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咬牙道: “有人在威胁我,用我女儿的命逼我为他做事。我想请你托当地的熟人,能不能把我女儿送走,给她找一户不错的人家收养她。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胡哥,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对你开口——”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知道即使胡溶海人品很好,自己拜托他,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胡溶海拒绝她的概率很大,他对她仁至义尽,没必要再为了她牵涉到未知的麻烦中。 可除了胡哥,她再没有别的人可以拜托了。 胡溶海只沉默了一会儿,就沉声道: “你女儿在哪里?我在伦敦有可以帮得上忙的本地朋友,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办法让人带她走。” 又过了十分钟,林湉欣放下话筒,粗鲁地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 她一转头,就看到柜台后的老太太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答应了对方要付钱,她失魂落魄般掏出钱袋,直接给了老太太一张五十英镑的大钞。 “如果有人问那通电话的事,什么都别说,不然你也跟着一起倒霉。” 临走前,她故意做出凶狠的样子,恐吓老太太。然后,林湉欣大步离开了烟酒铺,朝着地铁站走去。她很警惕,但仍然没注意到,人群中一直有人在悄悄跟着她。而她打电话的烟酒铺,也早就有人进去询问情况。 回到入住的公寓后,林湉欣关上门,倒在床上想着心事。 她住处楼下,一棵大树后。 “楚少,这个林湉欣确实有问题。” 经验老到的跟踪者压低声音: “她刚才在烟酒铺打电话时,跟着她的人偷偷在门外用设备监听。虽然由于时间仓促,她是随即进的店铺,所以我的手下只能听到零星信息,但能确定她说她受人威胁,对方拿她女儿的命胁迫她,让她为他做事——” 豪华住宅里的楚湛皱着眉,从沙发上站起,冷声问: “你说什么?女儿?” 负责跟踪林湉欣的下属立即道: “是的,那女人自己说她有个女儿,还说因为怕有人对她女儿不利,现在要把女儿送走。” 听到这里,过度的巧合让楚湛沉下心。 在酒吧里偶遇林湉欣时,他还只是觉得她和薛卿霜说不出来的像,虽然她们的长相毫不相似,就好像是一种直觉在提醒他要注意这女人。 但现在,当他听到林湉欣也有女儿,还被人威胁时,他的目光一沉,不再犹豫,立刻道: “采取行动。不仅盯紧她,也要把她女儿找到。” 下属利落道: “明白。” ———————— 最近几天,左愈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我没有问,但左惟墨主动告诉我,他爸爸有事要忙。 “最近集团里有很多事,和欧洲公司的谈判也到尾声了,所以爸爸才没时间回来陪妈咪。他和我说了,等这些事情一结束,他会好好地陪妈咪。” 看着左惟墨关心我的目光,我却只能敷衍地点头。 知道了那些过往,还让我在怎么听到左愈这个名字时笑得出来?他整晚不回来,对我来说才是好事,这样我就不用面对他了。 我也不知道,惟墨这么懂事的孩子,知不知道左愈和我的那些纠葛。 难道在我失忆前,我真是一个不可原谅的坏人?手里染着无辜者的鲜血,还百般欺凌亲妹妹? 我真是这样的人吗? 今天,左愈却不像我希望的那样晚回。下午五点,他就回了酒店。这是我在知道了那些事情后,*面对他。我手足无措,无所适从,一见到他向我走来,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 可左愈却无暇顾及我的神情,他有些赶时间地说: “小潇,你好好打扮一下,今天晚上我要带你和惟墨,还有艾凡,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出席宴会。” 我正要开口,说我不想去宴会,有话要和他说,却见艾凡好奇地凑过来,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好啊,好啊,我们走吧。” 艾凡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天天嫌待在酒店里闷,直闹得今天我答应带他一起去逛街。现在一听说要参加宴会,他眼睛都发亮了。 第四百三十章 他们好般配 “妈咪,你看我穿小西装好看吗?” 艾凡穿着左愈为他特别定制的西装,在我面前兴奋不已地晃来晃去,还特别臭美地接连摆了还几个pose。我也不知道他这是和谁学的姿势,滑稽中带着可爱,让本来心情沉重的我都忍不住发笑。 “妈咪,你笑什么?” 见我笑了,艾凡倒有些不高兴了,他气鼓鼓地拽住我的胳膊,摇晃着我说: “妈咪,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上去很傻?” 说着,艾凡难过地低下头,如果他背后有尾巴,刚才是翘起的,现在也耸拉下来了。 我见不得他难过,赶紧蹲下身摸着他的脑袋,低声劝慰道: “妈咪笑不是因为你看上去傻哦,我家艾凡怎么会傻?你和你惟墨哥哥一样聪明。妈咪笑,只是因为你看上去实在太可爱啦。” 闻言,艾凡眨了眨眼睛,露出想要相信,却不敢相信的样子,紧张兮兮地问我: “你说的是真心话吧?不是在骗我?” 我举起手对他发誓: “真的,都是真话,我的艾凡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宝贝,怎么会傻呢?” 一旁的左惟墨凑了过来,不满道: “他是最可爱的小宝贝,那我是什么?” 我光顾着哄艾凡,却忘了从刚才开始就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的左惟墨,见状又立刻道: “惟墨是我最聪明的小宝贝,你和艾凡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正哄着孩子,左愈却也不要脸地问我: “你确定,最喜欢的人里不加上我一个?” 回过头看着左愈,我面对惟墨和艾凡时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半晌后,我闷闷地嗯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 “快到时间了,我去换衣服。” 我看到左愈的眼里闪过暗沉的情绪。他肯定察觉到了,我的态度不对。 但这又怎么样呢。 我很累,很累。我的疑惑,又有谁能给我解答? “到了会场里,你只管跟着惟墨哥哥去玩,有谁要向你搭话,只要是你不想理的,你都不用理睬。” 在去宴会的车上,左愈对艾凡道。 艾凡懵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甜甜地笑着说: “我本来就不喜欢和生人讲话的,左叔叔你放心啦,我不会给你和妈咪添麻烦的。” 闻言,左愈挑了挑眉,笑道: “小家伙,你要给我添麻烦,还不够格。” 艾凡歪过脑袋,不解地看着左愈,又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了,有些恼火。但左惟墨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一个笑话,就让他又转移了注意力。 我看着艾凡,心情很黯淡。如果我能像他这样纯真就好了。 忽然,察觉到有人看我,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刚好撞上左愈深邃如海底的目光。 他有一双时而让我沉溺其中,时而又让我避如蛇蝎的眼睛。 红毯上,左愈强势地牵着我的手,左惟墨则牵着艾凡的小手。一路走过去,不少闪光灯对我们拍了又拍,险些把我的眼睛都晃瞎了。有很多记者都挤在通道两边,但有栏杆和保镖阻碍,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走过去。 会场内部是不对任何非官方的记者开放的。今晚的宴会格调极高,不是那些娱乐板块的记者可以八卦采访的地方。 宴会大厅里,一身酒红色晚礼服的上官饶美丽动人,她在富丽堂皇的环境里微微一笑,任谁都看不到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左先生,左夫人,两位小少爷。” 她原本在和几个一看就身份尊贵的男人寒暄,看到我们走来,立刻迎上前道: “今天的慈善晚会,可是左氏在欧洲扬名的大好时机,我就不和你们争风头了。” 左愈对她礼貌地一笑: “是吗?我还以为上官女士不抢这个风头,是因为你马上就要成立自己的慈善基金会,所以不想给对手造势。” 闻言,上官娆一挑眉,嗔怪道: “左先生,你可真讨厌,消息灵通不说,看穿了我的心事,还偏偏要说出来,就不能给我一个面子?” 她这副娇嗔的样子如果换别的女人做,不是会有做作的违和感,就是会显得过于露/骨,但她却把握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过界过火的意味。 左愈并不在意她的调侃,又是礼貌一笑,和她寒暄了几句,就带着我和孩子们进场了。 今晚的宴会有很多显贵都带了孩子来参加,宴会的组织者特意设立了一个专门的区域给这些非贵即富的继承人们玩耍。 “惟墨,艾凡,去孩子们的区域玩吧。” 左愈弯下腰,叮嘱左惟墨道: “照顾好你弟弟。” 看着左惟墨和艾凡离开,身边又只剩下左愈一人,我再次不能避免的紧张起来。 “走,我们去跳舞。” 左愈对我伸出手。 我想要拒绝,可身边那么多人都朝这个方向看来,这时候拒绝左愈,就是被所有人看了笑话。 咬咬牙,我搭上左愈的手,和他一起步入舞池。 “那个东方来的先生长得好俊美啊,我以前都不知道,东方的男人还能长得这么有型。啊,为什么好看的男人不是不喜欢女人,就是有主了。” “咳咳,你轻点犯花痴,被他夫人听到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是夸她老公长得帅,她该感到骄傲才对。不过,他们很般配啊,帅哥的妻子果然也都是美女。” 一舞之中,我因为不想看左愈的眼睛,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无意间听到舞池外的两个名媛压低了声音,用英文谈论着我和左愈。 被陌生的人说般配,我本来应该开心,可第一时间在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左愈和温霏站在一起的那张照片。 如果温霏还活着,是她站在左愈身边,一定会更般配吧。 一曲结束。 舞池外响起掌声,很多人都惊艳地看着左愈和我。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他的华尔兹居然跳得这么好。左愈宠辱不惊地轻轻勾着嘴角,他在这种场合表现出的自信,足以告诉世人,他的心理素质有多强大。 就在他牵着我的手,要带我走出舞池时,忽然,他的目光一凛,像是看到了什么人。 “小潇,你先一个人待一会儿,我有事要处理一下。”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我身边,向着远处走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抛出鱼饵 富丽堂皇的英式建筑外,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女人戴着棒球帽,看向灯火通明处的眼里翻涌着晦涩的情绪。她吹着冷风,靠在身后的黑色超跑上,没有让人看到她掩藏在帽檐下的绝世容颜。 既然她最爱的人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那她生了这张脸,就算得了世人的赞颂又有何用。 “赶紧回车上。” 半晌,她靠着的超跑摇下车窗,一个不耐烦的冷淡男声响起: “你三姑姑也来参加这次的慈善晚会了,她肯定带了不少上官家的人。难道,你想让他们看到你这位叛逃的大小姐?” 听到上官家这三个字,上官言衍目光一凛,她配合地坐上了车。兰登对她冷嘲热讽,语言尖酸刻薄,她也没有发火,只是隐忍地坐着,目光仍然望向窗外。 兰登见她不说话,沉默片刻,又道: “你既然这么怀念聚光灯下名利场上的生活,不如回头是岸。现在放下你的执念,还回得去。虽然上官老爷子说过你敢出家门,他就和你断绝关系,但到现在为止,上官家都没对外放出消息,这意味着他们还在等你回去。” 对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上官家还是很疼爱的。 兰登很清楚,不论是上官老爷子,还是上官娆,上官言明就不用提了,只要现在上官言衍肯回去对他们道歉,保证以后不再犯,他们都会再次接受她。 在他眼里,上官言衍只是受了刺激的被宠坏的小姑娘,她根本就过不了没有家族庇护,只能流落在黑夜里的生活。他是想对付左愈,但这不代表他想把一个娇生惯养的豪门千金也拉下水。 他把话说到这种份上,对上官言衍也是仁至义尽。如果她自己不想回去,他也不会把她捆起来送回去。他又不是她亲哥,不是上官言明那个老好人。 路是她自己选的。 不管什么人,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如果将来有一日上官言衍会后悔,那也是她自己的事,由她自己承担后果。 他的冷冽就体现在这里。 “你怎么也啰嗦起来了?” 下一秒,上官言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动摇: “我说过,我不会回去的,那里不是我的归宿。” 兰登耸了耸肩,又点燃一根烟,也不管上官言衍被烟味呛得咳嗽了起来。 在上官家时,从来没人在她面前抽烟。大家都知道她小时候生过肺病,不论是家里的长辈,还是佣人都很照顾她。离开上官家,不会再有第二个地方如此珍视她。 “不过,你让戴安娜进到会场里,就不怕左愈的人真的将她抓住?” 上官言衍适应了一会儿,在一片烟雾中开口。 三年前兰登劫走温潇的时候,戴安娜可是在左氏的人面露过脸的。兰登的心真狠,他早就知道事后左愈会怎样发疯一般调查他们,仍然让戴安娜在当时露面,只为了降低温潇的戒心。 这三年,戴安娜东躲西藏,好不狼狈。 虽然兰登给了她很大一笔钱,但时刻提心吊胆,不能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日子毕竟不好过。再见到戴安娜时,上官言衍发现对方消瘦了很多。 “这些事,你不用操心。” 兰登看着会馆的方向,眼里是狠戾的冷意。他从来都不养无用的人。他花钱为那个女人平了那么多事,为的就是多一枚棋子,多一个鱼饵。 既然是鱼饵,就要出钩。 —————— 会场里,衣香鬓影中,一头黑发的戴安娜面上是高傲的笑意,可她的心里却一直在骂兰登那个心狠手辣的混账。 居然让她出面,拿她当棋子。 这一次的行动有多危险,她心知肚明。稍有不慎,落在左愈手里,她下半辈子都别想混了。就算计划不出差错,真的能成功,那她也摊上大事了。 兰登说会在事成后保护她,可她知道,即使他真的信守诺言,她这一辈子也要像躲在洞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了。 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中,戴安娜感觉到,那个被她视为目标的男人已经跟上她了。 “小姐,您——” 不小心撞到一个侍者,戴安娜却不敢停顿,她目中无人地闪身转入走廊。可怜被撞的侍者刚站稳了脚,就险些又撞到一个步履匆匆的男人身上。 左愈冷着脸将差点摔倒的侍者扶住,在侍者将道谢的话说出口之前,就追着戴安娜的身影而去。 徒留端着托盘的侍者一人站在原地,心想,现在参加宴会的客人都这么着急的吗? 戴安娜站在走廊尽头的花园里。 她一袭黑色长裙,光洁骨感的后背在月光下有格外的美感。可是,来人却对她曼妙的背影视而不见。 “你的主人呢?” 左愈停在花园的入口处,一只手把玩着别在领口的胸针,声音又冷又沉。 戴安娜转过身,用正面对着左愈。她的脖子上戴着很漂亮的翡翠宝石,里面装的是定位器和窃/听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左愈的质问,戴安娜只是微微一笑,她撩了撩头发,似乎在有意展示自己的女性魅力。 左愈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问: “你出现在宴会上,就是为了将我引到这里。你的主人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戴安娜笑得神秘莫测,她看到左愈身后,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第四百三十二章 惊险 “他让我来引蛇出洞,就是为了一网打尽啊。左先生,我劝你不要回头。” 富有腔调的英式花园里,黑发黑眸的女郎就像吐出信子的毒蛇,对左愈露出神秘的冷笑。带着冷意的微风拂过,她抚弄着自己的头发,妩媚魅人的风情一览无遗。 下一刻,左愈身后的黑影举起手里的黑色物件,对准了左愈的右胸。 砰的一声。 因为装了消声器,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 慈善晚会的拍卖项目马上就要开始了。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绪,金发碧眼的帅气主持人拿着麦克风,过不了多久就会站在台上。 我四处寻找着左愈的身影,他刚才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再没回来。之前听他和上官娆的对话,我想他来参加这次的晚会就是为了待会儿的拍卖,他没道理错过最重要的环节。 可现在,他又确实不见人影。 “左夫人,刚才我就看到你和左先生一起跳舞了。我今天来,是有幸被选我做代言人的英国珠宝品牌邀请。你看,我身上的首饰全都是这个牌子的。” 正在我皱眉时,齐羽薇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见到她,我微微一愣,然后笑道: “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这句话不是礼貌的寒暄,精心打扮得她真的让人眼前一亮。绣着曼妙花卉的仙女裙将她的整个人都衬得如梦如幻,再加上她本身就有的带了几分慵懒的浓郁气质,美得都犯规了。 “谢谢,你也很好看。” 被我夸奖,齐羽薇大方地一笑,然后她勾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道: “左夫人,左先生怎么不在你身边?” 我见她这幅样子,好像是有话要说。 摇了摇头,我如实回答: “他刚才还在这里,但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就匆匆地走了,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过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他现在都没回来,拍卖都要开始了。 齐羽薇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做什么思考,半晌后,她有些懊恼地轻叹一声,对我说: “算了,这件事也不是非得和左先生说。” 我见她有些在意,就笑着道: “有什么事,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告诉我,等他回来,我帮你转告。” 闻言,齐羽薇看了看我,又凑过来道: “刚才,我在会场外看到了一个女人,她戴着棒球帽,遮掩着面容,但我觉得她很像上官言衍。” 我愣了片刻,然后不解地问: “她站在外面干什么?为什么不进来参加晚宴?” 这一回换成齐羽薇愣怔了。她打量了我半天,见我真是一脸迷茫,才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道: “不会吧,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傻傻地问: “知道什么?” 齐羽薇拉我到人比较少的地方,问路过的侍者要了一杯香槟,一边喝一边对我解释: “就在前段时间,上官言衍缺席了她行程表上的所有活动,就连活动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在娱乐圈都吵翻天了,有人说她是耍大小姐脾气,想不出席活动就不出席,有人就说她是失踪了。后来逼得她的经纪人出来发声明,说上官言衍的身体出问题,正在休养。” 我耸了耸肩,心里装着别的事,对上官言衍那个有些偏执的千金小姐不甚在意,随便道: “那她可能是休养好了,出来转转散心的吧。” 齐羽薇对我摆了摆手: “我刚才没讲完,就在上官言衍的经纪人发出声明没过几天后,又有伦敦本地的娱乐媒体爆出猛料,上官言衍原本确实在牛津附近的一家医院住院,但她住院却不是因为什么身体不好,而是她做了伤害自己的事,被家人送去的。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家媒体报道上官言衍从医院跑了。她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就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上官家没有选择报/警,说明是上官言衍自己离开的。” 说着,齐羽薇有些唏嘘: “原本看到这则新闻,我还怀疑真假。她好好一个豪门千金,怎么也离家出走? 但后来迟迟没看到上官言衍的经纪人出来辟谣,而且通过我的经纪人,我还听到内幕消息。 上官言衍签约的经纪公司的副总在和圈内人聚会时酒后吐真言,说上官言衍太任性,她这突然的离开,跟公司连声招呼都没打,让用最大资源捧她的公司损失惨重,还要因她赔偿巨额违约金,好在上官家出面,说会出这笔钱。” 听到这里,我才算明白,刚才齐羽薇为什么神秘兮兮地过来找我,说她在会场外看到了上官言衍。 离家出走的上官言衍出现在会场外,确实很奇怪。 “等左愈回来——” 我正要说等他回来,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可就在这时,我看到左氏的保镖匆匆向我走来。 “夫人,出事了。” 保镖神色凝重。 跟在几名保镖身后,我匆匆地往花园里赶。 比起喧闹的大厅,美丽的花园十分静谧,更多了几分优雅。可我却无暇关注这里的美景,只看到地上的那一块血泊。 一个黑发女人倒在那里,捂着流血的肩。 左愈和举办这次晚会的英国超级富商站在一起,他们在用英语交谈事情的经过。 “左先生,我相信你和这位女士的受伤无关。以你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在宴会上做这种事。” 有贵族头衔的英国富商一手扶额,有些头疼地看着受伤的女人。他大声问身旁的随从: “救护车到底什么时候来?” 随从有些慌乱: “应该快了。” 捂着肩膀的黑发女人疼得泪流满面,哭花了她的精致妆容。 “戴安娜,指使你来这里的男人想要暗/杀我,却因为我早有准备而让他的行动失败。 情急之下,他的手下见杀不成我,竟然直接要将你灭口,即使如此,你还要替他保守秘密吗?” 左愈蹲下身,在黑发女人耳旁冷声道。 第四百三十三章 记忆画面 “我什么都不知道——” 被左愈称为戴安娜的女人像是吓坏了,她泪流满面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哭嚎着道: “求求你们,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情绪显然已经崩溃,问再多也没有用,只是死死捂着不停出血的肩膀。 左愈冷冷地站起身。 “你,他们真的要暗/杀你?” 见到这混乱的一幕,我想的却不是任何别的事,而是左愈轻描淡写的那一句“他们要杀我”。 虽然此刻他就站在我面前,看上去没有受任何伤,可我想的却是,如果运气不够好,子/弹不长眼,真的打中了他该怎么办呢? 眼前的男人再强大,他也只是血肉之躯。一粒金属的小巧子/弹,精致如艺术品,可若是射中他的心头,那他也会像倒在地上的女人一样,不停地流血。 一想到这一幕,我的手就止不住的颤抖。头脑的想象中,红色的血液喷薄而出,就像止也止不住的鲜红喷泉—— “温潇,你不舒服吗?” 左愈转过头,正要和我说话,却看到我的面色苍白得可怕。刚经历了抢杀行动也毫无后怕之意的他,却因为我的一点反常就眼神慌乱。 这个男人,他的表现,就好像他真的很爱我啊。 我看着他的脸,很想扯动嘴角,对他轻轻地笑一笑,告诉他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但是,头脑里的可怕想象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红色的漩涡将我的意识拖入深渊。 霎那间,我的眼前,天旋地转。可记忆的一帧帧画面却走马灯似的在我的头脑里闪过。 冷得刺骨绝望的雨夜;对我冷眼相待的温夫人;一张断绝亲子关系的通知书;俊美男人面无表情地无视对他下跪的我;监狱的铁墙前他冷漠的神情;撞上货车的汽车;昏迷在病房里沉睡不醒的男人;和我有着同样容貌的女孩决绝地跳入海里;她雪白的衣服上是鲜红的血迹—— “温潇!” 清醒的最后时刻,左愈大喊着我的名字。我倒在了他的怀里。 ———— 齐羽薇看着温潇离去的方向,再看看已经开始的拍卖会,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地皱着眉。 “羽薇,你不是说你想要那个红宝石耳坠吗?” 陆凌风踱步到齐羽薇身旁,他穿着黑色西装,仪表堂堂,本就俊秀的脸因这三年来的沉淀而多了沉稳的气质。 现在的陆凌风,变化大得惊人,已经脱胎换骨。 “啊?你说那个耳坠啊。” 齐羽薇不再想温潇和左愈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笑着对男朋友说: “那块宝石的成色很漂亮,但价格太贵啦,反正我是舍不得买。” 陆凌风撇了撇嘴,问: “你随便接一个代言都是百万起步,怎么对自己还这么小气?” 齐羽薇白了他一眼: “我赚钱快也不能这么花啊。有这钱我还不如买些地产,还有那些稳赚不赔的理财产品去投资呢。珠宝这种东西虽然值钱,但要找得到识货的买家才能卖的出去。 那个红宝石耳坠,虽然成色不错,但颗粒不大,又没有什么来历,入手了就不好出手,以后就只能自己带了。” 说着,她眼睛一转,笑眯眯地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想买给我?” 被说中了心事,陆凌风脸上一红,轻声道: “才没有,我只是问问。” 其实,他是真想买好看的首饰送给齐羽薇的。之前齐羽薇拿着拍卖的册子对他唠叨了几句,他就记住对方喜欢这个耳坠了,但现在听她一说,才知道她入手珠宝还有这么多讲究。 “不过,只要是你送给我的,我都喜欢。” 下一刻,齐羽薇又对陆凌风甜美一笑。 看着齐羽薇脸上的笑意,陆凌风感觉自己的心里小鹿乱撞。他轻声道: “真的吗?我送你什么,你都喜欢?” “真的。只有你送的,不管是什么,我才都喜欢。” 齐羽薇收起笑意,认真点头。 听到她的话,陆凌风摸了摸西装口袋里的钻戒。他又是忐忑,又是紧张,不知道自己该挑一个什么样的时机,把这枚戒指送出去。 他也不知道,齐羽薇会不会答应他的求婚。 三年前,他没有求婚,不是因为不想娶齐羽薇,而是因为他知道那时候的自己还配不上她。 齐羽薇是呼风唤雨的大明星,而他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为了让自己配得上她,也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他求了楚湛,请楚湛再给他一次机会,戒掉所有挥霍的不良嗜好,从基层做起,一点点的靠自己打拼到了现在的位置。 现在,他想他终于有资格说出求婚的誓言了。齐羽薇给了他这么多年的青春,他想给她一个家。 “喂,这几天你一直心神不宁的,和我说着说着话就走神,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想问你很久了。” 眼见男友又在自己面前发呆,齐羽薇板起脸,不满意地说。 “羽薇,等拍卖会结束后,我有话对你说。” 陆凌风定了定神,沉声道。 齐羽薇狐疑地看着他,因他严肃的表情心里一沉。她想这臭小子不会是要和她说分手吧? 可能吗?她这么一个美艳动人的大明星,又能貌美如花又能赚钱养家,陆凌风有什么理由甩了她? 一场拍卖会因为左愈的缺席,上官娆的观望,气氛稍显冷淡的结束了。 期间,齐羽薇注意到,左氏的两个小公子早早地就被左氏的人接走了。 伦敦的深夜,晚风冷冽。 “羽薇,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站在齐羽薇对面,陆凌风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衣领,然后,他目光一沉,决定就在这里求婚。 如果连求婚的勇气都没有?他以后怎么给的了齐羽薇幸福? 就在他单膝跪下时,齐羽薇忽然叫道: “凌风,你身后!” 陆凌风下意识地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人拿着手机,对他的脸摁下闪光灯。 “考!拍什么拍!” 情急之下,齐羽薇飙出一句脏/话,紧接着,她彪悍地踩着高跟鞋往女人所在的方向跑。 但让她气急的是,见到她要跑过去,女人藏在棒球帽下的脸露出嚣张的一笑,还对她比了个中指。 然后,齐羽薇就眼睁睁地看着女人上了一辆黑色的跑车。 超跑绝尘而去,齐羽薇听到轰鸣的引擎,还听到了女人的笑声。 第四百三十四章 他说谢谢 “气死我了,上官言衍那混账,不要脸的女人!你看到了吧,她刚才还对我耀武扬威呢!那该死的女人偷拍我们,还敢对我们竖中指,要不是她跑得快,老娘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齐羽薇被气得直跳脚,她把手包往地上一摔,一晚上的兴致全都被那个贱/人败坏了。 “羽薇,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我原以为这里没人的,才要在这里——但没想到,被连累你被那个女人拍了照片。” 陆凌风戒指没掏出来,求婚的话还没说,倒是被上官言衍偷拍了,他懊恼无比。 “这事不怪你,我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要怪就怪上官言衍神出鬼没居心叵测。” 齐羽薇叹了口气,然后轻声安慰懊恼的陆凌风。 因为她是明星,曝光率太高,陆凌风和她认真谈恋爱这几年都是偷偷摸摸的搞地下恋情,和她约个会就像特工接头一样,好好的一对恋人从来不敢公开牵个小手。 陆凌风为了保护她付出过多少心思,她虽然不说,但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她怎么能怪他?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我真没想到,上官言衍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她都离家出走了,还不忘了偷拍别人,暗算别人。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狗就是改不了。” 齐羽薇痛骂上官言衍: “她肯定要把我们的照片发给媒体,整我们一把,我得赶紧给经纪人打电话。” 陆凌风很担心,怕这件事对齐羽薇的事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刚才他跪在地上被拍到的姿势太暧昧了。他想,如果实在不行,这件事他得求楚湛出面平息。 他正要说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羽薇,我记下了上官言衍坐的那辆跑车的车牌号码。” 他目光一凛,对齐羽薇道。 齐羽薇先是一愣,然后双眼一亮。 “哼,既然她上官言衍离家出走了还不忘整我们,那也别怪姐姐我无情无义。” 说完,齐羽薇就将陆凌风报出的车牌号码写进短信里,然后让她的助理找一个匿名的手机号,将这条短信一连发给了好几个联系人。 其中包括左愈、楚湛和上官娆。 ————— 伦敦最高级的私人医院里,左愈站在女人的病床前,担忧都藏在他的眼里。 “妈咪,妈咪你醒醒啊。” 艾凡扑在温潇身上,他不停地掉着眼泪,泪水都要把白色的薄被打湿了。 左惟墨没有哭,但他的神情不比艾凡好看。他看着昏迷的温潇,把头深深地埋在温潇的胸前。 “惟墨,艾凡,你们的妈妈一定会醒来的。” 左愈强忍着自己内心的痛,心疼两个悲伤的孩子。 “左叔叔,你明明说了要保护好妈咪的!” 听到左愈说话,原本还只知道掉眼泪的艾凡忽然抬起头,瞪着像雕像一样稳稳站立的左愈,大声道: “可现在妈咪却躺在这里,像是,像是生病了一样! 左叔叔,你不守诺言,你是坏人,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说完,艾凡好像再也承受不住了一样,他从床上跳下来,抹着眼泪就往病房外跑。 “左先生,我去追小少爷吧。” 连夜赶到医院的艾米丽看着一言不发的左愈,知道这个看上去强大冷硬的男人此刻一定比任何人都心痛。 躺在病床上的,是他最爱的女人。而他和温潇生下的孩子也在因此流泪,指责他没保护好自己的妈妈,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艾米丽阿姨,我和你一起去。”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左惟墨忽然出声。 艾米丽看着他,有些诧异。她原以为凭左惟墨对温潇的感情,温潇还在昏迷,他是断然不肯离开她一步的。 “我是哥哥,这种时候,我要照顾弟弟。如果妈妈醒着,她一定希望我这么做。” 左惟墨仰着俊秀的小脸,认真地对左愈说: “我也是左氏的长子,弟弟可以任性,但是我不可以。光是哭泣担忧,于事无补。我要做我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才是真的对我们这个家有帮助。” 左惟墨的懂事,让从很小的时候就努力做到自立强大的左愈都有些心疼,同时也欣慰不已。 这个孩子,不愧是他和温潇的骄傲。 “谢谢你,惟墨。” 左愈闭了闭眼,然后弯下腰,和左惟墨保持平视。一旁的艾米丽看到这一幕很是触动,她所了解的左愈骄傲强大,就算是对世界上最有钱有势的那些大人物,都很少用到“谢谢”这个词。 但他对自己不到七岁的孩子说,谢谢。而左惟墨确实也担得起这一声谢谢。 “爸爸,照顾好妈妈,我相信你。” 左惟墨像小大人一样对左愈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任何话,然后他就和艾米丽一起去追艾凡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左愈和昏迷不醒的瘦弱女人。 看着好不容易才变得圆润一点的温潇裹着宽大的病服,左愈痛心得无以复加。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不会让温潇去那个花园。 当时,看到流血情景的温潇忽然就变得呼吸急促,然后晕眩得失去了意识,他还以为她只是晕血而已。 虽然他知道,温潇以前是不晕血的。 把温潇送到医院之后,给温潇做完检查的医生告诉他,温潇的情况很糟糕。 “左先生,您夫人的失忆症是人为制造的,有人用很激烈的催眠法加上辅助的药物,一起抹去了您夫人的记忆。” 经验老道的医生沉声道: “但是,人的记忆毕竟是那么宝贵的东西,怎么能那么轻易就不复存在?就算是再天衣无缝的做法,都会留下痕迹。有了痕迹,就有破解的可能。 您夫人之所以会在花园里忽然晕倒,很可能就是看到了什么能刺激她突破记忆封锁的东西。催眠师在她脑里设下的障碍受到松动,就像土壤下的种子要破土而出—— 这是一个很艰难,很危险的过程,很可能会对您夫人的大脑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 但是,这很可能也是您夫人恢复记忆的最大希望。所以,我想请您回想一下,在那个小花园里,您的夫人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第四百三十五章 黑暗之中 左愈回想着花园里的一切,当时的情景十分混乱,那个化名为戴安娜的黑发女人倒在血泊里,虽然只是肩膀受伤,但就已经哭得天昏地暗。 在那样的环境下,很难想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为了温潇,他又只能不断回想。 到底是什么呢? 正想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楚湛,你有什么事。” 他接起电话,没有在话语中透露任何不安的情绪。 “这回可是有很重要的事。” 楚湛对他的冷淡已经习以为常,闻言只是轻笑道: “左先生,绑架你老婆的那男人,我找到有关他真实身份的一些线索了。” ———— 空旷的车库里,一巴掌打在上官言衍的脸上,她侧过头,并没有用手去捂被打的脸颊。 她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坚定,毫无惧意。 “上官言衍,就因为你非要下车拍那一对情侣的照片,你害得我险些暴/露了藏身之地。” 兰登的神情冷冽,他解开自己领口的两颗扣子,黑色衬衫下的白皙皮肤泛着青色的冷光。 “告诉我,你要拍的该死的照片就有那么重要吗?嗯?比左愈能不能将我们一网打尽还重要?” 他气得不轻,但面对他的怒火,上官言衍只是沉默不语,垂下眼眸。 她的右脸都被刚才的那一个耳光打得发红了,嘴角渗出血迹,耳朵也嗡嗡的响了起来。兰登刚才可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不久前她挨了上官老爷子的一巴掌,可打她的人是她的爷爷,他就算下重手,掌心仍然留有温度。被家人打和被男人打的感觉是不同的,上官言衍能感觉到这里面的差别,哪怕是最细微的差别。 用粗略的话说,她感觉到了耻辱。 她不说话,兰登冷笑起来,忽而伸出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到墙边。 “回答我!” 上官言衍被他掐得快要喘不过气,生理性的眼泪都从眼角飙出,可兰登却毫不怜香惜玉,仍然用力地掐着她的脖子。 “我,对不起——” 就在快要窒息时,上官言衍终于开口。 兰登这才放开她。 上官言衍瘫软地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因为过度的缺氧也顾不上自己的衣服碰到地面很脏,一只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兰登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挺拔高大的身体在她身上投下了晦暗的阴影。 他冷眼看着上官言衍,觉得这样的她一点也不好看,就像一条苟延残喘的狗。 她本该穿着华贵的衣服在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在所有人艳羡爱慕的我目光下当千金大小姐。 她走上这条截然不同的路,要当亡命徒,却丢不掉大小姐的脾气,因此显得格外难看。 “你知道吗?这不是在上官家,你已经不是可以任性的大小姐了。” 兰登抬了抬下巴,毫不留情: “下一次,你如果再不听从我的命令行动,我会按照处置不听话的手下的办法处置你。” 说完,他一脸厌倦,转身就要离开。 但上官言衍却忽然把他叫住。 “温潇在你身边时,你也打过她吗?” 她的问题,让人摸不到头脑。 可是兰登却知道她在问什么。 “我确实没打过她。” 兰登转过身,看着上官言衍,觉得这歇斯底里的女人竟有几分可怜。他轻笑道: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温潇和温霏是两个人。但就算我知道她不是她,我也不会打她吧。她那种女人,温柔的像水,又有晨曦的味道——” 说到这里,他止住回想,眉毛一挑: “我想,我都不会打那个女人,左愈就更不会打她了。” 之前蒙忠告诉他,温霏生前一直被温潇欺压。他说要为温霏的去世报复左愈和温潇,也确实准备这么做,可他其实并不相信蒙忠的话。 他知道那个老男人是在撒谎,他和温潇接触过,他知道温潇只有被温霏欺负的份。 兰登要报复左愈和温潇,不为任何道理,只为快意。他就是这么疯,这么张狂。 不是左愈弄死他,就是他弄死左愈。 听到“左愈”这两个字,上官言衍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浑身颤抖了几下,然后,她冷笑着说: “那又怎么样呢?如果我不能做左愈最爱的女人,我就要做最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 兰登无所谓地耸肩,低声道: “就怕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他走后,上官言衍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自己脸上的血,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给蒙忠打电话。 “言衍小姐,你终于回电话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蒙忠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关心,可上官言衍却很快打断他: “我打电话是告诉你,慈善夜的行动失败了,兰登说他还有后手。” 闻言,蒙忠有些急促地说: “言衍小姐,兰登他对你怎么样?他那样的亡命徒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总是跟着他,如果他伤到你该怎么办——” 上官言衍再一次打断了他: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些事你别管。还有,我问你,你说你能离间左愈和温潇,让温潇相信她只是温霏的替身,这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蒙忠深吸一口气,然后说: “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温潇就会完全被洗脑。” 沉默片刻,上官言衍冷声道: “加快速度,我等不及了。” 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看到温潇和左愈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缝。她要亲眼看着左愈被他最爱的女人怀疑,被排斥,被拒之于千里之外。 就像他对她做的一样。 “言衍小姐,你——” 蒙忠刚开口,就听上官言衍道: “蒙管家,你保重身体,就这样吧,以后再说。” 一句话之后,蒙忠还想说什么,上官言衍已经挂断了电话。 苍老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手机,半晌后,他在手机上烙下一吻。这一幕隐匿在黑暗中,没有人看到。 为了他最爱的言衍小姐,他可以做任何事。 但最后,他要让言衍小姐属于他自己。什么左愈,不过是他要利用的工具罢了。 片刻后,他又打电话给兰登。 “你失败了,没有杀得了左愈。我早就说过,他没有那么容易死。” 蒙忠冷声道。 兰登不在乎地嗤笑一声,随即慢条斯理地说: “没关系,我有的是计划让他死。” 第四百三十六章 忘了最重要的事 一阵微风吹过,轻盈的蜻蜓停留在白色的雪纱纺布料上。青白色的近景,水蓝色的远景—— 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奔跑在绿色的旷野上。 这是很美好的画面。 但在片刻之后,画面的基调就变得阴暗起来。 “姐姐,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东西?” 另一个女孩沉着脸,站在女孩的身后,用力地拽住她的手。这个女孩用力之大,修剪得短短的指甲都在她姐姐的手上留下了痕迹。 “姐姐,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看不起我,觉得我只是一个病秧子。” 阴郁的女孩加重声音,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终于,她的姐姐皱着眉,忍不住回应: “我没有这么想,霏霏,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可咄咄逼人质问着她的女孩却不满意这个答案,她忽然冷冷一笑,流露出了超出她年纪的恨意。 “姐姐,你别装善良了,你如果真的同情我,那不如你把你抢走的东西都还给我吧?” 年幼的女孩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嫉妒,她的姐姐有些惊讶地后退,被她眼里的东西所伤。 “别走,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说完,就在她的姐姐犹豫着站回她的身边时,女孩伸出手,狠狠地将姐姐一推。 “救命!” 绿色旷野忽然变成了万丈深渊,抑或是冰冷的深海。画面翻滚着,更多的意象都混入其中。 唯一不变的是,被推了一把的姐姐不停地下坠。她竭尽全力地喊着救命,却没人理睬。 “不会有人救你的,你死了心吧。你爱的人,他现在只相信我。我说的每一句谎言,他都奉为箴言。他会和我一起看着你在泥泞中挣扎,直到你面目全非,我们也将永远相爱——” 黑暗中,我猛地坐起,剧烈颤抖着,浑身无力。 我在陌生的房间里惊喘着,只因刚才那个莫名其妙又无比真实的噩梦。 这是哪里? “温潇!” 房间内响起了一声混杂着惊讶和惊喜的呼唤,然后,床前的台灯被打开了。 台灯柔和的暖光让我变得镇定了一些,我刚要说话,就被一具火热的身体紧紧抱住。 “温潇,你终于醒了。”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疲倦,还有一丝不易被听出来的委屈。 我想,这个男人怎么会委屈呢,我一定是听错了。 “你想喝水吗?” 左愈紧紧地搂着我,半晌后,他轻声问我。 “左愈,你为什么抱着我?” 我看着灯光下,他俊美的触目惊心的脸。 “我为什么不能抱你?” 左愈皱着眉,因为没剃胡子,他的下巴上已经长了一层胡茬。那样粗糙硬朗的触感,擦着我的面颊,让我忍不住战栗。 这个怀抱,这么温热,让人想要沉溺其中,仿佛一辈子都被他这样抱着才好。 “你应该抱的人是温霏。” 但下一刻,我就用尽浑身力气,将左愈推开。 我的话音落下,我看到左愈的神情变得僵硬。他似是惊讶,似是受伤地看了我半天,然后他轻轻地开口: “你都想起了什么?” 我低下头,微微一笑,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自己笑得能有多难看。这一笑,不是在嘲讽左愈,而是在嘲讽我自己。 “我能想起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被回想的吗?左先生,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强迫自己用冷静的语气和这个男人说话。可在这么做之后,我才发现在他面前,我所谓的冷静只是一戳就破的泡沫。 可笑又可悲。 “你想起了最痛苦的事,却忘记了最重要的,我最想让你记住的。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左愈的声音中有细微的颤抖。 我不知道,他要说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他爱我。 我知道,这一定是我听错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赤着脚要下床。 “你干什么?” 左愈见我起身,皱着眉问。 “我要回家,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我咬了咬嘴唇,用最强硬的姿态面对这个男人。 听到我的要求,他微微一愣,然后,他用温柔到让我不敢置信的口吻说: “好,我这就送你回家。” 站在市中心豪华的希尔顿酒店楼下,我抗拒地说: “这是酒店,不是我的家。” 左愈对我一笑,轻声道: “惟墨和艾凡都在这里等你,我也在这里,这怎么就不是你的家?你的家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听到惟墨和艾凡的名字,我强迫自己变得冷硬的心又瞬间变软,就像在初春就融化的那薄薄一层白雪。 “难道你要抛下他们,去别的地方吗?孩子们会伤心的,他们等你很久了。” 左愈平淡的一句话,就让我放弃了抵抗。 “走吧,我带你回家。我向你保证,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我会让人送你走。” 他看着我,目光中只有足以让我迷惑的深情,没有强迫。 再多看他一眼,我就真的要迷失在他的双眸里了。 于是,我移开了眼。 “妈咪,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穿着恐龙睡衣的艾凡看到我,不敢置信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站在他身旁的左惟墨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直接扑进了我怀里。 “妈咪,欢迎回家。” 左惟墨的声音很轻,很软,但却有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力量。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妈咪,我还以为,以为你要睡好久。” 艾凡一边揉眼睛里泛出的泪花,一边高兴道: “今天晚上,妈咪你陪我和哥哥一起睡吧。” 我笑着说,好啊。 到了艾凡的房间里,看着他和左惟墨一起乖乖地躺下,我的心情正好,却又看到一个早过了儿童年纪的人上了儿童床。 “你下去,你上来了我和孩子们还怎么睡。” 我皱着眉,黑了脸,试图把左愈赶下床。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为了我留下来 “我可以搂着你们一起睡。上来吧,不挤的,不信你问惟墨。” 躺在儿童床上的左愈伸展着他的大长腿,深邃的脸部轮廓因儿童台灯的柔光的笼罩,而染上了一丝柔/软的意味。 他就躺在左惟墨身边,此时此刻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越发觉得这一大一小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样像是经过传奇艺术家之手,精细雕琢过最符合美学的五官。一样明亮又让人捉摸不透的黑眼睛,一样长长的纤细睫毛。 这一刻,我的头又疼起来,记忆的画面模糊地闪现。然后我想起一件事。当初我给左惟墨起名的时候,左愈不在我身边,具体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我不记得,只知道那肯定和温霏有关。 我一个人守着我的孩子,给他起名叫墨墨,就是因为他有一双我爱之深的黑眼睛。 “墨墨——” 我用怀念的,难以释怀的,又有些欣慰的口吻,颤抖着说出这两个字。 然后我看到,左惟墨的眼睛瞬间亮起了,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速度之快,就好像体内有弹簧似的。一旁的艾凡咬着手指,有些疑惑地望着他,像是不明白一向稳重的惟墨哥哥怎么激动成这样。 “妈咪,你终于想起我了?” 左惟墨望着我,眼里充满期待。 我定定地回望着他,然后用力地点了头。 我确实想起我的墨墨了。 这个因意外出生,却被我当成上天送给我的最宝贵的礼物的孩子。 后面都发生了什么,我仍然不记得,只对一些支离破碎的事情有零散的画面。 但我知道,我没能照顾好这个孩子。以前我没照顾好墨墨,后来我又失忆了,让他白白承受等了我那么久的痛苦。 “墨墨,妈妈对不起你——” 片刻后,我的眼里涌出眼泪。 左惟墨站在床上,漆黑如夜色的眼里有慌乱,也有心疼,还有比这些更深的情绪。 “妈妈,我从没怪过你,你也不要说对不起,我不要你自责,我要你好好的。”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这天晚上,我最终还是和左愈挤在了一张床上,他长手一揽,揽住了我和两个孩子。他的怀抱给我安全感,惟墨和艾凡的呼吸声给我慰藉。我努力不去想那些在头脑中纠缠着我的记忆。 今晚,就让我当一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留下这一夜没有任何杂质的温存。 “你确定,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左愈隐忍着怒火,狠狠地望着我,眼里是说不出的失望和痛心。 看到他失望,即使我的心已经被和他的回忆千刀万剐,弄得遍体鳞伤,我也忍不住移开了眼,不想再看下去。 “左愈,我真的做过思考了。我想了很久。可我真的没办法忘掉之前的那些事。我们,我们就先这样吧。” 我低头看着地面,咬了咬牙,想说一句能表明自己的心情的决绝的话,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就这样吧。我都觉得自己太犹豫不决。 这样的我怪不得会惨败给温霏。 “什么叫我们就这样吧?温潇,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我们现在是什么样?” 左愈却无视我话里的抗拒之意,一步步地逼近我,直到他高大的身材在我身上投下阴影。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男人紧紧搂入怀中,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 “温潇,如果你没有清醒地意识到现实,还沉溺在过去,那我就帮你认识当下。你和我现在的关系是夫妻关系,我们在婚礼上宣誓过,要彼此陪伴一生一世,哪怕死亡,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他沉着嗓音,话里的力量让我迷茫: “我爱你,爱得不能自拔,这就是现状。而那个困扰你的温霏,她早就已经是过去式。我之前是因为误会,才会入了她的圈套。我会错信她,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已经答应过我,要给我用这一生去弥补的机会。” 我的大脑又开始嗡嗡作响。面前的左愈深情如斯,而记忆中那个存在于零碎画面中的左愈,却冷漠得让我心碎。我对还没有完全想起的过去不能释怀,又深深被眼前的他吸引。 “今生碰到你,我算是栽了。骄傲不服输的左先生,已经因为你一败涂地了。这时候,你要抛下我走,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温潇,就算你忘了,你也答应过我要给我弥补的机会,做人要说到做到。” 左愈的嘴角噙着我看不懂的笑意,他轻轻地吻了我的嘴角。 “我不想你为了惟墨和艾凡忍气吞声,我要你为了我,留下来。温潇,既然你对我还有怨恨,那就留下来,不论这是你对我的温存,还是惩罚,我都认。” ———— 林湉欣看着出现在自己家楼下的楚湛,有一瞬间,她已经认定楚湛发现她的真实身份,要对她下手了。可是,下一刻楚湛却笑嘻嘻地凑上来,说要请她出门喝咖啡。 她惊疑不定,觉得这是楚湛算计她的手法,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以楚湛对她的厌烦程度,如果真知道了她的身份有问题,根本就不会有耐心亲自出面对付她和她装样子。 如果楚湛真的发现她身份,等待她的只会是被几个保镖装进车里,然后塞到某个不知明的地方,被逼问,或是被直接处理掉。 但面前的男人,却极有耐心地笑脸相迎。 “喂,这位阔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掩饰着内心的慌张,疲倦地应付了一会儿楚湛后,林湉欣实在受不了,干脆做出泼辣的样子,双手一叉腰,没好气道: “你是眼神不好使吧?放着那么多美女你不去追,追我一个要姿色没姿色,要身份没身份的普通人干什么。我忙着呢,没空和你玩恋爱游戏。” 她以前和楚湛接触过,甚至还作为他表面上的情人近身陪伴过他一段时间。她知道,这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男人实则城府很深,很难被讨好,而且非常骄傲。 所以,他应该不会对一个明确拒绝他的女人死缠烂打,这绝对不是楚湛的作风。 “小姐,我知道你是家庭教师,今天下午没课。反正是你的休闲时间,给个机会吧。” 楚湛却仍然不肯离开,笑着望她。 林湉欣心里越发的狐疑起来,她想,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果然还是发现她有问题了吧,所以他才为了温潇试图从自己的嘴里打探出什么消息? 三年过去,他对温潇还念念不忘吗?一贯骄傲洒脱的他,竟然为了温潇做到这种地步。当他发现她受人要挟,要对温潇做的事有多恶劣之后,他该恨她恨到什么程度。 不知为什么,想到楚湛对温潇的感情,林湉欣的心沉了一沉。 既然楚湛不肯明说,还要装样子,那她也将计就计。 “你先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家庭教师,又怎么知道我下午没课?你调查我?” 她做出警惕的姿态,冷冷地问。 第四百三十八章 猫捉老鼠 大街上,走过的行人都有些诧异地望着正在对峙的一男一女。 楚湛长得过于俊美,再加上他是东方面孔,一身青色唐装,还撑了一把做工精良的油纸伞,浑身散发出的那种说不出的优雅内敛又潇洒不羁气韵,满足了很多老外对东方人的想象。 而相比之下,站在他对面的女人就有些逊色了。她虽然长了一张笑起来甜甜的娃娃脸,但比起男人的惊艳美貌,就显得很平凡了。可让人有些不解的是,恰恰是长得漂亮的男人在对女人摆出猛烈追求的攻势。 “林小姐,我可没有调查你。你在左先生家里当家庭教师,对吧?” 楚湛微微歪过头,玩弄着手里的玫瑰花。阳光照耀在玫瑰红润浓郁的花苞上,林湉欣看着那好看的光泽,心里却感觉到讽刺的意味。以前,她曾幻想过楚湛能送她花,但那个男人却从没这么做过。 “哦?那又怎么样?” 她双手抱胸,十分不配合。 又是微微一笑,楚湛脸上那能迷死人的笑容吸引着过路的女孩都移不动步,可林湉欣却无动于衷。 他耸了耸肩,接着说: “不怎么样,我只是回答你之前的问题而已。你问我怎么知道你身份的,我就是通过左愈知道的。我想请他给我在伦敦的堂侄子介绍一个能教中文的家庭教师,他就给我介绍了你,然后我在看到你照片的那一刻,想到你就是那晚的小姐。” 这个理由别的女人或许会信,但林湉欣混迹社会这么多年,才不会信。 “这样啊,如果是为了工作,那楚先生怎么不早说。想要我教你堂侄子,可以啊,既然是楚氏的小少爷要我教,应该会出高价吧?我乐不得的呢。” 林湉欣微笑着说。 她故意强调自己看重钱,就是想给楚湛她是个物质女的信息。据她的了解,以前的楚湛虽然出手大方,却很讨厌张嘴闭嘴都是钱的女人。 但楚湛的反应,又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想要钱,我有很多。” 他黑色的漂亮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痕迹,然后,轻声道: “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喝咖啡,我就给你一千英镑。” 林湉欣愣住了。 一千英镑就是一万多人/民币。真是有钱人啊。 想当年她在天堂俱乐部当花魁的时候,那些客人给小费也很少有这么大方的。给了钱,他们是要回本的,天堂不允许女郎和客人之间发生直接关系,他们就明里暗里揩油,嘴上更是话不断。 什么都不做,只是喝杯咖啡聊聊天就给一万多元,根本不可能。 她逃离沪城前的那个晚上,她用计和楚湛......男人也只是冷着脸给了她十万元而已。 当然,这十万的价格是她自己不要脸开的口,因为,当时她母亲就等这十万救命了,可已经没人愿意借钱给她,她只能用这么下作的办法。 可现在男人一张口就是一万。 半晌后,她勾起嘴角: “好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反正她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劳拉已经在胡溶海的安排下被送走了。楚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倒是要看一看。 “你说喝咖啡,就真的只是喝咖啡啊。” 林湉欣坐在格调高雅的咖啡馆里,随意地靠着后座,也不再端着之前女老师的内敛气质,故意让自己看起来轻浮的很。 可即使如此,楚湛都没有丝毫不耐烦。他优雅地抿着咖啡,轻声道: “不然,林小姐还想做什么。” 林湉欣见他装得这样温柔体贴,心头起了一股无名火,她玩心大起,笑着将脸凑过去。 “我说我想和楚先生直接,你愿意给我更多钱吗?” 说完,她还往楚湛脸上吹了口热气。 楚湛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林湉欣。 “林小姐真是聪慧,我正愁着怎么开口呢。不知这个,够不够?” 看到手机上照片的瞬间,林湉欣就变了脸色。 那个傻乎乎朝着镜头微笑的女孩,不是她女儿劳拉,还能是谁。她低着头,紧紧地握着手机。看到她肩膀颤抖的样子,楚湛眸光一沉,有些不忍。 “楚湛,原来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想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谁了对吧。不,你那晚会去那家酒吧,就是得到了消息。” 片刻后,她抬起脸,定定地看着楚湛。 她的眼眶发红,却没有眼泪。 “劳拉落到你手里了,是吗?” 面对女人的质问,楚湛不置可否。 “有人用你的女儿威胁你,让你听命于他。你真以为,就凭你拜托的那个外贸商,就可以帮助你的女儿脱离危险?” 楚湛冷笑着摇头: “薛卿霜,我以前还以为你人不怎么样,但脑子还不算太笨。” 闻言,女人的瞳孔放大,她颤声问: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劳拉她怎么了?告诉我,她没事!还有胡哥,他也不会有事吧——” 如果她之前的举动,不仅没让劳拉脱离危险,还将胡溶海也白白连累进去,那她简直蠢到让自己都发指。 “你找的那个姓胡的外贸商,他差一点就被你害惨了。” 楚湛看着女人,毫不留情地说: “他在伦敦是有些门路,但他的那点人脉和你招惹的那些亡命徒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那个可怜的男人好心帮忙,却会被你毁了他刚刚建立的家庭,而你女儿也活不了。薛卿霜,你这叫害人害己。” 楚湛的话,字字诛心,可薛卿霜却没法反驳。 “可是,胡哥后来给我电话,说劳拉已经被成功送走了啊。他说,他给她找到了新家,会有一对家境还算充裕,但生不了孩子的华人夫妇收养她——” 说到最后,薛卿霜说不下去了。 “他没有骗你,他确实以为自己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看着近乎绝望的女人,楚湛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温和了一点: “只是他不知道,如果没有我的人暗中介入,蒙忠已经让手下要对你女儿下杀手了。那个华人家庭,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我让人带她走了。” 听到这里,薛卿霜陡然明白,劳拉在楚湛手里不算是什么坏事,不论他是不是也要拿女儿要挟她,起码有他的保护,蒙忠就不能再对劳拉下手。 想到劳拉还活着,她再次振作起来。 楚湛会来见她,说明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只要她还有价值,她就还可以和楚湛谈判,还可以保护劳拉更久一点。 “直说吧,楚少,你还要我帮你做什么,才可以放过劳拉。” 她挺直了胸膛,强作镇定地问面前的男人。 第四百三十九章 离婚? 楚湛看着薛卿霜坚定的眼神,却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掉进钱眼里的女人觉得他出手,是为了拿她女儿要挟她,将他和蒙忠看成一丘之貉。 “你觉得,你能为我做什么?” 楚湛挑了挑眉,又抿了口咖啡,吊足了薛卿霜胃口才接着说: “对蒙忠来说,你已经暴/露,就是一枚弃子。如果是在你没暴/露之前,我或许还有兴趣策反你,让你当个双面间谍,但现在,你之所以没有横死街头,完全是因为我的人一直在你楼下保护你。” 闻言,薛卿霜大感震惊。 被楚湛约出来之后,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但她转念一想,如果她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为什么心狠手辣的蒙忠不直接将她灭口? 却没想到不是蒙忠不想动手,而是楚湛的人在保护她。 “你——为什么?” 她震惊又困惑地皱着眉,不明白楚湛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你的所作所为很让我讨厌,但既然我在调查你,知道了你受人威胁之事,我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蒙忠灭口。” 楚湛的眸色暗沉,装满了薛卿霜看不懂的东西。 那个叫乔盈盈的女记者就死在他车上,他还记得她临死前的慌乱和不甘。 薛卿霜做错了很多事,但她罪不至死,尤其不该死在蒙忠手里。 而她还不到三岁的年幼女儿,更是无辜。 “我让人带走你女儿,也不是为了像蒙忠一样威胁你。” 沉默片刻后,楚湛微微一笑,原本不想对这个女人解释什么,但他看她惨白着一张脸的样子实在很可怜,还是解释道: “蒙忠还没被抓获,他还在活动,你和女儿在外面很危险。跟我走吧,我让人给你们提供安全的住处,这段时间先避避风头。等事情过后,我希望你能面对温潇。” 薛卿霜看着楚湛,就像第一天认识他异样,愣怔了半天,最后,她垂下头。 “磨蹭什么?” 楚湛已经放下咖啡杯,站了起来。见到女人低着头发愣的样子,他开口催促,却不是因为不耐烦。他习惯了这个女人冷艳动人的样子,不习惯她低声下气,好像被世事消磨了所有傲气的姿态。 明明三年前的她,即使是不要脸的玩仙人跳,都玩得那么大胆张狂。事后把他堵在墙边,也不畏惧背后虎视眈眈的保镖,开口就是要钱。 “楚少,谢谢你。” 半晌后,薛卿霜低声憋出了这句话。 “呵,别了,你的谢谢,我可不想听。” 楚湛嗤笑道: “还有,回去后把你脸上的易容都去掉吧。这副乖乖女的面孔,一点都不适合你这个张狂的坏女人。” ———— 三天后。 左愈再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就等着他出场的记者恨不得把摄像机和麦克风直接怼到他脸上。 “左先生,有传言说上一次的慈善晚会上,出现了恶性伤人事件,而您刚好又在场,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个金发的漂亮女记者抢先问道。 左愈用礼貌又疏远的口气做出回应: “不好意思,这不是我能透露的事。” 女记者还要继续问,却被一个东方面孔的记者抢过话头: “左先生,您不方便透露慈善晚会的事,有关您私人感情生活的事,您总可以透露了吧?有知情人士透露,您和左夫人的感情遇到了重大危机,她已经向您提出离婚——” 记者的话还没说完,左愈就冷了脸,他皱着眉说: “离婚? 我不知道你说的知情人士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消息来源有重大的问题。你说的根本就是不实消息。我和夫人的感情好得很,双方都没有要离婚的意愿。 而且,我们现在不想离婚,以后也还会一直好下去。”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其霸气,让提问的记者都愣怔了片刻。正待她要接着问什么时,左愈已经在保镖的围拥下大跨步地离开了会场。 ———— “你都看到了吧?左愈不会回心转意了。” 兰登将手机扔给身边的上官言衍,美丽的女人反复地看着左愈接受采访时的视频,重复地听那一句“会一直好下去”。 听着听着,她竟像疯了一样露出笑意。 兰登抿着嘴,见她这副疯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半晌后,他皱着眉问: “你笑什么?” 上官言衍偏过脸,看着兰登,眼里已经泛起晶莹的泪花。 “我笑啊,他真的很爱很爱温潇呢,哪怕温潇配不上他的爱。” 她的声音很轻柔,很舒缓: “我知道正常人见到这种情况,都会明白要放手。可我就是做不到。我还是想要左愈,我还是不甘心。以前我动过念头,想要温潇永远留在你的庄园,可是有人劝我,说她不值得我这么做。现在我好后悔啊。” 兰登冷声问: “你想干什么?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最后毁了我的所有计划,你赔不起。” 上官言衍只是对他凄然地一笑,轻声道: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兰登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将汽车启动,一脚踩在油门上。 而上官言衍却低下头,握紧了手里的u盘。 u盘里存储着左氏集团和上官集团在欧洲联手开发的能源项目最核心的商业机密。 这是她还在上官家时偷偷拷贝下来的。 她想好了,她要想办法把u盘里的内容透露出去,然后将一切伪造成是左氏的人泄露了秘密。 如果左愈不肯爱她,只知道护着那个叫温潇的女人,那她就让他赔上巨额官司,无暇分身。她就不信,如果左愈被带走调查,没了左愈在身边的细心保护,温潇还能有逃得过她的设计。 第四百四十章 情书 “妈咪,湉欣老师请假不来是为什么啊?” 艾凡听说林湉欣不能来给他上课之后,很是失望。他耸拉着小脑袋,那副失落的样子,让我有些心疼。 其实林湉欣根本就不是请假不来上课了,左愈已经告诉我了,那个女人甚至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林湉欣”只是精心伪造出来的假身份,就连那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都是经过易容后的模样。 而林湉欣的真实身份,却是之前在码头上偷拍我的那位薛小姐。我问过左愈她为什么要费尽周折用这种方式接近我们,左愈只是摇了摇头,说这事现在有别人管。 “艾凡,你这么想见到林老师,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想到这里,为了分散艾凡的注意力,我蹲下身,故意逗他。 原本这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可艾凡却在听到之后,完全变了脸色,一蹦三尺高。 “妈咪,你瞎说什么,什么喜不喜欢的!” 他很激动地嚷嚷起来: “我想见到林老师,就是为了上课,为了学习!”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让我有些惊讶地知道,还真让我随口说对了。才三岁的艾凡真是“喜欢”上了那位林老师。 “呃,你真的喜欢她啊?”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艾凡,挠了挠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都说了不是喜欢啦——” 他涨红着脸说出这句话,然后就一个人跺着脚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只剩下我和左惟墨面面相觑。 “墨墨,怎么办,你弟弟情窦初开,真的喜欢上那个假造身份的林老师了。我该怎么和他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林老师,她也根本就不是家庭教师。” 我有些头疼地扶额,看着一脸镇定的左惟墨。 “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这么情绪化。” 左惟墨淡定得像个小大人一样,平静地说: “前几天,他还和我说他一直喜欢威廉伯爵的女儿丽塔呢,现在,他又对自己的家庭教师有好感了。妈妈,不用理他,过一会儿他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过了会儿,我和左惟墨见艾凡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有些担忧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一起敲了门。 半天都听不到艾凡的回答。 “墨墨,你弟弟不会是真生我们的气了吧?” 我在担忧之余,又有些无奈。 左惟墨对我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妈咪,看我的。” 说着,他下一刻就直接从起居室里拿来钥匙,把反锁着的房门打开。 “你们干什么啦!我还没说让你们进来。” 把脑袋蒙进被子里的艾凡闷闷地说。 “艾凡,有什么话和妈妈哥哥说,不要一个人生闷气。”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 而左惟墨就没有这么温柔,他直接把艾凡从被子里拽出来,捏了捏他的鼻子道: “林老师来不了了,你和妈妈生什么气?是她自己请假的。即使你失恋了伤心,也不能和关心你的妈咪置气啊。” 闻言,艾凡眨巴了好一会儿眼睛,然后,我看到他眼里泛起了水花。 “我才没有和妈咪生气。 惟墨哥哥,你说,为什么女孩子都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如你帅气?之前我喜欢丽塔的时候,她就说我长得太像洋娃娃,不像男孩子,所以只把我当弟弟。” 艾凡软着声音,嘟囔道: “林老师不来了,肯定是为了躲我。” 他的话让我又是好笑,又是吃惊。 “躲你?为什么呀?你这么可爱,林老师一直跟我说她是很喜欢你的。” 我不解地问。 但是艾凡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嘟着嘴道: “妈咪,你不知道,林老师最后一次来给我上课时,我偷偷地把自己写好的情书塞进了她的教案里。我还一直等着再见到她时,让她给我答复呢,我想过她会拒绝我,但谁知道,她干脆就不来了。” 鼓足勇气倾诉完,艾凡又扑在了床上,十分难过地抽泣起来。 我真是没想到,艾凡竟然还给那位薛小姐偷偷写了情书。 在我身旁,左惟墨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他一笑,我也忍不住笑了,只觉得这样黯然神伤的艾凡虽然让我心疼,但也太可爱了。 “你笑什么!” 艾凡又猛地从床上弹起,对着左惟墨不满道。 左惟墨眨了眨眼,不动声色道: “你听错了,我没有笑。” 艾凡狐疑地望向我,想请我作证: “妈咪,你说,惟墨哥哥有没有笑!” 我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分散艾凡注意力的好办法。 “艾凡,今天外面天气这么好,我带你去你听歌剧吧。” 剧院外,我戴着口罩和墨镜,一手牵着左惟墨,一手牵着艾凡,已经通过检票,正要从入口进剧院。 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两个女孩的对话。 “妈妈,姐姐她推我!” 因为她们说的是中文,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大声对衣着华贵,一身珠光宝气的女人道。 女人立刻皱起眉,拉下脸,对站在边上的另一个女孩冷声道: “蓝雪,你妹妹什么事做得让你不满意,你可以和我说,为什么要推她?” 被她叫做蓝雪的女孩摇了摇头,她稚嫩的脸上神情镇定,并没有因为女人的逼问就显得慌张。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闻言,地上的女孩哭闹起来: “妈妈,你看姐姐多坏!她把我推倒了,还害怕承担责任,对你撒谎!她在爸爸面前,就总是这么撒谎!爸爸还傻傻的都相信她!” 第四百四十一章 白家姐妹 倒在地上的女孩闹得那么大声,使劲地抹着眼睛,可我却看见,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泪光。见到这一幕,我微微地皱起眉。而那名衣着华贵的女人很是心疼地上的女孩,她蹲下身搂着自己的女儿,柔声安慰道: “可儿,别哭了,你哪里疼,妈妈给你揉揉。” 叫可儿的小女孩却仍然不肯收声,大声道: “凭什么姐姐这么坏,爸爸还相信她啊?上官爷爷办的晚会,爸爸只准备带姐姐去,凭什么?她就是一个撒谎精!我哪里比她差?也就爸爸才相信她说的话!” 听到这里,我有些愣怔,无意间竟从陌生人嘴里听到了上官家。我看向她们,仔细地打量起来。那女人容貌娇艳俏丽,看上去才二十出头,一身香奈儿成衣,手里拎的是爱马限量款的鳄鱼皮包包,没有个三四十万都买不下这一款。 也只有豪门才养得起这样的贵妇吧,怪不得女人的丈夫能成为上官家的座上宾。 那两个女孩,听她们妈妈说,姐姐叫蓝雪,妹妹叫可儿。说实话,倒在地上大叫的可儿虽然长得水灵灵的,身上穿的儿童装也一看就价格不菲,可她那坐地撒泼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豪门千金,给人很没教养的感觉,路过的人看到她都忍不住皱眉。 倒是站着的蓝雪安安静静的,波澜不惊的小脸上神情高贵。她这么小就有清冷高贵的气质,肤白如雪,好似是中欧混血,再加上她初具美丽轮廓的五官,我想她长大一定是人群中最出众的大美女。 “嘘,可儿,你小声点,家里的事不要在外面乱说。” 拎着鳄鱼皮包的女人还是有分寸的,她捂住可儿的嘴,试图将可儿从地上拉起来。 “妈妈,你说过做错事的人就要道歉。姐姐不对我道歉,我就不起来。” 可儿却把手一摊,狠狠地瞪向蓝雪。 看到这里,我有些疑惑,这对姐妹的关系怎么这么差? “这样吧,蓝雪,本来你就不应该撞可儿,说句对不起也没什么。妈妈知道你骄傲,但你妹妹哭得这么厉害,你就算不心疼她,也要看在你爸爸的份上——” 女人对待蓝雪的态度有些冷淡,她双手抱胸,拉着脸说。 蓝雪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做错的人是应该道歉,但问题是我没做错。我真的没有撞到她,为什么要道歉?” 闻言,女人的眼里迸发出怒火。她冷笑着勾起烈焰红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你妹妹说你是撒谎精,我还总劝她不要这么说,在你爸爸面前也维护你。现在看,可儿说得也没错,你确实有撒谎的坏毛病。” 我越看越觉得女人处理的不对,连事情真相都还没弄清楚,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说一个小女孩是撒谎精,太不给对方自尊心了。我现在越发觉得,这女人应该不是蓝雪的亲妈,没有当亲妈的舍得这么对自己的孩子说话。这个女人应该是蓝雪的继母。 “这句话,你应该对真正撒谎的人说。” 蓝雪轻轻地扬起头,看着盛气凌人的女人,平静地说。 “你敢说可儿撒谎?” 女人气极,她沉着脸,抬起手,就要给蓝雪一巴掌。这时,原本站在我身边的左惟墨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她们面前,沉下声音为了蓝雪说话: “这位阿姨,你不问真相就动手打人,有你这么做母亲的吗?我刚才都看到了,确实不是她推的妹妹,是那个女孩自己摔倒的。” 女人秀眉一拧,显然没想到居然还有外人干预这件事。 “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妈妈没告诉你,不要管别人家的闲事吗?” 她知道自己不占理,就嘲弄左惟墨道: “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玩英雄救美的戏码啊?” 我快步走过去,将还想说话的左惟墨揽入怀里,冷笑着对上女人的目光,豪不客气道: “他妈妈只告诉过他,遇到欺凌弱小的人,能制止就制止。不知道你妈妈告没告诉你,对一个小女孩动手,这叫不要脸。” 被我说不要脸,那女人气得脸都变得煞白,她指着我,颤着手,好半晌才说出话: “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我冷冷一笑,心想这女人难道还想借着自己豪门太太的身份威胁我? “怎么,不敢说话了?连一个拿的出手的身份都没有,有什么资格管别人的闲事?刚才不是叫得欢吗,现在就成哑巴了。你听说过白氏集团吗?告诉你吧,我老公可是白承轩——” 女人见我沉默,得意地一笑,拨弄起自己的头发来。 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实在太嚣张,又让人觉得肤浅。 “颜阿姨,别说了。”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蓝雪忽然开口,她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女人,丝毫没被女人刚才要打她的动作吓到,口齿清晰地说: “爸爸的名字,不应该被用在这种地方。” 说完,她不顾女人的愣怔,看着我和左惟墨,诚恳道: “谢谢你们帮我说话。让你们见到这样的事情,对不起。” 她仰着脸,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好看的光泽,有种脆弱的美感。 没想到,和不讲理的女人的对峙,最后会因一个漂亮小女孩的一句对不起结束。 我知道,这个小女孩说对不起不是因为软弱,恰好是因为有勇气。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能毫无芥蒂地顾全大局,这份魄力和担当出现在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身上,让人刮目相看。 这才是真正的豪门千金。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她父亲更偏爱她了。 对小女孩温和地笑了一下,我没多说什么,就要带着左惟墨离开。可左惟墨却站住脚步,望着小女孩,定定地说: “所以,你叫白蓝雪?”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歪过头,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打量了左惟墨好一会儿,然后宛然一笑: “对啊,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她这一笑,连我看得心都要融化了。左惟墨对她挥了挥手,就要转过头和我一起离开,却又听她在背后道: “那你叫什么?” 左惟墨回过头,勾了勾嘴角: “我姓左,左惟墨。” ————— 与此同时。 “蒙管家,我需要你想办法联系上白氏集团的老总。” 上官言衍确认了周围没人,在偏僻的角落里拨通了蒙忠的号码。蒙忠接她的电话,从来都是用最快的速度,这一次也不意外。 “上官小姐,你是指白承轩?怎么忽然想到要联系他?” 蒙忠听到她的指令,有些奇怪。 撇了撇嘴,上官言衍嫌蒙忠问的有些多,有点不耐烦解释,可眼下她不通过蒙忠的人去做这件事,就再无办法。 “我要把左氏和上官家关于新能源项目的机密都泄露出去。” 片刻后,她概括道: “白氏集团在欧洲也有根基,如果他们愿意介入这件事,趁虚而入,那左愈和我三姑姑联手开发的项目多半要黄。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出面。所以,我要你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和白承轩那边搭上线。趁着他人就在伦敦,务必要取得进展。” 闻言,蒙忠都有些愣住了,他不知道上官言衍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如果这么做,上官家岂不是也损失惨重?言衍小姐,你真的想好了?你就是为了报复左愈才如此行事吗?” 他喃喃道。 上官言衍握着手机的右手颤抖了一下,然后,她冷声道: “不会的,上官家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我有办法,让左氏一家承担所有损失。” 第四百四十二章 白承轩 伦敦富人区的白家别馆内。 颜如玉一回到别墅,就又是摔东西,又是对佣人甩脸色。佣人们都不该招惹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姑奶奶,只能敬而远之地躲到一边。被她针对的白蓝雪却十分淡然,也不理睬她的刁难,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她一个人生了半天闷气,但也没有观众,自己都颇感无聊。半晌后,实在憋不住了,她叫住别馆的管家,冷声问。 “呃,夫人,老爷说他今晚可能有应酬,或许就不回来了——”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颜如玉就气急败坏道: “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可儿受欺负了,让他立刻回家。” 闻言,管家忍不住皱起眉。他在白家做了二十几年的管家,对这个家很有感情,见到颜如玉明摆着要闹事,蓝雪小姐隐忍不发的情况,很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老爷就娶了这么一个搅家精? 颜如玉嘴里受了委屈的白可儿此刻正好好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看的动画片怪无聊的,可她却一边往嘴里塞零食,一边笑得十分开心。 这幅样子也叫受了委屈? 管家摇了摇头,心里为蓝雪小姐鸣不平,依他看,这个家里天天受委屈的是蓝雪小姐才对。 但是女主人的命令,他不能不听。只要颜如玉一天还是白承轩的夫人,她的吩咐,他就必须照办,这是他身为管家的职业修养。 “怎么样?老爷说什么。” 见管家打完电话回来,颜如玉慵懒地把长腿一翘,冷冷地问。 “老爷说,他尽快回来。” 管家恭敬地回答,心里却很是不快。他心想,夫人未免也太不懂事了,老爷在外面忙着谈生意,她却为了一点无中生有的小事就催命似的喊他回来,一点也不体恤老爷操持家业的难处,这算什么? 自从这个姓颜的女人进了白家的家门,家里就不得安宁。 一个小时后。 长身玉立的男人带着一脸倦色,默默无言地进了家门。 “承轩。” 刚才还在佣人面前趾高气扬的颜如玉一见到白承轩,立刻就变了一副面孔。她收起一身泼辣之态,小鸟依人地贴了过去,那股子娇艳入骨的媚态让一旁的女佣在心里暗骂,真不愧是狐狸精。 “你哭了?” 女人靠过来的瞬间,白承轩皱了皱眉,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心里想的是十亿美元起价的生意,现在真没心情应付撒娇的女人。可当他瞥到她眼角的泪痕时,他还是没有推开她,关心地问。 “没有,我没事。” 颜如玉就是哭给白承轩看的,可又故意在他问起时装出十分懂事的样子,柔弱地伸手掩去眼角泪痕。 她十分清楚,女人要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的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果然,白承轩立刻就道: “有什么不顺心的,跟我说。” 在白承轩看不到的角度,她得逞似的微微勾了勾嘴角。下一秒,当她抬起头面对白承轩时,又是说不出来的惹人怜爱。 “承轩,我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要紧,我都可以忍,但我就是不能让可儿跟着我一起受委屈。我知道,我这样的女子进了白家的门,很多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这个白夫人名不副实——”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小心翼翼的口吻可怜至极: “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本来我也只是因为幸运才能得到你给我的名分。但是可儿,我不能看着她也被欺负。” 今天晚上,白承轩本来是要赴约去应酬的,就因为颜如玉让管家打的一通电话他才回来。 “你说可儿受委屈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承轩不想再就有没有人看不起颜如玉的话题和她多说,因为他知道多说也没用,只好无奈地问。 “可儿,过来,让你爸爸看看你的膝盖。” 颜如玉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对怯怯地躲在玄关后的白可儿一招手,对方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一旁的女佣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今天下午二小姐回来时,还又蹦又跳的,那腿分明好用的很,让她去跑个马拉松都没问题,怎么现在老爷一回来,她就瘸了? “你看,可儿膝盖上的淤青。” 白承轩低下头,仔细地端详着白可儿大腿处的淤青。明亮灯光下,女孩年幼的大腿上的淤青狰狞得可怕。 这么深的青色,摔得该有多重? “可儿是怎么摔倒的?” 他皱眉问。 闻言,白可儿欲说还休的支吾了一会儿,然后又紧张地看向颜如玉。 颜如玉摸了摸她的脑袋,怜爱道: “没事的,妈妈在这里,可儿不怕,和你爸爸说实话吧。” 说完,她又意有所指般补了一句: “有些事总是要让他知道的。” 听到这句话,白承轩眼皮一跳。 下一刻,白可儿哽咽着说: “是姐姐推了我,我——我原本想忍着,但是膝盖越来越难受。” 第四百四十三章 同床异梦 “你说,是蓝雪推了你?” 白承轩的目光一沉,他直视着白可儿的眼睛,低声问。 本来白可儿就是撒谎,年纪又小,她见到白承轩审视般的眼神,忍不住慌乱起来。 颜如玉立刻将她挡在身后,对白承轩潸然泪下道: “承轩,原本我们是不想说的,但是你说遇到了什么委屈,都要跟你说,可儿这才说的。早知道你不愿意听到这些话,我们就什么也不说好了。反正可儿也只是摔了一下,我给可儿的伤口敷点药也就好了,跟你说干什么呢。” 她的口气可怜得很,那眼里闪烁着的泪光也情真意切。白承轩闭了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问管家: “蓝雪在哪里?” 管家回答: “大小姐在楼上的房间里。” 颜如玉趁机道: “可儿被蓝雪推倒了,我就说了蓝雪一句,让她下次小心点,结果那孩子就生我的气了,一路上给我脸色,回家后就跑进自己房间里,我叫她也不出来。” 白承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 “让蓝雪下来,我有话和她说。” 半晌后,一袭长裙的白蓝雪走下旋转楼梯。她的裙子很素净,但颜色温暖,裙尾又绣着栩栩如生的鸢尾花,更衬得她肤白如雪。白可儿仰着头看她走下来的样子,掩饰不住眼里的嫉妒。 “蓝雪,你真的推了你妹妹?” 见到白蓝雪,白承轩开口问。 白蓝雪看了一眼抹着眼泪的母女俩,面无表情地摇头。 “爸爸,我没有推可儿,是她自己摔倒的。她是在伦敦的国王剧院门口摔倒的,那里有监控录像,如果你们要确认,可以去调录像。妹妹摔倒了我也很心疼,但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认。” 颜如玉一听这话,脸色微微变了。 她没想到白蓝雪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居然这么的聪明,连白可儿摔倒的地方有监控录像都注意到了。而白蓝雪之前被她责怪时又故意不说这件事,就是等着她和白承轩告状时这么说,好让她没脸吧? “承轩,你听听蓝雪的话,她这不是在暗示你说我撒谎吗?我有必要撒谎吗,我是什么人才会撒谎?为了蓝雪接受我,我宁愿什么错都推到自己孩子身上,也不想让她受半点委屈,怎么会——” 颜如玉急了,语速加快地打起感情牌。 白承轩却打断她道: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他的脸色一沉,身为白氏集团董事长的气场流露而出。颜如玉张着嘴,还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白可儿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她的嘴一撇,眼一红,竟真的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然后她转过身,也不顾颜如玉在身后叫她,一路跑走了。 晚上,豪华的主卧里熄了灯,白承轩洗漱完,换好真丝睡衣,躺在大床上。 黑暗中,一具柔若无骨的身体缓缓缠了上来,就像蛇缠上花茎。 “我很累,你也好好休息吧。” 白承轩轻声推拒。 颜如玉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她吃吃一笑。 笑声中有苦涩的不甘。 “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你只把我当成摆设吗?” 她轻声问。 自从六年前她和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一夜温存,她怀有身孕后,男人就很少再碰过她。前一位白夫人在生下白蓝雪不到半年后,就因病去世,他不碰她不是因为有家室。 虽然后来她通过不懈努力,让他娶她进门,成为名正言顺的新任白夫人,但他在床上仍然对她很冷淡。 只有敷衍和推拒。 她受不了这样的冷。 还是说,他仍然忘不了上一任白夫人?这就是他格外疼爱白蓝雪的原因吗? “承轩,我还想给你生个儿子。你不想要儿子吗?没有儿子,将来让谁继承家业呀。” 颜如玉把脸靠在白承轩的肩膀上。 儿子? 白承轩的脑海里浮现的是白蓝雪聪慧过人的脸。 “现在是新社会了,即使白家是豪门,也不一定非要有男性继承人。” 他的声音有些冷硬: “这些事你不用乱想了,我自有安排。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挺好的。” 颜如玉却听得心惊胆战。 她想,这个男人不会想把继承权交给白蓝雪吧? 联想到白承轩对白蓝雪的喜爱和赞赏,还有白蓝雪聪慧过人的头脑,她意识到,这件事真的有可能,就像当年的左家,左老爷子不是在原配夫人去世后,也孤注一掷地不再续娶生子,直接把左氏的大权传给左大小姐吗? 不,她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白家的继承权,必须传到她的血脉手上。不然她费劲心思嫁入白家是为了什么? “承轩,你知道可儿一直很自卑。” 片刻后,她话锋一转。 白承轩轻轻叹了口气。 他这个二女儿嫉妒她姐姐,他是知道的。两个孩子都是他的亲生骨肉,但怎么看也都是白蓝雪更出色,他多偏爱姐姐一些,就让妹妹更加的嫉妒了。 这种嫉妒是不健康的,他想来日方长,他一定要把白可儿的坏毛病都给扳过来。 “明晚去上官家的宴会,就带着可儿一起去吧。” 颜如玉轻声请求,声音里带着哭腔: “可儿上学时,一直被同学暗地里嘲笑成外面生的野种,她特别渴望能得到你的认可,能作为白家名正言顺的小姐,和蓝雪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她的生日快要到了,你就不能满足她的心愿吗?” 白承轩心烦意乱,他没法和身旁的女人解释,他不让白可儿一起去参加上官家举办的晚宴,恰恰是对白可儿的保护。 以那孩子目前的个人修养,如果出现在从小就被重点培养的世家子女之中,被放在聚光灯下接受世人的注视,只会被人笑话。 他倒不是怕白可儿丢他的脸,他是怕那孩子自尊受伤害,而且再怎么说,让别人觉得白可儿素养不行,对孩子本身也是很坏的影响。他想等到白可儿能更好的接人待物的时候,再带她去那种场合。 他让白蓝雪去,是因为偏爱,也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经得起世人目光的锤炼。 “那就让可儿一起去吧。” 闭上眼,白承轩昏昏欲睡。 同一个夜晚。 左愈的眼里含着浓到快要融化的情意。 “够了吧?” 我喘着气,有些受不了道: “你可真行,一点都不知道满足。” 听到我饱含鼻音的抱怨,左愈俯下身,在我耳边用低沉暧昧的嗓音轻声道: “宝贝,对你,我是怎么都不够的。” 他的声音让我一下子就红了脸,我干瞪了他一眼: “行了吧,明天还要去参加上官家的晚宴呢。到时候我下不了床,怎么办?” 黑暗之中,传来他的轻笑。 “不会的,我有分寸。”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上官家的生日宴 “妈咪,你今天真的好靓哦。” 艾凡捂住嘴,惊艳地望着我。 对着镜子,我有些羞涩地看着自己。 一身天蓝色的长裙,修身束腰,虽然没有暴/露的低/胸设计,但礼服的设计师却巧思过人,他用了一些更高级的手法,让这件礼服极具女人味,却没有任何艳俗的意思。 那是一种富有东方古典神韵,又结合了现代感的独属于女性的优雅。 为了配合礼服,左愈请来了专门的设计师,将我乌黑的长发盘起,又给我戴上镶嵌着数颗宝石的头冠。 “夫人,你穿的这么漂亮,我又高兴,又不高兴。” 左愈身上穿的西装和我是相配的情侣款式,他贪恋地望着我,有些戏谑地说。 “哦?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对于这个男人,我的气还没消呢。他和温霏的事在我心里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没这么容易被忘掉。 “你穿的漂亮,我很高兴,因为只有这样的华服才配得上你。可你穿的漂亮,一想到别的男人也会注意到你惊世的美,我心里又很难受,巴不得只有我一个人能看你。” 他含笑说,声音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认真。 我差点听笑了,这男人也太能吹彩虹屁了,说我有惊世的美,就好像我是西施再世一样,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左叔叔,那我也不能看妈咪了吗?” 艾凡看着左愈,有些不满地嘟起嘴。 左愈对他一挑眉,轻声道: “你可以看,因为你还不是男人。” 闻言,艾凡忽然不吱声了,他耸拉着脑袋,神情忽然就有些沮丧。左愈不解地望向我,我对他摇了摇头,用口型道: “孩子失恋了。” 上官家这次办的宴会,是上官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上官家的老宅并不在伦敦,但上官娆特意将会场现在伦敦的威格默尔音乐厅。 左氏的黑色林肯驶到音乐听门外时,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刻钟。这时音乐厅外已经停满了各式豪车。 “哇,上官家这次真是大手笔。” 我坐在车里,感叹地望着窗外。 “这次上官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上官娆是主办人。她一向喜欢铺张的大场面,怎么能不抓住这次机会,不好好宣告她的存在和上官家在欧洲商界的高超地位?” 左愈揽着我的肩,拨弄了一下我的耳坠,轻声道。 我转过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里。外面是富丽堂皇的建筑和整个轰动的上流社会,他眼里却只有我。 他的眼睛深处蕴藏着足以让我沦陷的情意。我的心好像都跳漏了一拍。可当我想到他是否曾经也用这样深情的目光注视过温霏时,我变得心烦意乱,仓促地移开眼。 “左先生,夫人,两位少爷,可以下车了。” 车窗外,上官家负责迎接宾客的侍者恭敬地对我们弯下腰。然后,得到左愈的点头之后,他为我们拉开车门。 一下车,我的脚刚沾到地上,无数闪光灯就对准我闪了又闪。 左愈毫不在意那些对准我们的镜头,他揽着我的腰,带着我和惟墨艾凡一起走进会场。 一身红色金丝旗袍的上官娆站在穿着中山装的上官老爷子身边,嘴角噙着完美无瑕的笑意。 “左夫人,您今天很惊艳。” 她袅袅婷婷地踱步到我和左愈身边,亲自把我们领到上官老爷子的面前。 这是我*见到上官家的这位大家长。 上官泽的头发已经灰白,但目光仍然锋利,气场更是十足的强大。他看着我和左愈,客气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左愈伸出手。 “左先生,好久不见。” 左愈与他握手,轻笑道: “今天是老爷子的七十大寿,我这个晚辈少不了要说几句俗套但寓意很好的话——祝老寿星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上官泽哈哈一笑,拍了拍左愈的手,笑眯眯的又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缓缓看向我。 “左先生好福气啊,能有这么漂亮优雅又端庄大气的夫人。” 他看着我的眼神颇为赞赏,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声道: “今天本是好日子,我不想提不开心的事,但见到左先生和左夫人,少不了要对你们说一句,之前我孙女言衍给你们添麻烦了。” 左愈微笑道: “这件事已经过去,上官家的诚意我和夫人已明白,还望老先生不要挂怀。” 和上官老爷子交谈完,也献上贺礼后,上官娆亲自敬了我们一杯酒,然后让侍者好好款待我们。 我站在左愈身边,牵着惟墨和艾凡,有些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很多前来赴宴的贵宾都带了孩子一起参加。 这些权贵之家的孩子几乎个个都气质不俗。 就在这时,一个外型俊朗优雅的男人带着夫人和孩子走进了会场。我不禁多看了几眼,因为我认识跟在男人身边的女人,还有那两个小女孩。 她们就是在剧院外的母女。 “夫人,你看什么呢?” 我正看得专注,左愈不满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我迷茫地转过头看向他,却看到他沉着一张脸。 “白承轩就那么好看?” 左愈冷笑着说: “他都有两任夫人了,两个女人都给他生过孩子,你有空看他,还不如多看看我。” 第四百四十五章 恋爱 我微微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左愈在说什么。原来这男人吃醋了,他以为我看的是白承轩。我轻轻勾起嘴角,故意不解释。 “看你说的,我不过看人家几眼,你就着急了,左先生就这么小气?就许你有那么多美女追,不许我看几眼帅哥?” 难得能看到左愈不淡定,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晚上你等着。” 然而,左愈却没像我想的一样和我拌嘴,他只是冷笑着丢下一句话,就让我后悔地摇头摆手,一脸乖巧,主动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我开玩笑逗你的,我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看他干嘛。哪个男人长得帅能帅得过你。我看的是他的夫人和两个女儿,我之前在剧院门口碰到过她们。” 闻言,左愈的脸色稍缓。 “那是白承轩的第二任夫人,好像是姓颜吧。” 我见左愈知道一些和白家有关的事,忍不住问: “白承轩的大女儿蓝雪不是颜夫人生的吧?” 左愈瞥了我一眼,挑眉道: “你怎么连白承轩的女儿叫什么都知道?我和他在谈判桌上打过好几次交道都不记得他女儿叫什么。你还说你对他没有特别关注。” 我无语地撇了撇嘴,有些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倒是一直和艾凡说悄悄话的左惟墨忽然抬起头,对左愈道: “那个姓颜的女人果然只是白蓝雪的继母吧?” 左愈点了点头: “八年前,白承轩来欧洲为家族生意铺路时,认识了一个英国女人,对方好像是一个落魄贵族,家里没什么钱但是有贵族头衔。 白承轩爱上了那个女人,不顾家人的反对娶她为妻,然后和妻子生下了大女儿。但他的妻子本来就身体不好,在生下大女儿后就因病去世了。白承轩为此大病了一场,险些也跟着过世的妻子到另一个世界,急得白家人到处问药求医。 这件事在当时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说白承轩是痴情种。过了两年后,他大病痊愈,和现在的颜夫人生下了二女儿。但直到一年前,他才将颜夫人娶进白家。”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想起颜夫人在不经意间对白蓝雪流露出的敌意,还有让人不省心的白可儿,我不禁有些替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担忧。 左惟墨远远地看着和父亲站在一起的白蓝雪,片刻后,他回过头对我们道: “我去那边逛逛。” 左愈打了个手势,示意保镖跟着他。 艾凡一脸疑惑地望着左惟墨的背影,然后问我: “妈咪,惟墨哥哥为什么要去那边逛逛?” 我笑了,摸了摸他的脑袋: “大概你哥哥也恋爱了吧。” ——— 白蓝雪跟在白承轩身边,乖巧又懂事,不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十分有耐心地静静听着大人讲话,等到话题转到她身上时,她的聪慧就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来。 “白总,你家的小公主真可爱啊。” 一路下来,很多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都对白蓝雪赞不绝口。而默默跟在白蓝雪身后的白可儿却像小跟班一样。 白可儿一开始还努力想要挤出和白蓝雪一样完美的笑容,可当她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姐姐身上,只会偶尔礼貌性地看她一眼时,她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差。 到最后,她完全冷着脸,阴沉得不像是小孩子。 直到有个和白承轩相熟的朋友看到白可儿的脸色,有些奇怪地说: “白总,你小女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感觉她好像不太开心。” 白承轩转过头,微微皱起眉。他眼里的细微情绪,让白可儿一下子红了脸。 凭什么?白蓝雪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父亲和所有人的赞赏,而轮到她白可儿就没有一点好事?父亲为什么要对她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如玉,可儿好像有些累了,你带她去休息一会儿吧。她昨天就有点感冒,现在可能是发热了。” 白承轩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微笑着对挽着他胳膊的颜如玉说。 颜如玉虽然不情愿,但当着白承轩朋友的面,她也不能说什么。她只好扯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然后牵着白可儿的手离开了。 “蓝雪,接下来我要和上官娆女士说一会儿和生意有关的事,你去找你颜阿姨她们吧。” 将白蓝雪介绍给很多人之后,白承轩看着不远处的上官娆,俯下身轻声对白蓝雪说。 “好,爸爸你放心谈生意。” 白蓝雪懂事地点头,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了。 但她没有去找颜如玉,那个女人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她不想和颜如玉在这里独处,如果发生什么冲突丢的可是爸爸和白家的脸。 正想着心事,她不经意间撞上一个人。 “抱歉——” 刚开口,白蓝雪微微一愣,看清了自己撞的是谁。 竟然是昨天在戏剧外碰到的那个长得很俊秀的男孩。 “你也跟着父母来参加宴会?” 她并不掩饰自己的惊喜,抿起樱唇,眼里闪着明亮的光。 左惟墨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能在这里碰到你,很巧。” 白蓝雪看了他一会儿,笑着说: “昨天听到你姓左,却没想到你是左先生的长公子。” 她很聪明,即使左惟墨没有自报家门,她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左惟墨皱了皱眉: “你和所有人说话,都是这么客气吗?” 短暂的愣怔后,白蓝雪的双眸闪烁了一下,然后,她的笑意变浅。 “你不喜欢吗?”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夹在西服里的信 左惟墨定定地看着白蓝雪的眼睛,她也毫不退缩闪躲地任他看着。 “我只是觉得,你的客气代表着一种礼貌但疏离的距离感。我不想被你挡在界限外,就是这样而已。” 他轻声说。 白蓝雪望着他,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失神了。他漂亮的黑色眼睛,就像是引人沉沦的黑夜,藏着很多神秘的东西,仿佛再看一会儿,她就再也出不来了。 她还小,她感觉到一种她不太懂的情绪。 半晌,她移开眼。 “你说了好奇怪的话。” 她明明觉得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奇怪,却还是这么说。她知道自己在口是心非,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去那边拿杯香槟吧。你喝过酒吗?我还没喝过呢。我们就尝一小口。不要告诉你父母我带你喝酒哦。” 她想和左惟墨多说几句,多待一会儿。 左惟墨垂下眼眸,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 ———— 上官娆背靠着装饰墙,美艳的脸上流露出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戏谑笑意。 “哦?白氏也想在新能源领域分一杯羹?” 她端起手里的高脚杯,做了一个向白承轩敬酒的姿势,将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她轻笑着说。 白承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开出的价码还不足以让这位雷厉风行的女ceo心动。 但他这次开出的价,已经濒临底线。如果上官娆连和他讨价还价的意愿都没有,那他也就不强求了。 反正新能源项目虽然是香饽饽,但白氏目前的开发重点并不在这上面,能分一杯羹讨些便宜最好,不能如愿他也并不失望。 “看来,上官女士已经铁了心要和左氏合作到底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做一厢情愿的讨厌鬼了。祝你们的合作开发项目能划上最圆满的句号。” 白承轩微笑着举起酒杯,同样将香槟一饮而尽。 上官娆对他眨了眨眼,风情万种地笑道: “我就喜欢和白总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下次有什么别的好项目,上官家欢迎白氏的合作。” 闻言,白承轩笑着对上官娆点了点头,随便找了句说辞就转身离去。 回到大厅的路上,挤着各式各样的人,到处都是衣香鬓影。上官家这次为老爷子举办的七十大寿,是名副其实的名流云集,不只有身在欧洲的华人显贵到场,还有很多外国面孔。 将这盛极一时的场景看在眼里,白承轩心想,上官家是当之无愧的名门世家,他们在欧洲的势力果然已经不局限于华人界了,就连欧洲本土的上流社会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 上官家在欧洲的人脉和根基之深厚,就好比左氏和楚氏在亚太地区首屈一指的影响力。定居国内北城的白氏虽然也是百年名门,但因为上一辈经营不当,已经在无形中略逊了这两家一筹。 对顶尖的豪门来说,这小小一筹就意味着上十亿的巨额资本。 但他白承轩不服,总有一天,他要追赶上他们。有的时候,后来居上只需要一个好的时机,凭借一个好项目,一本万利,就能重新登顶。 一路上,白承轩的目光和几位女士不小心对上,他笑着对她们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这时,一个金发美女急着走路,撞到了他身上。 她轻声惊呼,手里的酒液都洒在了白承轩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上。 “太不好意思了,啊,我帮您擦擦吧——” 金发碧眼的美女非常尴尬,她问侍者要来纸巾,红着脸就要给白承轩擦拭。但因为酒液泼洒的地方是在白承轩的腹部偏下,大庭广众下她直接伸手去擦,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暧昧。 白承轩微微皱起眉,伸手挡了一下美女的手腕,礼貌道: “没关系,我自己清理就是了,您自便就是。” 但美女却过意不去,摆手道: “刚才我走路想着心事,结果害得您的衣服都被淋湿了,让我补偿一下您吧。这样,我的先生带了备用的西装,您随我来休息室,换上干净的西装吧。” 站在原地的白承轩面露迟疑。 看到他的犹豫,美女大方地一笑: “先生,我不会把您怎么样的,您身后还跟着保镖呢。我说的休息室里也不是*,您是不是想多了?” 闻言,白承轩也不再说什么,微笑着点头。 为了方便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上官家特意设立了好几间休息室供宾客自行使用。每间休息室门口都站着侍者,静候吩咐。 随着前凸后翘的美女走进休息室,怕让人误会,白承轩故意没有挥退随身保镖。 “这是我丈夫的备用西装。” 美女把西装递给白承轩,对他有些俏皮又有些神秘地眨了眨眼,也不看他换衣服就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白承轩却眸色一沉。 西装里夹着一封信。 他打开之后,看到上面用中文着短短几行话: 左氏和上官集团的新能源项目,我有商业机密可以透露。为了表示诚意,我已经将一份绝密资料发到了白先生的工作邮箱里。想知道更多的消息,想和我进行合作,就请拨打下面的电话号码。 白承轩暗自心惊,原来刚才的戏码都不是巧合,而是精心策划的手段。 他将信纸取出信封,方方正正地叠好,然后收进西装口袋里。 “阿林,你去帮我调查一下,刚才那个金发女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片刻后,他对随身的保镖轻声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心思各异 走出休息室时,白承轩还是和之前一样悠闲淡然。他缓缓地找到颜如玉和白可儿,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他皱起眉问: “蓝雪呢?” 颜如玉还在生他的气,现在听他一回来就问白蓝雪在哪里,更是火冒三丈。但她再生气却也不敢当众和他发脾气,更不敢将自己对白蓝雪的敌意表现得太明显,佯作关心道: “什么?蓝雪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一直都没见到她呀。她去哪里了?这会场乱哄哄的,她一个人多危险啊。”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阴暗地想,白蓝雪真走丢了才好。 白承轩后悔起来,刚才没让自己随身的保镖护送他的小公主来找颜如玉。但他转念一想,觉得凭上官家的安保水平,不会让什么歹人混入会场,否则这生日会就别开了。 “有什么危险?这可是上官家的生日宴,你别乱说,让人听到就不好了。蓝雪可能看到什么熟人在说话呢。阿林,我们分开找找蓝雪吧。” 说完,他就和保镖一起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白可儿抬起头,眼眶发红。 “妈妈,如果是我没回来,爸爸才不会去找我。他还会说我不懂事乱跑让大人担心,但姐姐就不一样。” 颜如玉咬了一下红唇,冷声道: “可儿,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白家最耀眼的公主。” 至于白蓝雪,她不过是仗着白承轩的宠爱才有现在的光芒,没了白承轩的宠爱,她就什么也不是。 ———— “今天是我爷爷的七十岁生日。” 上官言衍吹着冷风,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哦?你想家了?” 除了在温潇面前假扮好丈夫的时间以外,兰登的口吻永远是嚣张的,嘲弄的。 但是上官言衍并不在意他的刻薄。 无所谓。 在选择走这条路时,她就已经决定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了。 “没有,我只是想到小时候的一些事。” 收回远眺的目光,明明没有真正关心她想说什么的听众,但上官言衍还是用不无怀念的口吻,轻声道: “我八岁后,有一段时间得了儿童抑郁症,爷爷把我接到老宅里住了一段时间。 我现在都记得他和我说过,等到他七十岁生日时,他会让二十岁的我站在他身边,让所有参加生日宴的人都看到,他最喜欢的孙女是怎样的光芒万丈,他说我会是上官家的未来。” 兰登笑了笑,毫不留情: “可你让他失望了。” 上官言衍不置可否。 ———— 上官言明心不在焉地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片刻后,百忙之中的上官娆走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小傻瓜,今天父亲生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一个人低落什么呢?” 啊了一声,上官言明抬起头看着活力十足的姑姑,赔笑道: “我就是发一会儿呆,我哪敢在爷爷的生日宴上不开心。” 上官娆看了看他,收起笑意。 “你还在等言衍回来,是不是。” 明明是问句,她却没用疑问的口气。 上官言明不说话了。上官娆也没再说下去,她转身走了,继续去招待宾客。 过了会儿,有一个上官家的女佣端着礼盒向上官言明走来。 “二少,有人把这个礼盒放在了宴会厅外,保镖怕有什么危险就拆开来看了,确认没有问题才送进来。里面装的是一个口琴。” 说着,她面露奇怪。 老爷子的寿宴,送什么华贵礼物的都有。礼盒里的口琴看上去也是珍品,但一个口琴再贵能贵到哪里去。谁会在老爷子七十岁大寿时送这么拿不出手的礼物? 但上官言明一听,却面色一变。 他和言衍小时候时常坐在老宅的那棵大树下,听爷爷吹口琴。 一定是言衍。 “赶紧给我查,去调监控录像,把送礼物的人给我找出来。” 他厉声道。 ———— “奇怪了,惟墨怎么还没回来?他刚才不是说就去那边逛一逛吗?” 我半天不见左惟墨回来,有些担忧地问左愈。 左愈却老神在在,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儿子在外面吃什么亏。他耸了耸肩,又抿了口杯子里的香槟,淡淡道: “就凭咱们儿子的智商,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再说,他身后还跟着保镖呢,不会有事的。” 他说得十分有底气,我却瞪了他一眼。虽然心里认可他说的话,但墨墨可是我的宝贝儿子,当妈的总是害怕自己孩子吃亏。我又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对左愈说: “不行,我得去找找他,看看他在做什么。” 说完,我也不管左愈怎么回应,起身就要走,却被他长手一伸,拽住了胳膊。 “干什么?” 我皱眉看他。 左愈微微一笑,对我挑了挑眉。 “夫人你担心惟墨,要去看着他,我也担心你,所以要看着你。在我看来,你比惟墨危险多了。谁知道你这一去,会不会有狂蜂浪蝶围上来,毕竟我的夫人这么漂亮,刚才从你进场开始,有多少男人打量你,你都不知道吧。” 这男人的歪理总是一大堆,我没法和他讲理,只能任由他搂着我的腰,跟着我一起走。 只剩下和几个漂亮小女孩一起说话的艾凡笑眯眯地待在原地,有左氏的保镖陪着他。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乐不思蜀的艾凡,心想,这孩子怎么见一个喜欢一个,没多大一会儿他的情伤好像就好了,他将来长大会不会很花心? 宽广的宴会厅里,我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左惟墨。 这时,我忽然看到就在会场的一处角落,有好多人聚集在一起。那个叫白承轩的男人满脸着急,正在比划着什么。 “那里出什么事了?” 我踮起脚张望。 左愈却忽然皱起眉,轻声道: “站在白承轩身边的那个小孩不就是惟墨?” 他这么一说,我也看过去,那个面露紧张担忧之情的小男孩果然是左惟墨。 “奇怪,他怎么和白承轩站在一起了?” 我心想,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和左愈对视一眼,然后两人都颇有默契地加快速度,赶到聚集的人群面前。 “上官二少,蓝雪她怎么样了?” 白承轩一脸焦急,他怀里抱着双颊绯红紧闭双眼的白蓝雪,一个年轻的男人在给白蓝雪做检查。 “初步来看,您的千金只是对酒精有过敏症状而已。应该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我想您带她回去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了。” 医生说完话,我看到他的正脸,才发现他就是上官言明。我这才想起来,上官言明虽然是上官家的公子,但并不经商,而是去当了医生。 闻言,白承轩仍旧没有放心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对上官言明道: “上官二少,我女儿的母系家族有遗传病史,她自己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她的妈妈就喝不了酒。我得送她去医院,给她做更全面的检查。” 然后,他又皱起眉看着怀里呼吸不均匀的白蓝雪,焦虑道: “蓝雪怎么忽然想到要喝酒了,这孩子一向都很乖巧啊。” 我不清楚白家的千金发生了什么,只是赶紧走过去拉住左惟墨的手。他抬起头看着我,又看了看白承轩,忽然道: “对不起,白先生,是我跟白小姐开玩笑,说要偷偷拿一杯大人的酒抿一口尝尝。” 白承轩听到左惟墨说话,先是愣怔了片刻,随即,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愠意。他虽然没发作,但我看得出,他很生气。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宴会风云 我实在没想到,做事一向稳重的左惟墨居然会劝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姑娘喝酒。惊讶地忘了眼左惟墨,我又抬起头,正想替左惟墨对愠怒的白承轩想说一句对不起,却被左愈抢先道: “白总,既然是我家孩子闯出的祸,我们一定会负责。我的车就停在外面,如果您着急,就请让我的人送您千金去医院吧。” 左愈说话的态度很诚恳,但是白承轩抬起眼皮,看着左愈的目光很冷冽,并不领情。 “就不劳烦左先生了,白家有自己的车。” 白承轩口气冷淡。 左愈只是保持沉默,没有回应白承轩流露出的敌意。 随即,白承轩对见情况不对立刻赶过来的上官娆礼貌道: “今天本该开开心心参加老先生的寿宴,却不料小女不争气,出了这样的事,我要送她去医院检查,只能先告辞了。请上官女士帮忙转告您父亲,事后我会来赔礼。” 说完,他抱起白蓝雪,就直接大跨步地离开了会场。 上官娆挠了挠下巴,对我和左愈耸耸肩,也不好说什么。见到白承轩带着女儿离开,会场的喧嚣停了停,随即又一切恢复正常。 我牵着左惟墨往回走。 “惟墨,你是咋想的,怎么想到要让人家小妹妹喝酒了?”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责怪左惟墨,他这孩子一向懂事有分寸,发生这样的事,他肯定比我们更难过。我只是不明白,按理说,左惟墨不是会做这种事的孩子啊。 左惟墨只是低头不说话。 倒是一直看着左惟墨的左愈忽然勾起嘴角,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惟墨,你实话告诉我,是你让白家的小姑娘喝酒的,还是她自己要喝的?” 左愈俯身,盯着左惟墨的眼睛道。 这瞬间,我看到一向稳重的左惟墨居然流露出了几分慌乱。我都能看出左惟墨的表情变了,眼力比我更好的左愈又怎么看不出。他沉声道: “就凭你的表现,想骗过我,你还得再修炼十年。” 片刻后,左惟墨抬起头,闷闷道: “确实是白蓝雪自己说要抿一口酒尝尝,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想到要喝酒。当时,我本来应该劝她的,可我没有。谁知道,她喝了一小口后反应那么大。” 说着,他又低下头,轻声说: “如果她真因为这一口酒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怎么办。” 左愈扬了扬下巴: “上官言明是很专业的医生,既然他都说没有大碍,那白蓝雪就不会有事,你不用替她担心。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要在白承轩面前说是你提议要尝一口酒?” 左惟墨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左愈。 “因为,我怕她爸爸责怪她,觉得是她不懂事。其实,她很懂事,她就是太懂事了。” 听到墨墨的话,我更感惊讶,没想到他是为了白蓝雪才在白承轩面前撒谎,主动承担责任。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果批评他不要撒谎,他撒谎又是因为好意。 而且,惟墨对那个叫白蓝雪的白家的小姑娘表现出了特别的关注,难道说,他对人家小姑娘—— “小子,你长大了,学会为了姑娘挺身而出了。” 我正纠结着,一旁的左愈却挑了挑眉,含笑道: “夫人,你看,我们家惟墨现在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你绝对不用担心,他以后拱不到白菜。” 闻言,左惟墨狠狠地瞪了眼左愈,脸上烧起飞红。 我当然是向着惟墨,对左愈义正言辞: “你别胡说八道,什么拱不拱白菜,惟墨是正经人,正经小孩懂不懂?哪像你,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我看就是你对惟墨不起好作用。你那么有女人缘,当然不缺白菜拱了,你根本不用拱,就有白菜来拱你——” 左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然后,他也不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抬起我的下巴,戏谑道: “夫人,你批评我教育孩子的方式有问题就批评吧,怎么还夹带私货?你还不清楚吗,我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你身上了。以至于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你,再也放不下别人。” 他看得我脸红了,我赶紧转过脸,把他抬着我下巴的手轻轻打掉。 “哇,你们好恩爱啊。” 偏偏这时有一位外国老夫人从我们身边经过,还笑眯眯地对我和左愈竖了个大拇指。 我羞红了脸,转过头又看到左愈得逞般的笑意。再一次瞪了他一眼,我轻声嘀咕道: “左愈,你别得意,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 左愈笑得不再张狂,嘴角的弧度变得温柔起来,他也轻声回应我: “夫人,不着急,我们的账,慢慢算。我巴不得这一生都和你算不完。” ———— 洁白的公主房里,白蓝雪缓缓地睁开眼。 “老爷,大小姐醒了。” 守在白蓝雪床前的女佣一见她醒来,立刻就起身跑去通知白承轩。没过几分钟,白承轩就出现在了白蓝雪的房间里。 “蓝雪,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承轩一脸担忧,他坐在床头,摸了摸白蓝雪的额头。 轻轻摇了摇头,白蓝雪纤细的眼睫在她白皙小巧的脸上投下精致的阴影。 “爸爸,我怎么了?我们不是在参加上官老爷爷的生日宴吗?” 她有几分迷茫地问。 闻言,白承轩有些恼火地说: “还不是左氏的小少爷非要让你品酒,结果你酒精过敏了。蓝雪,你不知道,你妈妈的家族有酒精过敏的遗传病史,幸好你身上的症状比较轻,没什么大碍,只是晕倒了。以后你要记得,谁劝你都别喝酒。” 说完,他又气不过地补充一句: “尤其是像左氏小少爷那样的混小子。” 之前在上官老爷子的生日宴上,他碍于情面没有对左愈发作,但他心里却一直在想,左愈这人是怎么教孩子的,让那么小的男孩就学会给女孩子灌酒把妹了。 他家的蓝雪可是小公主,怎么能让别的男孩说泡就泡。如果左惟墨不是只有七岁,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看着自己父亲气鼓鼓的样子,白蓝雪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反应过来。 原来,左惟墨是这样的人啊,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孩主动承担责任。还是说,在目睹了自己被继母刁难的情景后,他只是很同情她才站出来? 她其实是很骄傲的人,不喜欢别人觉得她可怜,尤其是不想让左惟墨觉得她可怜。 明明刚认识那个男孩,为什么要对他有这么多自己都弄不懂的想法? 白蓝雪垂下眼眸,心里有些苦涩,又有些甜蜜。 “爸爸,你误会左惟墨了。其实,不是他说要喝酒,是我自己提议的。” 片刻后,她抬起脸,看着白承轩说。 第四百四十九章 用心险恶 白承轩愣怔了,然后,他不可思议地皱起眉,问: “蓝雪,你是不是在骗爸爸?你怎么会想到要喝酒?” 闻言,白蓝雪不吭声了。 她该怎么告诉白承轩,她会想到喝酒,是因为颜如玉在出发去晚宴前时和她说,她妈妈生前特别爱喝一种叫香槟的酒,而上官家会在生日宴上放出他们珍藏的香槟。 所以,她才会在看到左惟墨后,鼓足勇气说要和他一起尝尝这种酒的。她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一点任性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还害得爸爸抱着她中途退场,险些和左氏结下不愉快。 她只是想尝尝妈妈偏爱的味道是什么啊。 “蓝雪,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承轩心疼地看着一声不吭的白蓝雪,觉得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了,才会让女儿这样子。 他开始反思,觉得蓝雪毕竟是这么小的孩子,偶尔会童心大发不是再正常不过?自己不能因为蓝雪平时一直都很懂事,就对她有太多要求。 “对不起,爸爸,是我任性才让你没参加好晚宴的。” 白蓝雪低着头,很是内疚。 “蓝雪,不要和爸爸说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 其实,蓝雪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他为自己能有这么出色的女儿而骄傲。 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他不对,如果他早一点告诉蓝雪她不能喝酒,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是他一直不想在蓝雪面前提她母亲的事,怕伤心,才导致发生了这样的小小意外。 “蓝雪,你好好休息,有什么要求和爸爸说。” 白承轩恋爱地抚上女儿的脸,然后就要起身。 白蓝雪叫住他: “爸爸,生日宴上的事真的不是左惟墨的错,你不要怪他。” 白承轩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没想到蓝雪一直想着那个左氏的小子。他顿了顿,然后轻声道: “好,爸爸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不过,蓝雪,你是不是有点喜欢那个左惟墨?” 回想起左惟墨年幼稚嫩却已经初具俊美轮廓的脸,白承轩莫名有些紧张。 那小子的长相,真的很招小姑娘喜欢。 “我才没有喜欢他。” 不成想,他一句试探,竟然让一向宠辱不惊的白蓝雪红了脸,直接拉上被子蒙起脸。 见到这一幕,白承轩不知是该觉得自家女儿可爱,还是觉得那个叫左惟墨的小子可恶。 他摇了摇头,走出房间。 等他离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走廊的装饰雕塑背后走出。白可儿绷着一张可爱的脸,看着父亲的背影。 然后,她匆匆地跑回到自己的房间。 “妈,我都听到了,姐姐喜欢上了左家的小少爷。” 白可儿把自己偷听的结果告诉颜如玉,娇艳的女人冷冷一笑,心里很是不平衡。 “你爸爸怎么说?他什么态度?” 思虑片刻后,颜如玉问白可儿。 白可儿的手绞着裙角,抿着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 “是爸爸主动问姐姐喜不喜欢左惟墨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 颜如玉想的比白可儿更多。 这件事让她有了更大的危机感,她觉得白承轩会这么问,是动了要和左氏联姻的心思。如果白承轩真的准备把白蓝雪变成左氏继承人的未婚妻,那白蓝雪的地位岂不就更加巩固? 本来白蓝雪就有白承轩的偏爱,如今再多个左氏做靠山,将来自己和女儿不是只有被她摆布的份? 颜如玉越想越谎,越来越觉得自己猜对了白承轩的心思。 可她也不想想,白承轩那么疼爱女儿,怎么会在孩子才六七岁的时候就想什么商业联姻的事。 “妈,反正我在宴会上都看到了,左惟墨一直在看姐姐,姐姐也故意和他走得很近。” 白可儿在一旁添油加醋。 半晌后,颜如玉冷下一张脸,站起来道: “就算要联姻,也应该是考虑让可儿你嫁得好才对。他白承轩怎么就偏心到这种地步。” 吃过晚饭后。 颜如玉亲自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汤,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路上的女佣见到她这么笑,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今天有什么毛病。 “蓝雪,我可以进来吗?” 走到白蓝雪的房间门口,她敲了敲门。 白蓝雪听到是颜如玉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书,轻声道: “颜阿姨,请进。” 房门被推开,颜如玉侧身进来,又用没拿汤碗的左手把门关上。 “这是我亲自下厨给你熬的,滋补身体。” 把鸡汤放到白蓝雪面前,颜如玉笑眯眯地说。 看着漂油花的鸡汤,白蓝雪没有说她一直都不喜欢鸡汤的味道,不爱吃油腻的东西。因为,她知道颜如玉其实很清楚她不爱喝这些东西。 身为白家的大小姐,她不喜欢说没用的话。 白蓝雪拿起勺子,当着颜如玉的面喝了一口。入口油腻,一股让她反胃的肉香,可她却硬是忍住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好喝吗?” 偏偏颜如玉还假笑着问。 白蓝雪轻轻抬起眼,望着她,微微一笑: “你用心了,颜阿姨。” 颜如玉总觉得,白蓝雪这句话是在讽刺她。可她却又偏偏挑不出白蓝雪的毛病,因为对方做得太得体,她想鸡蛋里挑骨头都不行。 “蓝雪啊,颜阿姨听你爸爸说,你和左氏的小少爷走得很近?” 片刻后,颜如玉看着白蓝雪慢条斯理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鸡汤,实在按捺不住了,出口试探道。 白蓝雪轻轻放下勺子,笑着道: “也没有走得很近。我只是碰巧在宴会上看到他,就和他说了会儿话而已。” 说着,她看着颜如玉的眼睛,又补了一句: “左惟墨对那天在剧院门口的事印象深刻,还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他,其实颜阿姨是好人,就是脾气急了一点,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 第四百五十章 女人心 颜如玉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女孩说得无言以对。她咬了咬牙,被白蓝雪反将一军,只能讪讪道: “哈哈,蓝雪你这么说就对了,是不能让外人误会我们。” 她怎么知道那天在剧院居然能碰上左氏的夫人和少爷。如果她早知道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和小孩是谁,她怎么会用那种口气和她们说话? 白白让她们看了一场闹剧。 想到这里,颜如玉眸光一暗,她看着波澜不惊的白蓝雪,把自己出丑的事都怪在了对方身上。 “还有啊,蓝雪,你在宴会上怎么就忽然想到要喝酒了呢?你爸爸刚才还问我是怎么回事,他和我担心你都担心坏了。” 见白蓝雪不说话,颜如玉眼睛一转,又说起喝酒的事。 告诉白蓝雪她去世的母亲喜欢喝香槟,确实是她故意的。她一早就知道白蓝雪的母亲不能喝酒,喝了之后会有过敏反应,上泻下吐。 但在白蓝雪真的像她预期的一样喝酒后,看到一脸惊慌的白承轩时,她才从对方嘴里知道,原来白蓝雪母系有这方面的遗传病,白蓝雪的母亲喝了酒不只是会呕吐那么简单。 一点酒就会让那个娇弱的女人停止呼吸,直接休克。 听到这件事后,颜如玉慌了。她挑唆白蓝雪在宴会上喝酒,只是想让白蓝雪出丑,让白承轩觉得没面子而已,她没有真想要白蓝雪的命。 她更怕的是白蓝雪会告诉白承轩,她都做了什么。 这件事如果涉及到白蓝雪的生命安全,那以白承轩对白蓝雪的重视,就算没有证据,也一定会对她心怀芥蒂的。 “颜阿姨,我知道你那么说只是你弄错了,所以我不会告诉爸爸的。” 白蓝雪无辜地看着颜如玉,轻声道。 这件事没有旁观者,没有证人,没法确定颜如玉是不是真的说过。白蓝雪不想做没有把握的事,否则只会这个女人更多的表演机会。 得到了期待的回复,但颜如玉却越发觉得,这个小女孩不好对付,让她更感危险。 “那阿姨看着你把鸡汤喝完吧。” 颜如玉又故意这么说。 这一次,白蓝雪却忽然咳嗽起来,听到她咳嗽,守在门外的女佣立刻进来查看她的情况。 见状,颜如玉也不好再待下去了。 最后白蓝雪也没喝完那碗鸡汤,反倒让白承轩看到了鸡汤,他还冷着脸问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做大小姐不爱喝的东西给正生病的她吃。 入睡前。 白承轩在浴室里拨通了那张信上写的号码。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他将声音压得很轻。 和他通话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白承轩狠狠皱起眉,他冷声道: “没错,我是想和左氏分庭抗礼,但这不代表我要配合你们用这么龌蹉的手段。我们白氏是有原则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想利用我们白氏配合你肮脏的设计,没门。白氏不用这样的手段,仍然能迎来新的辉煌。” 说完,他不管对面的人还要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走出浴室后,他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女人,见对方睡得正香,就在她身边远远的躺下。 他不知道,等他闭上眼后,女人睁开了眼。 第二天。 “阿林,那天在宴会上,你不是说先生收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吗?” 颜如玉看着年轻的保镖,娇笑道。 “是的,夫人。” 保镖低下头。 她勾起火红的唇,眉目流转。 “阿林,你还记得那窜号码吧,告诉我,然后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先生知道。” 既然白承轩什么都不和她说,那她就自己想办法知道她想知道的事。 如果那是一桩一本万利的买卖,白氏没有理由不做。白承轩一直不让她插手白氏集团的事务,可她却不甘心只当一个徒有虚名的白夫人。 如果她能做得好这件事,为白氏带来暴利,白承轩一定就会接受她了吧? 她要向他证明,自己比上一任白夫人更有用。那个病秧子,凭什么在去世后还占据着白承轩的心。 —— 三天后。 我正在看手机新闻,忽然有人敲门。 “是谁?” 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 “左夫人,是我,上官言明。” 打开门,请上官言明进来,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眶周围有淡青色的黑眼圈,下巴上还有一层胡茬,一股烟味。 “实在抱歉,让你看到这样不修边幅的我。” 他对我疲倦地一笑。 我见他好像很累,赶紧请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拿起水就喝,也顾不上礼节。我印象中的他,是爽朗但十分温润尔雅的,他现在这样,很显然是有什么事。 “上官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我轻声问。 上官言明看了我一会儿,迟疑了片刻,然后苦笑了一下说: “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拜托夫人。” 第四百五十一章 求情 上官言明说有事拜托我,这让我很惊讶。毕竟,不谈商业合作时,除了因为上官言衍才在私生活上产生交集,上官家和左氏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现在他却找上门来,一脸恳切地看着我。 短暂的愣怔过后,我轻声问: “为什么不去找左愈?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啊。” 闻言,上官言明嘴角的笑意越发苦涩,他看着我的眼里闪烁着紧张和惭愧的情绪。 半晌后,俊朗的男人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左夫人,这件事最后还是要找左先生帮忙的,但我知道如果我直接和左先生说,他一定不会答应我。所以,我先请您帮我劝一劝他。” 我沉默了好半天。 原来,上官言明找我果然是有棘手的事情,他想让我帮他当左愈的说客。 上官言明见我迟迟不开口,将自己请求的姿态放得越来越低,近乎哀求道: “左夫人,我知道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开这个口的,但我还是要和你开口,因为只有你才能给我一线希望。” 看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天之骄子这样低声下气,我有些看不下去,可又不能直接答应他。因为,我是左愈的妻子,我不能因为外人的一声恳求就忽视左愈的立场。 “上官二少,你直接说吧,是有什么事,我先听听看。” 思虑过后,我只能这么说。 上官言明深吸一口气,然后直接道: “我这次来,还是为了言衍。之前在慈善晚会上发生的事,有人要暗/杀左先生——我知道左氏对幕后黑手的调查已经深入到了真相,与此同时,我这边调查上次的毒酒事件,也查到了一些眉目。” 听到这里,我都快疑惑了,事情的调查有了进展不是很好吗,他为什么要来求情?这又和上官言衍有什么关系? 下一刻,我就明白了。 “原本这些都是家丑,不该和外人说,但既然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左氏,威胁到了你和左先生的生命安全,那也容不得我们上官家再隐瞒下去了。” 上官言明定了定神,紧绷着声音说: “我们调查到,言衍离开上官家后并不是孤家寡人,她投靠了一个化名叫兰登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一直在针对左先生的幕后黑手。慈善晚会上险些酿成的惨剧,就是他一手操纵的。” 居然是兰登。 听到这里,我浑身一震。 兰登在三年前强行带走了我,用人为的手段强制性的抹去了我的记忆,让我昏迷了三年,然后在我醒来时撒下弥天大谎,行骗说我和他是夫妻。 他的所作所为让我到现在为止都不能完全的想去过往的事,也让惟墨和我,艾凡和左愈分隔了整整三年。如果不是左愈把我找了回来,他大概还会一直把我囚禁在那个奢华却冰冷的庄园,直到他对我感到厌烦。 如果真有他对我失去兴趣的那一天,他这种疯子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根本都想象不到。 我到现在都没明白,兰登为什么要做这些不可原谅的事。 而此时此刻,上官言衍又告诉我,在暗处图谋不轨想要左愈性命的男人,也是这个兰登。 “你的意思是说,你妹妹和兰登联合在一起了?” 我很难掩饰住自己眼里的怒火。 上官言明内疚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说来话,然后,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低声道: “是的。言衍堕落到这种地步,是我们上官家的失败。” 我不想和他讨论上官言衍走到这一步究竟是谁的责任,也不想知道上官家是怎么后悔的。 “上官二少,你告诉我,兰登策划要杀左愈的事,上官言衍知道吗?” 我只想知道,上官言衍是不是已经歇斯底里到无药可救。 如果她想要左愈的命,并且付出了实际行动,那她和兰登又有什么两样,她就是一个杀/人未遂的罪犯。 对于罪犯,法/律自会制裁,不是我同不同情的问题。 “左夫人,我实话跟你说,我没有证据表明言衍是无辜的,表明她还没堕落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上官言明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但是,身为她的哥哥,我还是相信她仍然存有良知,我不想放弃她,我想求你们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让她不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亡命徒。” 我能理解上官言明的心情,可我不明白,我和左愈怎么给上官言衍机会?一直以来,都是上官言衍一厢情愿地在针对我们。她如果自己想堕落,我们谅解她,她就能迷途知返吗? 这多荒唐啊。 “二少,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皱着眉,在这些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也没法顾及他的情绪了,只能直接道: “如果这些事真的和上官言衍有关,我也没办法。” 但是上官言明却重重摇了摇头,他眼里闪着哀求的光。 “我不是要求你原谅言衍,我是想让你劝一劝左先生,请他愿意在言衍的事情上和我合作。我没有别的意图,我只想把言衍从那个亡命徒身边带走,阻止她犯下更大的过错,之后你们要让言衍为她之前做错的事付出相应代价,我也同意。 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们找出兰登,尽我所能。” 我看着上官言明的眼睛,犹疑着正要说话,原本在卧房里的左惟墨却推开门走了出来,站在上官言明面前,冷声道: “言明叔叔,你的态度可以代表上官家吗?” 微微一愣后,上官言明点头: “我可以说服爷爷和姑姑同意这件事,他们也不想让言衍就这么堕落下去。” 左惟墨不置可否,又道: “你找上门来,心里其实已经有计划了吧。你想让爸爸配合你做什么,才好把上官言衍给引出来?” 惟墨的话一针见血,我一看上官言明的表情,就知道惟墨说中了他的底牌。 第四百五十二章 馊主意 “呃,我的计划其实有些大胆。” 被问到计划到底是什么,上官言明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不复刚才的坚定,有点不敢看我的眼睛。 大胆? 我和左惟墨对视一眼,双手抱胸。 “二少,你就直说吧,到底是要左愈干什么。你不直说,我也没法做判断,要不要给你当这个说客啊。” 上官言明终于开了口: “其实,我想设一个局,让言衍以为左先生和你闹别扭了,她有可趁之机,然后再让左先生假装要在外面找女人——” 见到我和左惟墨的脸一下子都黑了,上官言明赶紧道: “这只是初步的计划,具体该怎么做,大家可以商量的。总之,只要能把言衍引出来,让我有机会把她带走就可以了。” 闻言,我忍不住扶额,目光复杂地看着上官言明,有些好笑道: “原来,你这是要让左愈对你妹妹用美男计啊,牺牲色/相啊。” 我也是没想到,看着一本正经的上官言明居然还能脑洞大开,想到这样的馊主意。 上官言明涨红着脸,有些可怜地低着头说: “我也知道这不合适,但对现在的言衍来说,连上官家的门阀和财富都不能吸引她回来,她只对左先生一人有执念。所以想把她引出来,我只能借助左先生的力量。” 左惟墨嘟着嘴,有些不高兴道: “言明叔叔,你之前是怎么教的言衍阿姨呀,天下男人多的是,她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我爸。” 上官言明也很委屈,现在提起上官言衍对左愈的疯狂和偏执,他一个大男人都要哭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大概这是我妈遗传给她的特性吧。我之前给她介绍了那么多身出名门的青年才俊,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我还以为她是不喜欢男人。” 他喃喃自语道。 左愈在公司忙碌了一天回来后,我又是帮他脱外套,又是给他倒茶。 “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片刻后,他握住我的手,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一笑,不想知道待会儿我向左愈开口,让他去引诱上官言衍时,他会是什么脸色。 他见我移开视线不说话了,也不继续追问,只是微微一笑,看似不经意地提起: “我听说,今天上官言明来过。” 上官言明来酒店找我,守在外面的左氏保镖肯定是要把这个情况告诉左愈的。甚至,没有左愈的允许,上官言明都进不来。我知道,左愈肯定猜到什么了。 “是啊,上官二少有事找我。” 干脆就趁他主动问起,和盘托出得了。反正上官言明拜托我的事是早晚都要说的,早说不如晚说,还是早点解脱比较好。 “什么事?他怎么来找你,不找我?” 左愈皱了皱眉,放下公文包,盯着我的眼,沉声问。 我挠挠下巴,装得很随意,可越说越紧张: “呃,是这样的,他来还是要说上官言衍的事。他说,他可以动用上官家的力量帮我们找出潜伏在暗处的兰登,他已经调查到就是兰登在暗处针对你了——” 听到这里,左愈已经彻底沉下脸。他的脸色非常不快,我一看他的表情,说不下去了。 “呵,上官言明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他和你说干什么。他逾越了。” 果然,下一秒,左愈就不满地说。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很享受现在还没听到美男计的左愈。待会儿,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场大概可以把整个总统套房都冻成北极。 “温潇,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左愈见我目光闪烁,立刻追问。 我东看西看,心里不禁觉得左惟墨这小孩可真机灵,眼看着左愈要发火,就带着艾凡一起闪远了。但这事本来也怪不了惟墨,因为他其实是不愿意我帮上官言明说话的。 片刻后,我硬着头皮: “左愈,其实上官言明来还为了一件事。他想让你帮忙,把上官言衍从兰登身边带回来。” 听到上官言衍这个名字,左愈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冷声道: “那个疯女人目前在兰登的势力下,她不主动露面,我怎么把她弄回来?上官言明是被他妹妹气糊涂了?” 我陪笑道: “就是因为不好让她回来,所以上官二少才想让你帮忙嘛。” 左愈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狐疑,然后他绷着脸道: “你直说,他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我语速极快,真的直说了: “上官言明想让你用美男计,把他妹妹引诱回来。他的意思是,现在外面放出你和我婚变的消息,说我出轨了或者是怎么样,然后你深夜借酒浇愁,为了报复我也开始在外面找女人,让上官言衍觉得自己有可趁之机——” 还没说完,左愈就变了脸色,直接把手里的水杯摔了。 “温潇,你胳膊肘往外拐——不,你这是脑子坏了。上官言明的脑子是被马踢了,才能想到这样的馊主意。”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他转过身进了主卧,砰的把门一关。 我摸了摸脑袋,心想左愈的反应还不算太大,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晚上,我陪着笑脸坐到左愈身边。 “左先生,你还在生气?” 见他不理我,只是紧绷着一张脸看手机,我低声道: “别生我气了嘛,我也只是帮上官言明传个话而已。你如果不想做,我支持。” 这是真话。 这本来就是上官家的事,左愈帮他们是情分,不帮他们也无可厚非。 闻言,左愈拨弄手机屏幕的动作终于停顿,然后,他冷着脸看向我,眼里的冰霜仍然没融化。 “你真的支持?” 他的口气里带着几分嘲弄: “我还以为,你宁愿帮上官言明一个外人,也不愿意为我们两个的婚姻着想呢。”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左愈会说出这句话。 “原来,你生我的气生了一晚上,是觉得我不在乎这个家。” 我轻轻叹了口气,坦然地看着左愈。 他抬了抬头,冷冷道: “不然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对他道: “真不是。” 如果我不在乎这个家,不会在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左愈和温霏的那些事,想起了监狱里暗无天日的环境,想起他对我那么绝情的那些画面之后,还选择相信他,给他机会,留下来。 我一直以为,左愈是我们之中最强硬冷静的那一个,他永远都不会慌乱,不会像我一样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却没想到,他也是人,也有柔弱的部分。 他也有他的担心,有他的期望。 “我帮着上官言明传话,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你,而是因为,我想看到威胁我们的那些麻烦能被更快解决。如果上官家愿意动用他们的力量和左氏一起揪出兰登,将蠢蠢欲动的上官言衍带回,那我们才更少了隐患。” 对我来说,兰登就像潜伏在暗处的野兽,上官言衍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小人。他们是隐患,他们一日逍遥自在,我就一日不能放心。 左愈一直看着我,没有说话,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 “不说了,就这样。” 我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然后,我抬起头,就要转身,却被眸色一沉的左愈紧紧拉住,将我拽到他身下。 他将我圈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 随即,他俯下身,烙下了更滚烫用力的一吻。 第四百五十三章 假消息 穿着职业装的艾米丽甩了甩波浪卷长发,她勾起红唇,看着面前有些紧张的俊朗男人。 “上官先生,总裁在办公室里等你,请跟我来吧。” 她不用刻意去做什么,眼波流转之间便都是风情。 上官言明看着风情万种的她,在这种情况下,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片刻后,他回过神,跟在艾米丽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往左愈的办公室走去。 “左先生他心情怎么样?” 快走到门口时,上官言明有些忐忑地问。 走在前面的艾米丽回过头,用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侧脸对着他,朱唇轻启: “自从昨天晚上夫人找他谈过后,他就好像一直不是很开心呢。” 其实,这句话是骗上官言明的。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今天早上一来上班,左愈的心情大好,就连她手下的人汇报时因为紧张犯了不该犯的低级错误,都没被他批评。他还破天荒的对那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小姑娘包容地笑了笑,迷得对方晕了半天。 “啊,是这样。” 上官言明背后冒出了冷汗。 “对了。” 眼看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就在面前,上官言明刚要伸手去开门,就被艾米丽拦住。他的手差点擦过艾米丽*纤细的腰身,不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和总裁谈过后,晚上有没有时间啊。” 艾米丽不经意地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乌黑的长发。 上官言明愣了愣,然后道: “最近我有很多心事,不能集中精力工作,已经向医院那边请假了。晚上,应该有空吧。是左先生有什么安排吗?” 听到他的话,艾米丽嘴角的笑意变深。 “不是左先生有安排,是我有安排。如果上官先生没有别的事,我想晚上请您吃顿饭。” 说着,艾米丽还对上官言明眨了眨眼。 他彻底愣住了。 虽然他的长相不错,但从小长大,还挺缺女人缘的,陆陆续续谈过三任女朋友,都因为各种原因好聚好散了。如今,有这样漂亮的大美女邀请他一起吃晚饭,他却又满心都是妹妹的事情。 “我——” 上官言明面露难色,正要找借口拒绝,艾米丽却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侧身让开。 “等你和总裁谈过后,再好好想想该怎么拒绝我吧。如果你拒绝得太冷硬,我可是会伤自尊的。” 她把房门打开,微笑着目视上官言明走进办公室。 “你让温潇和我说的事,我都知道了。” 左愈没有和他废话,等他一坐在对面,就开门见山。 上官言明心里很尴尬,他知道自己昨天的事做得不怎么地道,可不通过温潇去劝说左愈,他没办法让左愈考虑这件事。就在他以为左愈要拒绝他,还对他冷言冷语一番时,对方轻轻勾起嘴角。 “你说要尽你所能,调动上官家的势力帮助左氏找出兰登,这句话,我可否当真?你真的能代表上官家?” 直视上官言明,左愈问。 “当然,我可以。” 上官言明没有犹豫,他看着左愈,目光坚定。 “如果左先生不相信我,可以直接打电话给爷爷和三姑姑。来找左夫人之前,我已经和家里的长辈谈过了。爷爷说,如果我真能说动二位帮忙,那他愿意动用家族的力量,为我和言衍冒这一次险。” 想起爷爷的话,上官言明有些动容。 这位经历了一世风雨的老人在听了他的恳求后,没有质问他计划成功的可能有多少,也没有和他说如果要对左氏许下承诺,这会让上官家付出多少代价。 爷爷只是说,如果他觉得这件事还有希望,那就去做吧,他会得到家族的支持。 “好。” 左愈看了坐在对面的男人一会儿,点了头。 上官言明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左愈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自己。 “左先生,谢谢你愿意帮忙。”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生怕左愈反悔似的,立即道。 左愈对他微微一笑,摇头道: “你不应该谢我,而应该谢温潇。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答应你。” 说着,他看向上官言明的眼里又闪过一丝让对方冒冷汗的情绪。 “别说,你的计谋还真的很有效。你很聪明,上官二少,直到利用我夫人。” 上官言明赶紧道: “抱歉,我这也是下下之策。” 左愈不再就这个话题和上官言明继续说下去,他看着亮起的电脑屏幕,沉声道: “就在你刚进来之前,我已经让人放出假消息了。” 现在,所有中文论坛的娱乐版块最爆炸的消息就是左氏婚变的新闻。 当然,左愈不舍得做出温潇出轨的假象,让他心爱的女人受万人非议。所以,出错的人一定要是他。他可以挨骂,但温潇不可以。为了保护温潇,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誉。 那张和外国嫩模靠在一起暧昧不清的照片,纯属是摆拍,但放到网上,却引起轩然大波。 为了让事情看上去更真,左愈还买通了一家酒吧的所有工作人员,故意让其中的一位服务员出来指证,说目睹了他那一夜的乱/性。 他还制造了更多的所谓知情人士,让他们说自己表面上看着对妻子忠贞不渝,其实都只是为了左氏的名誉做公关而已。 “再次谢谢你,左先生,也请你回去之后,向左夫人转告我的谢意。” 离开房间时,上官言明诚恳道。 左愈点了点头,他不会告诉面前的男人,他答应配合不是为了帮上官言明,而是为了帮他自己和温潇。 如果上官言衍真的让温潇感到不自在,他绝对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让上官家把人控制住,这也不失为手段。 如果这一次,上官家还是心软,不强行限制上官言衍的行动,那他就不会再对那个贼心不死总是想要伤害温潇的女人手下留情。 第四百五十四章 谭秋 轻轻关上了总裁办公室的门,上官言明近日来沉重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些许。 希望这次的计划能一切顺利,他的一片苦心真能阻止言衍最后的疯狂。 他正想着这些事,想着言衍回家后会是什么样,无意间却撞到了一个步履匆匆拿了一堆企划书的女人。 “啊——” 女人轻轻叫出声,手里堆得很高的企划书凌乱地落了一地。她也顾不上看上官言明,立刻蹲下身整理企划书。 上官言明见状也立刻俯身,要帮女人捡起掉落的东西。 “先生,这都是公司的重要文件,还是交给我自己捡吧。” 但是他的手刚刚碰到企划书,女人有些冷淡的声音就响起了。 上官言明歉意地一笑,顺从地收回手,也不坚持。 “抱歉了,刚才是我没看路。” 说完这句话,上官言明就要离开,但他的目光却锁定在女人戴的手链上。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设计简洁的手链,移不开眼。 “上官先生。” 他身后,艾米丽微微皱起眉,看到了上官言明盯着一个女职员看个得出神的画面。 这画面对她来说有点刺眼。 上官言明回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艾米丽,他微笑道: “艾米丽小姐,我不小心把这位女士撞倒了,还害得她把重要的文件都掉在地上,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艾米丽回以得体的微笑: “没什么。” 说完,她走到女职员面前,蹲下身帮她把文件都整理好。女职员抬起头,笑着说了声谢谢。 不知是否是上官言明的错觉,他总感觉,艾米丽对他的口吻比自己走进左愈办公室前要冷淡了一些。但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就连艾米丽看出他要拒绝她去吃饭的邀约时,她都没有生气,还是笑眯眯的说话啊。 “上官先生,如果你没事的话,我送你出去。” 艾米丽不等上官言明回过神,立刻道。 在原地愣怔了片刻,上官言明追上艾米丽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身影。 左氏集团欧洲分部的大厦门口。 “我送上官先生到这里,是想在人少的地方按照总裁的吩咐叮嘱你一句,你和总裁的秘密合作别和任何不必要的人提起。这件事,我们双方都必须非常小心。” 艾米丽压低声音。 “好,我知道。” 上官言明点头,然后,艾米丽对他说了声告辞,就要离开。他微微皱起眉,总觉得这个女人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 “艾米丽小姐。” 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将对方叫住。 艾米丽回过头挑眉望他,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定了定神,上官言明不再犹豫: “刚才我在办公区域里撞到的那位女职员,她戴的手链——我觉得有问题。” 艾米丽愣了一下。 “有问题?” 上官言明走到她面前,拉她到一边,为了不让别人听见,凑近一点在她耳边轻声道: “那个手链上有很小的一个颗粒状装饰,我怀疑,那里面装的其实是窃听器一类的微型设备。” 艾米丽也低声说话: “上官先生刚才原来就是在看这个啊?我只知道你是医生,没想到,你对谍/战的事情也这么有经验。” 上官言明却很认真: “我是认真的。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以前见过这种微型的窃听设备,和她手链的装饰品真的太像了。当然,那位女职员是你手下的人,我不是要怀疑你们左氏的安保力度,我只是觉得——” 正当他想拿捏分寸,让艾米丽不觉得他管得太多时,艾米丽却对他宛然一笑。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调查的。” 离得这么近,她的笑容在上官言明眼前放大,更让他感觉到女人成倍增加的魅力。 “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艾米丽就后退一步,笑着对他招了招手道: “再见,上官先生。” 看着艾米丽窈窕的背影,上官言明忽然又将她叫住。 “又有什么事呀?” 艾米丽无奈道。 上官言明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 “今天晚上我有空,不过,应该是我请你才对。不知道艾米丽小姐愿不愿意赏脸?” 左氏集团欧洲总分部的茶水间里。 “谭秋,艾米丽小姐找你。” 闻言,谭秋停下自己正在倒咖啡的动作,朝门边看去。 “好,我马上就来。” 她对通知她的同事笑了一下,却在回过头后,目光一暗。 艾米丽是总负责人,她平时只关心最重要的商业事务和左愈特别吩咐的事情,以她对艾米丽的了解,那个精明能干的混血女人是不会略过各部门领导,直接找职员说话的。 而谭秋的职位又有些特殊,她是商务部长的秘书。 难道,刚才那个上官家的二少盯着她的手腕看了半晌,还真让他看出问题来了? 想到这里,谭秋修长的手指放在手链上。 片刻后。 “艾米丽小姐,您找我?” 谭秋站在艾米丽的办公桌前,看着正在写报告的女人。 “谭小姐,你来了,请坐。” 艾米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特别的表示。 谭秋镇定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自然地挺起胸。她等了大约半分钟,艾米丽收起手里的报告书,抬起头看向她,忽而一笑: “谭小姐,你的仪态很好,就像是受过贵族训练出来的大家小姐。” 闻言,谭秋微微一笑,得体道: “哪有,艾米丽小姐过奖了,我只是有个当舞蹈老师的母亲,从小的家教都很严而已。” 艾米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后她也不再说别的,直接道: “刚才你在办公区里和上官先生打了个照面,我看你手里的文件落了一地,没有什么重要内容让上官先生看到吧?” 谭秋收起笑容,干脆道: “没有,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文件。” 艾米丽点了点头,抱怨了一句: “这位上官先生也真是的,最近这几天公司里忙成这样,他还总是来找总裁,在公司里逛来逛去,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说着,她站起来,从打印机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谭秋: “你把这份文件给你们部长带过去。 还有,帮我转告他,最近几天上官家的人似乎在新能源项目上有些别的想法,那位上官二少来来去去,无外乎就是要探我们的口风。还有些宵小之辈也在伺机而动,事关重大,让他把秘密都守好,别让任何不该被外人知道的事情泄露出去。” “我明白了,一定带到。” 谭秋接过文件,站起身,对艾米丽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谭秋的背影,艾米丽勾了勾嘴角。 不用上官言明提醒,她早就知道这个叫谭秋的商业部秘书有问题。她也早就和左愈汇报过谭秋的事,左愈给她的指示是将计就计,按兵不动。 有人想安插间/谍在左氏内部作乱,但左氏又岂是吃素的,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就得逞? 左愈说过,要好好利用这个叫谭秋的女秘书,反将一军。 第四百五十五章 分歧 整整一白天,上官言衍都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紧紧地握着手机,将左愈上的新闻看了一遍又一遍。 画面上,一片凌乱的昏暗包厢里,左愈搂着一个衣着清凉浓妆艳抹的女人,就着那女人的手喝下了一整杯红酒。 红色的酒液就像是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染红了他干净的白衬衫。 为什么? 上官言衍不明白,那个女人也不是左愈口口声声最爱的温潇,他为什么要搂着对方,亲密无间? 左愈拒绝她的时候不是说,他这辈子只爱温潇一人,让她趁早死心吗?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就连那个男人拒绝她时的话,都是骗她的吗?他其实并不真的非温潇不可,他只是不想要她这个人而已? 他宁愿去夜店搂着一个艳俗的女人,也不要她上官言衍。 明明她都那么用力地追求他了。 “上官小姐,兰登先生问你为什么一整天都不吃饭。” 正当她看得屏幕,泪如雨下时,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佣打开了房间的门,用英语问她。 回过头,不在乎对方看到自己一脸的泪,不在乎自己此刻的形象是否狼狈不堪,上官言衍笑得很难看。 “我吃不下。” 女佣看着披头散发的上官言衍,皱了皱眉,就离开了。 这里不是上官家,没有人真的关心她吃不吃饭,睡不睡觉。兰登在衣食住行上没有苛待过她,给她住的是最好的房间,吃的是最好的饭菜,但他不会管她是不是伤心难过。 只要她还活着,不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个本就生性凉薄的男人,就不会逼她吃饭。 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 上官言衍盯着手机又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退出新闻界面,拨通了蒙忠的号码。 老管家接到她的电话时,总是十分喜悦。 “言衍小姐,你过得怎么样?有事吩咐我?” 蒙忠颤巍巍的衰老声音传入上官言衍耳里,让她心中多了一丝暖意。 她想,也只有这位老管家会毫无条件的一直帮她。 但这一点暖意比起左愈带给她的心凉,又算得上什么。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左愈不是真的非温潇不可,那她岂不是又有了希望? 那种艳俗的货色都可以接近左愈,她怎么就不行? 下一秒,上官言衍眼里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 于是话到嘴边,她却话锋一转: “蒙管家,我之前让你联系白承轩,要暗中整左氏一把,现在,你先收手,这件事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因为是通话,她没有看到蒙忠的表情。 听到上官言衍的话,蒙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阴沉。 “可是,言衍小姐,我已经让人做到一半了,也和白家那边取得联系了,现在收手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上官言衍就干脆地打断道: “不,立刻收手,不要接着做。”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她不想让左氏大受打击,那毕竟是左愈的心血。 本来她让蒙忠去办这件事,是已经绝望了,想要报复左愈,这个她以为永远都得不到的男人。但现在,左愈传出和温潇婚变的消息,又被拍到搂着别的女人,她又有了希望。 只要那个男人愿意接受她,哪怕只是给她一点她想要的东西,她都不希望看到对方因为家族企业而焦头烂额的失落样子。 更何况,新能源项目是上官家和左氏的联手合作,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上官家因此受到任何波及。 蒙忠那边陷入了沉默,上官言衍没有多想,她的心思都扑在左愈身上。 “你也不用先把安排好的人手撤回,先放着他们,等我吩咐。好了,先就这样吧。” 说完,上官言衍就挂了电话。 另一边。 看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蒙忠的眼底浮现出冰冷的怒意。 这个小妮子,真把他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了。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却满心里还是左愈,从没正眼看过他。为了那个左愈,她又是发疯,又是憔悴,一会儿扭曲如毒妇,一会儿又失意落魄。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而她又是那么年轻貌美的千金小姐。 正常情况下,他永远得不到她。 眸色一暗,蒙忠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按照我之前的吩咐,加快行动。” 他下了指令。 接电话的谭秋点头道: “明白。” 挂断电话后,蒙忠冷冷一笑。 上官言衍以为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她依靠的是他的力量,看样子,他确实把他的大小姐惯得太任性了。 让左愈背负泄露商业机密责任之事,他不会作罢。 接下来要想个办法,从上官言衍手里拿到那个承载了许多秘密的u盘。 第四百五十六章 婚变? “左夫人,我们就是想采访您一下,请您回应,您和左先生的婚变传闻是真的吗?” 好几个记者死死地缠着我,即使有保镖在一旁阻挡,他们还是拼命往前凑,就差把话筒和镜头都怼到我脸上了。 “夫人现在不想回答问题。” 保镖出声应对,但记者还是不肯放过我。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大好机会。现在,网上最受人关注的事件就是左愈和我的婚变消息。流量就是钱。哪家媒体要是能独家采访到我,那将从中获利多少可想而知,就如同忽然发了横财。 谁不想发横财? 他们越是要采访我,我越是把帽檐压得很低,沉着一张脸,装作非常颓丧憔悴的样子往前走。他们越是看到我这样,越是要逼我开口。 “左先生之前对媒体说他这一生都忠贞不渝,结果被人拍到深夜买醉,手搂美女,你难道就没话要说吗?” 一个女记者加大嗓门,对我大叫。 我转过头看向她,故意做出木讷的神情,女记者手里的摄像机对着我狂闪。我没有眨眼睛,我早有准备,就是想让她将我画好了黑眼圈的脸拍得一清二楚。在她身旁是别的亢奋的记者,他们挥舞着摄像机和话筒,就像挥舞着武/器。 “这件事,我没什么好回应的。你们应该去问左愈。” 上车前,我用无精打采的冰冷声音对记者们说。根据我的观察,这是总裁老公出轨后忍气吞声的富家太太们最喜欢说的话。 “怎么样?我表演的还可以吧?” 坐上林肯后,我摘下帽子,笑着对身旁的艾米丽说。 艾米丽对我竖起大拇指,她含笑道: “左夫人,你完全可以去当演员了。我看你演戏都比上官言衍演得好。” 想起上官言衍在电影里的表演,我也忍不住笑了。 这位大小姐,她但凡能拿出一点追左愈时的坚持和认真放在她的事业上,都不至于被人叫成娱乐圈的最美花瓶吧。 真是可惜了她那张美丽的脸。 艾米丽看着车窗外随着进行速度不断倒退的记者的脸,偏过头来,对我叹了口气道: “你觉得上官言明的计划靠谱吗?我怎么感觉,就算能逮住上官言衍,他还是不忍心强行把上官言衍关起来。那女人那么疯,如果不限制她的自由,她肯定还得作妖。” 我耸了耸肩,并不怎么担心: “就算上官言明不靠谱,左愈也是靠谱的。事情到了这一步,上官家应该也很清楚,这是上官言衍走正路的最后希望,他们要是再不强行干预,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葬送自己的前程。” 上官家会为了上官言明的提议而答应和左氏在兰登的事情上合作,说明他们还是很在乎上官言衍的。 既然在乎,就要有所作为。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能当回她的大小姐,最后放下对左愈的执念。 “啧,这些媒体动作可真够快的,刚刚把夫人你堵住,没过十分钟就立刻发了通稿。” 艾米丽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啼笑皆非: “看看他们的新闻标题——震惊,左愈夜嗅野花,温潇泪洒大街,称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模范夫妻的破裂,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左夫人请我们致电左先生,以求解答。左氏婚变实锤,温潇以泪洗面一夜变成黄脸婆。” 我就知道,刚才那句你们去问左愈吧,好像什么都没说,但也足以暗示很多事情,够媒体大做文章了。 第一家媒体的通稿刚刚发出,没过多久就有上万人评论,弄得整个微薄都差点瘫痪了。 “看来,大家都很关心我和左愈的私生活啊。” 我有些无奈。 黑色林肯开到了商业街,停在了一家高档商场的地下停车库。 “夫人,我就不陪你一起去了。不然被记者拍到左氏的女高管和你逛街购物,他们弄不好就要造谣说被左愈辜负的伤心后宫姐妹情深,一起慰藉情伤了。” 艾米丽笑着对我挥挥手。 她虽然是说笑,但媒体还真的不止一次造谣过她和左愈的关系。因为身为女精英,她长得太漂亮了一些,身材也太好,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都说她是左愈的情人,不相信她这样的大美女是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才坐到左氏欧洲分部总负责人的位置。 不只媒体这么想,艾米丽还很无奈地和我说,她被很多人怀疑过,还有男人调/戏她。说来说去,有些人对职场上的漂亮女人还是有歧视的,总觉得漂亮女人就只能是花瓶和玩物。 “好,待会儿见。” 我下了车,然后乘电梯到了约定的地方。 一打眼,我就看到戴着墨镜等在lv专柜前的俊美男人。 “楚少。” 听到我的声音,楚湛缓缓转过身,对我挑眉一笑。 “左夫人,你这是物尽其用啊。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才能想到找我。” 楚湛调侃道。 我在好几个保镖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快步走到他身边,轻声说: “对不起啦,楚少,就当是你帮朋友一把。” 上一次在慈善晚会上晕倒,我模模糊糊地记起了一些往事,也对楚湛有了些印象。 记忆中的楚湛比现在更风流魅惑,看来左愈在这件事上真没骗我,楚湛以前好像真的对我有点意思。 但我不记得他对我有多猛烈的追求,想来,他当时也只是想和我你情我愿地玩一玩吧。世界上眼瞎得一往情深的男人只有左愈一个,楚湛对我才不会有什么认真的感情。 他这么有女人缘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真的非我不可? 左愈吃楚湛的醋,吃到一听说我要和楚湛见面就冷下脸,这是因为那个大醋缸一天不吃醋就难受,我才不会这么自恋,错误地估计形势。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放下心,能用对待普通朋友的心情面对楚湛。 “那我们就开始表演吧。” 微微一笑,我挽住楚湛的胳膊。 “求之不得。虽然是假的,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温潇,还是你聪明,就算是演戏往外放假消息,又怎么能只便宜左愈一人,让他在外面手搂美女,而你就乖乖在家里当被背叛的妻子。咱们也要嗨起来。” 楚湛笑得很欢。 第四百五十七章 购物 “楚少,这个包包好漂亮啊,但是价格牌上的数字好多,一长串,我算数不好,都数不过来了。这是不是太贵了?” 我故意嗲着声音,恶心巴拉地对一旁的楚湛撒娇。 余光看过去,楚湛憋着笑,大手一挥,痛快道: “导购小姐,把这个包起来,我们要了。” 导购员开心的不行,闻言立刻把包从架子上拿下,片刻都没耽误,生怕我们又说不要了。 “你还想要什么,跟我说,这点钱,我楚少不差。” 楚湛的声音很大,他故意的,就是说给偷偷跟在我们身后的小尾巴听。 从我出了左氏集团欧洲分部的大楼时,就有人一路跟着我。不用说,那肯定是专业的狗仔。他们跟着左氏的车,一路跟到了商场,又在我下车后换人跟踪我,在暗处偷拍我的行踪。 而我故意和楚湛在公众场合见面,就是要让他们偷拍。 我不怕被拍,只怕他们太小心谨慎,拍得不够清楚,到时候放到网上,被人质疑说不是实锤。 “楚少,我也不是喜欢这些奢侈品,我不是挥霍成性的拜金女。” 我的表演欲上来,也学着那些喜欢装柔弱的女人抹眼泪,用矫揉造作的腔调道: “只是啊,我老公在外面不三不四,我这不是太伤心了嘛。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还是有了别的女人,我实在受不了,这才想要买东西解压的。” 楚湛竭力忍耐,但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的上扬。 “你不说,我也理解。” 偏偏他还要忍着笑装深情。 我可以想象,后面的狗仔听到这些话能有多兴奋。希望他们别关顾着高兴,忘了录音。 “你还想要什么?我说过,今天只要你开心,就算你要整个店铺,我都给你买下来。” 见我不再选包了,楚湛极其豪爽地开口。 哪个女人听了这么大气的话不心动? 我现在越来越能理解,楚湛这样的男人,为什么是那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他和左愈一样有钱,却比左愈更喜欢和女人打交道。 只可惜,我出门前就被左愈再三叮嘱,不论楚湛要给我买什么,我都不可以让楚湛付钱。左愈给了我一张黑卡,告诉我有能耐就把这张卡刷爆,他不怕,但是别花楚湛一分钱,否则他会火冒三丈。 看来我这辈子都没有做拜金女的潜质了,一想到我买的这些闪亮包包花的是自己老公的钱,我就忍不住肉痛。 也不知道左愈是有多好的运气,居然能碰到我这么勤俭持家的女人。 “这个,还有那个。” 对着满怀期待的导购员随手一指,我看都不仔细看,直接倒在沙发凳上,懒洋洋地说: “就要这些吧。反正,我家里的包有的是,也不想再多买了。多买也没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现在这副样子,在辛辛苦苦挣钱的导购员眼里一定很女表。 但她看在钱的份上,还是陪着笑脸对我道: “好的,女士,那我马上就给您都打包好。”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转身去忙活了。 还有一个工作人员为我们倒咖啡,请我们稍等。 不得不说,奢侈品店的东西贵,但服务态度就是好,在这里才能体会到真正被当成上帝的感觉。 真像是人家说的,钱不是问题,没钱才是问题。钱买不到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太少。 楚湛坐在了我身边。 “怎么,演了这一会儿就累了?刚才不是还干劲十足?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眼里闪着好看的光。 我认真地想了想,对他苦笑道: “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再买东西了。你看我这个土里土气的样子,平时也从来不用这些奢侈品,为了演戏就买这么多,太浪费了。有这些钱,够吃多少顿大餐的啊。” 闻言,楚湛微微一愣,然后失笑。 “你笑什么?” 我有些好奇。 他低声含笑道: “我笑我自己啊。我这一辈子,大概只会遇到一个你吧。” 楚湛的这句话让我听懵了,歪着头不解道: “我当然只有一个啊,你难道还想遇到两个我?就算你再想,那也不可能。” 他又是一笑,勾起嘴角,就像把春风画在了脸上。 “不是哦,我的意思是说,你在我眼里很特别。” 仰着头,楚湛看着奢华的吊灯,笑着说: “而以前的我却是个混账,亲手把这么特别的你弄丢了,靠自己的愚蠢,把这样的你拱手相让给了左愈。但是,如果我不是个蠢货,你也不会和左愈柳暗花明。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般配。 我去参加你们婚礼的时候,你站在他身边,光芒万丈,就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王后。”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苦涩起来。 “现在看来,当时我放手了,错过了你,反倒成全了你。终究是我配不上你。” 楚湛忽然说这种话,我皱起眉,也沉下声音: “楚少,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不要这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配不上谁,只是我们不合适罢了。你一定会遇到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她就是你的王后,你也会是她的国王。” 他看了我一会儿,半晌后,释怀地一笑: “你说得对,妄自菲薄不该是我的作风。” 这时,导购小姐拿着包好的东西回来了,我站起来,看着楚湛用左愈的黑卡付了钱。 “啧,如果不是左愈在你的事情上太小气,怕他乱吃醋,我真想送你几个包来着。” 走出lv店,楚湛有些不满地说。 正说着话,却迎面碰到一个裹着薄皮草的女人。 “咦,你不是——左夫人?” 女人一看到我和楚湛,就停下脚步,浓妆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我也认出了对方,她是白承轩的夫人颜如玉。上次在剧院外,目睹了她要对自己的继女动手的那一幕,让我对她印象深刻。我礼貌地说: “白夫人。” 颜如玉媚眼一转,停在了楚湛身上,有些不阴不阳地说: “哟,左夫人今天心情很好啊,出门和帅哥一起逛街?左先生知道了,会不会吃醋?” 第四百五十八章 碰面 颜如玉一边说,还一边用一双媚眼瞥着楚湛,将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展示给对方。 楚湛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但他的目光却有几分凉意。 转过头,他问我: “这位喜欢多管闲事的女士是谁?” 我微笑着说: “她是白承轩白总的夫人,之前楚少没在上官老爷子的生日宴上见过她吗?” 楚湛哦了一声,将尾音拖得很长,然后,他又把目光投向有些气恼的颜如玉,笑得很嚣张。 “我敢和温潇一起出来,就不怕左先生知道。倒是白夫人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白总知道吗?” 颜如玉被他气得嘴唇哆嗦了几下,尴尬了片刻后,她冷笑道: “呵,这位先生你长得挺不错,嘴可真够毒的。也不知道左夫偶人想要包/养小白脸,怎么就包了你这样不会说话的男人。” 我被颜如玉的孤陋寡闻震惊了,刚才还以为她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楚少的,却没想到她是真的不认识楚湛是谁。居然把楚氏的继承人说成是小白脸,我想她知道真相后的表情会有多难看。 “妈妈,我不要和姐姐一起去看电影。” 正当颜如玉双手抱胸和我们对峙时,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跑过来,气鼓鼓地对颜如玉说。我一看,这是颜如玉的亲生女儿白可儿。她扎着两个辫子,戴着粉红色的蝴蝶结,穿着公主裙。 本来多可爱的小姑娘,却因为脸上时不时流露出的妒意,而让人喜欢不起来。 “可儿,我这正和左夫人说话呢。” 颜如玉轻轻敲了一下白可儿的脑袋,爱怜道: “你不想和你姐姐一起看电影,为什么啊?是不是你姐姐又说不好听的话了?” 白可儿立刻告状道: “她好会装样子!我不就是在看电影时一直说演员长得不好看嘛,她就让我小点声,不要吵到别的观众。哪有当姐姐的这么说妹妹的?我看她就是有心让我丢脸!” 这女孩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讲理,真不知道她妈是咋教的。 “哼,别理你姐姐,她就是那种眼里容不得人的性格。你等着,待会儿妈妈给你单独包厅,让你一个人看电影,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颜如玉的心眼有多偏,我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女人不仅心眼偏,还愚蠢。 她身为母亲,这种时候不告诉自己的孩子,看电影时确实要保持安静,还反过来说白蓝雪坏话,也不知道她脑袋究竟好不好使,这样可是会让她自己的女儿变得越来越讨人厌的。 “走吧,温潇,再在这里待下去,我的脑子都要变得又蠢又坏了。” 楚湛也看不下去了,他双手抱胸,毫不客气。 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越看颜如玉这样做事,越受不了。可她是白承轩的妻子,白蓝雪和白可儿也都是白家的小姐,这件事我们做外人的管不了。 想到宴会上那个长身玉立气质稳重的男人,我有些不理解地摇头,真不明白,白承轩那样的人物,为什么要给蓝雪找一个这样的后妈。 颜如玉瞪着我们,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们别装了,她已经撞破我们的奸/情了。 楚湛见她这副样子,轻轻勾起嘴角,故意对我道: “走,我带你去我的住处,那里没有讨厌的人碍事。” ———— “好了,可儿,我已经跟保镖叔叔说了,到时候让他们给你单独包厅,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你先回影院吧,妈妈还有事呢。” 颜如玉对缠着自己的白可儿道。 白可儿点点头,对她妈妈没有冲进顶楼的电影院教育白蓝雪一顿很不满意,但见颜如玉有些急切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要做,她也不再纠缠了。 “妈妈,我走了。” 她又有些好奇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见颜如玉让保镖不要跟着,匆匆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走到没什么人的洗手间里,颜如玉掏出化妆包,假装在对着镜子补妆。 片刻后,一个身影缓缓地站到她身边。 “要来根烟吗?女士。” 陌生的女人张开嘴,声音悦耳轻盈。 颜如玉勾起嘴角: “你有什么烟?” 对方不假思索: “女士的薄荷烟,很清新的味道。” 这就是她私下和那个号码取得联系后,电话里的人给她的暗号。她们约好了要到这家商店一楼南面的女卫生间里碰面,她还担心对方是要耍她。 现在碰面的人如约到来,颜如玉才勉强放心。 “好啊,我要半支,你折一半给我吧。” 说出暗号的全部内容,颜如玉看到来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年轻清秀的杏眼。 “哟,你这个女间/谍长得还有点姿色嘛。” 颜如玉有些挑剔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谭秋微微一笑,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交到颜如玉手上。 “颜女士,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如约带来了。” 颜如玉接过文件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些,她有些激动地打开文件夹,翻看着文件。 果然是左氏集团有关新能源项目的商务机密。 上面有很多专业的数据,颜如玉如饥似渴般看着,心里想,对方没有随便伪造一份文件来骗她。别看她现在这样,好像是只知道花钱的豪门太太,但她以前可是在美国读过大学的,当年学的就是商务管理专业。 “你们的诚意,我看到了。” 翻阅了一会儿后,颜如玉满意道。 谭秋看着她的目光冷静到近乎冷淡,沉默了一会儿,她轻声道: “那颜女士要给我们的诚意在哪里呢?” 颜如玉看了谭秋一眼,然后缓缓打开手包,拿出一个牛皮袋。 “这里面,放着白氏集团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我知道你背后的老板怀疑我只是白承轩养在家里的女人,对公司的事情一概不知,但其实,我想知道公司的什么,就能知道。” 说着,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我想要干预白氏集团,也可以干预,就看我伸不伸手了。现在,白承轩不答应跟你们合作,除了我,你们在白氏找不到有胆子瞒着他这么干的任何人。没了白氏,你们联合谁对付左氏?” 谭秋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思量,眼前的女人看着肤浅拜金,但她对局势的这些判断都是正确的。 白承轩的断然拒绝,没有任何余地,让蒙忠非常生气,眼看计划就要黄,颜如玉的主动联系,成了她们最后的希望。 “我的老板当然没有怀疑白夫人您在白氏的地位。” 半晌,谭秋露出笑容,柔声道: “您在白总心里是什么位置,在白氏就是什么位置。别人胡乱猜测,我的老板却是聪明人,一眼看到了本质。如果白总不把您奉为心上人,不宠爱您,他当年怎么会力排众议娶您进门?” 这些话,颜如玉很爱听。 她不是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在恭维自己,可她最疑虑的就是白承轩是否爱自己。她最想听到的,也是别人口口声声地说,白承轩其实是爱她的。 “这么说,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颜如玉轻笑道。 第四百五十九章 这是谁家的女儿 坐在楚湛开的玛莎拉蒂敞篷车上,我看了看戴着墨镜开车的他,笑道: “你真要带我回家啊?” 楚湛一只手摘下墨镜,扔到一边,迎着风微微眯起眼,有几分嚣张地说: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些朋友,不让他们看到点重头戏,岂不是枉费他们跟了我们一路的功夫?要给他们一些辛苦费啊。” 我笑了,觉得这样拉风开超跑才是楚湛应有的状态。 “请帮我把车停进地下。” 楚湛把车直接停在路边,然后将车钥匙丢给酒店式公寓的工作人员,顺道递过去小费。 “哇,你在伦敦的家是欧洲最好的品牌酒店公寓啊。” 仰头看着结合了英式复古和现代装饰主义的大楼,我大摇大摆地跟在楚湛身边,直接从路边下了车,没有做任何遮掩就走大门进了室内。 “是啊,这里很适合带女伴回来。我家住在最顶层,如果是晚上,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楚湛刷了指纹摁了电梯,我们就这么上了楼。 “顶层公寓就是不一样啊。” 走进楚湛的住处,我才发现,这里的装修好得不像话,张扬奢华却又完全不是暴发户的风格,就像楚湛的为人一样。我站在漂亮的落地窗前,感叹着从窗外望出去的景致。 “叔叔,叔叔——” 正在我往外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话声。 好奇地回过头,看到一个走起路来还有些蹒跚的小姑娘扑在了楚湛的大腿上,和他很亲密的样子。 楚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将小女孩抱起。 “楚少,这个女孩是?” 我疑惑地问。 正说着,被楚湛抱在怀里的女孩咬着指甲,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我,也扭过头问楚湛: “叔叔,叔叔,这个阿姨是谁?” 楚湛看着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怀里的小姑娘说: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她因为一些事情暂时寄住在我这里,所以,她的女儿也在我这里。” 我想,楚湛说的这位朋友就是那个站在拐角处的年轻女人了。 这一看不要紧,对方不就是之前在码头上拍下我和艾凡照片,又易容假扮成家庭教师的薛卿霜? “薛小姐,是你?”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薛卿霜居然是楚湛的朋友,而且还是可以住进楚湛住处的朋友。 薛卿霜看到我,很是尴尬,一只手绞着裙子,像是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好。 “叔叔,这个漂酿阿姨是谁?” 而楚湛怀里的小姑娘还在坚持不懈地问。 楚湛被她磨得没办法,只能道: “她是我朋友。” 小姑娘眨了眨眼,然后说: “是吕朋友吗?其实妈妈也很漂酿啊。叔叔真的不要妈妈吗?” 站在一旁的薛卿霜咳嗽了起来,她对女儿沉声道: “劳拉,别乱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楚叔叔只是收留我们的恩人,你怎么就是听不懂。” 被妈妈一说,小姑娘的脸绷得很紧,显然是不高兴了。她眨巴着眼睛,眼看就有泪水要流下来,楚湛赶紧头疼地哄道: “别哭,劳拉,我和这位阿姨只是朋友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时,薛卿霜已经快步走过来,她从楚湛怀里接过叫劳拉的小姑娘,对楚湛十分抱歉道: “对不起,楚少,是我没教好她,才让她有一些误会。我这就带她回房间。” 楚湛看到薛卿霜生怕自己厌烦的样子,皱了皱眉,轻声道: “你不是说今天已经预约好医生,要带劳拉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的吗?怎么没去?” 薛卿霜尴尬得手足无措,不好意思道: “抱歉,刚才预约好的医生给我打电话,说今天有事,不能让我们去了,要把时间调到明天。所以,我就没带劳拉去医院。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带温潇小姐——” 说着,她又看向我,不知为何,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抱着孩子对我鞠了一躬,然后也不管怀里的劳拉嘟囔着还要楚湛抱,就步履匆匆地带着女儿回房间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我又看向楚湛。和楚湛面面相觑,半晌后,我先开口道: “原来,薛小姐已经有女儿了,她也不容易啊。” 楚湛笑了笑,显然有些心烦意乱,他坐到沙发上,示意站在一旁的女佣给我倒一杯水。 “我原以为她们母女去医院了,所以才带你来的。唉,这话听上去有些奇怪啊。” 说着,他又自嘲地笑了起来,扶额道: “我不是说要和你独处的意思,我是说,我知道她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不是有意让你见到她的。我和她,也不是那种关系。” 我微微一笑,对楚湛坦然道: “没事的,楚少,我不在意这个。而且,我觉得你和薛小姐,好像有一点——” 话没说完,就被楚湛打断。 “我们什么也没有。”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说完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又把话题转移。 “之前左愈让我调查的那些事,我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了。上官家有个叫蒙忠的管家,他瞒着上官家干了很多事,如今因为东窗事发已经离开了上官家,不知所踪。现在我怀疑,就连逃跑的上官言衍其实也受他控制。” 第四百六十章 有人按捺不住了 “你要去哪里?” 兰登斜眼瞥了瞥蠢蠢欲动的上官言衍,嘴角不耐烦地勾起,心想女人事就是多。 “我,我想出门一趟。” 上官言衍有些支吾,但对上兰登审视的目光,她还是强迫自己不要畏缩。她早就知道,只有放手一搏,不计后果不顾所有,她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 既然早就明确了目标,什么人都不可以阻挡她。 “出门?上官小姐,你以为自己是在度假,是不是?你以为我这里是你的度假酒店?要不我让门童给你叫辆车送你去目的地吧。” 兰登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 他的反应在上官言衍的意料之中,对此,她只是毫不在乎地挺直胸膛,冒着激怒兰登的风险,再次重申: “我要出门。” 这一次,兰登翻了个白眼,他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站起身,走到上官言衍面前。 “让我猜猜,上官大小姐急着出门,是为了什么。从你这几天茶饭不思的憔悴模样来看,你应该不是在家待不住了想去购物,你最近没那个心思。这么说,你又是为了你的心上人要铤而走险了?”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望着上官言衍。 被他猜中了意图,上官言衍不显慌乱,她沉声道: “你就说,你同不同意我出门。” 闻言,兰登冷冷一笑,拿出手机,在屏幕上调出左氏婚变的新闻。 “你就是看了几篇报道,就觉得自己有可趁之机了?” 他盯着上官言衍,想弄清楚这女人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为什么在一涉及到左愈的事情上就愚不可及。 “是又如何?” 上官言衍并不躲避他的目光,平静道: “这确实是我的机会。” 兰登被她这种淡定到荒唐的固执气笑了。 “你真的相信左氏婚变了,就因为几张模糊的图片,几段意图不明的话?” 他知道,左愈那人如果真的要变心,早在他劫走温潇的这三年里变心了,但那个男人没有。 不仅没有,左愈找了温潇整整三年,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硬是将他逼得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不敢在任何公开场合露脸。 最后,左愈不惜得罪欧洲本地和他有所关联的几位权贵,硬是带人闯入他的庄园,将温潇带走,还将他逼入现在被动的局面。 这样执着的男人如今怎么可能忽然就出轨别的女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左愈和温潇在联手作秀。 而这场表演的指定观众就是他面前这个傻得可怜的女人,偏偏她还非要上当。 “别告诉我你就愚蠢到这种程度,没有想到他们是故意用这些消息引你出面的。” 但就因为上官言衍傻得超出兰登的想象,他倒是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真正的傻瓜,只有孤注一掷自愿上当的疯子。有些人自己蒙蔽自己的眼睛,因为黑暗能让他们无视他们不想看到的东西,也因为盲目前行抛弃理智才能更接近他们的疯狂目的地。 真是千金难买我愿意。 在内心深处,兰登能理解上官言衍的疯狂和愚昧,因为有些时候,他也是她这样的人。 “我想到了又怎么样?” 上官言衍垂落在大腿边的右手握成拳头,她浑身轻轻颤抖着,嗓音变得尖锐起来: “如果左愈不惜冒着被世人议论他婚变的风险也要引我出来,那我为什么不去见他?这是他的邀约,而我就是要和他约会。我不怕他骗我,我就怕他连骗我也不愿意。能被他放在眼里,就是我的荣幸。” 兰登沉默了片刻,然后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这次去见他,就被抓进笼子里,再也没有自由了,你也愿意吗?” 上官言衍的呼吸一滞,随即,自知已经失去理智的她有些癫狂地笑起来。 “无论何时,左愈就是我的自由。” 兰登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好像是嘲讽,又好像是欣赏,半天后,他含笑道: “既然你去意已决,我就不留你了。不过,事先说好,你要为自己的抉择付出代价。如果左愈真的是要守株待兔,我可不会把我的人手折在那里,只为救你这个任性的大小姐出来。到时候,你就听天由命吧。” 上官言衍见他终于答应,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道: “当然。” ———— 一辆停在路边隐蔽处的灰色商务车里,别有玄机。 楚湛坐在后座,他将打火机抛起又接住,轻声对身边的男人说: “言明,不要想那么多了,左愈那个人虽然天天摆张臭脸讨人厌,但他办事还是很牢靠的。” 看着车窗外的上官言明忍不住皱眉。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言衍就偏要一根筋。” 片刻后,他轻叹道: “如果她喜欢的不是左愈,不是任何一个有妇之夫,如果她能清清白白地谈一场恋爱,那该有多好。以我们上官家的财力和人脉,还怕她得不到幸福吗?” 他这个做哥哥的,从来没想过让上官言衍去联姻,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什么豪门子弟。上官老爷子也没有过要在婚姻大事上逼迫上官言衍的意思。 他的父亲自知对言衍有愧,在言衍小时候忽视了她的感受,也在竭力补偿她。父亲介绍给了她那么多青年才俊,看重的也是人品和才华,而不是家族门阀。 可是,上官言衍却偏偏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还为此面目全非。 “执念这种东西,最不好说。但你妹妹,她做得太过分了。这次如果能找回她,你们做家人的一定要将她看好。否则,她离万劫不复就不远了。” 楚湛轻声道。 之前乔盈盈就死在楚湛的车上,他原以为是上官言衍让人灭的口,可后来经过深入调查,才发现上官言衍身边的那个老管家深不可测。 老管家做的很多事甚至是在背后针对上官家。如果上官言衍不是毫无人性,连自家人都可以设计陷害,那她就是自己心术不正,给了别人可趁之机,恰好被老管家利用蒙骗。 他内心深处也希望自己好友的妹妹还可以被挽救。 “来了——她就是言衍,我不会认错。” 忽然,上官言明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颤抖了一下。 楚湛立刻望向窗外,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外套戴着墨镜的女人下了车,被几个黑人保镖围着,走进了酒吧。 第四百六十一章 蠢女人 酒吧里,左愈坐在最里面的卡座,身边靠着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身上都喷着浓郁的香水,熏得左愈忍不住皱眉,不断地怀念着自己家从来不喷香水的老婆。 “左先生,我敬你一杯~” 坐在左愈右边的女人身材最丰满,长得也最有姿色,她肆无忌惮地往左愈身上贴,手里拿着高脚杯,对着左愈抛了个媚眼。她说话的尾音堪称春/情荡漾,足以酥倒绝大多数男人。 可惜表情冷淡的左愈不是绝大多数男人中的一个。 “算了,我就不再喝了,你们喝吧。” 为了做戏,左愈又不能对敬酒的女人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他微微一笑,笑意没有到达眼底,笑得很冷淡,但仍然让陪酒的几个女郎都十分痴迷。 她们在这家华人开的酒吧工作,虽然平时也能遇到很多有钱有势的客人,但像左愈这样年轻,又长得帅的惊为天人的客人,却是头一次遇到。 而且谁不知道,他就是左氏集团的新一任董事长,整个亚太最年轻也最多金的企业家。 这样优质到超出期待指数的客人,就算倒贴,也死活要贴上去。管他是冷淡还是热情。更何况,这个男人只是往那里一座,沉着张脸,都有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好,左先生想看我们喝酒,那我们就喝给左先生看。” 闻言,先前敬酒的女人毫不气馁,她反而笑得更加妩媚,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把几十度的白兰地当成啤酒喝,直接就往嘴里灌。酒液都渐了出来,渐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她这副拼命的样子,让左愈再次轻轻皱了眉。 其他几个陪酒女郎对视一眼,也都争先恐后地拿起酒杯就往嘴里灌。 左愈有些不忍直视眼前的画面。 他不像有些财大气粗的客人一样不把这些陪酒女郎当人看。他对她们没有轻视,知道这就是她们的工作,都是为了生计,何必看不起别人。 左愈对她们没有任何感觉,但看着女人这么拼命地灌酒,他却看不下去了,平时不逛夜场的他也不理解这是一种什么玩法。 “都别喝了,这么烈的酒。” 沉默片刻后,他打了个响指,示意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拿骰子过来。 “摇骰子吧。” 他有些无聊地托腮,指了指骰子。 几个陪酒女郎对视一眼,然后,先前向左愈敬酒的那一个面颊微红,巧笑嫣然。 “左先生,多谢您怜香惜玉。只是不喝酒,不知左先生想玩什么骰子游戏。” 她红唇一勾,含笑问道。 左愈微微挑了挑眉。 “不如玩大冒险。” 听到他的话,已经伸手去拿骰子的女人眼前一亮。她暗笑,摇骰子她是好手,如今左愈说要玩这个游戏,是给她制造亲近他的机会呢。她就不信几轮下来,她不能把左愈钓到手。 这么俊美的男人,就算只是一夜纠缠也好啊。 “姐妹们,那咱们可要好好表现啊。” 说着,她状若不经意地往左愈这边又靠过去一些,顶着旁人艳羡的目光开始摇骰子。 其中有几个女郎心里就不平衡了,觉得安娜姐仗着她在店里的资历最老销量最好就总是占便宜,如今左愈来了就许她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但转念一想,店里有贵客不让销售冠军打头阵才奇怪,要怪也只能怪她们长得不如人家好看,胸也不如人家大。 果然,第一局是花名叫安娜的女人赢了,直看着别人红了眼,心里嘀咕她肯定是出千了。 “哎呀,三个一,爆了,我赢了。” 女人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看着左愈: “左先生,我可以让你做一个动作吗?” 左愈正要找个借口推辞,反正他也无所谓被她们认为玩不起,这时,他的目光一扫,却刚好看到那个隐匿在不远处的人。他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果然,他放出去的消息起到了作用,上官言衍这条鱼真的上钩了。 “好。你想让我做什么?” 抬起眼,他看着面前的女郎,那冷淡的眼神落在女郎眼里,仿佛带有别样的魅惑。 “左先生,我想让你吻我们之中你最想吻的人一下。” 她知道一上来就要左愈做太过火的事情,这个男人或许会直接翻脸,所以她打算循序渐进。反正摇骰子是她的主场,即使作弊,她今晚也要把男人拿下。 “哦?你很大胆啊,那就是你吧。” 左愈知道上官言衍正看着这里,他少不得要做做样子。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将辛辣的白兰地一饮而尽,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解开领带,直接欺身到提议的女人面前。 看着左愈的俊脸越来越逼近,女人的心砰砰直跳,险些尖叫出声。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上官言衍险些将手里的杯子捏碎。 “让你们做的事,做好了没有?” 听到左愈所在的卡座那边传来女人们起哄的兴奋欢呼声,上官言衍心里烦躁得不行,没好气地对身边的保镖道。 “上官小姐,我们已经买通服务员,让他往左愈的杯子里下料了。” 保镖轻声说。 刚才那一吻看在上官言衍眼里没有异样,看在别的陪酒女郎眼里也是实实在在的一吻,让她们热血沸腾,觉得希望来了。但只有被众人艳羡嫉妒的安娜知道,这一吻,左愈借了位,他的嘴唇根本就没碰到她的脸。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能在店里混到这个位置,靠的就是聪明的应变能力。左愈是金主,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只能配合。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痴痴地笑着,就好像刚才真的发生了什么一样。 下一轮摇骰子开始时,左愈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就在结果闹哄哄的出来前,他站起身,对女郎们道: “我去上个厕所。” 女郎们恋恋不舍,就差嘱咐他快点回来。 左愈走路的姿势稍显摇晃,好像真的有些醉意。上官言衍看到,他走进酒吧的卫生间里,进了隔间。 片刻后,有人敲响隔间的门。 “谁啊?” 他的声音有些迷离,似乎就连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 “是我。” 上官言衍堂而皇之地站在男厕所里,回头看了一眼守住卫生间门的几个保镖,确定无误后,她放心地转过头,勾起嘴角,有些得意,又有些紧张和羞涩。 听到她语气中那隐隐的期待,门外的几个保镖都讽刺地一笑。 这位大小姐可真是傻到了极点,主动倒贴男人,还有什么好羞涩的啊? 都到了下料才能睡一个男人的地步了,她还有什么可以矜持期待的?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轻轻地将掖在西装外套下的手抢拿出来。 也只有上官言衍这个蠢女人才会以为,兰登放她出门,还特意派人护送她,是真的想成全她的好事。实际上,兰登这么做只是想利用上官言衍再次接近左愈,找到下手的机会罢了。 他们的老大可不管上官言衍一厢情愿的恋情,老大要的只是左愈的命。 第四百六十二章 真与假 “你是谁?” 左愈目光低垂,轻轻勾起嘴角。他明明知道来者是谁,他在这里就是为了钓这个女人出来,可他还是故意装作听不出上官言衍的声音。 上官言衍的脸色沉了沉,她死死地看着门板,就好像能看到门板里坐着的左愈一样。 “左愈,我是上官言衍,你真的不记得我的声音了?” 片刻后,她嘲弄地一笑,冷声道: “出来吧,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不想看一看我的脸吗?” 左愈轻轻一笑,那低沉沙哑还带着些许醉意的声音挠得上官言衍的心头直痒。 “呵,如果我不想再见到你怎么办?” 可他笑得好听,说出的话却十分无情。 上官言衍僵硬了片刻,然后道: “你宁愿和那些低级的陪酒女郎一起,也不愿意见到我吗?我在你心里比不上温潇也就算了,凭什么我连那种浓妆艳抹的艳俗女人也比不过?我是长得不如她们好看,还是身材不如她们好?” 说着,上官言衍的浑身颤抖起来,她的声音也发了抖,可还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完: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正视我一眼?如果你想找女人玩,可以找我玩啊。就算你不是想认真地对待我,只是想找女人消遣,我也乐意让你消遣。” 身为一个千金小姐说出这种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知羞耻。可是,为了这个男人,就算是不知羞耻她也心甘情愿。 “上官言衍,我就是不喜欢你,你理解不了吗?赶紧走吧,这里是男厕所,你待在里面像什么话。” 左愈的声音已经不耐烦了。 上官言衍却咬牙切齿,不甘心道: “你再不出来,我就找人撬门了。告诉你吧,左愈,这一次,对你我势在必得。” 说着,她干脆摊开底牌: “刚才,就在你和那些陪酒女玩得开心时,我已经偷偷让人往你的酒里下了料,马上你就会觉得像是着火了一样。左愈,我是认真的,与其你去找那种给钱就能睡的女人,还不如跟我睡一晚。” 说到最后,她又是笑又是哭。 “我还没跟男人做过呢,我干干净净的,就想把自己给你,你都不要吗?” 她说完之后,左愈仍旧没有开门。 “上官言衍,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左愈的声音微微一顿,然后,他沉声道: “你所谓的爱,根本就不是爱。你是在自己作践自己。我不想跟你做那些事,就因为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还是那句话,趁早对我死心,喜欢你应该喜欢的人,才算是帮了你自己。” 上官言衍的情绪彻底失控,她用身体开始撞门,一边撞还一边大吼大叫,逻辑混乱的宣泄道: “左愈,你就是宁愿和出来卖的货色做,也不愿意和我做!你以为温潇就干净吗?她背着你去楚湛的寓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有我才对你忠诚!” 正在她歇斯底里时,那些围在门外的保镖见左愈还不出来,有些等不及了,他们对视一眼,领头的人做了个手势,准备直接走到卫生间里隔着门板扫射,就将左愈解决。 “你们要干什么?” 上官言衍在这时回过头,正好看到那几个保镖手里都拿着抢,她有些惊讶,因为左愈的话而一片混乱的大脑灵光一现,终于清醒起来。 “你们——兰登想要左愈的命?” 她尖声道。 保镖中领头的人不耐烦道: “让开,别碍事,不然连你一起打。” 但上官言衍却张开手臂,不让他们再靠前,哪怕对方用抢口对着她。 “该死的女人碍事,真想直接连她一起崩了。” 领头的人恨恨一声,然后打了个响指,他身后就有人上前直接将上官言衍往旁边架开。 “放开我,我不许你们对左愈动手!” 上官言衍竭力挣扎,但还是被人从左愈的隔间前拖开,她拼命叫着,却被人捂住嘴。混乱之中,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对方的手,却又挨了男人一巴掌。 “臭女人,看在老大的面上给你点脸,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可以命令爷爷我了?” 将她拖开的保镖恨声道,还不解恨地往她脸上吐了口唾沫。 然后,装了消音器的抢对着隔间的门板一顿扫射。 就算左愈是神仙,被这样对待,也活不下去。 上官言衍已经无力挣扎,她瘫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门板上被打出了无数个洞的隔间,绝望至极,差点直接晕倒过去。 “蠢女人,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报仇,结果却连左愈的命都不舍地要,现在吓的路都不会走了。哈哈,这还是什么千金小姐呢,我看你还不如那些出来卖的女人心理素质好呢。” 正当领头的保镖欣喜若狂地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完成的有些太顺利时,背后却传来冰冷的触感。 他惊愕地回过头,却听到身后冷冷的一声: “别动。” 与此同时,别的保镖也都发现自己被人包围了。 “你们是谁?” 兰登的手下见到另一伙人出现在卫生间里,都有些手足无措。只有领头的刀疤脸冷冷一笑,不顾自己的胸口还被冰冷抢口对准,猖狂道: “你们是左氏的人吧?是左愈那个小白脸的手下?哈哈,你们倒是忠心的狗,可惜你们来晚了,左愈已经咽气了。” 刀疤脸正得意忘形,觉得不可一世的左愈折在了自己手里,是件天大的功绩,却听到身后响起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说我已经咽气了?” 说话的人,正是左愈。 听到这个声音,刀疤脸不管不顾地回过头,就像白日里见到妖怪了一样看到长身玉立,一脸淡定的左愈。 “你,你还活着?这不可能啊!” 他无比震惊,又扭过头去看被射穿的隔间门板。 这种情况,左愈是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根本就不可能,他不是在隔间里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呵,你以为我猜不到兰登的意图?” 左愈冷笑着。 这时,就在门板别射穿的隔间旁边的隔间里,走出一个和左愈穿着相同衣服,身量也十分相似的男人。 离远了看,他和左愈真的很像,再加上有意伪装,怪不得会被心急如焚的他们当成是左愈本人。 刹那间刀疤脸就明白了过来,自己中了左愈的诡计。 “左先生,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 陌生男人微笑着开口。 左愈点了点头,示意身旁的助理给他一张支票,然后这个陌生男人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这还是说不通!” 刀疤脸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左愈活生生咬死: “如果你不在隔间里,那我们怎么会听到隔间里传出你的声音?” 第四百六十三章 死性不改 左愈微微一笑,示意自己的人打开隔间的门,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音响和微型的录音设备。 “你真阴险!” 看到这些东西,刀疤脸终于明白自己的人是怎么栽的了。 原来左愈早在隔间里放好了录音设备,上官言衍说了什么,身在别处的他都能听得到,而他安装在隔间里的音响就会播放他说出的话,营造出他人就在里面的假象,误导他们。 原以为自己是猎人,却没想到成了别人追逐的猎物。 刀疤脸彻底服输,他不再说话,只是用阴冷的目光瞪着左愈,却又不能奈何对方。 “把这些在卫生间里开抢的人都带走,送给伦敦的警/方,让他们处置。” 沉下声音,左愈对自己的人下了指令。 酒吧里出了这样的事,左愈早就安排人手去清场,原本还玩得正嗨的客人们听说卫生间里发生了抢击案,一个个都吓得赶紧离场,没人再逗留。 兰登的人都被押送走了,卫生间里只剩下瘫倒在地,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历险还没力气站起来的上官言衍。 “左愈,你没死。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分钟,我有多担心你。你怎么连我也一起骗?” 她仰着头看向左愈,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对于这个女人,左愈没什么好说的。说得越多,反而越让她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他转过身,不再理睬上官言衍,转身就要离开。 “左愈,你和温潇婚变的事也是骗我的吧?嗯?你为什么引我出来?你是想为温潇解决掉我这个威胁她地位的隐患?还是说,是你本人想见我?你想怎么处置我?你动手啊!别不跟我说话。” 在她身后,上官言衍撕心裂肺地喊着。 但是左愈没有回头。 她被左氏的保镖按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外。 “左愈,你这个骗子,你对敌人不是有很多计谋吗?就算是骗我也好啊。就不能留下来,和我多说一句话吗?” 低着头,她的泪水像不要钱一样落在卫生间的瓷砖上。 “言衍。” 下一刻,一个更温暖的男声响起。 上官言衍迷茫地抬起头,看到缓缓蹲下身的上官言明。俊朗清爽的男人脱下外套,给她盖在身上,然后将她轻轻抱起。 没有一句责怪的话,男人只是要带她回家。 “哥,我让你失望了吧?” 她最无颜面对的就是上官言明,从小就一直在守护她的哥哥。 “言衍,忘了左愈吧。我带你回家,你会好起来的。” 上官言明抱紧了妹妹,就像小时候安慰因为做了噩梦睡不着觉的年幼妹妹一样,安慰着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言衍。 这一次回家以后,他会辞掉工作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地看着言衍,他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害自己,也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去伤害别人。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而他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陪着他的妹妹好转起来。 总有一天,他的妹妹还会像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样,清清白白地活在阳光下。 “哥哥,你放我下来,马上就要出酒吧了,我可以自己走,反正我也跑不掉。我不想让外人看到我最狼狈的样子。” 眼看就要出了酒吧后门,上官言衍有些抗拒地缩了一下身体。 上官言明考量了一下,这种情况下,妹妹确实跑不了,而她又一直很骄傲,最怕外人看笑话。别人都可以说她都做出这种事了,还要什么自尊心,但他这个做哥哥的做不到无视妹妹的感受。 他便弯下腰,将上官言衍放到地上。 就在脚沾地的一瞬间,上官言衍目光一凛,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电击棒,狠狠地电向上官言明的肩头。 “唔——” 上官言明吃痛地轻呼,被电得头晕目眩,什么都看不清。 对不起了,哥哥。 趁着上官家的保镖一愣神,言衍又迅速拿出防狼喷雾,用里面装着的胡椒粉对着他们一顿乱喷,然后头也不回地快速跑了起来。 “快追她!” 剧痛中,上官言明喊道。 第四百六十四章 傻瓜 用自己这一生做快的速度,上官言衍一路跑进了酒吧后门外的小巷里,终于力竭地停下来气喘吁吁。 她回头,见上官家的保镖还没有追上来,刚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往前一看,却看到了几个向她快速靠近的黑影。她瞬间慌乱起来,以为对方是哥哥的人,要么就是左氏的人。 “你们别过来——” 上官言衍挥舞着手里的电击棒,虚张声势道。 然而,当她看清向她靠近的人的长相时,她微微一愣。 “你不是蒙管家的人吗?” 蒙忠的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蒙忠知道了这边的情况,要接自己离开的? “是啊,言衍小姐,是蒙管家让我来接你走的,你还不快过来?等到上官家的人追来,就不好走了。” 对面的人巧舌如簧。 上官言衍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收起了手里的电击棒。但就在她放下电击棒的那一刻,这几个人快速地围上来,就要把她往面包车里拽。 “唔,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自己可以走!” 他们的动作太粗鲁,也太急促,好像是要急着把她带走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一样。上官言衍现在的意识虽然混乱不堪,但直觉让她感到慌乱。 “言衍小姐,这种时候就别任性了。” 拖着她的男人露出似是讽刺的阴险一笑,让上官言衍更加惊恐地挣扎起来。 “我不要跟你们走了,你们放手!” 她见对方压制得越来越紧,干脆放开声音喊道。 “这可由不得你了。” 男人的声音变得冰冷无情。 “放开她!” 这时,上官言明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上官言衍望向着她跑来的哥哥,下意识地感到放心。然而,下一刻她就发现制住自己的男人示意身旁的同伴掏出抢。 “你们要干什么?他可是我哥哥!” 她不敢置信地叫起来: “蒙管家不会让你们伤害哥哥的!我没有让他伤害我哥哥!他什么都听我的,你们赶紧把抢收起来!” 男人却冷笑道: “言衍小姐,到了这种地步,你还以为,蒙管家真的什么都听你的?” 说着,他威胁上官言明道: “二少,再上前一步,就别怪我们无情。” 上官言明面色一沉,他没有就此停止脚步,而是举起双手,缓缓地接近他们,低声道: “蒙忠想要人质,那就带我走吧,放了言衍。我是上官家嫡系的男丁,我比言衍更有用。” 言衍已经迷茫了,她喃喃道: “哥你在说什么呢?蒙管家对我那么好,他怎么会伤害我?” 上官言明的肩膀还在疼,但他却丝毫不敢分心,只是紧紧地盯着挟持了他妹妹的人。 “二少,你还不明白吗?蒙管家想要的不是人质,而是言衍小姐。不然,你以为他心甘情愿地对你妹妹唯命是从,是为了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拿这个小娘们当女儿看吧?” 男人怪笑起来,将上官言衍的脖子越掐越紧。 可恶。 上官言明听出了对方话里龌蹉的话外音,眸色一暗,更加怒不可支。但现在还不是和他们算账的时候。 “你们这样说,我就更不能让你们带走言衍了。” 他冷冷一笑,一向阳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厉色。下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前,直接就撂倒了持抢的人,然后,又飞起一脚踹向掐着上官言衍脖子的男人。 “啊!” 肚子被狠狠踹了一脚的男人跪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腰,上官言明管不上别的,直接将上官言衍往身后狠狠一拽,然后对她吼道: “快去找保镖!” 上官家的保镖已经向这边冲来。 这是上官言衍长这么大,温柔的哥哥第一次吼她。 她微微一愣,双腿却仍然挪不开脚步。 “回去啊!” 言明对她大叫着,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身后,砰的一声。 不知什么时候,从巷子的另一边又冲出了几个蒙面的男人,他们肆无忌惮地对着朝这边跑来的上官家的保镖开抢。 而上官言衍一时间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看到,上官言明的左胸口绽放了一朵血色的花。 那朵花,鲜艳无比,映衬着上官言明惨白的脸。 “哥哥!” 她双手捂嘴,惨叫着。 “傻瓜——” 上官言明对她皱着眉,无力道。 然后,他就倒下了。 她像疯了一样冲上前,不管不顾地抱住上官言明。然而下一刻,那几个蒙面人就将她往后拖去。 “二少!” 没有受伤的保镖颤抖着手去探上官言明的鼻息,抬起眼,看着毫无自保能力的上官言衍被那伙蒙面人拖上了车。 遮挡着牌照的黑色路虎绝尘而去。 ———— 左愈站在手术室外,看着闻讯赶来的上官娆。 暴躁的女人一拳砸在医院的墙上,她恨得咬牙切齿,满腔怒火,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宣泄。 没过多久,上官老爷子也连夜坐直升飞机从老宅赶来了。 孙子生死未卜,一向沉稳的老人点燃了一根烟,原本二十年前他就戒烟了。 “这件事,是我们上官家自己的问题,才导致了这么惨烈的后果。” 吐出烟雾,老人的脸藏在烟雾中,晦涩不清。 上官言明中弹的事确实怪不到左氏头上。左愈冒着危险履行了合约,顺利引出了上官言衍,他已经把上官言衍交到了上官家的人手上,后面出了这样的事,是上官家考虑不周。 “爸爸,那个叫蒙忠的混账绝对不能放过。” 上官娆气得说话的声音都打颤,她又是愤怒,又是心焦忧虑,现在只巴不得将吃里扒外的叛徒挫骨扬灰。 一想到是言衍作妖,都到了这种地步还不肯乖乖回家,才让蒙忠的人有了可趁之机,而言明是为了保护言衍才被打中,她心里的怒火就烧得更甚。 “蒙忠能这么快地赶到现场,看来他和兰登已经联手了。” 站在一旁的左愈沉声道。 “阿娆,你立刻让人给上官家认识的所有朋友打电话,动用上官家在灰色地带的所有影响力,一定要找到兰登和蒙忠的藏身之处。上官家绝对不放过他们。” 上官老爷子掐灭了烟头,赶在护士走过来提醒他不能在医院里吸烟之前。 第四百六十五章 真实意图 这一晚我一直无法入眠,碾转反侧地等他的消息。晚上十一点时,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他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他没受伤。但到了凌晨一点时,他又给我电话,说上官言明出了事被送去了医院,他也得赶过去看看。 凌晨三点,左愈才回到酒店。 “什么?上官言衍被她的管家抓走了?上官言明因为保护她,结果中弹了?” 听到这意外的结果,我懵了。 “原本计划已经成功了,上官言衍已经被上官家的人带走,但在路上,她用电击棒袭击了她哥哥,然后跑了。她哥哥带着人追过去,刚好和蒙忠的人对峙,混乱之中蒙忠的人开了抢,上官言衍被带走。” 左愈言简意赅。 说完,他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睛。 “上官言衍是被蒙忠的人挟持了?还是说,她能阻止对方,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朝她亲哥开枪?” 沉默片刻后,我轻声问。 左愈轻轻皱了皱眉,目光中有些许冷意。 “上官言衍没聪明到那种地步,可以左右局势,真的驾驭住她身边那个狼子野心的老管家。她也没冷血到那种地步,可以因为计划牺牲自己的亲哥哥。” 他沉声道: “她害人害己,至始至终都没看出她身边的管家隐藏着怎样可怕的意图。这个女人看着聪明,其实傻得可恨,为了自由离家出走,却让一个吃里扒外阴暗扭曲的玩意掌控了她的人身。她不仅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还将自己的家族和亲人也一起拉下水。” 虽然左愈说得很刻薄,但上官言衍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太让人不齿。 只是,她毕竟还没有堕落到罔顾人命的程度。 “她哥哥的情况还好吗?” 我现在还记得上官言明来求我时的恳求和焦急,他为了挽救妹妹却落得身负重伤的下场,我真希望他最后能没事。 “上官二少还算很幸运。” 左愈站了起来,轻轻叹息一声,然后道: “他要感谢,他生下来时心脏比普通人往右偏了一寸,所以,那枚子弹与他的心脏相差了一毫米,却给了他能被抢救回来的机会。如今,他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但后面怎么样,医生说还要看他本人的恢复情况,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听到上官言明没有真正伤到心脏,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如果二少真的因为这件事有个三长两短,他妹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吧。” 而且是后悔到死不瞑目的那种程度。 “不谈那个女人的事了。” 左愈转过头看着我,眼里仿佛有深沉的火苗跳动着,看得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夫人,我在外面劳累了一天,还要苦苦应付那些我不感兴趣的女人,为了你我受了这么多委屈,你就不犒劳一下我?” 他缓缓解开衬衫的扣子,向我走来。 ———— “你们放我出去,我要见蒙忠!让他滚出来!” 昏暗的库房里,上官言衍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但不是因为有人对她做了什么,而是因为她之前目睹上官言明胸口中弹的一幕,整个人的情绪都崩溃了。 她的哥哥胸口被开了一枪,生死未卜,而她却被这伙该死的蒙面人给拉上了车,硬是拽到了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她恨死了他们,但更恨自己。 如果上官言明不是为了救她,怎么会被打中胸口? 她无法想象,如果哥哥真的因此有什么好歹—— 不,她连想都没法想下去。 直到此刻,上官言衍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和愚蠢。她以为她只要豁出去就可以做到任何事,如今却被兰登利用,又被蒙忠当成蠢货利用,绑到了这里。 她甚至都不明白,蒙忠劫走她的意义何在。 “上官小姐,请您安静一些。” 一个看守走进库房,冷冷地看着被皮带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上官言衍,声音满是讽刺的意味: “如果您再胡闹,就算蒙管家再心疼您,为了您好,我们也只能再给您一针镇定剂。” 闻言,她浑身一颤。 刚才因为她想要逼蒙忠露面闹得太厉害,被这些混账打了镇定剂,然后又昏睡过去。等她醒来时,就连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分不清了。她知道这些人说到做到,不会怜惜她。 会心疼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考虑她感受的是她的哥哥。而哥哥已经被她害得生死未卜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要被割开一样痛。 沉下心,她换了柔和一些的语气,仰起头道: “蒙忠为什么不肯见我?” 看守嘲弄地一笑,慢条斯理道: “因为什么时候见您,什么时候不见您,选择权不在您手上,而在蒙管家手上。他想见您的时候,自然就会见您了。所以,您还是省点力气,好好地等着。” 上官言衍被他的话噎得火冒三丈,却又只能忍住怒火,因为对不在乎她的人发火没用。 垂下头,她无力地扯动嘴角。 如果让她认识的人看到她现在这幅样子,多数人都会很开心吧。尤其是她曾仗着自己身份算计过的那些人。 她倒霉了,很多人大概会高兴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她上官言衍活该,是她咎由自取。 她想要的自由,就是被关进这么一个老鼠洞似的破地方。 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把最关心自己的人作得生死未卜,她该满意了吧? 想到这里,上官言衍双眼干涸,近乎绝望,空洞地望着墙壁上的污点,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怎么样了?” 库房外的隐蔽院子里,一身黑衣的蒙忠问身边的手下。 “蒙管家,上官小姐的情绪不怎么稳定,也不肯吃东西。” 手下立刻回答道。 闻言,蒙忠有些无奈地一笑,用听上去好像很宠溺的口吻说: “言衍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太任性了。等我好好管管她,以后让她把不听话的毛病改过来。” 站在他身旁的手下莫名觉得此时此刻,面带微笑的蒙忠很可怕。 “还有一件事,蒙管家,李哥让我问问您的意思。” 犹豫片刻,手下见蒙忠的心情好像还不错,决定开口: “您让李哥做掉那个跑了的女人,还有她的小崽子,可她们被楚湛保护得密不透风,他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说着,手下还往地上吐了口痰,阴狠道: “姓楚的不知怎么也跟我们杠上了,明明不关他的事,他非要来凑热闹。我们如果真能整死左愈,他该偷着乐才对。” 蒙忠冷冷一笑,挥了挥手。 “那个叫薛卿霜的女人只是没用的弃子,既然楚湛要护着她,那我们也没必要耗费人力对她动手了,让她苟延残喘去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整垮左氏在欧洲的项目。” 兰登想要左愈的命,因为他就是个疯子。但对蒙忠来说,左愈能死最好,一时死不了也无所谓,他要的是资本博弈,让左氏在欧洲新投资的项目垮台,从中获取暴利。 只有大把大把的钞/票,才能让他完成他的复仇。 想到上官老爷子那张老神在在的脸,蒙忠就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他已经如愿以偿地把上官言衍绑到身边,可以实行他真正的计划了。上官家欠他的一切,他迟早向他们讨回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看望病患 伦敦的市立医院里。 上官言明仍旧躺在重症病房,这是他昏迷的第三天。上官娆处理完公司的事务,例行过来看望自己侄子,却看到一个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女人坐在侄子床前,皱着眉望着昏迷不醒的男人。 放下手里的花,上官娆绕到女人身侧,发现对方竟是左愈的得力下属艾米丽。在与左氏的合作项目中,她曾多次和艾米丽交涉,知道这个混血女人的各方面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 为此,她还起过要挖左愈墙角的心,但最后因为艾米丽完全无意于此而作罢了。 “艾米丽小姐,你怎么来了?” 上官娆轻手轻脚地搬来椅子,坐到艾米丽旁边。 一向警觉的艾米丽这才回过神,有些愣怔地望向上官娆,才意识到病房里进了人。 “啊,我就是来看看二少。” 片刻后,她微微一笑,但笑容很黯淡,完全不及平时的风情万种。 “是左先生让你代他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看了艾米丽一眼,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侄子,上官娆轻声问。 这个问题让艾米丽半天没有说话,但是上官娆很有耐心,艾米丽不说话,她也不说什么。 半晌,艾米丽开口道: “其实,在二少昏迷之前,我们勉强算是朋友吧。” 上官娆挑了挑眉,想到自家侄子终于知道和漂亮又优秀的女人做朋友了,刚有些欣慰的感觉,看到昏迷的侄子,又黯然神伤了。 “这次他出了这种事,我本来不想来添乱的,但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他。” 艾米丽叹了口气,接着道。 上官饶能看出她不是在做样子,她是真的在为上官言明担心。 根据上官娆多年的经验,当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担心的时候,多半是动了真感情。 “可以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吗?” 手指在一缕发丝上饶了一圈,上官娆话锋一转。 被问得一愣,艾米丽抬头看她,然后如实回答道: “29。” 这个年纪并不小了。 “好巧,今年的六月份是言明的生日,到时候他就满28岁了。” 上官娆巧笑嫣然,但艾米丽实在不明白哪里巧了。她有些尴尬地一笑,却又听上官娆凑过来道: “艾米丽小姐,我是认真的哦,我跟你赌,好人有好报,用不了几天,我们家言明就会醒过来,你信不信吧。到时候,你们俩这么有缘,真的不考虑直接谈个恋爱什么的?” 恋爱? 没想到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女ceo,私底下在涉及到晚辈感情生活的事情上,居然是这样随和。 “我倒是也想和二少谈个恋爱,如果他能尽快醒来,又愿意追求一下我,我或许会同意呢。” 艾米丽刚含笑说完,上官娆就眼尖地看到上官言明的指尖动了一下。 “言明——快叫医生!” 她惊呼道。 ———— “楚少,你也是来探望言明先生的吧?” 在医院的走廊上碰到楚湛,我并不惊讶。只是,很少看到一向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他穿这么朴素的运动装。由此可见,上官言明的昏迷,真的让他这个好友很担心。 “嗯,我刚才进他病房看了他一眼,然后去外面抽了根烟,又回来,原本还想进去的,却看到两位女士在里面陪他,就不这时进去打扰了。他这一昏迷,倒是让我们这些醒着的人担忧得不行。” 楚湛对我苦笑了一下,和我一起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眉眼间有些忧虑。 “没事的,他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此时此刻,我只能这么无力地安慰他。但我的话音刚落下,就看到一个医生领着护士匆匆忙忙地跑进了上官言明的病房。 刹那间,我和楚湛对视一眼。 难道说上官言明要醒来了?虽然明知道医生会这么急忙的去他的病房,也有可能是病情突然恶化,但我不愿意往那方面想。我和楚湛匆匆地快步奔向病房,因为担心碍着医护人员的事,只站在门外看着。 赶来的医护人员忙活了一会儿,然后,心急如焚的上官娆等不及道: “我侄子怎么样了?” 医生面有喜色,口吻肯定,对她用英文道: “上官先生很快就会醒来了。” 闻言,上官娆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她差点喜极而泣。 “谢谢你,医生。” 随即她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着医生握手。 ———— 与此同时。 谭秋戴着口罩和墨镜,将大半张脸都挡在遮掩之下,又戴了帽子。她甚至改变了自己的形态,微微驼起背,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的,一看就是个病秧子。 这样的她只要不离近了看,谁都认不出来她是谁。 她缓缓地走到上官言明的病房所在的楼层,不敢走近了看,因为上官家的保镖牢牢地守着病房门口,不许任何不相关的人靠近。按照蒙忠的吩咐,她动过心思要扮成护士去一探究竟,可也因为上官家的安保做得太严密,简直滴水不漏,而找不到可趁之机。 “怎么样了?那小子还吊着一口气呢?看样子,必须得找个机会,绕过上官家那群走狗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把他弄死在病房里。” 微型的耳麦里传出蒙忠年迈又阴沉的声音。 谭秋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她轻声道: “他好像醒了。” 闻言,蒙忠大为不满: “什么?!他真的醒了?你确定?!我不要听好像。” 他的声音疯狂扭曲,谭秋轻轻摇了摇头,将声音压得很低,不卑不亢道: “我不能离近了看,所以不能说确定。但是,上官娆那么高兴,温潇和楚湛也都在和她说笑,肯定是上官言明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否则他们不会这样。” 蒙忠气得咬牙切齿,他没想到上官言明的命那么大,一颗子弹直接射入那人的左胸口都没要了对方的命。 “呵,让他多活几天也好。这样,他才能看到上官家日后的惨状。” 他冷笑着,喃喃道。 “医院这边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如果被上官家或任何左氏的人发现我来过这里,我的身份就会暴/露。”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谭秋的声音总是很冷静。 对于自己的这个间/谍,蒙忠还是很满意她的能力,否则,也不会容许她这么和自己说话。 “行,你离开吧,还是你的身份要紧。毕竟,你可是我埋藏在左氏的一张王牌。” 他低语道: “对了,那个颜如玉,你和她联系的怎么样了?她说她准备的如何了?” 谭秋一边往医院外走,一边用手掩着嘴回答: “她说,她已经背着白承轩买通了白氏集团的两个高管,只要我们抛出左氏泄露机密的消息,她这边就可以开始行动。” 蒙忠满意道: “好,既然这样,你不要再有顾及,立刻搞定你的那个商业部长。而我,也要尽快从我亲爱的言衍小姐嘴里,得到那个秘密u盘的下落。” 第四百六十七章 饭局 “你要单独请我老婆吃饭,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左愈冷眼瞥着楚湛,双手抱胸,全身都散发着你别碰我老婆的冰冷气场。 “我请温潇吃饭,干嘛要给你理由?我给她理由就够了。” 楚湛也毫不示弱,他嘴角带笑,但却笑得满是挑衅意味。自从上官言明醒来后,他的心情变好,又恢复了以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潇洒模样。 然而,我知道左愈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就凭我是她合法的丈夫,是她要共度一生的爱人这两项,你这个一直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就该给我解释。” 左愈也不管还在办公室,就和楚湛对峙上了。 “哦?之前是哪个信誓旦旦的说,他要给温潇自由,不过问她正常社交的?” 楚湛拍了拍耳朵,做出真的健忘了的样子,冷笑道: “温潇,你还记得这么说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尴尬地干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我说的,那又如何?” 左愈却出乎我的意料坦荡,他笑得比楚湛更冷,声音也比楚湛更有底气: “不是我说话不算话。你自己也说了是正常社交,但你和温潇单独出去,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算不上正常社交。你是有前科的,我严重怀疑你要对我老婆图谋不轨。” 楚湛被他说的眼睛危险的一眯,好像就要动怒。 但左愈可不怕他发火。 “楚湛,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之前我同意你配合温潇的演出,让你在大街上和她靠那么近,已经够大度了。现在,你还得寸进尺了?随便你说我小气,反正,你单独和温潇吃饭,就是不行。” 最后,左愈一锤定音道。 “你说不行就不行?谁告诉你,我要对温潇图谋不轨了?你眼睛龌蹉,看别人自然也龌蹉。” 楚湛嘴角一抽,眼角一跳,撸了撸袖子。 眼看两个男人就要当着我的面吵起来,甚至还有动手的倾向,我头疼地劝阻道: “就不能有话好说吗?楚少,你想和我吃饭没问题,但我们就带上左愈吧。” 话音落下,看到左愈冷飕飕的眼神,我才感觉到刚才的话好像说得有些歧义。 “嗯?你们就带上我?你们是谁,我是谁?我是你们的拖油瓶?” 果然,下一刻,他就冷冷道。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扫,浑身直冒冷汗,赶紧摆手道。 “温潇,别怕他,他就是个小气鬼,一到和你有关的事情上,就幼稚的不行。” 楚湛戏谑道: “既然左先生死活不同意我和温潇单独出去,那我说要带温潇去赴一个饭局,你总该同意了吧?饭局上有很多人,不只是我和她。” 左愈微微一愣,然后皱着眉问: “你要带她去参加什么饭局?她是左氏的夫人,你不用带她去见你那些鱼龙混杂没个正经的狐朋狗友。” 闻言,楚湛翻了个白眼,但他也没生气,反而解释道: “不是我的玩友,我要带她见的,是电影界的朋友。你忘了,三年前,温潇和齐羽薇她们一起拍的那个电影吗?” 一听到自己以前还拍过电影,我很惊讶,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看向左愈,却见他脸一黑。 “你还好意思说那个电影的事。那选的什么剧本,一点也不吉利。” 虽然原因不明,但左愈显然对这件事有些抵触。 “喂,你自己没保护好温潇,还怪说是剧本出了问题。电影拍到一半,我的钱也都投进去了,搁置了这么久也该重拾了。最近趁着齐羽薇上个电影和她绯闻的热度炒作一下这部,流量绝对不小。这次我要带她去的饭局,就是和这部电影有关。” 楚湛认真地说。 沉默片刻,左愈看向我,轻声问: “温潇,你想接着把电影拍完吗?”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反正我天天闲在酒店里也没事干,凡是能和以前的我相关的事情,我都想再做一遍。 伦敦华人街的一家高档中餐厅内。 楚湛带着我走进顶楼名为珠玉阁的包厢,一进门,我就听到一个热情的声音。 “楚少,左夫人,你们来了。” 一身短裙的齐羽薇走到我面前,笑容满面。 不愧是大明星,她今天看上去还是那么光彩动人。 “凌风没和你一起来?” 见到齐羽薇,楚湛眯了眯眼,绕过她直接往餐桌那边走。 “他啊,说是有工作要忙。而且本来今天晚上的饭局,就和他的专业领域没关系嘛。” 齐羽薇跟在他身后,轻笑道: “楚少,要不你干脆调他到你名下的娱乐公司去,让他当我个副总什么的,这样我也算是有背景的人了。” 回过头,楚湛轻轻白了她一眼。 “就你有好主意。” 楚湛摇了摇头,又有几分好笑: “凌风在风投行业刚摸到了门道,做出了成绩,这时候调他走就白瞎他在这一行的天赋和努力了。” 听到楚湛变相夸自己男朋友有天赋又努力,齐羽薇乐得美滋滋的,我都看出来她很高兴。 “陆导,原本的剧本你和编剧商量过没,准备怎么改?” 在餐桌旁坐下,楚湛问戴着眼镜正拿着好几张纸在那里比划的男人。 “首先如果要在伦敦拍这场戏,那剧本里提到的地点肯定都要改过来了。把国内的海边小镇变成曼彻斯特边上的小镇,就类似这样吧,像是海边的曼彻斯特那部片子的基调一样,也挺好的。” 一提到剧本,导演眼睛一亮,开始和楚湛讨论。 他们正说着话,菜还没上,我放下包,去了一趟包厢里的卫生间。因为卫生间靠近走廊,我上完出来,刚好听见门外传来哭声。 这是怎么了?谁在走廊上哭? 我有些奇怪,又听到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白蓝雪,我忍你很多次了,可你却三番两次的想害可儿,为什么?今天我偏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第四百六十八章 白可儿被烫到了脸 推开包厢的门,我看到白蓝雪面色惨白,她仰起头看着对她指指点点的颜如玉。 不知发生了什么,因为冷静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的她现在有些慌乱,还有些无助。 “颜阿姨,我真的没想过要害可儿。她是我妹妹,我为什么要害她?” 白蓝雪的声音打着颤。 “你还说你没有害她,你还跟我狡辩装无辜。” 颜如玉一边抹眼泪,一边恼怒地指着蹲在地上痛哭不已的白可儿说: “那你告诉我,可儿的脸是怎么被烫伤的?你好狠的心啊!你还知道她是你妹妹啊。这么小的孩子,你哪来的那么多坏水,居然想到要把滚烫的浇汁碰到你妹妹脸上!你想让她小小年纪就毁容吗?” “我真没有故意撞服务员,也没想过要让浇汁浇到可儿脸上。” 白蓝雪浑身颤抖着,显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这个年纪的承受范围。我远远地看过去,白可儿一直捂着脸,而且哭得那么痛苦,这一次她不像是在假哭,弄不好是真的被烫伤了,还很严重。 “你不是故意的,那你就是有意的了?也只有承轩偏心,才相信你说的话!你要不是有意去撞服务员,哪有那么巧的事,刚好她端着盘子走过可儿身边,你就摔跤了?” 颜如玉恨恨地说。 此时此刻,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包厢,将她们围在中间,远远地旁观这一幕。但颜如玉却顾不上别人的旁观,她蹲下身,搂住还在痛哭的白可儿,柔声安慰道: “可儿,别怕,妈妈已经喊救护车了,你会没事的。让妈妈看看你的脸。” 白可儿被颜如玉搂在怀里,却越哭越惨。 “妈妈,我肯定要毁容了,是不是?姐姐把我变成丑八怪了,呜呜呜——” 一旁有人看不下去了,觉得一个小姑娘遭遇了这样的事太可怜了。马上就有好心人站出来安慰白可儿: “小朋友,别哭了,你这么可爱一定不会有事的。” 而这时,孤零零站在一边的白蓝雪却成了千夫所指。 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还有人压低了声音议论道,这个女孩长得这么漂亮,年纪又这么小,怎么心里这么阴暗,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设计? 这一幕却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一时间脑袋里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的土壤里破土而出。 “白蓝雪,今天可儿的脸要是真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别以为承轩宠着你护着你,你就真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可儿了。” 颜如玉将白可儿搂得越来越近,指责白蓝雪的话却越来越尖锐: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这个继母,觉得我进了你的家门,抢走了你爸爸对你的关注,所以我才这么用心地想要做好你的母亲,希望你能接受我。我原本觉得,只要什么事我都忍气吞声,都讨好你,你就会喜欢我了,可现在看,是我想错了。” 她声泪俱下,可怜地控诉道: “蓝雪,你如果觉得我取代了你妈妈的位置,一定要恨我,那请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啊。你妹妹是无辜的啊!而且,你妈妈六年前就去世了,我是在她去世后才和你爸爸认识的,好不好?我不是第三者,要我说几遍,你才能不再冤枉我!” 白蓝雪微微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又有好心人对白蓝雪道: “小姑娘,你继母说得对,你妈妈去世得早,你年纪这么小,你爸爸给你找个新妈妈照顾你有什么不好呢?你不要因为心里不平衡就做出格的事情——” 这位大妈的话还没说完,白蓝雪就冷了脸,打断她道: “我没有心里不平衡,也没有不接受她。你们因为她一个人的话,就相信我是故意要让妹妹受伤,你们又安的什么心?” 说着,她挺起胸走到颜如玉面前,冷声道: “颜阿姨,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故意推那个服务员,是可儿自己撞上她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 颜如玉抬起头,眼睛通红。 “你就嘴硬吧。我已经打电话给你爸爸了。等他来了,让他好好调查,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要个水落石出的真相。” 第四百六十九章 想给儿子订娃娃亲 白可儿的脸是真的被滚烫的浇汁泼到了,这一回不是作假,也不是她故意要夸大自己受到的伤害。年幼的小女孩在母亲的百般安抚下,终于松开了捂住脸的双手,让我们看到了她被烫伤的右脸。 “妈妈,我的脸是不是很丑?我本来就没有姐姐长得好看,现在变得更丑了。” 她呜咽着,眼里跳动着说不出的恐惧和自卑。 “不会的,可儿怎么会变丑?你永远都是妈妈心里最漂亮的小公主。” 颜如玉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伸手捧住她的脸,满眼凝结着的都是心疼的泪光。而白蓝雪站在她们身旁,就像一个想要融入她们,又被无声拒绝,只能孤独旁观的外人。 虽然颜如玉一直口口声声说白蓝雪不肯接受她,但我却觉得,其实是她和白可儿不肯接受白蓝雪。或许我没资格这么认为,又或许我这么想只是因为偏心。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刻的白蓝雪有些像我,却又找不出她究竟哪里像我。 刹那间,我想起照片上的温霏,又想起记忆里总是阴沉着一张脸的温霏,忧郁的妹妹,用晦暗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的妹妹。 我不知道温霏曾经对我持有怎样的情绪。我和她的很多过往都想不起来了,可在我那模棱两可的印象中,她又如影随形,好像在穷尽自己的一生跟随我。 温霏好像是在用一种亲密无间的方式恨着我。 这一恨,就赌上了她的一生。 “发生什么了?” 楚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旁,他看着走廊上的混乱局面,皱了皱眉,轻声问我。 “那个小姑娘的脸被烫伤了,她妈妈说是小姑娘的继姐故意的。” 我同样压低声音对他解释。 楚湛惊愕地啊了一声,然后,他有些理解不了地说: “这年头大家都喜欢把事情往坏里想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活着不累吗?”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颜如玉心急如焚地要送白可儿去医院,生怕女儿脸上真的落疤,可又不肯放过她嘴里的“第一案发现场”,好像生怕错过了这村以后就再没机会证明白蓝雪是个坏孩子了。 也难为她在这种时候还不忘了家族斗争。 就是可怜了那个端盘子的女服务员,她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烦,吓得瑟瑟发抖,又是怕赔钱,又是怕被拉去做证人。她对着白家的几个保镖猛地摇头,不停地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走在路上,结果忽然就有两个小孩跑了过来,我也没看清是谁撞的我,反正是被撞了一下,然后手一抖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别拽我,我哪也不去,这事不能怪我——” 而颜如玉却铁了心偏要拉着这个女服务员一起去医院,好像生怕对方跑了,这么来来回回,白可儿都没力气接着哭了。 最后还是白家的保镖看不下去,松开女服务员,直接站出来硬着头皮说: “夫人,快带着二小姐上救护车吧,烫伤是要紧急处理的,可不能耽误时间啊——” 颜如玉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一样,急急地拉着白可儿就往楼下冲,临走前还不忘谴责地瞪了白蓝雪一眼。 白蓝雪看着后妈和妹妹匆匆离去的身影,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追上去,却被保镖一把拉住。 “大小姐,夫人正在气头上,可能有些不理智,你就先别跟着去医院了。我们留下一个叔叔陪你在这里,等白先生赶去处理好医院那边的事再说,好不好?” 沉默片刻后,白蓝雪轻轻地点了头。 就这样,白蓝雪一个人留在了这家中餐厅,身旁只跟着一个白家的保镖。她沉着脸,没有什么表情,目光低垂,但我看得出她的心情有多低落。她没有回包厢,好好一个骄傲的千金小姐,就那么随意地蹲在了走廊边上。 “蓝雪,你吃饭了没?” 我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微笑着问她。 抬起头,她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才有些恍惚地说: “啊,你是左夫人,左惟墨的妈妈。” 我笑着点头,没想到她还记得我是惟墨的妈妈。 “就算没有胃口,也喝点羹汤暖暖胃吧。这么晚了空着肚子,对肠胃不好。” 白蓝雪乖巧地拿着勺子,开始缓缓地喝汤。她吹了吹汤勺,热气弥漫着,却不能进入她的眼里,融化她眼中迷茫的寒意。因为混血的缘故,她的双眸比华人要淡,是浅浅的蓝灰色,迎着灯光看,干净透彻如琉璃。 真是一个冰雪玲珑的小姑娘。 “左夫人——” 喝完了汤,她仰着头,好像要问我什么,却欲言又止。看到这么点的孩子就学会了欲言又止,我有些心酸。 “叫我温潇就好。”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怔怔地又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衡量什么,片刻后她轻声道: “温潇阿姨,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听着有头没尾,可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阿姨相信你。” 对她这么说,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我是真的相信白蓝雪,虽然我没看见之前在走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觉得,以她的聪明伶俐,如果真的要害白可儿,怎么会用这么笨拙的办法? 白蓝雪很聪明,一看她的眼睛就能看出这一点;与此同时,她又很干净,纯粹而没有杂质,从她的眼睛里也能看出来。这样的孩子,她不会对亲妹妹有那样的恶意。 “谢谢你,温潇阿姨。” 闻言,她有些感激地微微一笑,对我说: “你回去之后要记得帮我告诉惟墨呀,上一次在宴会上,他是为了我才撒谎的,其实提出要喝酒的人不是他,是我。谢谢他为我这么做。” 我看着白蓝雪认真的小脸,忽然觉得她和惟墨很配。有一瞬间,我甚至动了要给惟墨订个娃娃亲的心思。转念一想,对自己的念头啼笑皆非,但又觉得如果可以撮合一下这两个娃,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惟墨那孩子现在和他爸一样冷冷的,对同龄的女孩子完全不感兴趣,我真怕他长大后也这个德行。难得他对白蓝雪表现出了关注,这是个好机会。 如果能促成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那也是好事啊。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笑着问: “蓝雪啊,你如果想谢谢他,为什么不亲口和他说呢?” 白蓝雪一愣,不解道: “可是,他也不在这里啊。白家和左氏也不是世交,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对她摇了摇手指,然后从好奇地看着我们的齐羽薇那里借来了纸和笔,在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她。 “这是惟墨的电话号码,欢迎你随时致电他哦。” 第四百七十章 机密文件 谭秋穿着丝绸睡袍,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望着繁华的伦敦夜景。身后的浴室传来慢条斯理的水流声,这声音听在她耳里,有些不轻不重的讽刺意味。 “小秋啊。” 过了会儿,只穿着浴袍老年男人挺着大肚子出来了。他长着一张很憨很老实的脸,但谭秋却知道隐藏在这张皮相下的是怎样难搞的精明和城府。 没有能力的人是不可能在左氏干到商务部长这个位置的,哪怕只是欧洲分部的商务部长。 “章部长。” 回过头,谭秋对男人面露媚色,又妩媚得恰到好处,只是点到为止。 “哎呀,我今天怪累的,我是力不从心啊。咱俩一起躺下看会儿电视吃点薯片聊聊天吧。” 说着,章部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毫不注意形象地躺倒在铺着席梦思床垫的大床上,笑眯眯地对谭秋道: “小秋,你要是有什么人生理想,或者有什么生活感情上的困惑,你跟你章哥我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你可别看不起我们老年人啊,人生阅历一丰富,还是能宗洁到一些建设性的经验的。” 章部长对谭秋笑得很亲切,倒真像是她的师长一样。 即使谭秋的表情控制得再好,她的眼皮也忍不住一跳。 先不说以章部长的年纪,别说当她哥,都能当她爷爷了,只说她跟他暧昧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在她的暗示下,他开口约她出来,还是一起住酒店,她都做好准备和他发生点什么了,但现在他却要和她在同一张床上聊人生。 谭秋忍不住怀疑,究竟是她太没有女性魅力,还是章部长真的上了年纪,真的力不从心了?又说不准,这年头有钱男人的怪癖很多,他就是好这一口呢? “小秋,还犹豫啥,上来呀。” 偏偏章部长还热情似火地拍着床面,邀请她上来。 无奈之下,谭秋的眼角又是一抽,然后她动作优雅地坐到了章部长身边。 她原本还以为,章部长是要和她玩点什么花样,但坐到他身边之后才发现,这老头是真的要和她纯粹的聊人生。压下心中的疑惑,她配合地和他聊了几句,又发现这样貌平平的老头是真的知识渊博,讲的话幽默又有分寸,非常的会聊天。 “小秋啊,其实你的个人条件很好,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呢?为什么要在我这个老鳏夫身上花费这么多心思,是缺钱吗?” 片刻后,章部长忽然话锋一转,收起一脸游刃有余的笑容,有些认真地问她。 谭秋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愣了愣,然后低下头,自嘲地一笑: “章哥你这么说,觉得我是那种很随便只想要钱的女人?” 章部长并没有慌乱,也没有着急解释,憨厚的脸上露出友善的微笑。 “不是啊,我活到这个岁数,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不少。我这么说只有一个意思,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因为什么事缺钱,你直说,我可以帮你。” 闻言,谭秋微微有些动容。 像章部长这种已经算是商业精英的男人,他的一句他可以帮她,并不是随便的承诺。他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和她花言巧语。她知道,如果她现在开口要个几十万,他是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帮她。而且这种帮,没有什么交易的意味。 可惜她要的不是几十万这么简单的东西。 “不,我不是缺钱。” 沉默片刻,谭秋笑得有些伤感,她将头轻轻地靠在章部长的肩上。这个动作她把握得很有分寸,既让对方感觉到她此时心情的脆弱,对她心生爱怜,又不会觉得露/骨。 “那你缺什么?” 章部长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年轻女人,看着她秀气的容颜,一瞬间,面露出神的心动。 眼睛轻轻上挑的谭秋将他这一瞬间的恍惚看得很清楚。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离开我们家了,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我一直都很羡慕那些有父亲的同学,可能是这种心情影响了我吧,长大后,我也更倾向于选择比我年长的异性。我想要被人照顾,全心全意信任和仰慕一个人的踏实感觉。” 她一边说,一边苦笑着。 像她这样年轻清秀又有气质的女人说这种话,是很让男人心动的。章部长轻轻咳嗽了一声,有几分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章部长,我去给你倒杯酒吧。” 谭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了效果,可她并不急着乘胜追击。 “好,记得给我加冰块。” 章部长仰起头对下了床的谭秋道。 “你的爱好很不养生啊。” 微微一笑,谭秋走到吧台那边,起开了那瓶章部长拿来的红酒。要感谢他带了酒,否则她现在还不好操作了。她拿出高脚杯,专注地用手绢抹了抹杯壁,然后,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章部长,见他还在看电视没注意自己,立刻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小小的胶囊。 把胶囊里的粉末洒入红酒里,她动作均匀地一下下摇晃高脚杯,十分有耐心地看着粉末一点点的融化在鲜红色的液体里,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她又从酒店房间的冰箱里拿出冰块筒。 落入红酒里的冰块就像是昂贵钻石,晶莹的多边体在灯光下散发着锋利的光芒。 这光芒映在谭秋的眼里,让她微微有些失神。 其实,她刚才和章部长说的那些话,不完全都是在骗他。比起同龄的年轻男子,她确实更喜欢稳重的年长男性一些。她也确实想被人照顾,想全心全意没有谎言的仰慕一个人。可是,反正她都要做这种事,骗了多少,是不是有真心的成分,还有什么重要呢? 又有谁在乎呢? 想及此,她的眸光一暗,端着酒杯回到了床边。 “这个酒庄的酒味道就是好。” 接过高脚杯,将杯里的红酒喝下去大半杯,章部长笑眯眯地又把酒杯递给谭秋,看着她给自己加酒。灯光下,谭秋的脸部线条被衬出一种说不出的温婉和娴静,她的动作也很舒缓。 其实,她长得不算让人惊艳,但却很是耐看。她是一个很知性的女人,没有攻击性,细水长流,清澈又不浅薄,恬淡的外表下似乎还藏着更深的东西。 “再来一杯。” 笑着举起酒杯,谭秋抬起头和章部长干杯。 过了十分钟。 章部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醉倒在床上。 在他身边,谭秋俯下身,解开他的浴袍,然后也解开自己的睡袍,躺在他怀里,用手机拍了几张照。 随即,她站起身,伸手去拿章部长的公文包。 她赶在这个时机把章部长约来酒店,是因为她知道他刚结束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而根据她多日来对他的观察,他习惯把重要文件贴身带在身边。 往酒里放料迷倒他,是为了拿到那至关重要的左氏机密。 为了这个理由,章部长中招中得并不算委屈。 即使是在这种时刻,翻找别人包里的秘密文件,谭秋也做得不急不慢,表情冷静。 找到了。 看着那份机密文件,谭秋手疾眼快地对着文件的每一页都拍了照,每张都拍得无比清晰。 然后,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拿起章部长的手机,用他的手指解开指纹密码,打开了他的工作邮箱。将几份重要邮件的内容拍下,谭秋才算完成了任务。 片刻后,她拨通了蒙忠的号码。 “你让我弄到的东西,我都弄到手了。” 她的声音中有几分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冷意。 “那还不赶紧发给我?” 蒙忠有些急切道。 但是谭秋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马上说好的,她压低声音: “你答应过我,做成了这件事,就放了我妈妈。” 闻言,电话那头的男人冷笑了一声。 而谭秋没注意到,原本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章部长却悄悄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谭秋的背影,心想,左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有些可惜 “老章,你做的不错。” 左氏欧洲分部的总裁办公室里,穿着黑色修身西装的左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敲着桌面,轻声道: “既然那群不怀好意的人这么想要我们左氏的内部信息,为此费尽周折,那我们怎么能不满足一下他们的愿望?” 这句话,他说得满是寒意。 章部长陪着笑,心里却想也不知道幕后黑手是哪个倒霉催不长眼的,居然把主意打到左先生身上,用的还是这么老套的手段,结果全被左愈先一步猜中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等这件事结束,我会给你加薪,再给你一笔奖金。” 左愈难得对自己的下属表现出这么高度的满意,如果搁在平常,章部长一定会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这个格外难搞的上司的青眼,但现在,他心里却有几分惆怅。 “呃,可是左先生,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但是,章部长却没有就此离开,他坐在那里,一向稳如老狗的他就算在开重大的公司会议时都没有慌乱过,现在却有点踟蹰。看到他这幅样子,左愈挑了挑眉,低声道: “是什么,你说吧。” 沉默了片刻,章部长低叹了一声,如实道: “左先生,我是想和你说,那个化名叫谭秋的女间/谍做了这些事,但她其实也有难言之隐。她的母亲被她老板劫持了,对方拿这个威胁她,如果可以,是不是能帮一下那姑娘——” 左愈微微一笑,戏谑道: “你对她有感情了?” 章部长被说得哑口无言,仔细一想,自己内心姑且算是对对谭秋有些好感吧,但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对这些男情女爱的事其实早就看得很开了,不会因此就怎么样。 “还好吧,有感情还谈不上,只是觉得她那样的女孩,如果就这么被要挟得万劫不复,还有点可惜。” 半天后,章部长咳嗽一声,缓缓道。 ———— 上官言衍在这个昏暗的库房里被整整关了三天。第一天,她发疯了般叫嚷着要见蒙忠,可直到她嗓子都叫破蒙忠也没现身。第二天,她死撑着绝食,等到的却是被固定在铁床上,然后几个看守极为粗鲁的直接往她鼻子里插/管,给她输入流食。 第三天,她终于学会麻木的沉默,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几个看守给她送来什么她就吃什么,给她水她就喝水。那些男人用轻蔑的目光打量她,仿佛在说,早知如此之前还装什么装。 “呵,我就说了,对娘们就是不能客气,否则就是蹬鼻子上脸。你看,一顿收拾这小娘们就乖乖听话了。” 离开时,其中一个人还毫不客气地加大嗓门,故意说了这些话。 上官言衍一直低着头,就像没听到这些侮辱她的话一样。那些看守都没注意到,她的眼里闪过的一缕冷意。 那种冷意绝望至极,更让人畏惧。 第三天的晚上,已经失去时间观念的上官言衍终于见到了蒙忠。 铁门嘎啦一声打开,一个穿着黑衣的老人缓缓踱步到上官言衍的床前,他手里拿着一支蜡烛。黑暗中,烛火摇曳。 再次见到这个老男人,上官言衍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内心的愤怒,而且尤其是在见到对方还装模作样的拿了个蜡烛进来。再仔细一闻,更是气得险些吐血,蜡烛还是香薰蜡烛,这是要搞什么氛围? “言衍小姐,听说你一直想见我。” 蒙忠坐在上官言衍的床边,在摇曳的烛火下欣赏着上官言衍憔悴的容颜。 女人看着他,美丽的双眸似乎已经变得麻木空洞。 虽然看到她能被自己全权掌控,毫无反抗之力,这一幕大大的满足了蒙忠扭曲的征/服欲,但他还是有些可惜的觉得,这双美眸还是闪着光亮时的样子好看一些。 “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 说着,他又坐过去了一点,然后,伸手抬起上官言衍的下巴。 被迫抬起头,上官言衍微微地皱了皱眉。半晌,她终于说话,声音疲倦沙哑: “我哥哥还活着吗?” 她一说话就是问上官言明的情况,让蒙忠很不满。但蒙忠转念一想,这女人不问这个才奇怪。毕竟,上官言明那倒霉的小子可是为了救她,才被自己的手下开枪打中的啊。 “言衍小姐,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么深厚,你想知道你哥哥的情况,我也不忍心对你隐瞒。其实,那一枪没有要了他的命,他还活着。” 一瞬间,蒙忠心里闪过很多算计,然后,他定了心,慢条斯理道。 “你说我哥哥还活着?你不是在骗我吧?” 原本没有什么生气的上官言衍立刻激动起来,她瞪大眼睛,又是期待又是不敢轻易相信的死死看着蒙忠。 “是的,上官言明还活着。” 蒙忠冷冷地笑着,近乎邪恶的目光打量着上官言衍。 “真的吗?” 此刻的上官言衍又疯又傻,就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不复往日里光鲜亮丽的样子。 “真的。” 带着邪念注视着她的男人终于不耐烦起来,冷冷道: “我就直说了吧,言衍小姐,我们做一笔交易。你告诉我一个我想知道的秘密,我就放你去医院,看一眼你哥哥。你难道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闻言,上官言衍张着嘴喘息了很久,然后,她似乎终于恢复了理智,看着蒙忠阴暗晦涩的眼,缓缓道: “你想知道什么,才肯放我走?” 蒙忠微微一笑,心想他的言衍小姐终于上钩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有一个u盘,里面装着上官家和左氏集团合作的新能源项目的所有机密吗?它在哪里?” 他竭力掩饰住声音里的急切。 上官言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一笑: “你想知道吗?如果我告诉你,你真的放我走?” 这一笑,让她憔悴至极的脸上媚色尽显。蒙忠看得出神,有些痴迷地又将头凑过去了一点。 第四百七十二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看着凑到自己嘴边的耳朵,上官言衍嘲讽地勾起嘴角,满怀恶意道: “那个u盘,已经被我扔了,扔在了抽水马桶里。” 下一刻,蒙忠双眼冒火,他猛地抬起头,然后用力地扬起手,狠狠地扇了上官言衍一巴掌,直打得女人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迹,脖子好像都要扭断了。 “连你这个老不死的也打我。” 但娇弱的上官言衍却没有被这一巴掌打得愣了神,她似乎早就料到蒙忠会动手,一双阴郁的眼向上挑着,露出在烛火下亮得惊人的眼白,一瞬不错地望着蒙忠。 就在蒙忠喉结滚动,还想说什么时,上官言衍抬起脸,狠狠地往他脸上吐了一口血沫。 “混账,你以为我真是白痴,现在还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但眼里迸发出的那股狠意却让蒙忠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想利用我对付上官家,想让我在险些害死哥哥之后,再把上官家也拉下水。” 上官言衍恨声道: “蒙忠我告诉你,你想的美。离开兰登住处的时候,我就把u盘丢在了他的基地里,你想要u盘,那直接去问兰登拿啊,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蒙忠气得眼冒金星,他当然不能直接问兰登拿那个该死的u盘。原以为这女人把u盘当做那么重要的底牌,一定会在去找左愈之前把最重要的砝码藏好,放在一个能让她随时叫人去取出的地方,却没想到她真的说扔就扔。 原本缜密到没有疏漏的计划,就因为上官言衍的任性而打了水漂。 “为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好好保留?” 他的声音都因极度的愤怒而颤抖了。 闻言,上官言衍又勾了勾嘴角,冷声道: “蒙管家啊,你隐藏自己的真面目隐藏了这么久,真是能忍常人不能忍,称得上老谋深算了。可惜你不了解女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说着,她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更加难看,却也更加疯狂。 “我活着,有血有肉,就是为了那些鲜活的,跳动的,疯狂的,像生命本身一样的感情。比起这些,计划算什么?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但是想让我被你利用,你别想。” 她话音落下,蒙忠从最初的愣怔中反应过来,然后,他冷冷一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被困在床上的上官言衍。 “言衍小姐,可是我不想你死。” 随即,他俯下身,对上官言衍道: “你以为就你有疯狂的感情吗?这么多年了,你该不会一直不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想把你据为己有吧?” 上官言衍没有慌乱,她瞪着近在咫尺的蒙忠的脸,恶心的想要直接吐在他脸上。 “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但我这个白痴天鹅偏偏被你吃到了。我活该,可你也只配吃到我这样的烂人。” 她疯癫般自嘲道。 男人把手伸向她时,恍惚间,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她带着人去兰登庄园外,想要将被困在地下通道里的温潇置于死地的那个夜晚。那是她*动了想要抹去一个人的存在的邪念,决绝又疯狂,大约从她想要温潇的命的那刻起,她就注定堕落了。 当时是蒙忠劝她不要对温潇下杀手,蒙忠说要让温潇活着,但可以找人侮辱温潇,把左愈奉为神明般的女子踩进泥泞里。她当时被疯狂的嫉妒心挟持着,居然觉得这是个可以执行的方案。 那一刻的恶意丑陋至极,将是她一生的污点。虽然恶意最后没有被实现,可她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左愈带人及时赶到,她是不会对温潇仁慈的。 她命运的守护神坠落在了那个冰冷的夜晚。 现在,她终于付出了代价。 被侮辱的人不是温潇,而是她自己。 ———— 今天阳光明媚,我伸了个懒腰。 忽然,手机响了一下。 打开一看,是一条新闻推送。 上官家的千金疑似被绑架,绑匪泄露羞辱她的视频—— 第四百七十三章 你是左氏的种 打开新闻一看,我看到了那个在网上疯传的视频。视频中光线昏暗,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被绑在床上,一直低着头,似乎已经无动于衷的麻木了,无所谓那双男人的手在对她做什么。 拍摄镜头却恶意的给女人憔悴无比的脸拍了一张特写,将她的长相拍的很清楚。 这一看,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意味,被拍下的人真的是上官言衍。她原本一直以精致的妆容示人,出现在哪里都是光芒万丈,但现在她那张总是带着完美笑意的脸却像衰败老去的花朵,原本的美丽都破碎了。 而那个对她不客气的男人,更是用粗鲁的方式对待她,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侮辱的意味。 “言衍小姐,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 男人压低苍老的声音,怪笑着。 上官言衍沉默不语,将破碎的喘息都收在咬紧的牙关里。 没把视频看完,我就点了退出的键。我下意识地不想看到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混乱的思绪将我带回逃离兰登庄园的那个夜晚,当时如果不是左愈及时赶来,那些蒙面的匪徒也想给我拍下这样的视频。 如果不是左愈,被这么对待还上传视频的人就是我了。 “妈咪,你在想什么?” 正在我愣愣地望着房间的一角发呆时,不知什么时候,艾凡踮起了脚尖跑到我身边。 我猛地回过神,低下头看向一脸天真的艾凡,笑着摇头道: “没什么,妈咪只是在想今天午饭吃什么。” 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艾凡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他又蔫蔫地低下了头。 “妈咪,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只是小孩子,所以有什么烦恼都不肯跟我说。” 我愣了愣,不知道艾凡为什么忽然想到和我说这个,但看他失落的样子,我想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有些忽视他了。 “艾凡,不是这样的,妈妈有什么心事都想跟你说。虽然你现在有了左叔叔和惟墨哥哥,但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爱你。而且除了妈妈之外,你又多了两个家人爱你。” 闻言,艾凡的神情有些恍惚,他仍然抿着嘴,好像在为什么事紧张和忧心。 这样的表情很少出现在天真烂漫的艾凡脸上。 我察觉出端倪,微微皱了眉,轻声问: “艾凡,你实话跟妈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望了我一会儿,然后低声道: “我听到别人在议论,他们说兰登爹地其实是逃犯,是坏人——妈咪,他们是不是在撒谎?你告诉我,他们一定是在撒谎对吧。爹地对我这么这么好,他怎么会是坏人呢?” 我该怎么告诉艾凡残酷的真相?那个抚养了我小儿子三年的男人,居然是一个可以因为一己之私就杀/人的阴暗之人。 “艾凡,对不起,妈咪不能告诉你兰登是好人。妈妈说不了这句话。妈妈知道他确实对你很好,但他也确实做错了一些事情。” 我心疼地看着艾凡眼里一点点凝聚起来的水汽,却仍然狠下心,要把话说完: “你现在还小,随着你长大,你会遇到很多复杂的事情。有些人不是像我们一开始想的这么简单。” 就算我现在骗艾凡,他以后也迟早要知道真相。他越晚知道真相,被蒙蔽得越深,也就会越接受不了真相。我不想等到实在瞒不下去了,才被迫告诉他。 “妈咪,原来就连你也不相信爹地是好人。” 丢下这句话,艾凡的眼里掉下豆大的眼泪,然后他转身离开,匆匆地跑出了我的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我又是心疼,又是焦虑。 一直到吃晚饭时,艾凡都一直蔫蔫的。 左愈看着闷闷不乐的他,含笑道: “艾凡,今天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是不是你惟墨哥哥欺负你了?” 然而,艾凡只是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句话都没说。 “爸爸在和你说话。” 坐在艾凡身旁的左惟墨用胳膊碰了碰他,轻声说。 “我不要和左叔叔说话,他又不是我爸爸。” 说完,艾凡干脆撂下筷子,连饭也不吃了,直接转身就走。 这孩子,闹脾气了。 “我去劝劝他。” 见到这一幕,我皱着眉,也离开了餐桌。 轻轻敲了敲门,走进艾凡的房间,他把整个身体都蒙在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哭声。 “艾凡,妈妈知道你听到那些话心里难过,但左叔叔也是关心你。” 艾凡猛地把被子拉开,瞪着我,奶声奶气地发起火来: “可我不想要左叔叔的关心!我要爹地关心我!妈咪,我知道是你不想和爹地过了,才带着我跑了,是你不要爹地了!” 我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妈咪,你为什么不要爹地了?” 昏暗的灯光下,艾凡哭得稀里哗啦: “虽然左叔叔长得也很帅,也很有钱,可他毕竟不是爹地啊。当初你和爹地结婚生下我的时候,不是发过誓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吗?你转眼看到别的男人就变心了,妈咪你怎么可以这么花心,我不要和你过了,我要去找爹地。”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了这些话,是不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和他说了什么? “妈咪,如果你非要跟左叔叔待在一起,那就把我送走吧,我要去找我爹地。左叔叔和我,你只能选一个。你不要爹地,我就也不要你了。” 说着,他气势汹汹地站在床上,瞪着我,双手叉腰。 “妈咪,你选吧。” 他说得十分认真。 我正感到头疼,想要先安抚他一番,但随即,身后就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如果你妈妈选了我,但仍然要留下你呢?” 左愈从门外走来,站在我身旁,握住我的手,温暖的大手传递给我力量和支持。 “艾凡,你要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话。你妈妈的丈夫不是兰登,而是我。你的父亲不是兰登,而是我。我是你血缘上的父亲,也会是以后抚养你长大成人的父亲。你姓左,是我左氏的种。” 他头一次在艾凡面前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话,掷地有声: “至于那个曾经抚养了你三年的男人,对方骗了你,他在你的身世上撒了谎。是他在你妈妈怀孕的时候就绑架了她,冒充了他不该冒充的身份。你妈妈之前不对你说实话,是为了保护你。” 艾凡仰着头,微微张着嘴,彻底愣住了。 “事实很残忍,但你总有一天要知道这些。你妈妈可以心软,但我不可以,因为我身为父亲的职责,就是要告诉你,你到底是谁,你的根埋在哪里。” 左愈走到艾凡面前,在艾凡身上投下阴影。 那是沉重的,居高临下的阴影,但我却透过最晦暗的东西,看到了他眼里的温情。 “不可能,你骗我——” 艾凡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第四百七十四章 强势又温柔 看着蹲在地上,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浑身颤抖的艾凡,我心疼的跪了下来,将他紧紧地搂入怀里。 “妈妈,告诉我,左叔叔是骗子对不对?兰登爹地,他,他对我那么好怎么会是坏人呢。” 艾凡在我怀里抽泣起来,与此同时,他紧紧依偎着我,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 “对不起,艾凡,妈妈很爱你,但妈妈不能这么说。” 我比他更难过,但我是妈妈,我不能哭。我轻缓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 “左愈没有骗你,他说的是真话,你确实是他的孩子。” 艾凡在我怀里不做声了。我能感觉到,他在听到我的答复后身体瞬间变得僵硬,那种无声的强烈抗拒让我很心碎。 如果当初我没有被兰登劫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成人世界的阴影也不会过早地笼罩在艾凡的心头上。说来说去,还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温潇,你先出去待会儿,我和艾凡单独说一会儿话。” 就在这时,左愈开了口。 “我不要妈妈走,我不要和你说话!” 艾凡睁大眼睛,抗拒道。 “来吧,艾凡,你不是说想当小男子汉保护你妈妈吗?现在,就让我们两个男子汉好好谈一谈。” 左愈却强势又温柔地伸出手,硬是将他拽入自己的怀抱,将他的挣扎都揽入怀中。 我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见左愈对我点头,呼出一口气,我快步离开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 “艾凡,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接受我,这件事不急,我也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左愈摸了摸艾凡的脑袋,压低声音道: “但你别让你妈妈等太久,她太爱你,太关心你了,她最见不得你闷闷不乐。 所以,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就算你现在还不能把我当成爸爸,但我们要好好相处。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好好表现,我会让你看到,我才是最好的爸爸。” 艾凡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说话。左愈也不强求他的回答,微微一笑,轻声道: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闻言,艾凡故意扭过头,不再看左愈。 左愈当然不会和自己孩子生气,他站起身,就要离开,这时,艾凡忽然在他身后喊住他。 “左叔叔。” 回过头,左愈看着艾凡。 “妈咪刚才问我是不是听到别人说了什么,我一直没回答她。但其实,确实是有人和我说了一些话。” 艾凡有些扭捏,虽然很不想和左愈说话,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他还是红着脸把话说完: “妈咪之前带着我和惟墨哥哥去你的公司,那里就有一个阿姨偷偷跟我说,是妈咪不要兰登爹地了。” 听到这里,左愈决定看在这个小崽子在大事上还算乖巧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他仍然把兰登叫成爹地的事。 不过,那个用心不良在背后对小孩子嚼舌根的女员工,左愈可不会放过。 “你说的那个阿姨长什么样?她的工牌号你还记得吗?” 蹲下身,左愈循循善诱地问。 —— “姓蒙的混账猪狗不如,欺人太甚!他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秦兽!” 上官娆气极,把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吓得边上的女佣浑身都跟着一抖。 “我们上官家怎么就让这样一个连小人都算不上的败类潜伏了那么多年?真是瞎了眼!” 她双眼都冒金星,呼呼地喘气,毫不顾及形象的往椅子上一坐。 “蒙忠隐藏的太深了,当初我们谁都没看出来他有问题,现在也怨不得别人了,终究是我们自己家人疏忽了,让这么一个东西反咬一口。” 上官立摸着下巴,一脸凝重: “三妹,这个视频流传出去影响太恶劣,我已经让人去各大网站紧急施压逼他们屏蔽了。但你也知道,网络的水深,这种爆炸性的东西要封也封不住——” 闻言,上官娆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瞪着自己一向都很平庸的大哥,带着沙哑的鼻音道: “封不住也得封。这个视频的主角可是言衍,她再怎么样也是我们的侄女啊。我们上官家的女孩子被人这样恶劣的侮辱,我绝对不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说着,她目光一凛。 “我一定要让蒙忠血债血偿。他对上官家造成的伤害,我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上官立看着激动的妹妹,轻叹一声。他为人平和,平时做惯了老好人习惯了不争不抢,但遇到这种事情时比起当家作主的三妹,他也自知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 危难之际,上官家靠的是他这个看着娇柔的妹妹顶半边天。虽然他志不在此,但他仍然有几分惭愧。 “对了,二哥呢?” 片刻后,上官娆像想起了什么,皱着眉问上官立: “他女儿出了事,他人在哪里?还在巴厘岛和他的小情妇游戏人生呢?不带这么没心没肺的吧?” 说到二弟,上官立也有点困惑,的确,两个孩子先后出了事,正常的父亲早就要死要活的赶回来了,而二弟那边却没什么动静,简直反常。 “我今天早上刚给他打电话,但没接通。我又给他身边人打的电话,对方说会通知他。” 上官立耸了耸肩。 一想起不靠谱的二哥,上官娆就气得眼皮都直跳,她摇摇头,不再想二哥的事,嘱咐上官立道: “大哥,这个视频千万不能让老爷子和言明看到。唉,老爷子那边我们也管不住,他人老了,但眼睛还是雪亮的,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种事瞒不了他。 就是言明需要我们操心,他身体刚有一点好转,这时候不能让他看到这种东西,否则就凭那孩子和言衍的感情,还不知道要怎么愤怒。医生说了,他的情绪不能太过激。” 上官立又何尝不知道言明现在的情况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只是,他这边刚应下,说他会叮嘱照顾二少的人多加留意,却不知道医院那边,上官言明已经得知了这件事。 护工照例在晚饭后推着上官言明去医院的娱乐室坐一坐。娱乐室里坐着两个来看望自己亲属的华人女孩。 “哎,你看到那个劲爆的视频了吗?” 其中一个有些亢奋地对另一个说。 “什么啊?” “就是那个叫上官言衍的女明星被绑架羞辱的视频啊!” “上官言衍——她就是拍花雾的那个女主角吧?她演戏好烂的。不过,她不是上官家的小姐吗,据说她一直仗着家世在娱乐圈横行霸道来着,怎么也有人敢给她拍那种视频?就不怕被上官家报复?只有她给别人拍的份吧。” “这个视频刚在网络上流传起来就被各大网站屏蔽了,可见上官家的能量之大啊。不过我手快偷偷保存了。哝,给你看。” 一旁的上官言明听到她们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一时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身上心里的暖意全无。 忽然,他像疯了一样扶着轮椅站起身,一把抢过旁边那个女孩的手机。 “喂,你谁啊,干嘛抢我手机?” 女孩惊声道。 上官言明却置若罔闻,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仿佛要把手机瞪出个洞来。 就当莫名其妙的女孩要将手机抢回来时,他竟狠狠地将手机摔到了地上。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要随便八卦 左氏集团的欧洲总分部内。 “哇,左先生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啊。” 茶水间里,几个女员工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犯花痴。 “是啊是啊,我就说我们总裁绝对是商界最帅最年轻的存在。像他这样霸道又内敛,冷淡却优雅的男人,比起好莱坞男星都毫不逊色。怪不得那个世界上最帅的总裁排行榜年年都带我们总裁玩,虽然高冷的总裁从来没有理会过这些。” 一个最年轻的实习生捧着脸,都冒出了星星眼。 “不过,可惜我们总裁已经名花有主了。” 说到这里,几个女员工又都叹息一声,随即有人道: “左夫人真是命好啊,居然能有总裁这样的男人死心塌地地爱她,而我之前谈的那个男朋友论相貌论能力都被总裁甩几条街,最后还劈腿甩了我呢。” 喜欢看少女漫的实习生酸酸地说: “灰姑娘遇上王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啥时候能轮到我们啊。” “对啊对啊,左夫人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嫁给总裁的吧。而且,她还有惟墨小少爷这么可爱的孩子,再看看普通女人的娃,哎,上天不公啊。我要是能有左夫人十分之一的运气,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啊。” “我不是对左夫人有什么偏见,但实话实说,我真觉得左夫人有点配不上总裁。虽然她长得漂亮,也算是出身豪门,为人也不错,可她以前毕竟还蹲过监狱,比起光芒万丈的总裁,她差远了吧。但人家就是运气好,咱们也没办法。” “哎,你们听说了吗,左夫人有这么好的丈夫,她好像还不满足呢。我之前听知道内情的人说,其实温潇三年前失踪,不是像左先生说的那样被绑匪劫走又出了车祸,那种狗血的剧情是左先生编出来为温潇挽尊的,其实啊是温潇自己变心跑了,还和她那个英/国情夫生了个二胎——” “啊,怎么会?温潇真的背叛了总裁,还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可是听知情人士说的哦。要搁在一边男人身上,自己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早就不要她了,但我们总裁对温潇就是一往情深,他不仅没有惩罚温潇,还任劳任怨地当了接盘侠。” “是,婷婷说得对,你们想想看,如果温潇带回来的二儿子真的是总裁的孩子,为什么总裁迟迟不对外界公布二少爷的身份?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啊。” “真的啊?这种有钱有颜的绝世好男人,为什么就不是我的呢?” 她们正说得起劲,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带了几分冷意的声音: “你们少做梦,多干活,自然就能过得更好了。与其在这里嫉妒别人,胡乱编排一些没影的事,还不如把心思都用在提高自己的能力上。” 几个女员工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就见到冷着一张脸毫无笑意的艾米丽,纷纷白了脸。 “对不起,艾米丽小姐,我们不该在上班时间闲聊。” 最先开口的胡姐立刻道歉。 但艾米丽却不为所动,她冷冷地打量了在场的所有人一遍,目光停留在说左愈当了接盘侠的婷婷身上,冷笑道: “你是行政部的,还没过实习期吧?” 被她锐利的目光一盯,叫婷婷的女实习生感觉自己后背都出了冷汗,支吾道: “是,是的,我——” 艾米丽摆了摆手,也不听她说完,直接道: “我想知道,你作为行政部门的实习生,在我们公司实习了不到两个月,都学会了什么。随便和同事乱嚼舌根,编排你老板的家庭隐私,胡乱造谣,这就是你学到的公司精神,是你交出的工作态度?” 这些话说得很重,可谓毫不客气。不带一个脏字,却说得婷婷的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对不起,艾米丽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下次绝对不再说这些事了,我只是一时不小心——” 婷婷都快哭出来了,可艾米丽还是无动于衷。 “你刚才说接盘侠这么难听不负责任的字眼时,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真的让我作呕。” 艾米丽凛冽道: “我们公司不欢迎你这样没有职业道德的人,所以,没有下次了。在实习期结束前,你被提前解雇了,今天的班你不用上完了。出了这里,你直接收拾好东西,去财务那里拿清算完的实习工资,然后立刻走人。” 婷婷大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完全没有了刚才伶牙俐齿的样子。 艾米丽又看向其他人,冷冷道: “今天在这里乱说话的所有人,我都记住你们了。这个月,扣你们奖金和全勤。我会继续观察你们,看看你们会不会再犯今天的错误。在这里我奉劝各位,如果想继续留在左氏,就不要做左氏不能容忍的事。 左夫人是总裁的逆鳞,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底线,谁再拿左夫人的隐私说事,谁就是自找麻烦,公司是不会纵容这种触犯底线的行为的。” 说完,艾米丽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婷婷苦着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她的格子间。往外走时,潘恋音在走廊上等她。 “恋音,我被开除了。” 看着自己在这个公司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想到在左氏待的这短短两个月,婷婷心里有很多不舍。现在她无比后悔,自己要和同事说温潇的八卦。 其实,婷婷的工作能力不算差,如果没有这件事,那她很可能就会留下来,正式成为左氏的一员。 左氏有着行业内最好的福利和最高的薪资水平,在这里的发展前景也非常值得期待,没有哪个专业对口的毕业生不愿意留在这里。 “可惜我在左氏人微言轻,不能帮你求情——” 潘恋音做出遗憾的表情,舍不得地拉着婷婷的手。 婷婷有些感动,用手背抹了把眼泪,轻声道: “恋音,你表现得和我关系好,被别人看到了对你不好。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我们以后要常联系啊。” 说着,婷婷就恋恋不舍地抱着自己的东西,对潘恋音挥了挥手。 看着婷婷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外,潘恋音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哼,原本还想把婷婷当成自己在公司里散播谣/言的一个棋子,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局了。而这个傻瓜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当初是故意告诉她温潇二胎的事情,诱导她去到处八卦的。 转过身,潘恋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也始终都没发现,在不远处,一直有道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她。 “总裁,这就是潘恋音的全部资料。” 艾米丽把一沓文件放在了左愈面前。 第四百七十六章 老鼠 “原来,左氏内部被安插的不只是谭秋这一个间/谍。” 看着潘恋音的资料,左愈冷冷一笑,满脸的嘲弄。有人费尽心思往左氏的公司里藏进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真是辛苦啊。 “这个潘恋音,好像不是蒙忠的人。” 艾米丽皱起眉,疑惑道: “蒙忠的利益需求和她的不一样啊。如果真是蒙忠的人,没有理由在公司里冒着风险散播夫人的谣言。那个蒙忠,不是对上官言衍有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吗?” 确实,蒙忠并不是诚心要帮上官言衍,他想做的一直都是窃取左氏的商业机密。如今上官言衍已经成了他的俘虏,他更没必要帮着“心上人”追求自己的“情敌”了。 但在伦敦,想要对左氏有所图谋的又岂止是蒙忠一人。 “帮我调查一下,这个姓潘的女人是否和兰登存有联系。” 左愈若有所思。 “左先生,你是怀疑,这个潘恋音是兰登派来的人?” 艾米丽立刻明白过来。有左愈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兰登确实有动机在公司内部散播温潇的谣言。 毕竟,那个心思阴暗的疯子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但他对温潇莫名其妙的执着,非常可怕。 左愈点了点头,又缓缓道: “还有,你找人暗中盯着点潘恋音,不知道这女人以后还能干出什么事情。她之前还趁着艾凡在公司时,趁着没人对艾凡说了一些挑拨离间的话。” 如果不是艾凡主动告诉他有这件事,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公司里还藏着这样一个讨厌的老鼠。 一想到他们居然还敢对自己的儿子下手,想利用温潇的事做文章,左愈的眼里就冒出刺骨的冷意。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艾米丽点了点头,拿好文件,离开工作室。 ———— 和楚湛一起去过剧组的饭局后,没过多久,那部搁置了三年的电影在伦敦重新开拍了。 我去剧组的第一天,左氏的保镖随身跟着我,就连我去剧组上厕所,都有女保镖陪我一起进去。看到这个阵势,楚湛笑着摇了摇头,说左愈这回是真下了血本,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护着你,不给任何图谋不轨的人可趁之机。 “虽然让外人看了有些小题大做,但在这件事上我支持他。” 楚湛耸了耸肩,轻笑道: “毕竟,伦敦现在还不算太平。有些人还没被绳之以法,他们在暗中蠢蠢欲动,不怕贼偷还怕贼惦记。” 他的笑意并没到达眼底。 今天的第一场戏拍完之后,中场休息时。 “我和左夫人*拍这部戏的时候,我还想着针对你呢。” 齐羽薇站在我身边,轻笑道: “我那会儿是真的不知好歹呀,现在想想,脸都红。” 她说的当年的事我都记不起来了,只能有些尴尬地一笑,正在这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演员在助理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羽薇姐。” 到我们面前,年轻男人摘下帽子,对着齐羽薇咧嘴一笑,清爽又甜蜜。 光看他的脸,我觉得他的年纪应该很小,好像才不过二十岁,就是现在的女孩子很喜欢的那种“小奶狗”,可他的气质很独特,又比普通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多了一些东西,似是忧郁,似是多情,让人无从捉摸。 “啊,小司你怎么来了?” 齐羽薇看着男人,有些惊讶。 “我是来演雷雨这个角色的。羽薇姐你不知道吗,晧哥的档期出了冲突,演不了这角色,所以我的经纪人就把整个角色争取给我啦。” 第四百七十七章 被要挟的美少年 “我说呢,原来雷雨这角色落到你手里了。这样也不错。你这小子虽然油嘴滑舌的,但这张脸长得还真是老天赏饭吃,很适合雷雨这种美少年的角色。” 齐羽薇好像和这个年轻的男演员很熟络,开启对方的玩笑来毫不留情: “只是你演的时候悠着点,别再像上次一样演个校园网剧的男主,都被网友说你演得像病娇杀/人狂了。戏里的雷雨小弟弟,可是很纯情的啊。” 男演员笑得眯起眼睛,随即,他轻轻地转过头,看向我。 “羽薇姐,你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左夫人了吧?” 说着,他上前一步,笑意盈盈地向我伸出手: “我叫司昀年,是一名艺人,久仰左夫人的大名——” 他话还没说完,齐羽薇就好像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 “你久仰左夫人的大名干什么?不怕左先生吃醋啊。左夫人又不是圈里的前辈,你别讲客气话啦,正常说话就行。” 被她这么一说,司昀年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然后,他微微红了脸。 “左夫人,请多关照。” 我怕他真的尴尬,赶紧握住他伸来的手,微笑道: “你好,以后请你多关照。” 司昀年饰演的雷雨是这部戏新加进来的一个角色,人物设定是在曼彻斯特留学的大学生,也是双女主之一的失明画家温琪的邻居。 “雷雨租住的公寓房间就在温琪隔壁,那是一栋临海的公寓,两家的阳台挨得非常近。他经常看到温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以为她是在眺望风景,但内向的他一直没和温琪说过话。后来,他碰巧在走廊上遇见女邻居,才发现她失明了。” 导演解释道: “当初我让编剧再加进来这个男角色,就是想给两个女主在爱情上一点戏份,好让电影更有张力一点。雷雨对安静的温琪有好感,可是呢,失意的女演员叶莱看到雷雨长得好看,起了要逗弄他的心思,于是就发展出一段三角恋。 总体上来说,雷雨身为这部女人戏里的男角色,他的很多戏份只能点到为止,而且,他的主要存在其实也是为了衬托两个女主角的感情世界。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是这部戏里的重要一笔,戏份不多但要留下浓重色彩,即使只是映衬,也要映衬的精彩。” 我不知道导演心目中的浓重色彩是什么样子,但看了司昀年在片场拍的一段只有两分钟的独角戏后,我眼前一亮,觉得他真是把雷雨这个角色演活了,那种鲜明的个性非常惹人注目。 “小司的演技绝对不是普通的流量明星可以相提并论的,他在表演上特别有天赋,属于这年头非常少见的既有颜值,还能演出深度的刚出道的演员。” 齐羽薇点燃一根烟,慢慢地吐出烟圈。 “他这么年轻,就这么有才华。” 我有些惊艳,好奇地问齐羽薇: “他今年多大了?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还不到二十呢?” 齐羽薇轻笑了一声,然后说: “因为他确实还没到二十啊。小司这人是个奇葩,你看他演得那么好,一定以为他是表演学院出来的高材生吧,但人家不是,人家十六岁就入了我们这个圈子打拼,十七岁那年参加选秀节目出了道,组过一个大热的组合,后来单飞当演员了。” 说着,她撇了撇嘴,似是有点嫉妒道: “他根本就没专业学过表演,就演得这么好,足可见他的天赋。我跟你说,他现在是没有什么好剧本,以后但凡演了一部好戏,只要一个出彩的角色,绝对能一飞冲天。” 我笑了笑,对齐羽薇道: “齐小姐,你的演技也很好啊。我觉得你演不同的角色,真的就像是变成了不同的人。在年轻的女演员中,你也是演得最好的。” 这句话让她很开心,她笑得弯了眼。 “哎呀,左夫人,怪不得左先生这么喜欢你,还是你会说话。我知道你是在夸我,但我就当真了哦。” 这一天的拍摄很快就结束。 “夫人,总裁说他今晚已经在曼彻斯特订好了餐厅,要我们直接送您过去。” 左氏的保镖恭敬地对我说。 我点点头,拿起衣服带着他们直接往停车场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是说过,我拿不出这么多钱,你们以后也别再纠缠我了吗?” 走出剧组租下的公寓楼,在通往停车场的那条小路上,几个壮汉将司昀年围住。司昀年戴着墨镜和棒球帽,紧绷着脸,戒备地看着这群面色不善的人。 看到这一幕,我停住了脚步。 “呵,司先生,你别装了,你现在可是大红大紫的新生代偶像,怎么能缺这几百万?” 其中一个最高最壮的男人狞笑着,上前一步,用逼迫的口吻向司昀年施加压力。 “你们这些被人雇佣的打手口气倒是很大,张嘴就是几百万,真当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告诉你们,没有就是没有。以后再来片场纠缠我,我就报/警。” 司昀年并不慌乱,冷声道。 “哟,这小白脸还挺狂呢,你要是敢报/警,那你就报啊。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把你妈和你前女友的事情都抖出去,看你这个偶像还怎么当。” 男人双手抱胸,一脸恶意的不屑。 闻言,司昀年咬了咬牙,声音里饱含怒意道: “你们拿这些事情威胁我,真下作。你要几百万,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前一个月你们刚才我这里拿走一百万,现在又要这么大的数目,我去哪里弄钱?”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然后有人说: “谁让你是出了名的偶像呢?摊上个这样的妈,又谈了那么个前女友,只能算你倒霉。遇上我们,你更倒霉。 谁让你妈和你前女友都欠我们老板钱的,她们还不上,我们就找你。给你下个最后通牒,如果这个月结束前你还没把三百万打给我们老板,那我就直接剁了你妈的手。 至于你那个前女友嘛,看在她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我们会对她温柔一点,给她录几个好看的视频,再借着你这位大明星的名头发到网上,相信这一定会很火吧——” 司昀年的呼吸刹那间就变得急促起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我是左氏的夫人 “你们欺人太甚,是想把我逼到绝路上。” 急喘了一会儿,司昀年抬起头,眼里有了几分决绝的冷冽,倒是让那几个打手不由得感到了些许畏惧。 但他们随即就将这几分畏惧压下,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偶像,在他们眼里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随便一拳就能打倒。 “可你们想过没有,把我逼上绝路,你们想要的钱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司昀年面无表情,眼里却闪烁着冰冷的光。 “除非你不想当偶像了,否则我们怎么可能收不回来钱。” 领头的男人嗤笑道。 司昀年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对方有几分心惊。 “是啊,但你们这么逼我,不就是要让我当不成偶像吗?这个月,我绝对拿不出那三百万,就算你们整死我我也拿不出。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你们真跺了我妈的手,那我这偶像当也没意思了,我干脆和你们同归于尽。别这么看我,我说到做到。 所以,我劝你们好好想清楚,是留着我继续当偶像,让我慢慢筹借这笔钱,还是直接就把事情做绝。如果是那样,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说到最后,少年的声音里流露出几分戾气。 这戾气让领头的男人心里一惊,他为人虽然粗俗,但却见过些世面,少年身上的杀意是只有那些亡命徒身上才会有的东西,手上没沾过血的人,真的没有这样的狠戾。 这一刻,他真打退堂鼓了。 “好,那就再宽限你一个月。反正这三百万近期你一定得还上。要是到时候你再不还,我们就真带人来你拍戏的地方闹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沉下心,说出这段话,招了招手,就要带着一众弟兄离开。 但偏偏这个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人不服气,上前往司昀年脸上吐了口唾沫,冷笑道: “臭小子,你装什么装,毛长齐了没有,就在你爷爷我面前装横。我就不相信你这么多粉丝,这个月就拿不出这三百万。没钱你向你的经纪公司借啊,问网上那些天天喊着要嫁给你的女粉丝募集啊。你总共有三百万个粉丝了吧?她们一人借一块给你这个便宜老公,不就凑齐了吗? 老大,你别听他的,还宽限他一个月,这小白脸有什么胆子敢和我们同归于尽,到时候爷爷我揍他一顿他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司昀年抬手一拳就打在了他嘴上,这一拳的力道将他整个嘴都打得歪了过去。连痛都喊不出来,他歪着头,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混着被打掉的门牙。 “娘的,臭小白脸你敢打你爷爷我——” 他抬起头,也被激出了血气,转身就和司昀年扭打在了一起。 而他的同伴也都是些喜欢逞凶斗狠的人,平时想找借口对司昀年动手教训教训这个在男人中长得太过好看的小白脸还来不及,看到这种情况哪里会袖手旁观。 一时间,领头的人喊住手都没用,他们全都冲过去要打司昀年。 “住手!” 我赶紧站出来道。 刚才一直保持沉默,是怕自己突然冒出来多管闲事,反而让司昀年为难。那些人要挟他问他要钱,我打断这一次的谈话有什么用,只要问题不解决,司昀年以后还会被威胁。 可现在看到他们对司昀年动手,我却不能再沉默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司昀年打坏,那我成了什么人?而且,我是有办法让他们离开的。 “你是哪来的女人,这关你什么事,滚远点,不然连你一起打!管闲事,你还不够格!” 红了眼的打手朝我叫嚣。 我一咬牙干脆搬出左氏来: “我是左氏的夫人,这个身份够不够格?你们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话音落下,原本站在我身后的左氏保镖挡到了我面前,他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安保人员,要论身手,绝对不比这几个凶徒差。更何况,有了左氏的名声,他们往那一站就足以震慑对方。 “什么,左氏?” 那些打手都愣了,然后,他们的老大眯起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我看过您的照片,您真是左先生的夫人。让您不巧看到这样的事,脏了您的眼,是我们不对。但这个人,他和我们之间是债务纠纷,而且是他先动手打我的人——” 打手老大指着被自己的人围住的司昀年,赔笑道: “所以,您就行行好,走过去,别管这件事了。您是左氏的夫人,也犯不着和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吧?” 被这帮人围住的司昀年额头破了皮,他有些狼狈地望着我,轻声道: “左夫人,这确实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我。你不该因为我——” 我对他摇了摇头,不做不休,直接对打手老大道: “我都看到了,是你的人先羞辱他,他才动的手。你们敲诈勒索他,还这么多人打他一个,就是不对。你们赶紧走,回去之后也不许把今晚的事泄露半点风声,否则,我就真的要打电话给左先生让他插手管这件事了。” 说着,我故意恶声道: “也不知道你们背后的老板是谁,能不能在左氏的干预下还保住你们。” 左愈的名声在外,这些话的作用比我想得还大。 几个打手彼此对视了一眼,就连刚才那个被打掉了门牙的男人都不敢说话,几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敢造次,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 “司先生,你没事吧?他们没打到你哪里吧?” 见他们走了,我快步走到司昀年身边,看着额头擦破了皮的他,皱眉问。 司昀年一时没有说话,他愣愣地看了我半晌,然后又愣愣地摇头。 “我没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见他这样,没有留他一个人继续在这里,而是掏出手机问了他经纪人的号码,挂过去一通电话。站在他身旁,我一直等到他的经纪人赶来才要走。 司昀年的经纪人是一个有些胖的女人,她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对我再三道谢,又坚持要请我吃饭,我只好婉拒,告诉她今晚已经约好了人。 “今晚的事,谢谢你。” 就在我要带着保镖离开时,原本一直沉默的司昀年忽然开了口,他盯着我,有些苦涩地扯动嘴角,眼里却闪着亮光。一句本该是轻巧随意的谢谢,却被他说得如此沉重。 “不用谢,毕竟我们是一个剧组的同事。” 我对他笑了一下,挥了挥手。 ———— “昀年,我不是嘱咐过你吗,那些人再找你,你就立刻打电话给经纪公司,然后不用理他们就是了。我们会派人来处理的。你妈欠了几千万,现在还管不住要赌,你就算是再拍十部戏也填不上这个窟窿啊!” 经纪人晶姐气得手都直打颤,指着司昀年的脸道: “你不听就算了,居然还和那伙不三不四的人动起手来。你看看你的脸,都被打得破皮了。好在这只是皮外伤,养个两天就好了,如果真把你打坏了,你破相了,怎么办?你还想不想当偶像了? 还有,那伙人正愁没你的把柄呢,你就主动给人家送把柄,明天一早当红少年偶像在路边和混混打架的事如果上了头条,你的星途弄不好就毁了!公司花了这么多钱培养你,不是让你任性的!” 晶姐心急如焚,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但司昀年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晶姐见状也不再和他多说,拿着手机继续公关去了。 司昀年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的身影,想的却是温潇出面帮他说话时的神情。 第四百七十九章 才不是要吃嫩草 坐在我对面的左愈有点不高兴,我有些汗颜,因为我知道这男人生气是因为约好了七点半见面,我却来晚了,迟到了整整三十分钟。 “温潇,你们剧组有个叫司昀年的男演员,是不是。” 半晌后,他冷声道。 想必我来晚的原因他都知道了。陪着司昀年等他的经纪人时,我就看到有保镖在打电话,肯定就是给左愈打。 “是啊,确实有这么个人。” 但左愈不直说,我也只是点头应声。 哼,我不过是在那种情况下陪剧组的同事等了会儿人,他就吃我的醋,还给我冷脸看,他之前和那么多美女传绯闻,还和我妹妹温霏订婚的事,情节不比这严重一百倍,我都没像他这样拉下脸呢。 “我知道这个司昀年。” 左愈眯了眯眼,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神情严肃,看着我的目光里有几分危险意味。 但他越是这样对我施压,我越是不想对他解释。 我和司昀年第一天见面能有什么,他也太能吃醋了,简直是无理取闹。 “哦?你知道他?我听说他以前都是演偶像剧,原来左先生私下也有看偶像剧的习惯?” 耸了耸肩,我故意对左愈道。 左愈看着我的目光里似是有火苗在跳动。 “我倒是没有看偶像剧的习惯,但我有盯着我老婆不让她被别的男人吸引了目光的习惯。” 左愈冷下声音,又似乎带着一点戏谑: “那个司昀年长得确实很好看,可他才十九岁,温潇,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咪了,总不至于想要抛弃结发丈夫,想吃嫩草吧?听说他那种长相,不仅讨小女生喜欢——” 我被左愈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你别瞎说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对司昀年有非分之想了?左愈,你搞清楚状况,我和他才认识一天!什么吃嫩草,你怎么这么讨厌!我都栽在你手上了,你还瞎想什么!” 被左愈气得拔高嗓门,这时才发现从餐桌旁经过的白人侍者一脸惊愕地望着我。 再回头一看,左愈却是笑眯眯的样子,我一下子脸就红了,明白自己被他这个混账捉弄了。 “你真烦人,就会拿我取笑。” 明明我们之中,最有可能移情别恋的不是我,而是你左愈才对。 片刻后,我恨恨地用刀子切下一块牛排,塞进嘴里,被气得也没心情品尝三星级大厨的手艺,胡乱咀嚼几下,草草咽下。 “那孩子挺不容易的,他十六岁就进娱乐圈打拼,全靠自己努力才有了今天,可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在事业还处于上升期的时候因为家庭的事被那群人纠缠上。” 过了会儿,我压低声音说起司昀年的事: “他有个好赌的妈,他妈欠下的钱都得让他还。但那就是个无底的窟窿。那伙要钱的人见他一时拿不出钱就威胁他,羞辱他,是因为对方太过分,他今天才动的手。” 说到这里,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左愈抬了抬下巴。 “我当时就站在那里,看着一伙人要打他一个,我还认识他,我能不站出来吗?他才十九岁,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很不容易的孩子,看到他经历那样的事情,我确实有些心疼,可你说我看上他了,这一点也不好笑。” 左愈微微一笑,他举起高脚杯,对我晃了晃。 “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赔罪。” 看着他的表情,我忽然觉得,他不是真的误会我对司昀年有意思,他就是想看到我刚才的反应。 这种中计的感觉,让我对左愈的不满又多了一分。 “你不高兴?” 回家的路上,左愈看着抬眼望车窗外的我。 “今晚你一直和我提司昀年,都给我整出心理阴影了,待会儿睡觉的时候我弄不好会做梦,梦到他也说不定。” 我故意道。 左愈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沉,跳动着说不出的邪火。 “呵,没关系,既然夫人有预感晚上要做噩梦,那今天晚上,我就让夫人一夜无梦。” 说着,他在我耳边呼出一口热气,让我顿时红了脸。 “昀年,李总知道了你的事,他很生气。” 打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的电话,晶姐一脸疲倦地黑着脸回到司昀年的酒店房间,看着坐在床边连姿势都没换过的少年,她刚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被上司骂得狗血喷头的气也消下去了一些。 司昀年在工作的事情上一向很拼命,他也非常有才华,绝对不是那种只有一张脸的捧不起的阿斗。 晶姐在娱乐圈里打拼了这么多年,带过不少艺人,以她独到的目光来看,司昀年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如果假以时日,他未必不能成为娱乐圈最首屈一指的明星。 可就是这棵好苗子,偏偏家里有那些烂事。 女人知道,这种家里的事情最不好解决。 如果说司昀年傻吧,他要是真傻也不可能走红;说他天真,他小小年纪见了那么多阴暗面,也天真不起来。可就是这样一个聪明又有阅历的少年,即使他的家人那么混账,他也不能真的对她们绝情。 娱乐圈多得是薄情的人,却很少有司昀年这样的人。对这样的人,即使她不鼓励不欣赏,也不能为此骂他。 压下心里憋着的火,晶姐苦口婆心道: “李总说了,他会找人去和纠缠你的那些人谈判,你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不管那伙人再给你发什么有关你妈的信息,你都不用理,都交给公司处理。钱的事,等你日后通告多了,公司帮你给。像今晚发生的事,下次绝对不能再有了。” 司昀年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有,今天左夫人帮你,是怎么回事?” 晶姐有些好奇地问: “刚才李总跟我说,他让秘书联系那些人,想塞给他们一笔封口费让他们不要宣扬今天的事,结果秘书刚要敲打他们,他们就告诉秘书,左氏的人打电话警告他们,不许他们乱说话,否则就收拾他们。那伙人回去之后还怕呢,还让我们公司帮他们说话。” 司昀年一听,有些愣怔。 他原以为温潇出面帮他赶走那些人,做的已经够多,而她当那些人面说的话也不过是吓唬一下他们。 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左氏真的为了他这样的小人物,警告了那伙不入流的宵小。 温潇居然愿意这么帮自己。 怀着这样的心情,司昀年在送走了经纪人之后,一个人倒在酒店的床上,彻夜无眠。 但他弄错了一件事,让手下打电话去警告那些人的不是温潇,而是左愈。 第四百八十章 路人甲 “左先生,这个叫司昀年的小明星是什么人啊?” 接到电话时,艾米丽实在很奇怪,不知道左愈为什么忽然让她平息这个人打架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我夫人偶尔心疼一下的某个路人甲。” 闻言,艾米丽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正要再说什么。 “我还要送夫人回家,再说。” 说完这句话,左愈就挂断了通话。 想到温潇刚才说她对司昀年没有任何意思的激动模样,左愈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嘴角。 既然温潇碰巧看到司昀年被纠缠的事,还上了心,那他不介意出面帮这个小明星解决一些问题。这个小明星少一些事情,不那么惨,温潇也不会再多关注对方。 而且,温潇没有开口他主动打这个电话,这让他更有一种隐秘的成就感。 只有他最了解他的女人,也只有他能满足她的愿望。 至于司昀年,只是一个路人甲。 ———— 一夜疯狂,第二天醒来,我腰酸背痛,眼眶发青。 “左愈,你是不是故意找我茬?” 我照着镜子,忧心忡忡地看着镜子里一脸肾虚样的自己,实在不知道今天该怎么去拍戏。 “夫人,你说什么呢?我是在竭尽全力疼爱你啊。” 俊美的男人从我身后贴来,尽情放纵过后,他倒是容光焕发,生龙活虎。 一时间,我心理不平衡了。 见我面色不虞,左愈环住我的腰,蹭了蹭我的脸,轻声道: “如果你今天不舒服,那我帮你给剧组请假。就说你感冒了,要在家里休息一天。我也可以留下来陪你,照顾你——” 这男人还好意思说。 可我才不敢相信他说的照顾。他照顾我,开玩笑。要是再被他照顾一整天,明天我才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因为我能感到身后男人最火热的那个地方。 “我好得很,为什么要请假?” 猛地站起来,我冷着脸道: “我状态好着呢。” 说完,我用遮瑕霜在眼睛周围稍稍遮掩了一下,然后在男人戏谑的注视下快速换好衣服,匆匆出了门。 剧组的拍摄现场。 “左夫人,你昨晚几点睡的?” 一见到我,裹着大衣看剧本的齐羽薇就凑过来,有些好奇地问。 我没想到自己的气色真的差到这种地步,被她一看就看出来了。 “也没有多晚,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胡乱编了个借口,我尴尬地笑着说。 齐羽薇的眸子里却闪过狡黠的光,然后她笑着凑近我,在我耳边轻声道: “不过,你虽然有黑眼圈,但气色还是很好的。毕竟和爱人之间的那种事,真的能滋润我们女人啊。” 我霎时红了脸,没想到她竟然能猜到。 该死的左愈。 正在心里问候左愈,不知什么时候,一抬头却看到站在我面前的司昀年。 “司先生,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见他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我主动问。 闻言,司昀年轻轻地看了我身旁的齐羽薇一眼。齐羽薇是个人精,她怎么看不出来司昀年的意思,立刻道: “我去找导演对对剧本。” 她离开后,这里就只剩下我和司昀年。左愈派来的保镖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我还想再说一遍谢谢。” 看了我半晌,司昀年轻声道: “谢谢你昨天让左氏的人打电话给那帮人,叫他们不要将昨晚的事说出去。” 他一说,我却愣了。 我也没叫左氏的人打电话去说这件事啊? “司先生——” 正要说出心中的疑惑,却被司昀年打断: “左夫人,你和羽薇姐一样,喊我小司吧。我年纪小,又没什么身份,你喊我先生,太严肃了。” 他这么说,我点头。 “好,小司,其实昨天晚上——” 这一次,我又没能把话说完。 “不好了,公寓怎么着火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起火原因 听到拍摄场地着火了,整个剧组的人都忙乱起来。导演焦头烂额地看着冒烟的公寓三楼房间,一向儒雅的他急得拔高嗓门喊道: “快救火!打火警电话!房间里没人吧?” 因为一时找不到灭火器,几个工作人员忙着去别的房子里去取水,现场的黑烟却越窜越高。 “这火势看上去不像是自然火。” 站在我身旁的司昀年皱着眉,有些担忧地对导演大声道: “冒这种黑烟,看着像是什么电器着火了。如果是那样,让工作人员进房间里去太危险了,电器火是不能用真水灭的,如果有什么变故就糟了。” 导演闻言也觉得那黑烟看上去很不祥,他赶紧对几个取来水要进去灭火的工作人员道: “都别进去,离现场远一点,这应该是电器着火。宁愿让火烧着,把房子烧坏了我们赔钱就行,但如果人出了问题就难办了。” 他话音刚落下,就见齐羽薇的助理仓皇地跑过来,急得眼眶都红了。 “可羽薇姐好像就在公寓里面!” 导演一听脸色立刻变了,慌张道: “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 齐羽薇的助理欲哭无泪,着急的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我刚才去上厕所,在上厕所前我听到羽薇姐说她忽然有了灵感,要进拍摄现场沉浸式体验一下找找感觉。结果我从厕所跑出来就发生了这种事,我也不知道里面竟然会着火啊——” 闻言,导演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只能猛地问身边的工作人员: “火警什么时候来?还有,灭火器呢?灭火器都在哪里?” 工作人员哭丧着脸说: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火警只说以最快的速度来——” 导演骂了句脏/话,然后转身就亲自去找灭火器。 我心急如焚地抬头望着三楼房间的窗户,对着窗户里面大喊: “羽薇,羽薇!你还在吗?你能听到吗?!” 司昀年也跟着我一起喊。 过了不到几秒,窗户里冒出齐羽薇的脸,她有气无力地扶着窗台,努力把头从黑烟中伸出来。我看到她用毛巾捂着自己的口鼻,竭力不吸入黑烟。 浓浓的黑烟将她的面容遮掩得若隐若现,但我能看到她痛苦的快要窒息的神情。 “天啊,羽薇姐真的在里面。” 司昀年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被困在三楼的齐羽薇。 这样烧下去,绝对不是办法,黑烟越来越浓,虽然明火还没到能烧死人的程度,但光是烟雾就可以足足将一个人闷死。更别说这种电器着火,最怕的就是忽然爆炸。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齐羽薇被困死在里面。 “有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或者是梯子?对了,有威压吗?” 情急之下,我灵光一现,记忆中竟似是有什么破土而出。脑海中闪现过一幅幅画面,曾经我好像也被困在某个地方,虽然不记得原委,但我迫切想要逃离,竟用床单一点点系成绳子,就那么从窗户往地上爬,连摔成残废都不怕。 一瞬间,我心念电转。 剧组要拍的是文艺片,不是动作片,按理说是不会准备威亚的,但今天碰巧道具组的承包人的车里放了一套简易的威亚设备。 “快,扔上去!” 将威亚的一头快速固定住,另一头使劲往三楼抛上去。齐羽薇已经被浓烟呛得咳嗽连连,脸涨得通红,好像很快就要昏倒,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坚持着,使劲伸手去够。 好在三楼不算高,有惊无险,天如人愿,一切都很顺利。 被简易威亚摇摇晃晃的吊下来的齐羽薇终于落到地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把险些跳出来的心咽回了肚子里。她的小助理更是激动的哭了出来。 “羽薇姐——” 然而,齐羽薇双脚一碰地,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她的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见她要摔倒,我离她最近,赶紧扶了她一把。 她却两眼一闭,瘫在了我身上。 齐羽薇晕过去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没过一会儿,消防队赶来,很快将三楼的火势控制住。救护车也很快赶到。 看着医护人员将齐羽薇抬上担架,我紧皱眉头。 为什么拍摄现场会忽然着火?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毕竟,这段时间我见识了太多人为制造的“意外”。这次的火灾起得很有些蹊跷,偏偏挑在了齐羽薇一人在房间里的时候。 我不由得在心里揣测着什么,正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温潇,你们剧组出火灾了?” 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左愈略带沙哑的声音。 “是出了火灾,但是我没事。不过,羽薇被困在冒浓烟的现场,后来虽然被救出,但也晕了过去,现在被送往医院抢救。” 我知道他在关心我,心里一暖,轻声道。 “你没事就好。” 左愈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还是放不下心道: “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剧组今天也拍不了,我立刻派人接你去机场,安排好直升飞机带你回伦敦。”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 “你先让人把我送到齐羽薇被抢救的医院吧,我去看看她,然后再回酒店。” 闻言,左愈那边停顿了片刻。 “好。我这就让司机去接你。” 和我打电话时,左愈从来都不是先挂断电话的那一个,不管有事没事,他每回都等到我说没事了,还要等我主动挂电话。 身为左氏总裁,他的时间很宝贵,用日理万机这个词来说都不为过,分分钟就是上千万的事情,但他在我身上,却往往有着让我都吃惊的耐心。 “左愈,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犹豫片刻,我走到没人的地方,轻声对左愈说。 “有事直接说,和你老公不必用拜托这个词。” 左愈的回答很利落。 “我想让你找人暗中调查一些这次的起火原因。” 听到他的话,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你怀疑,这次的起火不是意外,是人为?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让人调查。还有,我会再多调几个便衣保镖跟着你。” 暗中。 一个黑衣人偷偷地打量着片场的情况,然后,他的耳麦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怎么样,那个姓齐的女人死了没。” 兰登的语调冰冷,就好像他在说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猫,或者是一条狗。 “主人,齐羽薇运气很好,这次没要了她的命。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马上可以制造一个更大的事件,要她的命绝对万无一失。” 黑衣人恭敬道。 兰登嗤笑了一下,懒洋洋地说: “算了,这次不过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如果顺道能要了齐羽薇的命最好,要不了她的命,也无关紧要。毕竟,她那种角色,还不值得被我暗/杀。” 他想顺道要齐羽薇的命,没什么特别充足的理由,不过是因为齐羽薇当初在会场外拍下了他的车牌照,发给了一些人而已。 虽然他知道,齐羽薇那么做是为了报复偷拍她的上官言衍,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即使齐羽薇是无心,他也充满恶意地想要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黑衣人心领神会,低声道: “主人,那下一次我该做什么?继续在片场制造事件?还是直接对温潇下手。” 兰登短暂地思虑了一会儿,轻笑着说: “这个过程要循序渐进。我要让事件一步步升级,要让温潇和左愈一点点的感知到危险。我喜欢用放血的方式折磨我的敌人,而不是仁慈地给他们痛快。” 这些话让兰登的手下听了都不寒而栗,但他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自己也成了兰登的“敌人”。 “下一步,你可以从那个叫司昀年的男演员身上入手。我看,那小孩好像对温潇有点意思呢。你说,如果我给左愈找一个情敌,他会不会很生气?” 第四百八十二章 是谁泄露的 齐羽薇被送入了曼彻斯特当地的一家私人医院。 她在国内的娱乐圈已经是一线女明星,剧组丝毫不敢怠慢她,如果让她在剧组有了什么好歹,那事情就麻烦了。 而且,这件事的保密工作还要费心费力,因为齐羽薇的曝光率可非同凡响。 我看着站在走廊上唉声叹气的导演,心里也觉得他很不容易。之前在国内拍这部片,就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如今换了个国度重新拍摄,却仍然不顺利。 “联系楚少了没有?” 导演对他的助手愁眉苦脸。 “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毕竟齐小姐是楚少的经济公司旗下的艺人,而且,楚少还向我们交代过要多关照齐小姐的。出了这种事,不联系楚少也不行啊。” 助手和导演一样脸色很难看。 导演叹了口气,扶额道: “待会儿我该怎么向楚少交代啊。这个电影项目,楚少投了这么多钱,如今好不容易重启,剧组的拍摄却又出现了这种重大意外。如果齐小姐这回真有什么——”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而我却敏感地注意到,他说的是又出现了重大意外,这说明之前也出现过重大意外。 “导演,上一次剧组停止拍摄,是为什么?” 我走到导演面前,轻声问。 导演听到我的话却很意外地看着我,就像是在白日里看到了妖怪一样,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迟疑着说: “左夫人,您不记得了吗?上一次停止拍摄,是因为您出了车祸。” 我瞬间愣住了。 原来,我还出过车祸,而且听导演的语气,这场车祸一定非常严重。这些事,左愈都没和我说过。我以前觉得他对我有所隐瞒是因为他曾愧对于我,现在又忽然觉得,或许,我的过去真发生过很多不堪,令我难过的事情吧。 以至于让人难以启齿。 “是这样啊。”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在导演和助理眼里一定非常奇怪,他们大概都觉得我是不是受到刺激,精神恍惚了。 “左夫人,您没事吧?要不我让小吴他们带你去休息一会儿?” 导演疑惑又担忧地说。 我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快步离开。因为走得太快,像是落荒而逃。 齐羽薇之所以会在片场晕倒,是因为吸入了太多烟雾才导致的突发性休克。好在抢救及时,等她自己转醒后就不会有事了。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齐羽薇刚醒来没多久,我陪着她聊了会儿天。正在我们说到楚湛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好好找个女朋友正经谈恋爱时,一个有些莽撞的身影急急地冲进了病房里。 我回过头看,入眼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人。他皮肤白皙,长得很俊秀,穿一身灰色西装,一看就是赶了很远的路过来的。 “羽薇!” 男人几乎是扑到了齐羽薇的床前。 “其实你不用特意从伦敦赶来的,我就是被烟呛了几口,现在已经没事了。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姐姐我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哪有那么脆弱啊。” 齐羽薇含笑对年轻男人道。 一看这个场景,我就知道来的男人肯定是齐羽薇的男朋友。 “你怎么还说没事?我都听说了,如果不是现场有威亚,等消防队赶来,你弄不好就被困在里面了——” 男人红了眼眶,语气有些生气。 “我都说了没事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她摆了个pose。 但在她床边的男人却狠狠地皱起眉,沉下声音: “你心大,我可大不起来。怎么就那么巧,刚好你在的时候就起了火。这件事,一定要好好调查。我已经跟我哥说了,让他的人介入。” 齐羽薇沉吟了一会儿。 “你让楚少的人调查这件事也好,但是要做好保密工作。” 她正说着,外面就吵闹起来。 “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做好保密工作的吗,拍摄现场起火,齐小姐住院的事怎么转眼就被人泄露出去了?” 导演火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齐羽薇和我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得知彼此对这件事的看法:绝对有猫腻。 “这件事被曝光得这么快,肯定是我们剧组里出了问题。给我去查,到底是谁泄密。” 导演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羽薇,你先休息着,我走了。” 对齐羽薇笑了笑,我拿起手包就要离开病房,齐羽薇却把我叫住。 “温潇,我知道是你在现场想到要用绳子,他们才想到威亚可以就我命。谢谢你。没了你的提议,我现在可能真的被烧得半死不活了。陆凌风,你帮我送送左夫人吧。” 坐在她病床前的陆凌风站起来,感激地望着我: “左夫人,今天的事谢谢你。” 离开医院,被左愈派来的司机接到飞机场,然后坐直升飞机回到伦敦后,我听到了一个让我吃惊的消息。 “泄露齐羽薇住院的人是司昀年的助理?那个助理还说,是司昀年指使她这么做的?可是,司昀年也是剧组的演员,曝光这件事对剧组不利,电影要是拍不成,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也说不通啊。” 第四百八十三章 聊天记录 司昀年站在剧组下榻的酒店的会议室外,右手握成拳头。几个工作人员在一旁看着他,眼色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就在下午,跟了他两年的女助理被查出泄露了剧组起火的事,证据确凿,根本无从辩驳。最惊人的是,在被讯问后,女助理居然一口咬出了司昀年,说她是受司昀年指使。 女助理言之凿凿,声泪俱下地控诉司昀年是如何对她威逼利诱的。如果光靠她一张嘴说,或许还没人相信,可她偏偏拿出了证据。 片刻后,副导演打开会议室的门,让等在门外的司昀年进去。 会议室里,导演双手抱胸,冷着一张脸。晶姐则满头大汗,一看到司昀年走进房间,就对他怒目而视。而那个指控司昀年的女助理正坐在椅子上,抹着眼泪,一看到司昀年的目光就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我从来都没让你做过这种事,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司昀年的声音里饱含怒火。 这半天来他受到各种各样的质疑,他都忍着,他要问清楚,和这个女助理当面对质。 女助理被他一说抽泣得更加厉害了,似乎十分害怕他的样子。片刻后,导演开了口: “小司,她有证据。” 说完,他把女助理的手机拿给司昀年看。 “这是不是你和她的微信聊天记录?这张截图上清清楚楚,你让她把拍到的起火视频发给指定的媒体,还要透露齐羽薇受重伤。” 导演的声音里有疲倦,但更多的是失望。 司昀年接过手机,死死地盯着聊天记录的截屏,就像要把手机屏幕看出一个窟窿来。 “这不可能。我从来都没在微信上和她说过这些话。我也不认识这个什么指定媒体。” 他矢口否认,可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却触目惊心。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十分无力。 “你伪造了聊天截图?” 看着跟了自己两年的女助理,司昀年皱起眉。 “我没有伪造截图,晶姐,导演,你们不是都已经调查过了我和司昀年的微信聊天记录吗?确实是有这些信息的!后台数据是做不了假的。” 女助理立刻反驳: “明明就是司先生你逼我,你现在为什么不承认?把锅都甩到我身上,我不干了。” 她说得义正言辞,司昀年的心却凉了半截。 居然真的有这段聊天记录,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直沉默的晶姐也说话了。 “昀年,我对你真的很失望。就算你再缺钱,也不能动这种歪心思,出卖整个剧组就为了换那点爆料的钱,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这种事情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前途?你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带了司昀年这么久,她很少骂他。但这一次,她实在是太生气,这种做法,无异于是自毁前程,她没想到一向让她省心的司昀年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听到晶姐的话,司昀年呼吸一滞。 经纪人在外人面前一般是最护着自己的艺人的,但这次就连晶姐都这么说,显然她是真的相信这件事了。 司昀年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真没想到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着在场众人的脸色,他忽然想到,女助理是怎么栽赃他的了。她看到过他输入手机密码。他也想过要改手机密码,但一忙起来就忘了。 他不是没有戒心,可他以为这个女助理跟了自己两年,也算是同甘共苦过,怎么也么想到她会这么突然地背叛自己。 女助理真的悄悄记住了他的手机密码。 齐羽薇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他找了当地的一家粥铺,给齐羽薇买了一点鱼粥,中间有一段时间他下车去买东西,把手机落在了车上。 而聊天记录截图里显示的时间,刚好就是那段时间。 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陷害的,司昀年低下头,知道终究是他太愚蠢,被别有用心的人找到了可乘之机。 “昀年,你赶紧向导演赔罪道歉。” 晶姐见司昀年不说话了,又见导演的脸色很难看,她赶紧道。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公关,才能让导演原谅司昀年犯的错,别把事情闹大公开。 到时候就连司昀年被赶出剧组都不是最坏的结果。如果被公众知道司昀年做了这种私下爆料的事,他的名声就毁了。这个年头的流量明星最忌讳有污点。 所以,一定要私下和剧组方面协商解决这件事,司昀年的认错态度很重要。好好努力,打一打苦情牌,没准事情还有转机。 但是晶姐期盼的那句对不起却迟迟没有响起。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说完这句话,司昀年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留在会议室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被实锤了,还死鸭子嘴硬呢。” 副导演不满道。 晶姐头疼得嗡嗡响,她又是赔笑,又是把好话说尽,才暂且稳住剧组的几个重要人员。 “就当看在我们星华的份上,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离开会议室时,她说。 第四百八十四章 想走花路 因为只是被烟呛到,没有真的烧伤,齐羽薇在医院住了一天半就出院了。 “你看看网上的新闻,都是说我被烧得毁容的。我真是服了,我平时人缘这么差的吗,这帮人都这么希望我毁容啊? 有些人只是看看热闹,但有些人就恶毒了,他们还说我活该。如果让这些盼着我毁容的人知道我没毁容,他们该多失望啊。” 在饭桌上,齐羽薇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等过几天,你穿得美美的在记者面前露脸,重新投入拍摄时,一定会把他们惊得下巴都掉了。记得一定要选最惊艳的衣服和妆容。” 我伸筷子夹住烤牛舌。 “这是当然。我是谁,我可是国内最擅长惊艳亮相的一线女星,如果不穿得绝代风华,我怎么打他们的脸。” 齐羽薇笑得合不拢嘴,却很快又收起笑容。 “不过,之前剧组的人告诉我,说泄露着火和我受伤住院的人是司昀年。” 说着,齐羽薇面露困惑。 “你觉得这是他做的吗?”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 “说实话,就算剧组的人和我说有确凿证据,已经能实锤是他干的了,可我还是不相信小司会做出这种事情。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种人。” 齐羽薇认真地分析: “他那孩子,有那么个不靠谱的母亲,前前后后因为赌/债近乎把他赚到的钱都给拿走了,他都没有说不管她,怎么可能为了爆料能得到的那点钱就出卖剧组?他缺的不只是这点钱。 一是我相信他的人品,觉得他不会那么没有职业道德。二是我相信他的智商,他不是那种为了蝇头小利就自毁前程的人。” 我心里也不愿意相信司昀年会那么做。齐羽薇分析的很对,这件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司昀年的女助理拿出的聊天记录又不是伪造的,确实很让人疑惑。 “其实,聊天记录的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我看着齐羽薇,轻声道: “如果是有人趁司昀年不注意,偷偷拿他的手机发的那些话呢?只要知道他手机密码的人就能做到。” 闻言,齐羽薇眼睛一亮。 “这么说,司昀年身边的那个女助理,实际上很可疑。我看到过她直接拿司昀年锁屏了的手机发微博,也没有问司昀年的手机密码。所以啊,明星和助理再熟,手机密码这种私人的东西,都不能随便告诉。” 如果真是这样,那聊天记录的事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可是,如果司昀年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我们该怎么证明他的清白呢?” 说完,齐羽薇又有些懊恼地托腮: “现在有聊天记录证明事情是他这么做的,我却没证据是他的助理拿他的手机发消息。光是说猜测,也帮不了他啊。如果就这么保持沉默,他背着这个罪名,弄不好真的会被从剧组踢出去,而且我听副导演说,他还有可能被制片方起诉。” 我想了想,对齐羽薇轻笑了一下。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这件事如果真的有猫腻,是那个女助理里通外合陷害了司昀年,那就一定会留下证据。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而且,我还怀疑,那个女助理只是炮灰,她背后还藏着一个策划整起事件的幕后黑手。如果火灾真的是意外,那就是一起突发事件,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反应就要利用这件事来陷害司昀年? 这只能说明就连火灾也是这个幕后黑手制造的。 如果真是如此,简直不可饶恕。干了坏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帮我调查一下司昀年身边的女助理,查她最近都和谁联系过。” 走出餐厅,我又拨通了左愈的电话。 “呵,夫人,你最近对这个姓司的小子很关心啊。” 左愈的尾音上挑,似乎在暗示着他的心情不好。 “我不是关心他,我只是不想让无辜的人被陷害,却让真正的黑手得逞。而且,我在想,之前发生的火灾也和这件事有关——” 我轻声向左愈解释我的心情,忽然又有些泄气。 自己还真是没用啊。 遇到这种事,只能凭借左氏的力量。而每当左愈有什么敌人,他们都会想用我来要挟左愈。 “好,我会帮你调查清楚。” 左愈却从未嫌过我麻烦。 ———— “晶姐,我最后说一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认错。聊天记录是她拿我手机输入的,我不知情。” 司昀年的倔强,完全超出了晶姐的预料。 其实,那晚和导演谈过后,晶姐冷静下来,也觉得这件事有可能真的是司昀年被陷害了。带了司昀年这么两年,她对他的为人有所了解。 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只要司昀年动歪脑筋都能弄到更多的钱,可他顶着给母亲还债的压力都没有那么做,谨守底线,为什么这次就要当小人? 但就算是被陷害了,被陷害得如此证据确凿,司昀年光是不认错又有什么用?现在又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 “昀年啊,你明明是聪明人,现在还不明白吗?现在你已经被人陷害,就算你真是无辜的,别人不信你也没办法啊。除非你有办法自证清白,不然就算你一辈子不认错,也没有用的。” 晶姐真是为司昀年操碎了心,她语重心长地劝道: “既然污点已经粘在你身上没办法摆脱,那你还不如拿出好的态度洗洗白。你被设计的那些料如果真的放出去,制作方真的要起诉你啊,那影响有多恶劣,你想过没有?你还不快点认错赔罪,让他们回心转意?” 沉默了好一会儿,司昀年终于抬起头。晶姐注意到,他的眼睛红了。 “所以,我就要认下我没做过的事,让别人以为,我真是那样的人?” 他轻声道: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晶姐一时无言,然后又道: “想想你的事业吧,昀年。混这行不仅要吃苦,而且要见到很多肮脏的一面。如果你不承受的更多,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事,你又凭什么得到更多呢?” 司昀年双手捂面,没有回答。 这一刻,晶姐忽然想到司昀年表现得再成熟,但他仍然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 这个年纪,如果他是普通人,那就还是孩子啊。可他是偶像,是要在大众的仰望中发光发亮的艺人。 晶姐将他的手从脸上拿开,看着他湿润的眼睛道: “想走花路,就要流血泪。昀年,振作一点,你也只能振作。” 第485章 有其母必有其子吗 司昀年的女助理叫孟笑笑,学历大专,长相中等,做起事来不算太聪明,也不算笨,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比较普通不起眼。当初星华娱乐选她做司昀年的助理,就是看中她的普通。 跟着司昀年的这两年多,她工作的一向很勤勉,但也没到任劳任怨的程度。不过,她一直都很老实,从没动过什么歪心思。 她的背叛,表面上看实在很没理由,让人始料不及。 但左愈让人深入调查她,就调查出了很多连星华娱乐都不知道的秘密。 “孟笑笑竟然伪造了家庭背景?” 当左愈把资料给我看时,我都惊了。 真没想到,司昀年身边的这个小助理走进人群都会被淹没,实际上却这么有料。 “是啊,她有个混过的亲生父亲,那男人身上背了命案,前几年被枪/决了,但他生前却欠下了高利贷。她和母亲为了躲债,脱了人改姓埋名,从之前住的小县城逃到了沪城去。” 左愈三言两语就讲出了孟笑笑费尽心思掩藏的晦暗秘密: “原本她以为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从学校毕业后,她给星华娱乐投了简历,被录用做了艺人助理。跟了司昀年的这两年多,她一直安守本分,没有任何值得调查的行为,但就在最近来到伦敦以后,她开始和一个陌生的匿名号码联系。”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匿名号码绝对是关键。 “我的人调查了和她联系的号码,发现对方用了非常高级别的保密技术。可以说,那个和她暗中联系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左愈的语调很冷。 能动用这种级别的保密技术的人,绝非池中之物。我一看左愈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因为我也想到了那个叫兰登的金发男人。 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很多怪事都和兰登有关,一桩桩的“意外”背后几乎都有他的影子。 可是这次指使女助理陷害司昀年的人也真是兰登吗?司昀年完全是一个局外人,和他与我们的恩怨并没有关系,他有什么理由把司昀年也牵扯进来? “虽然追踪不到匿名号码的ip和使用地址,但我的人从女助理这边下手,拿到了她和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 左愈冷冷地勾起嘴角: “使用匿名号码的人威胁孟笑笑,如果她不帮他做这事,他就把她的身份透露给那些在国内还在找她的人。他说,他有办法让孟笑笑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全部灰飞烟灭。但如果孟笑笑配合他,在这件事结束后,他会给孟笑笑一笔钱,安排她和母亲移居到国外,并永远帮她保守秘密。” 我震惊了,没想到真有人如此大费周折,就为了陷害司昀年,也不知道司昀年是怎么惹到的对方。难道说,是那伙纠缠他问他要钱的人偷偷干的? 可不对啊,他们闹得司昀年离开剧组星途受挫有什么好处?如果司昀年真的受此影响赚不到钱了,他们就亏大了。 “这么说,司昀年真是被冤枉的。” 无论如何,我还是松了口气,想到那个少年真的没干出这种事,我觉得我没看错他。 可左愈却有些不满地眯起眼睛,他的语气中有几分危险: “司昀年是被冤枉的,你欣慰什么?他又不是你弟弟。” 我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个醋桶又翻了。我微微一笑,故意道: “你刚好提醒了我。虽然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不是我亲弟弟,但我有点想认他做我的干弟弟,只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闻言,左愈盯着我看了半晌,忽而一笑。 “好,温潇,你要是认他当你的弟弟,那我改天也认个干妹妹。这样我们一家人口多起来,不是更热闹?”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左愈,心想好啊,你要认干妹妹就认吧,我知道你受欢迎,认十个八个的,让她们天天陪着你过日子吧,你今天认干妹妹我明天就带着惟墨和艾凡远走高飞,刚好艾凡还不愿意认你当爹地呢,我们谁怕谁? 但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我也只能想想。 “得了吧,左愈,你要是存心气我,你也不用绕那个远路认干妹妹,直接把上官小姐救出来,和她双宿双飞就行。这样你还满足了她的心愿,岂不是更好?” 一时气恼,话音落下我才察觉刚才的话有些不该说。 上官言衍以前虽然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她现在被人绑架,还被侮辱拍下那种视频,处境可悲,我不应该在这时候提起她。 “当我什么也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摇摇头,我赶在神色微微变了变的左愈开口之前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误会你?” 左愈皱了皱眉,然后他苦笑了一下,轻声道: “是我做的不够好,才让你没有安全感。你最近心神不宁,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他忽然说到我失忆的事,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也没想到什么。只是之前在剧组听导演说,三年前电影停拍,就是因为我出了车祸。” 闻言,左愈的眸光一暗。 “所以,我以前确实出过车祸对吧?” 看着他,我甚至觉得有些荒唐,还有点好笑,没想到自己以前竟然这么点背,什么不好的事都让我遇上了。 左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他说这句话的口吻,很沉重,就好像不是我出过车祸,而是他自己出了车祸一样。他一边瞒着我,一边又在替我的过往悲伤,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在用我想不起的事情惩罚自己。 在我面前,左愈总是如此。男人都说女人的心思不好猜,却不知他们的心思和女人一样深沉,也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或许这个世上最难的事就是猜中另一个人的心思。 但左愈看着我的目光,却让我觉得,只要被这双眼睛看着,就可以放下所有猜想。 我回到曼彻斯特。刚到地方,当地却下起雨来。下雨的曼彻斯特倒是很有诗意,可惜今天定好要拍的是晴天的景。因此,上午我待在了剧组下榻的酒店里。 走廊上,一个有些落寞的身影拎着行李箱,就要进电梯。 “小司,你去哪里?” 看到是司昀年,我向他挥手,将他叫住。 见是我,司昀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 “由于一些档期的原因,我不能再继续演雷雨这个角色了。完全是我这方面的责任,我会全额付违约金的,实在对不起你们——” 司昀年正说着,他的经纪人晶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急得满头大汗,连我站在那里都顾不上,直接对司昀年道: “昀年,你走的那么快干什么,制片方现在只是一时生气,你留下来好好和他们的代表说说,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的。” 司昀年自嘲地一笑,转过头对晶姐道: “晶姐,你也看到他们的态度很坚决。我很想演这个角色,为了留在剧组,我愿意尽我所能去争取,可那位代表都直接让我滚了,我还怎么留下来。” 晶姐一时也无言了,原本以为凭借星华娱乐的影响力和人脉,这件事还有转机,可惜制片方派来的代表一口咬定了就是不让司昀年接着留在剧组,还把话说得那么狠。 平心而论,就算是她这样在娱乐圈打拼过很多年的人,如果是她被那个代表指着鼻子骂,还被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也受不了。 “晶姐,我不是耍脾气任性,我只是觉得,做人终究要有底线。我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等回到星华后,我会自己跟李总说,绝对不会连累到你。谢谢你为了帮我挽回局势做的这些努力,辛苦你了,是我不争气。” 司昀年口气平稳地说完这段话,对晶姐鞠了一躬。 第486章 张代表 “昀年,你说这些干什么。” 晶姐看着司昀年,皱了皱眉,站在一旁的我看出了她眼里的酸涩。 “我让你们失望了。” 司昀年却只是收回目光,垂下眼眸,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喃喃道。 说完,他也不磨蹭,拎着手提箱就要摁电梯的下楼键。 我伸手将他拦住。 动作一滞,他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别急着走,先留下来吧,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我看着司昀年,示意晶姐把他的行李箱拿回到酒店房间里。这下别说司昀年的心情了,就连晶姐都有些疑惑地望着我,直接问道: “左夫人为什么这么说?制片方那边的态度——” 正在这时,制片方的代表刚好带着一群人从电梯里出来。 “这不是司先生吗?你还没离开呢。” 代表一看到拿着行李箱的司昀年,停下脚步,冷嘲热讽道: “也不知道这家酒店怎么就这么好,让你这么留恋。虽然这回赔违约金可能会赔到让司先生肉痛不已,不过以司先生的身价,想住个这样的酒店还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这个代表的态度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他这简直是在挑衅。但司昀年却没有发火,他只是不卑不亢地说: “张代表,你放心,事已至此,我虽然遗憾,但不会赖着不走。” 张代表挑起眉,正要再说一句嘲讽的话,见状,我立刻开口: “您就是制片方处理小司这件事的代表?” 听到我说话,张代表有些错愕地看向我,像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张代表,这位是左夫人。” 在他身旁的秘书立刻附耳道。 “原来是左先生的夫人,幸会,幸会。” 张代表立刻就换了副表情,对我笑脸相迎,还伸出手与我相握。联想到他刚才讽刺司昀年时的那种态度,他现在笑嘻嘻的样子让我无法心生好感。 “不知左夫人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看了一眼司昀年,笑了笑,才回过头对张代表道: “我没什么要吩咐的,我只是想帮小司澄清一件事。” 不知为什么,这个张代表似乎特别看不惯司昀年,听到我说要为司昀年澄清他就立刻皱起眉。 “如果左夫人是要帮司先生求情,那就没必要了。我知道左氏的实力,可左夫人也犯不着在一个没有道德的人身上动用自己家的力量。” 他脸上仍带着笑意,但却是皮笑肉不笑: “有句老话,叫自作孽不可活。司先生里应外合不讲良心的行为就属于自作孽。我们不要他这样吃里扒外的演员,有什么不对吗?” 我冷静地听他讲完这些难听的话,然后道: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那你们不要他也没什么不对。但问题是,如果他没这么做呢?” 听到我的话,张代表做出滑稽的表情,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左夫人可能受到某些人的蒙骗,不太了解事情真相。” 他说话时的嘴角一撇一撇,眼睛还时不时地瞥向司昀年: “已经有非常确凿的证据,能证明爆料的人就是他。左夫人现在不必为他说话,等我给您看了那些证据之后,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着,他还洋洋得意般地看向司昀年,冷冷道: “司先生,你自己干了亏心事不说,怎么还误导贵人帮你说话?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拿去干正事好好提升自己的演技,怎么开始以色弄人了。当然了,你本来就是偶像,这也算是干的本职工作了。” 他这话说得确实过分,别说司昀年眼神一凛,就连晶姐都听不下去了。 “张代表,你别乱说,我们昀年才没有什么以色弄人。他是正经的艺人。你不能因为小司的试镜表现好,挤掉了给你钱要进剧组的那个演员,就记恨上他口不择言。” 晶姐出口维护自家艺人,一气之下把她和张代表之间的那点纠葛都说出来了。 但张代表却嗤之以鼻,虽然没再说什么,但脸上摆明了是一副我就这么说他怎么样的神情。 “张代表,我想和你打个赌。如果我能证明爆料的事不是小司做的,我请你向小司道歉,然后辞去你制作方代表的职务。” 我冷声道。 第487章 白衬衫少年 张代表因我的话微微一愣,然后,他又满不在乎地笑起来。 “左夫人要和我赌,是我的荣幸,我怎么能不答应呢?这一次,我也要让左夫人看清司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是左夫人一直被他蒙骗下去,那左先生知道了也会生气吧。”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眼神有几分猥/琐,就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我最忍不了的就是他这样自以为是的轻狂之人。 不在和他多说,我直接拿出手包里的资料,递给他看。 “这是什么?” 张代表不以为意地接过去,翻开一看,脸色却一点点的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的眼睛就像被资料黏住了一样,怎么也抬不起头。 “这是真的吗?” 沉默了许久,他额头上渗出油汗,勉强地笑着说: “左夫人,这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些都是真的啊。当然,我不是质疑你,万一给你提供资料的人造假了呢?” 刚才他恨不得把司昀年往死里整时,倒不想有没有可能是有人造假。 我冷笑道: “是不是假的,不是有人证吗?孟小姐还在这里没走吧?把她请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孟笑笑再怎么有演技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假不了,左愈都拿到了她和那个匿名号码的通话记录,她还怎么演? 张代表见我底气这么足,大概也差距到今天的事很可能是要翻案了。他又看了一眼有些愣怔的司昀年,忽然一改方才对他的恶劣态度,对我们笑道: “哈哈,事情闹到这一步,大家都不好看。确实,我们华人讲究以和为贵,完全没必要争锋相对嘛。就算有些误会,也都不足以让好朋友大动干戈。” 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让不明真相的晶姐和司昀年都看傻了。 刚才这位张代表还说司昀年是没有良心道德的小人,现在又一口一个好朋友了。 “这样吧,作为制片方的代表,我在这里就给星华娱乐一个面子。” 张代表的口吻十分大度,好像他特别有容人之量一样: “那个什么爆料的小事,就让它过去吧。既然司先生想要继续演这个角色,那就请你留在剧组吧,违约金也不用赔了。我的话放在这里,这件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谁提我跟谁翻脸。”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走廊上的人都哑口无言。 见没人响应,张代表的老脸一红,可他也不害臊,反而对自己的秘书使劲使眼色,十分有威信道: “小吴,你听明白没有?” 可怜他的秘书小吴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被上司提到,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明白了。” 张代表说要让司昀年留下来,不再追究他的责任,这听上去好像是非常圆满的结果,足以让司昀年感恩戴德了。可我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这个老男人明明就是知道理亏,看明白这事真不是司昀年做的怕自己丢脸,又怕他真要按照赌约失去代表的职位,才这么处理。 刚才他那副得理不饶人就是要让司昀年极其难堪的样子,我还没忘。 更何况,司昀年本来就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要被他原谅,被他不追究。 晶姐看了看身旁的司昀年,再看看俨然换了一个人变得和气起来的张代表,犹疑道: “您真的不追究昀年的责任了?” 张代表非常有高人风范的点头,笑道: “司先生小小年纪也不容易,我干嘛和他过不去呢。” 呵呵,这得问他自己。 “张代表,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冷眼看着张代表,沉声道: “刚才您都答应我的赌约了,要说到做到。把孟笑笑找出来,我一定要证明这件事的真相,让大家知道到底是谁人品有问题。司昀年本来就没做错,他没必要担着这份罪名,被人误会。艺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誉,泼到他身上的脏水,一定要洗干净。” 闻言,张代表拉下了脸,他想要说话,却又一个字说不出来。 司昀年看着我,眼里就像潋滟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整个剧组的人都被找来。 孟笑笑站在人群中间,瑟瑟发抖。有了通话录音,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双手捂住脸,开始抽泣。 “所以,是你联合外人污蔑了司昀年?” 望着她,导演严厉地问。 被当面质问,孟笑笑更是抬不起头,她抽泣得越来越厉害,可在场的人都没为她说话。因为,她哭得虽然可怜,可她却做了险些毁掉司昀年名誉的行径。 半晌后,孟笑笑终于抬起头,她看着司昀年,眼眶通红,而后者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对她没有任何情绪。 “对不起,昀年哥,我做了我不该做的事,但我也有我的苦衷。” 她的声音在打颤,喃喃道。 “你怎么好意思?你在星华这些年,公司亏待过你?你跟了昀年这两年多,昀年可有半点对你不好?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如果不是左夫人查到这些事,你就一口咬死昀年,把他的名誉都毁了!” 晶姐对这个女助理咬牙切齿。 孟笑笑一下子崩溃了,哭得更大声。 “这件事终于水落石出了。” 在她的哭声中,我对导演和张代表道: “司昀年真的没有做过爆料的事,他是无辜的。” 导演对我点头,然后又望向司昀年,诚恳地说: “对不起了小司,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 比起张代表的得理不饶人,导演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都很理智,也从没因为有了所谓的实锤就侮/辱司昀年,还说过要好好调查才能做决定。 “没事的,章导,我完全能理解你。如果换做我是导演,也会对要求彻查这个爆料人。” 司昀年对导演一笑。 这时,站在旁边的张代表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他一直保持沉默,刚才还特别能说的他这会儿就哑巴了。 “张代表,你刚才答应的赌约,还记得吗?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欠小司一个道歉。” 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他之前太过分。 看着司昀年,张代表的脸色都涨得通红,好半天,他才艰难无比地吐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 而且那被人逼迫的口气听着一点也不真诚。 司昀年看着他,没有任何指责,只是沉下声音说: “张代表,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并不是没有良心和道德的人,我也没做过亏心事。我更不是你眼里的老鼠。” 说完,他没再看张代表,也没提之前我和张代表立下的赌约中还包含着要让张代表辞职的那一条。 我却觉得,这个或许在很多人眼里都有些太温和的少年很了不起。 他不发火不是因为软弱。 我看过他不顾一切,和羞辱他的打手赤拳相博的一幕。我知道他的骨气,他的骄傲。 不知为什么,现在脱掉外套只穿着白衬衫的司昀年,竟然让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好像在很久之前,我的生命中也有过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 那种存在于少年眉眼间的骄傲和倔强,我是见过的。拼命回想记忆中的少年,却只得到一个模糊青涩的身影,怎么也想不起更多的东西。 下午拍完戏后,我正搓着手要离开片场。 “左夫人。” 司昀年将我叫住。 我听他这么客气地叫我,想到他都让我管他叫小司了,便微微一笑: “别用敬称了。你也要叫我温潇,我们才公平。” 闻言,司昀年长长的睫毛飞快地扑闪了一下,掩下那一瞬间他眼里的情绪。 “还有啊,如果你来找我说话又是为了说谢谢,那还是别说了。” 我抢在他开口之前,轻笑道。 “不,这次不是要说谢谢。” 司昀年抬起眼看着我,一瞬间,他的眼里好像只剩下了我。这样的目光,让我有些愣怔,然后我有点尴尬地移开目光,觉得是自己被左愈那个醋桶念叨的心思都跟着不纯了,也想多了。 第488章 我有个朋友 “不是说谢谢,那是要说什么?” 为了打破这莫名有些古怪的气氛,我笑着开口,再次抬眼看他,却见他轻轻一笑。 这一笑,配上他的外貌,再配上他的神采飞扬,确实是非常好看的。他平时给人有些阴郁内向的感觉,但这一笑却是十足的温暖动人,把那一点晦涩都消除了。 “我是想说,我想请你吃顿饭。” 司昀年的态度大方磊落。 ———— “什么?司昀年要请我老婆吃饭?” 左愈的声音冷得可怕,让打电话汇报的保镖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心想左先生这样的人也只有夫人敢惹。 “是的,但我听他的意思,好像只是要感谢夫人而已。” 保镖汗颜道。 闻言,左愈冷哼一声。 “他为什么感谢我老婆?他凭什么感谢我老婆?” 越想越气,左愈又冷冷地问保镖: “那个小子说要请温潇吃饭,温潇是怎么回答的,把她的原话告诉我。” 保镖暗自捏了一把汗,重复温潇的原话: “夫人说,其实这件事不用谢谢她,主要是靠左先生您帮忙。她还说,等改天有空一起吃顿饭,她叫上左先生您给他认识一下。” 听到这里,左愈躁动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 他刚才有多不爽,现在就有多心满意足。 现在,他得意到巴不得拿个大喇叭向全世界大喊,大家都看看我老婆多好多乖。区区一个司昀年就像让他老婆心神动荡,不可能。 勉强冷静下来,没有直接哼出小曲,左愈克制地问: “那个司昀年是怎么回答的。” 保镖又捏了一把汗,轻声道: “司昀年说,不知道左先生有没有空见他,如果可以,他很期待夫人说的饭局。” 左愈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过了会儿,艾米丽拿着这个季度的各部门报表进到左愈的办公室,却见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很是好看。 “总裁,您今天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艾米丽小心翼翼地问。 左愈抬起头轻轻瞥了她一眼,威力十足。 呃,看样子,总裁的心情今天还是不好?艾米丽摸不着头脑地想。 正当她要摒弃杂念,一心一意地向左愈汇报业务时,却听左愈缓缓地开口: “我问你一件事。” 艾米丽瞬间站直了身体,做好了被问到极具专业性的刁钻问题的准备,觉得是时候展现自己过人的才能和专业水准了,却没想到,下一刻,左愈有几分犹疑道: “你们女性,是怎么看待要请你们吃饭的男人的?” 这个问题让艾米丽大跌眼镜。她就像看到了妖怪一样,将左愈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这人真的是左愈,如假包换的左愈,才摸着下巴道: “呃,这要看是什么情况吧。一般来说,请吃饭是很正常的事吧,如果是朋友同事之间,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不知道左先生说的这个看待,具体是什么意思?” 左愈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 “我说的看待,就是说你们女人会对这种事有什么心情,会不会心动。” 艾米丽更听不懂了,她觉得左愈说的话很匪夷所思。她这一年最起码被二十个男人请过吃饭,有些是商务饭局,有些是私交。她要是跟一个男人吃饭就心动一次,现在不都得心肌梗塞了。 直觉告诉她,左愈反常地问她这个,绝对有猫腻。 “呃,总裁,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如果是这样,你最好把遇到的事具体描述一遍,这样我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然,我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说着,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原以为左愈会就此罢休,却见那一向冷淡的男人竟真的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 “我有个朋友,他老婆被别的男人请吃饭,是那个男人主动提出的,原因是他老婆帮过他的忙。我帮我那个朋友问问,提出请他老婆吃饭的男人这么主动,他老婆有没有可能真的被吸引到。” 艾米丽懵得更厉害了。 半晌后,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大不敬的猜想。 这个朋友就是左先生自己吧? 第489章 疯子 齐羽薇在出门之前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弄造型,把她的整个时尚团队都请到了酒店里,就为了能让她待会儿惊艳亮相时完美无瑕,力求每一个角度都无法挑剔。 虽然花了这么多功夫,不是为了走红毯,只是为了打造平常的出街装而已。待在她酒店房间里的陆凌风看着那费时费力的准备工作都眼角一抽。 当女明星实在是不容易啊,尤其是要当齐羽薇这样争强好胜的女明星。 “哼,今天姐姐我就要让那些想看我笑话的人明白,想对我幸灾乐祸,他们还是等到下辈子吧!火灾现场的黑烟是呛不坏仙女的,杀不死我的只能让我越来越美丽。” 对着镜子抛了个妍丽至极的媚眼,齐羽薇满意地勾起嘴角。 “是,羽薇你当然是最好看的。” 陆凌风见自己女朋友这自恋的模样都有些好笑,但见齐羽薇精神状态这么好,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最后理了理头发,齐羽薇心满意足地走出酒店,驱车赶往拍摄现场。她的团队早就放出风声说她要在今天重返剧组的拍摄现场,所以有很多记者都等在那里,争先要拍下第一手照片。 “齐小姐,您烧伤住院的事情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您的伤势怎么样了?” 有一个女记者眼尖,最先发现齐羽薇,立刻拔高嗓门喊道。 齐羽薇等的就是这个问题,她非常好心地站到摄像头前,让他们拍个够,然后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脸说: “伤势?你们觉得我这张脸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她十足自信地对着镜头wink了一下。 采访她的女记者也被这个风采十足的wink闪了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接着问: “可根据之前流露出的现场视频,火势那么严重,又有传闻说齐小姐您刚好被困在着火的房间,那你真的一点影响都没受到吗?” 齐羽薇脸上仍然笑得完美,心里却翻了个白眼。不是对这个为了工作提问的记者翻白眼,而是对那些盼着她受影响的人翻白眼。 “你也说了,那都是传闻。至于什么现场视频嘛,我这个在现场待过的人都没看过,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我只知道我个人的情况非常好,元气满满,一定会在剧组里呈现出精彩表现。” 她在娱乐圈混了这些年,打太极的功力不要太强。 女记者见这件事是问不出来什么了,而齐羽薇的人摆在这里,确实是毫发无伤,只能话锋一转: “齐小姐,网络上还有一种声音,说火灾的起源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恐怕是有人故意针对你,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这个问题让齐羽薇的笑容顿了顿。 “我不是曼彻斯特的警方,不负责调查,请各位关心此事的朋友关注警方的消息。” 说完,齐羽薇摆了摆手,不再停留原地,而是在保镖的护航下往里面走,任凭身后的记者不断地向她提问,也不再回头理睬。 拍摄区里,她脱下外套递给助理,却看到一个双腿修长的男人站在边上和导演说话。 “楚少?” 齐羽薇有些惊讶。 闻言,刚好结束和导演交谈的楚湛回过头,向齐羽薇这边走来。 “您怎么来了?” 她之前还听陆凌风说,楚湛这些天在伦敦有事要忙,怎么今天他就有空来剧组了? “凌风和你在一起吧。” 楚湛见到齐羽薇,没说寒暄的话,平时一直挂着笑意的面容此刻有些严肃,声音也更显沉重: “告诉他,以后出门带好保镖,不要单独行动。你也一样。就算是在剧组,也不要大意。” 齐羽薇不明就里,却知道楚湛这么说一定有道理。她立刻就有些担忧起来: “发生什么了?” 楚湛看了她身边的助理一眼,那个机灵的小伙子立刻心领神会地闪到了一边去。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之前上官言衍脱离上官家后,投靠了一个对我们来说很麻烦棘手的人物。可以说,那人在伦敦的地下世界势力非常。” 揉了揉太阳穴,楚湛轻声道: “现在,我和左愈怀疑,这个剧组之前发生的火灾和他的人有关系。” 齐羽薇一听就愣住了。她不明白,如果火灾真是那个叫兰登的男人安排的,为什么要冲着她来? 她一个演员艺人,就算在娱乐圈再招摇,也入不了这种大佬的眼吧,兰登不是一直想着要对付左氏吗,她齐羽薇什么时候也有资格成为对方的目标了? “我哪里惹到他了吗?还是说,是上官言衍要他对付我?但也不可能啊。我和上官言衍的那点恩怨,也至于她挑唆着那人要我的命?” 此刻,齐羽薇感到很荒唐。 楚湛轻叹一声,提醒齐羽薇道: “兰登就是一个疯子,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他。而且,你之前拍下过兰登的车牌照,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他就记恨上了你也说不定。” 瞬间,齐羽薇感到入骨的凉意。 她闯荡娱乐圈这些年,自诩见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却也没想到,有些人为了一些小事就可以想要另一个人的命。 “那个兰登对我这种不相干的陌生人尚且如此,那温潇不是更危险?” 齐羽薇沉默了片刻,然后,她想到温潇,皱起眉道。 “是的,温潇比你更危险。” 楚湛叹息一声,眉头比齐羽薇皱得更紧。 即使在他这种有些心狠的人眼里,温潇的经历也太过坎坷,她承受了太多本不应该由她承受的事,好不容易和左愈修成正果,偏偏又遇上了兰登那个疯子。 这对温潇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总之,在剧组里,你在小心自己的同时,也帮我照看着一点温潇。如果她真的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你能帮上忙就帮她挡一挡。” 叮嘱了齐羽薇,楚湛转身而去。 隐蔽的暗处,一双眼睛盯着楚湛离去的身影。 “呵,有意思。看来我小看了温潇的魅力啊。时隔三年,那个以风流闻名的楚氏公子居然仍对她念念不忘,还要为了已经嫁为人妇的她来淌我的浑水。” 听到下属的汇报,兰登笑得格外冰冷。 “主人,如果楚氏也参与进这件事情里——” 负责监视剧组情况的黑衣人原本想说这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即使是兰登,树敌太多也是自取灭亡。但他想到兰登喜怒无常的性格,硬是没敢说出后半句话。 “你想说,这会对我们很不利,我不该把楚氏也得罪进去,是不是?” 但他没说完的话,兰登轻笑着替他说完了。 “不是,属下没有这个意思,更不敢妄言局势。属下只知道尽心尽力完成主人的吩咐,其他的绝不多想。” 关键时刻,黑衣人一身冷汗道。 兰登的笑声变得轻快起来。 “如果我的手下都有你这觉悟就好了。你们啊,做事不需要想那些有的没有,因为你们只是我手里的武器。一把武器,要什么思想呢?” 低沉魅惑的男声用最温柔的口吻说着最无情的话: “就算是楚氏的公子,敢碍我的事,也不可以。这里是伦敦,不是沪城,他们一个两个都跑到我的地盘上来撒野,把我逼到了暗处,就算楚湛不顶风作浪,我原本也不准备放过他呢。就算一齐得罪了他们,最后要为此走上末路又如何,反正,人最终总是要为什么而死的啊。” 停顿片刻,他又道: “而且,楚湛他既然想做温潇的护花使者,玩什么一往情深守护所爱之人的套路,我是最看不惯的。我要让这些保护温潇的人一个个死去,让她亲眼看着这个漫长的过程,才能祭奠因她而逝去的亡灵。” 下属不敢问兰登那个逝去的亡灵是谁,他想,那大概是冷酷的主人唯一在乎过的人吧。 挂断电话后的兰登站起来,从书柜的最上方拿出那本相册。 翻开相册,第一页就是少女略显阴郁的笑颜。 “原来你叫温霏啊。为什么不早说呢?当初,为什么要撒谎?” 少女注定永远回答不了他的疑问。 兰登的指尖停留在少女的眉眼上,声音中似乎有百般留恋,可他的眼,仍然是冷的。他对温霏的全部执念,大概都只源自于那一点求而不得。 这是爱情吗? 根据他自己的调查,温霏落得那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甚至在温霏生命的最后一刻,温潇还是没有放弃挽救这个一心一意要害死她的妹妹的生命。即使他是疯子,他也知道温霏的死怪不了温潇。 可是,在把温霏错认成温潇,还和温潇度过那三个月后,他就是很强烈地想要报复温潇呢。他对自己说,温潇夺走了他很重要的东西,但或许,温霏只是他不想放过温潇所找到的理由。 “温霏,我和你一样,都对你的姐姐很感兴趣。这样吧,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大概是对你心动了的份上,我来帮你做到你生前没做到的事情,完成你未完成的愿望。安息吧,和我一样的亡灵,虽然我好像还活着,而你真的已经死了。” 兰登在昏暗的房间里独自微笑。 第490章 实地考察 我打了个喷嚏,刚用餐巾纸捂住鼻子,就又打了个喷嚏。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天气忽然转凉,被冻到了?可我怎么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算了,先别想这些神神叨叨的事了。 “艾米丽姐,你说左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看向身旁的艾米丽,我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非要我答应和司昀年单独吃饭的啊?他不是一直都对司昀年有点,呃,就是有点介怀吗?” 之前司昀年说要请我吃饭,我原本都已经和司昀年说改天带着左愈一起吃了,就是怕左愈知道这件事后乱想吃醋。可左愈却在我回去之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应该答应司昀年的邀约,而且是单独去。 我当时就奇了怪了,就像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当即就问左愈为什么。 “你以为我是那种没有容人之心的小人?我大度着呢。这本来就是正常社交,你赶紧答应司昀年,就说你可以和他一起去,我就不跟着露面了,免得他一个小明星乱想,笑话我太小气。” 当时,左愈微笑着对我说。 可他说的这个理由实在很勉强,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信。我就说不了吧,反正都已经和司昀年说过了,但左愈却立刻拉下脸,问我是不是也觉得他小气,不相信他大度。我实在不理解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还生气了,好半天没理我。 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是谁说女人谈恋爱容易作,说这种话的人肯定是没见过左愈这种心思莫测的男人。左愈要是作起来,他一个人的战斗力得赶上一支队伍。 “哈哈,左先生的心思,如果左夫人你都猜不到,那我哪里能猜得到呀。可能他就真是那么想的吧,觉得之前把你看得太紧了,有点不好。” 艾米丽耸了耸肩,随意地笑了笑。 但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不自然的心虚成分。 我狐疑地收回目光,没有多问。 “前面就是司先生说的那家华人开的火锅店了。” 艾米丽指着路边一家干净的店面。 大概是我的口味比较普通吧,比起米其林几星的高档西餐,我其实更爱吃火锅这种接地气的传统吃法。司昀年把吃饭的地方选在这里,我还挺高兴的。 我要下车时,艾米丽笑着对我说: “左夫人,我就不跟进去了。” 看着被左愈当成用的艾米丽,我有些过意不去,也不明白不过是送我来饭店而已,左愈为什么要派艾米丽一起来。原本以为他嘴上说是说,但还是不放心我和司昀年单独见面,才派艾米丽跟着来,但现在听说她不进去一起吃饭,我又有点懵了。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我话还没说完,艾米丽就连忙摆手,对我解释道: “左夫人你误会了,我坐这趟车跟着来是为了要去附近的华人街办点事,刚好顺路而已。” 闻言,我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艾米丽毕竟是左氏集团欧洲总分部的高管,我想左愈也不至于为了看着我,就这么使唤艾米丽吧。收起心中的猜测,我下车进了火锅店。 ———— 看着温潇的背影消失在火锅店的大门里,艾米丽有些头疼地扶额,然后戴上墨镜和假发,还特意拿出化妆镜擦掉唇膏,重新涂抹了另一种颜色的口红。 随即,她又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折叠好的薄外套和长裤,在后座上换了衣服之后,她对着镜子一照,满意地看到自己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左愈真是一个魔鬼般的老板,不仅将她的商业能力磨炼得越发高超,还把她逼出了女特工般的技能。 她这么卖力的工作,要是左愈给她的年终奖不够丰厚,那可太说不过去了。怀着这样的心情,艾米丽特意绕了个远路,走进火锅店的侧门。 找到坐在屏风后的左愈后,艾米丽才松了口气,坐在他对面。 “怎么样,温潇没起疑心吧。” 左愈悠闲地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问。 闻言,艾米丽真想呵呵一笑,反驳一吃醋就变傻的左愈,可眼前小气吧啦的男人毕竟是她的老板,把boss惹火了总归是不行的。 “左夫人有些警觉,但我都搪塞过去了。” 艾米丽微笑道。 左愈似乎很放心的样子,他一点都不担心温潇真的看出来他想要干啥。 原本艾米丽有些疑惑为什么他这样笃定,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无语,毕竟哪个正常女人会想到自己的总裁老公大费周折,只是想故意考验她和别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有猫腻。这简直是狗血剧里才有的情节。 温潇肯定想不到,左愈竟然还有这么无聊幼稚的一面。 “怎么?你觉得我这么做不对?” 看着艾米丽的表情,左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冷冷地勾起嘴角,好看的手转着车钥匙。 艾米丽立刻摇头: “没有啊,我觉得总裁你这招挺高的。” 满满的求生欲险些从她的语气中溢出来。但左愈也不和她计较,更无所谓自己在下属眼里的形象,只是淡定道: “昨天我问你这件事时,这可是你说的,如果真的不放心,可以给她们制造一个机会,然后暗地里实地考察。我不过是采纳了你的建议而已。如果我们的行动暴露了,我就跟温潇说这是你提的建议。” 艾米丽刚喝了口水,听到左愈的话她险些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她看着左愈,无语之中带着控诉。没有这样出卖下属的啊,总裁先生。 早知道左愈真是无中生友,她绝对不会为了脱身提出这个馊主意了。 但左愈却毫不在意她眼里的悲惨,只是把目光投向不远处靠窗的那一桌。 温潇来之前,司昀年早就等在那里。 他们的座位虽然靠窗,但这家火锅店很注重隐私,窗户其实是双面的,只有室内的人能看到外面,室外的行人却看不到餐厅里的情景。 “呵,姓司的小子选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未必不是想干什么。” 左愈冷冷一笑,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句话里的酸味之浓。 而坐在他对面的艾米丽却敢怒不敢言。 她想,见过不讲理的,也没见过像总裁这么不讲理的,人家司昀年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如果被谁拍到了多不好,选一个有双面玻璃的餐厅有啥不对? “呵,看那个姓司的小明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故意在温潇面前卖弄风情,他是不是孔雀成精,现在要开屏了?” 左愈皱着眉,冷冷道。 艾米丽看过去,却怀疑自己眼瞎了,不然她眼中的世界为什么和总裁描绘的完全不一样。人家司昀年只是很正常地把菜单递给温潇好不好,她就算把他的人都看穿,也看不出他哪里是要卖弄风情。 第491章 只有男人才懂 “温潇,你能不能吃辣?” 司昀年托腮看我,完全放下了平时面对粉丝的偶像包袱,态度非常自然,笑意盈盈。 我觉得和这样的他相处很舒服,很轻松,没有任何不自在。私下接触后才发现,司昀年虽然长得太过好看,以至于让人觉得他肯定会骄傲到有点难搞,但实际上他真的是个很会照顾别人情绪的好孩子,为人也很开朗。 总之,和我家里的某个醋桶完全不一样。 “我可以吃点辣,但太辣了可能不行。” 点了点头,司昀年立刻道: “这家店的清汤锅底也很有味道,我们点一个鸳鸯锅吧。” 然后,我和小司商量着又点了几个特色菜品,接下来就是火锅必吃的那几道菜。有些好笑的是,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但对火锅的菜品却毫不陌生,这大概就是吃货的本能吧。 点完了之后,司昀年主动接过划好了勾的菜单页,招了招手,交给服务员。 那名女服务员也是华人,她看着司昀年,眨了眨眼,显然认出了对方是谁。但司昀年和我说过,他来之前和这家餐厅的老板打过招呼,说好了让对方保密的。 服务员应该是被老板特意叮嘱过,她看着司昀年有些不舍,却也没多说一句话,核对完菜品就走了。火锅店上菜很快,不一会儿餐桌上就热气腾腾香气扑人的火锅菜品。 我想动手用公筷下菜,却被司昀年抢在前面拿起筷子。 看着这个当红的少年偶像认真下菜的样子,我忽然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心想墨墨和艾凡长成大男生后大概也就是这样子吧,绝对非常讨女孩子喜欢。 之前偶然听到司昀年因为母亲和前女友的事被人威胁,想来他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史,希望他以后会遇到心仪对象,能有最完美的爱情吧。 “奇怪。” 夹到一半,司昀年的动作却一滞。我问怎么了,却看到他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 “也没什么,大概是我大惊小怪了吧。我总感觉,好像暗中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们。” 他轻声说。 我立刻被吓了一跳,之前因为兰登的事,我现在一听到暗中这两个字,就想起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司昀年见我表情不对,担忧道: “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在意。是我的问题,不应该在餐桌上说这个的。” 我摇了摇头,笑道: “我哪有那么敏感,没事,咱们说点开心的。” ———— 另一边。 艾米丽看着频频望过去的左愈,憋着笑道: “总裁,您该放心了吧,夫人和司昀年完全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啊,这就是正常的吃火锅嘛。当然,夫人肯定是信得过的,但就是司昀年,他的表现看上去也不是刻意要吸引夫人的样子。” 但左愈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眼里直冒火光。 “艾米丽,你是司昀年请来的说客?还是我们之中有一个人眼神不好使?刚才司昀年看着温潇的眼神,还有他给温潇夹菜时的表情,你都看不出来他的意思?” 艾米丽被说得无语凝噎,她真的没看出来司昀年有什么意思,她倒是觉得左愈这么能吃醋挺有意思的。可再给她一百个胆,这句话她也不敢说啊。 “你们女人流行一个名词,叫绿茶。我看司昀年就是一个男绿茶。不过他这种段位,也就骗骗温潇这种傻白甜。” 左愈就是一口咬定司昀年对温潇图谋不轨,艾米丽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然后,左愈用一句冷笑着的话打败了她: “只有男人才懂男人,你们女人不明白。” 这句女性鉴女表的名言金句经过性别调换后出现在左愈嘴里,让艾米丽哑口无言,顿感世界真的很疯狂。 —— “左氏的车就等在外面,就送我到这里吧。今天我很开心。” 吃完火锅,我站在司昀年身旁,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我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已经不再年少,也确实是个母亲了。 司昀年没有坚持把我送到车子边上,只是顺从乖巧地对我挥了挥手,眯起的笑眼仿佛在说,明天再见。 我笑着说了再见,转过身走出火锅店。 ———— “总裁,夫人走了,我们也走吧。” 艾米丽这一顿饭吃得三观都受到了严重冲击,眼见一场折磨终于要结束,她松了口气,拿起手包,站起身。 左愈垂下眼眸,收回他简直能把司昀年的后背瞪穿的目光。 但就在他和艾米丽一起往餐厅外走时,轻轻的咔嚓一声响起。 他的听觉很灵敏,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音,正皱着眉站住脚,却和因为落了东西而走回来取的司昀年打了个照面。 第492章 弄巧成拙 这戏剧性的场面,让站在左愈身旁的艾米丽尴尬得只恨自己没有遁地的技能。 情势复杂。 如果不是被司昀年皱着眉盯住,艾米丽真想掏出手机问问广大网友,被boss单方面认定的情敌发现自己和boss一起吃饭,这属于什么情况? “您是,左先生?” 片刻后,还是司昀年松开眉头,先说的话。 “请问你是?” 左愈若无其事,就好像他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巧合。艾米丽都被他的演技震惊到了,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我姓司,叫司昀年,是名艺人。” 司昀年礼貌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补充道: “以前在电视和杂质上看到过左先生,所以才认出您的,没想到真的是您。” 左愈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想,你不仅认识电视上的我,你还认识我老婆呢。真是世风日下,这年头,这些小年轻都是怎么想的,怎么都不知道离有老婆的漂亮姐姐远一点。 “很高兴认识你。” 想归想,在情敌面前不能输了风度,免得这个男绿茶转身就和老婆讲他看不起人。 说完,左愈就要带着艾米丽离开,但司昀年却犹豫着又道: “不知这位女士是?” 开始了,男绿茶终于开始他的表演了。 左愈在心里冷冷一笑。 经过伪装的艾米丽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她低着头,正不知道怎么说,就听到左愈用非常礼貌的口吻道: “这位女士是谁,好像和司先生没关系吧?” 司昀年微笑着闭了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善如流地侧过身让到一边,请左愈和艾米丽过去。 在他的注视下,左愈昂首挺胸地离开了火锅店,而艾米丽则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总裁,说真的,我真觉得夫人和司昀年不会有什么。” 在车上,艾米丽劝道: “我也是女人,我知道女人对异性有兴趣是什么样。但夫人对司昀年,很显然就是对待普通朋友的态度。这次如果不是总裁您非要求她答应去吃饭——” 左愈打断她道: “我当然相信温潇,但我信不过司昀年。你是女人,你不懂。” 又是这句你不懂。 艾米丽再一次无语。 其实,她觉得司昀年人还挺好的。但看着郎心似铁不为所动的左愈,她知道她再说什么也没用,司昀年就自求多福吧。 ———— 第二天。 “左夫人,今天不拍戏吗,您怎么来了?” 艾米丽看到我,有些惊讶地问。 我对她笑了一下,忍着一腔的火,问道: “左愈在办公室里吧?就他自己?” 看到艾米丽点头,我立刻往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走。到了门口,我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一脸错愕的左愈抬头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 我把手机递给他,然后双手抱胸道: “我不来能行吗,左先生你和神秘女子一起吃火锅的新闻都上热搜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抓拍。虽然像素不高,却将左愈那张俊美的脸拍得一清二楚。他身边的女人有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因为戴着墨镜低着头而不清脸,但谁都能看得出,这绝对不是我,也不是之前曾和左愈传出过绯闻的任何一个女人。 就像那些网友说的,每次和左先生一起上娱乐新闻的女人永远不会重样,反正除了传出婚变,左夫人永远不会和他一起上娱乐新闻就对了。 “昨天晚上,我按照左先生您的吩咐,和司昀年也是在同一家火锅店吃的饭。真巧啊,都巧出鬼来了。” 这回终于轮到我冷笑了,我看着左愈,冷冷道: “左先生,你不解释一下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也别藏着了。” 第493章 绯闻见报 现在爱八卦的网民都在议论,左氏是真的要婚变了。不然,怎么几天前刚拍到左愈夜会陪酒女,左夫人跟着楚少一起卿卿我我地逛街,最后还进了楚少在伦敦的寓所,昨天又拍到左愈十分亲民的携神秘女子一起吃火锅店? 一时间,左愈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信誓旦旦地说他对温潇至死不渝的视频又被翻出来,被疯狂转发。 只不过之前大家转发这个视频都在说他们又相信爱情了,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在笑话用不了多长时间,左愈就跟疯了一样自己打自己的脸。 “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着左愈晦涩不明的脸色,冷笑道。 这该死的男人别以为他随便装个深沉,我就放过他了。今天,我一定要问出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想问什么?想让我说什么?” 片刻后,左愈抬起头,一脸淡定地看着我,就好像犯错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一样。还有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这简直是渣男被质问后的必背语录。 心头火气,我往他对面的办公椅上一坐,双手抱胸,摆足了架势。 “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斜眼看他,就等着他露出一点慌乱的情绪。 “好啊。” 可左愈俊美的脸上不仅毫无慌乱的痕迹,还有几分隐隐的宠溺的笑意。 我越看越觉得左愈很可恶,他就是想靠这种美男计和厚脸皮就把我吃得死死的。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和我在同一家火锅店里?你故意的,是想监视我和司昀年?还是有别的意图?” 拿出刑侦剧里向犯人问话的气势,我面无表情地问。 左愈却轻轻一笑,就仿佛我问的这个问题很不值得一提似的。没有任何回避和闪烁其词,他直接说: “我在那家火锅店,就是想看着你。” 我皱眉,不理解地问: “看着我?为什么?不是你让我和司昀年吃饭的吗?你真的怀疑我和他有点什么啊?” 左愈眸光一沉: “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怀疑司昀年。我想知道,他对你到底有没有感觉。作为你老公,我得帮你把关,免得你被蒙骗了。” 我真想呵呵一笑,甩袖而去。 “哦,你是好心,完全都是为我考虑,是我误会你了。那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这个问题让左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低声道: “如果我说她是艾米丽,你信吗?总之,真的不是什么野女人。” 片刻后。 一身职业装的艾米丽推开门,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左愈一眼,行事一向利落的她有些心虚地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像小学生一样站到我身边,目光瞄着自己的指甲。 “艾米丽姐,你,你居然乔装之后和左愈一起吃火锅?不对,你们居然一直都在监视我们?” 我不敢置信地问。 尴尬地一笑,艾米丽委屈地看向左愈,干脆道: “左夫人,这件事我必须有一说一。我在那天晚上所有言不由衷的行动都是总裁吩咐的。如果不是总裁以奖金和职位对我威逼利诱,我绝对不会答应和他一起行动。” 左愈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道: “虽然是我威逼利诱让你一起去的,但这个主意可是你出的。” 艾米丽矢口否认,表情严肃道: “总裁您问我的时候可没说这是您的事,您说的是您有一个朋友。如果我早知道您是无中生友,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说?左夫人是什么人品,我能不知道吗? 我一定会劝你相信左夫人,不要作妖。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即使您是我的上司,即使忠言逆耳,我也绝对要冒着风险以正您的视听。” 左愈鲜少有被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但即使哑口无言,他仍然气势十足,把长腿优雅地一翘,喝了口咖啡,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赶紧让公关部的人去处理一下这个绯闻。现在的人是不是都闲得没事干,这么无聊的事也报道。” 末了,他对艾米丽下了指令。 曼彻斯特的片场。 结束了今天的拍摄,我坐在椅子上喝着矿泉水,看着工作人员忙着收起拍摄器材。这时,仍旧穿着白衬衫的司昀年朝我走了过来。 “温潇姐。” 司昀年走到我面前,然后递给我一个淡绿色的保鲜盒。我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切好的水果。猕猴桃、苹果块,还有在曼彻斯特很难买到的火龙果。 我只是和他一起吃火锅时随口提了一句自己爱吃火龙果,今天他就给我买来了。 “哇,你有心了。” 我笑着说,却有些不敢看司昀年的眼睛,生怕他也看到了左愈和乔装过的艾米丽在火锅店被拍到的那张照片。司昀年没看到最好,如果看到了,人家会怎么想啊?同一家火锅店,同一个晚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左愈办的那都叫什么事? 司昀年看我接过保鲜盒,他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平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轻声问: “温潇姐,左先生是不是对我有些意见?” 他这个问题让我很是惊讶。 我抬起头,愣怔地看着苦笑的司昀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刚才那么问有些不自量力了吧,毕竟对左先生这样的人物来说,我这个小艺人很微不足道,他应该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才对。” 轻轻晃了晃身体,司昀年的声音比之前更轻了: “但是我有感觉,担心左先生会不会误会什么,更怕因为我给温潇姐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是傻子,有些事还是能想明白的。 司昀年虽然年纪轻,但他做事一向有分寸。如果不是我主动提起左愈,他从不和我说与左愈有关的话题,似乎生怕触犯到我的隐私,让我生厌。 但现在,他主动提起左愈,还提得这么突兀,显然是发生了什么。 再联想到左愈近期莫名其妙的做法,那乱吃醋的男人连撺掇我和司昀年一起吃火锅,然后偷偷监视我们的昏招都出了,他会不会背着我和司昀年说什么了? 一想到左愈身为大名鼎鼎的左先生,还有可能私下里去威胁一个刚出道没几年的艺人,我的脸就红了。 “不,不会的。小司,你想多啦。左愈他那人很多时候虽然不着调,但他其实还是很大度的,很多事他都可以理解的。小司,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 我笑得有些勉强。 司昀年很显然是在犹豫什么,欲语还休了几次,片刻后,他点头道: “其实,那天晚上和温潇姐吃完火锅后,我碰到左先生了。我们打了个照面,我就主动和左先生打了个招呼,左先生对我非常礼貌。就是这点事而已,大概是我太敏感,太胡思乱想了,才会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我一听差点把刚喝进肚里的水都喷出来。 原来,左愈竟然还在火锅店和司昀年打了个照面。司昀年用有点奇怪来形容这个偶遇,真是太含蓄了。 “哈哈,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傻笑着道: “等我回家之后问问他,他爱吃火锅怎么也不告诉我呀。我早就喊过他一起去吃的。” 正在情景变得十分尴尬的时候,齐羽薇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脸色有点阴沉,一见到我和司昀年就道: “小司,你之前的那个女助理在警/局出事了。” 第494章 灭口 话音落下,司昀年立刻变了脸色,连我都猛地站了起来。 “孟姐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情急之下,司昀年仍旧是喊了孟姐,这是他几年来的习惯了。 “孟笑笑死了。初步的调查表明她是自我了结,但按理说,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之前为了处理这件事,楚少已经通过星华娱乐的人和那个小姑娘谈过了,说不会公布她的秘密,让她如实录口供就好,制作方这边也暂时不会向她追责,她的所作所为虽然恶劣,但还没对剧组造成什么实际影响。 至于火灾原因还要进一步调查,也要求她配合。楚少甚至说,只要她能实话实话,他还会给她一笔钱。” 齐羽薇有些头疼地说: “都说了不会追责,又承诺了乖乖配合就给钱,她没理由想不开啊。所以,这件事很蹊跷,而当地警/局的监控录像又在她出事的那一天晚上坏了,这里面要是没猫腻就怪了。”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司昀年出神了好久,就连齐羽薇和他说话都没进去。见他的神情凝重,我和齐羽薇对视一眼,然后,齐羽薇轻轻叹了口气,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司,别想太多了,曼彻斯特的警方会好好调查的。如果真的是他/杀,相信最后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我劝慰司昀年。 可他却仍然不能释怀,眸光晦暗,沉声道: “之前威胁她,逼她出卖我的那个人是冲着我来的。他原本想利用孟笑笑的身世毁了我的星途,没能得逞后,居然,就直接要了孟姐的命。” 我怕他钻牛角尖,还要劝什么,他已经说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曾经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对方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报复我。但他既然冲着我来,为什么又要牵扯进别人。” 齐羽薇看着司昀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向语气轻柔的她,此刻的声音却变得郑重起来: “小司,没必要去想那些神经病的想法,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混这个圈子,走这条路本身就不容易,只求一个问心无愧。这件事,你问心无愧。” ———— “现在,有两方势力需要我们对付。一方是蒙忠那个老疯子,他想动左氏的能源项目一本万利,但主要还是要报复上官家,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和上官家到底有什么仇。 另一方,就是兰登,虽然他现在好像隐匿在暗处没了动静,不像蒙忠那样引人注目,可他的威胁比蒙忠更大。” 深夜的伦敦桥上,楚湛站在护栏前,迎着冷风,但他的声音比冷风更冷冽。 从他的耳麦里传出左愈的话语声: “你我都知道,兰登一直都没放弃他对温潇的执念。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他的手已经要伸到正在拍摄的剧组里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表明接近孟笑笑,又在事情败露后将她灭口的是兰登的手下,但楚湛却和左愈有一样的感受,如此歇斯底里的狠决,确实是那个男人才能有的手笔。 “不然,我让剧组停止拍摄。” 沉默许久后,楚湛道。 出乎楚湛的意料,在温潇的事情上一向患得患失的左愈却没有赞同他的决定。 “没必要。” 正相反,左愈冷然道: “就算把温潇从剧组里接走,兰登也能找到别的方式暗中设计。只要他还逍遥在外一天,我们就一天没有宁日。” 楚湛知道,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左愈说得是对的。 “现在很晚了,就这样吧,关于应对兰登的问题明天再说。我要陪我夫人睡觉了。” 左愈丢下这句话,然后就挂断了通话。 徒留楚湛一人站在伦敦桥上仰头看着月亮,嘴角一抽。 呵,虽然现在立场变了,但左愈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谁要是跟他做朋友,谁就得被气死。明明知道他是单身一人,左愈还炫耀自己和温潇的关系呢。 对前情敌现盟友这么小气,那男人真是不够意思。 在心里疯狂吐槽着左愈,楚湛坐上了黑色的奔驰。 “楚少,今晚是回哪里?” 司机问道。 楚湛打了个哈欠,有些无精打采道: “还能回哪里?回那个顶层公寓呗。我又没有佳人相伴,还能一个人去开房啊?” 司机不再说话,开车将楚湛送到了公寓。 在保镖的护送下,楚湛打开了密码锁,进了公寓里。原以为公寓里会干干净净冷冷清清的,一进门却意外的发现,起居室里亮着温暖的灯光。 “劳拉,别乱跑,乖乖地坐着。” 一个女人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你这么小的娃,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多事,这么晚了不睡觉,偏要吃西米露。小吃货,你怎么就这么馋?” 另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 “妈咪,楚叔叔上次给我做的西米露,好好吃!人家还想吃嘛,想得睡不着。” 厨房里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女人焦头烂额道: “好好好,我给你做,你别乱动这些厨具,打破了一个卖了你都赔不起。” 听着她们的对话,楚湛站在玄关处,先是有些愣怔,然后,他忽而一笑。 之前都忘了,公寓里还住着这对母女。 牙牙学语的劳拉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薛卿霜虽然不那么可爱,但她行动起来,倒是雷厉风行,抛开成见不谈,她身上有楚湛欣赏的优点。 她们将他买下的这栋公寓住出了家的感觉。 这个认知还蛮奇怪的,两个客人把他这个主人的住处变成了家,而他做主人的回到这里,倒成了客人。 大概是今天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楚湛轻轻摇了摇头,脱下阿玛尼的皮鞋,换上毛茸茸的拖鞋。 这时,跑到客厅的劳拉一眼看到了他,高兴道: “叔叔,叔叔,你回来啦!” 说着,她一头扑进了楚湛怀里。 “楚少,你回来了?” 原本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薛卿霜闻言立刻跑出来,可在真的见到楚湛的这一刻,她又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在看到自己女儿对楚湛流露出的依恋之情时,她尴尬得更厉害了。 “听说你要做西米露,给我也做一碗吧。” 但楚湛却表现的很自然,微笑着对她说。 第495章 要挟 颜如玉戴好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地进了一家伦敦商业区的咖啡馆,上了二楼的包间。 谭秋早就在房间里等着她了。 “你们耍我呢?” 一进到房间里,颜如玉立刻摘下口罩,很不客气地对着谭秋镇定的面容大喊大叫道: “说好了马上就干一票大的,结果到现在都没动手!你老板到底行不行?他如果玩不起,何苦来招惹我?以为我就是好玩的?” 被人指着鼻子发了一顿脾气,谭秋脸上却仍旧带着那一抹礼貌清淡的笑意,她丝毫都没有恼怒的样子,只是对颜如玉柔声道: “白夫人,虽然我已经检查过这里没有窃听设备,但我们说话还是小点声,以防隔墙有耳。” 颜如玉看着女人镇定自若的脸,心头燃起的无名火消散了一些。这个在她眼里长得有些寡淡的女人偏偏有种特殊的气质,就像是炎热夏天里的定心剂打在了她胸口。 她恨恨地又瞪了谭秋一眼,然后才好大不乐意地坐下。 “我给白夫人点了杯拿铁,您要是不满意,可以再换。” 谭秋一点也不和她计较,含笑道。 但颜如玉却把咖啡杯往边上重重一推,冷声道: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咖啡的,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谭小姐,我想要一句痛快话,到底什么时候能对左氏的新能源项目动手,你要是给不了我这个痛快就让你老板出面见我,我没那个耐心再陪你们耗下去了。” 颜如玉的暴躁在谭秋的意料之中,她也不做什么解释,只是从手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颜如玉。 “这什么?” 颜如玉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接过去翻看起来。 这一看,却让她浑身冰冷。 “你们什么意思?!” 她变了脸色,色厉内荏地瞪着谭秋,强行压住心里的不安,愤怒道: “我要跟你们合作,你们却在暗地里收集抹黑我的资料!这都是什么?你们也太能编排了吧!” 这次她生气不是为了向谭秋施压,而是因为那几张纸上写着的是她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七年前她费尽心思接近白承轩,想当第二任白太太。 可她用尽了手段都得不到白承轩的青睐,哪怕当时白承轩视若珍宝的第一任白夫人已经去世。她不甘心就这么和白承轩擦肩而过,她不相信自己取代不了那个病秧子。 被逼急了的颜如玉找人设计了一场意外火灾,自导自演,成了冒死将白承轩救出火灾的恩人,然后又在找人灌醉了白承轩后,和他....... 而她的肚子也确实争气,就那么一个晚上,她怀了白可儿。 如此情况下,又是救命之恩,又是给生了女儿,白承轩只能接受颜如玉,让她做了自己的固定情人,但仍旧对她很冷淡,没让她进家门。直到白可儿长大了,她百般要求,软硬皆施,他才娶了她这个白太太,给了她一个名分。 而谭秋递给她的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当年做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这些事连白承轩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那个隐藏在谭秋背后的老板真的如此神通广大? “白夫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给你看的东西都是什么。” 谭秋并不在意颜如玉的怒目而视,微笑着抿了口咖啡,然后不紧不慢道: “同为女人,我善意地提醒一下白夫人,我的老板最擅长的就是收集一些有身份的人的黑料,然后用这些东西去要挟他们。很少有没弱点的人,如果弱点不幸被人发现被拿捏住了,那最好就收起气焰,乖乖配合,不是吗?” 颜如玉海要垂死挣扎,她咬了下嘴唇,赌的就是谭秋他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她做的。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你给我看的是什么。我也没有可以被你们拿捏的弱点。既然你们不是诚心合作,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谁都别再纠缠谁,不然我一定让你和你的老板走投无路。” 说着,颜如玉故作强势道: “毕竟我身后可是整个白家。” 但谭秋只是微微一笑,她侧过头道: “白夫人,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您当年做的事,善后做的不错,但不是完全没留下痕迹。有一个叫吴斌的证人,你还记得他吗?” 时隔多年,听到吴斌这个名字,颜如玉的呼吸一滞。 这人就是她当年找来制造火灾的帮手。对方当年刚出狱没多久,没有积蓄又找不到工作,落魄到流浪大街睡在天桥底下。颜如玉给了他一大笔钱,答应帮他病重的母亲治病,而他也答应事成之后把嘴闭上。 事成之后,颜如玉不是没担心过此人会反扑,但最后她打听到对方如约带着老母亲去了别的城市定居,再没联系过她,也就渐渐放下心。 过了这些年的好日子,她早就忘记那个人,也忘记秘密会被泄露的心情了。 如今从谭秋的嘴里听到吴斌,她恨得咬牙切齿。如果有吴斌作证,她还真是被谭秋的老板给要挟住了。 “当年怎么没饿死这个流浪汉。” 颜如玉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我当时就应该心狠一点,在事成之后把他灭口的。” 听到她充满恨意的言语,谭秋脸上的笑意不变。 “白夫人,我知道你不是能下杀手的人。想要杀/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心里的算计再多,可还做不到这一点,不是吗?杀死别人,首先要杀死自己的一部分。有人称这一部分东西为良心,有人说它是软肋,但它确实是存在于我们心中的一种情绪,或者说是某种物质,这种东西,一旦没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谭秋轻声道: “我的老板,是可以下杀手的。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惹不起他。对他来说,毁了白夫人你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是很容易的事情。” 颜如玉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如果是想要我在白家配合你们夺走左氏的项目,我可以帮忙。无条件帮忙,还不行吗?” 谭秋笑了笑: “我的老板就是想要您的这句话。比起之前商量好的合作内容,他想让您在白家做更多的事。从悄然配合变成主动出击,白夫人您能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 第496章 为什么 伦敦富人区的一栋别墅里。 从咖啡馆回来的颜如玉浑身散发着冷气,女佣们一看到她都不敢说话,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她找麻烦。 今天颜如玉的火气显然特别大,一到了住处之后就抬脚脱了高跟鞋,然后无视伸手来接鞋的女佣,直接把手里的鞋子重重往地上一摔。 那声音吓得靠近她的女佣都抖了一个趔趄,然后有些心疼地看着刚打过蜡的实木地板,心里念叨着夫人也太不爱惜地面了。 但这还不算完,砸鞋只是颜如玉发泄脾气的第一招。 “喂,我不是说过吗,我每回到家之后,都要给我准备好冰冻过的梅子饮,你们把我的话都当空气?梅子饮呢?怎么不赶紧端上来!” 下一刻,颜如玉恶狠狠地瞪着女佣,大声道。 “呃,对不起夫人,我刚才就想跟您说的,但——” 女佣欲哭无泪瑟瑟发抖,被她吓得脸涨了通红。 颜如玉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又把手包往对方身上一砸,冷冷道: “你跟我说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我是女主人,你只是这屋子里的一个佣人,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就对了。我要的东西你没准备好,让我这个做主人的很不满意,这个月扣你一半的工钱。” 闻言,刚来白宅工作了一个月的女佣不知所措。因为还在实习期,她一个月的工资并不多,颜如玉一上来就扣她一半的工资,她这个月不等于白干? “白夫人,是这样的,您要的梅子饮,我没给您准备不是因为我疏忽了没想起来,是厨房今天实在买不到梅子的原因。” 女佣强忍住眼里的泪水,对颜如玉解释道: “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 不料这几句解释更点燃了颜如玉的怒火,她冷冷一笑,将女佣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然后嘲讽道: “哟,之前还没注意到你,小姑娘长得挺有姿色的啊。这张脸清纯得像是学生妹一样,有很多男人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吧? 但他们看不出来,你只是表面清纯,其实却非常有心计的化了妆,抹了唇膏,化了眼影,就是为了让男人看的,是不是?在这个地方,你指着谁看你啊,是不是想让白先生多看看你,好让你麻雀飞上枝头?” 刚到二十岁的女佣被颜如玉说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扭头就走了。 这时,白家的管家刚好从里屋走出来,他将颜如玉的话听得很清楚。 他虽然是个老头子,也知道现在的年轻女孩都爱漂亮,刚才那个被颜如玉讽刺的年轻女佣根本就没化什么浓妆,有心计更是谈不上,她不过是个刚学会化妆的新手,涂了颜色鲜艳一点的唇膏就被颜如玉这么说,确实是颜如玉太过分了。 “夫人,您刚才的话太不得体了。” 老管家不赞同地望着颜如玉,直言不讳。 颜如玉平时最烦的就是这个一本正经,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管家。平日里她还对他忍让三分,但今天她心情不好的很,火气控制不住的往上涌: “我得不得体,用你一个下人来评价?” 老管家在白家待了几十年,伺候过白承轩的爷爷和父亲,但即使是当年老爷子在的时候,也没用这么轻蔑的语气说过他是下人。 他皱起眉,正要说话,却看到白承轩站在玄关处。 “你怎么不说话了?” 偏偏颜如玉没有察觉到白承轩刚好也回来了,还在对老管家叫嚣: “你仗着自己在白家有资历,就看不起我。但你别忘了,我可是正牌的白夫人,而你的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看到老管家只是保持沉默,颜如玉还有些洋洋得意,觉得她把老管家怼得哑口无言了,这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颜如玉,你不应该这么对徐管家说话。” 回过头,颜如玉看到白承轩的脸,一身的怒火瞬时就冷却了。 他怎么回来了?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承轩,我——” 她立刻就软下声音想要解释,白承轩却无视了她,直接走过她身边,在管家面前停下脚步。 “徐管家,我代我妻子向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没教育好她。” 管家立刻摆手,说他担不起家主的这一声谢谢。 整整一晚上,白承轩都没理睬颜如玉。 男人的冷淡让颜如玉红了眼眶,她宁愿对方骂他,呵斥他,也不想被无视。 “白承轩,为什么?” 终于,她忍不住,豁出来般质问白承轩: “我只是你的摆设?就算你把我当摆设就算了,你又为什么如此偏心?可儿的脸被烫成那样,你仍然护着白蓝雪,难道在你眼里,我们母女就一文不值?” 第497章 收手吧 颜如玉说得声泪俱下,原本还想着在白承轩面前装哭,但说到最后,她委屈得不行,真的哭得撕心裂肺,把精心画的妆都哭花了。 “够了。” 这一次,白承轩没有像以前一样平静的安抚她,而是面无表情地呵斥。 “够了?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短暂愣住之后,颜如玉哭得更加厉害了,她不顾形象地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狠狠地瞪着白承轩道: “你就这么袒护白蓝雪,只有她才是你女儿!她是白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可儿就是她的小女仆,可以随便被对待,是不是?就算可儿毁容了你也不管,对不对?” 气急之下,颜如玉原本想像别的不够冷静的女人一样,说出那句我不跟你过了我要带着孩子走,可愤怒没有让她完全失去理智,她真的害怕,她要是这么说了白承轩就真的不要她了。 越是这样忍着,她就越是委屈。 “可儿根本没有毁容。上次的烫伤没有在她脸上留疤。以后你不要再说毁容这个词。” 白承轩皱着眉,看着颜如玉的目光仍然是冷的。 “那又如何?就算客可儿这次侥幸没毁容,她还经得起白蓝雪这么——” 颜如玉的话没说完,因为她被白承轩眼里忽然迸发出的戾气吓住了。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出身豪门,能力出众,却一直都博学优雅,为人温和有礼,她跟了他这些年,还从没见过他的这种眼神。 白承轩即使是发火,面上也没太大的波澜。这一刻,颜如玉忽然觉得,白蓝雪不愧是他的女儿,真的好像他。 那种让她觉得自己狼狈不堪的冷静,沉默却有力量。 “颜如玉,你记住了,你想做这个家的女主人,就别再煽动仇恨,制造事端,挑唆可儿和蓝雪对立,这对你没有好处,更会坏了可儿。不论你怎么说,我都相信蓝雪,她不会做出要让妹妹毁容的事情。” 彻底冷下脸,白承轩从没用这么认真的口吻和颜如玉说过话: “你当初坚持要嫁给我的时候,我问过你,能不能胜任得了继母的责任,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你会接受蓝雪,对待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现在,抛开你那些不满造成的有色眼镜,你告诉我,蓝雪真的是一个坏孩子吗?你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吗?你会主观地认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能干的出来让妹妹毁容的恶行吗?都是不到七岁的孩子,蓝雪和可儿又有什么两样呢?” 颜如玉被问得一时哑口无言,她沉默了一会儿,还不死心地要狡辩什么,却被白承轩打断: “我生在白家,从小跟着父亲和祖父见识了很多事,一个男孩长到男人时所能经历的一切,我都经历过了。成年之后,我进入家族企业,慢慢做到了一把手,你知道我见过多少人,都有过什么样的遭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人的不耻,我见过太多了,要比人生阅历,你远远不如我。” 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颜如玉,白承轩微微扬起嘴角,有些苦涩,又冷冷地一笑。 “我能分辨出,谁是真心,谁是在演戏。我也分辨得出,谁是正常人,谁心里阴暗,因为我见过真正心里阴暗的人。颜如玉,你骗不过我,你也不应该骗我。” 颜如玉心里就像有人在敲鼓,她莫名觉得此刻的白承轩很值得畏惧,她最好乖乖认错闭嘴,可她还是委屈。 “你以为我都在骗你吗?我把自己的一生都赌在你身上,孤注一掷,哪有这样傻的骗子呢?是,我是傍上了你,做了白家的太太,我是喜欢这个名分,我是想给可儿一个好身份,但你以为我要的只是这些吗?” 她说得停不下来。 如果让外人听到了,肯定会觉得她只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而已,可她却对自己说,不是这样的。 当年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就想好要跟着他了。 “我知道你不是在什么事情上都骗我,所以,我当初才同意和你结婚。” 白承轩坐了下来,点起一支烟。 他从不在家里抽烟的。 颜如玉忽然觉得,他意有所指,说的不只是她对白蓝雪的态度问题。恍惚之间,她的心里生出一个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的猜测,他会不会什么都知道了? 但她随即又觉得那太荒唐,肯定是她多想了,不可能的。 “你最近瞒着我做了一些事。” 不料,下一刻白承轩就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她,仍然有些冷淡,是他平日里的风格,但颜如玉却觉得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和往常不同,太让她心虚。 “没有。你别乱猜。我能瞒着你干什么?白家的事,你根本不让我碰。” 她冷硬地回答,别开眼。 白承轩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我不让你碰,所以你就暗地里伸手啊。” 颜如玉心里又是一哆嗦,她转过头看着白承轩,仍旧在徒劳地故作姿态,但她想他肯定知道了。 “你暗地里买通了集团里的那两个高管,想干什么?还有,阿林告诉我,你问他要了那个电话。阿林不怎么会撒谎,你不该让他难办。” 白承轩呼出一口烟气,口气平常。 颜如玉却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你,你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喃喃道。 白承轩弹了弹烟灰,站起身,看着她的眼睛。这个女人已经完全慌乱了。 “颜如玉,你让我很失望。” 他冷静道。 颜如玉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她的脑袋里都在嗡嗡作响。脑海里时而回放着谭秋和她谈判时的神态,时而又闪过初遇白承轩时的情景。 孽种都是她自己种下的。 “你,你想和我离婚?” 终于,颜如玉颤抖着说出她最不愿意去说的这两个字,泪流满面。她糊涂又决绝,心想如果白承轩真的不要她了,那她就和他同归于尽算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她自私又阴暗地想,就算她算计了他又怎么样,他凭什么不要她? “离婚?” 白承轩轻轻地挑起眉,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宁静的街道。 “当初娶你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既然娶了你,就不做反复的事。我们白家从来不随便离婚,让人看笑话。虽然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 “当年的那起火灾,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动的手脚?我找人调查过你,你私下里用的手段,我早就一清二楚。” 颜如玉彻底沉默了。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惊愕的没法再流泪。 “但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你是救了我命的恩人,最后我还是娶了你。你精心设计了陷阱,让我跳下去,一夜过后你怀了可儿,用可儿向我要一个家。我也想给你和她一个家。我当时想,如果这就是你要的,我可以给你。” 白承轩没有回头看她的脸色,兀自把话讲完: “你承诺过,你会做好一个母亲,但你让我失望了,你做的一点都不够好。颜如玉,你很糟糕,不仅是对蓝雪,也是对可儿。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是在为可儿好?不是,你只会害了她,在她最需要接受正确教育的时候,把她变成一个只知道仇视姐姐心理扭曲的可悲之人。” 颜如玉睁大眼睛,想说不是这样的。 “蓝雪很优秀,但你永远都夺不走她的优秀。光靠仇恨和算计,可儿也永远都不会像蓝雪一样优秀,与其让她学会憎恨她的姐姐,不如让她学会提升自己。 我很希望看到可儿能靠自身实力,站在蓝雪身边,和蓝雪一样光芒万丈的那天,我想你亦是如此。 又或许,你可以通过努力做到让蓝雪消失,但如果是那样,我就真的不能再放过你了,我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可儿会失去她的母亲,这将是我们整个家庭的悲剧。你确定想这样吗?” 说到这里,白承轩终于回过头。 半晌后,颜如玉听到自己用不像自己的微弱声音说: “我不想。” 白承轩并没有对她的回答发表任何评价,他平静地说: “还有,立刻中断你和那些人的联系。你对白氏集团的未来发展以及整个事件的判断都是错误的,你这样做,只会把白氏和你自己都拉下深渊。” 颜如玉先是感到空虚,有些愣怔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又红着眼眶哑着嗓子道: “可是,那些人也知道我当年做的事情了,他们威胁我,说我一旦终止合作,就把我做过的事都公之于众。” 白承轩看着她,冷然道: “这些都交给我处理,你不用管了。你只需知道,这是你回头的最后机会,收手吧。” 第498章 白家请客 这个周末,我刚从剧组离开,就接到了左愈的电话。 “啥?白承轩要请我们一家吃饭?” 我很是惊讶,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因为我还记得,上次在上官家的晚宴上,最后白承轩抱着白蓝雪离开时,几乎是不欢而散。 难道是白蓝雪回家后和她爹地说了实话,白承轩觉得冤枉我们家墨墨了,所以要为了酒宴上的事特地道歉?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男人还挺有心的。可我总觉得,白承轩对左氏有种若隐若无的敌意,不会为了这件事就向左氏示好。 “嗯,他让他的特助跑了一趟我的办公室,当面送上的邀请函,弄得还挺郑重。” 左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对吃不吃饭的事情没什么所谓。 我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 “你刚才说他邀请的不是你和我,而是我们一家?这是说,就连惟墨和艾凡他都一起邀请了?真的吗?” 左愈停顿了一下,然后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我之前和白承轩通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他说是想弄个家庭聚餐,他的家人也会一起参加。” 这么说,那个叫白蓝雪的漂亮小姑娘也会一起来? 想到左惟墨和白蓝雪会再次见面,我莫名的激动兴奋起来。不知是母爱泛滥,还是少女心死灰复燃,我一想到有可能将墨墨和蓝雪撮合成一对青梅竹马,心情就很美妙。 “那就去呗,反正我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带着惟墨和艾凡出去见见新朋友,不是很好吗?” 我笑道。 左愈的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 “是啊,艾凡还好,但惟墨这小孩聪明归聪明,就是有些太孤僻了,一直都没什么同龄的朋友。上次在上官老爷子的生日会上,我见他和白家的大小姐玩的不错,难得见他那么主动,倒是挺有意思的。” 也难得我和左愈在一件事的看法上深有同感。 又和左愈随口聊了几句,我挂断电话。 不远处,齐羽薇和司昀年正站在一起对剧本。明天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不拍摄,所以陆凌风也从伦敦赶来剧组了,要亲自接齐羽薇回伦敦。 看到齐羽薇和司昀年一起练眼神戏,陆凌风的脸有些黑了。我站在他身边,有些好笑道: “陆少,不至于吧,羽薇只是演戏啊。” 陆凌风有些不满地看着司昀年,冷笑一声: “我不是对羽薇有任何不满,我是觉得这位司先生年纪轻轻,就挺能卖弄风情的啊。左夫人,你是女人你不懂,一般像司先生这样的男人可要防着点。他要是古代的妖怪,一定是头公狐狸精。” 这一刻,我在风中凌乱,怀疑陆凌风是不是被左愈附体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对司昀年有意见,人家十九岁的小少年就是有魅力演得好不行啊? “哇,小司你刚才那段感觉真好。” 这边齐羽薇对完剧本,她星星眼地看着司昀年道: “我一直都觉得你特别适合演感情戏。被你那双好像天生就会讲故事的眼睛一看,我就感觉好像一下子坠入爱河了。” 司昀年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摆手道: “还是羽薇姐你演得好,我还得磨炼。” 原本站在我身旁的陆凌风已经像风一样赶到齐羽薇身边,将齐羽薇揽入自己怀里,还做出特别豪爽的样子莫名其妙地和司昀年握了个手,末了用力拍拍对方的肩,笑道: “*,未来可期啊!祝你早日找到你的白马公主,要不你还得祸害多少红颜啊。” 司昀年有些愣怔地眨了眨眼,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齐羽薇轻笑了一声,赶紧将陆凌风拉走。 伦敦。 我收拾了一下,穿上左愈让人拿给我的款式简洁的晚礼服,连妆都没怎么化,就这么跟在左愈身边准备带着孩子出门了。 “妈咪,你今天为什么没有穿华丽丽的长裙子?” 艾凡有些不解地望着我,歪头道: “你上回穿的那种裙子好漂亮的,去了会场好多叔叔都盯着你看哦。我也喜欢看到那么漂亮的妈咪呢。” 闻言,左愈的脸有些黑了,我笑着刮了一下艾凡的鼻子道: “今天不是我的主场啦。” 艾凡更不解了,他看着我好奇道: “那是谁的主场?” 我偷偷地瞄了眼穿着小西装,目不斜视的左惟墨。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呢。明明听到我们的对话,以他的聪明应该也能听出什么来,可他却一声不吭。 但就是这样的惟墨才可爱。 “没什么,待会儿和你哥哥好好玩哦。” 我轻轻一笑,对艾凡道。 “左先生,左夫人,你们来了。” 白承轩亲自站着清过场的中餐厅门口等我们。 “白先生,你有心了。” 左愈风度翩翩地朝他伸出手,两个男人笑着握了手。我看着他们,觉得这俩人有些地方很相似。都是豪门出身的天之骄子,又都是年纪轻轻就成了家族的领头人,而且又都有好相貌。 只不过,左愈的气质更冷冽,而白承轩看上去要温润一些。 咦,但我忽然注意到,站在白承轩身旁的颜如玉脸色有点难看。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有哪里不满,故意板着脸给我们脸色看,毕竟这个女人一向很嚣张。 但当我看到白承轩向我介绍她时,她有些勉强,又有些谄媚地假笑起来时,我才知道我想错了。她今晚一点都没敢阴阳怪气,一直低眉顺眼的站在白承轩身边,看上去都有些可怜。 一旁的小孩子就没有这么多猜测了。 穿着水蓝色长裙的白蓝雪笑着走向左惟墨,开口就道: “惟墨。” 哇,才见过几次面,就这么亲热的不叫姓氏了?看样子我们家墨墨在女孩子面前还是很有一套的。 我不禁竖起耳朵,想要听到左惟墨会怎么回应人家。 “蓝雪,好久不见。” 左惟墨的声音很沉稳,也很自然。但我这个当妈的却听出他语调中那一点不易被人察觉的紧张,不禁在心里暗笑,墨墨果然长大了啊,知道对女孩子心动了。 这种孩童之间纯纯的感情最美好了。 在平和的氛围中,众人吃完了精致的美食。 白承轩看了眼左愈,然后对他的两个女儿道: “蓝雪,可儿,你们带左氏的两位小公子逛逛这家餐厅吧。这可是白氏刚买下的资产,你们在这里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我知道他是想把小孩子支开,有话要对我和左愈说。 白蓝雪乖巧地点头,然后非常优雅自然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左惟墨立即起身,顺道拉起了不明就里的艾凡。可怜傻傻的小艾凡起身时还不忘了把一块蓝莓山药塞进嘴里。 “我们走吧。” 看到这一幕,白蓝雪不由得扬起嘴角。 左惟墨和艾凡与白蓝雪并肩而行,她们身后跟着不情不愿的白可儿。 孩子们都离开包厢后,白承轩忽而站起身,端起一杯酒。 “左先生,左夫人,请原谅白氏之前对两位的不敬。” 白承轩开口就是这句话,让我有些懵了,只能转头看向左愈,却发现他嘴角抿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表情好像是早就料到白承轩要说这句话。 “不敬?白总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左愈轻轻地看了眼白承轩身旁的颜如玉,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就让那女人心虚地把头低得更低。 “我指的是有身份不明的人联系白氏,想和白氏做笔交易,而交易的内容就是左氏和上官家合作的新能源项目。对方告诉我,他们有办法拿到左氏的内部资料,只要白氏愿意出手配合他们做空这个项目,就会一本万利。” 白承轩没有丝毫闪烁其词,直接道。 与此同时,他还保持着举杯的姿势没有动。 左愈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也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酒杯,与白承轩碰杯。 一饮而尽。 “既然白总愿意放下过去的成见,对我坦诚相待,那我自然愿意接受白氏的诚意。” 放下酒杯后,左愈微笑道: “至于白总刚才和我说的这件事,我完全相信,因为左氏已经查到了有人在暗中操作的蛛丝马迹。那些联系白氏的人的身份,我已经有所猜测。” 白承轩对左愈点了点头,也不再接着问下去,反而话锋一转,和左愈谈起了白氏和左氏未来可能的合作项目来。 而坐在白承轩身旁的颜如玉一直都很尴尬的样子,少见的保持安静,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在白承轩偶尔提到她时赔个笑脸。 ———— 几个孩子围着大厅里的水族箱看了又看,忽然,艾凡说要上厕所,然后硬是把目光一直落在白蓝雪身上的左惟墨拽走。 “惟墨哥哥,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叫蓝雪的漂亮小姐姐了?” 走廊上,艾凡忽然停住脚步不往厕所走了,双手叉腰,气嘟嘟地望着左惟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接下来左惟墨狡辩的话,但左惟墨却没有像他想当然的一样矢口否认。 不仅没有否认,左惟墨还从善如流地对艾凡点头,有问就答: “我是有点喜欢她。” 艾凡愣住了,觉得自己的玻璃心碎了一地。随即他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为啥要有心碎的感觉。于是,他有些忧伤地看了一眼帅气的哥哥,呜呜道: “妈咪偏心,她是故意把蓝雪姐姐介绍给你的,而我的初恋甜心老师,她却给我弄没了!” 说着,他百般伤心地蹲到地上,任凭无奈的左惟墨怎么拉,也不起来了。 第499章 白可儿 艾凡蹲在地上心碎地抹着眼泪,左惟墨无奈地蹲下来劝他: “你怎么老想着那个林老师?改天让妈咪给你再介绍个好的,你就忘了她了。” 闻言,艾凡两眼一瞪,指着自己的脸道: “哥哥,你是怎么想我的,你以为我会那么快就忘记我的初恋吗?那可是初恋啊!我才不是负心汉!” 左惟墨都要无语了,也不知道艾凡从哪里学的这些名词,果然是天天闲着没事狗血电视剧看多了。他摇了摇头,就要用力把艾凡提溜起来。正在这时,稍稍有些坡度的鞋跟敲在地面上的清脆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好听的声音,左惟墨立刻松手,刚被拽起来的艾凡又坐在了地上。 “惟墨,艾凡,你们在这里啊。” 来人是白蓝雪,她走近了看到艾凡坐在地上眼眶还红了,立刻弯腰伸手,柔声道: “你摔到了吗?疼不疼?我让服务员给你拿些——”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尖叫声。 “可儿?” 白蓝雪脸色一变,回过头朝身后望去。 从刚才见到左惟墨和艾凡开始,白可儿就一直闷闷不乐,白蓝雪知道妹妹觉得自己不受欢迎,所以在闹脾气。刚才和左惟墨他们说话,白蓝雪试着让白可儿也加入进话题里,但白可儿却一直绷着脸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她也没办法。 出了包厢之后,白可儿表现得更是不合群,一路上她暗暗地瞪了白蓝雪和左惟墨等人好几眼,自以为白眼翻得很隐蔽没被发现,但实际上不论是白蓝雪还是左惟墨,甚至就连一直神经比较大条的艾凡都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艾凡还偷偷地和左惟墨说,这个叫白可儿的小姐姐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为什么一直给我们脸色看。左惟墨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对他摇了摇头,用口型说有些人就是怪,不用理她。 但现在白可儿的尖叫传来,在场的几个孩子都变了脸色。 “我去看看!” 白蓝雪匆匆地往回走,循着声音的方向往大厅走。一边走,她心里一边着急。 刚才艾凡拽着左惟墨去上厕所,大厅里只剩下白蓝雪和白可儿。见没有外人,白可儿对着姐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自己就是白蓝雪的女仆而已,埋怨白蓝雪就知道自己出风头,到了哪里都只顾着一个人光芒万丈。 没有人喜欢被无端的指责,白蓝雪表现得再大度,总是被妹妹这样误解,她心里也会难受。她不想和白可儿吵起来,就说要去看看艾凡他们怎么样,问白可儿要不要一起去。 白可儿说不去,还说她待会儿也不要再跟着白蓝雪她们一起玩。无奈之下,白蓝雪就一个人来找他们了。她走的时候想,反正白可儿身边有一个保镖跟着,又是在白家自己的餐馆里,不会出什么问题。 “大小姐!” 等她回到大厅,一眼就看到门外倒在地上捂住腹部的保镖。不知怎么了,这个保镖连眼睛都睁不开,对讲机也摔坏在一旁,听到白蓝雪的声音立刻吃痛地大声道: “二小姐被一伙人劫走了!他们刚走!” 闻言,白蓝雪浑身一冷,立刻对自己的保镖道: “让人去追,派人和爸爸说!” 好好的一次家庭聚餐,就这么搞砸了。 颜如玉听到自己的女儿丢了,又惶恐又愤怒,对着负责保护白可儿的保镖大喊大叫。她整个人的情绪都崩溃了,最后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 白承轩则在指挥白家的人追踪白可儿的下落。 片刻后,颜如玉空虚的目光落在不说话的白蓝雪身上,她又一下子来了精神,大声质问她道: “你为什么不护着你妹妹?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大厅里?如果你带着她一起走,那些绑架犯就没这么快带走她了!究竟为什么让她落单啊?” 说着,她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白蓝雪没有解释,只是低着头。 “夫人,这和大小姐没关系。” 负责贴身保护白蓝雪的保镖看不下去了,出声道: “大小姐在离开前反复邀请过二小姐,是二小姐自己不愿意跟过去的——” 话音落下,颜如玉发了疯一般要冲过去,却被白承轩将她紧紧抱住。 “如玉,冷静一点!这时候对无关的人发火有什么用?!我们的女儿丢了,现在是发泄情绪的时候?我们应该做更重要的事!” 白承轩低吼道。 颜如玉又把怒气都撒在白承轩身上,她拔高嗓门,声嘶力竭: “都怪你,都怪你!你这么有能耐,为什么不保护好可儿?!一定是那伙人要报复我们出卖了他们!一定是这么回事!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和左氏合作,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祸端!” ———— 黑夜中,一辆在公路上飞快行驶的面包车上,白可儿被蒙住眼睛和嘴,双手反绑在身后。她人还清醒着,此刻无助地流着眼泪,却不敢发出声音,害怕的不得了。 “人已经劫到了。” 副驾驶位上,一个男人拨通了电话,轻声道。 一秒后,兰登轻笑着的声音响起: “呵,蒙忠那个傻瓜还以为光靠威胁颜如玉,就能让白氏为他所用,天真得可爱。殊不知,白承轩这样的角色,怎么可能被他对颜如玉搞得那点小动作蒙蔽了双眼?” 负责策划这起绑架案的男人敬佩道: “还是主人您料事如神,光凭我们在白家做内应的人的几句话,居然就能猜到白承轩要找左愈谈合作的事。” 兰登的声音更轻快了: “我就是要让白承轩和左愈的合作谈不成。我想看看,白承轩时更看重他的大略呢,还是更看重他女儿的命。用白可儿来要挟他,看着他被迫与左氏为敌,这种感觉很爽啊。” 男人也笑了起来: “不过,属下本来是要连白大小姐也一起劫走的,可惜她运气很好,没有和她妹妹一起留在大厅里。情急之下,我就只能先带走一个人了。” 兰登的语气变冷: “把那个小女孩带到基地里来,记住,甩干净尾巴。这件事办好了,有你的好处。” 挂断电话后,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白可儿。 冷冷一笑,他对后座的人指了指白可儿。 “把她直接弄晕,她压抑哭泣声的动静太烦人了。” 在他眼里白可儿就是一个肉票而已,他一点也不在乎给这么小的孩子注射神经性的药/物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后果,那是白家应该操心的事。 第500章 大做文章 “可儿在我们眼皮底下被绑架,这只说明一件事,白家内部有奸细。” 白承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说这话时他的眼珠都泛起了红。 颜如玉疯了一样死死抓着他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哀求道: “承轩,求你了,答应他们的要求吧。他们不就是要你配合对左氏出手吗?你就按照他们说的做,可儿才能活命啊。” 说着,她的眼泪簌簌往下落。 但白承轩却一直没有回答。 “白承轩!” 见到他没有松动的神情,颜如玉终于克制不住了,大吼道: “在你心里,果然没有可儿的位置!白蓝雪和你所谓的雄心大略都比可儿重要!她对你来说,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不应该出世的私生女而已! 你爱白蓝雪,你爱白家,但你不爱我们!” 白承轩转过头看着颜如玉,神情沉静的可怕,目光中有颜如玉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深意。 “随你怎么说,但我不受任何人的要挟,只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做事。我会救回可儿,用我的方式。” 他坚决地做出无比郑重的承诺,颜如玉却只是摇头,一边摇头一边痛哭。 房门外,白蓝雪站在走廊上,美丽精致的小脸隐匿在黑暗中。她有些无助地想,如果在餐厅里时她能坚持带妹妹一起去找左惟墨他们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现在妹妹就不会失踪,爸爸和继母也不会吵架了。 不过是一念之差,就陡生变故。爸爸一个人要支撑那么大的摊子,她知道他很不容易,她曾在心中默默发过誓,一定要为爸爸多分担她力所能及的事情。 现在,她连妹妹都没照顾好。虽然这件事她不该感到惭愧,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可她还是觉得,她可以做得更好。 而她的心里还隐隐有另一个忧虑。 她很聪明,虽然爸爸和继母说妹妹被绑架的事情时都背着她,但她却通过偷听到的三言两语知道了绑架妹妹的人开出的条件。那些人想要逼迫爸爸和左氏为敌。 虽然白可儿不是一个可爱的妹妹,但她仍然想让妹妹快点回来,同时,她也矛盾的不想让白家和左氏为敌。 只要一想到左惟墨嘴角的那抹笑意,她就有些天真地期盼着,如果白家和左氏可以做世交,那该有多好,她就可以经常见到左惟墨了。 这样沉重的忧虑,超出了白蓝雪的年龄。 可她只是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遍遍地想着什么。 “白家的事,你不用跟着担心。如果白家不排斥左氏,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他们。” 左愈轻声道。 我笑了笑,回答左愈道: “我不担心别人,我就担心你。” 这一出绑架案,虽然绑架的是白家的二小姐,但我怎么看不出幕后黑手还是冲着左氏来的。白承轩这边刚向左愈提出要联手的意思,紧接着他的女儿就在白家的保护下被带走了。 这是个挑衅意味十足的下马威,又坏又损,而且异常大胆张狂,完全是兰登的做派。就连蒙忠那个图谋不轨的老疯子都做不到这么嚣张。 除了兰登,我真想不到别人。而如果真是兰登下了手,那就说明潜伏在暗处的他一直都在紧盯着左愈,他的触须和爪牙无处不在。这种仿佛被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相信左愈的能力,但与此同时,我又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 “我就更不用你担心了。” 闻言,左愈的声音变得很轻柔: “温潇,你记住,以后你的一生,应该一直都是我担心你才对,你只需要放心地过你想过的日子,由我护着你就好。”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左愈这样的口吻,就好像他可以无条件奉献,而我只要没心没肺地活一样。 “别这么说。我也不想让你担心。” 轻叹了一声,我又故意用打趣的口吻道: “左愈,你好歹也是堂堂左氏的总裁,身价百亿的老总,你要振作一点啊。这么苦情的话,你怎么也说得出口,太不符合霸道总裁的人设了吧?” 但左愈的回应却特别坦荡: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霸道在总裁,在我的爱人面前,我哪来的这种低级人设。温潇,你没什么好替我担心的,你只要知道你特别好,值得我做一切事就行了。” 曾经有一次左愈喝了点酒,在灯光下看了我好半天,然后忽然说: “我会用一生补偿你,给你所有。我欠你的,用我的全部来还,你要不要?” 我当时被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喝醉了,却见他的目光沉稳,一片情深,坚定的没有丝毫恍惚。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都是认真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有很多和左愈一起度过的瞬间,我真的很想找回以前的记忆,不为了别的,也不是担心被骗,我只是想记起以前和左愈一起经历的那些事情。 正想着左愈俊美的面容,忽然,身边传来少年悦耳的声音: “温潇姐,你又在发呆。” 我抬起头,看到司昀年开朗的笑脸。 “小司,你来啦?” 收起旁边椅子上的剧本,盯着不远处两个保镖虎视眈眈的目光,我拍了拍空出的位置,让司昀年挨着我坐。 “你之前飞回国内上的那个节目,我看了,你表现得真好。没想到你演戏演得好,唱歌又好听,跳舞又好看。怪不得你有那么多年轻的粉丝。” 看着身旁正在喝无糖奶茶的司昀年,我感叹着说。 这个美少年平时从不争风头,安安静静的非常乖巧,但一到了聚光灯下,到了舞台上,就会浑身迸发出非常惊人的光彩。 这大概就是天生做艺人的料吧。 “不,我做得还不够好。我每天都要更努力一点,才算不辜负粉丝对我的期待吧。” 司昀年转过头对我轻轻一笑,有些害羞地说。 看着他的笑容,我心里又母爱泛滥了,心想小司真是一个好孩子啊,希望墨墨——哦不,墨墨已经很懂事很出色了,希望艾凡将来能像他一样吧。 刚陪着司昀年一起聊了几句,身后的保镖就拿着手机找过来。 “夫人,左先生打电话找您。” 我有些无奈地站起来,拿着手机到一边接电话去了。这些保镖肯定是故意的,每回司昀年一和我说话,他们总是有各种借口过来找我,让我和司昀年分开。 —— 温潇离开后,司昀年单独坐了没多久,晶姐就步履匆匆地过来,朝他招了招手。 “昀年,过来一下。” 司昀年见晶姐的脸色不怎么好,心里一沉,立刻起身,不动声色地猜测着又是出了什么事。 到了没有外人的地方,晶姐暴躁地点着一根烟,给司昀年看她手机的备忘录。 “这帮媒体的嘴,真够毒的。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晶姐恨恨道: “这些混球,嘴上还标榜自己有良心,其实他们才是最没良心的人。孟笑笑是在伦敦的警/局死的,究竟是谁下的手还没有结论,他们就说是被我们星华逼死的,我看他们是想把我们逼死才对!” 司昀年看到备忘录,心里一凉。 原来,孟笑笑去世的消息不知被谁抖了出去,现在全网都在猜测孟笑笑去世的原因,还有人故意带节奏,做了非常阴暗的揣测,说孟笑笑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结果被星华娱乐背后的势力灭了口。 “我呸!” 越想越生气,晶姐怒声道: “星华要是有这个本事能随便将人灭口,他们还敢说这话?我们这么能耐咋不把这些造谣全凭一张嘴的人给灭口呢?” 司昀年摇了摇头,轻声问晶姐: “公司那边现在怎么说?” 晶姐看了司昀年一眼,低叹一声道: “李总的意思是你别出面,也别发什么声明,先避几天风头,这事影响太恶劣,星华的公关部会出面去进行专业处理。弄不好,最后会以公司的名义发函特意回应这件事吧。但最好是希望这件事能在网络上慢慢淡化,里面牵扯甚广,越回应越容易出乱子。” 娱乐圈就是这样水深。 有些时候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完全是无辜清白的,也怕被人泼上脏水,再也洗不清。 “我明白。” 司昀年配合道: “这几天我会专心拍戏,别的事我一概不管。” 但是没过一天,晶姐就焦头烂额地发现原来的打算彻底泡汤了。 因为,网上不知怎么又爆出了一条热搜,竟然有人将孟笑笑伪造的那些聊天记录捅了出来,说司昀年买通孟笑笑曝光剧组出火灾,齐羽薇住院的事,然后在事情败露后又出卖孟笑笑,让对方当替罪羊。 虽然爆料的神秘人没说司昀年和孟笑笑的死有关,但他在这种关头捅出这些事,但凡是稍有点联想能力的人都能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 转眼间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呼吁司昀年要对孟笑笑的死负责的舆论。 第501章 交集 “这下可糟了。” 晶姐焦虑得直咬手指甲,看着网上对司昀年的不利舆论,脑细胞都要被焦虑没了。 “糟什么糟?这些事都不是司昀年干的,不是有证据吗?有人要搞我们星华,那我们就搞回去。孟笑笑是怎么死的杀她的人最清楚,现在还想把脏水都泼到我们身上了,想得美。” 星华娱乐的李总气得直拍桌子,当场就道: “立刻让公关部的人拟稿发函,把事情都跟他们掰扯清楚。我们有证据,不怕造谣的那张破嘴。” 这些事晶姐当然知道,但她比起担心公司名誉的李总,更担心司昀年那孩子。她现在一直怀疑把孟笑笑的事爆料出去的人和一直向司昀年要钱的人有关。 如果是这样,公司发了函,那伙人再把司昀年母亲和前女友的事都给爆料出来怎么办? 司昀年正在事业上升期,如果这时候被人爆料出他母亲的那一堆烂事,对他无疑是有很大影响的。如今的偶像流量艺人,最怕的就是有了黑点。 那个烂赌的女人毕竟是司昀年的亲妈,无论她做的再怎样差劲,这种事爆出去,肯定有一大堆人要趁机污名司昀年。 “李总,可是昀年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片刻后,晶姐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还是坚持道: “如果真的有人要整昀年,势必要从他母亲的事情里入手。我就怕——”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总就冷笑道: “你不用怕,回去告诉昀年,他也不用怕。那伙问他要钱的人,我还摆平得了。他们想要昀年给他母亲还债,如果弄得他的事业受挫,他们更见不到钱,这个道理,我一敲打他们就明白了。 这次的事情,公司必须尽快回应,拖久了反而落人口舌。这件事我们占理,不用怕。” 李总这么说,晶姐才算放了心。她知道李总平时虽然有些抠门,脾气暴躁,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很护着自己人的。 曼彻斯特的酒店房间里。 司昀年洗完澡披着浴袍出来,正在漫不经心地用毛巾擦头发,心里想着温潇微笑时垂落在额头的那一缕头发,却忽然感觉有人坐在他的床边。 一瞬间,他以为是晶姐刷了房卡进来,可这个时间太晚了,晶姐怎么会来?警觉地抬起头一看,那赫然是个男人的背影。 他不确定对方的身份,想退回到卫生间里,想办法通知别人。可他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 正犹豫着,忽而听到那个背影开口: “司先生,既然洗完了,就坐过来,我们一起聊聊吧。” 这是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冰冷冷的,一点也不友善,让司昀年浑身一僵。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司昀年站着不动,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将这个不速之客打昏,然后夺路而逃。 但那男人却轻笑一声,然后回过头,让司昀年看到他平凡无奇的脸。 “你是——” 司昀年皱起眉,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想了想,他忽然意识到对方是道具组的一个工作人员,好像是姓沈。但究竟是叫沈什么,他不记得了。 “司先生贵人多忘事,当然不记得我。” 男人对着司昀年咧嘴一笑,好像是在示好,却让司昀年感觉很不好,觉得他笑得很阴险,很渗人。 那种骨子里流露出的阴暗,骗不了司昀年的眼睛,他为了演戏,对人的神情很有研究。 “我记得你,你姓沈。” 司昀年不动声色地说,没有表现的慌乱,而是站在原地,对男人隔着一段距离说话。与此同时,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思考着该用什么办法在不惊动男人的情况下拿到它。 “别看了,司先生,你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男人的笑意变得更加阴沉,他说话的口气仍然笑嘻嘻的,但让司昀年更不舒服了: “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戒心嘛,我深夜上门,只是想挑一个没有别人碍事的时间和你好好谈一谈。有些很重要的事,一直困扰着你,不是吗?” 司昀年冷冷地看着男人,不靠近也没有后退,他沉声道: “你以为我是傻子?会和一个在半夜用见不得光的手法潜入我房间的陌生人谈心?沈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你现在出去,我不会报/警。” 闻言男人哈哈一笑,笑得很嚣张,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装模作样地用手背抹了好一会儿,笑完之后还对着司昀年鼓了鼓掌。 司昀年冷眼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人一定是个神经病。 “司先生,是你把我当傻子吧?你以为我能做到半夜出现在这里,还怕你报/警?你的手机没电了,但还有座机。如果你现在要给别人打电话,我不拦着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现在拨了电话,日后只会后悔。” 男人哑着嗓子道: “毕竟,我可是为了你母亲才来见你的。”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母亲,司昀年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是项爷的人?” 他冷声问。 项爷就是他母亲最大的债主,一个在海外有些势力的赌/场主。 这两年一直纠缠司昀年的人就是项爷,但项爷为了要钱,不会把事情做得太嚣张,项爷心里也清楚,如果他当不成艺人赚不到钱了,那欠款可就永远也收不回来了。 司昀年想不通,为什么项爷要派人做这样的事情。 “项爷?他算什么东西?” 男人一脸不屑,嗤笑道: “比起我的老板,他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司先生,你格局不行啊,还将这种人都放在心上。” 司昀年的嘴角一抽,觉得形势更复杂了。 “你不是项爷的人,为什么要提起我母亲?” 片刻后,他小心地试探。 闻言,男人又笑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司昀年。 司昀年接过去,看了看,脸色变得很难看。 照片上,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斜靠在某个陌生男人的身上,面颊绯红的对着镜头痴痴地笑着,还特别轻浮地用手去勾男人的下巴。 可以看得出,虽然女人保养不佳,面容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她长得其实很好看,如果不是做出这么艳俗的表情,其实是个很出众的美人。 而照片的背景却好像是在某一艘游轮上。 “她这是在哪里?你们把她弄到哪里了?” 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司昀年质问含笑的男人。 “司先生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的老板特意请令堂去海上玩几天,免费请客哦,这可是好事情。顺便一提,我老板的人带令堂走的时候,还为令堂结清了一笔账呢,不然,令堂就要肉/偿了。” 男人怪笑着说。 说完,男人见司昀年的目光里仍有保留,他不屑地一笑,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半晌后女人飘飘浮浮的声音通过扩声器传出。 “小司,小司,是你吧——你就答应恩人吧,他们说要帮妈妈还账呢。有了他们帮忙,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呀。你放心,他们都是好人,他们带妈妈玩得很开心呢。” 摇摇晃晃的女人被扶着,涣散的目光盯着镜头,看到司昀年的那一瞬,她没有理由的媚笑道。 看样子,女人很可能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连神智都不清楚。司昀年没有和他妈妈说话,男人等了一会儿就挂断了视频,笑着对司昀年道: “司先生,现在没什么想说的不要紧,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要联系你妈妈,我都可以帮忙的。” 司昀年捏紧了照片,好半天才继续问: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想要挟她让我做什么?”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阴阳怪气的讽刺司昀年,收起了笑容,淡淡道: “要挟倒谈不上,只是想请司先生做笔交易。如果事成,钱不是问题。司先生,我的老板知道你很缺钱,因为你有一个挥霍成性烂赌成瘾的母亲。想为她填上那些巨大的窟窿,很不容易吧?” 司昀年看了男人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 “先告诉我,你的老板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接近我,有什么所图。” 男人笑了下,然后说: “你的问题很多,但你没有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主动权在我手里,而不在你手里。 不过,为了接下来的合作能愉快,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我的老板是伦敦的一位富豪。至于他想做什么,这就涉及到交易的内容了。” “洗耳恭听。” 司昀年仍旧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男人接着说下去: “他和左愈之间有些纠葛,也可以说是仇恨吧。所以,他想找一个人帮他报复左愈。” 听到这里,司昀年又是惊愕,又是不解。 这男人的老板想报复左愈,关他什么事?左愈掌控着左氏集团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他不过是一个刚刚出道没多久的艺人,怎么能帮得了男人的老板? “我不懂。我对你们来说没什么价值。左先生跟我更是毫无交集。” 有一瞬间,司昀年觉得男人就是个纯粹的疯子,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拿他消遣。 “谁说你们没有交集?” 男人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司昀年,眸子里闪着恶意的光,笑得让司昀年都有些恶心。 “你和左愈的老婆不是认识吗?” 第502章 龌龊 听到温潇的名字,司昀年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又立即紧缩。男人将他这极为短暂的失神看在眼里,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说话。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司昀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但他又觉得不可能,没人会这么无聊下流,想到用这么龌龊的手段去报复左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男人的表情告诉司昀年,还真是他想的那样。 “这不可能。就算我同意,温潇姐也不会背叛左愈的。她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对不起她的爱人。” 司昀年说这话时,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他对温潇确实有一点特殊的感觉,但他一直都在压抑,他知道温潇已经有了爱人,他不能做不道德的事情破坏她现在的幸福。 他说服自己把温潇当成姐姐来看待,就像温潇看他的目光温柔得像是在看弟弟一样。至于那一点悸动,埋在心里,让它落土生灰便好了。 可现在却忽然冒出一个人对他说,要让他去引诱温潇,只是为了帮他们报复左愈。 这个十九岁的少年觉得,他的感情被狠狠地侮辱了。这种感觉,比之前那个混混往他脸上吐一口痰还要糟。 “你对温潇的印象很好啊。” 偏偏男人还用那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将他看透了,邪恶地揣摩着,然后说: “怎么,你也对那个女人有兴趣?看来,温潇对付男人真的很有一套啊,不愧是连左愈这种男人都能套牢的女人。既然这样,你做这件事就更不亏了。” 司昀年被他说得更是愤怒,他竭力克制着,控制自己的表情,把表演的功力都用上了。 “我奉劝你们别想用这损招了。” 片刻后,他冷声道: “温潇的为人,你们不了解,但我了解。她不会被这种招数引诱。” 男人却嘲讽道: “哟,你还否认呢?你就是看上她了吧?你才认识她几天,就敢用了解这个词了?你知道那个女人曾经都经历过什么吗?你以为她和左愈之间是真正的爱情,她们就是一对模范夫妻?” 这些话,让司昀年一愣。 在认识温潇之前,他确实听过一些有关温潇的传闻。 很多人都说,左氏的夫人以前蹲过监狱,是左愈亲手送她进去的,虽然后来平反说那个意外坠楼的案件和温潇没关系,其实是她的孪生妹妹做的,但进了监狱的那三年过往,就像是一件纯白裙子上的污点,怎么也抹不去了。 “或许温潇真像你说的一样,是个会让男人心动的温柔女人吧。” 男人仍旧是用不屑的口吻,这次他的言语间却带上了说不出来的煽/动意味,让司昀年忍不住被他引导着去想那些事: “但左愈可不是什么一往情深的好男人。他做了太多对不起温潇的事。自从温潇认识他后,就被他害得惨的不行,又是进监狱,又是被温氏清理出户,又是在出狱后苦苦挣扎去会所卖笑。” 他说的这些事,司昀年都听说过。只是,以前司昀年觉得这些多半都是混淆事实的传闻,不然温潇如果真的有过那么阴暗悲惨的经历,怎么还会有那么温暖的笑颜? 可现在,男人的话却让司昀年动摇了。 “后来,左愈娶温潇,不过是因为温潇有了他的孩子,左氏需要一个继承人,而左愈真正喜欢的温霏已经命不久矣。顺便一提,当年左愈还曾把温潇生下的孩子抢走,当做自己和温霏的孩子——” 说到这里,男人笑得更恶毒了: “你觉得,左愈能对温潇做出这么绝情的事,他是真的爱温潇吗?事后给温潇一个左夫人的名分,不过是一点补偿罢了,不然他就下不了台,会被世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是渣男。 他本来就不爱温潇,只是和温潇保持着形式上的婚姻而已,不然他哪来的那么多绯闻?他当年做的事,更是能说明这一切。所以,你要做的不是毁了温潇的幸福,因为她从来都没幸福过。” 司昀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摇头说: “我不是当事人,我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你这么说,没有证据。” 男人笃定地一笑,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 “如果我说,我有证据呢?” ———— 次日。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拍摄现场的混乱情况,轻声问站在身边的吃瓜的齐羽薇: “这些小姑娘是要干啥?为啥对着小司哭?” 只见十来个年轻女孩把司昀年紧紧围住,司昀年什么都没说,就有人哭起来了,司昀年只能有些尴尬地笑着劝慰什么。 齐羽薇有些好笑地压低声音,对我解释: “哎呀,左夫人,你不懂,现在流行一个叫饭圈的词汇。这些女孩都是小司的粉丝,就是他的饭,她们过来是要应援他的。毕竟,他最近被人整得有点惨。” 闻言,我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还是不理解地问: “既然是应援,为什么要哭呢?” 齐羽薇耸了耸肩,随意道: “大概是能近距离看到偶像,激动哭了吧。现在的年轻人追星是越来越容易激动了。他的这些粉丝都是从国内追到伦敦的,舍得花钱又有时间,很了不起的。” 司昀年站在人群中间,双手捧着那些女孩递给他的礼物,微微笑着,和她们拍照留影。 这时候晶姐闻声赶了过来,倒也没阻止司昀年和粉丝合影,只是在合影之后对女孩们说: “昀年和剧组签了保密协议的,你们在这里拍照拍到剧组的现场布置了,所以照片是绝对不能外传的。但你们大老远的跑来应援,这样吧,我让昀年给你们每人都签一个名,再给你们发一些小礼品,大家配合我们把照片都删掉,好不好?” 这个解决方案得到了女孩们的同意。 又过了好一会儿,司昀年才抽身回来。 “你的粉丝好热情啊,怪不得你说只有很努力才能不辜负她们的支持。” 我笑着对他说。 司昀年转过头看向我,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他也轻轻笑起来,站到我身边。 “是啊,有些事情只有很努力才能做到。” 他轻声道。 第503章 小公主 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被捆着手脚的白可儿坐在地上,又冷又害怕,饥肠辘辘,哭得眼睛都红肿的睁不开了。她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当初她死活也不会因为和白蓝雪闹脾气,就一个人吵着往外跑。 如果不是她任性,她就不会在这里了。但与此同时,她又无法抑制自己对白蓝雪的恨,毕竟怪别人比怪自己要容易的多。她想都怪白蓝雪,如果不是白蓝雪要抢她的风头,她又怎么会这么倒霉。 在孤独无助的环境中,她内心里对白蓝雪的恨意达到了顶点。扭曲的仇恨就像是恶魔在她幼小的心灵中蔓延,而亲手播下仇恨种子的就是她的母亲。 颜如玉一直都对她灌输一种思想,那就是她生活中的所有不满,都是白蓝雪造成的。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她都不用反省自己,只要恨她姐姐就好了。 一个人的房间里,白可儿绝望地哭泣着,内心里都是阴暗的想法。 “嘘,别哭了。” 这时,穿着华丽燕尾服的金发男人推开房门,嘴角噙着优雅的笑意,缓缓向她走来。 白可儿畏惧地抬起头,想要看清对方是谁,又因为害怕被伤害而不敢直视来人湛蓝色的双眸。 “你,你是谁?” 看到男人的脸后,白可儿微微愣怔了一下,然后嗫嚅着轻声问。 那实在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对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来说,男人英俊得简直匪夷所思。这样的美貌让白可儿放松了一点戒备,她仰视着他,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他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好人,总不至于太残忍吧?他会不会放自己出去? “我啊,是让人把落单的小公主请到城堡里的王子。” 兰登走到白可儿面前,俯下身,轻笑着抬起白可儿的下巴,端详着她被泪水浸湿的小脸。他的动作很温柔,指尖微凉,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让白可儿感到如梦似幻。 看到白可儿眼里流露出的那一丝不自知的痴迷和恍惚,兰登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带你来的仆人真是太粗暴了。” 他松开白可儿的下巴,看着她被绑在身后的双手,笑道: “他们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位小公主,这么做不合礼节。这样吧,我帮你松开手,但你要乖乖听话,不要乱动乱跑哦。你愿意答应我吗?” 闻言,白可儿用力地点头,期待地看着兰登。 兰登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手,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端着托盘进来,恭敬地欠身。兰登转过身,从托盘里拿出那把长长的剪刀。 不知为什么,白可儿看着这把剪刀有些害怕,这很明显不是她常见到的那种给儿童用的剪刀,刀嘴长得都有些畸形,而且刀尖异常锋利。 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这把剪刀的威力有多大。若是被剪到了什么不该被剪到的,后果一定不可挽回。 “我,不要——” 白可儿眼睁睁地看着兰登拿起剪刀,刀尖缓缓地接近自己,莫名有些害怕起来,虽然这个男人一直表现得风度翩翩,还承诺要帮她解开束缚。 “不要什么?” 听到白可儿小声的呢喃,兰登微微挑起眉,语气温柔地问。与此同时,他拿着剪刀的手绕到白可儿身后,剪开了捆住白可儿双手的塑料绳。 他和白可儿挨得很近,俊美的脸庞就在白可儿眼前,她看着自己的呼吸像微风一样拂过他的肌肤,忽然有些脸红。 “谢谢你。” 白可儿轻声道。 但就在这时,兰登嘴角轻轻一挑,随即,他手里剪刀的尖端意外般重重划过白可儿柔/嫩的手背,惊得白可儿大叫了一声。 “呀。” 兰登仿若被女孩的尖叫吓到了,面露惊讶,手又是一抖,加深了他在白可儿的手背上留下的那道伤痕。 “真是对不起啊,不小心碰到你的手了。” 兰登的口吻仍旧轻柔,就仿佛他折坏了一枝开得正好的玫瑰,对精致的花园在说抱歉一样。 白可儿痛得眼泪都彪出来了,但又不敢大声哭泣,一时间狼狈得连鼻涕都流了出来。 见状,兰登微笑着后退一步,没有沾到一点污秽的液体。然后他把沾了血的剪刀扔到了托盘上,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丝绸手帕,优雅地擦拭着自己的手。 “白小姐,我的小公主,不管有多疼,女孩子哭泣的样子都要更优雅一点哦。” 他含笑道。 白可儿颤抖着抬起头,看着兰登俊美无暇的脸,此刻却觉得他就像一个华丽的恶魔,站在黑暗中。 孩子的直觉往往都是最敏锐的。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刚才绝对是故意的。 兰登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意图的行为,他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又对身旁的管家打了个响指,对方立刻拿出手机。 “我的公主,活动一下你的手,然后请把你的手背朝向镜头。” 男人仿若随意的吩咐,有了刚才的那一幕,白可儿不敢不顺从,她轻轻哽咽着,露出她还在流血的右手手背。 “拍照的角度要好看一些,构图也要高级一点。毕竟,我们拍的是女孩子的手呢。” 兰登笑眯眯地对拍照的管家说。 照片拍好了。然后,当着白可儿的面,兰登拿起手机,将照片发送给了白承轩。 想到白家家主看见照片后暴怒的样子,兰登的心情很愉悦。 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看来国王陛下还是很担心你的,小公主。你看,他这么快就给我来电话了。” 对着白可儿晃了晃手机,兰登当着她的面接起电话。 “我告诉过你别伤害我女儿!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没必要对一个孩子这样。如果你对她好一点,我只会更配合你。” 白承轩的声音里满是怒火,但他仍然克制着,保持着理智和冷静。 其实,兰登心里有几分佩服白承轩的冷静。白家这个年轻的新任家主确实是个人物,假以时日,他带领着白家走出新的辉煌是可以预见的未来。 但是,越是看到这样冷静理性的人,兰登就越想让他们失去理智,变得只能无奈的狂怒。 这份恶趣味,就是他的本性。 “白总,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现在又装什么不明白啊?” 兰登笑道: “我要你动用白氏集团的力量,在新能源项目上和左氏与上官家为敌。几个亿,几十个亿的资金都往里砸进去,砸到和他们两败俱伤为止。” 白承轩被兰登的话气得浑身战栗。 兰登的要求太无理,如果白承轩真按照他说的做,那白家不仅会和左氏和上官家交恶,将牺牲的还有整个白氏集团未来的前途。 “怎么,白总不愿意?” 听到对面沉默了,兰登笑得很开心: “看来在白总心里,您的千金比不上白氏的利益啊。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请您的千金到我这里来做客,我会好好招待她的。 只不过,我现在有些后悔,请来的只是您不怎么宠爱的二女儿而已。如果我请来的是蓝雪小姐,这个游戏一定会更有乐趣吧?” 白承轩被兰登说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这个混账。 “你还想对我女儿做什么?我警告你,别动她——” 他的气息紊乱起来,语气也不复之前的冷静。 “我说了,会好好招待您的千金,就一定不会亏待她。白总,等您想好了,再给我电话吧。不然,像今天这样的照片,您以后还会搜到很多张,又或许,我心情太好,会直接给您看一部影集也说不定呢?” 兰登低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白可儿无比恐惧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般看着兰登,又好像已经被吓傻了。兰登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冷冰冰地对管家道: “白承轩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我要挟住,他之后一定会假装要配合我,然后暗中做对我不利的小动作。” 那名有些年迈的管家咳嗽了一声,然后问: “主人,就这么给他打电话不要紧吗?虽然已经用黑客技术处理过——但是,还是有暴/露地址的风险。” 兰登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让他闭了嘴。 “这些事情不用你担心,白承轩也没那个本事找到我的藏身之地。你要做的,是赶紧跟进蒙忠那边。我怀疑,那个老疯子的计划受挫,他自觉穷途末路,已经要狗急跳墙了。” 蒙忠那人背信弃义,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把他逼急了,他弄不好会把自己这半个“盟友”都卖出去。 所以,就要在他出卖自己之前,先把他解决掉。 兰登微微一笑,然后又变回之前的温柔模样,微笑着对已经被吓呆了的白可儿伸出手。 “小公主,你饿了吧?我带你去用餐。” 第504章 对手戏 曼彻斯特的拍摄现场。 我有些紧张地喝了半瓶矿泉水,握紧手里的剧本,一遍遍地默背自己的台词。 “加油,你一定能演好的。” 齐羽薇笑着给我打气。 听到她的声音,我苦笑了一下,羡慕道: “我要是有你五分之一会演戏,现在也不至于紧张成这样了。” 在演戏这件事上,我完全就是一个菜鸟。现场的群众演员都比我会演,如果没有楚湛的特别关照,左愈不计回报的巨额投资,导演大概会被我气死。 “没事的啦。” 齐羽薇拍了拍我的肩膀,凑过来道: “其实你甚至都不用演,本色出演就好,表现出你平时的样子就行了。” 我有些懵地看了看剧本。 “可是,我平时也不会说这些话啊。我发现我只要一说台词,就特别傻,特别僵硬,一点办法都没有。” 齐羽薇同情地看着我: “这就得考验你的演技了。一般来说,新手都有这个毛病。我还是专业学表演的,刚开始演戏的时候都被导演骂的狗血喷头,说我就是个被石化了的花瓶。” 大概是齐羽薇自爆的经历让我心态轻松了一些,过了会儿,副导演喊我上场。我深呼吸了几下,放下剧本就跟过去了。 这一出戏拍的是温琪和雷雨两人的对手戏。 又是一个安静的晚上,温琪原本一直坐在阳台上,但过了会儿,住在她隔壁的雷雨来敲门,有些尴尬地问她能不能收留自己一晚上,因为他家的下水管道坏了,卫生间往外溢出的臭味让他实在无法入眠。 给管道工打电话,对方说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来,而雷雨在当地又找不到别的朋友可以让他留宿了。 温琪答应了这个少年,她以前和他说过话,对他的印象很好。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 司昀年轻声道。 他一开始饰演雷雨这个角色,就真的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说话的口气和平时的他有些细微的不一样,但就是这种细微的东西让他把角色演活了,让我感觉在跟我说话的真的是雷雨,而不是我当成弟弟看的司昀年。 “你能对我做什么?” 我竭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摒弃杂念,模仿着心中温琪应该有的口气,轻笑着说。 温琪这时的语气应该是随意的,不经意的,有些淡淡悲哀的。 年纪轻轻富有才华的画家,偏偏失明。 她想,谁会对一个失明的女人做什么呢?或许真会有那样的人吧,但她已经这么倒霉了,近乎一无所有了,她又怕什么呢。她没有了视觉,也没有多少钱。 她什么都不会得到了,也不再畏惧失去了。她孤独到像发了疯,又在疯狂中沉寂。 请她收留一晚的少年,对她来说就像是尾翼划过湖面的蜻蜓,而她就是那个湖,最多只能为他泛起一点点涟漪,微不足道。 “姐姐,你一个人在曼彻斯特?” 片刻后,少年温润又紧张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闭着眼睛,尽量做到我理解中的温琪应该有的神态,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不算是一个人吧,有时候,会有人来看我。” 少年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问下去。 我想起这处的剧本,导演特意在雷雨的台词下面写到,雷雨问温琪是不是一个人在曼彻斯特时,心里想的是一个失明的女人该如何独自活在异乡,又在想,如果温琪真是独自一人无依无靠,那他是不是更好接近她一些。 两个孤独的饮食男女挨在一起,报团取暖,故事会不会这样发展呢? 我正思索着,导演已经喊卡,然后他笑着对我和司昀年道: “这段感觉很对,接着下一场。” 再次开拍。 “帮我把我的口琴拿来,就放在靠墙的柜子里最上面的一层。” 我用属于温琪的那种有些无精打采,又很温柔的声音说。 身旁传来司昀年的脚步声。 然后,我听到抽屉被人拉开,又听到抽屉被推上。然后,他缓缓向我走来。我想象着雷雨怀里抱着口琴的样子。 “是这个吗?” 少年带着些许笑意说。 紧接着,他拿起口琴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响。这时候,温琪应该是睁开眼睛的,虽然她什么都看不到,目光虚无又呆滞。但她还是把自己的脸转向口琴吹响的方向。 雷雨吹的是菊次郎的夏天。 那是一段很短暂的旋律,雷雨很久没用过口琴了,他记忆中的旋律也不是很明朗,吹得断断续续的,有几个音还出错了。 温琪安静地听他吹完,没有打断他。 “好听吗?你还想听别的曲子吗?如果我能想起来,可以吹给你听。” 雷雨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问。 温琪却一直很安静,她回忆到了和口琴有关的过往,一时没有说话,然后,她笑了起来,有点突兀地说: “这是我前男友送我的口琴呢。我和他是在念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我是美术生,他是学音乐的,一起交往了四年。然后,我们还是分手了。我失明之后,他来看我,说他很遗憾我遭遇的事情,送给我了这个口琴。” 闻言,雷雨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他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男友给温琪送的口琴,他吹响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温琪对他的印象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雷雨的心里想着这些小事。 “不过,既然你会吹口琴,我想点一首出埃及。你会吹吗?” 温琪微笑着,故意用有些调侃的语气说,可她的话落在雷雨耳里,却让这个一贯内向的少年认真了起来。 “我不会吹这首,但你想听,我可以在网上搜谱子。” 雷雨立刻拿出手机。 温琪却摆手说不用了,但雷雨没有听她的,认真地找到曲谱,认真地用温琪前男友送的口琴现场学习起这首曲子来。 口琴发出清脆的,明亮的,尾调总是拖得很长的声音。 雷雨垂下眼眸,他专注的神态让他本就俊秀的容颜变得更加美好。在灯光下,他像是孩子,也像是沾上烟火气的天使,可惜温琪失明了,看不到他此刻的样子。 他坚持要学会这首曲子,温琪也不再拦着他。她拄着下巴,听他一点点地吹出《出埃及》的旋律,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很惬意的时刻。 不知什么时候,雷雨挪到了温琪的身边,他看着自己的阴影投到温琪身上,这一刻忽然很希望这位女画家能看到这个世界。 起码要看看他的脸啊。他好想让她为自己画一幅肖像。 他停下吹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 “你和前男友是什么时候分的手?是在你失明之后吗?” 温琪低着头,上扬的嘴角又很快垂下,一句话没说。 雷雨知道他的问题很不合时宜。 但他却固执地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就在这时,一向都很平和安静的温琪忽然发了火,她伸手要从雷雨这里抢回口琴,却只是胡乱地抓了好几把空气。 雷雨愣愣地看着她,她的眼角湿润了。 然后,温琪一把抓住了雷雨的衣领,狠狠把他往前一拽。 这忽然的一下,雷雨失去重心,倒在了温琪身上。温琪很孱弱,她的身体支撑不住雷雨的重量。 于是,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板上,而且是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雷雨在最后一刻双手撑地,可他的嘴和温琪失明的眼睛离得这么近,温琪闭着双眼,雷雨觉得自己这一刻看上去就像是要亲吻她一样。 “好,卡!” 就在我不知觉起了一身汗时,导演终于喊了卡。 和我离得非常近的司昀年双手撑地,他压低声音道: “温潇姐你先别动,我先起来。” 我点头,他在小心起身的过程中,嘴唇微微擦过了我的眉毛。然后他像触电一样站起来,用手捂住嘴,尴尬又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温潇姐,我不是故意的。” 美少年低垂着眼眸,有些内疚地对我说。 我笑了,也从地上起来,对他摇头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什么啦,现在是新社会,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司昀年抬起头,眼里也浮现出一点笑意。 当我往休息区走时,忽然看到一个男人匆匆地离开我的视线。他拿着手机,步履匆忙。 那个人,好像是道具组的小沈。 虽然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出现在拍摄现场并不奇怪,但我莫名的觉得,那个男人让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刚才和司昀年一起拍戏时,我就感觉有人在用阴暗的目光注视着我。但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这是一种好像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难道,真有人在一直看着我,那个人就是小沈? “还没从戏里走出来呢?” 这时,齐羽薇走到我身边,笑嘻嘻地说。 我猛地回过神,看到齐羽薇明媚的笑脸后,我还是放心不下刚才的那件事,见四下没别人,就问她: “你知不知道小沈,就是那个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时常跟在道具组组长旁边的跟班,他全名叫什么?” 齐羽薇被我问得一愣,她不解地看着我: “你怎么忽然对这种普通的工作人员感兴趣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连你说的人具体是谁都没印象。但你想知道,我待会儿帮你和我的助理说一声,让他去打听打听。” 闻言,我摇了摇头,笑道: “不用特意去问。” 一天后,娱乐新闻的板块被新的头条占据。 满屏都是我和司昀年因为拍戏而保持的那个暧昧姿势的照片。 从照片的角度看,这真的很像我在和司昀年接吻。 “怎么又被爆料了?” 导演头疼地看着手机。 比他还要头疼的人是我。 “温潇,你赶紧和我解释,你和司昀年的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左愈在电话里冷冷地问。 第505章 醋坛子翻了又翻 我无语地挂断左愈打来的电话,然后赶在他发怒打来第二个电话之前迅速和他视频。 看到视频里摆着一张臭脸的醋筒男人,我有些好笑道: “喂,左愈,你要不要这样?我和司昀年还能有什么,你上回跟踪我们在火锅店里不都看到了吗?我们什么都没有,对亏你看着,现在连普通朋友的关系都没到。那张照片不知是谁偷拍的,剧本里有这段而已。” 左愈冷笑着呵呵了一声,然后一点都没有释怀地说: “那小子还挺有手段的啊。” 我不明白了,都说了是剧本里有这段情节,左愈怎么还非得说是司昀年有手段呢?就好像人家孩子是故意的一样。 “别这么说,告诉你是剧本里设计好的,这段又不是他要求加的,他只是按照剧本规矩的演戏而已。” 左愈的笑意又冷了几分,他也不怕把自己的嘴角冻上。 “他如果没有手段,你现在怎么会开始在我面前维护他?你自己没看照片?他的嘴唇都擦到你的脸了!这也是剧本里设计好的?你别告诉我导演没要求你们借位。待会儿拍个接吻的桥段,你们就真吻上了是吧?”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左愈总觉得司昀年看上我了。司昀年才十九岁,又是正在上升期的偶像,他是疯了才会想要泡我这个有俩孩子的人妻。 司昀年这么优秀的条件,他喜欢的肯定是和他同龄的漂亮单身女孩子才对。 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司昀年就算想谈恋爱也有的是人选。我不是牛粪,但他没必要非得插在我身上。 “左愈,你冷静一点。” 我扶额,也有点上火: “司昀年的嘴唇之所以擦到了我的脸,是因为他在起身时不想碰到我,所以特别小心,然后小心过了头一下子没起稳,才轻轻擦到了那一点。” 费劲和左愈解释,我心力憔悴。 “嗯,他都是不小心的,他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故意的呢?都是巧合,都是误会。” 左愈这话说的要多醋有多醋,我见他油盐不进,就是固执己见,也生气了。 “左先生,你也不用天天就知道盯着我。我们之中,谁是绯闻多的那个谁心里清楚。” 以往左愈有绯闻,我都选择相信他。可我这边一有个风吹草动倒好,他就来劲了。 “温潇,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你可以盯着我,我欢迎你盯着我。我愿意被你每分每秒,随时随地的看着。我不放心你,是因为你太抢手。” 不管什么时候,左愈总是有话说: “虽然你失忆了,但你在这些事情上是有前科的。” 我问他这句话有前科是什么意思,他却有些悲伤地一笑,淡淡道: “等你自己想起来吧。” —— 片场的另一边,司昀年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向温潇所在的方向。温潇正在和别人视频,他猜她一定是在和左愈视频。 “昀年,头不要歪,不然我不好弄造型。” 发型师在他身后道。 “好的。” 回过神来,收回目光,司昀年心不在焉地翻看起自己的手机。 星华发了辟谣公告,连带着公布了证据自证清白之后,网上的舆论终于反转,司昀年从前几天人人喊打的杀/人犯变成了被陷害设计的受害者,甚至得到了很多路人的支持。 司昀年心里很清楚,自己能被证明是无辜的,左氏集团为这件事出了很大的力。 左氏原本没有理由帮他。不论是左愈,还是温潇,对他们来说,他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昀年,你想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晶姐走到了司昀年身边,见他一直轻皱着眉好像在想心事,好奇地问。 “啊,没什么,我琢磨剧本呢。” 听到晶姐的声音,司昀年温和地笑了。 晶姐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然后叹了口气说: “昀年啊,不是我说你,你之前谈的那个所谓的初恋女友,她真是堕落的太不像话。你当初咋想的,怎么就看上她那种人了?” 司昀年闭了闭眼,听到晶姐忽然提起他前女友,一时间心头涌起很多往事。 前女友姓陈,叫陈语茜,认识她那会儿,她和他一样都是怀揣着梦想打拼的新人。 陈语茜主动追求的司昀年。那会儿,她很热情,很有活力,所谓的初恋,真的只有纯纯的悸动。 司昀年是真的喜欢过这个女孩。他想,如果将来自己真的混出名堂来一定要想办法让陈语茜也能被人们看到。 可是,就在他真的终于小有名气时,发生了一件事。陈语茜把他母亲的事捅了出来,还将他抹黑成了感情中的渣男,说他对不起她,还说她为他堕/胎。 陈语茜原本已经把这些或真或假的“黑料”都卖给了狗仔,就等着狗仔背后的公司把这些事爆出来引起舆论轰动,但却被星华娱乐的人及时发现处理了黑料。 至于陈语茜,星华以造谣的名义起诉了她。事情败露后,陈语茜找到司昀年,说她对不起他,但都是被逼的。 因为她和他的母亲一样,都欠了别人很多钱。 直到那时司昀年才知道,他的初恋女友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清纯,她有另一面,放/荡,堕落,挥霍成性,就像他的母亲。 “陈语茜又怎么了?她又给公司打电话,还是怎么样?” 停止回忆,司昀年睁开眼,低声道: “我已经和纠缠我的人说清楚了,陈语茜的事不归我管,我们早就分手了,随便他们怎么样吧。怎么,他们又和公司拿陈语茜做文章了?晶姐你帮我和李总说,别理他们就是了。” 第506章 前女友 “你和陈语茜早就分手了,这件事公司知道。但问题是,现在公司单方面不理陈语茜,她却一直要拿着曾和你有段感情的事兴风作浪。昀年,你是偶像艺人,现在又是在最开始的发展期,这种感情上的绯闻是最要不得的——” 晶姐一想到陈语茜威胁星华的话语就生气,她不明白司昀年这么好的苗子,为人也很好,怎么碰上的都是烂人。果然年纪小的时候就是不能随便谈恋爱,否则很容易被骗。 “陈语茜又说什么?” 司昀年看向晶姐,语气很平静,似乎没有怒火,但他的眼里是比怒火更沉重的东西。 “她和她现任男友一起做生意,结果投资失败,又欠下一笔钱。走投无路下,她又打起了向公司要封口费的主意,还威胁我们说不给她一百万,就和昀年你死磕,让你一辈子都再当不成偶像。” 晶姐忍着怒火如实道: “这女孩年纪不大倒是一肚子坏水,真是不要脸。我当时就反问她,昀年什么都不欠你的,最后分手也是因为你自己作孽,凭什么现在又拿过去的感情要挟人?到哪里都没这个道理的。她上回都尝试过一次了,不是都失败了吗? 但那女人就说,就算曾经的分手完全是她的错,那又怎么样,她是女方,是弱者,只要煽动一点舆论硬说自己是受害者就能让昀年你翻不了身。上一次她是傻,是没有经验,才会没想到直接利用社交媒体把事情公布。这一次她会找好团队,好好经营这件事。 她臭不要脸的还说现在的观众本来就死盯着流量明星,大环境对艺人就很不宽容,只要谁有一点争议就不放过,她不相信她搞不臭你。就算一开始没人相信她,她只要坚持下去,和我们死缠烂打,绝对会让你的名誉一团糟。” 比起晶姐的愤怒,司昀年这个当事人却只是安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他没什么表情的轻轻一笑,把晶姐都给笑懵了。 “昀年,是不是最近事太多了,你压力太大,都有点傻了?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啊。哎,真是急死我了。” 晶姐伸出手在司昀年面前打了个响指。 司昀年轻声道: “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和她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比我大几岁,她说会一直照顾我,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我没有真正的亲人,她这个恋人就是我的亲人。她还说,她很希望看到我能出名,成为闪闪发光的偶像,她会一直陪着我,直到那一天到来。” 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但承诺说要一直陪着他的人却背叛了他,而且是以最惨重的形式,让华丽的辉煌变得残忍起来。 事情到最后变成了这样的闹剧,他曾经的恋人也变得面目全非。 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是从一开始陈语茜就在骗他。可那时候还一无所有的他有什么好骗的呢?他宁愿相信,最初的时候,她是真的喜欢过他。 “昀年,你这时候还心软?她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想着她的好呢?她有什么好的啊?就算是孟笑笑,还知道在做错了事后愧疚。” 晶姐气得直摇头,她觉得司昀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在感情的事上有点不可理喻。 “不是心软,只是忘不掉一些事,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罢了。” 司昀年站起身,对晶姐笑了笑道: “陈语茜在和我交往时就出过轨,我有她出轨的证据,还有她对我三番两次撒谎,从我好几次借钱的证据。这些东西都和曾经的美好回忆一样,一直被我保存至今。” 闻言,晶姐的眼睛一亮,有些惊讶地看着司昀年。她以前从没听司昀年提起这些事。 “如果陈语茜真的要那么做,我把证据都提供给公司,公布出来,她跟我们打舆论战是绝对赢不了的,事后还可以再起诉她一次诽谤,这回可是有实锤的,她肯定会败诉,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不了了之。” 看着不远处温潇的身影,司昀年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我希望她不要让我们走到这一步。” ———— “今天晚上剧组聚餐,左夫人,记得来赏脸参加哦。” 副导演笑着对我说。 “一定一定。” 我点了点头。 和左愈打过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要和剧组一起去聚餐,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但也没有说不想让我去的话。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一起来吃好了。” 一想到他吃醋时的表情,我又好气又好笑,觉得吃醋的左愈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可他又有彪悍的力量。不管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把他当成孩子,都是要吃亏的。 这个总是西装革履的男人骨子里有着怎样的决绝,我体会过。 “没关系,我再不相信司昀年,也相信你。” 左愈轻声道。 当天晚上,剧组雇了一辆豪华的房车将几个主要演员拉到当地的一家华人餐厅。导演早就让人提前包场,整个餐厅里只有服务员和我们剧组的人,所以不用担心有人混在里面乱拍照,泄露隐私。 包厢里,大家热火朝天,又是喝酒,又是享受美食。齐羽薇面颊微红,连续喝了七八杯白酒都只是微醺,她醉眼如丝,微微靠在一起来聚餐的男朋友陆凌风的身上,和人谈笑风生。 “羽薇姐不愧是前辈啊。” 坐在我身边的司昀年压低声音,笑着对我说。 “小司,你也不差啊。等你以后也成了前辈,肯定会和羽薇一样都是光芒万丈的大明星。” 我转过头看向司昀年,见他喝了几杯酒后脸有点红,俊眼中似是有波光潋滟,好像是有了些许醉意。 “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像羽薇姐那么幸运,有真心的爱人陪伴在身边。” 他望着齐羽薇和陆凌峰亲密的姿态,眼里充满羡慕的情绪。 我看了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少年,他从出道开始一人打拼到现在,非常不容易,还有一个不靠谱的妈处处拖累他。而且之前我听别人提过,他唯一谈过的初恋女友也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 如果他是普通的少年,这年纪应该在享受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就算是谈恋爱,也一定会遇到真心与他相爱的女朋友,有一段青涩却纯真美好的感情。 “小司,你这样的条件,一定会遇到理想的对象。这可不是客套话哦,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才华,会演戏还会唱歌跳舞,大概有成千上万个女孩想要嫁给你吧。以后你着急了就算征个婚,也一定能选到喜欢的。” 我笑着举起杯子,敬了他一杯。我不能喝酒,喝的是果汁,司昀年端起酒杯,将四十多度的白酒一饮而尽。 看他这么痛快地干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又怕他喝多了。 “没事吧,小司,跟我不用都干杯的,反正我喝的也是果汁,这样对你不公平。” 司昀年却微红着脸,对我摆手: “没事,我就是想喝了。温潇姐,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喝酒?” 他问得我一愣,我有些猜不透他的意思,想了想,然后才含笑道: “当然没有啊,你想喝就喝,我就是担心你喝多了难受。” 听到我这么说,司昀年嘴角轻轻一扬,又独自喝了一杯白酒。然后,他又伸手拿起那壶酒,给自己倒上。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觉得他喝得太猛了。而且看他现在伸手都有些摇晃的样子,显然他的酒量也不是很好,真担心他喝多了。 原本想叫晶姐过来照顾一下司昀年,但我转过头一看,发现她正兴高采烈地在和导演拼酒,也不好这时候去打扰她。 这时,坐在我身旁的司昀年忽然静悄悄地站起身,一句话都没说,一手扶着墙在喧嚣的包厢里默默地往门外走。 我看着他摇晃的身影,觉得他真的喝多了。 他这时候一个人走出去,别再摔倒了都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跟在他后面,没有打扰任何人,只在路过齐羽薇时和她轻声打了个招呼,说我要去趟厕所。 第507章 独处 司昀年走出房间后,我远远地跟着他,眼看他身形一晃,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个方向不是要去卫生间。 联想到刚才他在聚餐时似乎一直心情不好,有些闷闷的,好像憋着心事,我怕他真的喝醉了,在意思不清醒的时候跑到外面或是做出什么事。毕竟他叫我一声温潇姐,这时候我得力所能及地关照一下他。 半晌,我逐渐跟上司昀年的步伐,他没有回头,但好像察觉到了我在跟着他,反而越走越快,似乎是想甩开我一个人走。 “小司,你等等,这是要去哪里啊?” 见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我忍不住喊他,也加快自己的脚步。就在我快要追上他时,他忽然停下,我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背上,没站稳脚,重心往后一倾,就要狼狈地摔跤。 紧急关头,司昀年迅速转过身,伸手将我扶住。 我被他扶着调整好重心,然后抬起头,有些尴尬地对他一笑,心里骂自己太笨。 原本还担心司昀年喝多了酒走路会摔倒,结果要摔倒的竟然是自己,还是司昀年扶了我一把。 “小心。” 司昀年喝了酒之后和平时截然不同,话变得很少,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眼里有着很深很深的复杂情绪,不复平日里的阳光和轻快,让我看不懂。 他平时就是一个让人会生起怜爱之心的少年,但此时此刻,他身上却有了属于男人的强烈气息。 “谢谢,我没事。” 我这才注意到他一直都没松开握着我胳膊的手。 那只白皙秀气的手,握着我时,却传递出火热的温度,就像是烙铁贴在了木块上。大概是因为他喝了酒的原因,他身上的温度特别高。 “小司,我站稳了,不会摔倒了,你放开我吧。” 我没有继续和他对视,移开视线,轻声道。 司昀年盯着我又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喝了酒之后反应变得迟钝,又好像是想要将我看得特别清楚,看到我深处的地方一样。他看得我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才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松开手。 “小司,你刚才一直往前走,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我觉得这样和他独处的情景有些尴尬,又不能直接掉头回去,只好没话找话道。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片刻后,他又笑了一下。 我觉得他喝完酒之后真的有什么地方变了,就连笑容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那我们回包厢吧。” 也对他笑了一下,我想带着他回去。他刚才没打招呼就出来,晶姐会不会着急。 但司昀年却有些固执地对我摇了摇头,坚定道: “我现在不想回去。温潇姐,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带我去。” 平时的司昀年乖乖巧巧,就像一个大男孩,我说什么他就应什么,懂事的让人心疼。现在,他却变得特别不好说话,还会对我提要求。 但我却有些欣慰,觉得他平时要承受的太多,喝了酒之后能释放一下自己是很好的事。 特别懂事的人往往都有更多的心结。 现在看司昀年的反应,他应该是真的喝多了。听说每个人醉酒后的反应都不同,有些人是喜欢大哭大闹,有些人是会说不该说的话,有些人则是直接睡着,司昀年的反应就是做一些他平时不会做的事。 “好啊,那我带你去天台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说着,我带着司昀年往二楼的天台那里走,他像是孩子一样伸手轻轻扯着我的衣袖,就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跟丢我。 “放心啦,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逃跑的。” 回过头,我对司昀年轻轻一笑,他却愣怔又出神地看着我。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眷恋。 但那种情绪很轻很淡,一闪而逝。 我轻轻摇摇头,心想司昀年喝多了,我可没喝多,他怎么会眷恋我。 如果不是我看错了,就是他喝醉后把我当成了他记忆中的某个长辈吧。 来到二楼的天台,推开落地窗,夜空明亮,冷冽的晚风吹拂着我们的脸面。 “温潇姐,你当初和左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望着远处,司昀年忽然开口。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回答他: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认识左愈了,那时候,他十六岁。*见面的时候,我应该没想那么多吧,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多年后重逢,才和他有的孽缘。” 其实,因为失忆,我已经记不清*见到左愈时的情景。那个我救了左愈的故事,都是左愈自己告诉我的。我想,左愈可能是美化过初见情景,也有可能那就是真实的。 究竟怎么样,还要等我哪一天想起全部过往时,才能自行体会。 “缘分是很巧妙的东西。” 司昀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沉重地说: “如果你没有遇到左先生,后面没有发生这些事,现在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 他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但我想了想,还是释怀地一笑,没有深入的思虑。 “是啊,所以要感谢我能遇见左愈。” 我轻笑着说。 “没事了,这里风太冷,你穿得这么少,再吹一会儿你该感冒了。我们回去吧。” 司昀年没再就这个话题和我多说,他笑了笑,主动道。 ———— 一直到深夜一点,包厢里的人才都散了。 离开包厢时,温潇被左氏的保镖接走,司昀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清醒,没有任何醉意。 等着人都走散了,和晶姐说了自己要去抽根烟再上车,半晌后,司昀年走进吸烟室。他的步伐稳健,身形一点都不摇晃,不像刚才在温潇面前时。 “司先生,你是情圣吗?我让你找机会接近温潇,和她独处,你就和她站在天台上聊了一会儿天,谈了谈心,你以为这是拍清新文艺片呢?真是浪费了你装醉的演技。” 沈瑞冷着一张脸,非常不满。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一上来就轻薄她?” 司昀年平静地看着沈瑞,任他审视,淡淡道: “我如果那么做,温潇只会把我当成一个登徒子。她会当场甩开我的手,然后对我敬而远之。弄不好,她还会直接把这些事都告诉左先生,到时候,你老板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而且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沈瑞对司昀年的态度很不满意,他想要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司昀年说的有道理。可他总觉得如果司昀年愿意,完全有能力做得更暧昧,更有暗示性一些,而不是那么文艺,连个小手都没碰到一起。 就算是高中生把妹,也没有这么内敛含蓄的吧? 沈瑞怀疑地盯着司昀年,觉得他演过那么多感情戏,不应该这么纯啊。 “我再告诉你一遍,温潇不是你想的那种随便的女人,她自尊自爱,不是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泡到的人。你回去转告你老板,如果他真想通过温潇报复左愈,有些事也只能徐徐图之。没有耐心,不给我时间,我什么都做不成。” 冷静地说完这些话,司昀年转身就要走。 沈瑞克制住内心的怒火,叫住他: “等等。” 第508章 转移地点 司昀年的手就要碰到门把,但他还是站住了脚,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着沈瑞。 “喂,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你刚才的那套说辞,看着是要说服我,其实是想说服你自己吧?你想说服你自己,你只是想配合我们离间温潇和左愈,但实际上,你是真的对她有好感,才会不舍得一上来就对她用那些套路和技巧。” 沈瑞在黑暗中冷笑道: “看来你小子是真的喜欢左愈的女人啊。啧啧,小小年纪就是个痴情种,怎么一点都没遗传到你妈妈洒脱豪爽的性格呢?” 司昀年背在身后的右手握紧成拳头。他很清楚,这个男人在利用他的母亲讽刺他。 “我是不是真的喜欢温潇,和你们的计划冲突吗?如果不冲突,为什么沈先生要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沈瑞被他说得冷哼一声,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道: “小子,你最好给我听话一点,别耍花招。告诉你,我背后的老板是你绝对惹不起的人。真把我惹火了,你就等着收到你妈妈的遗/体吧。” 被这么威胁,就算是泥人都要有火气,但眼下司昀年却只能忍耐。从十六岁时就进入娱乐圈,他过早地明白了一件事,很多时候怒火和尊严不能解决问题,必须要痛苦地忍耐,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不会耍花招。” 垂下眼眸,他冷冷道。 “那就好。” 沈瑞恶意地一笑,然后,他把一个u盘塞入到司昀年的手里。司昀年皱了皱眉,抬头问: “这是什么?” 饶有兴味地打量了司昀年一会儿,沈瑞缓缓开口: “这里面是一些很有意思的视频,主角都是你的心上人。我想让你看看,三年前她是怎么被左愈虐/待的。我知道你现在还想着不能破坏心上人的幸福,但如果和左愈的婚姻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幸福呢?” 如果让司昀年认为配合他们拆散左愈和温潇是功德一件,是帮温潇脱离苦海,那他这个痴情种一定会更有干劲吧。 沈瑞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 —— 伦敦郊区的某个废弃厂房里。 啪的一声,蒙忠狠狠地打了衣衫不整的女人一耳光。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任性丢了那些重要的文件,我现在怎么会这么被动!” 他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披头散发沉默不语的女人,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闻言,上官言衍空洞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的冷意。 姓蒙的老畜生,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否则,只要我睁着眼睛,我就一天用尽所有的力气向上帝祈祷你不得好死。 她疯狂到近乎平静地想。 “言衍,你告诉我,你之前其实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一定还记得那些内容的对吧?毕竟是那么重要的内容,一张王牌,你怎么可能真的都忘了。” 过了会儿,蒙忠冷静下来,又好声好气地对上官言衍说。 “不,我真的都忘了,应该说是从来都没记住过。当初我拷贝那些文件,只是为了让左愈多注意我一眼,根本没有心思去真的记里面的内容,我就是一个恋爱脑的傻女人,对商业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 你不相信我无所谓,但你总该相信你弄来的吐/真剂吧?对我一个弱女子用了那么厉害的药,让我享受到了特/工才有的待遇,你觉得我还有可能撒谎吗?” 上官言衍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蒙忠,眼里是尚未被他折损的傲气。 这份傲慢深入她的骨髓,是她自我的一部分。 如果要去除她的傲气,就像是让飞鸟折翼,让深海里的鱼没了鱼鳃,除非致命,让她变得不再是她,否则是做不到的。 蒙忠看着上官言衍,阴暗的目光里有很多复杂的成分。 终于把她弄到手,该对她做的也都做了,亲手夺走了她的清白,按理说,他对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 她这么不听话,总是惹他生气,他想过干脆直接给她一个真正的教训,彻底毁了她,可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或许是因为不舍得。 又或许,他是觉得意识清醒的上官言衍还有价值。 “主人,别跟这疯女人废话了,直接上鞭子她就老实了。” 一旁的手下觉得上官言衍沦为阶下囚还嚣张得起来的样子十分碍眼,恶意道。 蒙忠移开目光,冷冷地对手下道: “让人好好准备,我们要立刻转移地点,把这个女人也带上。” 说着,他转身就走。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伸手去拽半跪在地上的上官言衍。披头散发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上去简直人不人鬼不鬼。 大概是她的脸色太吓人,哪怕她长得再漂亮,几个手下也生不出怜香惜玉之心,只觉得自己还要负责带走这个女人有些晦气,对她的动作很粗暴。 拉扯上官言衍起来时,一个手下动作太大,上官言衍裙子的吊带掉了,露出了她的一大片皮肤。上官言衍立刻像疯了一样伸手去拉,那个手下嗤笑道: “哟,你这个被搞过的烂/货还在意男人看你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就算是你脱/光了要给别人看,也没有男人愿意看你呢。” 旁边的人有些猥/琐地笑起来,嘿嘿道: “不要这么打击人家女孩子嘛。上官大小姐要是愿意脱了裙子,我还是会勉为其难地多看她几眼的,毕竟哥哥我很善良嘛。” 他们就这么恶意地笑着,在一片刺耳的奚落和讽刺声中,上官言衍被拖出了库房。 蒙忠已经坐上了黑色的轿车。 就在这些人准备把上官言衍的手脚绑好,像装货品一样装进面包车的后备箱里时,忽然,一声枪响。 第509章 是他 上官言衍刚要被一块有些脏污散发着臭味的布蒙上眼睛,那凛冽的响声就让她浑身一震。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上一凉。 惊愕的半天没回过神,然后她抬起还没被绑住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一手的鲜血。 她回过头去看,发现那个在库房里扯掉了她吊带的男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睁着眼,空洞地望着天空。 身旁那几个看着她的男人已经乱成一团。 “奶奶的,是谁开黑抢?!” 他们顾不上她,到处逃窜,被那一声冷抢打得猝不及防。 一片混乱中,上官言衍惊惧地回头,看到几个黑人拿着抢冲过来,不管不顾地对着蒙忠的人好一顿扫射。 刹那间,整个院子里惨叫声不断。 更多的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在了地上,咽了气,再也没了声音。 “怎么回事?是谁偷袭我们?!” 黑色轿车里,蒙忠惊慌失措,没想到自己的藏身之地竟然被突然袭击。这不应该啊,他一直都保密得这么好,就连左愈的人都没可能找到这里——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惊愕又愤怒地大叫道: “该死的兰登!一定是他!” 坐在副驾驶位的手下极度不解地问: “但兰登先生不是我们的盟友吗——” 激动之下,蒙忠破口大骂: “你是白痴吗?!那心狠手辣的男人是什么盟友!他就是一头狼,只知道吃肉,以前是因为利益才和我合作,现在我们就成了被他盯上的那块肉!” 说完,一粒子弹穿透玻璃,擦着蒙忠的脸颊而过,射在了副驾驶位那个手下的左肩上。 “啊!” 手下惨叫着,蒙忠强迫自己定下神,厉声对司机道: “等死呢?快开车!” 这种情况下他虽然想到了上官言衍还在后面,可他却不敢冒着被兰登的人射成靶子的风险去把那女人带上车。 上官言衍对他来说还有价值,他也还不能放下对她的“爱慕之情”,但如果为了上官言衍丢了自己的命就不值得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 跪坐在地上的上官言衍看着周围一片鸡飞狗跳,蒙忠的人被突然袭击得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血溅三尺丢了性命。她先是愣怔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立刻从地上爬起,冒着枪林弹雨往院门外跑。 趁着他们狗咬狗,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候。 上官言衍没有鞋,就这么光着脚踩在粗糙的地面上,没走几步路就磨破了脚,但她还是踉跄地朝外跑去。 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就这么披头散发,像疯子一样仓皇逃跑。 但刚跑出门外没多久,她就被一辆黑色的超跑拦了去路。 炫酷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慢悠悠地下了车。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官言衍咬牙切齿。 是他。 “表妹,好久不见啊。” 兰登微笑着对上官言衍打了个招呼,然后打量了她几眼,故作惊讶道: “看样子你最近混得不怎么好啊。” 上官言衍恨不得直接抢过谁的枪,对着兰登的脑门就是一枪,直接送他去见上帝。 “我过得是不怎么好,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冷声道。 兰登啧了一声,一手捂着心口,仿佛很痛心的样子。 “表妹,别这样冷淡嘛,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这不是带人来接你了吗?如果没有我帮忙,蒙忠那个老疯子还不知要把你弄到什么地方呢。” 他含笑说。 上官言衍气得眼眶都红了。 第510章 四伯母 上午十点。 左氏集团欧洲分部的总裁办公室里,左愈看了一眼手表,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我好奇地问: “你在等人?” 他把目光投向我,两手合在一起,欲言又止。 这个男人平时一向痛快利落,很少有这种想说什么却不直接说的时候。我一见他这样子,就觉得他肯定有事瞒着我。 “左愈,你今天特意把我叫来你的办公室,肯定是有什么事吧。但从我半个小时前进到你的办公室里,你就一直在打太极,到底是什么事?有话直说,我接手得了。” 我狐疑地想,如果是普通男人露出他这样的犹豫,那很可能是有外遇了要向妻子坦白,弄不好还要谈离婚。但左愈也不像是有外遇要和我离婚的样子啊。 他看我看得那么紧,就好像我是一个随时会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绵羊一样,也没空搞外遇吧。 “其实,我是想让你见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左愈的目光有些闪烁。 “见什么人?” 我眨了眨眼。 到底是何方神圣要引荐给我,才能让左愈特意把我喊来? “由于你失忆了,忘记了一些事,所以有些人你已经不记得了。这一次,就当我重新介绍给你吧。” 左愈对我笑了笑,但我看得出来他笑的有些心虚。心里敲响了警钟,直觉告诉我,他要介绍给我认识的这两个人身份很特殊。 “你的意思是,三年前我见过你今天要让我见的人?那他们知道我失忆的事情没有?” 我挑了挑眉,直接问左愈。 “到时候不必说你失忆的事,他们不知道这件事。” 谈及我失忆的事,左愈目光一沉,然后他低声道: “其实三年前,你也没有见过今天要来的人。我只是跟你提过他们而已。嗯,好像也没提过,那时候我没有空和你提这些事,我天天忙着和你谈恋爱。” 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被吊足了胃口,要来的到底是谁? 十分钟后。 穿着深蓝色套裙的艾米丽在敲门后走进总裁办公室,对我微笑点头打了招呼,就对坐愈道: “总裁,您邀请的客人已经到前台了,我的人正在接待他们。现在是把他们直接请进来?还是另作安排?” 左愈沉吟一声,然后皱了皱眉道: “算了,直接让他们来总裁办公室吧,然后你叫人给他们倒两杯茶,拿些点心就好。” 艾米丽应声而去。 我有些好奇地往外张望,觉得左愈对待这两位客人的态度有些奇怪。这次来的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听左愈刚才的话,他们来肯定不是为了谈商务。 那就是私交咯? 片刻后,总裁办公室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左愈理了理西装领带,沉声道: “请进。” 房门被从外推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高挑女人穿着修身的暗青色旗袍,有着沉静淡雅的气质,眉眼秀丽,但眼角已有了淡淡的皱纹,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跟在这位气质很好的太太身后的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年轻女孩,身高比中年女人要稍微矮一点,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 她同样穿着旗袍,但是明亮轻快的桃红色短旗袍,露出白皙纤细的长腿,整个人都洋溢着阳光的青春气息,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给人元气少女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左愈怎么请来了一大一小的两个美女。 她们缓缓地走到办公桌前,左愈已经站起身,我也有眼力见的跟着站了起来。 “四伯母。” 左愈对为首的中年女人微微欠身,语气不怎么熟络亲热,但不失礼貌。 四伯母?但我记得左愈说过,他是独生子啊。当年名扬沪城的左帆大小姐不是左老先生的独女吗?这怎么来了一位四伯母? “阿愈,好久不见。这次我和宛宛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中年女人对左愈莞尔一笑,神情中流露出毫不张扬的隐隐贵气,一看就是家世不凡的豪门太太。她和左愈说话时,被称作宛宛的女孩掩饰不住好奇之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左愈,但很安静,没有插嘴。 见到我看过来,宛宛对我甜甜一笑。我也回以一笑。 “四伯母客气了。你和宛宛都是左氏的人,你又是我的长辈,有什么事我应该主动照料才对。” 左愈客气地说。 中年女人笑得更客气,她又将目光投向我,对我伸出手道: “你就是温潇小姐,是阿愈的妻子吧?我姓陶,名修竹,是阿愈四伯的妻子。这是我女儿,左嫆宛,你可以叫她宛宛。” 我握住陶修竹的手,含笑道: “四伯母您好,宛宛好。” 左嫆宛这时才开口说话: “嫂子好,你长得比照片上漂亮多了。那些狗仔把你拍得太丑了。我早就和我妈说,堂哥的眼光不会差的。” 她笑眯眯的样子,有些自来熟的口吻。 “宛宛,别瞎说,什么狗仔不狗仔的,关你哥哥和嫂子什么事。” 陶修竹不留痕迹地轻轻瞪了左嫆宛一眼,她就有些委屈地闭嘴了。 左愈却对左嫆宛笑道: “温潇长得确实很好看,我很高兴你能欣赏你嫂子的美丽。” 左嫆宛眼睛一亮,又来了精神,转过头对她妈道: “妈妈,你看我就说嘛,堂哥哪有传说中那么可怕,他多平易近人啊。你一直担心的事赶紧跟他说了吧,咱们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听到这里,我心里有些好笑,心想这姑娘长得这么乖,但脑子好像不太灵光。左嫆宛如果不是有点傻的可爱,就是扮猪吃老虎的那种类型。 陶修竹又瞪了自己女儿一眼,有些黑了脸,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我和左愈道: “宛宛平时就是这样傻里傻气的不会说话,你们别介意。” 左愈仍旧含笑,对她和左嫆宛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们到沙发这边坐。 坐下之后,又不紧不慢地闲聊了几句,陶修竹才直奔正题。 “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宛宛她爸爸临终前的遗嘱。” 这时我才知道,陶修竹的丈夫,也就是左愈的四伯已经去世了。听左愈和陶修竹说话,我大概猜到这个四伯是堂亲,并不是左氏嫡系那一脉的血亲。 谈起亡夫,陶修竹的神情凝重,眼里蒙上了一层伤感的阴影。 “他和我只有宛宛这一个不成器的女儿。你们也看到了,宛宛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她也志不在此,而我同样对商业的事情一窍不通,现在,她爸爸打拼下来的产业后继无人。” 陶修竹有些悲伤地说: “所以,他生前交代过我,要给他创建的投行找一个靠谱的继承人,继续他的事业。但如果把投行直接交给外人,他又不放心我和宛宛,担心投行从此易主,我们会被扫地出门,连一点红利都分不到。” 她说得认真,也很坦诚。 左愈平静地听着,我侧过头看他的眼睛,心想他一定已经猜到了这对母女的来意。 “就这样,宛宛的爸爸在临终前想到了你。我们虽然是左氏的分支,已经不是本家的嫡系,但他和你父亲是堂兄弟,这个关系还不算太远,而且,他敬佩你的商业才能,也相信你的为人。” 陶修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 “我们商量过,他说要把投行转到左氏集团的名下,只要确保我和宛宛一直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让我们每年拿红利就可以,其余都交给左氏来操作,商业的事情我们不过问。” 左愈沉默片刻,然后道: “四伯父当年凭借着三爷爷给的一笔资金,一手创建了新立投行,用了二十年多年的时间就将新立投行变成了亚太首屈一指的投行,是商界的传奇人物。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他将来一定能做的更好,将新立打造成国际最顶级的投行也未可知。” 听到这里,陶修竹的眸光闪烁,显然是在思念亡人。 “如果四伯母和堂妹都没有异议,左氏当然愿意接管新立投行,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相信以左氏在金融业的实力,一定能带领新立走向好的未来。至于四伯母说的股份问题,也不是问题。请你和宛宛放心,左氏不会亏欠自己的亲人。” 投行的事情就算谈妥了。 见左愈和陶修竹开始聊起了家常,左嫆宛松了口气,正要拿出手机刷刷微信,却听她妈妈话锋一转: “其实这次来,投行的事情是其一,我还有另一件私事想摆脱阿愈你帮忙。” 第511章 帮帮你妹妹 左愈喝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淡淡地笑道: “有什么事四伯母请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陶修竹看了一眼不明就里的左嫆宛,忽而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道: “阿愈,我是想请你帮帮你妹妹,帮她介绍一些名当户对的青年才俊,物色几个合适的相亲对象。” 听到这句话,左愈还没说什么,左嫆宛的脸色却立刻变了。她皱起眉,不满地对陶修竹娇嗔道: “妈,你搞错了没有,我才刚刚二十岁而已!哪有女儿才二十岁,当妈的就急着要把她嫁出去的啊?你就这么想甩掉我吗,我有那么烦人吗?二十岁相什么亲啊?堂哥不是都等到二十五岁之后才和嫂子结婚的吗?” 没想到左嫆宛才二十岁。 这个年纪就去相亲确实也太早了,我也这么觉得。 “如果你还在读大学,我当然不会说要给你相亲。” 陶修竹板起脸,眉头比她女儿皱得更紧: “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之前吵着要从大学里停学,说是出来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勉强同意了,可一年过去,你都做成什么了?要送你回大学你还不愿意。 左嫆宛,我最后跟你说一遍,要是不念书,就去给我相亲,早点结婚都比你这么天天在外面鬼/混要好。你之前谈的那个男朋友是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小混混,天天花你的钱,带着你去泡夜店你还跟我说是真爱,你再这样下去,就堕落的不成样子了!” 被当着我和左愈的面训斥,左嫆宛小鹿般的大眼睛里立刻凝结起雾气。她愣愣地看了陶修竹好一会儿,抽了抽鼻子道: “妈,你当着堂哥和嫂子的面这么说我太过分了。虽然我的前男友真不是东西,但我真的没有在外面鬼/混,我是真的喜欢过他,遇人不淑而已。” 陶修竹冷笑道: “你还知道遇人不淑这个词?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不务正业?你给我记住,你是我和你爸爸的女儿,你必须对得起你自己。 小小年纪别随便把真爱挂在嘴边,为了随便一个小混混就要死要活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还是那句话,要么你回去读书,要么就去给我相亲。” 左嫆宛这回真的忍不住掉眼泪了,她恨恨地瞪了陶修竹半天,然后大声道: “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才不懂什么是爱,就知道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现在还要给我包办婚姻!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死也不会学校,更不会去相亲的!” 说完她猛地站起身,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我担忧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想要站起来追上去,陶修竹却对我摇头道: “别理她,她被我和她爸爸惯坏了,太任性,越理她越厉害。” 说着,她又苦笑起来,低着头对我和左愈道: “你们说说,宛宛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学也不念,天天就知道和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我是真的担心她不学好,就这么堕落了,一个女孩子被人带坏了就真没救了。” 左愈微微皱起眉,轻声道: “四伯母,你真想我给她介绍相亲对象,还是故意这么说逼她回去念书的?” 陶修竹抬起头,表情很认真: “我不是激将法,我是真想让阿愈你介绍几个好的对象。你认识的人多,一定有合适的人选吧?” 左愈迟疑道: “条件好的单身男性是有,可宛宛的年纪毕竟太小了,这么小就谈结婚的事是不是操之过急?” 陶修竹笑了笑道: “不必以结婚为目的,我就是想让她认识真正有涵养有才华的优秀男人,让她这个傻姑娘知道什么才是好的,别随便被油嘴滑舌上不得台面的人就糊弄了。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以前天天和一帮游手好闲的人鬼/混,现在也该接触一些真正优秀的人了。如果她能被带动着自己也知道上进,那就再好不过了。” 原来陶修竹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样就说得通了。我看着她,心想她也不容易,看着什么都不缺,却要一个人为女儿操心这些事。 左愈也理解地笑了,他想了想,然后道: “好,既然这样,那我会尽快给你几个人选。如果你觉得他们可以和宛宛认识,我安排她们见面。” 走出办公室,我拉住在办公区指挥下属做项目的艾米丽,轻声问道: “刚才嫆宛跑出来,你看到她去哪里了吗?” 艾米丽指了指对面的休息区。 “刚才她哭着出来,我还过去劝了劝她,但她说她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就让人给她倒了杯水。” 我走到休息区,看着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发呆的左嫆宛,笑道: “宛宛,待会儿左愈要请四伯母吃饭,我们一起去吧?” 闻言,左嫆宛回过头,两只眼睛红肿得像是桃子一样,妆都花了,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低下头道: “嫂子,我妈刚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像她说的一样傻,真的很堕落。”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递给她几张纸巾,然后轻声道: “宛宛,我以前也被人说过堕落呢。” 虽然我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可是光凭头脑中那些时不时闪过的模糊画面,我就知道我以前混得有多糟糕了。 左嫆宛看着我,眼里有一些纯真的情绪。 “可嫂子你遇到的是我堂哥,他很爱你,你也爱他,你们是真爱啊。” 她说到真爱时,带了点鼻音,还有些委屈,让人觉得很可爱: “现在想遇到这样的真心的爱情,不容易的。我之前谈的男朋友完全没有堂哥有钱,也没有堂哥长得帅,可他还是骗我,最后还出轨了。妈妈说他就是个小混混,她也没说错。” 我看得她目光暗淡,十分难过的样子,有些心疼道: “谁年轻时还没遇到过这样不合适的人呢。宛宛,你长得漂亮,又是这样的家世,以后一定会遇到理想的对象。” 这句话,似曾相识,我对司昀年也说过类似的话。 左嫆宛还是闷闷不乐,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心灰意冷地说: “我妈说的也对。我从小到大什么事都做不好,不是读书的料,也没什么别的才华,如果不是家里还算有钱,我就是个废柴。但我还是不想去相亲。我不想把感情的事弄得那么功利,我也不想这么早就考虑结婚的事。” 说着,她抬起头,眼里又闪起亮光。 “嫂子,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你在片场的照片,是真的吗,你真的在拍电影?” 我点头。 “哇,那真好啊,不愧是堂哥的女人,真厉害。” 她羡慕地望着我,喃喃道。 我看着这样的左嫆宛,想了想,还是问她: “宛宛,你坚持不读大学,是有什么自己的打算吗?” 如果她不是真的下了决心要进行她的事业,我觉得,她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回去读书才对。 左嫆宛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摇头道: “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啦。哎,你们就当我是瞎混着吧。反正我是没嫂子你这么好的运气,遇不到堂哥这样好的人了。” 说着,她还有些忧愁。 我看她的表情,觉得她是真想做什么,但又不好意思说。 ———— 陶修竹和左嫆宛下榻在伦敦室内的另一家五星级商业酒店。 装潢奢华的套房里,左嫆宛化好妆,穿好衣服,就要偷偷地出门。 “宛宛。” 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时,陶修竹冷静的声音响起。 回过头,左嫆宛有些心虚地看向陶修竹。 “你要去哪里?” 陶修竹抱着双臂问。 “妈,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出个门还用跟你报备啊。” 左嫆宛撒娇道。 但陶修竹却不吃她这一套,冷冷道: “你今天别出门了,下午收拾收拾,妈妈带你见个人。” 一听这话,左嫆宛的脸色立刻变了,她警觉地摇头: “要带我见谁?是相亲吧?我说过我不去的,你别逼我。我不想二十岁就结婚。” 说着,她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左愈不会这么快就按照陶修竹的要求给她安排了相亲的饭局。 陶修竹笑了一下,淡淡道: “别总把结不结婚的放在嘴边,只是你堂哥介绍,让你过去认识个人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晚上的饭局,你堂哥和嫂子也去,又不是让你们二人独处,你怕什么。” 左嫆宛面如菜色,她还想说什么和陶修竹争取一下自己的权利,却见陶修竹做出有些头疼的样子,扶额道: “宛宛,自从你爸爸走后,我这头疼的毛病是越来越厉害了。你扶我回去坐一会儿吧。” 听到这话,左嫆宛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只能乖乖地扶着陶修竹回去,再也没提出门的事。 下午五点。 在陶修竹的催促下,左嫆宛慢腾腾地换上了陶修竹给她准备的那件不太正式的场合穿的小礼裙。陶修竹亲手为她弄好发型,笑看镜子里的她。 “嗯,这样端庄优雅,才是我的女儿该有的样子。” 左嫆宛趁陶修竹不注意,转头做了个鬼脸。 片刻后。 左愈派来接母女俩的车上,左嫆宛苦不堪言道: “妈,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会装样子。” 陶修竹恨铁不成钢道: “谁让你装样子了?我让你到时候和人家说点优雅有涵养的话题,你怎么就听不懂呢?别一张口都是你那些大白话,谈什么饭圈二次元的,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左嫆宛闷闷地顶嘴: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嫂子才是大家闺秀呢。她那种温柔我天生就没有,学不来的,又何苦去学,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陶修竹被她气得加重语气: “你怎么就不是大家闺秀?你爸爸是新立投行的创始人和实际控股人,在亚太乃至国际上都是金融界万人敬仰的风云人物,你妈妈我以前是国际知名的小提琴手,这样的身世足够优越,不比谁差,也足够你对自己高要求。” 左嫆宛偏过头,觉得自己和陶修竹没什么好说的。 到了整个伦敦最高档的中餐厅外。 “进去之后给我正常一点,别懒懒散散的让人觉得你不情愿。” 陶修竹不放心地叮嘱。 推开包厢的门,左嫆宛看到左愈和温潇坐在一边,另一边是个戴着金丝眼镜俊美非常的男人。 那男人的五官比女人还要精致,但又一点也不娘气,一举一动流露出的气度丝毫不逊色于左愈。 但她的脸却一下子就黑了。 因为,她认识对方。 第512章 固执 包厢里,楚湛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母女。 “妈,我肚子有点疼,先去上个厕所。” 左嫆宛眼睛一转,还没打招呼就做出痛苦的样子,说完也不管陶修竹的表情,就往外面跑。 “对不起。” 陶修竹尴尬地对楚湛和左愈一欠身,就起身去追。 楚湛不仅没觉得被冒犯到,还戏谑地看向左愈,笑道: “看来令妹对我很不满意啊。真奇怪,我长得有这么不如人意吗?还是说,左氏的人就是天生和我磁场不符?” 左愈耸了耸肩,也不怕得罪楚湛: “大概是你的花边新闻太多,让我妹妹印象不好。楚湛,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收心谈个正经对象了。” 中餐厅的走廊上,陶修竹面色微红,步履匆匆。她脸红完全是被左嫆宛气的。 “给我站住。” 见到匆匆往女卫生间里躲的左嫆宛,陶修竹沉下声音,冷冷道。 左嫆宛无奈地转身,自知理亏。 “你想干什么?你堂哥给你介绍了人让你见一见,你倒好,一句话都没说就往外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不礼貌,多让人尴尬?” 陶修竹这回是真生气了: “宛宛,你知不知道楚少是什么身份?他是楚氏集团的继承人,和阿愈齐名的商界精英,天之骄子。这样的人物,你*见面就让对方这么难堪,你——” 左嫆宛终于忍不住了,她抬起头道: “妈,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楚湛那人有多花心,你不知道?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连他那样的花花公子都可以接受?” 陶修竹一时语塞。 三年前,楚湛确实出过很多绯闻。但这三年来楚湛忽然就没了绯闻,就连圈里人都知道他真的不再频繁的换情人了,楚湛自己也说他是要修身养性好好谈恋爱了,要认真对待感情的事。 所以,陶修竹才同意左愈把宛宛介绍给楚湛。 以陶修竹过来人的眼光来看,楚湛这样所谓的“花花公子”经历过风浪,也沉淀过,明白真挚的情感来之不易,以后才不容易随便就变心。 而且就连他换情人最频繁的时候,他的风评都很好,没听说他做出过那些为人不齿的事,这说明他的人品可以被信任。 但这些考量,她又没法在这里对左嫆宛说。 “宛宛,你听妈妈的,现在先跟妈妈回去。妈妈觉得楚湛的人还可以,但妈妈不强迫你一定和他怎么样。你就算不喜欢他,为了礼貌也得把这顿饭吃完。” —— 一顿饭吃完,我和左愈走在伦敦的街道上。 “宛宛好像对楚少不感冒呢。” 我看着左愈,有些无奈地说。 刚才的饭局吃得很尴尬,楚湛脾气挺好,虽然左嫆宛全程都在僵硬的像木头人一样,他还是很配合地和陶修竹聊天说话,也很照顾左嫆宛的情绪。 但看得出,左嫆宛很排斥楚湛。 “楚湛那人有时候是挺讨厌的,我理解宛宛。她看不上他,说明她们没缘分呗。只可怜楚湛,不知道他的缘分究竟在哪里。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像我这么幸运,已经有了这么好的老婆。” 左愈扬起嘴角,趁机说起楚湛坏话。 我对于他这种特别爱看楚湛吃瘪的心情有些不理解。 轻轻摇了摇头,我无语地换了个话题: “不过,你知道宛宛为什么要停学吗?她妈妈说她想做一些自己的事,是什么事啊?” 左愈笑了一下,然后道: “堂妹她想当艺人。”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明白之前左嫆宛问我是不是真的在拍戏时的艳羡了。 “她想进演艺圈,但四伯母不让,也不同意用家族的人脉帮她找关系,宛宛也很倔强,她对她妈妈说,就算她妈妈不肯帮忙,她靠自己也要走这条路。” 说到这个堂妹,左愈也有些头疼。 我想,如果我是陶修竹,就给左嫆宛介绍一个经纪公司,让她去试试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劝过四伯母,但她觉得宛宛当艺人就是异想天开。她也不觉得宛宛有演戏或者唱歌的天赋。她说她自己就是搞艺术的,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因为她觉得她知道,她就不许女儿去做。” 左愈耸了耸肩,轻笑着对我道。 我低叹道: “四伯母和宛宛都很固执呢,不愧是母女啊。” 左愈看着我,笑意加深: “你的角度也很特别。别人都说她们一点也不像,你却说她们很像。” 第二天。 我坐着直升飞机飞到曼彻斯特,去剧场拍戏。 再次见到司昀年,他就像从没在我面前喝多一样,照常和我打招呼。 “左夫人,你越拍越有感觉了。加油,就这样拍下去。” 导演对我道。 休息时间,我正在看左愈发给我的短信,忽然,有一位工作人员对我说: “左夫人,有一位姓左的小姐说她要找你,你认识她吗?” 姓左的小姐? 我顺着工作人员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左嫆宛在对我招手。 “宛宛,你怎么来了?” 走过去,我笑着问她。 左嫆宛看着我,又踮起脚尖往片场四周张望。 “我就是听堂哥说你在片场演戏,刚好今天闲着没事就来曼彻斯特看一看。对了,司昀年是不是也在这个剧组?” 她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特别喜欢司昀年,是他的粉丝,嫂子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我想要他的签名可以吗?” 第513章 见到偶像 我还以为左嫆宛这么羞涩是有什么要求,原来就是想像之前来拍摄现场的女粉丝一样问司昀年要个签名而已。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对工作人员打了招呼: “让她进去吧,她是左先生的妹妹,没事的。” 工作人员一听左嫆宛是左愈的妹妹,眼睛都差点直了,眼里的怀疑都消失不见,立刻就态度很好地让左嫆宛进拍摄现场。 司昀年正在拍和齐羽薇的对手戏。 见到这一幕,左嫆宛停住脚步,羡慕地看着他们,出神地观察着他们是怎么演戏的。 “司昀年不愧是我的偶像,他演得真好啊。嫂子,你说他为什么就那么优秀?明明比我小一岁,却又会唱歌跳舞,又会演戏,上综艺节目也很有料。不像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好像没有家里人帮忙,就什么也不是了。” 过了会儿,左嫆宛又低下头,不自信地说。 我笑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宛宛,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知道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行?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还在监狱里蹲着呢,而你有大好的机会啊。” 三年牢狱之灾,一定也曾将我对人生的憧憬彻底粉碎。虽然现在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但身在监狱里的我,一定曾万念俱灰过。 “嫂子,你之前蹲监狱的事我听说过,那是坏人陷害你。” 左嫆宛听我提起坐过牢的事情,她替我愤愤不平道: “堂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会被那种坏女人骗到。虽然最后真相大白了,但你失去的那三年自由光阴,谁能补偿得了?如果我是你,我都会受不了,直接不想活的——” 说到这里,她自觉说错了话,看了看我的神情,然后愧疚道: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嘴笨,一直都不会说话。我就是觉得你现在能活得这么好,完全没陷在过去里很了不起,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我见过太多真正阴阳怪气出言讽刺的人,又怎么会误会她。 “没事的,宛宛,我知道你完全是善意的。” 笑着宽慰左嫆宛,我听到导演那边已经喊了卡。穿着白衬衫的司昀年安静地站在齐羽薇旁边,认真地听导演讲话。他眉眼俊逸,在阳光下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温柔,以及某种大概能被称为少年气的青涩。 “司昀年长得真好看呢。” 站在我身旁的左嫆宛星星眼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人惊艳了时光,有人温柔了岁月,他就是那种既惊艳了我,又温柔了我的理想型。” 这些话像是女孩子陷入恋爱中才有的言语,我愣了一下,然后说: “宛宛,你喜欢小司?” 左嫆宛立刻摆手否认: “嫂子你误会啦,我从来都没和他真的认识过,怎么会喜欢他?我一直都把他当成偶像看啊。不过,也可以说是喜欢吧。但这种喜欢和暗恋一个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只有追星女孩才理解我的喜欢吧。” 她没心没肺地笑着解释道。 我却觉得抛开门第之见不谈,左嫆宛和司昀年还挺般配的。宛宛是没有什么心机的富家女,司昀年是才华横溢的少年偶像,如果他们能谈个恋爱,或许能成就一段佳话也说不定呢。 但是想到陶修竹对宛宛感情方面的态度,我又不由得捏一把汗,以四伯母的眼光,恐怕会对出身不好的司昀年非常排斥吧。更何况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司昀年和宛宛能不能来电还不一定。 另一边,导演已经讲完了接下来一段戏的重点,让司昀年和齐羽薇各自都去休息,半个小时后再开拍。 趁着这个空档,我拉着左嫆宛的手去找司昀年。 “小司。” 听到我的声音,刚要喝水的司昀年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有些惊喜地看过来。 “温潇姐,你找我?” 司昀年的眼里闪着亮光,和晨曦一样美好。 我笑了,把一见到偶像就紧张起来躲在我身后的宛宛拉出来,向他介绍道: “她是左愈和我的堂妹,左嫆宛,你可以叫她宛宛。她一直都很喜欢你,是你的粉丝。” 左嫆宛*和偶像面对面,脸都红了,平时一直话很多的此刻却结巴起来: “呃,我,你,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司昀年看着左嫆宛,笑容从刚才的欣喜,变的更加得体起来。他微笑着伸出手,对左嫆宛道: “你好,宛宛小姐,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左嫆宛低头看着司昀年伸出的手,竟然愣住了,片刻后,我见她一直不动,轻轻用胳膊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红着脸伸出手,和司昀年相握。 这一握,她大约是有些紧张,很用力,过了正常握手的时间也没松手。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似乎觉得这幅画面有些奇怪。 良久,司昀年有些尴尬地一笑,提醒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嫆宛道: “我们是不是握得太久了?” 左嫆宛这才啊了一声,立刻松开司昀年的手,像触电一样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藏到背后。她紧张地解释道: “对不起,我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在发呆,我不是要占你便宜的意思——” 听到这里,我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怪不得四伯母说她家女儿是个傻姑娘,我也是*见到像宛宛这么实诚的富家千金,跟男人握个手还怕自己占了对方的便宜。 “怎么样,小司,我这个妹妹很可爱吧?” 我对司昀年眨了眨眼: “她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大哦。” 司昀年看着我,目光忽然莫名的一暗,笑容也变淡了。我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难道是他不喜欢别人说他的年纪? 但随即,他就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黯然只是我转瞬即逝的错觉。 “宛宛小姐的确很可爱,您应该还在上学吧?” 他微笑着说,看向仍然红着脸的左嫆宛。 这个话题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算是踩雷了,但左嫆宛却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坦诚的如实相告: “没有,我停学了。” 闻言,司昀年愣了一下,有些不理解,但没有问左嫆宛原因。 “是这样啊。不知道宛宛小姐要在剧组待到什么时候,如果你们有空,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顿饭?” 司昀年又将目光投向我,轻声道: “既然是温潇姐的妹妹,还请给我这个机会好好认识一下。” 第514章 三个人 司昀年要请我和左嫆宛吃饭,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宛宛之前见到他激动成那个样子,就差直接扑上去了,现在要一起吃饭,她肯定非常开心。 果不其然,站在我身旁的左嫆宛一听这话,立刻点头: “我,我有时间的!绝对有时间。嫂子,你也有时间吧?” 说着,她可怜巴巴地转过头,望着我,小鹿般的双眸里盛满了请求之意,就像一只渴望被主人疼爱的猫咪。 这样清澈的眼神,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我只假装犹豫了一会儿,就招架不住道: “我也当然有空,就一顿饭的功夫嘛,怎么会没时间?” 司昀年在阳光下双眼一弯,温柔地笑了起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五点半。” 左嫆宛从刚才说好要一起吃饭开始就激动得不行,抓着我的手臂,嗷嗷地对我喊着,我是让她圆梦的大好人,世界上最好的嫂子,她真后悔没早点认识我。 “宛宛啊,你幸好没早点认识我,那会儿我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呢。你要是那时就认识我了,不是要和我一起身处险境遭罪了吗?” 我轻笑着说,故意逗她。 闻言,左嫆宛不解地歪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她明白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又连忙和我说抱歉。 “嫂子,你和司昀年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吧?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平时都喜欢什么?” 安静了没一会儿,左嫆宛又兴奋地问。 我认真地想了一想,对司昀年平时的爱好倒真的不怎么清楚。虽然左愈那个大醋坛一直怀疑我和司昀年有暧昧,但我在剧场和司昀年连聊天的机会都没有多少。 现在,我就连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宛宛,你不是也喜欢戏剧表演吗?我看小司演戏演那么好,或许你可以和他说一些专业上的事?” 左嫆宛的双手绞在一起,紧张得露出便秘般的神色。 “可是嫂子,我在表演这个领域上顶多也只算是一个业余爱好者,我又没专业的学过演戏,怎么和他说啊?都怪我妈,我当初说要考表演类的艺术大学,她死活不同意。” 她垂头丧气。 我赶紧安慰左嫆宛: “宛宛,小司本人也不是表演专业的,你就和他说一些你自己的见解好了,他不会笑话你的。实在不行,你就和他聊你喜欢什么电影,喜欢哪个演员,这肯定是你们的共同话题。” 左嫆宛的眼睛一亮,又很快暗淡下去。 “可是,如果我喜欢的他不喜欢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我的品味很低俗。” 我都有些心疼宛宛了,她好好一个富家小姐,却一点都不自信,不像我之前遇到的那些刁蛮千金。 “宛宛,你记住嫂子的话,女孩子一定要自信,因为自信的我们才是最美的。你不能什么都怕,这样反而什么都得不到。好了,现在已经五点二十了,我们去小司的那辆房车找他。” 我笑着拉住她的手,带她一起过去。 仍然是上次的那家火锅店,但这一次司昀年带我们从后门进去,直接进了一个远离大堂非常安静的包厢。 “我和这家店的老板认识,上次险些被人偷拍到,但这次不会了。” 他看着我,微笑着说。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肯定看到左愈在这家火锅店被偷拍到的照片了,不禁低下头,嘴角一抽。 司昀年很照顾我和宛宛,锅底和菜品都让我们做主。宛宛紧张得放不开,我轻声问了她的口味,做主向服务员报了菜。 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后,我发现宛宛手心都渗出了汗,她看着司昀年,几次想开口,却在对方把友好的目光投来时,欲言又止。 这么几次之后,司昀年有些担忧地看着我问: “宛宛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怎么有点出汗?” 我尴尬地一笑,赶紧道: “没有,她就是愿意出汗的体质。宛宛,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很喜欢春节档的那部电影吗?小司在里面还演了一个角色,虽然只是友情出演的小配角,但也很出彩。” 左嫆宛啊了一声,然后望着司昀年,声音抖了抖: “是,我喜欢你。” 我心里一惊,看着宛宛,她怎么这么直白地说表白的话了?司昀年也有些惊讶,正要开口,又听回过神的左嫆宛结巴地飞快解释: “不是,我是说,我就是喜欢你演小配角,不,我就是喜欢你演的那个角色——” 说到最后,她恼怒道: “我这张破嘴,没用的时候伶牙俐齿,这时候倒心是口非。司昀年,我就是喜欢你,觉得你的演技好,长得好看,人也好,就是这样!” 说完,她有些冲动地站起来,羞红着脸跑出了包厢。 “宛宛小姐她——” 司昀年看着左嫆宛离去的背影,皱着眉,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 我看司昀年不温不火的表情,觉得他是被吓到了。毕竟,虽然宛宛早就知道他,但他毕竟是第一天才认识宛宛,知道有宛宛这么个人。 “我出去看看宛宛。” 轻叹了口气,我正要离开,司昀年却将我叫住。 “温潇姐,你介绍宛宛小姐给我认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司昀年直白地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 我愣了愣,不太确定他说的那个意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我随即一想,还能是什么意思呢,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是看出来我想让撮合一下他和宛宛的意图,想确认一下吧。 那就还是如实说吧。 “宛宛是个好女孩。她家世好,人长得漂亮,又很单纯,对感情的事很认真。” 想及此,我只是这么说。 司昀年却狠狠地皱眉,似乎要将他好看的眉宇都揉碎了。他的眼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混杂着痛苦和自责。 “你怎么了?” 我担忧地问。 但司昀年却只是别过头,不再看我。他的肩膀轻轻起伏着,整个人好像都在颤抖。片刻后,他恢复平静,再次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笑得又涩又凉。 “对不起,我最近因为一些私事,情绪起伏很大,刚才在你面前失态了。” 他的口吻忽然变得客气起来,让我有些慌乱,正要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他却站起身,对我用寻常的口吻道: “你和左先生的妹妹是因为我才跑出去的,我追上去,把她找回来,不能让你为难。” 这句话好像很正常,可我听在耳里又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正在思虑着,司昀年就匆匆地出了门。 第515章 心动了 左嫆宛一个人跑到餐厅二楼的尽头,对着窗户吹风。她脸上的热度这时才消散了一点,想到刚才在包厢里对着司昀年一时冲动说的那些蠢话,她又感觉自己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 该死的,为什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啊? 嫂子安排的这么好的机会,就被她搞砸了。 她又是羞涩害臊,又是心灰意冷地埋怨自己就是个白痴。一时间又想起了前男友那个又骗钱又出轨的渣男的脸。 妈妈说得没错,她就是个傻子而已,这么笨什么都做不好,还硬要谈真爱,别人不玩她玩谁。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夜里风凉,别站在风口上,小心感冒。” 回过头,左嫆宛看到司昀年站在灯光下,微笑着看向她,很有耐心的模样。 有时候她真的不能相信,这样懂事沉稳的司昀年,其实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而已。而另一些时候,光是看别人拍下的司昀年的视频,她又会觉得没人比他更少年。 其实本来让温潇把自己介绍给司昀年,她只是想认识一下他,没有想更多的事。 但这一刻,她真的心动了。 “你哭了?” 下一刻,司昀年轻轻皱起眉,上前一步,看着左嫆宛眼角的泪痕。 经他提醒左嫆宛才发现,自己刚才迎风落泪了。 这个认知让她尴尬的不得了,又在心里骂自己,搞什么迎风落泪,你以为你是琼瑶剧的女主角啊? “不是,我,大概是被风吹到眼睛了吧。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一被风吹眼睛就会流泪。” 她红着脸撒了个谎。 司昀年笑了一下,摸了摸裤子的口袋,从里面掏出迷你包装的餐巾纸,递给左嫆宛。 “宛宛小姐,你一点都不会撒谎。” 他低声说。 看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左嫆宛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击中了。 活了二十年,她又一次初恋了。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 左愈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灯火通明的伦敦夜景。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这么繁华的城市里,华丽的表象下,还藏着像兰登那样罪恶的人。 这是一座伟大的城市,兰登却在这里找到了庇护所。 现在,左愈清楚时机不到,他还动不了兰登。 片刻后,艾米丽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进来。 “白二爷。” 左愈转过身,对咳嗽了几声的老者道。 白二爷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因此他虽然是白家的长辈,是白承轩爷爷嫡系的亲弟弟,但他也早已退居幕后,不再管白氏集团的事。 不过,白二爷在白家仍然是威望极高的存在。所以左愈才会在这里见他。 “左先生,您之前说的事,我已经考虑过了。承轩那边,我也劝过他,到目前为止,他和我们还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但如果我那个曾孙女一直回不来,他身为人父,难保不会真的向兰登妥协。” 白二爷沉声道。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把二小姐救出来呢?” 闻言,白二爷愣了一下,随即他道: “左先生难道知道了兰登那个魔头的藏身之处?可即使如此,如果贸然带人去闯也不一定——” 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就是白可儿在对方手上。而兰登又如此警觉狡猾,只要兰登稍微感到一点不对劲,就会拿白可儿威胁白家乖乖就范。 而白承轩是绝对不会狠下心,坐视对方伤害自己女儿的。 “所以,我需要白家全力配合我演一场戏。” 左愈当然想到了这些,他看着白二爷,目光沉着冷静,让对方看不出深浅。 “演戏?” 白二爷皱了皱眉,又觉得左愈既然开口,绝对是有很大的把握,这个男人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于是他耐下性子,放低姿态虚心地向左愈请教,到底要如何演这出戏。 “原来如此,左先生不愧是左先生。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说服承轩配合你。” 听完左愈的阐述,白二爷觉得这事真的有了希望,能在不牺牲白家利益的情况下带回白可儿。 同一个夜晚。 蒙忠带着剩余的人手逃到了他备用的安全屋。 被兰登带人突然袭击,他的手下伤亡惨重,损失更大的是上官言衍趁乱跑了,放下那些龌龊心思不谈,她可是他要挟上官家的一张王牌。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 面对惶恐的手下,蒙忠憋着一股怒火,冷冷道: “这笔账我迟早要和兰登那该死的混账算回来。但现在,还不能和他硬碰硬。” 兰登的家族在伦敦有着百年根基,所以兰登有资格蛮横张狂,可他蒙忠穷尽半生才攒下一点老本,怎么能都拿去和兰登拼命?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在白家那边失了手,如今还弄没了上官言衍,他报复上官家的计划又多了阻碍。 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谭秋,想个办法黑了你那个商务部部长的电脑,然后用他的ip地址将你之前弄到手的机密文件都给我泄露出去。” 蒙忠露出阴狠的神情。 接起电话的谭秋闻言一脸不敢苟同,可她听出了蒙忠语气里的决绝,意识到她的老板已经下了决心。 “好,我有办法做到。” 她沉下心,冷声道: “但在这么做之前,我要先确认我妈妈是否平安无事。” 蒙忠冷冷一笑: “你放心,你妈妈没事,只要你把事情都做成,我不会动她。答应你的,我不会违约。” 谭秋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虑什么,半晌后,她说了句好的,就挂断电话。 在她一人租住的单身公寓里,永远都是这么冷清。 她轻轻地走到卧室的保险柜前,拿出那本存折,眼里一时闪过很多情绪。 明天她会去银行,把存折里的钱都转进她妈妈的账户里。 虽然蒙忠信誓旦旦地对她保证,会在事成之后让她全身而退,送她去和妈妈团聚,但她不傻,知道自己这个奸细多半是逃不出生天的。 事成之时,她就是蒙忠的弃子。 左氏会怎么处置她这个奸细都不为过,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开脱罪名。 她只希望母亲能远离是非,过好下半生。 第516章 外面冷 我在火锅店的包厢里等了一会儿,过了十分钟,司昀年和左嫆宛双双回来了。 左嫆宛一看到我,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嫂子,我刚才突然跑出去,让你担心了吧。这还没开始吃饭呢,我就开始任性了,真是对不起。” 我对她笑着摇头: “傻姑娘,说什么对不起啊。快坐下。” 见我真的没有怪她的意思,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司昀年则一直沉默地望着我们。 我总觉得,这个气氛有点怪怪的,但看左嫆宛心情很好,也比刚才放得开多了,我也没有多想。 没过一会儿,服务员就端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上来,点的菜品也都上齐了。司昀年抢在我之前用公筷煮肉,笑着说他是男生,应该服务我们两个女士。 “宛宛,你喝这么多啤酒真的没事吧?” 眼见左嫆宛一边吃火锅,一边喝酒的豪爽样子,我都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光喝啤酒就喝多了。 她喝啤酒喝得太快,现在已经是第三瓶。 “没事的啦,我之前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这样的啤酒我能连着喝好几瓶呢。” 左嫆宛说的豪爽,可我看着她脸上一直没消下去还越来越鲜艳的红晕,真的有些放心不下,不禁怀疑起她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不怪我,她看上去真不是酒量好的样子。 她可是左愈的堂妹,四伯母那么宝贝自己的女儿,如果她和我出来喝酒喝醉了,我该怎么向他们交代啊。 “宛宛你慢点,先别喝了,我让服务员上点醒酒汤,你先吃点蔬菜吧。” 果然,没过多久,左嫆宛就真的喝得摇摇晃晃的,说话也大着*,这是上头了。 “不要嘛,嫂子,我今天见到了喜欢的人难得高兴,你就让我多喝一点,就再喝一点好不好?” 左嫆宛像小孩子一样对我撒娇,我没办法地看着她又往杯里倒酒。 “温潇姐,不能让她再喝了。” 一直沉默的司昀年这时说道: “她明显是喝多了。只有喝多的人才会这样坚持要喝酒,但我看她现在的情况,再喝下去她弄不好会有一些很不适的反应。” 我也这么觉得,便伸手去拿左嫆宛的酒杯,她像是玩游戏一样和我躲躲闪闪,不让我碰酒杯。 “嫂子,你就让我再喝一点嘛~” 左嫆宛用鼻音哼哼道。 我无奈地扶额,怕再伸手去抢会和喝了酒的她撕扯起来,正在想办法时,却见对面的司昀年站起身,走到左嫆宛面前。 “宛宛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钥匙扣,在左嫆宛面前轻轻晃了晃。 喝多了的左嫆宛就像一头小猫咪一样,瞬间被新奇的事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我趁她不注意,立刻示意服务员把酒杯和酒瓶都拿走。 “你要把这个送给我吗?” 将钥匙扣捧入怀里,左嫆宛就像拿到了多么贵重的珍宝不肯撒手。 司昀年有些无奈地笑了: “好啊,既然宛宛小姐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闻言,左嫆宛对他幸福地一笑,毫无保留。她脸红扑扑的样子,让我一个女人都觉得真的很可爱。 司昀年默默地移开视线。 我也不知道左嫆宛在曼彻斯特又没有住处,这么晚了也没办法直接送她回伦敦,便让左氏的保镖载着我们前往剧组下榻的酒店。 “宛宛,你晕车吗?” 车上,左嫆宛面露不适。 “还好啦,就是有点难受。我小时候还跟着爸妈一起坐过帆船呢,怎么会晕车。” 她大着*说话,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我伸手扶着她,让她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司昀年看着这一幕,黯然笑道: “怪不得她这么黏你,你真是一个好嫂子。”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司昀年说话的口气很奇怪,就好像憋着一股气,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应该是我想多了,他只是很正常的说话而已。 快到酒店的时候,靠着我肩膀的左嫆宛挣扎了一下,然后她呕了一声,张嘴吐在了我的外套上。 好在我今天外面穿的是风衣,没有沾染到里面的衣服。 只可惜这件巴宝莉的经典款风衣了。 我有点肉痛。 “对不起,嫂子,我难受,没控制住——” 左嫆宛难过地眯着眼睛,声音虚弱,艰难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被她吐得一团糟的风衣。 和我们一起坐在后座的司昀年一点也不嫌脏,他越过左嫆宛,伸手直接帮我脱去外套,然后非常利落地把外套快速叠好,硬是没碰到车上的别的地方。 只有他自己的手沾上了一点呕吐物。 他一点也没露出嫌弃的表情,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从门边的储物格里抽出两张餐巾纸,擦干净自己的手背。 然后,他把纸巾用过的一面朝下,将纸巾折成一个方块。随即,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我。 “穿上吧,待会儿下车时,外面冷。” 司昀年轻声道。 我愣了一下,接过他的外套。 左嫆宛看了看司昀年,又看了看我。 下车时,司昀年帮着保镖将全身无力的左嫆宛扶下车,动作轻柔。然后他看着两个保镖将左嫆宛搀扶到酒店前台,去办手续。 “今天谢谢你。我也没想到宛宛会喝醉,给你添麻烦了。” 我对站在原地的司昀年说。 “没事。以前我小的时候,妈妈隔三差五喝的烂醉回来,都是我帮她收拾残局。” 他笑道。 在夜色中看着他的侧脸,我联想到他刚才细致入微的动作,有些心疼。 “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他打断我道: “温潇姐,左先生对你好吗?” 第517章 我替你不值 夜色中,冷风下,我裹紧了司昀年递给我的男士外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道: “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司昀年却固执地看着我,一向知道点到为止的他此时偏偏坚持这个问题。 我想,肯定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小司,有些事情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左愈对我不错,他很在乎我。” 片刻后,我没有再回避他的问题,沉声道。 我说的话让司昀年再一次紧紧地皱起眉,大概是离他很近的缘故,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就像如鲠在喉。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介意。” 看着他纠结,我有些不忍地说。 但司昀年却因为我的这句话面色变得更难看,他扯动嘴角,笑得苦涩至极。 “温潇姐,为什么你要不介意?为什么你总是不介意?你真的知道我要做什么,要问什么吗?”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话语声越来越低。 我这时才发现他眼里的异样,心里赫然一惊。不怪我多想,他今晚的态度太奇怪了,让我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真的—— 正在我心惊时,司昀年忽然向前一步逼近我,我正要猝不及防地后退,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一个冷硬的东西交到了我的口袋里。 “这是?” 我不解地望着司昀年,看着他离我有些过于近的脸,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太暧昧了,太让人误会,正要退后一步离他远一点,却听他压低声音对我耳语道: “有人给了我这个u盘,让我看里面的视频。温潇姐,我不想让你重温那些痛苦的回忆,但如果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我替你觉得不值。我知道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外人,没有资格指点你的生活,但刚才的话,我还是忍不住要对你说。” 说完,他没有做任何过火的事,就松开了我的手腕,和我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 我这才明白,他刚才忽然凑过来距离我那么近,就是为了把这个神秘的u盘交给我。但如果只是为了交给我u盘,为什么又要做得这么神秘,他之前的动作就像是要故意掩人耳目,可这里只有我和他啊。 难道说,他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监视我们? 还有,他说的那句有人把u盘交给了他又是什么意思?这个有人是谁? 必须要找个机会问清楚。 一时间,心头闪过太多思虑,我在短暂的犹豫后,轻声道: “小司,今天晚上你来我房间。” ———— 暗处。 沈瑞站在一棵大树后,冷笑着收起手机。 “沈哥,照片拍好了,接下来怎么做?还要继续监视姓司的和温潇吗?” 穿着黑衣服的手下有些急切地问。 闻言,沈瑞回过头,目光阴冷,呵斥道: “废话!兰登先生的命令你们都听到了,只要温潇和司昀年都在剧组,就要二十四小时盯紧他们。就连兰登先生亲自布置的任务,你们都敢偷懒?” 几个黑衣人立刻噤声,恭敬地欠身,转身行动去了。 沈瑞这才收起怒容,又用另一部手机拨通了兰登的号码。 半晌后,兰登慵懒的声音响起: “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沈瑞听兰登的口吻有些不满,不敢耽误分毫,立刻道: “主人,我拍到了司昀年和温潇举止亲密的照片,特意请示您,是直接让媒体公布,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兰登痛骂道: “你是白痴?现在公布照片,不是打草惊蛇,给左愈发现他被戴绿帽的机会吗?照片都给我留好,等到时机成熟再公布。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我教你。” 被骂了几句,沈瑞丝毫不敢动怒,接着用恭敬的口气道: “主人,属下明白了。我这边的进展如期,司昀年这小子还挺上道的,不愧是演员,没几下就引诱的温潇乐不思蜀。” 沈瑞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兰登却皱起眉,觉得不对。兰登想,温潇那女人是什么脾气,自己和她相处了三个月还不知道? 那个时候,明明都已经欺骗毫无记忆的温潇说自己是她的丈夫,她都毫不领情,一直都对自己存有戒备。他这个情场上的常胜将军,放低姿态对她用尽了温柔手段,都没能将她拿下。 怎么司昀年这个小演员一出手,温潇就上钩了? “你说温潇已经对司昀年表现出好感了?” 兰登冷冷地问。 虽然沈瑞不明所以,直觉却很敏锐,他感觉到兰登口气很差,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根据属下的观察,温潇对司昀年现在还不算太亲热,但司昀年很会撩,也很有分寸,是温火煮青蛙,而温潇这个被煮的青蛙一直都没拒绝他,这应该就是有戏吧?” 温火煮青蛙—— 兰登呵呵了一声,心想他这个属下还挺会形容。 只是一想到温潇要被司昀年煮,而不是被自己慢慢煮,兰登心里就很有些不爽。 如果不是左愈找温潇找得太快,让他猝不及防,现在温潇应该还在他的手里。 “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而不是到头来发现我们被温潇和司昀年联手耍了。那个姓司的小演员,我一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他很有小九九,你要再三确保他一定听话。” 啪的挂断了电话,兰登竟然有些嫉妒起司昀年。 呵,都说得不到的女人才是最好的,以前他还不信,但温潇和温霏这对双胞胎都没让他得逞过,他现在还真有些念念不忘呢。 “兰登先生——” 他正有些暴躁地想着温潇那女人尝起来该是什么味道,身旁,一双柔媚的手搭上他的肩。 “我现在心情不好,弄不好会伤到你哦。” 兰登转过头,看着床上风情万种的女人,笑得很邪魅。 “只要是兰登先生,人家什么都不怕啦。” 女人暧昧地笑着,偏偏还贴上来,和他亲密无间地挨着。 既然有人主动送过来给他解闷,他自然不会拒绝。正当他将女人拥入怀中,要做点什么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被打扰了兴致,兰登一把将女人推开,冷声道: “什么事?” 管家的声音传来: “主人,白家的二小姐哮喘犯了。” 第518章 共处一室 “今晚来你房间?” 司昀年的脸色有些古怪。 我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有些尴尬地一笑。见我这个表情,司昀年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摸了摸鼻子,也跟着笑起来,用调侃的语气道: “我知道温潇姐不是那样的人。” 晚上十点。 我的酒店房间里,司昀年坐在沙发上,端着我给他倒的那一杯红茶。 “哎,我刚才太着急了,说话不过脑,也没想到小司你是什么身份,就让你这么晚来我房间。小司,这对你来说不方便吧?要不你还是明早再过来,或者我们干脆就约在酒店的饮料吧里见面。” 我担忧地说。 司昀年却对我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和晶姐发短信打过招呼了。饮料吧那种地方毕竟是公共区域,不方便说话。” 我看他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觉得我之前猜测有人监视跟踪的事,或许不是多想。 “小司,你叫我一声姐,有些事,我们就直说吧。” 正琢磨着要开口,司昀年却直接道: “温潇姐,你是想问我谁给我的这个u盘,对吗?” 被他说中心思,我并不意外。 “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会有人给你好像和我有关——” 话没说完,司昀年又平静地打断我道: “温潇姐,你看u盘里的视频了没有?” 我摇头,笑道: “这不是急着等你来房间找我吗,我待会儿再看吧。” 他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一时竟有些失神。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低声问: “你是真的不在乎以前的事吗?左先生就是你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的人吗?” 司昀年的话问得我莫名其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总不能告诉他,其实我根本不记得三年前发生的绝大多数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我和左愈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问得这么认真,又让我感觉必须要给他一个答案。 “小司,我和左愈是夫妻,我在乎他,在乎我们的婚姻,在乎我们的孩子。” 我也认真地回答。 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但当下的事,我却在经历。我和左愈就像又谈了一遍恋爱,我能感觉到他有多在乎我,也能感觉到自己也很关心他。 为了维持住眼下和左愈的默契,我甚至宁愿不去追根问底地了解从前都发生过什么。 这样的心情,大概就是爱情吧?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这样爱另一个人。” 不知为何,司昀年的眼眶竟然有些泛红,他一向清亮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 “可以不计前嫌,可以不问深浅。” 我不知道他的感触是从哪里来的,正要询问,却听他自顾自地说: “温潇姐,我只能说祝你幸福。” 看着他变得有些落寞的神情,我喃喃道: “小司,你是不是——” 这一次司昀年没有打断我,是我自己没有把话说完。司昀年等了一会儿,见我不准备说下去了,又是苦涩一笑,然后主动道: “我知道你今天叫我来是想问什么。把u盘给我的人,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沈瑞。” 司昀年直截了当地给了我答案,却更让我愣怔。 沈瑞? 就是那天我看到在远处注视着我的平凡男人?他为什么要接近司昀年,让他知道有关我过往的事? 这个沈瑞到底是什么打算?我一时想不通。 “既然温潇姐你认定了左先生,有些事,还请你转告左先生,他在外面结了仇,有人要利用温潇姐你报复他。” 沉默了一会儿,司昀年沉声道: “沈瑞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具组工作人员,但他真实的身份却很不简单。我也不知道他具体为谁卖命,但据他自己说,他的老板是个在英伦地下很有势力的人物。”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想到兰登俊美非凡的脸。 毕竟伦敦地下的大老板我就见过兰登一人,没再见过别的大人物了。 而且说到和左愈有仇,我也只能想到兰登。 只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兰登居然让手下来接近司昀年,这是为什么? “但是,左先生就算要调查沈瑞这个人,也请私下里调查。因为,我有一些难言之隐,受他要挟。如果让他察觉到我将他的事情都泄露给了你们,事情会很不好办。” 司昀年低着头,一脸难堪。 别的我都可以不问,但他说他被要挟,我却不能不管。 “他用什么要挟你?” 我直接问。 司昀年不说话了,他看向别处,轻声道: “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温潇姐,为了你自己的幸福着想,以后还是离我远一些。我其实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孩子,我别有所图,问心有愧,甚至动过很阴暗的心思,想靠算计你得到我不该得到的东西,我是坏人。” 说完,他就要匆匆离开。 我拽住司昀年的胳膊,不让他走。 “小司,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刚才我就和你说,既然你叫我声姐,我把你当弟弟看,有什么话我们就摊开说。那些人到底拿什么要挟你,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没有道理因为认识我就被不相关的人扯进泥潭,这对你来说本就不公平——” 司昀年猛地回过头,眼眶通红地看着我,他急促道: “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弟弟呢?” 我愣了,然后有些难过地说: “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不该这么自来熟——” 不知为什么,我是真的很喜欢司昀年,不涉及到任何男女之情的喜欢这个才十九岁的少年。 失忆之后,我几乎没有朋友,能认识他,我很高兴。但或许正是这样,我才忽视了司昀年的立场,没有想到他是不是愿意认我这个姐姐。 “温潇姐,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 司昀年却对我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加重语气: “我不是不想和你熟悉,恰恰相反,我是太想和你熟悉了!还要我把话说到什么程度,你才能明白?我不想永远都叫你温潇姐,永远都只能做被你关照,要乖乖和你保持距离的后辈!”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司昀年到底是在说什么。脑子里轰隆一声,就像是被雷电劈过。 “小司,你,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 我刚想说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才看上我这个俩孩子的妈,我到底有哪里好,宛宛那么单纯可爱的女孩,才是司昀年应该选择的对象。 但随即,我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情,转移话题,又确实关心道: “小司,这些事暂且不提,你先告诉我,他们到底要挟你什么了,这个最重要。” 片刻后,司昀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一脸疲倦。 “所以,你那个不成器的母亲居然落到了他们手上?” 我一想司昀年的母亲那么荒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负责的母亲,不帮着孩子就算了,还处处都拖自己儿子的后腿,真是让人想不到。 “她堕落得太久,见到一点能给她钱的人就会跟着走,就像见到了肉的流浪狗。这回是她主动跟他们走的,因为他们答应她,会让她玩得尽兴。但是,我做不到不管她。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配合他们,就对她不客气。” 司昀年很少用这种厌倦的口气说话。 我心想,如果司昀年的母亲真是落到了兰登的手里,那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 “小司,谢谢你今晚能向我坦诚一切,我知道你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看着司昀年,我心生一计: “既然他们威胁你,让你来接近我,那我们将计就计。让监视我们的人以为,一切都如他们所料。” 第519章 逃走的希望 阴暗的房间里,白可儿倒在地上,浑身痉挛的厉害,整个人都喘不上气的剧烈咳嗽着。 在她身旁,是束手无措的几个佣人,还有面色不定的上官言衍。 自从之前在蒙忠的地盘上被兰登带走,上官言衍也被带到了囚禁白可儿的这个“黑色城堡”。她看着面色痛苦的女孩,眸光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兰登跟在管家身后,匆匆地走了进来。 “人都要不行了,你们还站在这里看戏呢?” 兰登冷声道。 几名女佣被吓了一跳,仓皇回头,领头的女佣长立刻对兰登道: “兰登先生,这女孩犯的是哮喘,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做。” 哮喘是很严重的病,白可儿的表现也告诉人们,现在的情况很紧急。 “让医生来。城堡里不是有值班的医生吗?” 兰登没有慌乱。 但管家却一脸菜色,颤颤巍巍地回答: “不好意思主人,今天负责值班的医生出了些问题,他有事所以请假没在城堡——” 闻言,兰登立刻骂道: “废物!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请假?!我不是说过,城堡里每天一定要有一个医生在吗?” 管家被骂的狗血喷头,又不敢狡辩什么。 这时,白可儿的病犯得更厉害了,连眼白都翻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兰登当机立断: “送她去附近的私人诊所。记住,一定不能暴露身份,要找能配合的医生。”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混乱的房间。 上官言衍若有所思地看着兰登的背影,追了上去。 “这个小女孩路上需要人照顾,让我一起去吧。” 她轻声道。 兰登回过头,嗤笑道: “你?照顾小女孩?上官言衍,你被蒙忠那个老疯子囚禁了几天就变成有爱心的贤妻良母了?你以前不是最烦小孩子吗?” 被他毫不留情的戳到最痛的地方,上官言衍脸色一变,却只是隐忍地说: “兰登,你确定要把白可儿送到私人诊所去?你清楚,这一路上会有多少风险。白家和左氏的力量有多大,你更清楚。如果真的被他们捕捉到蛛丝马迹,你的如意算盘就白打了。” 兰登收起笑容,冷冷地打量着上官言衍。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白可儿就这么*下去?她死了也不管?虽然我不怎么在乎一个人质的死活,可现在留着她一条命,还有用。” 他的口气冷冰冰的。 上官言衍倒抽了一口气,然后道: “你知道我哥哥是医学界的精英吧,那你知道,我大学念的是什么专业吗?” 兰登一愣,随即就见上官言衍露出自信笃定的笑容,她抬了抬下巴,一如往日的骄傲,仿佛她仍然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小姐。 “我和哥哥一样,读的是医学专业。哮喘这种病,我知道用什么药能扼制住她的突发症状。但你必须让人送我和白可儿去药店,我要亲自买药,然后我会回到车上,帮助白可儿脱离危险。” 上官言衍冷静道。 她以前确实是医学生,这不是骗人的。当年她很想成为像上官言明那样救死扶伤远离商海是非的人,所以才和哥哥一样努力考上了医学院。 可在三年前,因为一念之差,她自觉看到了满足执念的机会,没有在大学毕业后从医,而是进了演艺圈当了女明星,为的是有更光鲜亮丽的身份接近左愈,让自己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胜算更大。 却没想到,不论她是女明星还是医学生,左愈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为了自己的执念,损人不利己不说,她还险些害死了这个世界上最在乎自己的哥哥。 兰登没有思虑多久,一瞬过后,他就轻轻勾起嘴角。 “好啊。我让人送你们去吧。但如果你救不了白可儿,把事情搞砸了,别怪我翻脸哦。” 黑色的奔驰上,上官言衍坐在白可儿身旁,握紧了她的手。 白可儿的手心里出了很多冷汗,那种黏腻的感觉,更让上官言衍焦虑紧张。 能不能逃走,就看这一次了。 没过多久,药店就在眼前。 “上官小姐,主人让我们和你一起去买药。” 保镖拉开车门,看着面容被修饰过的上官言衍,冷声道。 上官言衍很清楚,这些人是兰登怕她逃走派来监视她的。她冷冷一笑,没有理睬他们,下了车,直接走进药店。 她清楚,有这些人跟着,她一个人跑不了。但这不代表她不能找到机会留下求救信号。 如果能引起重视,让人顺藤摸瓜地调查到兰登头上,她就有了离开兰登的希望。 趁着跟踪她的人稍稍不注意,她立刻将手心里那张写着一行小字的纸条夹进了药瓶里。 然后,走到前台,她把药瓶递给柜员,用流利的英文道: “不好意思,这个药的保质期过了,能不能给我换一瓶。” 说着,她在身后几人的死角中,做了一个暗示的动作,示意柜员她做了手脚的地方有玄机。 那名柜员看了看她,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的女士。” 过了会儿,柜员换好了东西地给她,她侧过身,让身旁的保镖付了钱。 离开药店后,她上了车,装模作样地对白可儿进行急救。 回到“黑色城堡”。 兰登站在大厅的中间等着她们。看到神色如常的上官言衍和不再*的白可儿,他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讽刺。 看到他的笑,上官言衍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情况不妙。 “表妹,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觉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但其实你还是有些聪明的。” 他缓缓地向她们走来,白可儿立刻吓得躲到上官言衍身后。 第520章 开始行动 上官言衍挺直胸膛,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兰登,明明察觉到了他眼中的危险,可她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她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畏缩。 “表妹,我有时候甚至很佩服你,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勇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自己的一切都搭进去,做一些欠考虑的事。” 说着,他嗤笑道: “刚才,你和白小姐联手又给我演了一出好戏。” 听到兰登这么说,上官言衍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露馅。她没有畏惧,只是有些厌烦这样喜欢玩猫捉耗子游戏的兰登,淡淡道: “你都知道了?” 兰登把目光投向躲在上官言衍身后的白可儿,冷笑道: “表妹,你是怎么说服这个自私的胆小鬼帮你的?我记得她的胆子小的不行,一点都不敢忤逆我的啊,因为她最怕我的惩罚。呵呵,不过,白可儿小朋友,你演的可真好啊。我看你比我表妹有表演天赋多了。” 上官言衍正要开口说是她让白可儿配合自己演戏的,让兰登不要为难一个才不到六岁的小女孩,却听白可儿道: “不是我,是这个大姐姐逼我的!真的都是她逼我的!我没有不听话!你要惩罚就惩罚她!我真的没办法!” 听到白可儿的话,上官言衍微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看着可爱的女孩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把过错都推到别人头上。 但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在这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比白可儿更让人诟病。 “她说的没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兰登,我知道你有多心狠手辣,你不是早就让我领教过了吗?” 看着兰登,上官言衍露出一个决绝的冷笑,她双手抱胸,那种满不在乎的坚决不是装出来的。 反正她已经失去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兰登笑了笑: “对于你,最大的惩罚莫过于告诉你,你逃跑的希望很渺茫,纯属痴心妄想。我让人载你去的那家药店,其实是我的产业,就连那个你偷偷摸摸传递消息,寄希望于她的柜员,也是我的人。从一开始,我就是闲得无聊配合你演戏罢了。” 上官言衍咬了咬嘴唇。 原来她自以为费尽心思,为自己争得了一线希望,却不曾想从头到尾都没逃脱过兰登的手掌心。 第二天的早晨九点。 谭秋穿着优雅的职业装,出现在了商务部长的办公室。章部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有些睡眼朦胧的样子。 “章部长,您要的文件,我给您拿来了。还有,您吩咐的跟进项目的事情,我也都在落实了,目前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她露出得体的浅淡笑意,把文件放在了章部长的办公桌上。对方这才从百忙之中抬眼,笑着看向她。 “是小秋啊,好,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章部长顺手拿起文件看了看,翻阅了几页,谭秋一直低眉顺眼地站在办公桌前等待。 看着看着,章部长忽然把眉头一皱。 “小秋,行政部是怎么回事?他们在搞什么?你去问问看,行政部负责和我们这边合作的人是谁,对方在这个紧要关头揪住了一点错就要裁掉我们商务部的资深员工,这不是给我们找麻烦?” 章部长说的是一个姓孟的策划师,行政部负责做人员核查的人就咬上他了,说这个策划师背景不干净,和前公司有牵连,弄不好会泄密,还说他之前经常早退,不符合公司规定,要将他开除。 如果是别的员工,章部长或许也不会亲自过问,但问题是,这位孟策划师是他的得力干将,也是目前新能源项目组最需要的人才。 “好,我这就去处理这件事。” 谭秋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章部长微微笑了笑,他按照总裁的吩咐,故意让谭秋一个人去处理行政部的事,给她独处的机会,生怕她找不到时机做她要做的事。 左愈说,最近谭秋肯定会有大动作。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瓮中捉鳖。 行政部的办公区里,谭秋踩着高跟鞋,面容素雅的她看着神情张扬的女人,有些无奈道: “潘小姐,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你摆出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有必要吗?” 潘恋音冷笑着说: “怎么没必要?你是要我违背公司的规章制度,给你们商务部开后门,我不咄咄逼人,难道要顺从你的心意?” 谭秋见周围的人都看过来,眉头轻轻一皱。 “潘小姐,你声音轻一点,这里是办公区域,你这样会影响到别人工作。” 但潘恋音不领情: “我占理,我凭什么不能大声说话?你是做了亏心事,才要压低声音吧。” 谭秋见眼前的女人没法沟通,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潘恋音见她离开,以为她自认理亏已经服输,得意洋洋地对身边的同事道: “你们还都说谭秋厉害,她有什么厉害的?是你们太给她面子了吧。” 殊不知,谭秋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行政部的部长沟通。 行政部的部长当然不愿意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事就和商务部交恶,还妨碍到总裁最重视的新能源项目,当即就说是自己手下新来的员工不懂事,马上处理好这件事。 而谭秋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用自己的手机启动了她早就偷偷安装在章部长电脑上的远程程序。 第521章 他说你像他的女儿 看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红字,那血一样鲜艳的颜色,让谭秋的呼吸一顿。随即她闭上双眸,强迫自己冷下心肠,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谭秋在女卫生间的洗漱台前站了一会儿,端详了一会儿镜子中的自己,看到形容端丽的女人妆容精致,衣着优雅。 她有些自嘲地抿起嘴角,心想在左氏工作的这些日子,她真的混得人模狗样的,看上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级白领。 就好像她不是带着阴暗的秘密而来,从一开始就别有所图;就好像曾经过惯了的晦涩生活就是一场梦,她早就摆脱了自己最肮脏的一面。 但这些光鲜亮丽都只是表面的假象。 她还是那个为人卖命的商业女间谍,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 “谭姐,章部长让您待会儿去接待上官集团的代表。” 走出卫生间,迎面走来一个圆脸的实习生,一见到她就甜甜地笑了起来,有些羡慕地说。 谭秋微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平心而论,左氏真的是一个理想的工作单位,没有潜/规则,没有任何不公平,一切都以业绩和能力说话,还会遵守底线。如果自己不是这种身份,能够好好的留在这里做下去,将来一定会大有前途呢。 可世事弄人。 偏偏她是以最坏的身份来到最好的地方。 “谭姐,章部长真的很器重你啊。” 会议室里,上官集团的代表还没来,谭秋和商业部的另一个同事坐在一起。这个同事也是年轻女人,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平时跟她的关系还不错。 听到女同事这么说,谭秋免不得认为对方是有意暗示什么。没办法,她自己心里有鬼,思想干净不了。 谭秋自认她真的做了不要脸的事,本身不怕别人议论,可如果章部长因为她这个心怀不轨的奸细也落下坏名声,那就不好了。毕竟,他是很好的人,她亏欠了他。 “没有,章部长只是正常的安排工作而已。他之前还说,等以后把小张他们培养起来,这些事都可以交给他们做。” 说完,谭秋心头却是一痛。她忽然想到自己都把泄露内部资料的事栽赃到了章部长头上,等到事发,这件事对章部长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不用想都知道。 这么严重的事情都做了,她还猫哭耗子假慈悲什么? 听到谭秋的话,女同事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捂着嘴笑道: “不会吧,谭姐,你是这么敏感的人吗?我当然不是暗示你和章部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啦,我真的就是说,他很看重你的能力。而且谭姐你做的确实也很好啊,这一点我们这个部门的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谭秋轻轻一笑,笑意中藏着女同事看不出的苦涩。 “而且谭姐你知道吗?之前我们部门出去聚餐,就是你因为生病没去的那一次,章部长在饭桌上喝醉了,他说你很像他的女儿,但要比他的女儿懂事的多。” 女同事掰着手指,有些感叹地说: “别看章部长现在也算事业有成,但其实他非常不容易的呢。你知道的吧,他晚婚晚育,想着要等一切条件都齐全了再要孩子。 结果他的妻子在二十多年前刚生了女儿没多久就去世了,他一人把独生女拉扯大,硬是没给孩子找个后妈,这也算是对妻子有情有义了吧? 后来,他女儿在上大学时出车祸也没了,你说他那会儿该伤心成什么样啊?” 闻言,谭秋愣怔了,她以前只听蒙忠说章部长是个老鳏夫,没有妻子也没有子女,却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他说,我,像他的女儿?” 指着自己,谭秋有些出神,喃喃地问。 女同事点头,对着谭秋笑了一下,轻声道: “章部长真这么说,我们都听到了。他还说,如果他的女儿还活着,现在应该和你一样大了。所以啊,谭姐,你一定要好好干,章部长是真的赏识你。” 谭秋垂下头,默不作声。 不管章部长以前对她怎么另眼相看,得知她做了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后,一定会失望至极。 午饭过后,心神不宁的谭秋终于等到了预料之中的新闻。 左氏集团内部泄密的新闻轰动了整个商界。一时间,整个公司哗然,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安保部门在第一时间介入,要求封锁各部门的办公区,彻底调查每个员工的办公电脑。 谭秋站在人群中,平静的像是一个局外人,她抬起头,看到两鬓斑白的章部长跟在几个安保员身后,默默地往前走。她想上前去询问情况,但她这时又做不到这么装模作样了。 这一眼,让她的指甲深深地抠入手心里,直到抠出血来。 直到完全看不到章部长的身影了,她才眨了眨眼。 “蒙忠,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答应我的事,做到了没有。” 站在写字楼外,谭秋看着天边的夕阳,冷冷道。 蒙忠轻轻笑了一下,让她听不出来对方有什么意味。随即,他慢条斯理道: “我不是说过,请你放心吗?你妈妈不过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我蒙忠犯不着和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过不去。我要惹的,可都是大人物呢。只要你不怕别人发现她和你的关系,你可以随时和她视频。” 谭秋抬了抬眼,不置可否道: “接下来,还要我做什么。” 蒙忠那边停顿了会儿,然后他说: “护照和假身份给你准备好了。今晚九点的飞机,八点你就到机场,会有人接应你。这段时间左氏肯定会严查,你先去奥地利避避风头吧。” 谭秋对他的话没有异议,又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另一边,蒙忠看着手机讽刺地笑道: “小妮子,这件事干成了你就没用了,留着你这张嘴,怕你乱说。今晚八点,就是你闭上眼去见祖宗的好时候。” 安保部门对内部的调查肯定没有那么快出结果,但公司已经通知员工近期都待在伦敦。 谭秋戴上墨镜,在六点一刻走出写字楼。 她站在马路边招手拦车。 “小姐,去哪里?” 出租车司机是个和善的白人大叔,脾气很好地问。 笑了笑,谭秋轻声道: “带我在伦敦市区里转一圈吧。来这里这么久了,一直都忙着工作,连夜景都没好好看过,怪可惜的。” 第522章 伦敦的夜 出租车司机立刻觉得谭秋是个大客户,当下喜笑颜开: “小姐,我绝对带你把伦敦看个遍。我是土生土长的伦敦本地人,我可以跟你打包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伦敦更美的城市了。” 谭秋只是微笑着作为回应,没有说话。 左氏集团欧洲分部的总裁办公室内,左愈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美丽城市的夜景,嘴角勾起,眼里却是让人触目惊心的凉意。 “总裁,现在我们内部泄密的事已经发酵得不能再发酵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股市开盘,左氏欧洲版的股票一定会暴跌。” 艾米丽有些头疼道: “几位大股东已经把我的电话都打爆了,还有人威胁我说如果股票真的持续暴跌,他就跑到总裁您的办公室来跳/楼。不是我说,您这一票,玩得太大了。” 左愈轻轻一笑,淡然道: “他们懂什么,现在就要死要活的,到时候看到股票暴涨,还不心脏病突发直接昏死过去了?自己心理素质不好被吓死,可不关我事,我不给赔偿费。” 艾米丽忍不住道: “总裁,既然您都知道谁是要算计我们的幕后黑手,为什么不直接对蒙忠下手?把他一网打尽,不是什么糟心事都没有了吗?” 左愈回过头,看了会儿艾米丽,挑起眉,反问她: “你觉得,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蒙忠?” 艾米丽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知道对左氏形成最大威胁的人是兰登。比起兰登,蒙忠要好对付得多。 “留着蒙忠,我还有用。现在出手收拾他,我们要付出太多代价,反而会让兰登有可趁之机。蒙忠还有几斤几两,我心知肚明。这次他策划的泄密事件,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绝的事。” 左愈耐心地对艾米丽解释。 艾米丽明白过来,原来这些日子里,左愈一改往日的做派,在很多事上都变得隐忍起来,是为了保留实力,更加小心谨慎地对付隐藏在暗处的兰登。 为了温潇和孩子,这个男人愿意忍受他以前不会忍受的事。这大概就是爱吧。 想着想着,艾米丽竟莫名有些感动,啥时候自己也能碰上这么一个好男人啊?然后,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是不是单身太久都变得矫情起来了。 “谭秋现在到哪儿了?” 沉默片刻后,左愈再度开口。 艾米丽回过神,立刻道: “我让人跟着她,绝对不带跟丢的。刚才还听负责跟踪的人说,谭秋很奇怪,她坐的那辆出租车没往机场去,好像是在伦敦市区的各个标志性建筑之间乱逛。” 说着,艾米丽有些疑惑: “不过,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蒙忠明明已经让她去机场了啊。难道谭秋不打算离开伦敦?” 左愈却毫不意外,嘴角上扬的更厉害,低声道: “呵,没想到这个谭秋还有点意思。她不是不想离开伦敦,她是猜到蒙忠要在机场灭她口,还有我们的人跟踪她,知道没希望就不做无用功,放弃逃走了。” 伦敦的夜景果然很漂亮。 谭秋一直看着窗外,面色平静,目不转睛,看得那么专注,就好像她*来到伦敦一样。 出租车司机很爱说话,见她一直望着窗外像望夫石一样,忍不住再次搭话道: “小姐,你是失恋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挫折,怎么表情那么悲伤?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难过啊,人生总是要遇到困难的,过去了就好了,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听到他的话,谭秋却愣了一下。 “我看上去有很悲伤?” 她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只是面无表情而已。 但司机大叔却一口咬定: “是啊,小姐,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已经难过死了。” 谭秋忽然觉得自己身处这种境遇,还在一辆出租车上和陌生的司机谈论这个问题,莫名有些可笑。 可她又想到,自己大概只有这么个陌生人可以倾诉了。 心事总是憋在心里,也怪难受的。 “司机大叔,你有没有做过非常愧对自己良心的事。” 谭秋微微一笑,把声音压得很低。 正在开车的大叔闻言,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好像是要说教谭秋几句,谭秋却没等他说话,就兀自道: “我就做了这样的事,对不起别人,也对不起自己。我辜负了一个很看重很照顾我的长辈,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他知道真相后,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而我也这辈子都遇不上第二个这么照顾我的人了。” 谭秋的父亲去世的很早,她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她一直都没体会过父爱是什么感觉,直到她今天上午和那名女同事说话时,无意中听到对方说的那句话。 章部长把你当女儿看。 有钱的男人很多,有钱的老男人更多,但像章部长这样,即使她有心引诱他,都不愿意碰她的老男人却很少很少。 那天晚上她使劲浑身解数把章部长约到酒店房间里,他们二人共处一室,他看她的眼神,却一点也没有邪念,只是平和地望着她,听她说那些谎话,像一个真正的长辈。 他说他可以借钱给她,却不愿意睡她。 出租车司机刚要开口说既然谭秋意识到了错误,就应该鼓足勇气去挽回,就见谭秋把脸深埋在双手之中,压抑得哭出声来。 “哎,你别哭啊,算了,想哭就哭吧。人活得这么辛苦,难得能痛快哭一次也挺好,放开声哭吧。” 司机叹了口气,继续开车往伦敦桥的方向。 “就在这附近,你把车停下吧。” 片刻后,谭秋忽然道。 司机回过头看了一眼谭秋,觉得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的神态有些怪怪的,但还是照做了。 他也是为了生计,被客人投诉就不划算了。 “不用找零了,剩下的当小费,感谢你一路上陪我说话。” 轻笑着说完这句话,谭秋下了车,走上伦敦桥。 负责跟踪谭秋的人也把车停下,跟在她身后上了桥,隔着她有段距离。 “谭秋到哪里了?” 耳麦里响起艾米丽的声音。 跟踪的人压低声音答道: “她上了伦敦桥,可能是要在这里和蒙忠的人接头?” 闻言,艾米丽下意识地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然后,一种被称为第六感的东西让她当机立断: “别跟了,直接上去把谭秋带回来,打草惊蛇也不要紧。” 她的话音刚落,跟踪的人就惊骇地看到谭秋要跳桥。 第523章 眼泪不值钱 谭秋确实是想好了,她的命,累赘;这一跳,省事。她自己解决自己,免了她被蒙忠那个老混账的人追杀,也免了给还要活好下辈子的母亲惹麻烦。 如果活着,就算侥幸没被蒙忠弄死又能如何,落到左氏的手里,那些秘密她是说还是不说。 如果说了蒙忠的秘密,那个阴险的老混账必然不会放过她的母亲,她之前做了这么多就是功亏一篑。如果不说,她又该怎么面对被她辜负的人,不过也是苟延残喘。 但就在她下定决心要纵身一跃时,有人冲上来将她死死拉住。 “既然有去世的勇气,为什么不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再见一眼你的妈妈。她和你相依为命,没了你,你以为她就能无忧无虑过完下辈子?” 拉住谭秋的人缓缓地说。 谭秋身体猛地颤抖,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少见的激动起来: “你是左氏的人?你们,你们对我妈怎么了?” 那人嘲弄地一笑,淡淡道: “跟我回左氏集团的写字楼,见到我们左先生,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总裁办公是里,谭秋看着站在面前的神色了冷峻的俊美男人,正要开口,左愈却先一步道: “你是蒙忠派来的间谍,商业机密也是你泄露的,这些事我都知道。” 谭秋被说得无言,片刻后,才竭力掩饰住自己的慌乱,沉声道: “你对我的母亲——” 左愈一个手势,打断了她没出口的话,然后又是一个手势,一旁的艾米丽拿着一部手机走到谭秋面前。 “就算你今晚真的从桥上跳下去,就这么咽了气,蒙忠也不会信守诺言的。他答应给你母亲的钱,根本就是空头支票。” 冷笑着说出无情的真相,左愈看着谭秋颤抖的肩膀,继续道: “所以,你今晚如果真的跳河,就是做了非常愚蠢的事,只会让你妈妈失去她最在乎的人。” 谭秋脆弱的样子,让同为女人的艾米丽看了有些心疼,但艾米丽没有说话。身为左氏集团欧洲分部的总负责人,艾米丽知道谭秋的所作所为如果得逞,能对左氏造成怎样大的影响。 是的,这个女人现在很可怜,但如果不是左愈先一步预料到了他们的行动,那将因此承担责任的无辜者更可怜。 “谭秋,别哭了,你的眼泪不值钱。” 下一刻,左愈看着谭秋,冷冷道: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的人已经把你妈妈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让她摆脱了蒙忠的控制。蒙忠答应给你的那笔钱,只要你配合我,我可以帮他补上。” 谭秋微微一愣,然后她快速做了决定。 “好,我可以无条件配合你,告诉你有关蒙忠的一切秘密,只要你能确保我的母亲后半生高枕无忧。” 总裁办公室的灯光一直亮到了十点之后。 确认了母亲真的被左愈的人救走后,谭秋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可以了,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艾米丽,你给她安排个住处,她之前租住的公寓是不能回了。” 左愈挥了挥手,示意艾米丽带着谭秋离开。 走出总裁办公室,谭秋低眉顺眼地跟在艾米丽身边,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轻声问: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有问题的?” 艾米丽回过头,笑得很好看: “从蒙忠把你安插进来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啦,你信吗?” 谭秋微微张了张嘴,又不禁苦笑起来。 原来自己费尽心思折腾了这么久,左愈一早就知道了,就在旁边看戏呢。 “那——” 她想问,章部长知不知道她有问题。 艾米丽却在这时伸手指了指前面,谭秋抬起头看过去,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不远处站着。 谭秋一眼认出,是章部长。 “小秋,你妈妈的事总裁都帮你解决了吧,现在,你不用担心她了。” 章部长对待她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 这时候,谭秋才意识到,原来他也是一早就知道了。他是在知道她做了这些事情后,还说出他把她当女儿看的。 “谢谢你。” 有那么一瞬间,她通红的眼眶里又要流出泪水,但她却死死忍住了,郑重地弯下腰,对章部长深深鞠躬。 ——— 曼彻斯特的片场里。 左嫆宛看着关机了一天一夜的手机,愁眉苦脸,恨不得一分钟叹十次气。我见她这副样子,有些好笑道: “宛宛,你在片场的事我已经和左愈说了,他说他知道了,会告诉四伯母的。如果你担心四伯母有什么想法,就开机给四伯母打电话交代一下。这么一直关机,也不是办法啊。” 闻言,左嫆宛更惆怅了: “嫂子,你不知道,我之前是偷偷跑来曼彻斯特的。自从上次和楚湛的相亲惨烈失败,我妈就不让我一个人出门了,她说除非我答应尽快进行下一次相亲,否则就乖乖在酒店里待着,哪都不许去。” 我有些同情左嫆宛,她这么年轻,又是活泼好动的性格,陶修竹越要关着她,反而越适得其反。 但这毕竟是四伯母的家事,我这个堂嫂也管不了太多。 “那你留在曼彻斯特,又有什么打算呢?” 看了看左嫆宛,我笑着问。 左嫆宛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对我耳语道: “嫂子,如果我说我想谈恋爱,你会支持我吗?” 第524章 少女心事 我看着左嫆宛欲语还休的娇羞神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应该是真的对司昀年有了好感。 “你想谈恋爱的那个人,是不是姓司?他是个演员?” 闻言,左嫆宛在风中凌乱了。 “不,不是,嫂子你是怎么猜中的?我的心思就这么好猜?” 她都有些怀疑人生了一般,抱着脑袋,啊啊地叫着。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朝这边看过来,我赶紧道: “宛宛,你小点声,别人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左嫆宛点头,仍旧一脸羞涩,臊红了脸,双手握住我的胳膊,摇晃起来。 “嫂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你一定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是真的对司昀年心动了,但他能不能看上我还说不定呢,现在八字都没一撇,你千万别和堂哥还有我妈说。” 我笑了,对她举手发誓: “你放心,就算你们八字真的一撇了,只要你不自己做好准备主动对他们开口,我也不会说的。” 左嫆宛面露感动,嗷嗷道: “嫂子,你真好,幸亏我嫂子是你,而不是那些打发都打发不走的狐狸精。” 说着,她看到我神情微微变了变,又立刻捂住嘴: “我这嘴,怎么又说错话了!嫂子,我这么说这是打个比方,堂哥真的只爱你一人,他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的,你信我!” 我见她慌忙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生出捉弄她的心思。 “可是宛宛,为什么左愈有那么多绯闻对象呢?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没安全感呢。” 左嫆宛立刻严肃起来,她拉着我的手到一边坐下,对我道: “嫂子,你不懂,像堂哥这样有钱有势的男人,他们如果真的要搞情人,是肯定不会见报的。堂哥总是出绯闻,恰恰说明他其实是很专情的——” 说着说着,左嫆宛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这么说下去也圆不回来,惆怅地咬起了指甲,不吭声了。 “宛宛,其实小司真的很不错,只是他的家里有一些麻烦事,你未必接受得了。” 看着这样可爱的左嫆宛,我想了半天,还是把司昀年母亲的事告诉了她。 我希望宛宛能和司昀年修成正果,但不希望宛宛以为司昀年一切都完美,却在真的喜欢上他之后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再厉害的人都有不完美的地方,而真正的感情,就是要接受对方的不完美。 “啊,他这么惨——” 左嫆宛听完我的话,抽了抽鼻子,愣愣地说: “可是看他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啊。” 我拍了拍左嫆宛的肩,看着不远处正在拍戏的司昀年,看着他全神贯注诠释角色的模样,再看他额头上流出的薄薄一层汗水,知道他是真的很不容易。 “是啊,所以有时候不能光看一个人的样子。” 轻轻笑了一下,我有些遗憾,以为左嫆宛这样的大小姐在知道这些事后会改变主意。 但下一刻,左嫆宛却道: “他真的好了不起,比我想的更了不起。嫂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更喜欢他了。” 我意外地看着左嫆宛,她看着司昀年的眼里闪着亮光,满满的,都是青春的活力。 “我就是想找一个像他这样的男孩,做我的男孩。” 她托着下巴,傻傻地笑着说: “可是我之前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人,还以为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了。我跟妈妈说,但她不懂我在说什么,说我是做白日梦,哎,所以我才不愿意和她说话了。” 说着,她又看向我,认真道: “嫂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们都说我不懂事,说我胡来,其实,我是很认真的想要过好我的青春。” 我看着她眼里的亮光,那和阳光一样明亮的东西,仿佛能听到她跳动的心思。 “我怎么能不明白?”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的手机响了。 走到一边,我接起左愈打来的电话。 “夫人,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左愈的声音低沉,似乎带着说不出的能撩拨我心弦的意味。 “我们才几天没见,你就搞得和如隔三秋一样。左大总裁,不能这么酸啊。” 我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才放下心和左愈聊天。 “呵,你在曼彻斯特过得如鱼得水,当然不会对我思念至极。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在伦敦的每一分钟都想着你。” 左愈冷笑一下,开始讲肉麻到我鸡皮疙瘩都要掉到地上的情话: “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偏偏碰上了你这个冤家。” 我被左愈矫情的强调吓得一哆嗦,忍不住道: “停,打住,我们之间到底谁是落花,谁是流水啊?左愈,再怎么看也是我更像落花吧。” 左愈哦了一声,然后开始和我算账: “你如果对我有情,那为什么要在晚上喊司昀年去你的房间?别告诉我,你们是在大晚上的共处一室看夜光剧本。” 我无语,心想这件事他果然知道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我也知道左愈这么问我反而是不觉得我和司昀年那一晚有什么,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把我们抓起来了。 这男人说这种话,就是调/戏我呢。 “对,我让司昀年晚上来我房间,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反正他现在离我很远,只能在电话里吃吃飞醋,我故意用嚣张的口吻道: “左先生,你是不是很生气?” 左愈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到他吃瘪的样子,我忍不住偷笑。 “好,温潇,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 我听着忙音,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妙。但转念一想,左愈在伦敦忙着处理公务的事,顶多也只能等到我回伦敦后再发作。 算了,不管他了。 今天的拍摄结束后,司昀年约我去酒店的咖啡馆喝拿铁。 “温潇姐,你还是代我和宛宛小姐说一声,我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 司昀年的话还没说完,我身旁忽然响起一个冷冷的男声。 “不适合什么?不适合和有夫之妇过从甚密?” 这声音熟悉的让我浑身一震,抬起头,竟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左愈站在那里,冷笑着看向我们。 第525章 老公来了 司昀年一抬头就看到左愈,脸色都变了,似乎受到的惊吓不小。随即,他反应过来,平静地站起身,对左愈礼貌道: “左先生您好。” 我尴尬地看了看司昀年,又看了看仍旧板着脸的左愈,正要说句话调和气氛,却忽然意识到,刚才左愈说有夫之妇不该接近,司昀年竟然连一句反驳和解释都没有。 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对左愈的指责保持缄默的? 虽然那天晚上,他冲动般对我说了那些话,可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为止,他真的没做过任何一件过火的事。没有刻意的身体接触,没有暧昧的暗示,他只是用澄澈的目光看着我,干干净净地看着我。 可他后来说,他对不起我。 这让我很难过。 这份难过无关男女之情,清白又直接。 “左愈,你来的正好,我有话和你说。” 收回注视着司昀年的目光,我去拉左愈的手,要把似乎还在酝酿着怒火的他拽走。 左愈任我拉住他的手,但我要拽他离开,他却不走。 “你不是正在和司先生说话吗?他的话还没说完,你急着走什么?饮料也没喝完,这样多不礼貌啊,还浪费食材,不可以哦。” 俊美的男人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更感无语,心想左愈不会真这么小气吧,连一个十九岁少年的醋也吃,还要当面吃。 “你们聊,我就在旁边坐一坐,不会没有眼色妨碍你们的。” 说着,左愈已经坐下来,伸手对不远处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那名女服务员走过来,递给左愈一张饮品单,左愈随手点了一份五十英镑的果汁,又非常大气地直接递给女服务员同等价格的小费,惊得对方喜笑颜开。 我微微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左愈,含笑道: “小司,他开玩笑的。” 司昀年笑得却有些勉强。 “左先生,我——” 服务员走后,司昀年有些坐立不安,他原本一直沉默,但见到左愈的那张俊脸越来越冷,他还是开了口: “您不要误会温潇姐,她在剧组这些日子,每回都是我主动找她,她从来没约过我,都是礼节性的和我说话。” 左愈抬起眼,看着司昀年紧张的神情,轻笑道: “不用操心我和你温潇姐的感情,我相信她,也不会误会她。但我想,我对你的一些看法,好像真的不是误会。” 我咳嗽一声,伸出右脚轻轻踢了一下左愈。 司昀年怪不容易的,也没必要这么为难他嘛。哪个少年没喜欢过不能喜欢的人,而且我觉得,司昀年口里对我的喜欢,只是他弄错了,过几天就会淡忘了,再说人家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 但左愈却像孩子一样也踢了我一脚,然后又对再次沉默的司昀年施压道: “司先生,我看过你演的电影,你的演技很好。” 司昀年的目光有些黯淡,他缓缓开口: “谢谢左先生的夸奖,我很荣幸。” 左愈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我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生怕他真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你演技这么好,又这么年轻,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啊。” 不过,左愈的口吻现在听着倒是挺正常,也没有阴阳怪气。只是我很了解他,按照他的性格,才不会对一个不相识的陌生艺人有这么亲切的态度。 司昀年看了他一会儿,有些迟疑道: “借您吉言。” 左愈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话锋一转道: “你这个年纪,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啊,怎么样,有女朋友了没有。” 司昀年被问得一愣,显然没想到左愈会这么说。 我也愣了,左愈这是情敌说的话,还是三大姑八大婆说的话啊。怎么从一开始的示威,变成现在的询问个人感情生活,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给司昀年介绍相亲对象了? 可怜司昀年不明就里,碍于礼貌,只能回答: “我现在不适合谈恋爱。” 左愈挑了挑眉,微笑道: “为什么不适合谈恋爱?我记得,你虽然是选秀组合出道,但早在从组合单飞后就已经转型,要走实力派的路线了。我只听说那些流量明星不敢有对象,怕粉丝吃醋,现在连你这种要靠演技出头的艺人都不敢有对象了?” 司昀年笑了一下,耐心地对左愈解释: “不是的,虽然公司没有限制我谈恋爱,但我自己觉得事业刚起步,应该把重心都放在工作上。” 左愈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但仍没结束这个话题: “可我觉得,一段好的感情,会给你的事业注入新的活力。如果遇到合适的人,还是要好好珍惜。” 我彻底没话说了,心想左愈你又不是司昀年的爸,干嘛和人家说这个啊。以他的身份和司昀年说这些话,也太诡异了吧。 但司昀年脾气很好,没有丝毫不耐烦,他看着左愈,目光仍然澄澈,轻声道: “左先生提醒得对,我会珍惜的。” 连我都感觉到,这个话题应该到此为止了。 左愈凝视着司昀年的眼睛,有些不羁地一笑,问道: “你说你会珍惜,那就是有想要珍惜的人了吧?” 这一次,司昀年先是短暂的沉默片刻。左愈眼里的压迫意味不言而喻,他却没有移开视线,压低声音: “左先生,您想说什么,请直说。” 我紧张地看着左愈,他却用轻快的口吻说: “别紧张啊司先生,我就是想介绍个相亲对象给你认识。我觉得你们应该挺合适。” 说着,还没等被吓了一跳的司昀年反应过来,左愈就转而看着我说: “宛宛去哪儿了?她不是和你一起在剧组玩吗?” 这一下,我也被吓了一跳。 什么,左愈要把左嫆宛介绍给司昀年相亲? 这是搞什么? 虽然我想过要撮合他们,但以左愈的立场,他不应该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啊。 “堂哥,保镖说你找我?不是,你怎么忽然跑来曼彻斯特了?我之前还听妈妈说,你在伦敦有很多事要处理。” 过了会儿,一身明黄色短裙的左嫆宛出现在我们面前,好奇地问。 左愈看了眼我,意有所指道: “做老公的再不来,当老婆的就要和别人跑了,我还能在伦敦待得住?” 左嫆宛一脸不解,也看了看我,然后,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堂哥,你别瞎说好不好,嫂子在曼彻斯特一直和我一起,她哪有空见什么野男人啊。夫妻之间最不应该猜忌,你这样太伤嫂子心了。” 左愈笑了起来,对着我摇了摇头,似乎在用眼神说,你看我这个妹妹怎么这样傻。 我板着脸道: “宛宛说得对,你别小看她,她在有些事情上弄不好比你还聪明呢。” 左嫆宛见我帮她说话,也跟着点头,高兴道: “堂哥,嫂子说得对,我们女人的智慧你不要小瞧。总之,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放宽心就对了,嫂子是不会背叛你的。” 左愈无奈地耸肩,没有和我们争执,只是淡淡道: “那好吧,聪明的宛宛,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帮四伯母给你物色相亲对象。” 左嫆宛呆了,她没想到左愈居然会追到曼彻斯特来说要给她相亲。 “堂哥,不是吧,你怎么变得和我妈一样成相亲狂魔了?我不要相亲,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委屈地撇嘴。 闻言,左愈眼睛一转,直接问: “你喜欢谁?” 左嫆宛目光闪烁,左愈见状威胁道: “要是不说,我就让人把你送回伦敦,再告诉四伯母你有喜欢的人了。” 左嫆宛立刻讨饶,双手合十,就差对左愈拜上一拜,哀求道: “堂哥,我说,但你别告诉我妈。” 左愈点头。 然后就听左嫆宛有些娇羞道: “我喜欢司昀年。” 闻言,左愈的眼里闪过一丝狂喜,随即拍手道: “太好了。” 左嫆宛一脸问号,对左愈的这个反应错愕极了。 第526章 正经事 我拉着左愈回酒店房间,把门一关,就戳着他胸口道: “你到底搞什么鬼?” 左愈笑着握住我的手,掌心滚烫,看着我的目光灼热。 “这就是夫人你不懂了。与其让司昀年那小子一直单着,把心思都用到你身上,不如撮合他和宛宛,把情敌变成妹夫。” 我真是没想到左愈居然打的是这个算盘。 “可是,你还不知道小司和宛宛是否相配,就要撮合他们,这样也太不把自己妹妹当回事了吧?” 我有些怀疑地看着左愈,有些不赞同道: “宛宛可是个好女孩,你怎么能把她感情的事看得这么随便,不能为了打自己的算盘,就把她的幸福给搭进去啊。” 虽然我也想撮合他们,但我是真的觉得司昀年是好孩子,宛宛性格也不错,才想要这么做的。 “你以为我真的不在乎左嫆宛?” 左愈看着我,嘴角仍旧上扬: “她虽然不是我亲妹妹,但也是五服之内的堂妹,是左氏自己人,我不会利用她。” 听了这话我觉得还像回事,轻声道: “那你刚才还那么说。” 左愈耸了耸肩,对我解释: “抛开司昀年对你有兴趣不谈,那小孩其实为人还不错,他很重感情,在艺人中也算是有才华的,长得也可以,这样没有身世背景又上进可靠的人才适合宛宛这么单纯的女孩。 在宛宛的感情问题上,我的看法和四伯母不一样,如果宛宛真的嫁入豪门,婆家太强势了反而对她不好。不如找一个有点能力,又和她真心相待的对象。” 听到左愈的分析,我才知道这男人虽然乱吃飞醋,但他看人其实还是很客观的。 他对司昀年那么有意见,但还是能看到对方的优点。 “而且,在来曼彻斯特之前,我看到了宛宛的朋友圈。” 左愈有些好笑道: “那小姑娘,整天想的都是什么有的没的,朋友圈里发的都是各种帅哥的照片,嚷着说自己想谈恋爱却没人要,还管自己叫猪猪女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最主要的是,她发了好多和司昀年有关的动态,还说司昀年是她一辈子的偶像,如果有朝一日能认识司昀年,她高兴得会哭出来。我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现在的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欢夸张?” 我笑了: “原来你是看了宛宛的朋友圈,才想到撮合他俩。在这点上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 闻言,左愈轻轻挑起好看的剑眉,将我搂入怀中,在我耳边呼出热气: “所以,你舍得把司昀年让给宛宛?” 我有些恼火: “什么叫让?左愈你别给我乱挖坑啊,司昀年又不是我的,他是单身好不好,而且我不是有你了吗?” 左愈噗嗤一笑,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开始轻轻啃咬我的耳垂。 “温潇,从今天见到我为止,你说的最对的这句话就是你有我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给我记着,你有我就够了。” 说着,他将我推倒在床上,俯身上来。 温存过后。 我枕在左愈的肩膀上,正昏昏欲睡,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还没说。 “都怪你,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就急着做这事,害得我正经事都忘了说。” 我瞪了身旁的左愈一眼,他却厚脸皮地回以我一个餍足的笑容,看得我眼角一抽。 “难道我们刚才做的不是正经事?” 左愈油嘴滑舌道: “对我来说,你比所有的正经事加起来都还要正经。我爱你,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说着,他暧昧的目光扫过我脖子上的红痕。 刹那间,我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气得把枕头扔到了他身上。 “好了,不闹了。” 过了会儿,我坐直身体,面色严肃地对左愈道: “司昀年被人威胁了。有人威胁他,让他接近我。” 左愈对这个消息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看着我,淡淡道: “是兰登的人做的,对吗?” 其实早在司昀年刚告诉我这件事时,我就想打电话告诉左愈,但后来一想,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见面和左愈说才说得清楚,所以才等到现在才说。 但此刻看左愈的反应,他却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我惊讶道: “你,你知道司昀年被威胁?你调查到这件事了?” 左愈摇了摇头,轻声道: “听你说之前,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刚才说他被威胁,我就猜一定是兰登的人干的。” 说着,他冷下声音: “除了兰登,谁还有这个心思盯着你不放?兰登打的肯定是这个主意,那心理阴暗的疯子想利用司昀年拆散我们,因为他见不得我们幸福。” 兰登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也没心情去揣测疯子的想法。 “左愈,司昀年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告诉我的,如果让要挟他的人知道他出卖了他们,他们就会对他的母亲不客气。” 我轻声道。 左愈冷冷地扬起嘴角: “你放心,既然那小子有良心,我会想办法救出他母亲的。” 第527章 让他出院 蒙忠看着今天的新闻头条,大为震怒,气得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可恶!” 他气得在房间里摔碎了不少东西,吓得站在外面的下属都不敢进来。 这一次,他设计左氏的阴谋完全失败。 不,准确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惨败。 左氏内部资料泄露的消息刚传出的第二天,左氏就拿出了证据,证明是有奸细黑入了左氏集团商务部长的电脑,将窃取的资料从商务部长的电脑发出,以制造左氏内部高管泄密的假象。 而那个奸细被左氏的安保人员擒获,已经认罪,还提供了一系列信息,说出了幕后主使者的身份。 更让蒙忠不敢置信的是,被供出身份也就算了,他让谭秋窃取到的私绝密资料竟然也都是左氏为了引出间谍伪造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新能源项目的机密。 得知自己被耍了的蒙忠暴怒无比,恨恨地骂道: “谭秋这个该死的臭女人!我当初就不应该留她一条命!她居然敢背叛我?!” 发泄完怒火,他看向站在门外胆战心惊的手下,冷冷道: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白痴,给我滚进来!” 手下只能硬着头皮快步走进来,避开蒙忠朝他扔来的烟灰缸,颤声道: “蒙先生,您有事吩咐我?” 蒙忠双目赤红,瞪着表现出畏惧的男人,厉声道: “我叫你来是要问你,为什么让谭秋跑了?不是说好了她在机场露面之后,你就带人把她骗到监控死角,直接结果了那贱/人吗?为什么放她走?!” 手下苦着脸道: “蒙先生,我哪敢不遵从您的命令。不是我们放那女人走,是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出现在机场!” 闻言,蒙忠愣了,先是不敢置信,然后他意识到,谭秋一定是猜到他不会留她活路才决定不去机场,要不就是左愈的人早在谭秋到机场之前就将她扣押。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只能让他更感挫败。 “好,谭秋这臭女人竟然能狠下心不要她亲妈的命,这点我真是没意识到。” 蒙忠气得在原地团团转,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过去,但他靠一口怒火强撑着道: “立刻让人把她妈给做了,然后拍下照片,我要给谭秋寄过去,让她看看她妈死不瞑目的惨样,才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手下赶紧领命退出去,但没过一会儿,蒙忠刚坐下喝了口热茶,对方就又颤抖着跑回来了。 “蒙先生,谭秋的妈,她,她不见了——” 闻言,蒙忠颤巍巍地抬起手。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不是让人看紧她母亲的吗!那个老女人大病初愈,身体弱不禁风,怎么可能跑得了?” 手下见瞒不过去,只能如实道: “不是她自己跑的,是有人打伤了负责看守的兄弟,把她带走的。据那些兄弟说,来的那伙黑衣人身手都相当好,他们拼命抵抗但不是对手。能雇得起这种手下的老板肯定身份不凡。” 蒙忠根本不用猜就知道让人劫走谭秋母亲的指使者是谁。 肯定是左愈。 “好你个左愈,居然敢这么算计我。” 他跌回到沙发上,被气得过了头,双眼都有些呆滞,喃喃道: “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手下不敢再这时候打扰蒙忠,正要退出,忽然被蒙忠叫住。红着眼的老头满怀恨意道: “我让你们想办法策反上官娆身边的保镖,这件事你做得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伦敦皇后私人医院的vip病房里,上官言明靠在床头看着狄更斯的《双城记》,忽而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他合上书,抬起眼,说了声请进。 一秒后,病房的门被从外推开,一身红色女士西装的上官娆摘下墨镜,走进病房,坐到他的床边。 “言明,看书呢?” 上官娆笑着拿起言明放下的书,看了看封面。 言明见到姑姑来看他,温润地笑道: “爷爷的身体还好吧?我太不懂事,这些天让他担心了。” 上官娆刮了一下言明的鼻子,扬声道: “傻孩子,你有什么不懂事的?爸爸在家还跟我们说他最喜欢的孙子就是你呢,说你最稳重,性子最好,最知道为家人着想。他老人家现在身体好得很呢。他说等你出院时,他要亲自来接。” 上官言明立刻摆手,自嘲一笑: “我一个晚辈闹出这样的事,怎么能劳烦爷爷亲自来接?中枪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以身犯险,白让你们担心这么久。” 上官娆皱起眉,沉声道: “我虽然没在现场,但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险,你也是为了救言衍才冲过去和蒙忠的人对抗,这怎么能怪你?”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要怪只能怪上官言衍太傻,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听到妹妹的名字,上官言明黯然地低下头。上官娆见他又要伤心,有些后悔提到言衍,正要把话题岔开,却听言明道: “姑姑,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让我出院吧。” 上官娆挑眉道: “你说好了就好了?你的主治医师说你起码还要住院一周。” 言明笑着摇头: “姑姑,我自己就是医生,你信我,我真的没事了。老在医院里待着也怪闷的,你就让我回家吧,就算你疼我了。” 他这么说,上官娆真有点心软,禁不住道: “唉,反正咱家也有家庭医生,我跟爷爷说说,给你办出院手续,你就回老宅养着吧,待在自己家总比在医院舒服,爷爷也能每天看到你。” 上官言明却目光一闪,他想出院没错,但不想回老宅。如果待在爷爷身边,爷爷肯定不会允许他冒着风险去调查言衍的下落。他也知道他亲自调查也不会让事情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可他现在一闭上眼就是那个老混账发的言衍被侮辱的画面,根本就没法乖乖养身体。 送走了上官娆,上官言明叹了口气,正愁闷着,楚湛来看他了。 “言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楚湛翘着腿,给好友削了个苹果。 上官言明轻声道: “你知道也没用,出过上次的事,现在爷爷和姑姑就怕我再有什么危险,让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我,就是不让我出门。” 楚湛轻笑道: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说服你爷爷,你信不信?” 第528章 我不会放弃她 听到楚湛的话,上官言明眼睛一亮,立刻道: “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楚湛慢条斯理道: “你爷爷之所以不让你出门,怕的就是你再遭遇生命危险,他老人家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亲孙子被送进急救室的噩梦。但如果我们能让他放心,知道你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不就好了?” 上官言明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他低声道: “我也知道这些,但我没办法让爷爷放心。” 楚湛笑了笑,对他眨了眨眼: “你没有,但是我有啊。” 上官家主宅的书房内。 “爸爸,我不同意这件事。” 上官娆双手插兜,有些冷硬地注视着楚湛,强势道: “言明上一次可谓是九死一生,如果那个人的子弹再射偏一点点,就会直接洞穿他的心脏,我们就再也看不到活着的言明了。楚少,你知道一毫米是什么概念?这个生还的几率有多小,言明有多侥幸,你能理解?” 楚湛淡淡道: “我当然能理解,言明是你们的亲人,他也是我的挚友。我理解他上次的遭遇有多危险,但我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而且,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他再涉险。” 上官娆简直被气笑了,她双手抱胸,不客气道: “楚少,我知道楚氏的实力,但我们上官家的人,还不用楚少您来承诺保护。” 上官老爷子看了一眼女儿,摇了摇头道: “阿娆,不要对楚少这么无礼。” 被父亲说了一句,上官娆仍然坚持道: “反正这件事我不同意,言明也是我的侄子,我有话语权。楚少,你回去吧,上官家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楚湛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上官娆的态度生气。 “上官女士,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考虑。如果你和老先生答应让言明和我一起行动,我愿意帮你们*。” 闻言,上官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转过头看向面色阴沉的父亲,然后又重新将目光投到楚湛身上,充满怀疑道: “楚少,你这句话的意思,就好像你已经知道言衍在哪里,有十足的把握将她找到了一样。” 楚湛嘴角的那抹笑意变得更加笃定,他淡淡道: “是啊,我知道言衍小姐在哪里,也有把握将她带回。” 上官饶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嘴唇,这是她从小就有的小动作。 “楚少,你的话,我们上官家可以当真?” 上官老爷子再次开口,他沉声道: “你愿意用楚氏的名义来承诺,你会保护好言明的安全,然后把言衍带回?” 楚湛没有犹豫,坦然道: “我可以承诺。” 这一次,就连上官娆都没有出声反对。上官老爷子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 “可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真的有关于言衍下落的消息,直接开出好的价码,作为交换送给我们上官家,不是更省心省力?为什么一定要帮言明那小子说话?” 楚湛笑着答道: “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理解他迫切想要找到妹妹,无论如何也想要为寻回妹妹出一份力的心情。 说实话,我对言衍小姐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为了言明,我不会插手管这件事。如果让言明知道我得知了有关他妹妹的消息,却不告诉他,而是直接跟你们做交易,会伤感情的。” 楚湛说的是实话,他下定决心要帮上官言明,是在上一次去探望言明的时候。午后的病房里,身体还很虚弱的上官言明苍白着一张脸,固执地对他说: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唾弃上官言衍,他也不会放弃他的妹妹。 这份执着,让楚湛深受触动,也让他想起刚认识温潇不久时,那个倔强沉默的女子,即使世人都侮辱她蹂/躏她,她的眼里仍然有一股不愿放弃的劲头。 那时候,楚湛还不明白温潇不愿意放弃的是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人坚守着的是三年牢狱和万人唾骂都扔不掉的柔情,对孩子的爱,以及与生俱来的温暖。或许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就连左愈那个自恋狂都算上,温潇才是最骄傲的人。 此时此刻。 上官老爷子有些惊讶地看了楚湛一会儿,然后他低声笑道: “言明能交到楚少你这样的朋友,我这个做爷爷的为他高兴。好,我代表上官家信得过楚少你。言衍再怎么不懂事也是我们上官家的孩子,楚少在这件事上如果有什么需要上官家做的,请尽管开口。” 离开上官家的主宅,楚湛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拨通了上官言明的手机。 “喂,你小子可以从医院出来了。但我们提前约法三章,这一次你不许再擅自行动。如果你再有三长两短,你爷爷和你姑姑不会放过我的。” 他轻笑着说。 与此同时,兰登的“黑色城堡”里。 上官言衍被单独关在一间卧室,她无所事事地摘下一朵玫瑰的花瓣。 或许兰登的心中对她还是有一丁点怜悯吧,要么就是觉得玩弄已经跌入尘埃的她没有意思了,把她从蒙忠那里带走后,他没像以前一样用言语刺激她。 上次往外传递消息的计划败露,他也只是嘲讽了她几句,没像她预料的一样打她。 但是,不管兰登对她的态度怎样,她离开这里的希望都破灭了。 兰登要关她到什么时候,她也不清楚。她对他还有什么用?要拿她要挟上官家吗?可如果她没记错,兰登一直想对付的是左愈,和上官家又有什么关系? 想不通。 敲门声响起。 随即,一个女佣端着午饭走进来,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上官小姐,别再糟蹋玫瑰了,再怎么摘,这朵玫瑰也只有十三个花瓣。”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女佣就转身离开。 上官言衍却愣住了。 第529章 十三朵花瓣 十三在西方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但对上官言衍来说却有特别的意义,因为她的生日就在十三号。 小时候,有佣人私底下说她出生的日子是黑色星期五,非常不祥,所以老爷和太太的婚姻才会这么不幸,传闻中在黑色星期五出生的孩子长大后也都不会得到爱情。 她偷听到了这些话,一个人躲在衣柜里哭。但她的哥哥找到了她,温柔地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 言衍把佣人的话转述给言明,那时才十一岁的阳光少年笑着对她说,那都是无稽之谈,既然十三号是她的生日,那十三就是最好的数字,以后每年的十二月十三号,他都会送给她有十三朵花瓣的玫瑰,她一定会在他的祝福下得到爱情。 这是兄妹俩的秘密。 上官言明也真的做到了少年时的承诺,每到十二月十三号,就送给妹妹有着十三朵花瓣的玫瑰。 刚才,那个女佣居然对她说十三朵花瓣的玫瑰。 上官言衍心思敏感,她不是愚笨之人,觉得女佣那么说一定是别有意图。 难道,对方是哥哥的人? 哥哥要来救她了? 想到这里,上官言衍忍不住眼眶发红。 她有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她又觉得自己有了自由的希望,而是因为她知道了她的哥哥仍然没有放弃她。 ———— “哥,你真的太好了,还有嫂子,这事要是能成,我感谢你们一辈子。” 左嫆宛一边偷偷瞄着和晶姐站起一起的司昀年,一边对我和左愈激动地说。 她那副刚刚陷入爱河的小女生的样子,实在很可爱。 左愈忍俊不禁道: “宛宛,不用你感谢我们,你和司昀年如果真能成,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和四伯母说这件事吧。四伯母之前可是让我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司昀年的家世,你嫂子都和你说过了吧。” 我看着左嫆宛,捕捉到她眼里的那一点心疼。想到司昀年的家庭情况,她没有犹豫,只有心疼。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真的不在乎所谓的门阀,她很羞涩,也很大胆。 “我知道我妈不是势利的人,她就是太疼我了,在我的事情上太保守,老是担心我吃亏,才会总是强调门当户对什么的。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先不说我以后会不会后悔,我起码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如果连和喜欢的人谈恋爱都做不到,那我又何谈幸福呢?” 左嫆宛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左愈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欣赏,他抬了抬下巴,对我道: “看到没,我们左氏的人,都有主见。” “反正左氏也足够强大,不需要再靠联姻去换利益。宛宛,哥哥祝你幸福。” 随即,左愈再次看向左嫆宛,语气中的骄傲不容忽视。 左嫆宛的眼眶红了红,她咧嘴道: “哥,谢谢你。” 下一句,左愈压低声音,对左嫆宛说: “但是宛宛,感情的事我可以支持你,但最近你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了。四伯母和我说,你和她在法国的时候,你想出门就出门,还不喜欢带保镖,这样不好。” 左嫆宛有些羞愧,立刻道: “我知道了哥,你派给我的保镖我走到哪儿都带着。” 得到了左嫆宛的保证,左愈的神情仍然严肃,他淡淡道: “你不仅要随时随地带着保镖,而且要真的有安全意识。如果你在英国真出了什么事,那我就对不起你和父母了。” 左嫆宛猛地点头,再三保证她一定注意安全,左愈才作罢,没有接着说下去。 ———— 伦敦市中心的一家高级西餐厅里,穿着香奈儿黑色套装的陶修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人缓缓吃着服务员端上来的迷迭香牛排,偶尔抿一口高脚杯里的拉菲。 味道是她爱吃的味道,酒也值得好好品尝,但她心里的落寞却无法用佳肴和美酒来消遣。 一想到越来越叛逆的左嫆宛,她就头疼得不行。 陶修竹不觉得自己是个严厉的母亲,对于左嫆宛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她是千娇百宠的抚育宛宛长大,生怕女儿吃到一点她年少时曾吃过的亏。 但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左嫆宛,却有着她想象不到的强烈个性,什么都不肯听她的。 她让左嫆宛选择文学艺术史,或者商业管理这样优雅体面的专业,左嫆宛却非要学表演,还扬言一定要进娱乐圈闯荡闯荡这辈子才算死心,她不同意女儿学表演,强行给宛宛报了别的专业, 最后宛宛不顾她的反对毅然休学。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溺爱女儿,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陶修竹迷茫地盯着红色的酒液出神,想到早逝的丈夫,心里很是难过。 不管宛宛怎么不懂事,宛宛都是她在世界上的唯一血亲。 她微微低下头,优雅地抹去眼角的泪花,忽然,餐厅的侍者走上来,对她恭敬道: “女士,有位先生为你结了账,要求我将这个纸条转交给你。” 陶修竹很是奇怪,她在伦敦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熟人,怎么会有人为她结账?难道是她以前的乐迷认出了她?但按照她的习惯,她是不接受乐迷为自己结账的。她不喜欢把工作的事带到私人生活里。 她皱了皱眉,先对侍者礼貌地说了谢谢,然后又道: “那位先生是谁?能否告知我他的身份。” 侍者却抱歉地摇头: “女士,对方说了不能透露身份,他还说如果您问起他,看了纸条就明白了。” 陶修竹只能压下满心疑虑,低头去看那张纸条。 这一看,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立即变得苍白。 纸条上只写了一行字: 姨妈,你来了伦敦,怎么不去我母亲的坟墓上看看,你这么冷淡,会让我长眠在地下的母亲伤透了心的。 兀自将纸条揉皱,陶修竹猛地站起身,叫住刚才那个侍者,沉声道: “不好意思,我有话要和你们餐厅的负责人谈一谈。” 片刻后。 陶修竹对餐厅的负责人冷声道: “刚才那位给我结账的客人,我必须知道他的身份,请你们务必告诉我,他给我留了恐吓信。” 负责人惊讶地看向负责转交纸条的侍者,对方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生怕自己受此牵扯,也不再隐瞒对方的身份。 “是一位金发碧眼十分俊美的先生,看上去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他给了我一笔小费,用现金帮这位女士结账,示意我转交纸条后就离开了,没有说他的名字,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以前也没在这里看到过他。” 侍者如实道。 听到侍者的描述,陶修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金发碧眼,十分英俊—— 陶修竹的记忆中浮现出了一张久违的脸。 负责人看着陶修竹,礼貌道: “女士,您如果真的被那位客人恐吓了,我们建议您报/警处理,只要警方介入,我们餐厅可以全权配合他们调查那位客人的身份。” 但陶修竹却只是勉强一笑,淡淡道: “不了,谢谢你们,我会自己处理这件事。” 说完,她仓促地转身离开,好像要快速逃离这家餐厅一样。负责人和侍者觉得她的反应有些怪异,面面相觑,但不论是在哪里,做生意的人都不想多管闲事,既然当事人都不愿意,他们也没理由坚持报/警。 离开格调高雅的餐厅,陶修竹站在伦敦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 自从她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在左嫆宛父亲的庇护下开始新生活后,已经三十年过去了。 当年左嫆宛的父亲左鸿和她曾经的家族谈判,与其达成协议,将她从黑暗中解救,其中费了多少艰辛,左鸿从来不和她多说,但她心知肚明。 左鸿给了她新身份,让她随他的母亲姓陶,又说她有青竹的傲骨,为她起名叫修竹。 从那天起,她这个身体里流淌着华人血液的华人,才有了华人的名字。 后来,左鸿支持她走入乐坛,她成了万众瞩目的小提琴手,得以在高雅的舞台上享受严肃音乐的辉煌。 再后来,她和左鸿步入婚姻的殿堂,成了他的左太太,在结婚的第三年生下了宛宛。 宛宛降生的那一瞬,她感觉,她真的成了一个正常的女人,从此永远活在阳光下,那些黑暗过往就像是前世的梦。 随着宛宛一点点长大,在左鸿的呵护下和温暖家庭生活的消磨中,陶修竹真的忘了那个扭曲阴暗的“家”,忘了她曾经在怎样的泥潭里苦苦成长。 十一年前,她得到消息,随着几个重要人物的陆续离世,她过去的那个噩梦般的“家”已经不复存在。 得到消息的那天晚上,她彻底松了口气。 所以,她才敢在十一年后的今天带着女儿重回伦敦。 但却没想到,时隔多年,那片不为人知的罪恶土壤上又开出了新的恶之花,黑暗又缠上了她。 第530章 三姐妹 有一瞬间,在阳光普照的大街上,陶修竹却有失魂落魄的感觉。 她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出神,在暗中保护她的左氏保镖觉得情况不对,走出来询问。 陶修竹回过神,微笑道: “我只是一时想到了些往事,让你们担心了,麻烦你们了。” 保镖见她说没事,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保持警惕的继续暗中保护她。 有了刚才在餐厅的那张纸条,陶修竹明白自己是被人盯上了,她没有心情再去歌剧院看表演,直接坐车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里,陶修竹脱下外套,从行李箱里拿出压箱底的一个梳妆盒。 这个梳妆盒是件做工很精致的工艺品,彩漆的地方已经有些许斑驳,上面没有镶嵌任何珠宝,并不值什么钱,不过陶修竹走到哪里都带着它。左嫆宛看到过不止一次,觉得好奇还问过她这里面装着什么,陶修竹只是笑笑,说这是左鸿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陶修竹这么说,左嫆宛想到已经过世的父亲的音容,心里很伤感,就不说要看里面的东西了。 此时此刻,陶修竹面无表情地盯着梳妆盒看了会儿,然后伸手摩挲着梳妆盒掉漆的部分。过了会儿,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才把盒子打开。 清澈如风铃的旋律声缓缓响起。 梳妆盒里放着一张被折起的照片,一把小小的钥匙,不知道是用来开什么锁的。 陶修竹轻柔地拿出那张折起的照片,将它缓缓摊开。 照片上是三个年龄相仿的女孩。 她们都是青春正好的年纪,都有着美貌的面容,但对着镜头,却没有人笑。 每个人都是同样沉默。 背景一样暗淡。 这张照片看上去会让人莫名感到不适,有压抑阴暗的感觉,但陶修竹却一直保存着它,因为这是三个女孩的唯一合照。 没有这张照片,大概就连她自己都会忘了,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某个时间里,还有这样的三个女孩一起活过。 年轻时的她站在三个人的最右边。 左数第一和左数第二是陶修竹的姐姐,但她一直没弄清楚,她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陶修竹曾经的养父,那个将她们姐妹三人抚养长大的男人就是一个疯子,混账,没有任何道德可言的恶人。 他隐匿在英伦地下,辗转在各个罪恶的场所之间。从陶修竹记事起,她没有母亲,但他曾陆陆续续的带回过一些女人,可往往不出几日,他就厌倦她们了。 然后,他会把一些他认为不听话的人解决掉。 她们姐妹三人是他名义上的女儿,她们都是东方面孔,而他却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英伦白人。他高兴的时候,会给她们带一些精致的礼物,还说他讨厌儿子,他觉得儿子长大后一定会取代他,因为男孩成长为男人时总是要用打败父辈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所以,他只要女儿就够了。 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化身为恶魔,他的那些体罚方式,陶修竹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冒着寒气。 但她最怕的还不是他的惩罚,而是他会逼迫她们去做的那些事。 做他的女儿,想在他身边活下去,就要出卖良心和身体。 这样见不得光的生活,对年轻时的陶修竹来说实在太痛苦,她总是不愿意向他妥协,成为他期望的那种制造罪恶的机器,为此她也受了最多的苦。 陶修竹的两个姐姐,二姐不敢反抗,事事顺从养父,但良心未泯。而她的大姐自愿的帮助养父做事,甚至还想弄出自己的事业。 她的大姐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比养父更疯狂。 但这样心理扭曲的大姐,对两个妹妹仍然留有一丝温情。 最后,她和二姐相继遇到了愿意带她们离开的男人,是她的大姐说服了养父放她们离开。二姐嫁给了上官家的嫡少爷,成了上官夫人,陶修竹遇到了她的左先生。 陶修竹记得自己离开时,那个美得十分凌厉的女人送她到左鸿的车子前,斜着倚在香樟树下,对她笑了笑说: “记得偶尔回来看看我。” 可陶修竹这一走,却一直没回去看过大姐。 刚离开时,她不断在梦里见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狠厉女人,一想到对方的手上沾过多少鲜血,有多扭曲的享受杀戮的乐趣,她就会在半夜惊醒,一身冷汗。 她故意不去打听有关大姐和养父的消息,却在某一天收到了一张婚礼的请柬。 署名人是她的大姐。 请柬上用略显冷淡的笔触写着: 三妹,大姐十八岁那年为一个男人怀孕,为他生下了儿子,为他被父亲责罚,为他抛弃儿子,现在,那个男人带着儿子回来娶我了,我决定嫁给他。他的家族非常有权势,而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你和二妹的婚礼我不方便出席,因为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但我的婚礼我想请你们来。来吧,就当来看看我吧。 陶修竹收到这张请柬,把它和那张三姐妹的合照一起收进梳妆盒里,但没有去参加她姐姐的婚礼。 她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关联。 收到请柬的三年后,陶修竹又收到大姐的来信。大姐寄来了丈夫和儿子的合照,照片背后写着陶修竹外甥的名字,那个漂亮的男孩叫兰登,他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金发蓝眸。 陶修竹没像收起结婚请柬一样保存外甥和姐夫的照片,因为她知道她的姐夫是什么人。 一个比她的养父更加可怖的男人。 陶修竹不想记住那张罪恶的脸,也不想接受大姐为这样的男人生育儿子的事实,更不想清楚地意识到,她称呼为姐姐的那个女人,本质上和他们是同一类人。 然后,再听到和大姐有关的消息,陶修竹知道她心狠手辣的大姐去世了,被葬在伦敦的某一块墓地里,她的丈夫也死于同一年。 随着他们的离世,往事似乎也随之被埋葬。 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那个在餐厅里让侍者递给她纸条的男人,应该就是她的外甥兰登。 陶修竹坐在床边,沉默地想,对方为什么要找上她,是为了什么。 她不相信,那种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用这种方式向她提醒他的存在,真的只为想让她去祭奠他的母亲而已。 想到这里,陶修竹拿出手机给左嫆宛打了个电话,对方仍然关机。 因为心情烦闷,陶修竹一人在偌大的房间里更觉冷清,她走出了房间,下楼去大堂。 路过前台时,工作人员礼貌地叫住她,说收到一封寄给她的信。 第531章 墓碑 上官言衍觉得,兰登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所以她内心对他更加的戒备。这个疯子,他不高兴时肯定有人要倒霉,他高兴时有人会狠狠的倒霉。 “表妹,你天天待在房间里,不闷啊?” 兰登笑眯眯地看着上官言衍,就好像把她关在房间里的是她自己似的。 如果不是看在兰登是个疯子的份上,她早就当他的面翻白眼了。 “你是希望我闷还是不闷?” 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上官言衍没好气地问。 兰登耸了耸肩,好像和上官言衍关系特别好似的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 “表妹,别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嘛,上次利用你设计左愈,我的人都被左愈那个阴险的家伙一网打尽了,没办法再保护你离开,这才让你被你哥哥抓住,事后又落到姓蒙的老头手里,我可不是故意不要你的哦。” 他不提那晚的事还好,上官言衍冷冷地甩开他的右手,低声道: “别说了。” 兰登笑了笑,很配合的没再说下去。 但上官言衍已经不耐烦,她转过头看了兰登一眼,冷声问: “你还有什么事吗?把我从笼子里叫出来,是想和我一起吃饭?还是又有什么残忍的游戏想要和我一起玩?要么,就是你对我失去耐心,不想让我活了?” 兰登夸张地捂住嘴,然后笑着说: “不至于吧,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我对你有这么差吗?” 上官言衍冷笑着看他,一句话也不说,知道这男人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他其实根本就不关心她是不是讨厌他。 果然,下一刻兰登就收起笑容,变了语气: “你好歹也是我表妹,看在母亲的份上,只要你没彻底惹恼我,我不会要你命。不用说你不怕死的话,因为我杀/人,从来不在乎被杀的人是不是怕死。” 对于这个男人的善变,上官言衍早有了解,她很淡定地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兰登也觉得这样沉默的听众没什么意思,他有些无聊地撇了撇嘴,直接道: “这次让你出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上官言衍有些疑惑,皱眉问: “什么人?” 兰登没有再和她卖关子,递给她一张从音乐杂志上撕下来的照片。 上官言衍接过去,看着照片上气质优雅的高傲女人,迟疑道: “这个女人,不是在很有名气的小提琴手吗?后来她说要回归家庭,有好长时间没再演出过。” 兰登看了上官言衍一眼,笑道: “上官家的家教果然名不虚传,上流社会的高雅音乐,你很喜欢吧?” 上官言衍淡淡道: “不必羡慕我,表哥你的品味也很高雅啊。” 兰登嘴角的笑意加深,然后说: “这位著名的小提琴手是我们的姨妈哦。” 听到他的话,上官言衍真的有些惊讶。 她童年时,母亲还没精神错乱的时候,曾经告诉过她自己有两个姐妹,但都不来往了。 后来她才从兰登这里知道自己的母亲出身于一个黑色的地下家族,是某个教父的养女。而她的两个姨妈,一个嫁给兰登的父亲,一个不知所踪。 “陶修竹真的是我们的姨妈?你要让我见她?可是现在为什么要见她?我们的母亲都已经去世了,她这么多年都没和我们联系过,想必也不愿意见到我们吧。” 上官言衍不解地说。 提及这个话题,兰登却目光一沉,口吻变得阴冷: “她是不想见我们,可我想见她,不可以吗?她当年一走了之,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的母亲却在临死前都提起她的名字,在意识恍惚时问她为什么不来看自己最后一眼。” 上官言衍不说话了,她低下头,捏着手里那片已经不成样子的玫瑰花瓣。 她还记得她的大姨是怎样一个凌厉的人。她小时候,大姨背着上官家来看过她,她就是在那时候认识兰登的。她知道大姨是让很多人闻风丧胆的女老大,可大姨对她和妈妈的态度却很好。 大姨还说,如果爸爸敢再跟妈妈吵架,她就带妈妈走,然后狠狠报复上官家,但妈妈拒绝了她,还让大姨以后别再来见言衍了。 但即使是这样,大姨也没生气,她只是安静地带着兰登离开。 上官言衍的母亲因为精神错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然后被送进精神病人的疗养院时,那个女人又来了。 她远远地看着陷入疯狂的妹妹,然后狠狠地甩了上官言衍的父亲一巴掌,和上官家的人发生了冲突,要将妹妹抢走,但上官言衍的妈妈死活都不愿意跟她走。 言衍还记得,妈妈那时灵光一现,想起了这个要带自己走的女人是谁,她哭喊着说她宁愿一个人死在精神病院里,也不会和姐姐走,因为她就算是死,也不要再回到黑暗中了。 那个女人得到了妹妹的答案,在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哭也没有生气,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言衍的母亲在疗养院里也不安分,很多次都试着结果自己,谁劝阻都没用,又不能二十四小时给她上强制手段。言衍还记得父亲看着疯狂的母亲又是烦躁的痛骂着什么,又是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对自己的孩子说,他没办法救他们的母亲,他只能放弃她。 几年后,言衍的母亲终于如愿以偿的死了。上官家为这个不受欢迎的儿媳妇举办了一场很正式的葬礼,有人说这只是面子工程,有人说上官家已经足够有脸面,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装模作样了。 在葬礼上,几乎所有人都筋疲力尽,上官言衍的父亲的眼泪在他妻子还活着时流得太多,她死了就流不出来了。 而且上官言衍的母亲死的时候有些不凑巧,那段时间里,她丈夫的笑容比泪水要多得多,因为他刚认识了一个能带给他欢乐的新鲜女人,和曾经的她在他生命中同样重要的女人,所以他不笑,就算是哭过了。 葬礼结束时,上官言衍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远远地站着,眺望着她母亲的那块墓碑。 她认出了那是大姨。 从那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大姨。后来,那个女人去世之后,兰登接上了对家里撒谎说去课外考察的上官言衍,带着她一起去看女人的墓碑。 上官言衍发现,大姨和母亲的墓碑用的是同一种石头,就像是商量好的。 “而且,关于陶修竹,有件很好玩的事。” 在上官言衍的沉默中,兰登轻笑着道: “你猜她的老公是谁?” 上官言衍缓缓道: “我猜不到,你直接告诉我吧。” 兰登从善如流: “我们的姨夫姓左,按照辈分来算,是左愈旁系的四伯父。” 久违地听到左愈这个名字,上官言衍身体一震,但她随即意识到,她现在对这名字的反应没有她预期的那么大了。 原本疯狂无耻的爱意,以最惨烈的方式冷却成了一种苦涩的心情,就像沸腾过的火山熔岩死成火山灰。 “所以啊,这个世界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一切都太巧了。偏偏在我最想对付左氏的时候,我们的小姨妈回来了。你说,我怎么能不会会她,和她叙叙旧?” 兰登放柔声音: “都说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也会因为亲情有*的一面,但我们的小姨妈,她不把我们当亲人,所以我觉得很可惜。” 上官言衍很想说,放过陶修竹吧,她不想要已然扭曲,注定要成为悲剧的亲情,又有什么错呢? 但上官言衍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在伦敦一家音乐厅外,兰登把车停在一个隐蔽的位置。 “陶修竹很有兴致,她回到伦敦,想去音乐厅欣赏高雅的演出,却不想去我母亲的墓地上看看。” 兰登轻叹着,看着那个一身灰色礼裙的中年女人。 上官言衍默不作声。 “她知道我盯上了她,所以走到哪里身后都紧紧地跟着左氏的保镖,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然,她一个人明目张胆地走在大街上,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呢。” 俊美的男人冷笑着说。 听到他的话,上官言衍轻声道: “你真想要她的命?” 兰登笑得很柔和,嘴里的话却很冷: “我不会要她的命,现在不会。但谁让她是左氏的人,我想利用她让左愈输得更彻底。表妹,你都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献上了,左愈还是不要你,你就不恨他吗?既然他注定无法成为你的爱人,那就让他成为你的敌人,如果不能狠狠地爱他,就狠狠地报复他。” 就像他对温潇一样。 兰登有些无所谓,又很笃定地想,果然什么一和左愈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事。 上官言衍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半晌,她才望着陶修竹的身影缓缓道: “你想怎么做?就算她是左愈的四伯母,也不过是一个旁系的亲戚,左愈只在乎温潇。拿她要挟左愈,未必会有成效。” 听到这些话,兰登扬起嘴角,笑道: “你已经恨左愈了吧。很多时候,恨不过是爱的另一种形式而已。其实,只有因为仇恨而失去理智的疯子,才是这世界上最热情的人啊。” 第532章 只有他懂 陶修竹在剧院外站了一会儿,半晌后,她还是走进了音乐厅。 左氏的保镖跟在她身后,刚接了个电话,现在凑上前轻声对她道: “四夫人,左先生那边来了电话,他说嫆宛小姐那边一切正常。左先生如今也在曼彻斯特,会照应嫆宛小姐的。” 闻言,陶修竹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感谢地说: “帮我谢谢你们左先生,他在宛宛的事情上费心了。” 保镖笑道: “四夫人不要客气,左先生说了,您和嫆宛小姐都是左氏的人,他身为左氏家主,这么做是应该的。” 陶修竹顿了顿,然后低声也是一笑: “我活了这么多年,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左先生能这么照顾我们母女,宛宛年纪小不懂,我却真的很感激。只是还有一件事,待会儿你再给左先生打个电话,告诉他最近就别让宛宛回伦敦了。” 保镖有些讶异,嫆宛小姐刚刚偷跑到曼彻斯特时,陶修竹得知后还打电话给左嫆宛发了一通脾气,怎么现在又不让嫆宛小姐回来了?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应声,心里却想要把四夫人的古怪改变告诉左先生,因为左先生吩咐过,如果四夫人这边的情况有任何异常,哪怕是再细微的异常,都要及时向他汇报。 走到音乐厅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坐下,演奏会开始,陶修竹闭上眼,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钢琴独奏的《幻想即兴曲》美轮美奂的旋律之中。 一曲完毕,观众席里响起掌声,陶修竹睁开眼,嘴角含着一抹怀念的伤感笑意。 当年左鸿和她初遇也是在一场演奏会上,当时的第一个曲目也是钢琴独奏,弹的也是这首肖邦的幻想曲。 如果说她有什么要感谢养父的,除了那个男人没饿死她,在她年纪幼小时给了她住处之外,那就是他为了让她在成年后能以上流社会名媛的身份亮相,从小就逼她学小提琴。 虽然养父说,小提琴只是她出入高雅场合玩转于男人之间窃取情报,为家族带来利益的工具,但她却真的因此爱上了音乐的世界。 她是真的爱小提琴,爱古典音乐,爱一切能抒发她感情的艺术,可养父不懂她的趣味,也不会愿意去懂,她的大姐也不明白,大姐和养父一样都喜欢杀/人和做一些危险的交易,只有左鸿懂她,愿意尊重她。 正想着这些事,出神的一瞬,陶修竹微微眯起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乐手和乐团的其他成员一起走到台上,她叫菲欧娜,是“音乐之声”乐团的现任首席小提琴手。 陶修竹还没退出乐坛时,曾和这个在公众面前总是热情开放的同行有过几面之缘,但那时她还不知道,菲欧娜暗地里居然和兰登的家族有关联。 一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外甥,陶修竹就觉得事情越发棘手,也没有心情再倾听演奏,哪怕乐手的发挥再精彩。 浑浑噩噩地坐了很久,演奏会终于结束。 陶修竹一直坐在座位上,直到整个音乐厅的观众都陆续离场,她才微笑着对等在身边的便衣保镖道: “来参加演出的小提琴手菲欧娜女士是我的朋友,我要去后台问候她一下。” 保镖表示没问题,陶修竹就带着他们往音乐厅的后台走去。 后台休息室,工作人员看到陶修竹走来,将她拦住,陶修竹用流利的英语说明来意,工作人员进去询问后,就放她和保镖进去了。 菲欧娜对着打了专业灯光的化妆镜,正在整理耳坠。 “菲欧娜女士,是我。” 陶修竹站在她背后,轻声说。 这时,菲欧娜才借着镜子看了陶修竹一眼,然后不怎么热情地扬了扬嘴角,淡淡道: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有十年了吧?那会儿我在巴黎还跟你合奏过呢。我记得当时有乐评人说你在音乐上的造诣要高过我,我还不服气。” 她开口,竟然有几分敌意。 陶修竹笑了笑,不置可否: “十年过去,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 没有哪个有了年纪的漂亮女人不愿意听到这句话,菲欧娜的脸色稍缓,她耸了耸肩,随即转过头道: “修竹,我之前和你说的事,你想好了?” 跟在陶修竹身后的保镖不明所以,但陶修竹却深知菲欧娜的这句之前的事指的是什么。 她和菲欧娜并没什么私交,这次回伦敦原本也没想拜访对方,如果不是兰登匿名寄到她入住的酒店前台的那封信上写着让她来找菲欧娜,她根本就不会来听这次的演奏会。菲欧娜说的之前的事,明显就是兰登在信里提出的见面要求。 “是的,我想好了,带我去你说的那个俱乐部吧,能见见以前的老朋友,我很高兴。” 没有思虑多久,陶修竹缓缓道。 闻言,菲欧娜脸上的笑意终于变得真切起来,她站起身,一袭红裙和她大胆火/热的气质无比契合。 “那就走吧,修竹。你的这两位朋友,也跟着一起去吗?” 说着,菲欧娜的目光仿若不经意地扫过两个便衣保镖。左愈派来的保镖刚要提醒陶修竹,左先生有过吩咐,她去哪里都要跟着她,就听陶修竹道: “没错,他们会跟着我。” 她笑得云淡风轻,但说出的话却不容抗拒。 菲欧娜转过头,又理了理肩带,似乎满不在乎地笑道: “随你便,就是不知道俱乐部愿不愿意让没有会员身份的人进去。” 陶修竹挑眉道: “我也没有会员身份,还要多亏你引荐。他们和我一起来的,没有半路把人赶回去的道理,要进我们三个就一起进。如果真的不行,那我只能跟这两位朋友一起回酒店了。” 咬了咬嘴唇,菲欧娜这次没再说话,直接动身。 半小时后。 在一家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前,菲欧娜走下她的红色保时捷,戴着墨镜昂首挺胸地走进门,到前台处停下脚步。 “菲欧娜女士,这三个人都和您一起?但按照我们俱乐部的规矩,会员只能带一位外来的朋友进来。” 前台小姐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可以媲美香奈儿套装的制服,看着陶修竹和两个保镖,有些尴尬。 菲欧娜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冷淡道: “他们都是k先生的客人,我不过是做个引路人,不可以?” 一听k先生,前台小姐的面色立刻变了,她对着菲欧娜和陶修竹等人颔首,恭敬道: “对不起,请进。” 然后,前台小姐用对讲机叫来了一位侍者,菲欧娜盛气凌人地对他说不去大厅,去订好的皇家包厢。 到了皇家包厢门口,侍者推开门,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陶修竹有些紧张,又有些意外,觉得兰登和这个菲欧娜是不是想耍她,如此装神弄鬼,又引出了什么k先生的名号,到底想干什么? “修竹,你也知道k先生的脾气,如果带着你这两位朋友一起进去,他肯定不愿意见你。这样吧,让你的朋友留在门外,你自己进去和k先生叙旧。” 菲欧娜双手抱胸,柔声道。 这一次,陶修竹没再坚持带保镖进去。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保镖,轻声道: “没事的,我进去说会儿话就出来。”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然后年长的那个对陶修竹道: “四夫人,这件事我们要先请示一下先生。” 陶修竹点头,又道: “我来打电话吧,这件事我和阿愈说。” 在菲欧娜冷冷的注视下,保镖拨通了左愈的电话,然后将手机递给陶修竹。 “即使会有生命危险,那个人你也非见不可?” 左愈没有多说,也没询问陶修竹要见的人的身份,只是一针见血道。 陶修竹顿了顿,然后说: “是的,我有事要和他了结。” 左愈沉默片刻,低声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挂断电话,陶修竹还没见到人,已经感到疲惫。随即,她经过冷眼看着她的菲欧娜身边,走进了包厢,关上那扇门。 第533章 夺权 包厢里的装潢很华丽,让人感觉即使比起白金汉宫女王的办公室也不差什么。但置身于这样高雅华贵的场所,陶修竹却只觉得冰冷。 这里没有人情味。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后的投影仪开启,在她对面的荧幕上映出一个金发男人的身影。 男人很年轻,很俊美,但却有一双阴暗的眼睛。 “小姨妈,见到我,你好像不太高兴?” 兰登的声线很华丽,很适合去唱美声,但他的语气和音调却让人不舒服,就像是一个活在黑夜中的怪物对着过路人发出嘶哑的怪异低鸣。 陶修竹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道: “初次见面,谈不上高不高兴。” 得到这个回答,兰登微微一笑: “小姨妈,你真的是*见我吗?我记得,我母亲曾经给我和父亲拍了一张照片,就是为了邮寄给你。” 听到兰登提起他母亲,陶修竹终究有些难过。 “我只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并不算见过你。” 但她没有表示出来。 兰登的笑容逐渐变冷,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见我呢?你不是知道,我一直都在伦敦吗?” 对于这个问题,陶修竹不想回答。 她相信兰登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她为什么不愿意见到他。明知故问,要的并不是答案。 “兰登,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我和她之间的事,你——” 说着,陶修竹又归于沉默,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既然活着时没有相见,大姐去世后,她又要以什么样的面目去墓地悼念。 有些人,或许注定要此生不见,然后以一生的时间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里想起对方的面孔。 兰登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陶修竹。他的目光让陶修竹很不舒服,她大姐以前就常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但大姐和她曾朝夕相伴,她还是觉得,大姐的目光没有兰登这么冷。 片刻后,陶修竹开口道: “兰登,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 兰登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他笑道: “小姨妈,你当初离开娘家后嫁得很好,腰身一变成了左氏的四夫人,虽然只是一个旁系的夫人,但你的老公自己却很争气,论资本他一手创立的投行虽比不过传承百年的左氏集团,但也是业界翘楚了——” 兰登的话还没说完,陶修竹就打断他道: “你想要钱?” 她不喜欢兰登这种身份的人用这种口气提起她去世的丈夫。左鸿是很好的人,不需要被兰登这样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去谈论。 “呵,钱?你觉得,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兰登冷冷道。 陶修竹并不畏惧他的喜怒无常,淡淡道: “我也觉得你应该不缺钱,但除了钱,我没什么别的可以给你了。你找到我,肯定有自己的意图。兰登,不如我们开诚布公,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我看看我给不给得起。” 兰登的笑意加深,陶修竹让他直接,他就毫不避讳地直接道: “你嫁进了左氏,是现任左氏家主左愈的四伯母,从三年前死去的左老爷子那一代去,左氏的嫡系一脉都是代代单传,人丁稀少,现在的左愈可是嫡系的独苗。 而你的老公左鸿可是旁系子弟中和嫡系血统最接近的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野心,就看着左愈那小子威风凛凛的当家主?” 他这么说,陶修竹又怎么听不出他是在打什么主意。她心惊胆战,没想到自己这个外甥打的竟然是让左氏易主的算盘,也亏他真敢想。 真是狼子野心。 之前听说了左愈和上官家联手的新能源项目在欧洲抢了很多人的饭碗,让很多人不满,却没想到这其中也有兰登的家族。 “你,你胡说什么?” 陶修竹嘴唇一碰,将一句骂人的话憋下去,冷冷道: “兰登,我丈夫已经去世了,我也没有儿子,争江山的事我可没那个本事。” 兰登温柔一笑,对她话里的冷意并不在乎: “小姨妈,我知道你没有儿子,但我不是有个已经成年的小表妹吗?她叫左嫆宛,多好听的名字啊。” 听他提起女儿,陶修竹的脸色又是一变,她立刻道: “关宛宛什么事,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左氏不缺青年才俊,左氏集团的内部事务她连边都摸不着。你别惦记她了,她那猪脑子,连学都没上完,别说夺权,就是搁在国内高考只能得不到三百分的货。” 兰登听到陶修竹这么说自己亲闺女,都有些惊奇。 “这都不要紧,她智商低没关系,我智商高啊。有她亲爱的表哥帮她出谋划策,她什么都不用愁。” 但他随即就邪气一笑。 陶修竹看着他投在荧幕上的那张脸,拒绝道: “不必。宛宛是女孩子——” 兰登抢在她说完之前开口: “是女的怎么了?现在这年头还搞性别歧视啊?左愈的母亲左帆不也是女的吗,左老爷子照样把左氏集团交给了她,还让她招了一个上门女婿,生下的孩子都跟她姓。” 陶修竹嘴角一抽,心想宛宛那傻姑娘能和当年名震四方的左大小姐比吗?宛宛不把自己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就不错了,这个便宜外甥打的注意未免太损,居然想拿宛宛当他入主左氏的傀儡。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答应他,更不可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不管是左鸿,还是当年左鸿的父母,或者是左氏的其他族人待她和宛宛都不薄,如今的左愈更是对她们倍加关照。而她这个所谓的外甥,却是一头生吃人肉的野狼。 她要是和他合作,那真是脑袋进了水。 “兰登,我最后告诉你一次,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也不会背叛左氏。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还想要干什么,这些事我们免谈。” 说着,陶修竹站起身,也不畏惧兰登会不会用什么阴险手段把她留在这间房里,转身就推门而出。 俱乐部不远处的一家酒店里,兰登翘着腿,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 “我就说,她不会答应的。” 上官言衍看着他阴沉的表情,并不意外。 兰登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我这个小姨妈真的一点都不像我母亲。” 一时间,上官言衍有些无语。她想,兰登为什么会觉得陶修竹应该像他母亲? 这样想才没有道理吧。 她想到自己和上官言明,明明是亲兄妹,却也有截然不同的性格,忽而又有些自嘲。 “我原以为,她的出身会让她有一些野心,现在却很失望。你看她那样子,好像是打定主意只当一个立牌坊的遗孀。” 兰登恶意道: “但她越是想要安稳,我越不会让她得逞。” 上官言衍看着他,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如果我把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到她身上,到时候左愈会怎么想?没有哪个上位者会愿意看到别人夺权,会对想推翻他统/治的人仁慈,左愈也不例外。到时候,她就会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如果不配合我,她就会自取灭亡。” 兰登将红酒一饮而尽。 第534章 目标变了 我吸着香芋奶茶,看着正在发呆的左嫆宛。 “宛宛,你想什么呢?” 左嫆宛回过神,呆呆地看着我,又呆呆地看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左愈。 片刻后,她抽了抽鼻子,莫名的可怜道: “嫂子,你和我堂哥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好?这样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司昀年啥时候能正眼看我一次?” 左愈对前半段话很满意,对后半段话不以为然: “我和你嫂子的感情当然好,因为我们天生一对,一往情深,将来要白头偕老。不过你何苦妄自菲薄,你是左氏的人,长得也不丑,如果司昀年那小子不识相,不搭理他就是了。” 但左嫆宛却唉声叹气,她撑着脸,看着我说: “嫂子,果然只有女人才懂女人,堂哥把所有感情上的心思都用在你身上,对别人的感情就一窍不通。” 左愈皱着眉,不满道: “你这丫头,我为你说话,你怎么还讽刺我?” 我忍不住捂嘴笑了,难得看到左愈吃瘪,对我来说是快事一件,左嫆宛无意中替我报了仇。上次我和司昀年不过一起吃个火锅,左愈就拿出一大堆不讲理的话教训我,还说只有男人才懂男人。 两性之间的堡垒,何时才能消除,我一边悲天悯人地想着天下大事,一边愤怒地瞪了左愈一眼。他刚才看到我偷笑,伸手掐了一把我的腰。 ———— 另一边。 今天的拍摄提前结束,司昀年早早地回了酒店房间,正坐在床上随手翻看着杂志。 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放下杂志,走到门前从猫眼往外看,看到那张其貌不扬的男人的脸后,目光一沉,但还是开了门。 沈瑞走进房间,冷冷地笑道: “司先生,你还真是受欢迎啊。” 司昀年淡淡道: “为什么这么说?我如果真的受欢迎,温潇现在早就和我不分彼此了。” 最近几天,沈瑞看在眼里,司昀年和温潇的感情没什么进展,倒是把左愈给招来了。不过,沈瑞现在对他和温潇到底怎么样已经不以为然了。 因为,他将剧场的情况汇报给兰登后,兰登给了他新的指示。 “不仅温潇这样的人妻对你有好感,就连左嫆宛那样天真烂漫的大小姐也对你一见钟情呢。” 沈瑞怪笑道: “司昀年,你在左嫆宛面前装得像个正人君子一样,真的就对她没有一点点动心?” 司昀年的呼吸一滞,没想到这个混账居然又将主意打到左嫆宛身上。 “你又想干什么?到底想怎么样?” 他忍不住怒火,冷冷道。 沈瑞却哥俩好般搭上司昀年的肩膀,揽着他往里走,司昀年强忍着排斥的感觉,任由他搭着。 “别这么生气,这件事对你更有好处。温潇再怎么有味道,她已经是左愈的女人,还生过两个孩子,可左嫆宛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没出嫁的大小姐,如果你真能和她情投意合,她要嫁给你,那不是大好事?” 沈瑞笑眯眯道: “我的老板很有成人之美,他知道左嫆宛看上你之后,就告诉我,让你换个目标攻略。” 司昀年皱眉,不明白沈瑞背后的神秘老板打的又是什么主意,之前让他引诱温潇,说是要利用他给左愈戴绿帽子,好报复左愈,难道现在转而让他接近左嫆宛,也是为了报复左愈? “为什么?让我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他看着沈瑞,冷声问。 沈瑞却收起笑容,威胁他道: “小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敢不听话,就把你母亲做了,就是这么简单,你没有资格问为什么。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要看到你和左嫆宛确认关系。” 第535章 过不过蜜月都爱你 “等这些糟心事都过去了,我带你去环游世界。我忽然想起来,我们结婚这么久还没度过蜜月呢。” 从身后将我拥入怀中,左愈眷恋地蹭了蹭我的头发,随着他的呼吸,混合了古龙水的烟草香味融入进了我的呼吸中。 “度蜜月?” 我想了想,笑道: “那就带着墨墨和艾凡一起去吧,刚好艾凡之前总是嚷嚷着老待在一个地方太无聊。” 左愈却莫名有些不满道: “哪有度蜜月把小崽子们都带上的,这不成家庭旅游了?我是想和你二人世界啊。” 我的脸红了红,小声嘟囔: “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过二人世界啊?这不是新婚夫妻才有的情/趣嘛。” 闻言,左愈更加不满了,他将我的身体正过来,盯着我的眼睛,用颇为危险的口吻问: “你不想和我二人世界?” 我被他眼里的霸道和执着吓得浑身一哆嗦,求生欲让我立刻回过神,说出正确答案: “我当然愿意和你二人世界了。我只是觉得以我们的感情,去不去过蜜月都无所谓了,咱们已经不用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了。过不过蜜月,我都,哎,反正这辈子只能和你凑合着过了。” 左愈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他的嘴角抿起好看的笑,在我耳边呼出热气: “蜜月还是要过的,想想看,如果是在巴黎或是东京,你又怀了一个孩子,但这次是女儿,我们就可以有个可爱的闺女了。” 我听了之后警觉起来,对左愈摆手道: “不行,不能再要孩子了,万一还是儿子怎么办?墨墨很听话,但光是一个艾凡就太让我头疼,再来一个捣蛋鬼我可受不了。” 左愈没有和我争论,只是坐到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头皮发麻,心想他不会要再来一次? 于是我赶紧转移话题: “左愈,之前司昀年给了我一个u盘,他说是要挟他的人给他的,里面有关于我们的过往。” 闻言,左愈的脸色立刻变了。 “什么过往?” 他站起身,声音变得低沉。 我见他这副样子,心想他在紧张什么?但我不想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u盘就猜忌他,只是如实道: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看。” 左愈看着我,目光有几分复杂,随即他问: “为什么不看?” 我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柜子里把放好的u盘拿出来,递到他手上。 “司昀年的表情告诉我,这个u盘里的回忆不值得被回忆。我想,如果真的是会让我悲伤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看呢?等我自己想起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我的回忆,我终有一天会想起来,不需要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收集的所谓“证据”里去找寻过去的自己。 即使失去记忆,我还是我。 “温潇,我真的太幸运,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左愈将u盘扔入了酒店房间的垃圾桶里,垂下眼眸,他说这句话的口吻卑微又虔诚,圣洁又霸道。 —— 三天后。 晶姐推开门,左嫆宛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眨巴着眼睛问: “晶姐,司先生和你在一起吗?” 对于左愈的堂妹,拥有新立投行百分之五十股份的千金小姐,晶姐当然不敢得罪分毫。 “没有没有,昀年刚才说他要出去慢跑——” 正说着,晶姐看着穿了一身专业运动装的左嫆宛,忽然明白了什么。 “左小姐,你也跑步?” 她迟疑着问。 左嫆宛低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 “是啊,我看酒店外面的景色那么好,就也想着做做运动。” 晶姐心想,这个平时一出门总是打扮精致的大小姐忽然换上运动装,还刚好赶上昀年运动的时间来找他,这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难道说,左小姐真的看上她家昀年了? 左嫆宛有些疑惑地看着不说话的晶姐,不知道这短短几秒里,晶姐内心里已经做了多少考量,连左嫆宛和司昀年日后的孩子该叫什么都想好了。 星华娱乐是正经的经济公司,只签业务能力最优质的艺人,在艺人的专业上要求严苛,但对艺人的私人生活却不过问,只要艺人不闹出有关道德问题的丑闻就行。 司昀年自从转型之后走的一直是实力派的路线,用心演戏用心出唱片,靠的都是作品本身的优秀,不再过度依靠粉丝经济,自然不用像别的小鲜肉偶像一样不敢谈恋爱,生怕有了绯闻就影响人气。 晶姐带了司昀年这么久,司昀年就像是她的自家孩子,从长辈的眼光来看,左嫆宛这样出身优越又待人友善的名媛真的是很不错的对象。 “左小姐,我给昀年打个电话,让他等等你一起跑哈。” 说着,晶姐掏出手机,就要给司昀年打电话,左嫆宛见状赶紧拦住她,直摆手道: “不,不,不要打扰他。我就是顺便来看看,哎,我这就走了。” 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了。 只剩下晶姐慈母笑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左小姐和昀年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 司昀年站在一棵大树下,看着那几个男人。 “之前你们要三百万,我只筹集到一百万,这已经是我手里的全部积蓄。剩下的钱,我只能慢慢攒。” 他冷冷道。 这几个男人都是项爷手底下的人,经过上次的冲突,再加上左氏的干预,项爷现在不怎么敢惹司昀年,觉得左氏集团在罩着这小子。 因此,几人对司昀年的态度都很客气,毕竟项爷这次派他们来,是要让他们说点好话。 “司先生,钱的事不用那么着急,我们项爷说了,他知道你的难处,能宽限就宽限,不急着要。” 这些人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倒让司昀年有些惊愕,但他也懒得去探究他们的心思,淡淡道: “剩下的两百万我赚到了钱一定会帮她还,但你们不要逼得太紧。就这样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不远处,左嫆宛目睹了这一切,对司昀年又是心疼,又是崇拜。 她和司昀年差不多大,她天天只知道花家里的钱,而司昀年却有能力帮妈妈还债。 过了会儿,她快步跑起来,追上司昀年。 第536章 她是我的底线 一身灰色休闲装将左愈挺拔高挑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他穿得随意,可那种骨子里的精致优雅却掩饰不住。 这样的他走在我旁边,路上无数人偷偷地打量我们,有艳羡也有嫉妒的目光,但他牵着我的手带给我的安全感,让我可以对旁人的眼光视若无睹。 “左先生,您来曼彻斯特,怎么不让人通知我们制作方一下,我这边也好给您安排个接风宴什么的呀。” 之前刁难过司昀年的张代表一看到左愈,立刻凑过来,赔着笑脸道。 左愈对张代表的态度很冷淡,甚至很不客气: “我来曼彻斯特已经三天了,还需要通知谁吗?是个人都知道我在这里吧。” 张代表被他噎了一下,丢了面子,又不敢对左愈使脸色,只能狠狠地瞪了身边秘书一眼,呵斥秘书道: “我之前被公司召回去开会,刚好走了三天,这一回来才知道左先生已经来这里三天了,你是干什么吃的,左先生到来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我要你有何用!” 秘书低着头,赶紧解释: “对不起张代表,因为最近我也不在剧组这边,在别的地方办事,所以才耽误了——” 她话没说完,张代表就恨恨地打断她道: “别说了,滚一边去,现在看你就来气。” 被他骂了一句,女秘书红着脸,匆匆地走了。 看着这一幕,我皱起眉,觉得张代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自己的秘书,太伤人家小姑娘的自尊了。而且,这件事本来也不是女秘书的错。 是他自己在剧组的人缘差到了极点,以至于左愈来了都没人告诉他,关人家秘书什么事?他的秘书又没撒谎,这几天她确实不在剧组。 这种自己无能就拿下属泄愤的中年男人最让人讨厌了。 “你,是楚湛的下属?” 左愈冷冷地看着张代表,忽然问。 张代表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道: “不是,左先生误会了,楚少虽然是最大的投资人,但这部电影的制作方是楚氏集团的合作外资公司,我是这家公司派来的代表。” 左愈嗯了一声,随即很拽地说: “不是楚少的人就好,我就说那小子应该没有这么没眼光,居然选你这种业务能力几乎为零的人做代表。” 张代表彻底愣了,他想到左愈会不给他面子,却没想到左愈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而且张先生你没有什么能力也就算了,怎么做人连基本的守信用都做不到?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我夫人之前打了个赌,打赌之前你再三说过会愿赌服输,可后来我夫人赢了,你却没有履行赌约。” 左愈并不在意张代表难堪的脸色,接着道。 张代表浑身一震。 我看着左愈,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原来之前我为了帮司昀年证明真相,和张代表对峙的事他都知道。 “你当时答应了我夫人,如果你输了,就要卸任这个代表的职位。这句话,你应该没忘吧?” 左愈咄咄逼人。 张代表也顾不上觉得没面子了,霎时出了一头冷汗。他有些畏惧地看着左愈,后退一步,有些生硬地求饶: “左先生,我对你来说也只是个小人物,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没必要这么和我过不去吧?我之前是因为那个小演员的事和左夫人产生过一些误会,但我一直都很尊重左夫人,事后也和左夫人道歉了,难道你们非要让我一无所有,才算解气吗?” 他说得可怜,左愈却勾起嘴角冷笑道: “你说你一直都尊重我夫人?可我怎么听说,你当着全剧组的面,讽刺我夫人被男/色引诱得昏了头?还暗示她对我不忠?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恶意揣测她,我忍不了。” 闻言,张代表抖得更厉害了,他大概没想到左愈对当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随即,张代表看向我,目光中藏不住怨恨的情绪。 “左夫人,如果是我的这些话得罪了你,那我向你再一次道歉。但你因为我一时的言语不慎,就向左先生告状,一定要让我失去饭碗,这也太——” 我知道,他是想说我太恶毒。但这个男人最后还是因为顾及左愈对我的在意,没敢说出两个字。 左愈的目光变得更凛冽,他看着张代表,沉声道: “原本我无需像你这种人解释什么,但你既然误会了我夫人,我还是要告诉你,她从未因为你的事情向我告状。我知道你都说了什么,传话的人是我派去保护她的保镖。张先生,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对我夫人不尊重,你对她不客气,就是对我不客气。” 说完,左愈冷冷地对身后的保镖道: “待会儿让艾米丽打电话给张代表的上司。” 张代表吓得腿脚一软,差点就给左愈跪下,他颤声道: “左先生,求您了,别跟我上司说这件事,我以后再也不敢冒犯夫人了。左夫人,也求您帮我说句话吧,您那么善良——” 我垂下眼眸,刚要和张代表说我做人也有原则,不是他理解的毫无底线的愚蠢,左愈就开口道: “张代表,我夫人是很善良,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利用她的善良道德绑架她。既然你这么看重这份工作,我也不想绝了你的路,这样吧,你回去之后自己向你的老板递交一份调职申请,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这个剧组,我们之间就算两清。” 张代表浑浑噩噩地点了头,似乎也意识到这个让步已经是左愈的底线,他没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左愈又将目光投向那些围观的人,微笑道: “各位,好戏已经结束了,大家也该散场了。” 那些围观的工作人员也陆续离开,只剩下我和左愈还有几个保镖在原地。 “温潇,你是不是不忍心?或者觉得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做,会让他们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 左愈望着我,忽然道。 我有些生气地摇头: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处理张代表,是因为你在乎我,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左愈笑了起来,眼里是对一个人用情至深时才会有的温柔至极的光芒。 “温潇,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女人,那个张代表对你说了不好的话,但你不会真的放在心里。你是真的不在乎他,才会容忍他继续在这个剧组待下去。只要你不生气,我原本也不会在意这样的小杂鱼,可惜,他的身份不干净。” 说着,左愈在我惊愕的注视下冷冷道: “我收拾张代表,不仅是因为他对你出言不逊,还因为他暗中接触了一些他不该接触的人,想要实质上对你不利。今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拾他,就是要以儆效尤,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我是你的铠甲也是你的后盾。谁要是动了歪心思,就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惹得起我。” 我听完左愈的话后久久无言,然后,我捧着他的脸,在他的鼻尖上轻轻吻了一下。 “谢谢你,左先生。” “跟我还说谢谢。” “那我该说什么好?” “说你爱我。” “我爱你。” “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我爱你。” “唔,你对我的感情就只值这点音量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扯开嗓子用力大喊道: “左愈,温潇爱你!” 这一喊,我不害怕会有谁听到,惊得落在树上的鸟都飞起来了。我看着左愈错愕的样子,哈哈大笑,正笑得喘不过来气时,左愈也大喊道: “左愈也爱温潇!” 同样不顾一切。 ———— 另一边,刚追上司昀年的左嫆宛正微红着脸要说话,就被这两石破天惊的两嗓子吓到了。 她张着嘴,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刚好和转过头一脸黯然的司昀年面面相觑。 彼此相顾无言,有一瞬间,左嫆宛心里产生一股冲动,心想哥哥嫂子这么给力,我干脆也借着这劲头把喜欢司昀年的话大声喊出来好了,轰轰烈烈地对他表白,就像爱情片里演的一样。 但她看着司昀年的眼睛,不禁想,自己这么做会给他造成困扰的吧。 表白的话要留到已经彼此心意相通时再说。 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得到司昀年一句礼貌的拒绝,然后再也没有脸皮追求他。 “宛宛小姐,你也跑步?” 片刻后,司昀年大概觉得这个情景有点尴尬,主动问。 左嫆宛这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 “呃,是啊,我也跑步。” 她有些傻傻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点都没有富家千金的架子。 看到她这副模样,明明已经猜到她是主动接近自己,明明心烦意乱,司昀年却连一句划清界限的话都说不出。 第537章 脚崴了 左嫆宛就在司昀年身边,司昀年往哪跑她就往哪跑,绕着度假酒店跑了一大圈之后,平时缺乏运动的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冒了一身汗,可仍然咬着牙不停下来休息。 司昀年见她太累,主动放慢脚步,轻声道: “宛宛小姐,你是不是第一次像这样慢跑?第一次跑步,不能太过火,弄不好会肌肉劳损的。” 闻言,左嫆宛涨红着脸喘着粗气道: “没事,我就是锻炼身体,哈哈,你不用担心我,正常跑就行。” 说着,左嫆宛抬起头,想假装自己其实还有很多体力,却没看脚下的路,被一块石子绊了一脚。司昀年见她身形一晃,下意识地伸手拉她,但她出了一身汗皮肤太滑腻,没拉住,左嫆宛摔了个狗啃泥。 “呜呜——” 这一摔,石子咯到了膝盖不说,脚还崴了,痛得要命,又在男神面前丢了脸,从小娇生惯养的左嫆宛当即就掉了金豆子。 司昀年见她掉眼泪,有些愣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蹲下身,奈何出来跑步身上没带纸巾,只能用手背帮左嫆宛擦眼泪。 “宛宛小姐,是哪里疼吗?” 他柔声问。 听到司昀年这么温柔的声音,左嫆宛更觉自己狼狈,她抽泣了一下,想把彪出来的眼泪憋回去,结果这一抽连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正在她绝望之时,司昀年却毫不嫌弃道: “宛宛小姐,你的脚好像崴了,我把你背回酒店?” 闻言,左嫆宛心里大喜。她身后不远处其实跟了保镖,但现在她暗自祈祷那些保镖有点眼力见,这时候千万不要跑出来。 好在左愈派来跟着左嫆宛的保镖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还真有这个眼力,看出了左嫆宛想和司昀年独处,现在又没什么危险,真的没有走出来打扰她们。 左嫆宛低着头,有些羞涩地说那就辛苦你了,司昀年微微一笑,蹲下身,让左嫆宛抱住他的脖子,把她背起来。 靠在司昀年的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左嫆宛感觉到司昀年看着不怎么健壮,但身上却有恰到好处的肌肉,后背的线条也很流畅,就连背着她的时候,身姿仍然挺拔。 不愧是她男神啊。 而且,他身上的温度隔着一层衣物传递到她身上,更让她的心跳加快。 这种温暖的感觉很纯情,左嫆宛想到的不是身体上的事,心里填得满满的都是她对司昀年的喜欢。 “司先生——” 左嫆宛轻声道。 司昀年笑着打断道: “你和温潇姐一样叫我小司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左嫆宛立刻点头,叫道: “小司。” 就这样,司昀年背了左嫆宛一路。快到酒店门口时,左嫆宛看到一些工作人员诧异的眼光,忽然想到了什么,觉得自己让司昀年背她很自私。 “小司,你是公众人物,这样背着我,被人拍到了会不会对你不好?” 左嫆宛有些紧张地说: “对不起,我刚才没考虑到这些,给你添麻烦了——” 她虽然一直想当演员,但实际上对娱乐圈却所知甚少。她只知道像司昀年这样没有背景的普通人进圈里打拼很不容易,是真的担心自己会给司昀年添什么麻烦。 司昀年背着左嫆宛走进酒店大堂,然后将她放到沙发上,才坦然道: “没事,这对我不会有影响。就算你是陌生人,在我身边摔倒了又刚好周围没人,我也要背你去找人的。如果有人连这样的事情都要做文章,那是他们不对,和我们没关系。” 左嫆宛沉默了,她不好意思告诉司昀年,其实她可以让跟在后面的保镖背她。 而且,司昀年说哪怕她是陌生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会背她,这又让她有些怅然。 什么时候,她在司昀年眼里,能像他在她心中一样特别呢? 司昀年没注意到左嫆宛眼里一闪而过的惆怅,他起身对走来询问的酒店工作人员说要请医生来,左嫆宛的脚崴了。 闻言,左嫆宛赶紧道: “没事,没事,我回房间养一养就好了。” 但司昀年还是坚持请医生来,就这么折腾了半小时,左愈和温潇回来时,刚好听说了左嫆宛出去跑步结果脚崴了。 “宛宛,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着嫂子担心的样子,左嫆宛更加不好意思,也更加懊恼,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干什么都干不好,还总是让身边的人担心。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到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听到左嫆宛的话,温潇和左愈对视了一眼,叮嘱过左嫆宛要是还感觉身体不适给他们打电话之后,他们一起离开了左嫆宛的房间,双宿双飞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左嫆宛一人。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曹律师的电话。 “嫆宛小姐,您有事需要我效劳?”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拨通,成熟礼貌的男声响起。 曹律师是左鸿当年指派给陶修竹和左嫆宛的律师,负责打理她们母女俩名下财产的事。 “曹叔,我有事想让你帮忙,但你不能告诉我妈妈。” 左嫆宛压低声音道。 电话另一头的曹律师有些愕然,一向对财产的事情不感兴趣的嫆宛小姐这是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还让他瞒着陶女士? “嫆宛小姐,这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你知道的,你父亲生前我和他的私交很好,他嘱咐过我要关照你和你母亲,所以我不能——” 左嫆宛听到曹律师这么说,头都大了,赶紧道: “不是的曹叔,我不是想让你做出格的事,你放心,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曹律师这才保留疑虑道: “请说,我听听看。” 深吸了一口气,左嫆宛缓缓说: “除了新立投行的股份,还有爸爸留给妈妈的全部个人资产之外,爸爸在我成人那年给我办了一个信托基金,能让我每年都从里面取到一笔钱,但我一直没有动这些钱,现在我的银行账户里大概有多少钱了?” 曹律师翻找了一会儿资料,然后道: “您在巴黎银行的账户里已经有500万欧元了。” 左嫆宛对金钱的概念一向不怎么清楚,对她来说,500万欧元就是一个数字而已,她连欧元的汇率是多少都不知道。 “曹叔,我想从账户里取出两百万任民币。” 她轻声道。 第538章 无价 曹律师很惊讶,不知道左嫆宛为什么忽然要用这么多钱。嫆宛小姐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知道她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一直都很单纯,这回忽然要用钱是不是被谁骗了? 他不仅是专业的律师,还是左鸿的故交,自然要多担心一点。 “曹叔,你怎么不说话,不可以取出来吗?” 左嫆宛有些着急。 曹律师迟疑道: “可以是可以,但数额比较多,这件事您确定不和陶女士商量一下吗?” 一想到陶修竹严厉的脸色,左嫆宛立刻道: “不了曹叔,不就是两百万嘛,不用告诉我妈,让她白操心干什么。” 听着左嫆宛笑呵呵的声音,曹律师有些头疼地扶额。 “曹叔,虽然你是我的世叔,但你可也是我的律师哦,我记得律师是有保密条款的,不能泄露客户的秘密。就当我拜托你了,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和我妈说。” 左嫆宛可怜巴巴道: “您就去银行帮我办手续吧,我要把钱取出来。” 曹律师想了想,认真道: “可是嫆宛小姐,你把钱取出来之后呢?都变成现金?” 这个问题让左嫆宛愣住了,她之前还真没考虑取了钱之后该怎么办。 她想象着自己拿着一麻袋钱去见司昀年,好像要用钱砸他的样子,忍不住一身恶寒。 怎么把最重要的事忘了。 司昀年那样的性格,不可能收她的钱啊。就算他再缺钱,也一定不会收的。如果她真的直接拿上钱去找他,他不仅不会接受,恐怕还会疏远自己吧。 左嫆宛有些迷茫地想,她记得像司昀年这样出身平凡却很有能力的人都是非常有骨气的。就算是她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也不会接受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的帮助啊,这也太奇怪了吧。 那怎么办? “嫆宛小姐?” 曹律师见左嫆宛又不说话了,无奈地问。 过了一会儿,左嫆宛灵机一动: “曹叔,你有没有办法把这笔钱给黎明之星制作公司,然后再让他们说多给一个叫司昀年的演员片酬?” 曹律师这下明白了,这都有名有姓的,原来嫆宛小姐是看上了一个小演员,想要直接砸钱。他想,嫆宛小姐这样单纯的女孩果然是被人引诱了。 现在娱乐圈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那个男演员究竟是什么情况,什么样的人品,都不好说。但在保守的曹律师看来,能让女人砸钱的男人都不怎么可靠。 他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直接道: “嫆宛小姐,如果你要这么操作,那这件事情里涉及太广,我必须要联系陶女士之后才能做决定。” 左嫆宛不满道: “曹叔,那两百万本来就是我的钱,我也已经满十八岁了,想要花钱凭什么还要经过我妈同意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曹律师心想你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但这世道险恶,里面有太多复杂的事,也不是能随便乱来的。 “嫆宛,你是我老友的女儿,我当年答应过你父亲,有些事情要——” 低叹一声,曹律师轻声道。 左嫆宛听他又提起父亲,郁闷道: “算了算了,就当我没和你说这件事。” 巴黎的律师事务所里,西装革履的曹律师听着电话被挂断后的忙音,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思索片刻,还是拨通了陶修竹的电话。 “什么?宛宛要取出两百万?” 陶修竹接起电话后,听到曹律师的三言两语,立刻皱起眉,奇怪道: “她每个月不缺钱花,怎么忽然想要这么大一笔钱?” 曹律师想了想,将左嫆宛和他说的事情都告诉了陶修竹。 “宛宛果然是大了,她现在有什么心事都不肯告诉我。我就知道,她在外面瞒着我没有好事。” 陶修竹听到左嫆宛居然要取钱给一个她不认识的演员用,再想到这几天她这边的糟心事,气得眼眶都红了,颤声道: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她是想干什么?两百万对我们家还不算什么,但她什么时候染上了要包/养男艺人的恶习?” 曹律师听陶修竹口气不对,劝道: “陶女士,我想嫆宛小姐不至于做出包/养这种事,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隐情。她和那个男演员也不一定就是我们想的那种情况,或许对方是嫆宛小姐的朋友,急用钱需要帮助也说不定。” 陶修竹握紧手机,愤怒道: “什么朋友能一张口就是两百万?宛宛未经世事,我还不懂娱乐圈是怎么回事吗?” 曹律师顿了顿,然后说: “这是您和嫆宛小姐的私事,我做为朋友,只能劝您一句,好好和嫆宛小姐谈谈,不要一上来就责备她,否则只会让嫆宛小姐更叛逆,跟不愿意和您开诚布公。我觉得嫆宛小姐是好孩子,她不会做出格的事。” 陶修竹深深吐出一口气,谢过曹律师,然后拨了打给左嫆宛的通话,半天都没人接。 好啊,宛宛现在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却随口就要给一个外人两百万。 她有些颓败地瘫坐在沙发上,疲惫地闭目养神,片刻后,她给左愈打电话。 “四伯母。” 左愈的语气很好,听上去他心情不错。 陶修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曹律师和她说的事都告诉了左愈,然后道: “阿愈,你就在曼彻斯特吧,你知道宛宛去做客的那个剧组是怎么回事吗?还有那个叫司昀年的小演员,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就和宛宛——唉,宛宛怎么就想到要给对方花钱的呢?” 另一边,左愈听到陶修竹的话,脸色有些许怪异。温潇看着他的样子,好奇地凑过来。 左愈对温潇做了个口型,然后将通话外放。 “四伯母,我就在这个剧组,因为温潇在剧组里饰演了一个角色,我来陪她,宛宛也是来陪她的。至于你说的司昀年,他也是剧组的演员,我见过他。” 陶修竹见左愈知道司昀年,立刻有些急切地问: “他和宛宛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问完之后,陶修竹才发觉自己的口气好像有些质问的意思,刚要解释什么,就听左愈笑了笑,淡淡道: “我来这里三天了,这期间我看宛宛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里,要么就是在剧组拍摄时看现场表演,还真没注意到她和司昀年有什么私下的联系。” 这不算说谎,在剧组这几天,左嫆宛倒真没和司昀年有过什么接触,她都只是远远地望着司昀年,在对方察觉到什么把目光投过来时就立刻转头。 只有最近的一次,她说在跑步的时候遇到司昀年,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是司昀年把她背回来的。 左愈把左嫆宛摔跤,司昀年把她背回来的事情对陶修竹说了。陶修竹那边沉默片刻,半晌后她缓缓说: “阿愈,你觉得宛宛是不是看上司昀年了?”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左愈和温潇对视一眼,然后他道: “这要问宛宛本人了。” 陶修竹皱着眉,叹息一声,又问左愈: “那你知不知道,司昀年是不是缺钱?如果是,为什么?他做艺人的,只要不挥霍成性,应该小有积蓄吧?他今年多大?演技好吗?有没有女朋友?在娱乐圈里算是什么咖位?家庭背景呢?” 温潇听得咂舌,心想四伯母这是查户口啊,怪不得宛宛一想到要接陶修竹的电话就愁眉苦脸。 左愈有耐心地回答: “司昀年虚岁二十,是在三年多以前选秀出道的,因为年轻所以在娱乐圈里的地位不算多高,但他很有人气。他以前参加过组合,现在单飞专心当演员了,不过也出唱片。 他出道后很少传绯闻,但他在没红的时候有过一个女友,已经分手。至于他缺钱的事情,不是因为他喜欢挥霍,是因为单亲家庭的他有个烂赌的母亲,他要给母亲还高额的赌债。” 听到这些话,陶修竹又不做声了,她大致猜到左嫆宛为什么想要变着法子的给司昀年那二百万了。 “阿愈,你有司昀年的照片吗?” 片刻后,陶修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轻声道。 左愈微笑道: “四伯母,你如果想知道他长什么样,我给你传一部他演过的电影吧。” 一个小时后,陶修竹捧着ipad,心情复杂地看着屏幕上的少年精湛出色的演技。 即使她戴着有色眼镜,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对角色的诠释很到位,也有自己对世间万物的独特见解,完全不是她事先想象的那种空有皮囊的“小鲜肉”。 她们搞音乐的人能一眼看出同行是否真的有音乐天赋,有天赋的人只要付出努力,就有希望获得真正的造诣,把演奏变成艺术,从匠人变成艺术家。 陶修竹虽然在表演领域上是外行,可艺术都是相通的,她能看出这名少年是真的有才华,也在表演此道上刻苦钻研。 司昀年是一个在自己的领域上闪闪发光的人呢。 这样的少年能吸引到宛宛,陶修竹勉强承认她女儿的眼光还不算太无可救药。 但这不代表她会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他谈恋爱。 她是过来人,她知道曾扎根在淤泥中的人都有着怎样杂草丛生的阴暗内心,那些黑暗的过去,就像噩梦一样不停地纠缠着它的主人。 或许司昀年在若干年后会成为万众瞩目的演艺界泰斗,功成名就,被世人看作演艺天才,但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跟他在一起会幸福。 司昀年按个烂赌的母亲,就像是她的大姐和养父一样,将成为他永远的阴影。她当年无情地斩断了和他们的联系,才得以脱身,但司昀年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在陶修竹看来,他放不下烂赌的母亲,而一个贪得无厌的母亲就像是无底洞,耗空的不只是钱财,更是他专注美好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两百万不算什么,但她女儿的幸福是无价的。 第539章 这是要棒打鸳鸯 陶修竹泡了个热水澡,慢慢将头发吹干,在浴室里用ipad看完了然后还是做了决定,给曹律师打了电话。 “曹律师,就麻烦你了,按照宛宛和你说的那个办法做吧。不过,这两百万不用从宛宛的信托基金里取,待会儿我用我的银行卡转给你。” 她的口气有些疲倦。 曹律师对陶修竹这么处理这件事有些诧异,但既然这是陶修竹的决定,他没有多嘴,微笑道: “好的,我会想办法和黎明之星这家制作公司接触。” 想了想,陶修竹又叮嘱他: “你想个比较合理的说法,别让他们觉得太奇怪,也不用提起宛宛,想必宛宛那孩子既然托付你来操作,肯定也不希望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露面吧。这点尊重我还是要给她的。” 曹律师说了好,陶修竹无力再寒暄什么,匆匆挂断电话。 当天晚上,她迟迟无法入眠,一会儿想到大姐年轻时的音容,一会儿想到早逝的左鸿,一会儿又想到兰登对她说的那写话。兰登似乎很恨她,难道是因为大姐在生前对她一直充满埋怨吗? 果然,那个一直冷硬疯狂的女人,其实也是希望家人能陪伴在身边吧。 可即使现在心有愧疚,陶修竹仍然不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她想要正常的人生又有什么错,要怪只能怪养父和大姐干的营生实在太邪恶,留在他们身边就要出卖自己的良知和灵魂。 对不起了大姐,就当我是自私的吧,但我真的做不到——陶修竹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记忆中的那张脸说。 强行停止对往事的追忆,陶修竹翻了个身,又开始想自己女儿的感情问题。 她今天同意让曹律师按照左嫆宛的意愿行事,不是因为她支持左嫆宛的恋情,而是她觉得,如果不让左嫆宛花这笔钱,也无事于补。 女儿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了,有些事做家长的越是反对,孩子就越是要和家长拧着干。 陶修竹不想让自己和左嫆宛陷入这样母女对峙的困境。 左鸿去世后,她们更应该相依为命才对。 第二天早上起来,陶修竹在房间里一个人用完早餐,姿态优雅地坐在桌边,拨通了星华娱乐老总的电话。 她上网搜索了有关司昀年的信息,知道他是星华娱乐旗下的艺人后,有些欣喜,因为左鸿去世前曾和星华娱乐的李总都是古典音乐的发烧粉,有了共同的爱好,两个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成了私下的好友,经常带着家人一起聚餐,连带着陶修竹也跟李氏夫妇很熟络,关系不错。 “是修竹啊?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难道你回沪城了?” 电话刚接通,李总热情爽朗的声音就响起了: “是带着嫆宛一起回来的?你们母女来了我可要尽地主之谊,这样吧,你说个时间,我和你嫂子在沪城最好的饭店请你们吃饭。” 陶修竹笑了笑,被他声音里的亲切感染,放下了一些阴郁的心情,但还是直奔主题道: “不,我和宛宛没在沪城,我们在英国呢。我听说你手下有个艺人叫司昀年,他人就在英国的曼彻斯特拍戏呢,有没有这回事啊?” 她装得有几分不经意。 李总听了有点愣怔,不知道自己好友的遗孀怎么会忽然提到他公司旗下的一个男艺人,这什么情况?难道陶修竹在曼彻斯特遇到小她二十多岁的司昀年了,对他一见钟情,准备开始人生的第二春? 随即,李总被自己的想象雷倒,自觉这是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赶紧道: “是啊,我公司旗下是有这个艺人,怎么了?” 陶修竹嗯了一声,犹豫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和李总说这件事。但有些话她不说明白李总也听不懂,那她这个电话还不如不打,她思索片刻后沉下心,干脆直接道: “宛宛好像看上司昀年了。” 李总吓了一跳,仿佛被惊雷劈了一下,沉默了好久,才道: “啊,还有这回事?不对啊,宛宛是怎么认识昀年那小子的?他们俩按理说应该没交集吧。” 陶修竹苦笑道: “还不是宛宛那孩子自己胡闹,我让她好好上学她不愿意,偏要搞什么表演,但我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混娱乐圈的那块料。最近我带宛宛来英国找左先生谈一些正事,结果她知道温潇在拍电影后,硬是缠着她嫂子,也要去曼彻斯特的剧组,还瞒着我偷偷地跑了。” 她顿了顿,然后低声说: “宛宛到了曼彻斯特后,一直不接我电话,我也不知道她和司昀年到底有了什么接触,反正宛宛现在好像是喜欢上他了。” 李总沉吟片刻,认真道: “修竹啊,如果是别的艺人,我不敢打包票,但昀年这孩子人不错的,他不是那种会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 陶修竹笑了一下,打断他说: “这些我都知道,我没有误会那孩子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帮忙弄清楚,司昀年和宛宛现在的关系到哪一步了。宛宛和我闹脾气,不接我电话,什么心事都不和我说,我真的很担心她。” 李总叹息了一声,明白了陶修竹的意思,这是要棒打鸳鸯啊。虽然他觉得陶修竹这么做不好,但他想,做母亲的都担心自己女儿吃亏,陶修竹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幸亏老婆给自己生的是抗打抗摔的混小子,这要是也生了一个宝贝闺女,还不知道要怎么疼,闺女长大后又要替她在感情上操多少心。 “行,我这就帮你问问昀年的经纪人这俩孩子是什么情况。” 李总爽快道。 但他心里想好了,他只帮着问是什么情况,棒打鸳鸯的事他可不做,就算是为了朋友也不行,毕竟星华是有不干涉艺人私生活这项原则的。 片刻后。 晶姐接完了李总的电话后,一脸复杂,看着坐在她对面魂不守舍吃着两素一荤的盒饭的司昀年,有些心疼道: “昀年啊,要不你以后还是吃酒店的饭吧,这附近华人街卖的二十块钱一份的盒饭,这配置也太寒酸了一点,咱又不是没这个条件吃好的。” 司昀年毫不嫌弃地咽下都炒蔫了的青菜,对晶姐甜甜地笑道: “没什么,我吃惯这些家常菜了,酒店的饭太贵,也未必比这个有营养,我吃这个还能减肥呢。” 晶姐更加心疼: “可你一点也不胖啊,每天又消耗这么多体力,吃得消吗?” 司昀年笑着点头,晶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想找个合适的话题提到左嫆宛,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只好循序渐进地问: “昀年啊,你觉得嫆宛小姐怎么样?” 闻言,司昀年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挺好的。” 挺好的,这是什么意思呢?说了等于没说啊。 晶姐嘴角一抽,又接着问: “你觉得她漂亮吗?” 司昀年看着晶姐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他迟疑道: “挺漂亮的。” 晶姐的嘴角又是一抽,心想这小子怎么把接受采访时打太极的功力拿来对付我了。 “不是,我看最近嫆宛小姐好像很想和你私下聊聊的样子,她还向我问起你来了呢。” 过了会儿,她只能明示: “我觉得嫆宛小姐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你觉得呢?” 第540章 罪孽 司昀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晶姐说: “晶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晶姐扶额,觉得他实在难缠,只能眨巴着眼睛道: “昀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嘛。” 顿了顿,司昀年淡淡道: “左小姐人很好,但我和她,不应该是有没有意思的关系。” 晶姐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应该”这三个字,笑道: “感情的事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左小姐虽然是富家千金,但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司昀年移开目光,不说话了。 晶姐见他有些排斥这话题,摇了摇头,没有接着问。等司昀年拿着剧本去找齐羽薇对戏之后,她拿出手机,给李总回了电话。 “李总,不是我有事不告诉你,可是我最近这段时间天天跟在昀年身边看着,他真的和左小姐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啊。你要说他们有猫腻,那年轻人谈恋爱总有单独相处吧,他们连话都很少说。” 李总对晶姐这个资深的经纪人还是很相信的,他觉得这件事肯定是陶修竹太紧张了,误会了什么,哦了一声就给陶修竹打电话。 “修竹,不是我不帮你打听,但昀年和你闺女好像真没谈恋爱,我手下的经纪人就在剧组天天看着呢,他们有什么事她肯定知道的。” 陶修竹闻言迟疑了一会儿,谢过李总,觉得李总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什么,他说没有应该是真的没有。 但她不明白,如果他们真的没谈恋爱,那为什么宛宛想方设法的要给司昀年那两百万,而且还要让对方不知情。这么照顾一个人自尊的体贴做法,怎么想都该是热恋期的情侣才做得到的。 忽然,陶修竹意识到,以宛宛的傻里傻气,会不会是宛宛单恋那个司昀年,已经恋到了要默默帮对方解决经济困难的地步,但男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个可能,陶修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还没上手呢就开始偷偷砸钱了,要是宛宛真的追到了司昀年,还不得对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百依百顺? 陶修竹坐不住了。 这时,恰好她的手机屏幕一闪,有个不明的手机号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她点进去一看,心里一凉。 对方发来的赫然是自己多年前还没脱离养父的家族时,被养父逼着去参加一场社交晚宴的黑白照片,这也是她成年后唯一公开露面。当时,她和养父站在一起,对方的手还揽着她的肩,而她的养父后来因为一起牵连甚广的走/私案身败名裂,是上过通缉名单的罪犯。 除了已经去世的左鸿之外,陶修竹过去的身份谁都不知道,包括左鸿的父母家人,为了父母能接受陶修竹,左鸿骗父母说她是从马来西亚被无良贩子卖到法国的孤女。 陶修竹知道自己的出身一旦曝光,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一个来自黑色家族的女人,还是那个在国际上都臭名昭著的罪犯的女儿,左氏不会要她这样影响名誉的四夫人。 而陶修竹最怕的还不是左氏的人之后会怎么看她,公众又会怎么看她,她最怕的是她的宛宛会因为自己受牵连。她不想让宛宛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本来干干净净的宛宛身上流着罪恶的血。 极度的担忧让她的双手颤抖着。 她咬了咬嘴唇,随即她给这个匿名号码拨了电话。原以为会是无人接听,但兰登轻笑着的声音却很快响起。 陶修竹恨恨地想,这男人真是大胆。 “果然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冷声问。 兰登嗤笑着说: “小姨妈,干嘛对我这么凶?我不过是给你发了一张旧照片,想让你回忆往事而已。” 陶修竹对他这种猫捉耗子的戏谑口吻深恶痛绝,沉声道: “你上次说的事,我再答复一遍你,没可能。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要别的,没有。” 兰登却笑得更欢了,他的语气让陶修竹不寒而栗: “我也再告诉你一遍,我不缺钱。小姨妈,你觉得我把你的这张照片给左愈看,他会是什么反应?当他知道他旁系的四伯母居然是他最恨的敌人的姨妈,知道他的堂妹有这样的背景,他会怎么做呢?左愈那个人,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啊。” 陶修竹浑身冰冷,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妥协: “兰登,你没必要这么威胁我。就算左愈真知道了我曾经的出身,宛宛还是他四伯的孩子,他头脑清楚,并不偏激,不会一棒子打死我们母女。到时候我自会对他解释清楚,我当年在嫁给左鸿时就已经和养父脱离关系,我也会向他自证清白。” 兰登冷笑起来: “小姨妈,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陶修竹没有说话,然后她听到兰登说: “你和我母亲的养父,当年做过一起跨国的大手笔生意,刚好涉及到了在亚太称王的左氏。后来的事情变得很混乱,他手下的人漂洋过海到沪城,在那里弄死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孩。” 听到这里,陶修竹忽然想起了什么,浑身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 兰登得不到回应也满不在乎,自顾自地说下去: “那个小女孩姓左,叫左舟。只可惜当年她的父母刚给他起了名字,她就在痛苦上闭了眼。你知道吗?这个左舟就是左愈爷爷和奶奶的二女儿。他们在生下左帆二十年后,已经身染重病的左老夫人意外的怀孕,九死一生的生下了这个小女儿,正在她因为意外到来的孩子高兴得重新焕发出活力时,惨剧发生了。” 陶修竹的养父找了一群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和退休的间谍,这些人用了一个很损的招,想办法劫持了左老先生的小女儿,想要利用这个小女儿威胁左老先生就范,但就在左老先生为了小女儿被迫答应对方的要求时,意外发生,绑架左家小姐的人因为一个疏忽让当时才年仅一岁的左舟直接摔死了。 这件事发生后,左老夫人因为过度伤心越发虚弱,奄奄一息,左老先生发誓要用尽全力让害死他小女儿的人付出代价。 正是因为在沪城惹了左氏这样的庞然大物,陶修竹的养父才浮出水面,最后被绳之以法,在监狱中自我了结。 “你的父亲杀了左愈的亲姑姑,这样的血仇,够不够他生气的呢?” 兰登温柔地问: “小姨妈,别再天真了,左愈这种有着铁血手段的人,连他的亲生父亲都可以收拾,更何况只是你一个旁系的四伯母。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先发制人和我联手,我会保障你和表妹一生无忧。” 陶修竹沉默了。 兰登又充满恶意地说: “别犹豫了,你不是一直都善于做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倒的吗?当年左鸿要带你走,你看重他能带给你上得了台面的生活,为此毫不在乎和你十八年来朝夕相伴的姐姐,将亲情置于不顾,现在让你和左愈反目,你又有什么做不到?” 陶修竹悲哀地闭了闭眼,很想对兰登解释说,不是的,她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可刚张开嘴,她才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第541章 片酬 “你们在做什么?” 我看着那几个偷偷摸摸的人,忍不住问。 这几个人虽然都穿着同样的制服,好像是剧组外包来负责维修摄影设备的技术人员,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贼眉鼠眼,尤其是刚才从远处看过来时,我发现他们一直在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有个人还一直在碰他的工具包。 我对偷拍这种事情也算是有经验了,我怀疑他的包里装了针孔摄像头。 “我们就是维修人员啊,这正在做准备工作呢。不是你们剧组的人请我们来维修的吗。” 一见我走过来,领头的人立刻操着南方口音道。 我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他们几个一会儿,发现他们都是华人面孔。 “哦,那就维修吧。” 说完,我站到一边,不碍他们的事,但没有离开。 领头的人见我没有走,挑了挑他的三角眉,似乎对我站在这里很不满,嘟嘟囔囔地跟身边人道: “真是的,现在的人心眼都怎么长的,有些人也太势利眼了,见别人穿的破就以为是贼,这是不放心我们,担心我们偷摄像设备呢。” 他一边说还一边抬眼瞥我,很明显这话就是说给我听的。 我不仅没有生气,还觉得他很好笑,这人也不知道我都见过什么风浪,以为这么小打小闹的讽刺我几句,我就会红着脸走开? 今天我还就不走了,他们维修设备还不许别人看了? “师傅,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站在这里,不碍你们的事吧,怎么就不许我站着了呢?我走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不成吗?还扯一些没用的,别乱给别人扣帽子啊,我是很尊重劳动人民的好不好。你们是维修设备,也不是搞机密,没有这么不讲理的吧?” 我微笑着说。 那领头的人面有菜色,他又用家乡话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对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冷冷道: “有人监工呢,我就和你们说外面的活不好干,赶紧动手吧,别偷懒了,不然小心被扣钱。” 然后这群人就都从包里掏出维修的工具,开始维修设备。 我看了他们一会儿,见他们是真的会维修,心里的疑虑仍然没有消失。 别人都不说,刚才那个领头的人,我明明看到他摘下了无线的蓝牙耳麦,揣进了口袋里。远远看过去,虽然看不清他的耳麦具体是什么型号,可一看那耳麦在阳光下闪着的精致银光,就知道这肯定是非常专业的通讯设备,价值不菲。 一个维修设备的技术人员会买这样的耳麦用? 除非他个人兴趣就在收集耳麦上,否则这也太奇怪了。 这时,左愈走到我身边,有些不满地说: “我找了你半天,你居然在这里发呆。” 我转过头,见他傲娇的神情,笑道: “我就是看见这些师傅维修设备,觉得很好奇,所以在这里多站了一会儿。” 听到我的话,左愈看向那些技术人员,笑了笑道: “既然夫人愿意看,那我就留下来陪你一起看吧。” ———— 不远处。 沈瑞站在隐蔽的地方往维修人员这边张望,看到左愈和温潇居然站在一起,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气得爆了句粗口: “真该死!” 他原本安排得好好的计划就被这两人耽搁了,他们一直站在那里,这些所谓的“维修人员”就不能执行他的任务了。 正在心里狠狠地骂这对夫妻时,忽然,他身后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 “沈瑞,你这样盯着他们,就不怕引起他们的警觉?” 被吓了一跳,沈瑞回过头,看到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的司昀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会不会暴/露关你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怎么监视别人了?还有,我不是说过除了我找你以外,你别在剧组主动找我吗?” 他的口气很不好。 司昀年却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他淡然地说: “我找你,是有件事要通知你。你不想听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沈瑞见状喊住他,冷冷道: “什么事赶紧说。” 在沈瑞看不到的地方,司昀年轻轻地扬起嘴角,然后又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过身对他道: “你之前让我接近左小姐,我做得已经差不多了。左小姐约我今天晚上一起散步,走酒店外的林荫小道,她觉得那样很浪漫。” 闻言,沈瑞黑了脸,面色大变道: “司昀年,你不是说左嫆宛要约你晚上一起去的是拍摄现场吗?怎么又换地点了?她不是和你说她很喜欢这部电影的基调,想在拍摄现场找找感觉向你讨教演技的事吗?” 司昀年耸了耸肩,摇头说: “是她临时改的主意,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要换地方。你知道的,像她这样的大小姐总归是很任性的。” 两句话就让沈瑞气得不轻,他今天故意把自己的人安插在那些技术人员里,就是为了在拍摄现场布置好摄像头和监听设备,结果现在司昀年和他说,左嫆宛改主意了。 “好,司昀年,你给我记住,如果事后你拿不下左嫆宛,我再找你算账。” 狠狠瞪了司昀年一眼,沈瑞又看向站在不远处打情骂俏的左愈和温潇,一口老血差点憋在胸口。 也不知道兰登先生为什么就盯上了左愈和温潇,还偏偏让他来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 “咦,你们这么快就维修好啦?” 我看着收拾东西要走人的领头人,奇怪道。 那人撇了撇嘴,大概是看左愈在我身边,不好说什么,只闷闷地说了句这还快啊,就匆匆地带人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我看向左愈,有些担忧: “他们明显有问题,你也看出来了吧?这么放走了他们,真的没问题?” 左愈笃定地一笑,轻声道: “有我在,这些事你不用操心。” 看他的表情,我忽然觉得他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一伙鬼鬼祟祟的人装扮成维修人员混进拍摄现场,而且连他们想做什么都一清二楚,却故意装作不知道,要来一场瓮中捉鳖。 这个男人果然很可怕。 幸好我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女人,否则如果他的老婆生性风流,出个轨什么的一定会被轻轻松松锤爆吧。他一个人就赶上人家一整个私人侦探社,这谁惹得起。 想象到左愈这种外表不纯良内里也腹黑的人士捉奸的样子,我就不寒而栗。 “夫人,你看着我在想什么呢?” 偏偏他还歪着头,故意用可爱的口吻和我说话。 “我就是想,我老公长得为什么这么帅。” 我信口胡编,没敢和他说我刚才在想什么。 左愈似乎对我的话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管这是在片场就往我脸上亲了一口,沉声道: “我老婆什么时候也学会花言巧语了?是不是和那些没个正经花里胡哨的人学的。” 正从我身边经过的齐羽薇一脸古怪,似乎觉得自己被无缘无故的影射了。 我看到她走来,正要喊她,她却赶紧朝我摆摆手,指指我又指指左愈,笑着说了句: “左先生和左夫人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 另一边。 今天没有司昀年的戏份,他仍然搬了个椅子坐在拍摄现场的边上,专注地看着别的演员如何诠释角色,看到他认为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在他的手机备忘录上记下了什么。 晶姐看他认真琢磨演技的样子,笑了笑,对入神的他说: “昀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司昀年抬起头,有些困惑,就听晶姐欣喜道: “制作方新派来的代表看了已经拍摄的有关你的片段后,很赏识你的表演,觉得之前张代表给你开出的片酬太少了,毕竟雷雨这个角色已经是电影里戏份第三重要的重要配角,他说要给你加两百万。” 微微一愣,司昀年先是有些高兴,然后不禁想到自己最近正缺这两百万,忽然就有人给自己加上,未免太巧。 难道,是左先生知道他困难,要帮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司昀年心里很难受。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左愈应该不会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 左愈虽然对他很有敌意,但左愈和他一样是男人,司昀年就是觉得那人懂他的尊严。 “忽然加片酬这种事,很少见吧。” 片刻后,司昀年迟疑着说。 晶姐不以为意,笑呵呵道: “昀年啊,你这孩子就是心事太重。娱乐圈水很深,人也杂,好事不多,既然有人要给你加片酬,又是正大光明的加,没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加片酬的事业完全合法,你接着就行了,何必问为什么呢。” 司昀年不置可否,对晶姐笑了笑: “谢谢你开导我。” 就要到晚上时,司昀年正要去找左嫆宛,他们约好了吃过晚饭见。 路过酒店的娱乐室时,司昀年听到里面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啊,你说那个司昀年呀,给他加片酬的事其实不是我们制作公司决定的,是有人给我们老总打电话,想让我们给他加两百万。” 一个男人正在议论这件事。 司昀年忍不住驻足旁听。 “谁会用这种方式给他钱?” 另一个女人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之前的男人笑了笑说: “虽然老总说这件事不能外传,但咱俩这关系,我偷偷告诉你啊,我听老总办公室里的文秘小吴说,打电话给他的人是巴黎一家事务所的精英律师,这两百万是那位律师的雇主出的钱。” 女人更加好奇了: “所以,那个律师的雇主到底是谁?” 男人低声道: “文秘小吴说她帮老总办这两百万的转汇手续时看到了汇款方的名字,是一位姓陶的女士。” 女人喃喃地说: “姓陶的女士?这是谁啊?难道是司昀年的死忠粉?” 男人的声音变得八卦起来,对她道: “你不知道这位姓陶的女士是谁,我可知道。你知道最近来剧组做客的左嫆宛大小姐吧,她的母亲就姓陶。” 一句话,让司昀年的脸色都变了。 第542章 你看好他哪里 酒店房间里。 左嫆宛照了照镜子,看着化了全套妆容的自己,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叫起来道: “嫂子,你说司昀年看我打扮得这么隆重,他会不会以为我想干啥啊,然后压力太大,觉得我很麻烦?” 她的脑回路一向都很跳脱,我有些不理解地说: “你打扮得漂亮,只会让他高兴,觉得你重视他吧,怎么会觉得你麻烦。小司其实是很善解人意的,你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可怕啊。” 左嫆宛紧张得脸都白了,在房间里直转悠,一边走还一边念叨: “不行,如果他觉得我是因为要见他才打扮的,一定会觉得我很有心机。” 我更是不理解,歪头道: “可是宛宛,女为悦己者容这么美好的事,怎么能和有心计联系在一起?哪有那样不解风情的男人啊。而且你和司昀年都是单身,你又不用顾及什么。” 左嫆宛脸色煞白地摇头: “可我就是不想让他以为我是为了他才打扮的。” 一旁的左愈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 “可你就是为了见他才打扮的,何必遮掩。” 说着,左愈将目光投到我身上,微微一笑说: “如果我看到你嫂子为了见我精心打扮,我会很高兴,很高兴。” 我脸一红,看到他仿佛要立刻过来吻我一般的目光后,赶紧移开视线,生怕再和他对视下去,就当着左嫆宛的面秀起了恩爱。 “唉,可是司昀年现在还没有喜欢我呢,不像堂哥你这么喜欢嫂子一样喜欢我。” 左嫆宛的语气有些发酸,委屈道: “其实我觉得我长的还是挺漂亮的,起码不丑吧,和那些女演员比起来也没差什么,但为什么司昀年就是不肯主动约我呢。我明明都暗示他约我出来了啊。嫂子,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对我不感兴趣?但如果他对我真的不感兴趣,又为什么要答应我的邀请?” 我和左愈对视一眼。 现在我也摸不清司昀年对左嫆宛到底是什么态度,之前左愈找他谈过,后来左愈谈完之后告诉我,司昀年果然已经看出来宛宛喜欢他了。 当时我问左愈,那司昀年有没有说他喜不喜欢宛宛,左愈对我摇了摇头,说司昀年只是在沉默后告诉左愈,既然左嫆宛碰巧喜欢他,那他不会一直吊着宛宛,会尽快当面给宛宛一个答复。 “反正吧,小司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人,他为人很认真,对待感情的事也很慎重,不会只是想吊着你,或许他是需要一点时间也说不定。” 想了想,我笑着对左嫆宛说。 我一直都很欣赏司昀年,纯粹的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少年,希望他能尽早获得他的幸福,而宛宛又是一个好女孩。既然宛宛也喜欢他,我当然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在一起。 但最后如何,还要看当事人的想法了。 左嫆宛点了点头,又对我转了转身,扬起她的裙摆。她今天穿了一件千鸟格的过膝连衣裙,配坡跟鞋,那种英伦青春风的感觉很适合笑容甜美的她,清纯的同时又不失优雅,让她整个人焕发出了一种介于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的气质。 “宛宛,你今晚很美,加油哦。” 我给她加油打气,然后看着她走出房间去找司昀年。 关上房门后,我一回头,正好撞上左愈深沉无比的目光。 “你,你又怎么了?” 他的眼里好像有极具吸引力的漩涡,又好像有深不可测的深渊,让我看着他时,情不自禁的被他引导,就好像进入了他的精神领域。 “呵,你对司昀年的评价真高啊。”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看到我身上发毛后,才冷着脸缓缓道。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道: “就因为我夸他几句,你就吃醋了?不至于吧左大总裁,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那可是将来有可能成为你妹夫的男人啊。我随口夸他两句都不行啊?” 左愈双手抱胸,不以为意道: “他会不会成为我妹夫先不谈,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看好他哪里。” 这是一道送命题,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暗示回答了就是踩入了他的陷阱。 我警觉道: “你别瞎说,我可从来都没看好过司昀年啊。我只是从普通朋友的角度说,他人还不错,和宛宛挺般配的,懂不懂?” 左愈哦了一声,慢条斯理接着问: “可我怎么感觉你很看好他?难道,这是我的错觉?” 我戳了他的胸口一下,坚决道: “这绝对就是你的错觉。我看好的男人只有一个,他正站在我面前。不过呢,我看好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吃醋,让我很不满意。那人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准就要移情别恋了。” 听到移情别恋这几个字,左愈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看他要和我算账,立刻转身往外跑,却在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被他抱住。 “温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哦。” 说着,他打横将我抱起,然后将我扔到床上。 我看着俯身的男人,在心里直骂自己,这醋桶是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怎么忍不住就要刺激他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第543章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酒店的大堂里,林嫆宛刚一出就看到了已经站在那里等她的司昀年。华丽的灯光照在他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侧脸上,他白皙的皮肤似乎泛着一层好看的光泽,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 她不禁在心里感叹,司昀年不愧是自出道以后就在各大比美榜单上霸占高位的男艺人。他的长相既有少年棱角,又有精致温柔的艺术感,同时兼具坚毅与脆弱这两种气质却不显得冲突,真是绝了。 见到左嫆宛,司昀年露出得体的笑容,迎上前道: “我们走吧。” 左嫆宛有些羞涩地嗯了一声,然后又在心里骂自己太笨,一看到男神就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平时那么多话,现在该说话时却一句都憋不出来。 一起朝着剧组的拍摄现场走去,司昀年默默无言,他知道看到自己没有去林荫道反而往拍摄现场走的沈瑞会是怎样的暴跳如雷。 早在他被左嫆宛邀请晚上一起出来逛逛后,他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左愈这件事。 他原本想,自己虽然已经决定要配合左愈和温潇一起演戏,误导暗中监视剧组的沈瑞,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左嫆宛牵扯进来,这对她太危险,谁知道沈瑞那个阴狠的男人到底要做什么,他不可以让左嫆宛为自己冒险。 但左愈却告诉他了一个计划,既可以让左嫆宛置身事外,又能将计就计,把沈瑞的人一网打尽。 “布置了这么久,也该到收网的时候。我这回来曼城,就是为了把隐匿在剧组的宵小揪出来。” 左愈当时说得很笃定。 正回忆着前不久的事情,左嫆宛的声音忽然在司昀年耳边响起: “你有什么心事吗?” 司昀年微微一怔,然后低头笑道: “是啊,宛宛小姐,我确实有件心事。” 左嫆宛刚刚还有点生气和难过,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约司昀年出来,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是对自己没意思的表现,忍不住就问了那么一句,原本她以为司昀年会随口编个借口敷衍她,却没想听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那,可以跟我说说吗?” 犹豫了一会儿,左嫆宛还是任由脸颊发红,鼓起勇气问。 司昀年转过头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看到左嫆宛的保镖好好地跟着他们,身后也没有吵闹的痕迹,想必沈瑞的人没有跟过来,便放下心,收回涣散的心思,认真地看向左嫆宛。 柔和的路灯下,清秀的少女紧张又期待地望着自己,月光仿佛在她的脸上缓缓流动,这一幕很美。 司昀年忽然想到,其实左嫆宛真的不怎么会表演,每次见到自己,她说不出任何暗示挑拨他的心弦,也不会那些女明星展示风情的技巧,只会一个劲地躲闪他的目光,还总是说错话,弄得他哭笑不得。 但这样真实的她,实在很美好。 正是因为美好,他才不愿意辜负她。 “宛宛小姐,是你让你母亲联系这部电影的制作公司,让他们给我加了两百万的片酬,对吗?” 沉默片刻,司昀年沉下心,直接问。 听到他的话,左嫆宛愣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曹律师之前不是说不能帮她做这件事吗?又为什么—— 不对,司昀年说的是她母亲。 左嫆宛对很多事情确实不愿意多想,但这不代表她真的很傻,她明白过来,一定是曹律师将她的要求告诉了陶修竹,然后陶修竹又托人去联系的制作公司。 而司昀年会知道这两百万从哪里来的,这代表有人告诉了他一切来龙去脉。 如果陶修竹想匿名给这两百万,是完全能做到的,可陶修竹却偏偏让这件事泄露了风声。又或许,她弄不好是直接亲自给司昀年打了个电话,非常傲慢地告诉他我为了我女儿给你汇了两百万的吧。 可自己明明是要保密的啊。 想到这里,左嫆宛的眼眶莫名红了。 “我,我——” 她支吾了半晌,声音颤抖着,司昀年很有耐心地看着她,没有催促她。可她却觉得,这样只是看着自己的司昀年好残忍。 既然知道了,又为什么要来问她呢。 片刻后,她冲动起来,心头冒起一股热火,不知从哪儿来了股勇气,道: “是又怎么样。” 司昀年愣了愣,像是没想到左嫆宛会忽然发火,自嘲般苦笑了一下道: “不怎么样,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谢谢你的心意,但我不能收你的这笔钱。这样,等这两百万到账,我会再转给你。” 左嫆宛站在原地,刚刚的那一腔热血又冷却下来。她为了见司昀年穿着裙子,现在夜晚的冷风吹过,让她觉得浑身冰冷。 似乎看出了左嫆宛很冷,司昀年脱下外套,给左嫆宛披上,却在他要收回手时,被左嫆宛握住了手。 “宛宛小姐——” 司昀年轻轻皱了皱眉,没有直接抽回手。 左嫆宛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道: “那两百万你拿着,别给我了。我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他给我设立了一笔信托基金,每年都能让我拿到很多钱,现在,我的账户里已经有几百万的欧元了。 这两百万任民币,对我来说只是个人资产的一小部分,放在账户里也只是放着,平时也花不掉,我也不像别的富二代那样喜欢买豪车奢侈品,如果可以帮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很高兴,总算是用这些钱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 还有一句话左嫆宛没说,她想说在她成人礼过后没多久父亲就因病去世了。 在弥留之际时,父亲对她说,希望她以后能有很精彩的人生,但切记不要挥霍,那些物质的迷人事物总有一天都会坠落,只有真挚的感情才能长存。 父亲说给她留下钱,是让她不缺物质,因此不痴迷于物质,是要让她在做真正想做的事时有足够的资金,在她遇到真正想要帮助的人时能不因为钱的事苦恼。 司昀年静静地听完左嫆宛的话,许久没有出声。就在左嫆宛有些心灰意冷地松开手,要直接离开时,他才轻声道: “我从出生之后,就一直没见过父亲,从小在外婆家长大。我的母亲很少回家,每次回来不是要钱就是躲债,有时还会把追债的人带到外婆这里,每一次都闹得鸡飞狗跳。 后来外婆说我太小,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把我送到了她住在另一个城市的侄子那里,让我在当地读了个寄宿学校。她当时省吃俭用,每顿饭只吃咸菜馒头,把能攒下的钱都攒下了,分出一部分给我当寄宿费。好在我的学习成绩还不错,每个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就不用劳烦外婆了。” 那段在外地上初中的日子,是司昀年最艰难的一段生活。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可他却深深切切地体会过,缺钱能把一个人逼到什么地步。 “但就在我初三那年,养我长大的外婆患了癌症,她没钱治病,只能在家里等死。与此同时,我母亲惹到了不该惹的债主,对方带着人上外婆家里讨债,把她闹得在故乡没脸住下去。 我外公死得早,外婆就我妈妈这一个独生女,我妈妈自己都养不活,没法照顾她,她只能跑来投靠我表叔。但我的表叔家也没什么钱,多我和外婆两个人吃饭,让我的表叔和表叔母天天吵架,而外婆的病情又在这时候加重了。 她当时病得很严重,很严重,头发都掉光了,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但没钱送她去医院。表叔母总说外婆得的是一种脏病,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还和表叔母吵了一架。 或许表叔母当年说的这句话只是客观地形容外婆的情况吧。外婆那么爱干净的老人,因为那个病闹得神智都不清楚,身上长出恶疮,口腔严重溃疡,常常呕吐,大小便不能自理,需要有人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她。 更雪上加霜的是,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我妈的债主跑到了表叔在的城市,在表叔家里和我的学校这两个地方闹事。好在我表叔和表叔母虽然那么嫌弃我们,但最后没有真的把我们赶出去。 就是那一年,我上完初三就没再读下去,在表叔家里日日夜夜的照顾了外婆三个月,她去世了。她的葬礼办得很仓促,甚至是草率的,因为我妈妈的事,甚至不能按照老一辈的传统把她带回家乡落叶归根。 外婆去世之后,我离开了表叔家,去了沪城,原本只想打份工,能出出体力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但走在街上,有个戴墨镜的女人说我长得不错,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去试试。 她带我去她的公司,他们发现我唱歌还算不错,在镜头前也算上相,而且比较听话。就这样,我和一家经济公司签了个短期合同,后来参加了另一个电视台举办的选秀活动,有幸出道了。” 看着左嫆宛,司昀年缓缓一笑,省略了太多记忆中吃过的苦,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他曾经历过的那些常人承受不了的事,话语间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 “说起来,我的表演天赋其实是遗传我妈,听说她从小就爱看电影,年轻时她去大城市,就是要当演员,还真的演了几部没人看的小制作文艺片。 我妈那个年代的女演员如果没背景,又不是正规科班出身,真的全是为爱发电,很酷呢。只是,她后来染上了那些恶习,从此堕落得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我的运气已经很好。如果运气不好,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都没有出头机会的娱乐圈混出了一点名气,被星华这么好的公司签下,被这么多人认识,去真正的剧组,一点点接近我心目中真正的电影艺术,还能挣到这么多钱。 我小时候,可是连饭钱都缺的。现在有机会十万百万的赚钱,已经是非常幸运。 宛宛小姐,我穷过,我一无所有过,我曾经因为五斗米折腰,我也确实很缺钱,但我现在能自己赚钱了,我有我的原则,这原则我在那么困难时都坚守住了,现在也不想放弃,所以我不能收你的两百万。 你父亲很有钱,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创业的辛苦我虽然没体会过,却也能知道他当年的不易,你可以用这笔钱去做更值得的事。” 说着,司昀年看着左嫆宛已经红得不像话的眼眶,却仍然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能利用你的喜欢。我会一直记得曾有你这样优秀的女孩这么喜欢过我,但我不能答应你什么。左嫆宛,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们不合适,早点忘了我吧,祝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说完这些话,司昀年心里有些烦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左嫆宛说以前的事,她听得都厌烦了吧,明明没有必要,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大概只是因为这个女孩用那么明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样子。 “你的保镖在后面等你,让他们送你回酒店房间吧。这么晚了,注意安全。” 丢下这句话,司昀年正要离开,却听到了左嫆宛哭泣的声音。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想要转身帮左嫆宛擦眼泪,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反而会让事情更尴尬。 “你等等——” 左嫆宛却将他叫住,追上来道: “司昀年,你凭什么就说我们不合适?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这不是理由!” 司昀年看着妆都哭花了的左嫆宛,苦笑着说: “宛宛,你父亲送你的成人礼是价值几百万欧元的信托基金,可我妈送我的成人礼,就是那些不停纠缠,险些让我身败名裂的追债人,是不堪回忆的一切。你还不明白吗,这样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让左嫆宛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她这才放开他的袖子,看着他一步步远去。 第544章 失恋 回到酒店房间后,左嫆宛瘫倒在床上,用肿得像核桃的眼望着天花板,生平头一次有了失恋的感觉。 她曾谈过一个前男友。 虽然那段时间天天嚷着是真爱,但在她看透了那个男人就是个骗子,骗她钱又骗感情,嘴上说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背地里却是撩妹约/炮精彩不断,她立刻主动和他说了分手,无视对方的挽留,头也不回地离开。 甩了前男友之后,她并没怎么伤心,和在法国的几个闺蜜一起夜游巴黎,别人都说她装潇洒,但她当时的状态是真的很潇洒。她一直都是很率性的人,开心是开心,难过是难过,放得下就是放得下,她不会装。 那一次,她没有失恋,一滴眼泪都没流。 但这一次,她哭得妆都花了。 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左嫆宛有些慌张地下了床,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抹了一手背的粉底和眼液,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去,看到的是堂哥和嫂子。 她觉得哭成这样的自己太丢脸了,不想让关心她的人看到,再替她担心,又怕左愈误会司昀年,觉得是他害自己哭成这样的。 虽然的确是司昀年害自己哭成这样的没错。 那个人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然后就走了,这算什么啊? 如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他们是怎么站在一起说话的啊? 左嫆宛越想越生气,却觉得她和司昀年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更加坚定了要追到他的念头。 倒追就倒追,她才不怕。 “哥,嫂子,我没事啦,我先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啊。” 她有些紧张地说,生怕她们硬是要进来看她,那样的话她哭成这样可藏不住。 但好在堂哥和嫂子没有停留,左愈淡淡道: “那你早点休息,今晚不要出门。” 这句不让出门让左嫆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只以为是左愈怕她晚上还出门不安全,又满心想着司昀年的事,就真的回去睡觉了。 ———— 伦敦市区。 “兰登先生,不好了,沈瑞在曼彻斯特的计划都搞砸了,左愈把我们派到剧组的人都揪了出来,移交给了当地的警/方,沈瑞本人不知所踪,好像是被左愈秘密关押了起来。” 原本正在阳台上品尝着红酒佳酿的兰登听到手下的汇报,立刻把杯子一摔。 价值不菲的红酒洒了一地,这可是一瓶酒十万英镑的红酒,他却对此视若无睹,丝毫不心疼,只是站起来暴怒道: “我不是让那小子小心点做事吗?!我明明叮嘱过他宁愿进展慢一些,也不能提前暴露身份。这个废物!他的失误让我在曼彻斯特的计划都功亏一篑!” 手下不敢多嘴,只能默默地看着兰登发火。 恰好在这时,一个身姿窈窕穿了一身火辣v字裙的女人不知死活地凑上来,倚在左愈身上,笑嘻嘻地撒娇道: “兰登先生,不要这么生气嘛,今晚您说好了要陪人家的,待会儿和我去床上,我一定让您醉生梦死,忘了这些不开心的事。” 见这女人如此没有眼力见,手下有些汗颜地想,这蠢货真是找死,居然敢在老大的气头上当出头鸟。 果然,下一刻兰登就狠狠地推了一把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她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望着兰登,看着他阴沉到极致的脸色,浑身发颤。 “你跟我多久了?” 兰登冷冷问。 女人再蠢也知道他动了真怒,丝毫不敢做出不快的样子,讨饶道: “兰登先生,我,我一时冒犯,您别往心里去——” 兰登却毫不理会她的求饶,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遍: “你跟我多久了?” 女人打着颤,只能回答这个问题: “三个月。” 这三个月期间,女人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兰登,只有在兰登召她过来时她才能见到他。 闻言,兰登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原来,都三个月过去了啊。” 女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兰登是想到她的好,心软了,正要说话,却听兰登道: “距离那个女人从我身边逃开,已经三个月过去了,可我还是忘不了她。” 手下不敢吭声,毕竟谁也不知道疯子到底在想什么。所有狂妄地以为自己能理解兰登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让人把这个女人带下去,让她消失,我以后不想再看到她了。” 兰登对手下招了招手,慢条斯理地说。 “不,兰登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您说的让我消失是什么意思?不要这么对我,求您了——” 女人哀求着被拖下去后,兰登又对手下道: “我让你派人去一趟沪城,怎么样,想办法联系上那个监狱里的男人没有。” 手下立刻道: “这件事已经有进展了,虽然监狱里有左氏的耳目,但我的人绝对能做到不让他们察觉异常,目前已经和叶洵取得了联系,但他现在还不怎么相信我们。” 兰登冷笑: “他已经是别人的阶下囚,还有资格不相信别人吗?只要让叶洵明白我们给他投出的是能救他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就会对我们言听计从。你的人是怎么做事的,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拖了这么久。” 手下无言了半晌,在兰登凛冽的目光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那个男人他很怪,也很狡猾。他说我们之所以会找上身败名裂的他,是因为对我们来说他有利可图,所以现在手中有筹码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他身在囚室中,但他却在这场博弈中占了优势。” 听到这里,兰登稍稍有些惊讶,目光一沉。 没想到左愈那个风流成性的父亲不像他想的一样无能,在监狱中面临着足够关他一生的刑期,还能有这份和他讨价还价的魄力。 陶修竹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靠不住,左嫆宛目前看来也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如果真要从左氏内部瓦解左愈的权势,必须要做好两手准备。 叶洵就是兰登的另一张牌。 这男人的身份非同寻常,他是左愈的亲生父亲,当年左大小姐的丈夫,在他身上大有文章可做。 “告诉叶洵,如果他愿意配合我,事成之后,我会让他分走左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然后为他翻案,让他重新变回自由之身。我就不信,当年他在和左愈的争斗中输得一败涂地,他就真的甘心坐一辈子牢。” 思索片刻,兰登轻笑着道。 手下离开后,他看着夜色下的伦敦,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有些无趣地拿出手机,随意浏览着网站上的信息,忽然,他的目光在某条新闻上停顿。 左氏神秘的二少爷不知怎么又上了头条,原因是他和哥哥左惟墨一起前往伦敦机场,结果在机场上被人偷拍,被拍下了他抱着哥哥大腿吵着要买机场店铺里一个卡通照片的囧样。 这个五官更秀美的孩子和万众瞩目的左氏长公子不一样,他自从被媒体曝光后,就一直被质疑血统。 有很多人说,他不是左愈的亲生孩子,是温潇给左愈带了绿帽子后生下的野/种。 但兰登知道艾凡真的是左愈的种。 其实,他当年想过要趁着温潇昏迷,打掉这孩子的。但最后他没有那么做。 他对自己说,有了孩子,更好控制温潇。 艾凡出生之后,温潇还没有醒来,那三年里,他骗艾凡喊他爸爸,为了演戏演得更逼真,他也真的做了一个爸爸该做的事。 真讽刺啊,他这个手上沾满鲜血毫无恻隐之心的疯子,居然给一个和自己没关系的孩子当了三年爸爸。 不过,左惟墨和艾凡也去了曼城? 兰登忽然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去一趟曼城了。 第545章 好玩吗 曼彻斯特机场的vip通道,两个黑发黑眼的东方面孔小男孩在保镖的簇拥下走出。 他们的面容同样出众,哥哥俊帅,弟弟秀气,两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看不出牌子但都显得十分得体,一看就价值不菲,在候客厅接机的人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心想这是谁家的小少爷。 “惟墨哥哥,你说妈咪看到我们过来会不会很惊喜?” 艾凡仰着头,一脸天真地笑着问。 左惟墨撇了撇嘴,心想妈咪有啥好惊喜的,她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了,就是她让爹地把我们都接过来的,不然爹地怎么会主动让我们过来,他还想和妈咪过二人世界呢。 但为了不伤弟弟的心,他嗯了一声随口道: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见到我们,妈咪都会很惊喜的。” 艾凡一听喜滋滋的,挎着他哥哥的胳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旁的路人本就觉得他长得好看,见到他笑起来的样子,更是觉得心都化了,还有人掏出手机要偷偷给他拍照。 “不好意思女士,请别偷拍我们少爷。” 但就在女人要摁下拍摄键时,保镖看到立刻走过来阻止她道。 女人只好讪讪地收起手机,表示她不会再偷拍了。 机场外,一辆黑色林肯等在出口的马路边上。 “妈咪!” 看到穿着一身便装戴帽子的年轻女人,艾凡立刻惊喜地喊道,像可爱的小狗一样就急着要冲过去。见他太激动,左惟墨无奈地拉住他,非常有大哥哥的样子,牵着他手领着他走过去。 ———— 我看着一起走来的左惟墨和艾凡,心里暖洋洋的。算起来,我已经有快要一周没见到他们的真人了,只是每晚和他们视频。惟墨一如既往的懂事稳重,艾凡一如既往的活泼可爱,这两个萌宝每回都能戳中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挨个拥抱之后,我打开车门,让他们上了车。把一个棕色的小熊玩偶递给艾凡后,他抱着小熊,心情很好地问左愈: “左叔叔,你和妈咪在曼彻斯特这些天都玩什么了啊?曼彻斯特有什么好玩的?比伦敦更好玩吗?” 左愈笑了笑,逗他道: “曼城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我和你妈咪玩得很开心。” 这男人瞎说什么呢,我怎么总感觉这听着寻常的话里有什么言外之意。 难道他在开车? “什么?左叔叔玩妈咪?可妈咪不是玩具啊。” 艾凡的脑回路也十分奇怪,一句好端端的话被他曲解成这样,他还歪着头问左愈。 左愈又是一笑: “小孩子别乱说话,什么我玩你妈咪,我是和你妈咪一起玩,成年人之间互相玩游戏,懂不懂?” 我瞪了左愈一眼,然后赶紧对仍旧一脸疑惑的艾凡解释道: “他就是说我们这段时间相处的很好的意思啦。曼城其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这回你和你惟墨哥哥来了,妈咪带你们好好玩玩,保证你们玩的开心。” 艾凡对我眨巴着大眼睛,忽然又道: “我好羡慕左叔叔啊,他居然可以和妈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出来玩。可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她们都不喜欢我,我想和她们玩,她们都不理我。” 这短短一段话让我都凌乱了,槽点太多,都没法吐槽。 左惟墨看着艾凡,轻笑道: “干嘛用她们,你哪里认识那么多女孩啊。每天见到的不是艾米丽阿姨,就是照顾我们的保姆阿姨,人家比你大那么多,怎么可能和你一起玩。” 闻言,艾凡气嘟嘟地撅起嘴,不满道: “哥哥你瞎说什么啊,我说的才不是艾米丽阿姨她们呢。我很有眼力见的,我知道艾米丽阿姨其实喜欢上官叔叔哦,我是小男子汉,才不夺人所好呢。” 我都被说愣了,感觉不经意间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大消息。艾米丽居然喜欢上官言明?我没看出来啊。不过这一对还是很般配的,如果是真的,还真是郎才女貌。 而且,这些天不见,艾凡也有长进了,看来我聘专业的中文老师教他成语典故的功课还是有效果的,他这么小就知道成人之美了。 “哦?你不喜欢她们,喜欢谁?你身边也没别的女孩子啊。你总不能在马路上随便看到个女孩就喜欢吧。” 左惟墨有几分慵懒地撇着艾凡,淡淡道。 艾凡看着左惟墨,有些生气地瞪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坏坏地一笑说: “不是哦哥哥,你忘了我们还认识蓝雪姐姐的啊。我觉得蓝雪姐姐长得很漂亮,说话的声音还好听,很温柔,而且人也聪明,我好喜欢她。 哥哥,我可以喜欢她吗?” 我捂着嘴偷笑,看到左惟墨微微变了脸色,又很快就将脸上的情绪系数藏好。 这孩子有些时候和他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反应都一模一样。 “切,无聊,你喜不喜欢是你的事,问我干什么。” 片刻后,左惟墨傲娇地转过头,用无所谓的口气说,然后不管艾凡怎么和他搭话都不说话了。 我和左愈对视一眼,他轻声在我耳边道: “孩子长大了。” 刚才艾凡无意间提了一嘴白蓝雪,倒让我想起白家的绑架案,回到酒店房间后我问左愈绑架案的事情怎么样了,左愈对我摇了摇头,沉声道: “事情有点麻烦,但到目前为止,形势都还在控制之中。白可儿的生命安全还能保障,她现在没事。白家那边的态度也都在意料中。” 他言简意赅地说完这些,不再继续说了。 我识趣地没有接着问。反正白家的绑架案我再关心也帮不上忙,与其用这件事去叨扰左愈,还不如相信他干预事态的能力。 “温潇,你真的不想再要一个女儿?” 过了半晌,左愈忽然话锋一转。 这个话题让我立刻警觉起来,我摇头道: “光是墨墨和艾凡就够我们养了,再要个孩子,不是给自己找活干吗。先不说第三胎会不会是女儿,到时候再生个淘气的混小子,就说如果真生了闺女,我们要操多少心吧。” 我叹了口气,想到陶修竹: “养闺女比养儿子要操的心还多。先不说现在焦头烂额的白承轩,就说四伯母吧,你看她为了宛宛的感情问题操多少心。” 左愈淡然道: “她太把宛宛当弱势的孩子。我们左氏的女儿,没有弱者,即使是宛宛也一样。我们将来如果真有女儿,她长大后也是像我们母亲那样耀眼骄傲的红玫瑰,美丽的同时又经得起风雨。” 我想也是啊,都说女儿容易随父亲这边的血统比较多。 但转念想了想,我又笑道: “还是算了吧,我怎么觉得艾凡就有点像女孩呢。墨墨完全不用我操心,但他就像是闺女一样,特别让我操心。” 左愈嘴角一抽,不得不赞同道: “是啊,艾凡上回体检抽个血还哭呢,又要护士姐姐抱,又要别人哄的,真是没有我小时候的风范。” 我笑着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你小时候打针不哭?我怎么不相信。” 左愈皱眉,不满道: “别说打针,就算比打针再痛十倍我都不会哭,你有什么不相信你男人的?”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道: “这就是你不喜欢吃苦药的原因?” 左愈看着我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我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 套房内的起居室里。 艾凡听到主卧里的动静,一脸天真地说: “哥哥,左叔叔和妈咪又在玩游戏了啊。” 左惟墨抬了抬眼皮,还在想车上的那句话,淡淡道: “嗯。” 艾凡虽然很单纯,但他的直觉是很敏感的,察觉到他哥哥还在生气,立刻凑过来撒娇道: “哥哥,别生我气了嘛,我不会真喜欢蓝雪姐姐的,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哦。” 左惟墨的脸颊微微有些红,他移开视线说: “我哪有生气。而且我早就说过,你喜不喜欢她和我没关系。” 艾凡拉他的袖子,晃来晃去。 “哥哥,你别嘴硬了,我真的不喜欢蓝雪姐姐啦。偷偷告诉你哦,我其实喜欢比我年纪大的女孩子。” 左惟墨有些无语道: “不会吧,你还对那个甜心老师默默不忘啊?” 艾凡放开他的袖子,撅起嘴: “她是我的初恋嘛,男人对初恋总是要记很久的。” 左惟墨心里想,是,初恋要记很久,要等到你找到下一个初恋才能忘。 像他弟弟这样的人其实有些可怕,他总感觉艾凡将来长大了会有把每段感情都谈成甜甜的初恋的本事,直到这小子遇见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能治得了这小子。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目光一沉,压低声音问艾凡: “艾凡,你告诉我,你在曼彻斯特的机场的时候,真的没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怪人?” 艾凡有些不解,摸不着头脑道: “什么怪人?我没看到啊。我只看到大家都很热情地看着我们,还有很多大姐姐要偷拍我们呢,但都被保镖叔叔拦住了。其实我觉得那些漂亮大姐姐拍我也可以的。” 左惟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指望这小子可真是不行啊,自己累死累活地为这个家的安全着想,他倒好,只顾着看漂亮大姐姐。 “算了,没事,吃你的甜瓜吧。” 说着,左惟墨有些惆怅地站起来,觉得还是等到爹地和妈咪宛玩完游戏,然后把这件事告诉爹地比较靠谱。 之前在曼彻斯特的机场,一下飞机,左惟墨就发现有人混在人群中朝他和艾凡这边频频张望。虽然别的路人也都看他们,但那个男人目光阴暗,似乎是在故意打量他们。 左惟墨原本想提醒保镖注意这个男人,却在要开口时发现对方的身影已经从人群中消失。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左惟墨和艾凡一行人快要走到出口时,一个穿着机场工作人员的制服的男人和他们擦身而过。左惟墨发现这男人的侧脸和刚才打量他们的人很像。 更让他警觉的是,对方居然还试图把什么东西塞到艾凡手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这个小动作,幸好保镖及时将那个男人挡住,对方立刻说是不留意才要撞上他们,道了声歉就离开了。 保镖确认了左惟墨和艾凡没事后,就带着他们走了。 毕竟是在异国他乡,很多时候还是要低调一些。 可左惟墨就是放心不下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他觉得这个人背后一定有大问题。 第546章 生日礼物 曼彻斯特市中心的一家高档商店里。 我一手牵着左惟墨,一手牵着蹦蹦跶跶像小兔子一样的艾凡,笑着对他们道: “今天说好了啊,你们看上什么东西,妈咪都给你们买,只有一条,要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不能为了买而买哦,那样就是挥霍的陋习。” 艾凡重重地点头: “妈咪,你放心吧,我很会过的,绝对不浪费你的钱!” 左惟墨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笑道: “有爹地在,你就放心买吧,妈咪手里的那张黑卡,那是相当厉害。” 艾凡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又非常认真地说: “那可不行,我还是得给妈咪省点钱,就算有黑卡,妈咪也不是光给我买东西,妈咪还要给自己买东西呢。女人就是要穿得那么漂亮,还要有很多闪闪发光的包包,可是很费钱的哦。” 我听了忍不住笑出来,刚要和艾凡说我对那些奢侈品没什么兴趣,就听一旁的左嫆宛用艳羡的口吻道: “嫂子,为什么你连孩子都这么听话啊?真是人生赢家。” 看向从昨天起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左嫆宛,我笑道: “宛宛,你以后如果要生孩子,一定也会生下非常可爱聪明的孩子,毕竟你的基因好啊。” 左嫆宛被我夸得脸红起来,低头道: “我可不行,我太笨了,别人都不喜欢我。” 听到她语气中的那一缕伤感,我轻轻皱了皱眉,心想肯定是她和司昀年之间的进展不顺利。 那天晚上回来,不知道司昀年对她说了什么,从那之后,左嫆宛就常常一个人发呆,我试着问她,她只是笑着说司昀年真的已经很照顾她的情绪,她不开心不能怪他。 “小姑,为什么没人喜欢你?我和惟墨哥哥都很喜欢你呀。你又漂亮,性格又好,谁不喜欢你呢?” 艾凡仰着头,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左嫆宛,嘴甜得像抹了油。 左嫆宛看着艾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家伙,你的嘴这么甜,将来可不要都用在泡女孩上哦。要不然再加上你这张人见人爱的脸,你得俘获多少女孩的心啊。” 艾凡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能听出来她是在夸自己以后会受女孩子欢迎,甜甜一笑,蹦跶得更起劲了。 看着艾凡欣喜的样子,左嫆宛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份惆怅,她轻声嘀咕道: “如果我喜欢的人也能像艾凡这么好说话,那就好了,我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但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微微勾起嘴角,又坚定道: “可正是因为他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那么不好说话,那么坚持己见,我才喜欢他啊。” 我听到她的话,心里明了,她这些天的反常果然是为了司昀年。 感情的事,外人是最不好插嘴的。我没有对左嫆宛劝说什么,有些事必须得当事人自己去处理。 在一家童装店门口,艾凡忽然站住脚。 “艾凡,你喜欢这里面的衣服?” 我见他盯着橱窗看个不停,笑着把手搭上他的肩,问。 艾凡指着橱窗里穿在模特身上的那一件公主裙,笑着道: “如果我是女孩子,穿上这件裙子,一定很好看吧?” 我险些被雷倒,但转念一想,艾凡现在还小,五官又这么精致,比很多女孩子长得都漂亮,如果他穿裙子的话,一定不会有丝毫违和,绝对扮相惊艳。 女人都喜欢给娃娃打扮,也都想过自己如果有女儿,给女儿梳妆打扮的样子。这种少女心我也有。 “要不,给你买件公主裙试试?” 想了想,我有些蠢蠢*。 艾凡倒是真的看好了这件裙子,一点也不扭捏道: “妈咪给我买一条吧,我回去之后珍藏起来,等以后和哥哥一起回国上学,学校办舞会的时候,我就穿上这个裙子戴好假面,绝对能拿到最佳造型。我之前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拿到最佳造型了哦。” 我的嘴角一抽,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告诉他国内的学校很少有这种舞会活动。 “算了吧,男孩子穿什么裙子,这样会对性别认知产生影响的。” 左惟墨看了一眼艾凡,不怎么在意地说。 墨墨的话提醒了我,我一想也觉得不应该给艾凡穿裙子,他这个年纪是刚开始对世界万物进行认知的时候,万一他觉得穿裙子好玩一直想穿,那怎么办? “哥哥,我很清楚我是男子汉。因为是男子汉,所以我才要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而且我只是觉得这个裙子好看想拿回去珍藏而已啦,妈咪,你就买给我嘛,如果我以后碰上喜欢的女孩,我还可以把裙子做礼物送给对方呢。” 艾凡开始央求我。 左嫆宛也笑道: “嫂子,你就买给艾凡吧。他就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啊,那么喜欢和女孩子说话,还要送女孩子礼物,他怎么会认错自己的性别。” 我带着艾凡走进店里,对迎上来的导购小姐道: “麻烦帮我打包一件橱窗里的那件公主裙。” 导购小姐闻言喜笑颜开: “好的,夫人,我这就去,您要什么码的?” 我看了看艾凡,正琢磨着多大码的裙子适合他,忽然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妈咪,我也要这条裙子!” 我错愕地低下头一看,看到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她长着小巧的瓜子脸,有双灵动的大眼睛,我一看就觉得小女孩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导购小姐,这裙子多少钱啊?” 片刻后,一个有些无奈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这条裙子售价九百英镑。” 导购小姐微笑着回答。 “什么?九百英镑?这也太贵了吧。” 女人对她女儿道: “劳拉你快回来,九百英镑就是一万多任民币,把你妈咪卖了都买不起。今天说好只买鞋子的,你也不缺裙子啊。你喜欢公主裙,等妈咪回家后给你手工做一件好不好?保准和这条裙子一样好看。” “好吧。” 那小女孩垂着头,沮丧地要往回走。 我忽然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女孩。转过身朝她妈妈所在的位置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薛小姐?” 薛卿霜朝我这边看过来,见到是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说: “左夫人,是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她的口吻很礼貌,又有些心虚。 我以为她还惦记着之前偷拍艾凡的事,笑道: “也来给孩子买东西?” 薛卿霜拉着好奇看过来的劳拉,点头道: “是的,刚好今天是她生日,我想给她挑一双鞋子做生日礼物。” 原来今天还是小姑娘的生日。 我正想着,既然薛卿霜住在楚湛家里,看上去和楚湛关系匪浅的样子,要不要顺道请小寿星吃个甜品什么的,就听身旁的艾凡道: “妈咪,你把那裙子买下,当我送给小妹妹的好不好?” 闻言,薛卿霜和劳拉都愣住了。然后,我笑道: “当然好。” 我转过身把黑卡递给导购小姐,她立刻接过拿着去了柜台,就要签单,这时候薛卿霜快步跑过来道: “不行,左夫人,这裙子太贵了,我们不能要。” 见她尴尬的模样,我正想说点什么劝她接受,就听艾凡道: “漂亮阿姨,这是我送给小妹妹的,接不接受要小妹妹说的算哦。” 说着,艾凡对劳拉甜甜一笑,问: “小妹妹,你想要我送你的裙子吗?” 劳拉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然后不假思索地点头: “我要。” 薛卿霜苦笑: “劳拉,你这——” 劳拉坦荡地对她说: “妈咪,我要嘛,等小哥哥生日,我也送他。” 孩子都这么说了,我笑道: “好啊,劳拉,等艾凡生日的时候,我喊你来参加派对。” 劳拉很认真地点了头,还走过来对我伸出手,要跟我拉勾。我觉得这孩子真的太可爱了,和她拉了勾,听她奶声奶气的说一百年不许变,然后薛卿霜尴尬地笑着,接过店员包好的裙子,拉着劳拉离开了。 看着这对母女离开,原本一直旁观不出声的左惟墨对艾凡说: “那个叫劳拉的小女孩和你挺配的。” 艾凡笑嘻嘻,一点也不傲娇: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才要送她礼物嘛。” 左嫆宛挎住我的胳膊,在我耳边道: “嫂子,我这个小侄子可了不得,他将来不得成万人迷啊。” 我苦笑: “艾凡这孩子和他哥哥还有他爸完全是两个极端呢。” 半小时后。 我带着逛累的几人走进一家酸奶店里,点了四人份的酸奶,坐在椅子上休息。 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透过酸奶店透明的玻璃窗,我往外望去。 “放开我女儿!” 赫然是薛卿霜的声音。 只见她在和一个黑衣男人对峙,她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无论对方怎么用力踹她也不松手。 第547章 抢小孩 我一看这一幕,立刻站起身。 那个不明身份的黑衣男人做得太过分了,抢别人女儿,还用脚踹人。 “夫人,您在旁边看着就好,我们来解决这件事。” 正在我冲出酸奶店时,左氏的保镖挡在我面前,对我说完这句话,就直接上前要去帮薛卿霜。 但就在这时,又有两个男人匆匆地跑过来,赶在他们之前一拳打倒抢孩子的黑衣男人,将被吓得一脸惨白的劳拉解救出来。 “对不起薛小姐,我们路上被人耽搁了,所以才来晚。” 两个男人沉稳有力,穿着很低调的西服,一看也像是保镖。他们一个护住薛卿霜和她怀里的劳拉,一个制住黑衣人,不让他逃跑。 左氏的保镖退了回来,其中一个人对我说: “夫人,没事了,他们我认识,都是楚少身边的保镖,应该是楚少派来保护薛小姐的。” 我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向那个倒在地上的黑衣男人。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抢薛卿霜的孩子? “快,快打电话给楚少。” 薛卿霜不住地喘气,出了一身冷汗,她急切道: “我怀疑这个人和蒙忠有关——” 闻言,我愣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 左愈和我说过,薛卿霜曾被蒙忠要挟过,逼她帮他做事,否则就对她的女儿下手。 原以为薛卿霜后来住进了楚湛家里,有楚湛保护,蒙忠不敢再对她做什么,却没想到那个老疯子居然还是不肯放过这对母女。 “呵,姓薛的,你一口一个楚少,看样子和他关系不错啊?也对,你们都同居了,肯定都睡到一张床上了,哪能不亲密呢。反正你是以前在夜场里混过的女人,最知道怎么上/男人的床了。” 黑衣人忽然在这时出口讽刺。 薛卿霜脸色一变,勉强做出冷硬的口气: “你不要胡说,楚少是好人,他收留我和我女儿,只是因为同情。他不缺女人,没必要和我怎么样。” 楚湛的保镖冷笑道: “薛小姐,不必和这个歹人多说,清者自清,他一张嘴,还侮辱不了楚少。” 说着,楚湛的保镖抬起手,就要再揍黑衣人一拳,就在他的拳头要碰到对方脸上时,那人冷冷一笑,右手从口袋里扔出一个什么东西,砰的爆开。 “是闪光弹!” 被强光刺激,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等强光散开,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 薛卿霜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抱着女儿,默不作声。 我走向她,轻声问: “蒙忠还在威胁你?” 抬起头看向我,薛卿霜的脸色难看到极致,目光黯然。 许久,她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 “左夫人,你知道我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我心里有鬼,又怎么会被那个老疯子缠住。只是我咎由自取我认了,但他们凭什么伤害无辜的劳拉。说来说去,还是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我皱了皱眉,低声道: “就算你之前曾经做错过事,但这不是蒙忠威胁你的理由。他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恶人,利用你身为人母的软肋,他是魔鬼,迟早要让他伏法。” 薛卿霜点了点头,紧紧地抱着怀里劳拉,忍不住红了眼眶。 “劳拉的生日居然过成这样,我,我真不是一个尽职的母亲。” 我没办法再安慰她什么,她的自责不是外人的几句话就可以消除的。我回到酸奶店,打电话给左愈,将刚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左愈。 “我倒觉得,这件事不是蒙忠让人做的。” 认真听完之后,左愈平静道。 我有些意外,问: “不是蒙忠还能是谁?” 左愈冷笑了一下,然后说: “蒙忠之前确实威胁过薛卿霜,但自从楚湛把那女人领走后,他就没再对薛卿霜和她女儿有过什么想法,因为他觉得楚湛不好惹,他也没必要为了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薛卿霜耗费人力去招惹楚湛,所以,我说这件事不太可能是他的人做的。” 停顿了片刻,左愈又道: “还有一个人有可能做这件事,这个人比蒙忠更疯狂,也更记仇,他的思维甚至不能用常理来形容。也只有他的手下才能有和他一样行事大胆的疯子。” 回想那个抢孩子的黑衣人现场的表现,他确实很疯。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 但是,薛卿霜应该和这个人没有交集啊。 ———— 一辆深蓝色的玛莎拉蒂上,兰登冷淡道: “让你去给她们制造一点骚/动,没让你做抢孩子这么没格调的事。弄得现场鸡飞狗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菜市场,不符合我一向华丽高雅的作风。” 之前在商场里抢孩子的男人喘了口粗气,哑着嗓子道: “我只是听兰登先生说,要把这件事栽赃到蒙忠头上,才想到抢那小女孩的。现在,温潇她们肯定以为我是蒙忠的人,是冲着姓薛的女人来的。” 兰登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道: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事情办成了吧?” 第548章 小秘密 男人笑着回答兰登道: “办成了。我这一出调虎离山,让温潇离开了她的两个孩子身边。我装成冰淇淋店员的同伙已经按照兰登先生您的吩咐,趁着那些人都专注地旁观闹剧时,将您要带给那孩子的话说给他听了。” 刚才,他在外面上演了一出抢孩子的闹剧,就是为了让左氏的人放松警惕。 温潇离开酸奶店后,他的同伙就趁机走到同样在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艾凡身边,对艾凡偷偷耳语。 “不过,您确定那孩子不会把您说的话告诉他妈妈吗?” 男人有些担心。 兰登笑了笑,轻声道: “我养了那孩子三年,他现在还管我叫爹地,我赌他一定不会泄露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反正,我又不是输不起。” ———— 艾凡叼着棒棒糖,正在看动画片,左惟墨皱着眉看了他半晌,然后道: “你没什么要和妈咪说的吗?” 闻言,艾凡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歪着头问: “哥哥,我没什么要和妈咪说的啊。是你有什么话想让我和妈咪说吗?” 左惟墨耸了耸肩,淡淡道: “算了,没什么。” 艾凡见他这么说,又转过头继续看电视上重播的猫和老鼠。他看上一派天真,左惟墨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又看了半晌,终究一句话都没说。 既然这小子不承认,左惟墨笑了笑,心想自己也不会逼他。 但刚才在酸奶店,他明明看到趁着大家都在注意抢孩子的事情时,那个酸奶店的员工装作不经意地凑到了艾凡身边,低下头对他快速地说了什么,然后艾凡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对方,又很快收回目光。 左惟墨想,如果那人真的传递了什么信息,那忽然跑出来抢孩子的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对方的同伙,他们绝对是有预谋的。但这么费尽周折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就为了说一句话? 而且,那人到底对艾凡说了什么,才能让这小子像没事人一样,不肯把听到的话告诉别人。 左惟墨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只有一种可能,绝对和那个之前劫走妈咪三年的兰登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默默看电视的艾凡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自己这个傻弟弟,现在还管兰登那个坏人叫爹地,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笨蛋。这笨蛋被兰登利用的时候倒还有点城府了,还知道对自己人耍心机保持沉默了。 哼,这分不清里外的傻小孩,亲爹费心费力地维护家庭,他却还要帮着一个对自己妈咪图谋不轨的坏人,但又不能怪他什么,因为他还小,真的不懂这些事情的复杂。 左惟墨越想越生气,假装不经意的抬了抬手,刚好碰到艾凡叼着的棒棒糖。 啪的一声棒棒糖掉到地上,碎成渣渣。 “哥哥,你是故意的!” 艾凡看到心爱的棒棒糖碎了一地,立刻跳起来,嘟着嘴看着左惟墨,控诉道。 左惟墨微微一笑,十足无辜地说: “不是哦,我只是不小心,你别哭,本来小孩子吃太多糖就对牙齿不好,哥哥这是在帮你哦。” 闻言,艾凡被哥哥气得不争气的哭了。 ———— 银隆火锅店。 热气腾腾的鸳鸯锅一上来,齐羽薇立刻动手把肉片都掉到锅里,用公筷涮了涮,换成自己的筷子加起来蘸了料就塞进嘴里,也不嫌烫嘴。 “羽薇姐,你是真的饿了啊。” 看着狼吞虎咽的齐羽薇,司昀年轻笑道。 齐羽薇吞掉一大口肉,又夹了一大块,毫不顾及形象的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说: “今天拍了一天的外景,我累得死去活来,午饭又没吃好,现在当然饿了。都别这么看我啊,老娘天天在媒体面前装淑女装得都累死了,这么大口吃肉才爽快嘛。前段时间接了那部年代剧,要扮演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真是一点肉都不敢吃,现在有机会吃火锅,我一定要放开吃,大不了之后一周都只吃素的嘛。” 女明星真是不容易,我看着齐羽薇嘴边都沾上了油,又看了看身边默默煮蔬菜的司昀年,用胳膊碰了碰他道: “小司,你也别光煮菜啊,你看你瘦的,你也要多吃点肉。” 司昀年抬起头,对我轻轻笑了笑,然后摇头说: “没关系的,我习惯了,这几年吃肉吃的一直都不多。” 闻言,齐羽薇忍不住道: “不是啊小司,你天天吃蔬菜吃的饱吗?你这个饭量在男生里真的很小诶,我和男朋友一起吃火锅,他一个人就能吃这样的两盘肉。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在减肥?我觉得你一点也不胖,真的不用减。” 司昀年轻叹一声,目光一闪: “不是因为减肥。其实是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吃饭很不规律,把肠胃吃坏过,从那以后我吃肉一吃多了就会有恶心的感觉,所以不敢多吃。” 我想到他的家境,不禁有些心疼他,但见他坦然的样子,又觉得他真的很坚强。 这样坚强的人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就像左愈说的,强者不需要同情,因为他们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力量,可以支撑一切。但即使是这样坚强的人,也需要一个真心的懂他的人,陪他一起度过日后的岁月。 我想到左嫆宛,她虽然是富养长大的千金,为人单纯,但其实很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也有一颗真心,不是那种世俗浮躁的女孩。 正想着这些事情,齐羽薇的手机响了响,她随手拿起来一看,差点被嘴里的羊肉片噎住。 “妈呀!” 她叫了一声,脸色都变了。 我看她这副样子,心想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正要问,我的手机也响了。 划开屏幕一看,赫然是一条新闻推送。 “未婚女星齐羽薇竟早已怀孕生女?独家揭秘齐羽薇的私生女!” 这个新闻真是爆炸性的,在段时间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头条。 我错愕地抬头看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齐羽薇,不知说什么好了。 “羽薇姐,你——” 司昀年也收到了这样的推送,他看着齐羽薇,和我一样惊讶不已。 齐羽薇放下手机,冷静了一会儿,然后说: “该死的狗仔,他们太得寸进尺了。等我查出那些照片是谁拍的,我一定把他们告上法/庭,让他们陪得倾家荡产——” 正说着,她的手机想起了来电铃声。 她站起来,去接电话了。 ———— “羽薇,那个私生女的传闻是他们胡编的吧,但他们是从哪儿找来的你抱着小女孩的照片?别说,那个女孩长得还真挺像你的。” 电话里传来陆凌风有些许戏谑的声音。 齐羽薇咬了咬嘴唇,迟疑了片刻,忽然沉下心: “陆凌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认真的口气让陆凌风愣了愣,随即他道: “有什么事你说吧,不要吓我。” 齐羽薇沉声道: “他们说我有个女儿,这不是瞎编的。” 陆凌风那边沉默了许久,然后他用不敢置信的口吻道: “你和我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羽薇,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 听着他迫切的口气,齐羽薇笑了笑,轻声道: “孩子的父亲就是你啊。三年前,就是你妈妈和我闹的那个时候,我怀孕了,那段时间你又不理我,我原本都已经对你绝望了,还想过如果你要冷暴力然后和我分手,我就不要这个孩子了。但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你来见我,说你会开始努力,努力给我一个家。 之后,你去伦敦帮楚少打理他的投行,我就在沪城对外宣称要养病,然后偷偷把女儿生下,平时交给我父母抚养。我一直没告诉你女儿的存在,因为我不想用这个孩子束缚你,我想等等看,等你向我求婚的那天再和你说这件事,看看你愿不愿意接受。 我想过如果你后来又变心呢,或是有了新的人生计划不想和我结婚呢,我当初生下孩子时就想好了,我既然生下女儿,就有能力凭自己一个人的本事给她好的物质生活,关心她,爱护她,让她好好成长,不是非得靠男人而已。 陆凌风,现在你知道了,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做好父亲,愿不愿意兑现你当时的承诺给我一个家,也给我们的女儿一个家。” 说到后来齐羽薇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最后的话即是真心的宣言,又有违心的成分。 她确实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就给女儿好生活,但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女儿能有一个尽职的好父亲,给女儿完整的家。她忽然又觉得三年前决定要生下女儿的自己好自私,就那么草率地做了决定,没为孩子做完全的考虑。 可她当时就忽然很想留下这个意外的孩子,那种心情,她说不出来,又忘不掉。 听完齐羽薇的话,陆凌风彻底沉默了,就在齐羽薇叫了他好几遍,就要失望地挂断电话时,陆凌风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开口: “我当然愿意,傻瓜,我早就准备向你求婚了,我连钻戒都买好了。三年前没直接对你求婚,只是因为我觉得那时一无所有的自己还配不上你。为什么不在女儿出生时就告诉我?羽薇,你这么晚才和我说,我恨死你了。” 第549章 妈妈 齐羽薇离开了很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她的妆都花了,双眼红肿。 见她这副样子,我和司昀年对视一眼,正要安慰她,就听她高兴地说: “我有好消息啦,你们是我最先告诉的朋友哦,但一定要替我保密。我是信任你们才和你们说的。” 说着,她没等我们的回答,就笑得非常幸福道: “陆凌风对我求婚啦,就在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替她和陆凌风高兴。 “羽薇姐,祝你和陆哥百年好合。” 司昀年笑着祝福。 她很开心,脸蛋都红扑扑的,一向表情控制得当总是露出完美微笑的她鲜少笑得这么不常规,这么幸福到有些羞涩的样子。她又对我们解释道: “其实,无良媒体报道我有个女儿,这是真的。她是我和陆凌风的孩子,三年前出生的。” 我恭喜她道: “这样就更好了,你和陆先生结婚后,对你女儿也好,外面那些总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媒体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了。” 齐羽薇叹了口气,对我摆了摆手道: “这可不一定,那帮人要是想说难听的话,怎么着都是有话说的。像你和左先生这么美满,他们还隔三差五的造谣你们呢。我当了妈妈这个事啊,他们有的炒作狂欢了,不过只要他们别再侵犯孩子的隐私我也不怎么在乎。 反正老娘本来就是单身,自孩子出生以来我一没有再爆出过绯闻,二没和男明星炒过cp,清白得很,他们找不到我道德上有污点的地方。” 因为被忽然爆料女儿的存在,齐羽薇已经让助理订好了时间最近的机票,要连夜赶回伦敦。我和司昀年送她上了车,和她招完手后,我看着默默无言的司昀年,笑了笑道: “小司,我们一起散散步吧。” 司昀年看向我,有些迟疑。 自从他和我坦白了那些人要挟他的事情,左愈也来剧组之后,他就一直和我保持距离。我知道他是怕影响我和左愈的关系,也不想做第三者,所以才这样。 正因为如此,我越发觉得他是值得女孩托付的人。 “没关系的,我只是请你走走。左愈就算再爱吃醋,也不会真的不讲理。” 我笑着对司昀年说,才打消他的疑虑。 和他一起走在火锅店外的林荫道上,我确认四周除了我的保镖就没人后,压低声音道: “小司,左愈已经让人把你的母亲救出来了。” 司昀年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他郑重道: “真的太谢谢你和左先生了,等什么时候左先生方便,我想当面向他道谢——” 他话音刚落,忽然,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低沉中又带了些说不出的魅惑。 “我现在就有时间,夫人,你要散步怎么不邀请我一起?” 我被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神出鬼没的左愈笑眯眯地站在我和司昀年身后,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你想吓死我啊。” 捂着胸口,我有些无语道: “来就来呗,干嘛整得这么戏剧性,大家都老夫老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拍偶像剧呢。” 左愈冷哼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我回去再收拾你,我假装看不懂他什么意思。他警告般瞥了我一眼,然后将手机递向司昀年。 司昀年有些不解地接过手机,然后就听左愈淡淡道: “你母亲要和你视频。” 闻言,司昀年目光闪烁,不知是黯然还是关心。 片刻后,他不再犹豫,当着我们的面按了视频键,没有走到一边去接视频。 “昀年。” 画面上的女人有些消瘦,烫成波浪卷的头发末尾却泛起枯黄,她脸上的妆容也很艳俗,但这些都挡不住她的美貌。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可她那令人惊艳的五官仍然出众,无声地告诉人们,她年轻时曾是怎样的美人。 “妈。” 司昀年垂下眼眸,只轻轻喊道。 女人的眼眶有些红,她站在一面墙壁前,神情有几分凄然。 “是左先生帮了我们,你,你不要再给左先生的人添麻烦,好好地配合。等过些天我想办法给你办好签证,把你送回国内。还有你剩下的那两百万债务,我会帮你还的,你不必担心了。 但是有件事说清楚,以后你再赌,无论如何我也不管了。好了,就这样吧。” 说完这些话,司昀年就匆匆地要挂断视频通话,但女人却又将他喊住: “昀年啊,妈妈和你保证不再赌了,你知道的这几年我赌的已经很少了,但妈妈现在回不了国内。你听我说,不是债务的问题,是我上了国内海/关的黑名单,因为之前我倒腾一些小物件的事——” 我在一旁听着都有些忍不住了,司昀年这妈也太不靠谱了。 司昀年眼皮一抽,神情隐忍,片刻后他看向左愈,有些无力地说: “左先生,您能不能让您的人先把我母亲送到曼彻斯特来?” 左愈笑了笑,淡然道: “本来就是要把她送到曼彻斯特。之前在伦敦附近的公/海上找到她,把她带离那艘涉险非法停靠的邮轮,哪能直接把她往回国的飞机上送啊。” 司昀年被噎了一下,半晌后又道: “真的太麻烦您了,等她到了曼彻斯特之后,就不用再麻烦您了,我会想办法给她找住处的。” 左愈看了看他: “找什么住处?你知道吗,挟持你母亲的人是什么背景。她现在还不算彻底安全,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我的人要再保护她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这件事才算结束。” 司昀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目光,我知道他明白左愈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和他母亲着想。 他对左愈又说了声谢谢,然后才转过头对着屏幕上的女人道: “妈,你都听见了,先来曼彻斯特,之后的事再说吧。” 女人点了点头,又露出灿烂笑容,还对着站在司昀年身旁的我和左愈热情地挥了挥手。 我有些凌乱,然后看到司昀年脸色一黑,他对女人迅速地说了声我挂了,就挂断了视频电话。 “令堂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时候,左愈恰好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司昀年哭笑不得,把手机还给左愈。 “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 黑色奔驰前,左愈抬了抬眉毛,询问司昀年。 司昀年很有眼力见地摇头笑着说: “不了,谢谢左先生,但我就不继续打扰你和左夫人了,晶姐就在这附近办事,她待会儿就开车来接我了。” 左愈扬了扬嘴角,似乎对司昀年的识相很满意,然后他揽着我的腰,亲自为我打开车门。 “这个夜晚,碍事的人终于都离开,只剩我们了。” 车上,左愈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喃喃道。 我微微一笑,淡定地说: “墨墨和艾凡还在酒店里等我们呢。艾凡早就吵着要我给他讲床头故事,我已经答应他了。” 左愈的脸瞬间黑了。 ——— 另一辆灰色的大众上。 晶姐看着从上车起就一直皱眉的司昀年,直觉告诉她,这个让她最不省心的未来巨星一定又有什么事,而司昀年平时是轻易不会有事,要有事就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个想法让她吓得连齐羽薇有私生女的八卦都忘了问,直接道: “昀年,你实话实说,你又怎么了?别吓姐。” 司昀年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道: “又让你担心了,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妈近期会来曼彻斯特,这件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和公司说一声。毕竟公司之前为了不让她的丑闻影响到我,付出了很多精力,我也有义务配合——” 晶姐踩了一脚刹车,然后直接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熄了火,哑着嗓子道: “什么?你妈要来?!” 司昀年见她反应这么大,还以为是李总有过什么指令,紧张道: “有这样做,会对你们的工作造成什么影响吗?” 晶姐瞪着他道: “谈什么工作,你的私事公司不会强制你怎么样,难道我还能不让你见你妈了?我就是不明白,你妈她到底又想干啥?之前给你惹出的麻烦她还嫌不够吗?现在你好不容易安安心心拍一部电影,她又来做什么。昀年你实话和我说,她是不是又来问你要钱。” 司昀年见晶姐这么关心自己,心里有些感动,他笑道: “不是的,这次你真的误会她了。这件事现在还不好说,我只能说这和左先生有关。” 晶姐一头雾水,不明白司昀年的母亲什么时候和左愈扯上关系了,但她知道有些事不能瞎打听,摇了摇头,叮嘱过司昀年不要再对他妈的无理要求心软后,她重新启动汽车,把车开回了酒店。 灰色的大众停在酒店的停车场后,酒店外,一辆深蓝色的玛莎拉蒂很显眼地在道路上转了又转。 “兰登先生,酒店外肯定有左氏的人盯梢,我们这样,会不会目标太明显?” 就连开车的司机都觉得开着这么招摇的豪车乱晃有些不妥。 可兰登却扬起嘴角,十足嚣张道: “呵,英伦是我的地盘,我不招摇谁招摇。我越是招摇,左愈他越是不敢把我怎么样。” 司机也不敢再说什么话,只能按照兰登的吩咐,把车停在路边。 夜色下,兰登倚在车窗旁,目光迷离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幅画面要是被哪个摄影师拍到,一定会效果惊艳,简直就是文艺片里的场景。 可世人却不知道,这俊美无比的男人却有着怎样一颗疯狂的心。 艾凡走在通往酒店外的人行道上,身边跟着好几个左氏的保镖。这些人就像是可靠的人墙,将他安全地围住。 “叔叔们,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和爹地说了,他同意我出来散步的。” 艾凡仰起精致的小脸,恳求道。 但保镖却只是道: “艾凡小少爷,左先生说了同意您出门,是在您被保护好的前提下。您这么小,又是这样的身份,怎么可以一个人大晚上的在马路上乱逛。再说了,保护您就是我们的职责,不然左先生也没必要给我们这些人发工资。” 艾凡郁闷了,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甩掉这些执着的保镖叔叔。 过了半晌,他灵机一动道: “叔叔们,如果你们愿意离开,我把我全部的零花钱都给你们好不好?” 领头的保镖嘴角一抽,有些失笑: “小少爷,请您别为难我们了。” 艾凡失望地看着他们,过了会儿又道: “再加上我全部的收藏也不行吗?我有好多很漂亮的玩具熊的。” 保镖义正言辞: “不行。保护您,是我们的职责。” 艾凡垂下头,没意思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这时,不远处忽然走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 第550章 扶老奶奶 艾凡有些无聊地看着老奶奶穿过马路,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小少爷,您要是不想散步了,累了就回去吧。夫人在家还担心你呢。她本来就不想你这么晚出来散步。” 保镖大叔温声道。 闻言,艾凡正要赌气说他才没有不想散步呢,他体力好着呢,还可以再绕着酒店转悠好几遍,这时,那个离他越来越近的老奶奶忽然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哎哟——” 老奶奶虽然是外国老奶奶,但在摔跤时大家发出的声音都差不多。艾凡吓了一跳,然后跑上前道: “奶奶,你没事吧?” 说着,他就要弯下腰伸手扶这个老人。 但保镖却抢先一步,赶在艾凡的手碰到老奶奶之前,就主动伸手扶住老人。除了扶住老人的保镖外,其余的保镖无需任何提醒,都非常有默契地护住艾凡,不让他被不明身份的人靠近。 “女士,需要我为您打电话吗?” 保镖礼貌地问。 低垂着头的老人面容和蔼,但她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 “不行,我腰疼,我的脊椎本来就有毛病,这一摔肯定出问题了——” 老人哎哟着,做出十分吃痛的样子。 领头保镖看着这一幕,微笑道: “您不用太过担心,我可以帮您叫救护车。” 说着,他对身后的几个保镖打了手势,示意他们带小少爷离开,留下自己处理这件事。 艾凡看着面露痛苦的老奶奶,刚要说自己想留下来帮忙,就听对方忽然语气一横道: “是刚才那个小孩碰到我的拐杖,我才摔倒的,你们不仅要给我叫救护车,还要赔钱!” 说着,老人还抬起头盯着艾凡,目光凛冽: “看你们这样子好像家里挺有钱的,这孩子穿的这么好出门又带着这么多人,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吧,只是不知道,他家境这么好怎么没有人好好教他什么是尊老爱幼,一点家教都没有。推倒了长辈还不知道扶起来,这么小就道德败坏。你们今天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艾凡愣在那里,听着看上去很慈祥的老奶奶忽然满怀恶意地说了这些话。 几个保镖立刻变了脸色。 “这位女士,你不要血口喷人,张嘴闭嘴都是道德家教,好像自己多有修养一样,可我看你好像没什么家教。如果你真的知道你说的那些美好品质为何物,又怎么会诬陷一个孩子,还有脸说出这些指责别人的话?你的话,就是垃圾;你的指责,更是一文不值。清白的人没必要给诬陷者说法。” 正在他们要开口帮小少爷说话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沉稳的童声。 艾凡回过头,看到左惟墨一脸冷漠地盯着那个老奶奶,立刻道: “哥哥!” 左惟墨把目光转向艾凡,眼睛里才有了温度,他淡淡道: “告诉你晚上别乱跑,你非不听,现在遇上妖魔鬼怪了吧。” 艾凡哭丧着脸,有些难过道: “我,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着艾凡,左惟墨意有所指地说: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以后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就在艾凡疑惑地看着他时,左惟墨已经收回目光,他重新看着地上凶相尽显的老人,冷笑道: “这位女士,虽然按照岁数我应该喊你一声奶奶,但你的行为实在配不上这声称呼。我也没兴趣和你深入探讨品德问题,只告诉你一件事,想讹我弟弟,你还差得远。” 老人愤怒道: “你别以为你家里有点钱就可以嚣张跋扈!我告诉你,这里是英国!轮不到你们得瑟!你们这些东方面孔的人,滚回你们的国度去!” 她这么说,就连那些保镖都忍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们就是有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父亲来资本为王的英国时,可是被你们这里的资本家夹道欢迎。你一个栽赃孩子的不入流的人,没资格代表任何人说这些话。” 左惟墨毫不受她的话影响,仍旧是冷淡又锐利的语气: “还有,你是怎么摔倒的,别以为自己随口张嘴一说,就可以颠倒黑白。我的国度有句老话,今天送给你,想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做人还是有点文化比较好。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老人冷笑道: “你个小毛孩人不大,口气倒不小,你有什么证据我是自己摔倒的?你不也是凭一张嘴空口诬陷我?” 第551章 让她失忆的始作俑者 左惟墨拍了一下艾凡的肩膀,将已经愣住的艾凡怀里的玩具熊拿出,拉开玩具熊肚皮上的拉链,拿出一个针孔摄像头,在老人的眼前晃了晃。 老人很明显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脸色立刻变了。 “这可是紫外线摄像头,连你脸上的皱纹都拍得一清二楚。女士,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不修身养性,可是没有福报的。当然,你这样的人也不在乎什么福报吧。” 左惟墨冷冷道。 “你们——” 老人甩开保镖的手,利落地从地上爬起,也不拿拐杖,直接离开了。 看着她的矫健身姿,艾凡已经傻了。 “怎么样,今晚见到世面了吧?” 左惟墨牵住艾凡的手,领着他往酒店走: “以后要听爹地和妈咪的话,外面和家里不一样,不会事事都像我们期待的一样。爹地和妈咪做的事都是在尽力保护我们,懂吗?” 老人跑到马路对面,又蹿进阴暗的小路,然后她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人。 “对不起,兰登先生,我把事情搞砸了。” 她见兰登面色阴沉得可怕,声音都在发抖。 兰登根本就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对他来说这个老太婆只是不入流的街头混混。他看的是他的手下。 “我让你们找人接近艾凡,制造事端吸引他身边那些保镖的注意力,然后给同伴制造机会方便把艾凡抱走,可你们找的这是什么人?她做的是什么事?” 兰登暴怒道: “谁让她对艾凡说那些话了?!” 老太婆身上装了窃听器,他听到她的言论时,简直怒不可支。 那毕竟是他养了三年的孩子,他都没骂过,凭什么被一个骗子那么侮辱。而且这个老骗子做的事情也太过愚蠢,不仅没有成功的实行计划,反而打草惊蛇,更主要的是,这一出闹剧还让艾凡有了不好的印象。 孩子都是非常敏感的,兰登心里很清楚他之前的计划能成功,全仗着艾凡还在惦念他的好,如果让艾凡觉得,什么事情一和他扯上就准没好事,那艾凡就不会再帮他保守秘密配合他了。 面对兰登的怒火,他的手下只能噤声,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气头上的兰登直接严厉处置他们。 兰登冷冷地环视着手下,刚要说什么,忽然,一个有些冷清的声音响起: “兰登先生,与其让这些笨蛋去接触温潇和艾凡小少爷,还不如让我出手。” 回过头,兰登看到一个站在暗处的女人。 “是你。” 思虑片刻,他微微扬起嘴角,似乎是欢迎的样子。 女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空旷的地方传来,悦耳得甚至有几分空灵: “兰登先生,虽然我很尊重你,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最近是昏招齐出。之前你让戴安娜去拍卖会上当诱饵的计划,真的很差劲,白白把她赔进去了不说,又反过来被左愈摆了一道。” 一旁的手下听得心惊胆战,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大胆,居然敢直接说兰登的计划有问题,再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但兰登只是面色微沉,嘴角的笑意却不变: “我知道你和戴安娜的私交不错,怎么,你在为她的事怪我?” 女人轻轻笑了笑,笑得非常动听,然后她缓缓道: “我确实很想为戴安娜打抱不平,却不只是因为我和她的私交。我觉得她对您来说还有很多价值,可您没有利用好她。而且,您上次在拍卖会上的失败行动不仅把戴安娜搭了进去,还犯了一个不应该的错误。” 兰登皱起眉,冷冷问: “什么错?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微风吹过,女人的声调比风声更好听,但如果左愈在这里,一定会对她的话不寒而栗。 “温潇和左愈一起看到了肩膀出血的戴安娜,那些鲜红的血迹还有戴安娜的脸让她想起了很多片段。我给她下的记忆封印,因此被撼动。” 女人不紧不慢道: “兰登先生,您对心理学和催眠学也有所涉猎,您知道一旦封印松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温潇会一点点的想起所有事。 其实现在温潇就已经对左愈不再有陌生的感觉了,她和左愈的感情变得越来越熟络,越来越好,也开始凭借已经找回的自己内心的感觉相信他,而不再像她彻底失忆时那样容易受外人影响。 所以,您要借着她失忆离间她和左愈感情的计划,已经一步步走向失败。” 这些细节,她居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兰登的眼里闪过冷光,他心里一乱,非常不希望让温潇想起以前的事,想起她对左愈的感情。 不为什么。 他就是想要温潇活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惶恐之中,他就是不想看到她和左愈毫无芥蒂的相爱的样子,看到他们回到三年前的样子。 如果硬要说,这大概就是生活阴暗的人见不得别人好的病态。 “你怎么对温潇记忆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又沉默了一会儿,兰登问。 女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因为,我是失忆症领域的心理专家,左氏要找到在这方面专业水平最高的医生分析温潇的案例,就一定要找到我。只是他们实在很不容易想到,我就是那个配合药/物让温潇失忆的始作俑者。” 女人自信又笃定地笑着,声音里带着不屑一顾般的高傲。 兰登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眸,片刻后,他笑道: “既然如此,那兰医生,就麻烦你再以医学专家的身份出面。左愈那么疼爱他的夫人,面对一个毛遂自荐能帮助他夫人的医学专家,总不会拒绝吧。” 闻言,女人微笑着说: “兰登先生,我们也算是有默契,我打得正是这个主意。这样,我就有非常正当的身份介入他们的生活了,不仅是温潇,就连左氏的两个小少爷,还有左愈本人,我都可以接近他们。兰登先生,有我出面,您还用得上这些蹩脚的演员吗?” 兰登不置可否地一笑,为女人的自信打了个响指,淡淡道: “那就祝兰医生马到成功。等到事成,呵,你想要的,应有尽有。” 第552章 愿做你的昏君 曼彻斯特的四月很美,尤其是下着雾蒙蒙的小雨的时候。不过,这里的温度却仍然偏冷,而且湿气较重。 “阿嚏!” 我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风衣,终于明白为什么英国人都爱穿风衣了。 英国人的风衣,不仅是为了好看美观穿上很酷,是真的可以挡风啊。 “喂,你就不能小心点?这么冷的天,还穿裙子,这是想干什么?之前在酒店里我就劝你穿长裤,你死活不同意。注意保暖的话,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听不进去?” 左愈冷着脸瞪了我一眼,脱下身上的外套,示意我用外套挡着露在外面只穿了丝袜的大腿,周围剧组的人都在往这边看,他这个动作做得太高调,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别这样,你看大家穿得都是裙子,而且我现在要演戏,这是导演规定的裙装必须得穿。左愈,你别这么看着我嘛,没什么事的,我又不是美人灯,被风吹吹就灭了。” 我压低声音,对左愈轻声道。 左愈却在听到“吹吹就灭了”这几个字的瞬间就沉下脸,他看着我,咬牙道: “你这女人,对别人说话都温温柔柔客客气气,说自己怎么说得这么难听?这叫什么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我无奈地扶额: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说就是了。你别生气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让他们以为我们俩吵架了就不好了。” 闻言,左愈的面色才缓和过来,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正要起身去导演那边看看,就听左愈用已经做了决定的口气说: “以后,这种天气你去室外必须穿长裤,必须注意保暖。 剧组规定了演戏的时候要穿裙子,你就演戏的时候再把裙子换上,反正这里也有给演员换装的地方,不要为了图方便,就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亚洲人的体质不比欧美人那么壮,你要为以后着想,我可不想等到七老八十的那天,还要听你天天抱怨关节疼。” 我被他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想要象征性的还嘴,却发现他说得非常有道理,根本就没留给我反驳的余地。在风中无语了一会儿,我说了句知道了。 齐羽薇因为女儿的事被媒体爆料,向导演请假了三天,去处理私事了。因此这三天里,剧组只拍别人的戏份。 我和司昀年的戏份拍得很顺利,只在关键地方卡了两三次,导演就满意地喊了过。 下场之后,我看着接过新助理递来的矿泉水的司昀年,低声道: “你妈妈今天就到了吧。” 司昀年苦笑了一下,微微点头: “还不知道她来了之后又要闹什么。她这个人,一直都很不安分,在哪里都待不长。以前就只有外婆能包容得了她。” 我还是头一次听司昀年提到别的亲人,不禁笑道: “等风头过去,你把老人家也接来英国玩玩吧。” 闻言,司昀年目光一暗,对我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外婆很久之前就去世了。” 我一听自知失言,赶紧道歉: “我不知道,抱歉啊。” 司昀年又对我摇了一下头,然后好像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 这一刻我非常心疼他。 如果司昀年真的是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那该有多好。我一定会好好疼他,帮他排忧解难,让他可以毫无芥蒂地在脆弱的时候依靠我。 可是,他不是我的弟弟,我如果对他做这些事,事情就会变味。 不知是谁说,男女没有亲密无间的纯友谊,我想异性纯友谊的情况大概还是有的,但这种情况说的不是我和司昀年,我和他如果靠的太近,就一定不会只是友谊,我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任何人,因为这样对我对他,都极其不负责。 那一晚,司昀年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忘不了。 毕竟这孩子是那么认真那么的用力,又那么口是心非的对我说,他是坏人的啊。 司昀年值得被最好的人最真的对待。 我甚至想过,如果在遇到左愈之前就遇到司昀年,我可能真的会心动。 正因如此,我意识到我对他的欣赏是多么强烈,我才要和他维持好安全距离。 过界一分,就是造孽。 “等你妈妈来了,你想见她吗?” 我问。 司昀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还是麻烦你拜托左先生安排我和她见一面吧。反正她事情都做了,我刻意不见她又能怎么样,也不会帮助她悔改。而且有些话,我想当面和她说。” 我笑着点了点头,缓缓离开。 回到自己的座位处,我看到左愈十分悠闲地翻看着一本杂志,双手抱胸。 “左先生,你杂志拿反了。” 我好意地出言提醒,左愈的表情却十分生动地演绎了何为恼羞成怒。 “谁告诉你杂志一定要正着看的?” 他十足有范道。 我这才算开了眼界,知道男人不讲理起来女人根本比不了。我勾起嘴角,叹了口气道: “刚才我和小司说话时就看到你频频往这边看了,脖子伸得那么长,和唐老鸭似的,也不嫌累。左愈,身为你的贤内助我必须多一句嘴,你身为堂堂总裁这么没有风度,可不行啊。” 终于找到机会也说左愈几句。 左愈冷笑了一下,嗤之以鼻道: “为了夫人你,我早就在各大八卦类媒体上毫无风度可言了,那些娱乐记者埋汰我的文章你都没看过吧?他们都说我的霸道总裁人设崩了又崩,现在已经崩得连渣都不剩了,所以连渣男都算不上。你自己说你这还不算红颜祸水,谁算得上?可我就是愿意做你的昏君。” 听到左愈这么说自己,我忍不住在众人的注视下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 另一边。 司昀年看着笑得一脸开心的温潇,再看着目光深情,宠溺地望着她的左愈,明白自己连失败者都称不上。 他根本就没上场,也不是左愈的对手,战役从未打响过,又何谈失败。 缓缓移开视线,他把目光投向地面。 “想什么呢?” 忽然,身后一个娇俏明快的声音响起。 他愣愣地回过头,看着笑得明媚可爱的左嫆宛,她仍然是元气满满的样子,眼里好像充满了阳光。 “左小姐。” 司昀年回过神,礼貌道: “我就是在看我的鞋,觉得有些脏了。” 左嫆宛一脸怀疑地看向他的鞋,然后道: “可你的鞋一点也不脏啊,简直是溜光锃亮。” 司昀年无言,干脆不说话了。 左嫆宛也不管冷场了,她自顾自地说: “而且你怎么管我叫左小姐了,我才不想听你这么叫我。你之前叫我宛宛小姐,我觉得挺好的,只有你一人这么叫我。” 司昀年轻轻皱眉,然后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误会——” 左嫆宛笑着打断他的话,脸上洋溢出的是司昀年从没在这个略显单纯的女孩身上见过的自信和骄傲。 “司昀年,别跟本小姐来这套啊,什么误会不误会的,都是空气。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能不能追到你。 你也不必有压力,因为你有压力也没用。告诉你吧,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以误会的,本小姐就是认准你了,你跑吧,躲吧,我看大家都在同一个剧组,你能躲到哪里去。反正我死活不会放过你。” 她把表白心意的话说得像是下战书一样,让司昀年彻底愣怔。他一时说不出话来,等到左嫆宛对他招了招手直接跑开后,才诶了一声。 左嫆宛没有回头,她的麻花辫在她身后一跳一跳,就像是明快戏谑的讽刺,仿佛在嘲笑他的固步自封。 第553章 兰医生 晚上。 “怎么今天兴致这么好,还要带我们去那个什么艺术餐厅吃大餐?” 我瞥了一眼身边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他望向我,眼眸微微含笑,嘴角轻轻勾起,用足以让大多数女人沉沦的声音深情道: “想请你和孩子吃饭,我还需要理由?” 不知为什么,明明看多了左愈,看过他的各种神情,还是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微微红了脸。 偏偏这时,身后还响起天真的童声: “哇塞,左叔叔真是好会说话啊!哥哥,我要把这句话记在小本本上,等以后我约女孩子出来吃饭,她们要是问为什么,我就这么说。” 左惟墨看着艾凡,重点也很奇怪: “她们?请一个就行了,你还想请多少啊。” 艾凡还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过了会儿才说: “我只是这么说啊,或许以后我会遇到很多漂亮姐姐呢。当然啦,不是请每一个女孩吃饭都要想那么多的啦。” 听到他好像很成熟的话,我笑着逗他: “艾凡,你最近对这些感情的事情很有领悟啊,你倒是和妈咪说说,什么叫想的多?妈咪怎么不懂?” 艾凡甜甜一笑,真的解释起来: “就是想左叔叔对妈咪你这样,就叫想的多啊。之前妈咪在曼彻斯特,左叔叔在伦敦的时候,他好像每一分钟都在想你哦,就连哥哥跟他说话,他都开小差呢。” 左愈回过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你妈咪,不是在想公务?” 艾凡一脸无辜地说: “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啦!左叔叔,做人要诚实哦,你想工作的事也会想得那么难过吗?” 左愈差点被他的话噎着,然后他不怒反笑,对艾凡道: “等你将来遇到你的真命天女,也会这样一刻都不想和她分开的。” 艾凡却道: “不用等到将来,我现在已经遇到啦。” 这下就连傲娇的左惟墨都忍不住问: “是谁?” 艾凡指着我,露出大大的笑容: “就是妈咪啊!我现在就一刻也不想和妈咪分开。” 左愈的脸黑了几分,然后他哭笑不得地说: “这小孩,夫人你信不信,他将来有得让我们愁了。” 到了那个好像叫什么维纳斯的艺术餐厅后,餐厅的门童为我们打开车门,左愈先下车,然后弯下腰,帮我提起裙角,又伸手扶我下车。 一旁有女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对女伴轻声道: “我老公要是能有他这么帅,像他一样风度翩翩,还对我这么好,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听到了忍不住嘴角一抽,心想,有左愈在,很多个晚上,我真是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呢。 走进餐厅,侍者带我们走进最里面的位置。 虽然西餐厅不像中餐厅一样有包厢这种概念,但很多高档的西餐厅也有私密性极好的座位,专门为那些想要谈事情的客人服务。 我们坐的这个位置就是这样的情况,周围是高雅别致充满现代感的隔断,足以挡住旁人的窥看。 “这次带你和他们两个出来,是想介绍给你一位医生。” 坐下之后,左愈淡淡道: “温潇,你失忆的症状早晚都要解决,刚好最近我的人联系到了一位在这个领域颇有建树的天才医生,我已经聘请她做我们的家庭医生,让她专心帮你。” 我愣怔了一会儿,然后觉得左愈的安排很妥当。虽然我也曾想过如果失去的记忆一辈子找不回来,能过好精彩的当下也算是活得值当,可那二十多年的记忆,毕竟是我过去的人生。 原本我还以为,左愈其实也不想让我想起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往事。 可现在,他却用让我说不出话的目光注视着我,低声道: “小潇,就算过程再艰难,我也不会再逃避了。我知道,你心里其实还是放不下过去的记忆。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尽我所能帮你,这才是我做为你的爱人该做的事。”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热气。 这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 “左先生,左夫人,两位小朋友,你们好。” 穿着深蓝色裙装的年轻女人站在我们面前,微微一笑,浅色的眸子里流转着的是琉璃般的光泽。 看到她这双眼睛,我想起的却是那个叫白蓝雪的小姑娘。 不是我的错觉,而是这个陌生女人真的和白蓝雪有些相像,不只是体现在浅淡的眸色上。但她们的眉眼间流露出的气质,却又不尽相同。 白蓝雪清澈纯粹,那种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秀美很干净,而她笑起来时又有温柔的暖意,看得出是个心肠很好的姑娘,不是那种身为高岭之花却颠倒众生的类型。 但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清冷和魅惑,让她在礼貌性的微笑时都带着让人目眩神迷的风采。 明明她长得不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只能称得上标致,上官言衍和薛卿霜都比她更绝色,可她的魅力却是最让人神魂颠倒的。 “夫人,这位就是兰医生。” 左愈只看了女人一眼,就很自然地转过头,向我和孩子介绍她。 我回过神,对兰医生笑道: “你好兰医生,我是温潇。” 兰医生看着我,嘴角的笑意变得更让人捉摸不透,但没有让我不适的成分。 “左夫人,叫我兰敏。” 她淡然道,口气却莫名让我觉得不容拒绝。 左愈看向兰敏,淡淡道: “我不熟悉你的口味,没帮你一*餐。你想要点什么,我叫侍者过来,你自己说吧。” 兰敏不置可否。 和侍者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米色休闲西装的外国面孔的卷发男人。 “兰姐,你怎么不等我就进来了。” 男人一开口,我才发现他的中文说得很好。 兰敏冷淡道: “我向来守时,和你约好了六点半在餐厅门口见面,六点半过了三分钟你还没来,我就先进来,不能让我的客户觉得我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男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有些委屈道: “我不过是晚了五分钟,你就给我脸色看,也太严厉了吧?” 说着,他还撇了撇嘴。 兰敏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只是对左愈道: “抱歉,这位是我的助手米罗,他的专业能力不错,就是在时间观念上有些问题,初次见面就让你和夫人看笑话了。” 左愈耸了耸肩,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我观察着米罗的面容,他长得也很英俊,有些雅痞的意味,是很有男人味的类型。 忽然,桌底下,左愈用脚踢了我一下。 转过头,我刚好对上他责备的眼。瞬间我就明白了他在责备什么,他肯定是嫌我看米罗看太久了。 我正和左愈干瞪眼,米罗已经嘿嘿一笑,坐在位置上,自来熟般和左惟墨还有艾凡搭起了话。 见他很有亲和力的样子,和小孩子说话又风趣又有分寸,我稍稍放下心来。 其实在听说左愈给我找了心理医生时,我有些担心他给我找的心理医生会是那种有一双什么都能看透的慧眼的存在,如果医生的目光太锐利,太有压迫感,太会给我心理上的暗示,这会让我很紧张。 米罗看着不是那样的人。 但话不多的兰敏却有一些这个意思。 虽然有些没出息,但我就是莫名的优点怕她。这个女人让我心里生出一种介于畏惧和排斥之间的感觉,就好像我相信她一定会对我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我也不明白,明明和她是初见,这种心情是从哪儿来。 难道是左愈把我带歪了,他搞得我对优秀有魅力的同性也开始嫉妒了? 应该不至于吧,我有些惆怅地想,我对漂亮有魅力的女性一直都是很欣赏的好不好。 用餐期间,左愈适当地提起一些得体的话题。 兰敏对左愈和我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她的态度一直都比较平淡,倒是米罗很健谈,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不仅和左愈说了很多,还和艾凡聊得特别合拍。 “小朋友,如果你爸爸妈妈给你养一条大型犬,大大的狗狗就会守护你哦,那感觉非常棒的。” 罗米兴高采烈地和艾凡聊起了宠物的事。 艾凡已经直冒星星眼,明显是动了心。 我嘴角一抽,心想左愈最讨厌会掉毛的宠物,让他养大狗狗,他还不疯了。想到大狗狗抱住左愈的大腿,要和他玩耍时左愈有可能会黑脸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 兰敏恰到好处地轻咳了一声,吸引了罗米的注意力。 “左先生,近期您和夫人都会在曼城吧?” 她淡淡道。 左愈同样淡淡地回答: “不出意外,是。” 闻言,兰敏微微一笑: “刚好,我在曼彻斯特有一个工作室,就在左先生和夫人下榻的酒店旁不远处。” 罗米有些惊讶地看着兰敏: “兰姐,你决定重新启用那个工作室了?” 兰敏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一丝凛冽,但这一丝变化细微得就像是我的错觉,转眼就消失不见。 “是啊。自从我五年前去伦敦发展,就一直没再启用过这个工作室,可办公的地方都一直保留着,我每年也都请人去定期做保洁,就是因为我想过,有朝一日我还是会回到曼城的。” 说着,她笑着看向我和左愈,淡淡道: “遇到左先生和左夫人,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 ———— 餐厅外的劳斯莱斯幻影上。 兰登翘着腿,看着手里的照片,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兰登先生,有兰医生出马,对付温潇,绝对是不会出问题的。” 开车的司机恭维道。 闻言,兰登冷哼了一声,司机听到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都说女人心难猜,而他们老大的心,简直是几何倍数的难猜。 他甚至怀疑,兰登根本就没有心。 “我做了那么多准备都没能让温潇相信我,这女人绝对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蠢,不然当年温霏又怎么会败给她,输得一败涂地。” 兰登冷笑道: “兰敏虽然很有本事,但她如果把温潇想的太简单,一样会吃亏。” 司机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点头。 兰登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伸了伸腿,有些厌烦道: “算了,不说她们了。我在曼城的这两天,伦敦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白家不是一直想和我们谈判吗,白承轩同意我的条件了吗?还有陶修竹,那个女人有没有什么动作。” 司机一一回答: “白家的几个长辈都还是持观望态度,但白承轩已经坐不住了,被绑架的毕竟是他亲生女儿,他没那么狠的心肠舍车保帅。 白承轩已经以个人的名义和我们的人接触过,他想用不声张的方式完成我们的条件,他说,只要他确认兰登先生会放了他女儿,就会暗中做空左氏的新能源项目。现在,就看先生您的意思,还要不要坚持让白家公开对左氏宣战的要求。 至于陶修竹,她现在老实得很,没有任何动静,整天都待在酒店里,菲欧娜小姐试着再把她约出来,可她一直拒绝。按照您吩咐,我们的人已经上官小姐的名义给她发邮件,提出要见她了,就看她上不上钩。” 第554章 噩梦 兰登闭上眼睛,听着车载音响里放出的g大调咏叹曲,嘴角勾起一缕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片刻后,他语带笑意: “白家的事,可以再放一放,等到吊足了白承轩那小子的胃口,把他逼到退无可退,我们再和他一锤定音,反正他女儿在我们手里,着急的是他不是我。至于陶修竹那边嘛,进展可以更快一点,我感觉,那女人就要撑不住了。” ———— 回到酒店之后,艾凡吃得直打嗝,刚才的饭桌上,就他一人只顾着吃了。我帮他揉了揉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笑着打趣道: “你再这样吃下去,会变胖的哦,到时候就成小洋娃娃变成大胖墩了。” 艾凡听了,脸霎时白了,他嗷嗷道: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变得不可爱!” 说着,他真的担心起来,吓得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说他要在房间里开始消食运动。恰好这时候,左惟墨拿着打包盒进来,看了一眼站在地上左扭扭右扭扭的艾凡,挑眉道: “干嘛呢?” 艾凡闻到他手里打包盒传出来的香气,眼巴巴地吞了吞口水,非常有意志力地说: “我要运动!哥哥,你怎么拿了外卖?” 左惟墨耸了耸肩,不经意道: “我有些不喜欢吃西餐,刚才都没吃什么,所以叫了唐人街广东茶餐厅的虾饺和蟹粥当夜宵。你真的不吃?我还给你带了一份呢。” 艾凡盯着打包盒,闻着香气,那可怜的样子让我又忍不住笑了。正在我有些看不下去,想主动对艾凡说,他其实一点也不胖,吃些夜宵只要不过量就没关系的时候,艾凡像小旋风一样扑到左惟墨身上,笑嘻嘻地说: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啦~” 艾凡的尾音不断上扬,足以证明他现在的好心情。 看着馋嘴猫一样的艾凡,我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卧室,却看到左愈坐在床边,似乎在出神地想什么,连我进来都没发现。 “左愈。” 我叫他的名字。 他这才回过神来,收起刚才有些阴沉的神情,抬起头,看着我微笑道: “你觉得兰医生和她那个助手怎么样?” 我注意到我刚进来时,他一直在看手机,等他发现我来了之后,就把手机的屏幕锁屏了。人最细微的动作往往都是下意识的,也是最骗不了的。 难道,他在看什么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还好吧,兰医生很有气质,她的那个助理挺有亲和力的,话多,但是不算讨厌。” 我想了想,还是回答左愈的问题。因为怕左愈吃醋,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比起浑身都散发着难以形容的魅惑力的兰医生,我更喜欢她的助手米罗一些。 原因无他,只因比起看上去深不可测的兰医生,米罗更接近普通人一些。 而不知为什么,我对兰医生好像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排斥。 看着她,就像在看一潭渗人的深水,总感觉黑夜下的水里会忽然冒出什么东西。 但这种排斥的感觉又很淡,很微弱,好像只是一种错觉。 “你刚才在看什么?” 见左愈不说话了,我忽然问。 左愈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我在问什么,他笑了笑: “没什么,不过是工作邮件而已。” 我皱起眉,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在说谎。 “怎么这个表情?你觉得我骗你?” 不过是轻轻皱了下眉,就被左愈看到,他看着我,收起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说: “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手机。” 他这么说,让我略微有些吃惊。我知道像他这种身份的男人手机里肯定有很多机密,涉及到商业,也涉及到隐私,所以一般情况下,即使身居高位的男人对另一半是忠诚的,他们也不希望爱人看自己的手机。 但左愈却面色镇定,毫不在乎地把手机递给我。 “数字密码是你的生日。” 他淡淡道。 我接过他的手机,故意试探他: “你手机里的内容,我真的可以随便看?我会乱翻哦。” 闻言,他却只是轻轻一笑,低声道: “我不怕你乱看,我就怕你因为不关心我,所以对这些内容都不感兴趣。” 他的回答更让我感到意外。 片刻后,我沉默着把手机递给他,没有解锁。 “算了,我不看了。左愈,我不看不是因为不关心,而是因为相信你。” 说完这些话,我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和左愈一起待多了,说话也变得肉麻起来。 ———— 左愈看着温潇走进浴室,看着她关上浴室的门,然后,他的目光一暗,再次拿出手机,飞快地用指纹解锁,随即他打开短信界面,反复地读着女人发给他的简讯。 署名是兰医生。 “左先生,我调查过很多资料,令夫人的病情很可能是受过强烈刺激后才引发的失忆症,如果真是这种情况,想要让她恢复记忆,就必须让她再经历一遍曾经的刺激。” 在温潇进卧室之前,左愈就已经给了兰医生回复: “我不可能让她再经历什么伤害,曾经我没有保护好她,现在我不会再放任她受伤害。请你务必用更温和的办法。” 兰医生很快就又给了他回复: “我想,您不知道令夫人失踪时都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她具体受到了什么刺激。面对曾经发生的事,这对您和令夫人来说都是很艰难的事,但这就是找回夫人记忆的关键。即使夫人一辈子不想起来,那件事造成的伤疤仍然存在于她心里。 而在我接触过和翻阅过的所有类似患者的案例中,这种因为受到强烈刺激而诱发的失忆症往往都会有别的后遗症,对患者的身心健康造成很大的影响。 很多患者终此一生都不能摆脱这噩梦般的影响,更甚者会在一切正常时突然发作,在瞬间变得精神错乱,如同癔症发作,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突发症状不会平息,反而会慢慢加重,而多次发作后,患者大概率会慢慢失去个人感情,他们会为了自我保护而逐渐切断和外界的联系。 这绝对不是我危言耸听,我已经把类似的案例发到您的邮箱。既然您聘请我当夫人的心理医生,我的职业道德让我必须要想到最坏的可能,为您和夫人做最好的打算。 如果您愿意配合,我会想办法把这么做的风险降到最低,会尽我所能开导夫人的心理阴影,彻底为她解开心结。” 左愈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摔到床上。 兰医生说的这些事,也恰恰是他心底最担忧的可能。他也真的不知道兰登那个混账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让温潇失忆。他不止一次在噩梦中梦见过,温潇深受兰登折磨的场景—— 虽然他不知道细节,也不敢去知道细节,但唯一肯定的就是,能让一个人失去以前的全部记忆,兰登绝对是用了非常过激的手段。 而如果那些过激手段引发的最坏后果还不是温潇失去记忆,想不起以前的事,而是兰医生说的那些并发症呢? 如果温潇的内心深处,真的存在着兰登亲手为她制造的黑暗,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会一直困扰着她,就像是甩不掉的噩梦。 左愈冷下脸,心想他总有一天会让兰登付出代价。 那个男人敢对他最爱的人做出这种事,他不会放过他。 一向警觉的左愈想得太专注,没注意到已经冲洗完的温潇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靠在浴室的门边看着他。 她将他眼里的阴霾尽收眼底,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情。 温潇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地想,果然,左愈最近是有烦心事,但他不打算主动告诉自己。 如果不是他主动愿意说,她宁愿不去问。 第555章 那女人好眼熟 同一个夜晚。 司昀年紧紧地裹着身上的薄外套,被曼城夜晚的冷风吹得,耳朵都红了,微微眯起眼睛。 坐在一旁的晶姐见他这样,忍不住道: “昀年,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再出门?” 闻言,司昀年转过头,看着关心自己的晶姐,苦笑道: “出门的时候着急,就忘了晚上出门要多穿衣服。” 晶姐低叹一声,一边数落着司昀年小小年纪就这么健忘,埋怨他工作上拼命但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一边把自己的毛绒衫脱下,不顾司昀年红了脸的阻拦,硬是让他穿上。 “你别管我,我脂肪厚,从小就是不怕冷的体质,真的,我一点也不冷。” 她见司昀年还要把衣服还给他,拉下脸,生气道: “你干什么?姐让你穿着你就穿着,以为我跟你客气呢。我告诉你,你要是回去就感冒发烧了,别怪我和你翻脸。快穿上,再不穿就是不把我当姐看。” 话说到这份上,司昀年也不再推脱,他听话地把晶姐的羊绒衫穿在自己身上,感到一股暖意。 这一刻,他觉得,晶姐比他的母亲更像母亲。 裹着温暖的羊绒衫,他和晶姐一起站在冷冽的晚风中,等着那个女人来。 左愈很守时,即使是他的手下送人过来,他说了他们几点到就是几点到,一分钟都没有晚。 曼城的夜色中,一个身姿仍然窈窕的女人向司昀年和晶姐缓缓走来。 女人穿着款式简单的大衣,脸色略显憔悴,但她的眼睛很明亮,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司昀年默默地看着她越走越近,有些恍惚地想,她啊,大概可以用一句古话形容,那就是祸害是要“遗臭”千年的。 明明那么能折腾,把自己折腾得都不像个人样了,就在别人都觉得她这回肯定活不下去的时候,下次居然还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她。 “昀年,我——反正,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但那伙人找我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他们是要用我威胁你,不然我不会那么轻易就和他们走。” 司念遥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道。 闻言,司昀年只觉得有些讽刺,他无声地想,即使她知不知道都没什么用。 但他不想说什么伤人的话,也觉得没必要那么做。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是他的母亲,虽然她自己很多时候可能都忘了这件事,可他还记得。 即使她自己都不要生而为人的体面,他仍然要做世界上唯一尊重她是个人的那个人。 外婆在去世前对他说的话,他还记得。 外婆说,你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我都为了你恨死你妈了,但等我走后,她就只剩下你了,即使如此,如果哪天你真的决定再也不管她了,外婆不怨你,只怨她太糊涂,但如果哪天她真的把自己作践死了,你记得把她的骨灰盒和外婆的骨灰盒放在一起,等到了天上还是地下,外婆好再见见她,也好再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糊涂。 那个因为生病已经稀里糊涂的老人,满身都疼痛的老人,在最后关头还念叨着她这一辈子就只有的这么一个女儿。 想到昔日的情景,司昀年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但当着外人的面,他一句话都没对他母亲说,只是对护送她的人道: “谢谢你们,谢谢左先生。” 那些保镖都沉默寡言,只有领头的一个简短地回应道: “这是左先生的吩咐,我们应该的。” 司昀年询问过要将司念遥送到哪里后,他和晶姐也跟着上了车。 没想到,左愈居然把司念遥就安排到了他们住的酒店。 剧组下榻的酒店很大,有好几个区域,为了方便,演员们住的都是大楼里,但酒店后面还有度假村。 “度假村里人员流动很小,又隐蔽,合适。” 开车的保镖三言两语地解释道。 但司昀年却觉得这样真的太给左愈添麻烦了,虽然为了他妈妈的事,也没少麻烦左愈,也不差这时的一点麻烦。 可左愈大度,有些事,他却不能太占便宜。 “她住房的费用,我来拿。” 司昀年主动道。 保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不苟言笑道: “不必,左先生有这家酒店最高级别的会员卡,他已经预先往里面存了很多钱,不花白不花。左先生不差这点钱,他的安排一定都有道理。” 闻言,司昀年不知该说什么好,司念遥倒是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 “哇,左先生真是财大气粗啊。” 司昀年又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别乱说。 一旁的晶姐无语扶额。 怎么还真有这样的母亲?和司念遥在一起,司昀年不像是儿子,倒像是司念遥她爸,简直是操碎了心。 这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到了酒店后,保镖把车停在给司念遥租好的度假小屋前。司念遥在司昀年和晶姐后面下了车,她兴奋得真像是来度假的一样,看着白色的小洋楼,乐得差点哼起了小曲。 别说司昀年,就连晶姐看到这个刚作出那么大祸的女人这副样子,都忍不住嘴角直抽。 “司女士,这段时间你在这里住着,绝对不可以随便出门,有什么事必须向我们报备,这是为你自己的安全着想。” 领头的保镖非常严肃地叮嘱完司念遥之后,就带着人守在了外面。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 晶姐看着眉目依旧秀美的司念遥,语气有些冷淡道: “司女士,这好像还是我们初次见面,我是张晶,是昀年的经纪人。” 司念遥笑眯眯地看着晶姐,艳羡地说: “昀年真的在演艺圈混出名堂了啊,都有专属的经纪人了,我打拼的那个时候,连正规经纪公司的影都没摸着呢。” 晶姐忍不住道: “如果司女士你能少做那些拖累昀年的事,他只会发展得更快更好。你以前也试着当过演员,应该知道这一行有多难混吧。这么一个前途无限的苗子,又好不容易事业都在上升期,千万别做他的累赘。” 她把话说得很重,很不客气,但其实她是有分寸的人,知道本来不应该这么说。 可她真的看不下去了,就没有司念遥这么当妈的。 什么都没帮上孩子就算了,还处处拖孩子后腿。 原以为看上去很轻浮的司念遥会挂不住脸,但她却只是垂下眼眸,说: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给昀年添麻烦。” 晶姐不相信她的话,但她能有这样的表示,已经难得。晶姐没再看她,又叮嘱司昀年几句,然后也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等这段时间过去,等你可以回国了,我带你去看看外婆吧。” 司昀年先开了口。 落地窗前,司念遥看着他眉眼的轮廓,发现她的儿子真的已经成人了。他和她长得很像,但又完全不似她这般意志力不坚定,这样堕落自弃,他是坚毅的,她相信他真的可以做到她做不到的事,完成她早已不敢再想的梦想。 “谢谢你。” 她低声道。 司昀年没再说什么,他轻轻地说我走了,就要离开,这时,司念遥忽然咦了一声。 “那个站在右边的女人,她——” 司念遥就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声调都有些走样了。 司昀年皱了皱眉,看到温潇和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了这栋小别墅不远处的路上。她们好像不是冲着这里来的,而只是在绕着酒店内部散步,觉得这边风景好才走过来而已。 可是,他以前从没在温潇身边见过这个新面孔的女人,难道是温潇从国内来的朋友? 她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 “我不认识她,她是谁,你知道?怎么了?” 他疑惑地问。 司念遥歪着头,一直看着那女人,直到那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这个女人,真的好眼熟,她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但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她?或许是我看错了——” 正在司念遥念叨着,要拉上窗帘时,忽而看到那女人侧过身来的一个小动作。 就是这个看上去再细微不过的动作,让她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错不了,就是她!” 司念遥忍不住拔高嗓门。 第二天,因为这件事有关温潇,司昀年有些放心不下,还是和温潇说他看到她昨晚和一个陌生女人经过了别墅区,问她那个女人是谁。 温潇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他为什么打听这个,但还是如实道: “那位女士是左愈新给我找来的心理医生,叫兰敏。” 兰敏? 司昀奶奶心里十分疑惑,可为什么司念遥坚持说那女人她见过,还说对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看上去却还是那么年轻,真是保养得当啊。 司念遥说,她在将近十九年前就见过温潇嘴里这个叫兰敏的女医生,她还说对方的名字是鹿千暮。 这怎么可能? 虽然司念遥说得言之凿凿,有名有姓的,司昀年觉得还是他母亲不靠谱记错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第556章 心理疗法 兰敏约我在她的工作室见面,因为她说,她工作室的环境更适合进行她的工作。 到地方后,我发现她的工作室装潢极其简洁,四周都是乳白色,搭配的却是深蓝色的家具。 “你很喜欢这种蓝色吗?” 我记得,色彩都是有语言的,蓝色这种冷调的颜色,往往会给人一种忧郁冷漠的印象,因此很多人会避免在家里用这种颜色。 而我虽然在认识兰医生之前没看过别的心理医生,但按照我的理解,心理医生的工作室应该都更倾向于采用明亮温柔的颜色吧,会有助于预约前来的病人放轻松,不感到压抑。 这样频繁的使用神秘的蓝色,真的让我觉得很特别,又在同时感到一股冷意。 兰敏轻轻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带任何情绪,淡淡道: “你不喜欢吗?” 她反问我,我愣了愣,然后笑了笑说: “我还是挺喜欢蓝色的,但不像你这样偏爱。” 兰敏微微抬起嘴角,接着道: “那如果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涂满了鲜亮的正红色,另一个涂满了这样的深蓝色,你会选择在那个房间里待上整整一天?” 我想了想,如实道: “我觉得整个房间只剩下一种颜色,不管是什么颜色,都有些可怕呢。但要我选的话,我还是选择蓝色吧。” 兰敏嗯了一声,看着我的眼里闪过一丝浅淡的痕迹: “比起蓝色,你更不喜欢红色。或者说,你讨厌红色。左夫人,红色是不是很容易让你联系到血?” 听到她的话,我心里震了一下。 血—— 之前和左愈一起去那个拍卖会场,在主人的后花园里,见到倒在地上被子弹击中肩膀的戴安娜,她鲜血如泉涌—— 看到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头晕目眩。 也是在那时候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和过去有关的片段。 虽然之后再醒来,当时那瞬间想起的很多事和画面又都想不起来了,可我却记起了一小部分往事,也找回了昔日的一些感情。 “如果站着很累,可以坐下来说。” 兰敏看我出神,微笑着开口。 我猛地回神,就像是被敲响了警钟,看着她那双闪动着好看光泽的浅淡秀美双眸,忽然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 没错,我意识到自己不想告诉她那个后花园里发生的事。更不想和她说,我都想起了什么。 “左夫人,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片刻后,兰敏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顿时感到尴尬,只能支吾道: “呃,其实不是的,就是我这个人有些认生,所以见到你才有点放不开。” 兰敏笑了起来,她的笑意很好看,柔美又不失深度,很高雅,可她却给我一种无形的咄咄逼人的感觉。 “左夫人,你以前没和心理医生接触过吧?我看你很没有经验的样子。你要知道,心理医生是最会看别人有没有在说谎的。你刚才说你认生,我觉得你在说谎。”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道: “虽然不知道我哪里引起了你的戒备,但我希望我们能坦诚相见。心理医生最需要的就是客户对我们的信任,这样我的工作才会有效率。你可以放心,职业操守规定了我不会泄露客人的隐私,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我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抱歉地笑道: “其实我就是没看过心理医生,对这样的情景有些抵触,不是针对你。” 兰敏淡淡地笑着说: “好,那我会通过努力,慢慢让你信任我。” 她带我进到工作室最里面的房间,示意我躺到最中间的床上。 我听话的照做,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 “闭上眼睛,听着音乐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不要排斥我,尽量对我说真话。如果问到你实在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不回答。” 兰敏的声音悦耳至极。 我闭上眼睛后更感觉到她声音里的魅力,她的声音不是会让人变得激动的好听,而是淡淡的,会让人不知不觉就平静下来的空灵。 这样的声音,应该很适合催眠吧? 忽然有了这个念头,我又是眉头一皱,对催眠这个词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和厌恶。 为什么? 恰好这时,兰敏轻声道: “放轻松,我们开始了。” 她放的是舒缓如细水长流的纯音乐,几乎让我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前几个问题都无关痛痒,不过是问我的爱好。 但到了后来,她话锋一转: “你有个妹妹,你还记得她吗?” 我其实是记得温霏的。虽然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记忆,但我对她的印象很深,自从在拍卖会上昏倒后,我就意识到,我和她的关系一定很不好。 “记得一点,我们是孪生姐妹。” 我回答。 兰敏又继续问: “你记得,她曾经无数次捉弄过你吗?” 这一次,我顿了顿才说: “我有隐约的记忆,她生前并不喜欢我,但她具体都做过什么,我不记得。” 下一刻兰敏道: “那你记得,你的先生左愈在娶你之前,最先和他订婚的人其实是温霏吗?” 我睁开眼睛,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兰敏。 “我知道这件事,但不是记得。我被左愈带回之后,很多人都告诉过我这件事。” 看着她,我并没掩饰声音里的冷淡。 兰敏嘴角的浅淡笑意不改: “那对左夫人来说,我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了?” 我淡淡道: “是的。” 兰敏的笑意微微变深: “左夫人,故意问这些会让你的情绪起伏较大的问题,是我的心理疗法的一种。因为,你当初是受了刺激才会失忆,现在想找回记忆,也必须受到刺激。而情绪的剧烈波动,从来都是对付失忆症的最好解药。” 她说这些心理疗法,我听着,没什么想说的。 “既然左夫人没有异议,那好,下一个问题,你是否还记得,你曾在监狱里待了三年的原因?” 我抬了抬眼皮,说: “不记得。” 其实我知道原因,但不是因为我想起来了,而是我听别人说过。六年前,因为一个过失杀/人案,我进了监狱。 兰敏似乎没听出我话语里的排斥一样,无动于衷地接着问: “那你还记得,你这三年里都经历过什么不公平的对待吗?有人曾对你拳打脚踢,还把你关进黑屋,导致你之后都害怕一个人待在黑暗中,这些事你真的都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那种刻入血肉和骨髓,本能般的痛苦,还有你受过的非人羞辱,被逼着跪在地上向人磕头,还被人用鞋底踩你的脸,这真是你能忘记的吗?” 我的胸膛剧烈起伏,脑袋里轰轰作响。 兰敏还在问: “你难道真的忘了,当初送你进监狱的人是左愈,是他不听你的解释,无情地亲手送你入监狱,只因为他相信你妹妹的话,相信温霏那一句她很无辜,是你要陷害她。所有人都说过左愈一点也不爱你,他爱的人是温霏,这样的痛你想不起来了吗?” ———— “总裁,这些天你真的要按照那个女医生的话,不和夫人见面?” 电话里,艾米丽有些不赞同地说。 左愈冷淡道: “有些事,你不知道。” 艾米丽确实不知道一些事,可女人的直觉让她对那个只见过照片的兰医生并无好感,她总觉得作为心理医生来说,那女人给她很可怕的感觉。 是的,兰敏看上去就很厉害,很聪明,可艾米丽觉得她有一双不会同情别人的眼睛。 “总裁,我不干预你的私事,只是有句话我必须对你说,有时候比起相信外人,更要相信自己,只有你才是最能给夫人幸福的那个人。” 艾米丽并不认同兰敏所谓的刺激疗法,哪怕兰敏的履历再华丽,曾用这种疗法治好过多少病人,她都不认同。 在艾米丽看来,伤疤就只是伤疤,如果什么劳什子记忆要靠着揭伤疤来找回,不如不找。 左愈在沉默过后,轻声道: “谢谢你的提醒。” 第557章 他不想见我 走出兰敏的工作室,已是日暮黄昏。我站在路边,只觉得浑身发冷,头脑里一片空白。 极致的混乱反而带给我这样虚无的感觉。 “夫人,马上要变天了,快上车吧。” 正在我一个人出神时,一直等在工作室外的保镖走上来,低声劝我。 我有些呆滞地盯着保镖看了会儿,他似乎都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算了,这时我想,反正在这里继续站到地老天荒,我也不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而且我也确实想离兰敏的工作室远一点。 最后永远都别再来这个地方。 现在我记忆没想起来,那个女人已经给我留下心理阴影。 上了车,我却没有看到意料中的那张脸。看向司机,我不知是用什么心情,忍不住问: “左愈呢?” 不知为什么,这个简单的问题竟让司机有些汗颜的样子,他好像还斟酌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 “左先生要见一个就住在曼城郊区的生意客户,他去拜访那个人了,据说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我皱起眉,觉得这个理由实在很可疑。 “忽然就去见客户了?” 用轻淡的口吻缓缓说出这句话,我靠在车背上,看向车窗外,双眼放空,一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黑色的林肯在道路上飞驰,但我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凝固住了,时间都好像停止了流逝。 左愈,左愈。 默念着这个男人的名字,兰敏的话仍旧不停的在我脑海里回响。 “你在什么都不想起来之后,却选择全身心的相信左先生,我真的佩服你的勇气。但在知道你们的过往充满荆棘和血泪后仍旧选择相信他,和什么都不知道就盲目的相信他,这是不一样的两回事。” “你和温霏是孪生姐妹,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左愈才会弄错你们。温霏还活着的时候,他曾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的说过,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的妹妹温霏,而不是你。 他说得那么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温霏就幸福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你就站在一旁,当时的你是怎么想的呢?那种是女人都应该感到的心痛,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被忘记?” “因为被你妹妹当成替罪羊,你被送入监狱,连大学都没能上,而你那时明明已经考上你理想的学校。三年之后,你从监狱出来,你知道左愈对你做了什么吗?他要你把肾捐给病重的温霏。 这些都不是我杜撰的,如果左夫人不相信我,可以去网上搜索当时的视频,当年你和左愈曾有过一场著名的婚礼,他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在婚礼上说娶你是因为你拿一纸婚约作为条件威胁他,还说他娶你就是为了让你还债,对你除了厌恶以外没有任何感情,你当时,哭得非常伤心。你对那场婚礼,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努力不再想兰敏说的事情。 我想的是左愈去兰登的庄园里找我的那个夜晚,想的是他不顾一切冲过来,不顾一切的将我抱入怀里。想的是这些天来他和我厮守,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深情的纵容,他毫不掩饰的对我的照顾—— 想的是他对着得罪过我的人,说我就是他的底线。 想的是他在入睡前总是要吻一下我的嘴唇才睡得着。 想的是他满足我的所有需求,哪怕是我没提出的需求。想的是他竭力保护我和孩子,风尘仆仆的带着外界的气息回到家里时,脱下外套,卸下所有冷淡的那一刻。 这样的左愈,他怎么会一直都在骗我? 我不相信。 为什么要把我丢给那个叫兰敏的陌生女人? 既然这么想让我记起往事,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我要去见左愈,我要看着他的眼睛,听他亲口对我说,以前都发生过什么。 林肯终于停在酒店前,我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下车,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夫人,你——” 帮我拉开车门的保镖见我情绪不对,刚要说什么,我已经沉下心,做了决定,冷声道: “左愈在哪里,开车把我送过去,我要见他。” 闻言,保镖面露为难之色: “可是左先生说他这回要见的人非常重要,事关公司——” 我头一次任性地打断别人的说话,沉下脸问: “他的事有我重要吗?” 保镖沉默了,然后他对我欠身,转身去给左愈打电话。 片刻后,他回来,对我道: “左先生在曼彻斯特郊区的一栋豪宅里,您确定要去吗?” 我毫不犹豫: “确定。” 路程并不近,到地方时已是深夜。 面前的豪宅建在半山腰上,是典型的欧式建筑,灯火通明。 “左愈在这里面?” 我看着华丽复古的建筑,皱了皱眉。 保镖在我身后道: “夫人,我先让人进去对主人家通报一声吧。” 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我想,左愈既然就在里面,给他一个电话不就好了,他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见我? 但既然保镖这么说,我也没说话,就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保镖让人对这座宅子的门房说清来意,随后,我就站在铁门外,等了将近十分钟。 终于,漂亮的建筑里有人出来了,却不是左愈,而是一个老管家似的人物。 “不好意思,左夫人,您先生和我们老爷在一小时前出门了。” 衣冠楚楚的老人对我鞠了一躬,彬彬有礼。 我愣了一下,连礼貌都有些顾不上,压住心里的慌乱,问: “能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吗?” 老人见我的神色有些不对,他似是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说: “应该是去市区了吧,老爷的办公室在市区里,他好像说要带左先生去取什么文件。” 向老管家询问过具体的地址,我谢过老管家,转身上车。 司机小心地问: “夫人,接下来去哪里?要不,我先带您回酒店?等左先生忙完,他应该就回来了。” 我笑了笑,轻轻摇头道: “不,还是再去一趟那位老爷的办公室吧。” 我要最后弄清楚,左愈是真的不想见我,还是在忙公务。 司机转过头,似乎有什么劝阻的话想对我说,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到了地址上的写字楼后,我自己去前台问了情况,才得知左愈和那位老爷根本就没来过这里。 自嘲地勾起嘴角,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夫人,还找先生吗?” 司机见我上车,试探着问。 我淡淡道: “他不想见我,我找到天涯海角都没用的,送我回去吧。今晚辛苦你了,我会给你体恤金的。” 折腾到晚上十点才回酒店。 艾凡已经先睡了,左惟墨在客厅里等我,和他说了晚安,送他去卧室睡觉后,我并不意外的发现,左愈一整晚都没回来。 第二天,他也没回来。 而这期间,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 第558章 同一个人,两个名字 剧组里,一切如常,导演还是在忙着监督这个,监督那个,完美主义的他生怕出什么不该出的纰漏。齐羽薇也从伦敦回来了,她解决了私生女的传闻,官宣了自己和陆凌风订婚的事,中指上戴着订婚戒指。 等到不久举办的婚礼上,陆凌风会把这枚戒指短暂的拿下,然后再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我看得出来,齐羽薇和陆凌风的感情是真的很好,她对自己将要嫁给陆凌风非常高兴,愉悦的心情让她整个人更加神采飞扬。 “哇,羽薇,这订了婚就是不一样啊,不仅人生要迈进新状态,就连演技都有进步了,简直是质的飞跃。” 导演看到齐羽薇的精彩表现,笑得乐开了眼,夸奖道。 齐羽薇略显羞涩一笑,美滋滋地下了场,坐到我身边说: “怎么不见左先生?他来曼城后不是时常来拍摄现场看你演戏吗?” 我微微笑了笑,如实道: “他说他要去拜访一个生意伙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齐羽薇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笑道: “左先生要管那么大的摊子,忙也是正常的。” 她只是正常的说话,可我听在耳里,却只觉得讽刺。左愈那家伙,我还没对他生气呢,他倒是用工作忙当借口不想见我了,这什么意思? 他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 气极了,我恼怒地想。 剧组收工时,司昀年走了过来,轻声问: “左夫人,你和左先生今天晚上有事吗?” 真是的,以前左愈天天在剧组里闲逛,没人问他,也没人说要约他,现在他找借口溜了,一个两个的倒是都问起他了,就好像他是栓在我身上的链子,他不在我身边很奇怪一样。 但这话我不能和司昀年说,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有心事,否则以这孩子的敏感,一定会上心。 “他去见客户了,要过几天回来。” 这段时间磨炼出的那一点演技起了作用,我轻轻一笑,表现得很自然。 司昀年没有对左愈的忽然离开多想,我感觉他好像也有心事。他有些迟疑地犹豫了一会儿,就在我有些疑惑起来,想要主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时,他开口道: “左夫人,您今晚来一趟我母亲那里,行吗?” 说完,他又立刻补上一句: “如果不方便的话,没关系的。” 我知道司昀年说的不方便指的是什么,他就是怕左愈吃醋。现在一想到左愈,我就忍不住愤怒起来。 那个男人对我避而不见,到底想干什么? 越想越烦人,干脆不想了。 “什么不方便,我今晚可以去。还有,怎么又叫我左夫人了?这样叫很生分,还是叫我温潇姐。” 我对司昀年斩钉截铁道。 吃过晚饭后,我对左惟墨和艾凡交代了几句,告诉他们我过一会儿就回来。然后,我直接披上外套就要走人。两个保镖对视一眼,不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 “夫人,您要去司先生母亲的住处?” 见到我走的方向,保镖开口问。 我笑了笑,对这些任劳任怨的保镖口气还是很客气的。毕竟我生的是左愈的气,这些保镖都是左愈的下属,只能听左愈的命令的行事,我没必要迁怒于这些无辜的人。 “是的,我答应了司昀年要去一趟他妈妈那里,他们好像是有事要和我说。” 两个保镖都没再说话。 到了地方,我敲了三下门,司昀年就开了门。 今天晚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不知从哪儿淘来的洗得都泛白的黑裤,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灯光里,看上去格外温存。一见到我,他就笑起来,温声道: “温潇姐,你来了。” 说着,他侧过身让我进到起居室里。 那个纤细瘦弱的女人站在沙发前,有些好奇般望着我。 她今晚没化妆,倒比她浓妆艳抹时更多出几分与众不同的气质。 “妈,这位是左夫人,就是她之前最先说要帮我们,帮我们向左先生说话的。你见到人家,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司昀年看着连声招呼都没打的司念遥,有些不好意思。 闻言,司念遥才反应过来,她哎呀一声,然后走上来握住我的手,对我歉疚道: “抱歉,刚才我在想事,看你看出神了,我是司念遥,实在很谢谢你。” 我见司念遥今晚的反应还挺正常的,有些不理解这么个看着也没失心疯的女人,怎么就给自己儿子惹了那么多麻烦。 但再多的不理解,她也是司昀年的妈,司昀年自己有资格说她,我做为朋友却没资格说质问的话。 “今晚,是司女士你想见我?” 坐下来,接过司昀年泡的花茶,我抿了一口,然后抬眼问。 司念遥并不怕生,她立刻就用很熟络的口吻对我说: “是啊,是我让昀年找你来的,他一开始还不答应呢,说已经麻烦你们够多了,让我没事就老实待着,别再生那些幺蛾子。” 说着,她笑眯眯地瞥了一眼微微红了脸的司昀年,然后转过头接着对我道: “我就只好和昀年说,他这次真的误会我了,我想见左夫人,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件事我想了又想,觉得不可能是我弄错了,而且必须要让你和左先生知道。” 我被她说的话吸引住了,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放下茶杯,我心里百般猜测,可怎么想,怎么猜不出来她到底要说什么。 司念遥又看了司昀年一眼,然后她也不卖关子,直接说: “左先生给你聘请的那个心理医生,我二十年前在国内时就见过她。那个时候,她不像现在这样姓兰,而是叫鹿千暮。二十年前,也就是我怀了昀年那一年,我在夜场里遇见了姓鹿的,她当时是一个大老板的情人,自己的手脚也不干净,在各大夜场里都有些人脉,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 我彻底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司念遥,怎么也都没有想到她要说的竟是这件事。 可是,怎么想都不对啊,如果司念遥二十年前就见过兰敏,她那时已经是成年人了,那她现在该多大了?兰敏现在怎么看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样子啊。 “左夫人,我用性命向你保证,我没有撒谎,我真的见过那女人,不会认错。我对她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她当时差点毁了我的容貌。” 司念遥的嘴角勾起一抹带了冷意的微笑,平静道: “在我们那个年代,名牌大学生还是比较少见的,而海归的名牌大学留学生就更少见了。我当时听别人说,鹿千暮是出过留过学的,连她读书的那个国家的签证都要拿到手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又回来了。 有人说,是供她出国读书的养父让她回来。鹿千暮的亲生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那个给她交学费的男人是她名义上的养父,但实际上对她一直有不正当的心思。但就在鹿千暮回国一年多后,她的养父忽然死了,不是病逝,而是被人毒死的,那是一桩疑案,到现在都悬而未决,不知凶手是谁。 养父去世后,鹿千暮就成了后来那个大老板的情人,她借着对方的关系,在当时的广城疯狂敛财。我和她这真正认识,是因为我当时悄悄做的小生意挡到了鹿千暮的路,得罪了她,她让人把我请过去,将我绑在一个椅子上,用刀放我的血,还要毁我的容。 就在我以为自己凶多吉少时,我认识的一个老板找了门路,通过鹿千暮的情夫为我求情,她才放过我,但她说让我从广城消失,下次再见到我就不会再放过我。” 说到这里,司念遥不顾我和司昀年都已经目瞪口呆的神情,叹了口气,撸起袖子,给我们看她手臂上的伤疤: “你们看,她当时给我留下的伤疤还在呢。那女人真是心狠手辣,已经超出正常人的范围。我现在还记得她威胁我时那种冷冰冰的样子,她看着我,就像在看一棵树,不屑一顾,毫无感情。” 说着,司念遥又笑起来,对我摇头道: “左夫人,等左先生回来您和他好好说一说吧,这个鹿千暮根本就不是什么医生,她是个比绝大多数精神病都还要危险的人物。我不知道她接近你们有什么目的,但她绝对不是善类。 你们只要派人去调查,就能知道我说的话并不假,那个鹿千暮就算有本事消除她在光城的一切档案,也总有人记着她。相信我,我再混账,也没必要对救我命的恩人撒这种谎。” 她这一番话说完,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一整杯花茶都喝完,我才回过神来问: “司女士,你离开广城后,知道鹿千暮后来的动向吗?” 司念遥笑道: “那女人这么狠,把我赶出广城,我当然要关注她后来怎么样了。我想过,她得罪了那么多人,应该不会有好下场吧,可你们猜怎么着,鹿千暮不仅没有出事,她后来还带着几年积攒下来的钱去了香缸。 有小道消息说,鹿千暮在那里被一个外国富商看上,直接被带去欧洲了。不过这么说就对上号了,她这会儿不就在英国嘛。只是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没收手去当个豪门太太,还像模像样地当上心理医生了,又有了新名字。” 第559章 鹿千暮 我看着司念遥的神情,几乎可以确认,这个女人没有在说谎。她也确实没必要说谎。 想到左愈给我找来的心理医生,居然很可能有不为人知的身份和过往,我感到一阵彻骨寒意。 “可是,如果现在的兰医生真是你说的鹿千暮,那她是怎么做到二十年来都不变容貌,还显得这么年轻的?我看过她的个人资料,她对外也说她今年才只有二十九岁。” 思虑片刻后,我问出了最大的疑点。 司念遥挑了挑眉,轻笑道: “左夫人,你觉得我看上去老吗?” 我看着眉目依旧秀美的司念遥,她这么疏于保养,都没把上天赏给她的好底子糟蹋掉,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那些岁月留下的痕迹,反而让她更多了成熟的韵味。 “不是很老,只是因为疏于保养有些皱纹,脸色也差。如果你这些年来注意保养自己,爱护身体,现在一定会很年轻吧,说你二十多岁肯定都有的是人信——” 说着,我明白了司念遥这么问的意思。 这世上真就有一部分女人,她们的容颜并不易老,再加上现在的医美这么发达,很多有身份有钱的女人会花大价钱保养自己,将自己的脸视为最宝贵的东西,磕了碰了一点都不行。 所以岁月不败美人这句话还真不是好听而已。 “多得是那样的女演员,四十多岁了还能演二十多岁的女人,演起来除了神情举止太老气横秋,光是看外貌还真说得过去。 之前在广城时,那个年代鹿千暮就走在时尚前沿,极其爱护自己那张脸了,时常去美容院做什么医美套餐,就看她对自己那张脸的宝贵程度,要说她二十年没变样,我完全能想到。” 听得出来,司念遥对她嘴里的鹿千暮非常没好感。 司昀年紧皱着眉头看了看她,又看向我,轻声对我道: “温潇姐,这件事务必要告诉左先生,请他去调查。如果那个心理医生真的身份有问题,一定要离她远一点。光是听上去,她就很可怕。” 我点了点头。 如果兰敏的身份不像她对外宣称的那样干净,她接近我也真的别有意图,那我就能明白,她所谓的刺激疗法为什么那么刺激了。 虽然她说是为了帮我找回记忆才要刺激我,可我总觉得,能孤注一掷采用这种对病人造成极大伤害的方法的心理医生,真的很可怕。 片刻后,司昀年送我离开他母亲的住处,陪我一起走回酒店大楼。 路上,我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问他道: “宛宛之前跟我说,过几天就快要到她生日了,她不想大办,就想和几个好朋友私下聚一聚,你想去吗?” 司昀年看了看我,声音有些不自然: “我不会去吧,毕竟左小姐没有邀请我。” 真的吗? 我看着司昀年,心想,就算他现在说的是真话,用不了多久,他也会收到左嫆宛的邀请。 “其实,宛宛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我没看错,虽然你这些天一直躲着她,但你其实并不讨厌她吧?” 司昀年被我说得垂下眼眸,过去许久,都要走到地方时,他才缓缓道: “我不想拖累她。” 我看向司昀年,笑了笑道: “那如果宛宛就是铁了心要追你呢?如果她说,她不觉得你是拖累,就算你是拖累,她也不怕你拖呢?” 司昀年不说话了。 “小司,如果你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觉,你反而不会刻意躲着她,也不会说什么不想拖累她的话。你这么优秀的人,要正视自己的感情,不要真的错过了。” 回房间前,我对他认真地说。 “夫人,你找我?” 十分钟后我在总统套房外拨通了艾米丽的电话,她见我打电话给她,有些惊讶。 “是这样的,艾米丽小姐,我想委托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想来想去,我觉得要调查兰敏只能找艾米丽。 艾米丽愣怔片刻,也没问我为什么不直接找左愈,爽快道: “好,夫人你说吧。” 我顿了顿: “我想请你调查兰敏兰医生,有人告诉我,她曾经的名字叫鹿千暮,在国内的广城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 兰敏站在寓所的露台上,惬意地吹着风,喝着调制好的香槟。 “你胆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就你这作风,居然还说我冒失。” 兰登的声音从她戴好的耳麦里传出,他轻笑道: “温潇被你问懵了吧?你有没有直接把人家弄哭。” 不屑地冷笑了一下,兰敏淡淡道: “她倒不至于直接在我的工作室里哭出来,但我估计她上车之后一定会忍不住流泪。这女人之前把自己混得那么惨,没想到她骨子里还很有尊严。” 听到兰敏那一句讽刺,兰登笑嘻嘻道: “哎呀,小姐,你别这么冷酷无情地嘲讽别人啊,我记得你以前在国内有段时间混得也不好吧。当然,你毕竟还是很有本事的,那些庸俗的男人最终还不是奈何不了你。” 闻言,兰敏的面色一沉,她的语气变冷: “我们是盟友,兰登先生没必要戳我的痛处。” 兰登哦了一声,并不在意兰敏是否会和自己翻脸,照旧笑着说: “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火了,温潇那女人,被逼急了弄不好会做出一些超出你预料的事。等到她脱离你掌控了,你就失去优势了。” 兰敏并不怎么在意道: “放心吧,这女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挂断电话后,她嘴角的笑意变得更为冷冽。 一般来说,想要在某人身旁做一些事,就一定要先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她觉得自己是值得相信,值得说心里话的人。 可兰敏偏偏不想这么做,她反其道而行之,就是要在短时间内对温潇完成极限施压,让温潇不再相信左愈—— 然后,她就可以进行计划的下一步了。 至于温潇对她有什么看法,她并不在乎。反正她已经在治疗温潇失忆症的事情上取得了左愈的信任,只要左愈不怀疑她,她就可以继续以心理医生的名义待在温潇身边。 如果不出她所料,温潇那女人就是一个痴情又愚蠢的小绵羊,只要是左愈做出的决定,温潇就不会反对。哪怕温潇已经不再信任左愈,觉得他不是真的爱自己,温潇也不会和他闹得天翻地覆,推翻他的布置。 而且到时候,只要自己对温潇用上几个暗示的信号,那女人一定就会不自觉的受她影响,被她所谓的“真相”迷得七荤八素。 在兰敏的眼里,愚蠢的不只是温潇,都说左愈有多聪明,可那男人还不是关心则乱? 不过因为她编的那些理由,就乖乖地按照她的意愿,答应她这段时间不再见温潇。 兰敏知道温潇就是左愈的软肋,再强大的男人只要有了心爱的女人,被抓住弱点就会一败涂地。 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正在她不禁有些得意时,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 “兰姐,你在这里看风景呢?有什么好看的风景,怎么也不叫我一起看。” 听到这声音,兰敏皱起眉,却在回头的瞬间舒展眉头。 “米罗,我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她不冷不热地询问道。 米罗笑得又雅致,又有几分坏坏的痞气,但他的痞却不让人讨厌。 走上前,伸手环住兰敏的细腰,他看着闭上眼的兰敏,痴迷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 “你让我办的事,我不办好怎么敢回来。不过,兰姐,你确定要给温潇看那些录像?这对病人的刺激太大——” 他正说着,兰敏忽然睁开眼睛,冷冷打断道: “我做的决定,你不要质疑。” 她忽然露出强硬的样子,米罗愣了一下,随即却笑得更开心了。 “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可是我眼里最万众瞩目的心理学专家啊~还是我的老师,我的lover。” 他凑到她耳边,专注地说着情话,却没看到兰敏背对着他的表情。 那是冷淡,不屑,无所谓的。 兰敏只是想利用这个在她身上仿佛用无尽热情,对她十分痴迷的年轻男人而已。 有些事,她需要别人来做。 “米罗,左先生的二儿子好像很喜欢你,他对你很有眼缘。” 她不经意般说起艾凡。 米罗却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你想让我和他增进关系,然后取得左先生和左夫人的信任?没问题。” 第560章 别算计我儿子 穿着咖啡色休闲西装的米罗捧着一大束花,站在酒店的房门外。我打开房门,见到他脸上洋溢着的大大笑容,恍惚地想起他是兰敏的那个男助手,有些疑惑地问: “米罗先生,你怎么来了?我今天和兰医生没有预约啊。” 米罗笑嘻嘻地看着我,上挑的眼角流露出一丝活泼的痞气,他歪着头道: “左夫人,兰医生是和你没有预约,但我不可以和你有预约吗?” 我微微一愣,心想你不是兰医生的助手吗,难道还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单独出来见病人的?大概这是什么奇怪的英国规矩吧,我耸耸肩微笑道: “那要看米罗先生是用什么理由拜访我了。” 米罗嘿嘿一笑,伸头往房间里张望,又很有分寸地看了一眼就缩回来。 “上次在餐厅和艾凡小朋友聊得很开心,我还和他约好了要带他一起去吃曼城最好吃的冰淇淋,跟他拉过勾说一定要如约的。今天我看阳光这么好,不知道左夫人能否赏脸带着艾凡小朋友和我一起外出呢?”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辉。我想他在人群中一定很受欢迎,有魅力又不轻浮,热情却懂得分寸。如果他不是兰敏的助手,我会很愿意接待主动示好的米罗。 毕竟艾凡确实很喜欢米罗,那次吃完饭回来后和我说,他觉得米罗叔叔好有趣,还问我可不可以和米罗交朋友。 但很可惜,米罗偏偏是兰敏的助手。不论他的身份是否清白,对兰敏身上的疑点是否一无所知,我都不能让他再靠近艾凡。 我现在没有和兰敏翻脸,只是因为我还没把她的身份和接近我的意图调查清楚,想要将计就计,却不代表我可以任由她和她身边的人把算盘打到我儿子身上。 “艾凡今天已经有行程了,我们不能和一起去。” 没有犹豫,我直截了当地拒绝米罗,也没有管他会不会抹不开脸。 米罗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诧异,片刻后,他却很得体地一笑,没有气恼,只是流露出一些遗憾,笑道: “那好吧,左夫人,等以后你们有空我再来找你们玩吧。” 也不知这男人是真没听出我的意思,还是故意如此。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只能随口道: “以后再说吧。” 就在我准备和米罗说一句再见,把房门关上时,他伸出腿挡在门和门框中间,笑嘻嘻地把手里的那一捧鲜花递过来,对我眨了眨眼: “左夫人,这捧花是送给你和两位小朋友的,就算再不喜欢我的人,也要收下我的花吧?” 我笑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花,对他说了谢谢。 送走米罗,我走进套房里,艾凡嘟着嘴从他的卧室里走出来,插着腰问: “妈咪,为什么不让我和米罗叔叔玩啊?我今天明明有空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艾凡解释,就听左惟墨道: “妈咪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你就先别问了。你想吃冰淇淋,我带你去吃,还可以给你买上次看好的乐高玩具。” 艾凡一听就立刻忘了米罗的事,扑到左惟墨身上,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哥哥你真好~” 左惟墨做出嫌弃的表情,轻轻推了他一把,见没推开也就不再推了,傲娇道: “别把口水蹭我脸上。” 看到这俩孩子的感情这么好,这两天来,我的心情终于短暂的明朗了一会儿。片刻后,我又走出套房,把手里的那捧花交给等在门外的两个保镖。 “帮我看看,这捧花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我压低声音道。 米罗是兰敏的助理,我不能对他掉以轻心。哪怕真的冤枉了他,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该有的戒心也一定要有。 十分钟后。 “夫人,我们已经反复确认过了,这捧花没有任何问题。” 我摸着下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把这一捧满天星和黄色的康乃馨放进了靠窗的花瓶里。 ———— 米罗走进停车场,缓缓地启动了他的那辆黑色大众。作为业界地位最高的心理医生的助理,他的收入已经很不错,只要他舍得把这几年的积蓄都用在购车上,买一辆配置中等的宝马或者奔驰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他却不像普通的男人那样爱车。 他的穿着总是很有品味,给人很精致的感觉,其实他只是凭借着过人的眼光挑选了一些平价的衣服。他也没什么别的物质享受,看上去为人热情风流爱生活的他,其实很少在个人爱好和女人上花钱。 自从来到兰敏身边,被她聘为助理后,他的所有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那个女人和她的工作上。 他和兰敏的朋友总是说,他长了张风流的脸,但却是个痴情的人。 想到这里,米罗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刚才在酒店里,温潇的反应他历历在目。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心想自己这是被人讨厌了呢。 自从认识了兰敏成为她的助手之后,这种被人讨厌的情况就频频发生。在大学的时候,他的人缘可是很好的呢。 兰敏外表风光无限,可实际上这些年一路走来,她得罪的人实在数不胜数,就连那些被她治愈的病人,都对她的观感并不好。 因为她的治疗手段太偏激。 不过,在温潇之前,兰敏对待那些病人还是很有分寸的,不至于真的将病人惹火,到了不想再让她治疗的程度。可这一次,兰敏对温潇的态度却很特别。 米罗一边开车上路,一边默默地想着什么。 这个时间,兰敏在做什么?她会在哪里? 他想,她一定不在她那个工作室里,她对那里根本就没有她所声称的充沛感情。那个所谓的尘封多年的工作室,其实是她接下温潇的这笔单子后,从曼彻斯特的另一个心理医生那里临时买来的。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工作室的硬装修都是前一个主人留下的,那种温暖纯净的乳白色风格和兰敏本人的喜好不符,所以她撤走了工作室里原有的大部分家具,换上了她喜欢的深蓝色。 米罗觉得兰敏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她一点都不愿意在取得病人的信任上花时间,明明是心理专业的高材生,知道什么样的环境才最能让病人放松,却偏偏要按照自己的爱好行事。 比起普通的心理医生,兰敏更喜欢刺激病人,向病人毫不留情的施压,让病人紧张,让病人变得像一根绷紧到快要断掉的弦,从而完成她所谓的突破。 这个时间,兰敏也不会在她租住的寓所里。 为了温潇这个病人,她租下了曼城市中心酒店式公寓的一个小户型套房,虽然空间不大,但装潢精致现代,很适合职业女性独自居住。 但米罗知道来到曼城的这些天,兰敏其实很少待在她租住的公寓里,多数时候,她都和另一个男人待在一起。 那个神秘的金发男人是什么身份,米罗不是一无所知。 想到兰敏背着自己三番两次去找别的男人,米罗却一点都没流露出愤恨的表情。 相反,他仍然勾着嘴角,轻松地哼着小曲,就好像他早就猜到兰敏会这么做一样。 曼城的市中心,米罗把黑色大众停在一个地下停车库里,然后打开他放在副驾驶位上的运动包。 运动包里放着一些衣物,还有一顶假发和专业的化妆包。 对着车镜,米罗的手法相当专业,他用化妆品非常快速地为自己化了一个妆,竟让他本来俊朗的容颜发生了变化,明明五官都没变,却像整容般好似成了另一个人。 然后他戴上假发,从原本的棕发变成黑发。 随即,他快速地换了一件运动外套。 下车之后,他挎着运动包,看似随意地在街上漫步,在路人眼里,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出来运动的大学生。 他打开手机上放在隐藏文件夹里的某个软件,上面显示着一张地图,地图的最中心有个红点。 这是秘密研发的跟踪软件,只有最高级的黑客才会使用。 与此同时,兰敏就在两条街外的一家俱乐部里,悠闲地喝着咖啡。 “你这个女人真的很可怕啊。” 坐在她对面的金发男人睁大眼睛,做出吃惊的神情望着她,嘴角的笑意却不变: “所以,你就是那么对待那个带你离开香缸的欧洲富商的?从世俗的角度来说,他不仅没有亏待过你,还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恩人呢。这样对他,你良心不会痛吗?” 说完之后,兰登自己都笑了起来,只因他这样的人,居然还跟兰敏这种女人谈良心。 这可真是个非常黑色幽默的玩笑。 兰敏微微一笑,笑得优雅又漫不经心: “他带我走,是因为对我有所图谋。那个富商,不过是贪图我给他制造的所谓爱情假象罢了。他比那些只图女人美色的男人还蠢,居然图什么感情,还愿意为女人散尽千金,我不骗他,就对不起他的天真了。” 兰登缓缓地搅拌着糖和咖啡,叹了口气道: “可怜啊,他遇到的人是你。” 兰敏挑了挑眉,淡淡道: “他是很可怜,尤其是在他把我引为红颜知己,还要娶我之后,却发现我将他骗得倾家荡产的那一刻。” 对于兰敏过去的所作所为,兰登没有什么评价,只是问: “最后,他是真的自我了解了,还是你怕他找麻烦,把他弄死,伪造出的假象?” 兰敏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神秘: “我还真的想过要给那人一个痛快,可在我动手之前,他就已经死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自我了断,他那么优柔寡断的人,应该没这个勇气吧?或许是他的某个仇人要了他的命也说不定。不过,人走茶凉,我也懒得去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配上俱乐部里高雅的氛围,更加脱俗空灵。 可听在另一个人耳里却不是如此。 米罗戴着耳机,走在马路上听着兰敏的一字一句。良久,他轻轻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很古怪,让路过的几个女孩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仿佛只因这一点笑容就感到了一身冷意。 第561章 我们是疯子 俱乐部里,唱着法式爵士的女歌手沉浸在音乐中,能来这里的客人都是很有品味的上流人士,自然欣赏得了这样小众的音乐,配着女人性/感慵懒的歌声喝咖啡谈事情,好不惬意。 坐在隐蔽处的兰敏看了一眼舞台上的女人,对兰登笑道: “你信不信,就是这个正在唱歌的女歌手,她现在看上去这么自信这么美好,但只要给我和她十分钟的谈话时间,我就能将她逼到崩溃,让她像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 兰登耸了耸肩,随意道: “十分钟,这也太快了吧?” 兰敏笑得很笃定,轻轻摇了摇食指: “不,对我而言,是太多了。” 闻言,兰登忽然想到什么,笑着问她: “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对付一个温潇,还是易如反掌吧?” 提起温潇,兰敏的眼里涌起浓浓的不屑,她淡然道: “兰登先生之前把温潇拘在身边,对她用的手段太温和了,这是你的失策。如果你强硬一些,早就让她臣服了,又怎么会有之后的这些事情。” 兰登并不生气,只是平静道: “可是我想要的东西,不是靠强迫她就能拿到的。” 他想要的是那个从前心里眼里都只有左愈的女人,能真的爱上他,全心全意地爱他,就像她爱左愈一样。 所谓的爱情,他自己没有,却想让别人对他有。 他原以为,想让温潇那样的女人爱上自己是很轻易的事。可三个月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温潇看着他的眼神一直都藏着隐隐的戒备,她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没有光亮。 可他明明是见过那种光亮的。 三年前的沪城,在一次不知名的晚会过后,他远远地看着温潇,她看着左愈,眼里就闪着这样的亮光。他一直铭记着这一刻,哪怕他永远是她幸福瞬间的局外人。 而在更早的时候,他和那个与温潇长得一模一样却截然不同的少女待在一起时,对方有一天忽然对他说,她在一个她不能说名字的眼里总是见到一种她讨厌的光亮。 她真的非常讨厌那光亮,以至于一直记得,不停地想起,每次想起都心烦意乱,想要为了打碎那种光亮做很多不可理喻的事。 当时兰登笑着对温霏说,你的讨厌源于妒忌,人总是惦记着自己没有的东西。温霏听完后有好一会儿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她说,她知道自己妒忌别人的样子很丑陋,而他是否会喜欢她丑陋的气急败坏的样子呢? 兰登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每个字都记得,他说他就是喜欢丑陋的气急败坏的女人。 这个回答把温霏逗笑了,但她笑得总是那么忧郁,她后来说,可惜她就是不喜欢喜欢她的人,他说对了,她要的从来都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兰登对她说没有关系啊,因为他喜欢求而不得。 “爱情?” 兰敏冷冷地说出这两个美好的字眼,似是感到厌烦: “你要的事她的爱?兰登先生,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天真起来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非谁不可的爱,只存在被强者奴役的弱者,这些人就像奴隶一样,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就——” 兰登打断她,微笑道: “我倒不这么想,感情这种东西很复杂呢。没有谁是奴隶,也没有谁是主人,世人皆是如此。而我们是世人以外的人,我们是疯子,世人理应为我们的疯狂干杯,就算他们最后还是要把我们关进疯人院。” 兰敏皱了皱眉,想说自己不是疯子,可兰登却没有兴趣听她的不同意见,他站起身,只笑着留下一句话: “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吧,还是那句话,不要太小看温潇哦,她可是连我都没有搞定的女人啊。” 兰敏垂下眼眸,又喝了几口咖啡,然后起身离开俱乐部。 离开时没有人拦她,因为兰登早就付过钱了。 她嘴角轻轻扬起,心想有钱的男人就是有这点好处,可以随时随地的埋单付账。 紧接着,她的身影出现在俱乐部外。 繁华的街道上,她的身姿绰约,明明容貌不是那么美艳,可经过她身边的男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看她一眼。她那种清冷又自信的神情,更让她像女神一样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而在这些视线中,有一道更为特别。 米罗在对街望着兰敏,被墨镜遮挡住的眼里闪过一丝让人看不透的算计。 伦敦机场。 艾米丽穿着职业裙装,站在接机口,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冷着张脸的左愈,内心里有些无语,但面上还是让人无法挑剔的微笑。 “总裁,总部这边一切正常,您怎么忽然回来了?” 艾米丽只觉得自己这个总负责人越来越像是他的秘书。 左愈抬起头,淡淡道: “我不能留在曼彻斯特,否则我会控制不住的想要见她。” 他没有说名字,只有一个她,但艾米丽却知道他嘴里的她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左夫人。 轻轻笑了笑,艾米丽没有劝说左愈既然想见温潇,那就去见啊。 她知道现在左愈已经被他对三年前没保护好温潇的愧疚统/治,满脑子都是他害得温潇失忆,被那个女心理医生的危言耸听弄得魂不守舍,这才乱了阵脚,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弥补温潇,而让她恢复记忆才是弥补她的唯一办法。这时候,自己说再多劝解的话都没用。 所以,艾米丽只是状若不经意道: “说到左夫人,她昨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呢。”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左愈的神情立刻就变了,他问: “她怎么会想到给你打电话?她和你说什么了?是问我的行程吗?” 唉,总裁这是何苦呢,这么想见夫人那就回去啊,干嘛非要听那个叫兰敏的医生胡说八道。兰敏说什么为了配合疗程,这段时间总裁不能和夫人天天待在一起,两人分开才有助于夫人的记忆复苏,这在她听来完全是瞎胡扯。 艾米丽低了低头,掩饰住自己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故意用有些犹疑的口吻道: “其实,夫人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她只是私下里想让我帮她个忙。” 一听这话,左愈更坐不住了,温潇打电话给艾米丽请她帮忙,而不是打给他—— “告诉我,她让你帮什么忙。” 下一刻,左愈沉下脸,一身的威压都散发了出来,让艾米丽感觉到压力山大。 “好吧,我可以告诉总裁,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总裁不要向夫人出卖我哦,毕竟夫人这时候第一个想到找我帮忙,我很荣幸呢。” 艾米丽无辜地看着左愈,还不忘了再刺激他一下,故意暗示温潇在找她没找他。 “行了,我不和她说,你赶紧说。” 左愈的脸色又如艾米丽预料的黑了三分,他已经不耐烦了。 艾米丽知道火候已经到了,立刻道: “夫人给我打电话是让我调查一个人,她就是总裁给夫人找的心理医生,叫兰敏的那位女士。” 左愈皱眉: “她怎么忽然想到要调查兰敏?” 艾米丽心道,鱼终于上钩了,但表面上,她却只是平静地说: “夫人说,她想让我调查兰敏医生,是因为忽然有人跟她说,兰敏医生二十年前前曾在国内的广城待过,是当地的地头蛇,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而且,兰敏以前还有个名字,叫鹿千暮,她也不是二十九岁,真实年龄起码也应该四十岁以上了。” 闻言,左愈的脸色变得精彩纷呈。 第562章 他跑了 艾米丽饶有兴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欣赏着他的脸色,心道这位以冷静闻名的上司也只有在夫人的事情上才会有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刻了。 “你,你说什么?这都是真的?” 左愈只觉头痛欲裂。他在聘请兰敏之前,确认过她确实是国际知名的心理学医生,才会做决定。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已经打电话给国内的人,让他们去广城调查鹿千暮这个名字了。 二十年前,广城确实有一个叫鹿千暮的女人,她从事的都是危险的边缘行业,只有很少的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我已经找到当年和鹿千暮打过交道的人,给对方看了兰敏的照片,对方说兰敏就是他认识的那个鹿千暮。” 艾米丽把自己调查过的眉目都告诉左愈,不顾左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接着道: “那人还说,如果找到他询问这女人身份的不是鼎鼎大名的左氏的人,他还不敢说呢,担心被报复。因为那女人离开广城又从香缸出国后没多久,曾让人警告过见到她面容的人,让他们保密,不许对任何人和她有关的事,否则虽远必诛——” 说到这里,艾米丽看着像是要喘不过来气的左愈,担忧道: “总裁,你没事吧?” 左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没事,你继续说。” 艾米丽顺从道: “那个人说,鹿千暮去到国外之后,国内这边的人就不知道她的动向了,也不敢去打听她的动向。因为那女人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一向都是以心狠手辣闻名。所以后来鹿千暮去国外做了什么,有什么样的经历,他一概不知。” 说完,艾米丽把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左愈。 左愈一页页翻看着,每翻过一页,面色就又阴沉一分。好好一张俊脸,因为他的面色太可怕,竟让过路的人看到他都吓得一哆嗦。 “该死!我竟然给温潇找了这么一个女魔头。” 他愤怒无比。 被这种身份有问题的人蒙骗,他实在不应该,尤其是让这样的人接触到他发誓要好好保护的温潇。 这些天,他没有见温潇,自以为是在为温潇好,实际上却是白白干了一件有可能会造成相当严重后果的蠢事。 “你接着调查兰敏,除了她在国内的过往之外,务必要调查到她从香缸到国外后都发生了什么。还有,给我查清楚她是否和兰登有关系,我怀疑她和兰登是一伙的。” 痛定思痛,左愈沉下心,知道已经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光是懊悔没用,现在必须立刻行动。 艾米丽点头说是。 左愈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道: “还有,让秘书给我立刻订一张回曼彻斯特的机票,要最近的航班。” 艾米丽正准备去做,左愈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他看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什么事?立刻说。” 电话里的声音有几分慌乱: “左先生,叶洵,叶先生他从国内的监狱里跑了!看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的,对他的防备一直都没降低——” 左愈陡然变色。 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脸上的变化几乎比他半辈子以来都要大。 “怎么了总裁?” 艾米丽见他脸色不对,还以为是不是温潇出什么事了,忍不住问。 短暂的出神后,左愈的大脑已经飞速运作起来,思考着一切可能。 他冷冷道: “叶洵跑了。” 艾米丽的脸色也变了。 她虽然一直负责欧洲这边的事务,又是在六年前进的公司,和叶洵没有过多的接触,但三年前左氏闹得沸沸扬扬的夺权事件,身为公司内部的高管,她自然也知道很多内情。 作为上门女婿,叶洵的野心大到要反过来全权掌管妻子的家族集团,想要把岳父和儿子都踢出左氏,这一出精彩纷呈的豪门闹剧,当年曾震惊世界。 不仅是爱看八卦的吃瓜群众,就连商界精英都曾关注过此事,只因左氏是商界巨擎,如果真的易了主,不知会被亚太的金融业造成什么影响。 谁知道这个中山狼一样的叶洵如果真的上了位,会是一代霸主,还是只有算计妻子家人,用各种损招在集团内斗的本事却没有管理才能的暴/君。 但最后的结果世人皆知,心狠手辣的叶洵输了,进了监狱。 虽然对叶洵的审判一直都没有公开,但一直都有传言说,左愈最终决定把亲生父亲送入监狱,不仅是因为叶洵在夺权上的绝情,还因为夺去左老爷子生命的那场车祸和叶洵脱不了关系。 左氏从来都没公开回应过这件事,因此,这个说法只是猜测。 “叶洵进监狱时,已经是孤家寡人,他如今能跑出来,肯定是有外人帮他。” 左愈冷然道。 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帮助叶洵逃离监狱? 把叶洵弄出来,会对什么人有好处? 浮现在左愈脑海中的仍然是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 兰登。 “给我查,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查到,叶洵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离开的监狱!接应他的人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会留下痕迹,我不相信真的无迹可寻。” 左愈对电话里的人凛冽道: “还有,叶洵离开监狱后去了哪里,他的藏身之处,是谁收容的叶洵,我都要知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出了这件事,左愈在伦敦机场的一家咖啡馆里坐了三个小时。飞机上不能打电话,他也没心情现在回曼彻斯特了。 终于,晚上六点半,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左先生,我们在沪城一家港口附近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了叶洵。他坐在一辆很普通的小货车里,看样子是被拉去了港口。属下猜测,应该是接应叶洵的人要把他偷偷弄出国外。” 左愈立刻做出决定: “调查那个港口最近几天要出海的所有船只。” 属下有些犯难: “可是港口太大,最近又刚好赶上国际展览在沪城举办,那里停着上千的货船,每晚出海的船只不计其数,这样工作量也太大了吧——” 左愈打断他道: “工作量再大,也要查。叶洵的去向,事关重要。” 与此同时。 一艘已经驶到别国领/海的货船上,消瘦高挑的男人站在甲板上,眺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 “叶先生,重获自由的感觉还不错吧?” 在他身旁,一个沉默寡言的黑衣保镖拿着部手机,凑到他耳边。手机正在通话中,摁了外放键。 “我还不算重获自由。” 半晌后,叶洵懒洋洋地说。 “哦?愿闻其详。”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饶有兴致。 叶洵笑了笑: “因为,我只是从监狱里出来,换了一个地方被囚禁。这一次,囚禁我的人变成了你。” 低沉的男声用遗憾的口吻说: “让叶先生这么想,我真的很抱歉啊。不过,这一次和你之前入狱时不同,就算是被囚禁,也是你叶先生自愿的,这难道算不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吗?” 第563章 相信他母亲 “兰登先生这么说就是强词夺理了啊。要是按照你的逻辑,那我三年前入狱也是我自由的选择,毕竟找人对左老爷子的车做手脚的是我,既然害了人命,就要付出代价,这不也是自找的吗?” 叶洵轻笑着道: “当初决定和左帆结婚,做左氏的上门女婿,也是我自愿的。这么看,后面的一切麻烦都是我自找的,有如今这个一败涂地的下场也是自找,谁让我空有野心,却在手段上比不过左愈那小崽子呢?” 兰登笑了起来: “叶先生,不要说一败涂地,好好和我合作,你现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我觉得,你重新找回一切的可能很大。我就佩服你连亲生儿子都能算计的狠劲。” 听到亲生儿子这几个字,叶洵的脸色却变了,一直在笑的他收起笑容,冷冷道: “左愈不是我的种。” 兰登知道很多豪门秘辛,那些看着光鲜亮丽的名门贵族往往都有着最见不得人的秘密,但饶是他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对叶洵的话很感兴趣。 “叶先生怎么这么说?你当年娶了左家大小姐,听说那位大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为人也很是识趣知礼,并未仗着自己出身豪门就不尊重你,和你一直都是以恩爱夫妻的面目亮相,相敬如宾,难道她这样的妻子,还能给你戴绿帽子?” 兰登免不得八卦起来。 叶洵却笑得越来越冷了,在监狱里待了三年,如今终于有人听他倾诉,他也很想说话。所以,他毫不避讳道: “左帆她对我的好,都是装的。我以前也以为她是真的喜欢我,所以才愿意和我结婚,却没想到她背着我一直都有情人。这段婚姻,是她先不忠,而我在发现她外面有人之前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这女人出轨也就算了,更可恶的是,就连她生的儿子,也不是我的。” 兰登啧了一声,然后问: “就算左帆出轨,但她生的儿子仍然有可能是你的啊。叶先生你这么确定,难道是做过亲子鉴定了?” 叶洵嘲讽地说: “左愈长得很像她母亲,也很像他爷爷,用左老爷子的话说,他是典型的左家人。我看着那孩子慢慢长大,越发觉得他不像我,不光是长相,脾气性格,他没有一点像我。 但在发现左帆出轨前我从没怀疑过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后来我知道左帆都干了什么好事,就私下用左愈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果不其然,dna表示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说完,叶洵冷笑着道: “既然不是我的孩子,那我凭什么要对他好?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憋屈的事? 如果不是左家的势力太强大,我早就和左帆决裂离婚了,让她带着左愈找他的亲生父亲去过日子,又怎么会留在左家,把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一直维持下去,天天在左老爷子面前装孙子,当好他们左家的上门女婿。 尤是我隐忍不发到这种程度,左老爷子仍然看不上我,觉得他的宝贝女儿配我是委屈了,处处提防着我,不允许我接触最核心的项目。 而左帆身为左氏当时的ceo,和她父亲也是一个意思,都觉得我这个外姓人存有异心,不把我当人看,只把一些可有可无的项目分派给我,让我在最不重要的部门混日子,给我一个闲职,对我呼之即去挥之即来。” 兰登听着叶洵的抱怨,微微一笑,戏谑道: “可从事后看,左氏当年对你的防范真是未雨绸缪,你的妻子和左老爷子都很有先见之明啊。你确实不是什么孝子贤孙,而是一头包藏祸心的中山狼。 不过呢,我就喜欢和叶先生这样有野心的人合作。我们联起手来,让高高在上的左氏见识一下你这复仇的野火烧得能有多旺吧。” 叶洵收起笑容,沉声道: “我要的是左氏的股份,你要的是左愈的命。我们的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深夜。 伦敦市中心的一家商务酒店里,俊美的黑发男人倚在沙发上,轻轻低着头,面色疲倦。过了片刻后,他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屏幕,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叶洵从监狱逃跑了,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温润的男声响起,有几分焦虑。 左愈冷声道: “苏霖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三年多没通话,曾因温潇有过交集,又因血缘被绑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一说起话来就有着浓浓的火药味。 苏霖皓被左愈的话噎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道: “你以为他会联系我?左愈,自从三年前我拒绝和那个男人合作后,他就再也没跟我联系过了。除了所谓的血缘,我和那人真的没有任何交集。” 左愈对这个险些要非礼他老婆的异母兄弟真没什么好感,闻言他翻了个白眼,冷淡道: “既然没联系,你问我这件事做什么。你不是说,叶洵和你已经没关系了吗?” 三年多了,苏霖皓虽然有关注左氏的新闻,但一直都没和左愈再见过面。 只有在温潇失踪时,苏霖皓打电话询问过左氏的秘书,对方告诉他这是一起绑架案,温潇是在巴塞罗那失踪的,谁都始料未及。他恼怒左愈没有保护好温潇,却也没有立场去质问左愈什么。 苏霖皓接着关注事情的动态,在发现左愈是真的疯了一般用尽全力也要找到温潇以后,他明白,左愈应该是世界上最不想让温潇失踪的人。 于是,他默默祝愿左愈能早日温潇,然后私下委托了自己认识的私家侦探帮着调查温潇的下落,可一直都是毫无进展。 三个月前,他看新闻得知温潇被找到了,在看到温潇一切安好后,他选择不去打扰。他很清楚左愈对他的敌意,也知道温潇对他这个学长已经很失望,这时候他去探望温潇,只会让当事人感到厌烦。 可叶洵逃离监狱的消息传出来,苏霖皓却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左愈,我给你打电话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苏霖皓没有犹豫,直接道: “叶洵进监狱的这三年里,他的某个亲信曾想办法联系过我。那个老头希望我能想办法把叶洵救出来,我告诉他,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 那老头骂我是不孝子,连亲生父亲的死活都不管,我当时很生气,就还嘴说,叶洵只生了我却没养我,二十多年来对我和母亲都不管不问,不仅是对我,对他婚生的大儿子也这样绝情,这样连亲生孩子都可以往死里算计的父亲值得我管吗? 结果那老头对我说了一些话。他说,姓左的根本就不是他老爷的亲生孩子,当年的左帆大小姐骗了他老爷,让他老爷喜当爹了,如果他老爷有一天能逃出生天,一定会东山再起,到时候绝对不会放过不把他老爷当人看的左氏,势必要让你左愈家破人亡。” 这些话都是真的,苏霖皓没有骗左愈。他没有在见过那老头后立即和左愈联系,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种无稽之谈去打扰左氏,但没想到现在叶洵真的跑了。 “我母亲不可能是那种人,左氏也没有对不起过叶洵。” 在苏霖皓听来,左愈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我们左氏做事情从来问心无愧,是他叶洵自己心里有鬼。” 挂断电话后,左愈心烦意乱地站起身,看着落地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 苏霖皓的话却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荡。 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会这么想。 即使叶洵做出了那样令人不齿的事情后,左愈也从未怀疑过他和叶洵的血缘关系。因为他知道,母亲是真的爱过这个男人,他是他妈妈和叶洵的爱情结合。 起码对左帆来说,她和叶洵的婚姻就是爱情。 就算现在叶洵突然出现在左愈面前,把证明他们不是父子关系的亲子鉴定书糊在他脸上,他也会觉得是亲子鉴定的过程里被人做了手脚。 因为,他就是相信他的母亲。 沉默片刻后,左愈拨通了一个国内的号码。 “瞿叔。” 瞿管家接到左愈的电话,关切道: “左先生,您在伦敦一切都还好吧?叶洵的事,我已经让手下的人去查了,您放心,只要他不是神仙,我们一定会查到蛛丝马迹的。” 左愈听着瞿管家亲切的声音,想到这个老人在左家待了这么久,虽然身份是管家,在他的心里却已经是亲人。尤其是爷爷出车祸去世,温潇又在巴塞罗那失踪的那段时间,如果没有瞿管家的陪伴和支持,他大概很难挺过来吧。 “我这边都好,你放心。这次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请你多做一件事。” 他轻声道。 瞿管家闻言立刻说: “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第564章 阴差阳错 对于瞿管家这个自己人,反正那些家丑他早就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左愈直言道: “叶洵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拿我去世的母亲说事。你帮我想想办法,这些年来他是否遗留了什么物品能提取出dna,或是医院里有没有他的dna数据,好拿去做亲子鉴定。” 之所以要做亲子鉴定,不是因为左愈信了那些话,而是因为他不想让叶洵有可能利用这个说法来侮辱已经去世的母亲。 他了解他的母亲,那个骄傲大方的左家大小姐从来不屑于去做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事。 左帆是真的爱过叶洵,就算有再多人质疑这件事,左愈也知道,他母亲对那个男人的感情曾是多么真挚。 虽然后来这段感情破裂了,婚姻变得徒有其表,可左帆曾对左愈说过,她并不后悔和叶洵结合,爱过就是爱过。她还对左愈说过,就算时光倒流,她还是会嫁给叶洵,因为只有和叶洵才会有了你。 人生没有后悔药,而左氏的骄傲就在于勇于承担自己的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绝不后悔。 左帆不屑于在感情的事情上撒谎,也没必要撒谎。一片真心,弥足珍贵,左愈不允许有人践踏这样的宝藏。 “那混账放癖!” 一向沉稳有礼的瞿管家气得直接说了粗口,左愈很少听到他的声音这么激动过: “老爷当年对他那么好,大小姐更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后来出轨乱搞的人明明是他,现在大小姐去世了,他居然还有脸反过来污蔑大小姐!” 瞿管家气喘吁吁,恨声道: “他没有资格这么说大小姐,更没资格这么侮辱左先生您,他这么说就是想凭空败坏我们左氏的名声。这混账,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早就知道他无耻,却没想到他这么无耻,毫无做人底线!” 左愈沉声道: “早在我知道叶洵对爷爷的汽车做手脚之后,我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底线,对他不能任何有指望。他妄而为人。” 说着,左愈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他不明白,在他小时候,左帆和叶洵也曾非常恩爱,那会儿他有着多么幸福的家。 可后来,在他十四岁生日后,忽然有一天,原本爱笑的叶洵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在家里变得阴沉古怪,总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对左帆冷嘲热讽,一开始左帆愿意包容他,愿意对他让步,可左帆的努力并没换来他的改变,叶洵对左帆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开始夜不归宿。 渐渐的,左帆对叶洵越来越失望,在左愈十五岁的时候,左帆觉得这段婚姻名存实亡,已经准备和叶洵离婚,但在那一年,她却不幸查出重病。 因为癌症,离婚的事才没提上进程。 左愈从不和别人提起这段往事,但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十四岁那年是个节点。 他现在二十八岁,如今距离他十四岁时,刚好过去了整整十四年。 “还有,你让人调查十四年前,叶洵都见了什么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想到这里,左愈又叮嘱了瞿管家一句。 瞿管家喘着粗气道: “左先生您放心,dna和您要做的调查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有进展了立刻通知您。” 这一查,还真查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沪城。 左氏的宋助理找到老城区的弄堂里,看着斑驳的门牌号,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要找的那户人家。 敲了三下门,一分钟又敲了三下,宋助理才等来了应门的人。 “谁啊?” 门里响起女人慵懒的声音。 宋助理笑道: “阿姨你好,我是左先生的特助。” 门里的女人原本只是懒洋洋地透过猫眼朝外看,见到来敲门的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还挺好看的,来了精神,正想和对方说几句俏皮话,听到他说出来历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立刻变了脸色。 “什么左先生?我没听说过!你赶紧走吧,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她色厉内荏地拔高嗓门。 宋助理温和一笑,说出的话却很强硬: “阿姨,你觉得我们能找上门来,会这么随便就被你打发走吗?你的身份资料,我们都有,你以前做过的事,我们也知道。你还是开门,让我进去吧,这次来,我只是想代表左先生和你谈谈。” 他这段话软硬皆施,女人脸色变了又变,想直接撒泼说要报/警,可又真的担心左氏会不放过自己,毕竟她真的干了亏心事,当然怕敲门。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听宋助理道: “只要阿姨你愿意配合我们,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事,左氏不会亏待你。” 说完,他对着猫眼扬了扬手里的牛皮袋。 女人瞪大了眼睛,看到了那厚厚一沓,里面装的肯定是钱吧?这要有多少钱啊? 一秒后,她妥协地打开门,低声道: “你进来吧,但那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一定都记得。” 进门之后,宋助理发现女人住的地方空间逼仄,也很脏乱,好像很久都没打扫过卫生的样子。而女人自己却是浓妆艳抹,还喷了香水。 那股廉价香水味和房间里的异味混在一起,尤其刺鼻,但宋助理却没有皱眉,而是安然若素地坐在了小小客厅有些破旧的沙发上。 “说吧,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女人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就坐在他对面,有些紧张地问。 宋助理笑了笑,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 “十四年前,你和一个叫叶洵的男人关系很亲近,对吗?” 挠挠下巴,女人有些无奈道: “是有这么回事。但你也都说了,那是十四年前的事,现在叶洵本人都进监狱了,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 宋助理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她没有隐瞒什么的意思。 “别紧张,左先生只是想知道十四年前,叶洵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 说着,他又扬了扬手里的牛皮袋,笑着道: “如果你能提供左先生感兴趣的信息,这里面的三万块钱,就都是你的了。而且,这只是一个起步价。” 闻言,女人立刻兴奋起来,她连连点头,语速很快地说: “好好好,我什么都说。那会儿我在一家会所当舞女,叶洵和几个别的大老板一起关顾了那家店,然后我给他敬了一杯酒,就和他眉来眼去的搭上了。那天晚上他搂着我去了——” 宋助理打断她道: “不必说你和他的全部经历,左先生只想知道,他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否对你透露过什么,比如说对左氏的想法,对他妻子的不满——” 女人点头如捣蒜,抢答道: “有啊,他和我说了好多呢。还有一回他好像喝醉了,开好了房间让我去。 我去了他就对我说,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被他撞见和一个海归的建筑师一起双飞双宿,还说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其实也不是他的种,而是那个建筑师的,因为他找到的人调查出,他老婆和那个建筑师在他们还没结婚时就藕断丝连了。” 说完,女人看到宋助理的脸色,捂住嘴道: “这可都是叶洵说的,不是我说的啊,我一直都很尊重左氏集团的,也不喜欢八卦别人家隐私的,是你们问我的嘛。叶洵真是这么说的,不信你就让左先生去监狱里问他,我真的没有撒谎。” 宋助理继续道: “左先生要知道的就是这些事。这之后,他还有没有和你说过类似的事?” 女人想了想,想起了什么,激动道: “还有,叶洵后来和我见面时又说儿子不是他的,我就问他怎么就这么确定的说了,万一是他的呢,父子缘分这东西真的说不准的,结果他跟我说他已经做亲子鉴定了,结果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不信。” 宋助理的脸色黑了几分,他皱眉道: “亲子鉴定?叶洵有没有和你说,他是在哪里做的亲子鉴定?” 为了那些钱,女人拼命回想着,然后,她眼睛一亮: “叶洵倒没和我说是在哪家医院做的亲子鉴定,但他和我说,他想到偷偷拿现在这位左先生的头发去做鉴定,是他当时的另一个女人给他出的主意,就连做鉴定的机构,也是那个女人帮他找的地方,是让熟人给做的,因为这件事不能让他妻子和左氏知道。” 宋助理心想,终于问到有用的了,立刻道: “他的另一个女人是谁?” 女人对情敌的名字总是记得很清楚,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没忘,如今能看到十四年前的情敌倒霉,她还有点幸灾乐祸: “这件事你们问我可是问对人了,那狐狸精叫孙梦然,这名字听着挺好听吧,可那狐狸精从来不干人事。她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通过孙梦然这个名字,宋助理终于找到了当年叶洵去做亲子鉴定的所谓“私人机构”。 “这里正规吗?有执照吗?” 站在这家私人诊所里,宋助理皱着眉问,旁边是被左氏的保镖围住的孙梦然。 十四年前,孙梦然在沪城的夜场里是有名的美人,可现在,她已是徐娘半老,虽然风韵犹存,可比起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已经逊色不少。 想到叶洵和她好了一两年就把她甩了,毫不留情,只给了一笔少的可怜的分手费,还威胁她再闹就找人收拾她,孙梦然也没必要替那男人再保留什么秘密,破罐子破摔道: “当年叶洵和我说,他怀疑他老婆让他喜当爹,我就想借这个机会离间他,跟他说我能偷偷找人帮他做亲子鉴定。但实际上,我给他的亲子鉴定结果是伪造的。” 说到这里,孙梦然流露出一分得意。 宋助理忍不住道: “伪造的?其实你根本没让人做叶洵和左先生的亲子鉴定,就伪造了一个他们不是亲子关系的结果书?” 孙梦然承认道: “是又怎么样。是那薄情的男人先怀疑他老婆的,他如果相信他老婆,又怎么会自己出着轨,还找人鉴定他老婆给他生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就算我真的给他做亲子鉴定又如何,就算结果书上写着孩子是他的,他也有的是借口和他老婆闹。” 虽然这女人是无理取闹,可她说的话竟然有几分道理。 “什么?就因为那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伪造的一个鉴定书,他就为此怀疑了我和母亲这么多年?” 左愈知道这个结果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个结果,真的是相当讽刺。 夫妻情分,父子之缘—— 叶洵硬是把这一切,弄得像是笑话。 第565章 误会 根据瞿管家和宋助理在沪城的调查,那个被叶洵认定了是左帆情人的建筑师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瞿管家对那个建筑师有印象,对方和如今在英国的上官家有关,是上官老爷子的堂侄,他和左帆从小就是玩伴,上中学时他跟着家人出国,大学之后又为自己创建的工作室回到沪城,左帆那段时间经常和他见面,一是叙旧,二是在工作上和他合作。 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很好,好的超过了世人对异性朋友的理解范畴,但瞿管家却知道,左帆和那位上官家的公子不可能有私情,因为那位上官公子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听说上官公子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爱人,现在都已经在欧洲结婚了。” 瞿管家越想越替大小姐惋惜,怎么就嫁了叶洵这样的人,被平白误会这么久,去世之后还要被那渣男误解。 左愈盯着地面的某个地方,心里的寒意让他连话都懒得说。 这就是叶洵怨恨他和他母亲的理由。 所谓情人,不过是叶洵的假想敌,从头至尾,真正出轨的人都是叶洵自己。 “左先生,那个孙梦然一直保留着当年叶洵交给他的血检样本,刚好可以用来做亲子鉴定。” 瞿管家提醒道。 左愈回过神,淡淡地做了吩咐,然后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 陶修竹在伦敦的另一家酒店里辗转反侧。 “小姨妈,你真的不想来母亲的墓地上看看吗?” 兰登的话语,还在她的脑海里反复的浮现。她想忘掉这个魔鬼般的声音,却做不到。 “你真绝情啊,妈妈生前可一直想着你呢。她总是和我抱怨,为什么她的妹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明明在二姨去世后,她就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 只要一闭上眼,陶修竹想起的就是大姐的脸。 比起故人的面容,更可怕的是兰登跟她说的那件事。 她的养父在很多年前杀过一个孩子,对方就是刚出世没多久的亲姑姑。 如果兰登真的出手离间她和左愈的关系,左愈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越想心里越没底。 那个用上官言衍的名义发来的邮件,压断了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邮件是用上官言衍的口气写着,那个从未谋面的外甥女对她说,如果她愿意答应上官言衍和兰登的一个小小请求,上官言衍就会在兰登面前帮她说话,让兰登不再纠缠她。 陶修竹就着水咽下几粒安眠药,然后侧着身,在药力下终于有了困意。 临睡的前一刻,她忽然想到,宛宛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这些天她心事重重,居然差点忘了宛宛的生日。 ———— 两天后。 左嫆宛挽着我的胳膊,亲密地说: “嫂子,我的生日宴会你一定要玩得开心啊。” 我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的生日会,我玩得开心是次要的,主要是你得开心。” 闻言,左嫆宛叹了口气,有几分惆怅道: “是我生日,我怎么也会很开心吧,毕竟没人会在生日那天愁眉苦脸的嘛。但我会不会特别开心,就要看司昀年那小子到赏不赏脸了。” 说着,她又变了一副口吻,恶狠狠道: “如果姓司的敢不来,我就让保镖哥哥拖他来!别说连拖带拽,就算抱也要把他抱进来!” 看着她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笑起来,觉得这样朝气勃勃的她真好。 “不过啊嫂子,堂哥都去见客户多少天了,还没见完呢?” 左嫆宛有些纳闷。 我冷哼一声,淡淡道: “随他吧,反正他是大忙人。” 闻言,左嫆宛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悄声道: “堂哥和你不会吵架了吧?” 我摇头,坚定地否认: “没有。” 确实没有,这是实话。 那男人为了躲我据说都躲到伦敦去了,连话都说不上,怎么吵架? 左嫆宛看着我的目光变得忧心忡忡起来,片刻后,她忽然喜笑颜开: “那嫂子,你希不希望堂哥回来啊?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些天没见,你一定很想他吧?” 我一想到左愈神神秘秘的做派,好好的忽然就躲着我,心里正烦着,见她这么问,我冷笑道: “不想,他爱咋地咋地,反正我管不了。” 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左嫆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她挑了挑眉毛,好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有些疑惑,忍不住问: “宛宛,你眉毛痒?” 左嫆宛哎呀一声,然后对着我身后说: “堂哥,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什么?左愈回来了? 一瞬间,我浑身僵硬,然后慢慢转过头,果然看见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挺拔男人。 下一刻,我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 这男人怎么还知道回来? 我还以为他要躲我一辈子了呢。 “温潇,你真的不想我?” 偏偏他还极其不要脸地问我这个。 当着左嫆宛的面,我不想给他脸色看,只是皮笑肉不笑道: “想啊,我想死你了。” 左嫆宛看看我,又看看左愈,似乎要看出什么听来,过了不到一秒钟,她难得灵光道: “堂哥,嫂子,我回去看看烘干机干没干——不对,是衣服干没干。” 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下我和左愈站在原地,彼此对视。 第566章 什么是真的? 左愈深深地望着我,半天没有说话,我等着他开口解释,但他迟迟没有开口。既然他不想解释,我也不想干等下去,和他谁也不说话的大眼瞪下眼,周围的人都将好奇的目光投来,我闭了闭眼,然后说了一句: “你回来的正好,宛宛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说完,我就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后被沉默的男人拽住了手腕。 感觉到手腕的灼热温度,我面无表情,头也不回道: “现在是公共场合,放手,别人看了不好。” 这男人既然可以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离开这么久,只用一个骗小孩的借口搪塞我,回来之后又一句解释都不给我,我也不想再在他面前维持所谓的体面。 很多事情,我都没有问过他。以前是因为相信他,现在是觉得没必要问。 只要他不想说实话,只要他想回避,就算我问他又能如何。我要的不是他敷衍了事的几句谎言。 他不想给的,也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温潇,转过来,看着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可不管在什么时候,左愈的姿态都是如此强硬,如此不容拒绝。 他伸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想让我转过来面朝他,大庭广众之下我没有挣扎,不是因为妥协,而是因为无所谓。 看着他,又能怎么样。 “兰敏的事,我知道了。让她这种身份不明的女人靠近你,是我的错,我,居然被她蒙骗了——” 左愈看着我,眼里有深沉的痛心和自责。 我笑了一下,并不意外: “没关系,谁都有被骗的时候。我这些天过得不舒服,不是因为她。” 兰敏接近我很明显是别有目的,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希望我幸福。 虽然她把真实的自己掩藏在神秘的面纱下,又用那些心理学的知识和高明的手段作为武/器,可我却能绕过这一切,感觉到她的恶意。 那令人心寒,三伏天也能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 盼着我倒霉的人越不想我好过,我就越要过得好,越不受那女人的影响。 她以为她可以操控我,但我要让她知道,她做不到。她恶劣的逼迫,就像跳梁小丑的戏码,我可以做到对她视而不见。 但对于左愈,我却做不到对他的反常视而不见。我确实在乎左愈,明明在我失忆后只是三个多月的相处,这个男人仿佛就已经深深烙印在我心里,融入我的生活,成为我的一部分。 “你知道我生气的原因吧,左愈。这些天你忽然不见我,是为了什么,你不方便说吗?如果是这样,我不强求你的答案。” 我看向左愈,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失望,没有故作强硬,也没有刻意示弱。 面对这个男人,我只想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温潇,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因为我对你说谎了,这几天我离开你身边,其实不是为了见客户。” 我看到左愈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这个男人,是在紧张吗?如果是,他是为什么紧张?是因为在乎我的反应和感受吗? “我离开你,原本是想配合兰敏的疗程。她找我谈过,说让我把你交给她一段时间,这对她的治疗方案非常重要。 兰敏说只要我陪在你身边,她就没办法找到记忆封锁的突破点,因为我会带给你巨大的安全感,有了这种安全感,你的心理防护就会无懈可击,让她找不到破开你心防,进入你内心的办法。 而如果不这样做,她就不能让你恢复记忆。她还说,失忆症对你的困扰不会只是失忆这么简单,还会让你有精神失常和逐渐丧失情感的可怕风险,兰登给你设下的精神封锁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时时刻刻的困扰你——” 左愈慢慢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痛苦,我听出来了,他是真的很痛苦。 “因为她这么说,我决心离开你,我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我真的很想让你找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可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实际上,我把你交给的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凶徒。她要带给你的不是治愈,而是更深的伤害。” 我有些愣怔,看着左愈将脸深埋在双手之中。他很少在我面前表现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你知道,在兰敏的工作室里,那个女人都问了我什么问题吗?她把我过去的人生中最不堪的一切都告诉我了,用的是最不堪的方式。她想让我回忆起那些痛苦,她想用那些痛苦击垮我,她想让我不信任你。” 看着猛然抬起头的左愈,我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淡淡道: “但她不知道,其实我早就想到,我和你的过去不会像我希望的那样简单美好。如果我们的过去真的只是纯纯的爱情,那为什么你在我失忆后找到我的那一晚,会用那么刻苦铭心的眼睛看着我?” 与其相信兰敏和别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告诉我的事实,相信她们话里话外的暗示,我还不如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个月前,左愈闯入庄园的那个晚上,他拼了命的向我冲来,将我死死揽入怀中,用仿佛要将我融化的力道拥抱着我,那一刻,他眼里在短短瞬间闪过的所有复杂情绪,那么矛盾,那么疯狂,那么偏执,那么痴迷。 从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这个男人很爱我,爱我爱到惊心动魄。 那样的眼神做不了假。 之后,左愈日日夜夜的陪伴,短短三个月,我们度过了太多难忘的时刻,跟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好像都把流逝的时光当作永恒的人生,这样的珍视,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兰敏说的那些事是事实,但她说你不爱我,我不信。左愈,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左愈用双手捧着我的脸,无比认真: “只有我爱你是真的。” 我看着左愈,忽然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眼里都有了泪水。 半小时后。 左嫆宛站在隐蔽的地方,偷偷摸摸地张望着左愈和温潇,一开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得让她的心砰砰的跳。后来,凝固的空气仿佛被两人眼里的情意点燃,他们彼此凝视,就像是天生一对。 再后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开始拥吻,左嫆宛看得心跳更快更响了。 面红心跳地看到两人接完吻,手牵着手一起离开,左嫆宛埋怨自己道你替别人瞎操什么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被塞了一嘴狗粮完全是活该。 唉,这样的爱情什么时候能轮到她呢? 司昀年那家伙明天到底会不会来参加她的生日会啊? 正苦恼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左先生和温潇姐的感情真好啊” 是好听的少年声音。 左嫆宛浑身一抖,有种偷听墙角结果当场被心上人抓住的感觉,回过头道: “司,司昀年,你飘着过来的啊,这么大个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完,她看到司昀年平静的脸色,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生气。 这男的最近一直躲着她,离着大老远看到自己都会掉头往回走,这回怎么主动来和自己说话了? 她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说,他是收到了自己的生日邀请,觉得再怎么样也是她的生日,直接用短信回复个不去太绝情,所以要和她当面说有事去不了? 司昀年看着左嫆宛,正要开口,她就匆匆道: “别!先别说话。” 司昀年有些困惑,但还是顺从的沉默了。 第567章 她的少年 “你要是想跟我说你有事,去不了我的生日派对,那这些话你还是别说了吧。” 左嫆宛抬了抬下巴,倔强道。 司昀年有些愣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片刻后他笑了一下,轻声道: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是看到你在这里想过来和你说,我会参加你的生日会。” 这回换成左嫆宛愣了,她呆了半天,然后脸红了,有些结巴道: “真的吗?那,那太好了。” 说着,她低下头,有些小女生的羞涩。 司昀年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又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只是又笑了笑,然后道: “那我先走了,明天你生日派对上见。” 左嫆宛这才抬起头,对司昀年挥了挥手。她绷着一张脸,就那么看着司昀年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外。 然后,她大呼一口气,迅速往四周张望,见到没有人,她绽放出毫不保留的开心笑颜,像小孩子一样雀跃着蹦了两下。 她很高兴,她喜欢的人能来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 回到房间之后,她耐不住兴奋,在和闺蜜的微信群里输入一行字,从今天开始,我离我喜欢的人又进了一步~ 马上群里就有人回复,艾特左嫆宛说:喂,什么喜欢的人,宛宛你最近消失匿迹这么久,原来是去谈恋爱了?到底什么情况啊,有人追了?还是有要追的目标了? 消息迅速往下拉了好几条,都是几个平时和左嫆宛玩得好的小闺蜜在问,宛宛喜欢的人是谁。 左嫆宛有些花痴地对着手机屏幕笑了又笑,满脑子都是司昀年答应去她生日派对的情景,心里就像是过年一样不停绽放着粉红色的烟花,耳边仿佛有幻听,一直是司昀年那句“我会来参加派对”在重复播放。 她也很想和闺蜜们分享她喜欢的人是谁,但考虑到司昀年是艺人,她怕自己这么说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转念一想,又打了一行字: 姐妹们,我喜欢的对象是谁先保密啦,等我追到他了,再和你们汇报哦~ 看到这条消息,几个小闺蜜不干了,开始联手闹腾她,套她话,希望猜出她喜欢的人是谁。 有人说,宛宛的朋友圈里天天分享司昀年的动态,宛宛喜欢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左嫆宛看到这条消息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都被猜出来了,正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嘴硬一会儿,就有人在群里说,不可能啦,追星是追星,喜欢的人是喜欢的人,而且宛宛私下也不认识司昀年啊,就算认识也没什么可能,毕竟司昀年待的圈子和他们不同。 群里的几个小姐妹都觉得司昀年不可能,又开始猜起圈子里的男生。左嫆宛笑了笑,发了条语音: “好啦好啦,我给大家发个红包,别猜啦,到时候缘分到了自然就知道了。明天是我生日,你们记得祝我生日快乐哦!” 立刻又有闺蜜问左嫆宛今年的生日在哪儿过,还有姐妹说要打飞的过来给左嫆宛庆生,左嫆宛赶紧道: “今年要和妈妈还有堂哥一起过,等明年大家再聚。” 退出微信,左嫆宛兴奋得睡不着,她开始刷脸书,却在自己的脸书主页看到有个陌生人关注了自己,给她发了条私信: “小姐,我觉得你拍摄的视频很有创意,本人也很有表演天赋,可以认识一下你吗?我本人就是从事电影行业的,在密歇根艺术大学念的导演系,目前正在筹拍一个独立的电影项目,已经定好的剧本里刚好有个东方女孩的角色,觉得你很合适,想邀请你来试镜。 虽然我不是著名导演,我筹备的电影项目也没有多少投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一个认真的项目,我也是认真的欣赏你的才华。” 看到这条私信,左嫆宛有些惊喜,她常在自己的脸书主页上分享一些自导自演的小桥段,像是迷你的情景剧一样,慢慢积攒了一些粉丝,可至今为止,这还是头一个专业人士注意到她。 左嫆宛也担心这会不会是什么骗局,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在网络上又没什么名气,有什么好被骗的。而且这个私信给她的人很有诚意,还给她留了工作邮箱,又给了她一个网站地址,说那上面有他拍摄的毕业作品。 去网站上看过后,左嫆惊喜地回复了私信,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自己最近在英国,对方很快回复说刚好他也在英国,这次要拍摄的电影也会在英国的伦敦取景。 收到试镜地址后,左嫆宛心满意足地想,这个试镜的机会和司昀年答应来她的生日派对,是她今年收到的最好的两个礼物。 另一边,兰登嘴角勾起,他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着冷冽的蓝色光芒。 “呵,从小被溺爱长大的女孩就是好骗啊。我的这个小表妹,需要做表哥的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谁让她的妈妈没有教好她呢?” 兰登自言自语着,而他的电脑屏幕上就是那个和左嫆宛联系的所谓电影导演的主页。 第二天。 度假酒店的宴会厅里,左嫆宛在众人的簇拥下,笑着许下三个愿望,然后一股气吹灭了蜡烛所有蜡烛。 “宛宛,生日快乐!” 温潇站在左愈旁边,率先说出祝福的话。参加派对的人都围在一起,唱起生日歌的旋律。 这是左嫆宛*听到自己的嫂子和堂哥唱歌,她发现,果然颜值高的人都是多才多艺的,他们都没专业学过唱歌,但都唱的很好听。 就连平时一直都冷着脸很少有笑容的左愈,也在唱生日歌时流露出了温柔与深情,只不过,他目光里的温柔与深情都只在看着温潇时才有,连那句祝你快乐都是对着温潇说的。 左嫆宛有些羡慕地想,大概在堂哥的世界里,温潇每天都是寿星,也每天都是他的主角吧。 什么时候,她左嫆宛也能有一个这样的人不分场合不论地点的看着自己,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主角呢? 不知不觉,她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人群中的司昀年。 她喜欢的少年,还是那样温柔的眉眼,宴会厅的暖光打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很出众。 不论在哪里,不论和多少同样优秀的人站在一起,司昀年都是很耀眼的,但这一次有所不同,因为左嫆宛注意到,他的眼睛看着的不是台下尖叫呐喊的粉丝,不是摄像头,不是和他对戏的专业演员,而是她左嫆宛。 他在看着她。 光是这个事实,就让左嫆宛的内心隐秘的甜蜜起来。 有一种幸福就是她喜欢的少年看着她,唱“happybirthdaytoyou”。 司昀年的声音并不响,但经过专业训练的他唱腔动听,再加上他本就好听富有少年气质的嗓音,竟让左嫆宛听得有些出神。 她能从众人的声音中分辨出他一人的特质。 这就是所谓的热恋吧? 她终于体会到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很好,她甚至希望这一瞬可以永远被她铭记。 但强烈的快乐没有维持多久,忽然,一个黑衣的保镖匆匆走到左嫆宛身边,悄声道: “嫆宛小姐,四夫人来了。” 闻言,左嫆宛心里哎呀一声。 不好! 她的生日派对,竟然忘记邀请她妈妈了。 乐队已经奏响音乐,派对开始狂欢,可派对的主人却苦着一张脸。左嫆宛心里忐忑不已,不知道她妈妈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去见亲妈。 “妈。” 看着站在宴会厅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陶修竹,左嫆宛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宛宛,你生日都不叫我来?” 果然,陶修竹开口就是这句话。 左嫆宛自知理亏,只能认错道: “妈,我这不是忙忘了嘛,下次一定不会忘记叫你了,真的只是意外。” 陶修竹用鼻子冷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左嫆宛: “你忙?你堂哥要管理整个左氏集团都没说自己忙,你忙什么?你嫂子在这里拍戏,又不是你在这里拍戏,你有什么好忙的?我看你是忙着谈恋爱吧?” 陶修竹不说谈恋爱的事还好,一说左嫆宛就想起之前加片酬的事,口气变得冷淡下来: “妈,你别管我感情的事了,现在是新社会,早就不时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咱们家也不需要我去联姻。我追求我自己喜欢的人,这是基本权利,你就不能理解我吗?” 陶修竹听她这么说,脸色也冷下来,皱起眉,不满道: “什么包办婚姻,你说的得么难听干什么。妈妈只是关心你,担心你,是你应该理解我。” 左嫆宛目光一暗,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和陶修竹多说什么了,只是转移话题道: “你来了,赶紧和我们一起去吃生日蛋糕吧——” 她话还没说完,陶修竹看着宴会厅内的视线就锁定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单薄的身影。 “不急。我今天来曼城,也是想见见让你魂不守舍的那位小司先生。我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迷倒我的女儿。” 陶修竹抬高下巴,流露出贵妇的傲慢,然后无视左嫆宛的劝阻,一步步朝司昀年走去。 第568章 母女的争吵 “妈,你干什么,你别这样!司昀年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这么过去算怎么回事啊。你到底要和他说什么?上次加片酬的事你都告诉他了,你现在还想怎么样!” 左嫆宛跟在陶修竹身旁,急得不行。 她真的很不喜欢妈妈这样,她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早/恋,她有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她这么想追到她喜欢的人,本该支持她的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和她作对? 为什么妈妈就不明白,司昀年真的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人啊。男人的优秀,不一定是要有好的家世,更多是靠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比起那些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左嫆宛觉得司昀年比他们强一万倍,强出一个宇宙。 “我要做什么?” 陶修竹终于在人群中站住脚步,她转过头盯着左嫆宛,看着女儿眼里对自己的不信任,有些痛心道: “身为母亲,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幸福。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明白?” 左嫆宛有些红了眼,她想大声告诉妈妈,让她喜欢她喜欢的人她才会幸福,可她又怕周围的人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只能压低声音道: “妈,我要的幸福或许不是你以为的幸福,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为我好,只是你一厢情愿毫不顾及我感受的为我好!” 说着说着,她还是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之前我打电话求助曹律师,求他帮忙的事,他都告诉你了吧。可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哪怕你不同意,又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要让司昀年知道?你差点让我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陶修竹听着有些晕头转向,宛宛怎么会以为她把加片酬的事告诉司昀年了?她根本就没和那孩子联系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没想到在宛宛心里,自己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你以为我故意要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破坏你们的关系?左嫆宛,你可真敢想啊,你花着两百万倒追一个你认识没多久的臭小子,你想学着那些富婆包/养他啊?居然还为此怀疑你亲妈,你怎么这么傻?真是一点都没遗传到你爸爸的头脑。他如果看到你这样,会怎么想。” 这几天陶修竹心里本来就憋闷的很,被兰登威胁,却只能将自己过往的黑暗秘密都苦苦藏在心里,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里咽,如今又被女儿这样误会,她紧绷多日的神经一下子断了,情绪爆发,一时口不择言。 左嫆宛的眼眶红了,她没想到母亲居然会用去世的父亲说事。她很爱她的父亲,她从来都不想让父亲对她失望。 可她的妈妈却这么说,说她喜欢司昀年,就是让她爸爸失望了。 “妈,你根本就不懂我,也不懂爸爸。” 带着哭腔丢下这句话,左嫆宛转过身就往外走。 陶修竹看着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远离自己的样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得太过分了,却又放不下内心的高傲,没有追上去。 她垂下眼眸,心想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有脾气也不该冲着宛宛发火,那孩子是无辜的啊。 正当她心烦意乱时,一个温润清雅的声音响起: “您是左小姐的母亲吧?” 听到这个声音,陶修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然后朝身旁看去。 “是你,司先生。” 她的口气很有些冷淡。 但司昀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在意她表现出的排斥,反而十分有礼貌道: “刚才您和左小姐的对话,我不是有意偷听,但还是在无意中听到了只言片语。 有件事我想向您解释,左小姐要给我两百万,只是因为她知道我在金钱上有难处,想要帮助我而已,她没有为此要求任何别的事情。 我很感谢她的心意,但已经决定把这笔钱还给她。也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利用左小姐的心意。这件事请您不要怪左小姐不懂事,她是很善良的人,都是我这边的问题。” 闻言,陶修竹抬起眼,看着司昀年的目光有些复杂。实际上,这个少年是为了给他妈还赌债才急需用钱的事,她都很清楚。 左嫆宛要动用两百万的事她一知道之后,就私下找人去调查司昀年这个人的背景和近期的动向了。 调查结果表明,司昀年真的没有能证明他品行有问题的污点,刚好相反,他做的一切事情都表明他是一个可以被信任的人。 就连对他带着有色眼镜的陶修竹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值得被尊重的好孩子。 现在,司昀年在陶修竹面前做的澄清,更让她高看了他一眼。 豪门里生得出孬种,寒门里也出得了贵子。有的花娇柔名贵但只能养在风调雨顺的温室里,经不起一点环境的考验,同样是花草,却又偏偏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品种。 陶修竹知道什么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 可她还是觉得,左嫆宛和司昀年并不般配。 “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她吗。我也没有真的误解你,我知道你也有难处。刚才是我太激动,才说了很多气话,不代表我真的那么想,让你看笑话了。” 陶修竹轻轻摇了摇头,礼貌但疏离道: “你很优秀,也很谦虚,我很欣赏你,但宛宛她却太浮躁了,她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不够。” 说到后来,她意有所指。 司昀年静静地听着,没有再解释什么。 他这么配合,让陶修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 “司先生,我看现在的形势,好像是宛宛单方面追求你,但你对她并没什么特殊的情感吧?” 司昀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陶修竹看着他,随即一笑道: “我懂了,我果然猜对了。如果你不喜欢她,那就更好办了。麻烦你和宛宛直接说清楚,告诉她你们不可能,不然那孩子倔脾气上来,我根本全部劝不住,只能看着她耽误了自己。” 说完,陶修竹转身离开。 只剩下司昀年一个人站在原地,在欢笑的人群中沉默无言,就像一个异类。 酒店外。 从一辆银色的保时捷跑车走下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她画着精致的淡妆,整个人都散发出优雅知性的高贵气质。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很清脆,女人一步步走到酒店的大堂里,前台上前接待,她淡淡笑道: “我来参加左小姐的生日宴会。” 前台看着她,礼貌地问: “女士,您的姓名是?有邀请函吗?” 兰敏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情绪在她眼里一闪而过,但她随即就恢复如初,优雅道: “我是左先生的私交,你可以去问他,就说兰医生来了。” 前台记下她的说法,立刻让同事进宴会厅去询问。片刻后,前台听完同事的话,对着兰敏,面色有些古怪道: “不好意思,左先生说,他没有您这位朋友。” 兰敏的面色微变,在前台几人有些异样的注视下,她暗自咬牙,但面上仍然平静,波澜不惊道: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落下,凛冽的男声如同寒风,从不远处响起: “没有什么误会。” 兰敏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左愈,察觉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冷意。 “左夫人呢?” 但她没有慌乱,反而没事人一样问起了温潇。 闻言,左愈冷冷一笑: “她好好的在我身边,你是不是很失望?” 第569章 底细 兰敏的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诧异,似乎对事情的走向居然没按照她的意愿来有些意外,但片刻后她就笑了起来,从容地看着极具压迫力的左愈,不急不躁道: “左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既然是你聘请给左夫人的心理医生,又怎么会不希望她好好在你身边?” 说着,她做出惊讶的样子,故意用意外的口吻问: “难道是左夫人对我有什么意见?” 左愈冷冷地看着兰敏,就像在看一个正在舞台上表演的跳梁小丑,他的眼神让兰敏的心里浮起烦躁的怒火。自从她摆脱了曾经纠缠她的那个“养父”后,再也没有人敢这么轻视她了。 但左愈却不在意这女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看着她,近乎蔑视,就好像已经完全看透了她。兰敏快要控制不住汹涌的怒火,但此时此刻,她还不能和左愈有什么冲突,否则,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左先生,我知道,左夫人上次就对我的治疗方案颇有微词。但我已经费心费力地向她解释了,我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她好转起来——” 电光石火之间,兰敏迅速盘算着该怎么说才能最大程度的取得左愈的信任,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左愈就打断她道: “你错了,温潇现在就很好。她对你也没什么意见,因为,你那些拙劣的手段还入不了她的眼。她没你想得那么无知愚蠢,鹿女士。” 这一句鹿女士,让兰敏的身形晃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左愈,眼里是来不及掩饰的震惊。 这男人怎么会知道她本名姓鹿? 不,这不可能,她十八年前就出国了,从那以后,她有了新身份和新名字,在兰登家族的庇护下,她已经成了另一个人,只要她不回广城和那几个所剩无几的老熟人联系,在国外,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兰敏难得的惊慌了,她不明白左愈怎么会知道这些。明明曾经在国内和她有过瓜葛的人,不是被她弄死,就是进了监狱。本来在广城见过她真正面容的人就很少,少数知情又还健在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世界上新出现了一个叫兰敏的心理医生—— 左愈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你说什么鹿女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的心已经乱了,却仍然竭力掩饰自己的慌乱,想维持住镇定的假象。可左愈却缓缓勾起嘴角,只是轻声道: “鹿千暮,你二十三岁那年在广城和一个命案脱不开关系,留下了案底。虽然事后因为缺乏证据,你被无罪释放,可是,广城终究还是有人记得你的。” 听到左愈居然直接叫出了她的本名,还提起了那么多年前的那起命案,兰敏意识到,左愈已经知道了她的全部底细,她光凭否认是混不过去的了。 果然,果然,她就知道当年她买通的那个废物没能做到真正的消除案底,不过是在骗她。虽然事后她也没有放过那个人,但记录已经留下,她却没有办法。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现在的兰医生就是以前的鹿千暮?难道是当年的警员?但那不可能啊,我明明已经给了他们封口费,而且,他们怕家人被报复,怎么会自找麻烦。” 极度的惊惧演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愤怒,兰敏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左愈,仿佛要用目光从他的脸上挖下一块肉。 一旁不明就里的酒店员工听得都愣怔起来,不知道这其中牵扯出了怎样惊心动魄的陈年旧事。左氏的保镖趁着兰敏没注意到这边,已经示意酒店的安保人员把前厅的大门封锁。 “启发我,让我注意到你真实身份的不是警员,而是你的另一位故人。” 左愈饶有兴致地看着撕下高冷面具,流露出癫狂气质的兰敏,很有耐心地对她解释: “鹿女士,你既然曾经在国内待过,应该知道那个有着深厚历史传承的国度有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有一句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如果让你逞心如意逍遥自在地过完这辈子,那才奇怪。” 兰敏的神情变得阴狠起来,她看着左愈,心下一时转过很多思量。 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暴露得这么快,而且是把最不堪的过往都暴露在了左愈眼前。 兰登如果知道她出师不利,恐怕不会费心费力的帮她收拾残局。以那个金发男人的冷酷,绝对不会在失去利用价值的同伴身上耗费精力。 所以,想要脱险,只能靠自己。 短短不到一分钟之内,兰敏就快刀斩乱麻,想好了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绝对不能落到左愈手里,否则她光靠自己的力量没办法再脱身,她不相信左愈会是什么怜香惜玉的绅士,尤其在她伤害了他的女人之后。 她先要离开这家酒店,然后,她连夜离开曼城,取出她以别人的身份办得银行卡里的所有金额,带着现金远走高飞。 “就算你查到了这些信息又如何。你又不是英国的警/方,你难道还想给我定罪吗?” 兰敏倨傲地抬起下巴,看似无所畏惧,实则却在用余光观察周围的环境。 可恶的左愈,他一定早就设好了圈套,就等着自己上钩。 而她自以为是聪明的猎人,结果却做了把自己送到猎人手里的愚蠢猎物。 “别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了,鹿女士,你以为我选择在这里揭穿你的身份,还会让你像没事人一样离开吗?” 左愈一步步地走向兰敏,她缓缓往后退,听到男人低沉冷淡不带什么感情的话语,心里冰冷无助。 “鹿千暮,你说的没错,我或许不能给你定罪,但你伪造身份,如果我以左氏集团的名义起诉你,英国警/方想必不会坐视不理吧?” 兰敏下意识地后退,却撞上左氏保镖形成的人墙。她浑身一颤,冷冷道: “你想怎么样?” 左愈笑了,用不是商量的口吻对她说: “告诉我,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心理医生背后的人是谁。” 兰敏眸光一亮,心想左愈只要想从她这张嘴里翘出东西,那她就还有筹码。她才不会傻傻的回答他的问题,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那是她的底牌。 “哦?我背后的人?我背后的人,不就是你的保镖吗?左先生没长眼睛?” 她的心理素质真的很不错,这种时刻,完全受制于人,居然还敢向左愈挑衅。 左愈没有生气,只是平静道: “别装了,你知道我在问什么。伪造身份的事,没有在本地具有权势的人帮你,你是做不到的,所以,这些年来你一定是又依靠了什么人。这一次,你想到要接近我的温潇,绝对不是异想天开,直接说吧,你和兰登是什么关系。” 兰敏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一笑尽显妩媚。她的妩媚,并不体现在皮囊上,而是一种流露的神情。但左愈却丝毫没被她吸引,看着她的眼里仍然没有情绪。 “是啊,我认识兰登,就是她让我来接触温潇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说着,她拨弄了一下长发,眼里闪烁着魅惑的亮光,对站在她面前的左愈吐出暧昧的暖气。 左愈看着兰敏,仍旧无动于衷,他觉得这女人的表现欲很无聊,自恃有魅力,想要玩弄男人,却弄错了一件事,只有想和她玩的男人才会搭理她。 游戏人生的人,终究也会被人生游戏。 随即,失去耐心的左愈一语道破兰敏的问题答案: “因为,他想利用你,离间我们的关系。让我不好过,一直都是那个疯子的愿望。现在我甚至怀疑,既然你有心理学的背景,又很早就认识兰登,当年帮助兰登让温潇失忆的人,就是你吧?” 兰敏的心又沉了沉,但左愈能猜出这一切,她也不意外。她又笑道: “既然左先生都猜到了,那你应该知道,我很有用吧。没错,配合药/物给温潇催眠,封锁了她过去记忆的人就是我,只要你愿意放我离开,我可以帮你为她恢复记忆。 还有,兰登这么想对付你,那你一定也想对付他。只要你满足我的条件,我知道的有关兰登的秘密,都可以告诉你。” 左愈看着巧笑嫣然的兰敏,淡淡道: “温潇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你。与其让你再对她做什么,我宁愿她自行恢复。想要我答应你的条件,不如你从现在就开始说,你都知道什么有关兰登的秘密。” 兰敏欣然配合: “可以啊,但左先生你先把耳朵凑过来,有些事,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兰登那家伙神通广大,难保这酒店里没有他安插进来的眼线。” 左愈不置可否地将耳朵缓缓凑过去。 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兰敏的眼里闪过冷光。她的指尖不知何时冒出冷光。 原来,她今天穿得这件款式有些特殊的长袖黑色礼服里,袖子里藏着玄机。 锋利的利片滑到她指尖,她猛地一抬手,冷冽的寒光就向左愈没有任何保护的咽喉逼去。 第570章 米罗 兰敏从一开始就打好了算盘,只要让左愈靠近自己,她就立刻用藏在袖子里的利片抵在他的脖子上,利用这个人质逃离左氏的围堵。 直到这一刻,在她眼里,左愈也只是一头待宰的羔羊,她满心以为她完全可以制住他。 就在兰敏自以为就要得逞时,左愈的嘴角忽然扬起,那利片骇人的冷光逼近他的脖子,他却毫不慌乱地从侧面狠狠地打向兰敏的右手。 这一打,力道之大,动作之准,让利片彻底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本来兰敏的准头是绝对不会有偏差的,可现在,她被左愈快到让她来不及反应的出击打得猝不及防,整个右手都开始发麻,哪里还做得了挟持人质的高难度动作。 她吃痛得叫了一声,右手垂落,被眼疾手快的左氏保镖狠狠摁住手腕,一动都动不了,指尖的利片被取下,就连丝绸制成的长袖都被粗鲁扯下。 “靠你那些阴狠的手段算计别人还不够?玩什么冷兵/器,自取其辱。” 左愈站在她对面,冷言冷语,极尽讽刺。 兰敏红了眼眶,不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处境,而是因为愤怒,对这个男人瞧不起自己而感到愤怒。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告诉你,兰登当年抓到你老婆之后,可没少好好招待她。你觉得,她把人弄到手之后,会只远观不亵玩吗?呵呵,你视为珍宝的妻子,早就成了被别人玩过的烂,货。” 她红着眼,风度尽失,再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神气质,就像一个困境里的妖怪,恶意地嘶吼着,戳左愈的痛处。 虽然她知道兰登那家伙偏偏要享受什么心理上的乐趣,要耐住性子徐徐图之,倒真的没对温潇有过任何玷/污,但她还是故意这么说。 左愈的目光里闪过狠厉,他狠狠一巴掌抽在兰敏的脸上,如此简单粗暴,不仅将兰敏打懵了,就连旁边的保镖都愣了。 这是他们*看到左先生对女人动手。 “你没有资格侮辱温潇。” 但左愈却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一把提起兰敏的头发,在她吃痛的尖叫声中,拧断了她先前要用利片对准自己咽喉的右手手腕。 “刚才那一巴掌,打你是因为你对她不尊重。现在把你的手拧断,是因为你这只脏手,曾经碰过她。” 左愈的眼睛已经被肆虐的血色染红,就连已经有些癫狂的兰敏都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吓得不敢再说话,心里生出些许畏惧。她只能忍着痛,就算心里有再多怒火,却也不敢在此刻发作。 “别杀我,我还知道很多秘密,都可以告诉你。” 看着左愈眼里的怒意,她颤抖着说。 “把她带下去,看好她。” 左愈猛地松开她,就像是扔掉什么脏东西一样,转身离开。早在他和兰敏谈到兰登时,左氏的保镖就已经让前台的工作人员先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兰敏被塞上一辆黑色轿车,她被蒙着眼睛,不知所措,不知道左愈要把她送到哪里。 “到底是送我去哪里,总可以告诉我吧。” 她忍住心里的慌张,尽量用镇定的语气问。 “警局。” 回答她的是极其简短的两字。 闻言,兰敏陡然色变,她原以为左愈一定会留下自己,因为她已经告诉过他,她知道很多关于兰登的秘密。却没想到左愈对她画出的大饼毫不感兴趣,竟然真的要直接把她交给当地警局。 进了警局,如果伪造身份的罪名真的被坐实,她这些年好不容易取得的社会地位就成了泡沫,等待她的只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还要蹲监狱。 而兰登也不一定会把她从监狱里保出来。这次的事件有左氏关注,以左愈的聪明,一定会把她的事情都捅给媒体,如果媒体参与进来,那就都玩完了,她清楚兰登那个无情的男人,弄不好,对方会直接伸手将自己灭口,也说不定。 可她实在不明白,左愈为什么会无视她的筹码。 难道说,左愈对兰登的了解,已经超出她的想象,到了可以无需从她嘴里套出秘密的程度? 正胡思乱想着,汽车已经行驶到了警局门口。 “下车。” 保镖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兰敏咬紧牙关,只能按照对方的命令行动。脚刚一沾地,忽然,身边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混乱的打斗声响起。 片刻后,一只温暖的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熟悉的男声焦急地响起: “兰医生,快走!” 这个声音—— 来者居然是米罗。 兰敏有些愣怔,不知道米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又是怎么将送自己去警局的那几个保镖撂倒的,情急之下,她根本来不及做太多考量,只能跟着米罗飞奔起来。 毕竟,米罗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第571章 还记得他吗 “快把绑住我手的绳子扯断!” 被米罗拽着,兰敏还穿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跑着,险些把脚崴了,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生怕左氏的保镖又追上来了。米罗听到她的话,毫不犹豫道: “等上了我的车,我再给你解开!” 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兰敏没听出什么不对,她也怕被追上。现在她一只手腕被左愈拧断,另一只左手虽然没受伤,但又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如果左氏的人追上来,她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为了解开她的手耽误时间,不值当。 米罗伸手扯下蒙在兰敏眼睛上的那块黑布,她被路边的灯光刺痛,眯了眯眼,缓了一会儿,才看见额头上渗出薄薄一层汗的米罗。 夜晚的路灯照射下,他的容颜似乎比往日更加英俊。 尤其是在这个男人带着她逃命的时刻。 “快上车。” 平时总是用视线追逐着兰敏的米罗此刻却顾不上看她,匆忙打开车门,让兰敏坐到副驾驶位上,然后他关上车门,快速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没有犹豫,立刻启动。 “你要开车去哪里?别回你的住处,刚才那些左氏的走狗都看到你的脸了吧,等他们回去一定会查到你的住处的,我们去那里不安全。” 兰敏头发凌乱,心思却没乱得彻底。 米罗想了想,回答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是我在曼城的一个朋友家的仓库,备用钥匙就放在钥匙门口,我们先去那里躲一躲吧。” 兰敏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她现在右手腕疼得厉害,都红肿了,嘴角也挂着血,需要包扎伤口后另做打算。 “好,那就先去那里。” 这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她头昏脑乱,一时竟没想起来询问米罗,他怎么知道她被左氏的人带去了警局,又怎么有那个能力把左氏的保镖都放倒。 深夜里。 一处靠近河边的仓库旁,米罗将他的灰色大众停下,将在副驾驶位上勉强打起精神的兰敏抱下了车,然后在指定的地点找到了仓库的备用钥匙,打开仓库大门,走进里面。 这是一个储备货物的仓库,里面堆了不少东西,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但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张落了灰尘的沙发床。兰敏一向爱干净,她有洁癖,最受不了落灰的东西,可现在她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被米罗放到沙发床上后,惊心动魄了大半晚上,她有些支撑不住的靠在墙边,脸色有些发白。 “米罗,你为什么要救我?” 略微定了心之后,兰敏终于想到了米罗的出现很奇怪,她抬起头,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助理。 米罗站在她对面,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那张英俊的脸,嘴角噙着雅痞的笑,就像一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美国时代剧里传越过来的花花男人。 可兰敏却感觉他哪里不对,想了想,她忽然触目惊心。 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米罗的表现一切都很正常。他如果对一切都不知情,怎么会没有一点疑问。普通人又怎么会有那个本事,把她从左愈的手下那里带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迟疑片刻后,兰敏还是选择直接问。 她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巧合,有的只是图谋和算计。 米罗像她熟悉的那样笑了,但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走到兰敏跟前,笑着抬起她的下巴,仿佛很认真地问: “兰医生,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兰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 “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的反问很狡猾,但米罗却没有在意她这一句反问用上的心计,只是笑嘻嘻道: “我们两个亲密过,缠绵过,也谈情说爱过,我觉得我们这算得上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你觉得呢?” 兰敏听他这么说,心里渐渐有了底,顺应地笑道: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之前一直没和你明说,但感情摆在这里,你明白就好。” 可米罗却没因她的回应而心满意足,他眼里泛起让兰敏心惊的冷意,她马上就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得那样简单。他这是扮猪吃老虎,在她身边潜伏了这么久,论手段和心机都不逊色于她。 “呵,兰医生是觉得现在需要依靠我,才这么说的。你这种女人怎么也好意思说感情这两个字,你配吗?” 米罗冷冷地松开她的下巴,讽刺道。 兰敏目光一转,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怎么就刺痛了他的神经,正迟疑着,却又听米罗道: “你玩弄过多少男人,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过?你接近一个男人,为的只是他能被你利用的价值。当他被你榨干这些价值后,你就会狠狠地将他抛弃。如果光是抛弃,这还不算什么,可你却心狠手辣,还要将人害得身败名裂,一败涂地,把好好的人逼上绝路。” 这一刻,米罗看着兰敏的眼里满是厌恶,再没有平日里的欣赏和痴迷。一向都习惯于享受追求者仰慕眼光的兰敏,在看到他的眼神后又是愤怒,又是担惊受怕。 她就是研究心理学的,她想不到米罗得有多恨她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你做我助手这三年,我有哪里对不起你过?你为什么这么说?” 兰敏咬了下嘴唇,质问道。 米罗却忽然说出了一个人名,那是一个英国男人的名字,兰敏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但她忘不了这个名字,因为当年带她离开香缸前往英国的富商就叫这名字。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兰敏有些惊骇,忍不住问。 第572章 她也会害怕 米罗指着自己的脸,笑得让她害怕起来,低声道: “我和他长得并不像,大家都说我长得更像我妈妈。可是,我妈妈刚生出我没多久就去世了。我从小在外祖父家长大,我的父亲说过,等他这边稳定下来,他会接我过去和他一起生活,但就在他给我外祖父写了信,说会在我生日那天接我走之后,就传来了他在家里自我了解的消息。” 兰敏的面色大变,罗米看着她,眼里已经没有丝毫温度,只是冷冷道: “父亲死后,我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但好在我还有外祖父,不至于无家可归。 可是,就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你让我父亲在死后还背上了千万债务,他的债主见他去世了,就去找我外祖父,因为他们认为,我父亲一定是把剩下的钱都转移给了养育我的外祖父,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儿子。” 听着米罗的话,兰敏回想起那段往事,她当时卷走了那个富商的所有财产,利用这笔钱联系上了兰登的父亲,开始了新生活。但一无所有的富商却因为财产的遗失,连破产保护都得不到。 那个富商的死虽然和她没有直接关系,可她仍然是罪魁祸首。 当年离开时,兰敏就猜到自己这么一走了之,那个男人肯定活不长,可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命。 “那些人害得我外祖父一个孤寡的老人不得安宁,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和他老人家一起昏天暗地。没过几年,我外祖父就承受不住重压,癌症复发,很快离世。然后,我被送去了福利院。” 米罗冷笑着说: “兰医生,你知道我当时每天都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一定要找到害得我父亲走上绝路的罪魁祸首。苍天不负我,让我有机会调查到了你。” 兰敏这才明白,这男人接近自己的真实意图,原来他之前对自己表现出的痴迷都是假的,他就是想复仇。 “可你怎么会有能力做这些事?是谁在你背后给你撑腰?” 她大为惊骇,尖声问。 看着兰敏花容失色的惊慌样子,米罗忽然又觉得有些没意思,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对象,在生死未知的时刻,居然也是像寻常人一样惶恐失措,毫无骨气。 “我还以为你能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是因为你无所畏惧呢。” 米罗失望地摇了摇头,好脾气地回答了兰敏的问题: “兰医生,我背后没有什么人,我能做到这一切,是因为我的智商很高,又足够恨你,你会的那些算计别人的心机,我都会,而且比你做得更高明。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下落吧,那是因为我和左先生达成了一个交易。我能把你从他的手下那里带走,不是因为我打赢了他们,而是他们放你走的,只不过我怕你在路上瞎折腾,让我不好下手,和他们一起故意演了出戏给你看。” 兰敏浑身颤抖,因为害怕,也因为惊怒。原来这小子也助了左愈一臂之力。 “你现在想对我怎么样?我告诉你,我认识很多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米罗就笑道: “兰医生要说的不会是那位兰登先生吧?你拿他的名号骗别人还行,可骗不了我,他现在要专心对付左先生,哪有空理睬你。而且为了报仇,我已经付出这么多,就算真的得罪了他,我也在所不惜。” 兰敏彻底害怕起来,她想要往后退,可身后却是冰冷的墙。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一路不吵不闹地跟着米罗进了这偏僻地点的冷清仓库,是多么愚蠢的事。 “你父亲的事,当年确实是我做错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很需要钱才不得已那么做的。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父亲,我真的不睡故意的。我知道错了,你不要——” 紧急时刻,她只能像她以前最看不上的那些“小人物”一样苦苦求饶,为了活命,她也要放下身段。 “闭嘴。再说一个字,我把你的嘴缝上。” 米罗没有丝毫动容,他收起讽刺的笑意,冷冰冰地说。 ———— 我在宴会厅里东张西望,不仅没看到左嫆宛,就连左愈也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现在已是深夜,狂欢了一晚上,派对都要散场了。 “你看到你们左先生了吗?” 无奈之下,我轻声问守在门口的左氏保镖。 “左先生刚刚有事出去打了个电话,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回来了。” 保镖恭敬道。 我耸了耸肩,回到宴会厅里继续等。 然后,我注意到司昀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神情似乎有些落寞,还有点迷茫。 今天是宛宛的生日,他没和她一起吗? 我走过去,司昀年在出神,连我来了都没察觉到。 “小司。” 喊了他一声,他才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是我,他露出笑容,站起身。 “温潇姐,你没和左先生在一起?” 他轻声问。 “没有啊,他去打电话了。” 我见司昀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他肯定是有什么心事,没有和他多说,只是柔声道: “宛宛是回房间了吗?她一定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如果你愿意,就去陪陪她吧。” 说完我准备离开,可司昀年却将我叫住,然后在我疑惑地看向他时,他迟疑了许久,缓缓道: “温潇姐,如果想要和一个异性待在一起,想和她说话,想要看到她对我笑的样子,这就是喜欢吗?” 我认真想了想,笑着说: “起码是有好感了。如果不是有好感,你根本就不会问这个问题。怎么了吗?” 司昀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低声道: “谢谢你温潇姐。没事了。我去找她。” 第573章 跟我回巴黎 第二天一早,我睡眼朦胧地看了看时间,然后又倒在床上,正要用被子蒙过头,准备再睡一会儿时,左愈却讨厌地用手捏住我的鼻子,嘴角荡漾着温柔的微笑,轻声道: “夫人,别做贪睡的小懒猫了,该起床了。” 我白了他一眼,正要说你装什么没事人,我今天腰酸想睡觉是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左愈俯下身,在我耳边吐着热气: “难道,昨晚还没够?不起床也行,我们可以——” 闻言,我立刻推了他一把,义正言辞道: “一日之计在于晨,必须要珍惜早上的时光,绝对不能贪睡。” 左愈从善如流地让开,就在我起身的那瞬间,他缓缓道: “就因为早上的时间最珍贵,所以才应该干一些最快乐的事情。但既然夫人有别的打算,那我也只能尊重你的意思了。” 说着,他还轻轻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样子。 看他这装腔作势的模样,我脸都黑了,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进浴室洗漱。 “你最近没事了?不用再去见什么客户了?” 走出浴室后,我看到左愈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很悠闲地把腿翘在桌子上,正在翻看一本财经杂质。听到我的话,左愈抬起头看向我,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心虚,讨好地对我道: “我最大的事就是陪夫人你啊,别的事都没你重要。什么客户,哪里需要我亲自见,就算真有什么商务要谈,也是一个视频电话就能搞定的事。” 我冷哼了一声,现在不和这男人计较他之前用见客户当借口躲我的事,但这不代表我真的放过他了。之前去找他,结果被拒之门外的感受,我可都没忘。等那些糟心事都完了,我再和他好好秋后算账。 “我要去剧组那边看看了。” 对左愈说了一句,我打开总统套房的门,正要往外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好站在门外。 “四伯母?”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一身青色旗袍的陶修竹,见她面容有些憔悴,好像是一整夜没睡好。其实她会出现在曼彻斯特我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昨天是左嫆宛的生日派对,就算左嫆宛没有邀请她,她主动过来,也很正常。 其实在左嫆宛举办派对前,我劝她再怎么说还是要邀请陶修竹。左嫆宛当时说她回头就和陶修竹联系,等到生日派对举办时,我没看到陶修竹的身影,就知道她最后还是没邀请四伯母。 可做母亲的却不会想错过女儿的生日。 “温潇,阿愈在房间里吗?” 陶修竹的眼睛下方是淡淡的一层乌青,让我觉得她最近的精神状态一定不好。正要回答她,左愈已经从我身后走出来,微笑道: “四伯母,请进。” 陶修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笑了笑,缓缓道: “不,我还是不进来了,其实这次来,就是想和阿愈你还有温潇说,宛宛在曼彻斯特胡闹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些天她多亏你们照顾,辛苦你们了,我准备带她回巴黎,已经订好了明天的机票。” 我愣住了,没想到陶修竹居然做了这么仓促的决定。我心里又不禁为她和宛宛的关系担忧起来,她说要回巴黎,宛宛同意吗?如果不同意,这对本来就有了些许间隙的母女又会爆发争吵吧。 但陶修竹毕竟是左愈的四伯母,回不回巴黎也是她和左嫆宛之间的事,我不好说什么,只能有些着急地望向左愈。倒是左愈并没顾及什么,直截了当地问: “四伯母,要回巴黎的事,你和宛宛说过了吗?” 一句话,就让陶修竹的目光黯然下来。她垂下眼眸,盯着地面看了好半晌,才有些伤神道: “这件事我还没有和宛宛说,但我已经做了决定,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必须和我一起走。” 说到最后,她的口气变得十分坚定。 我只觉得奇怪,陶修竹之前带着左嫆宛来时,好像是已经做好了要在英国居住一段时间的准备,她怎么忽然就想到要回巴黎了?还要冒着不惜和女儿吵架闹僵的风险,强迫左嫆宛和她一起回去? 左愈不赞同地看着陶修竹,轻轻皱了皱眉,然后道: “四伯母,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忽然想到要回巴黎,是不是在英国有什么让你不顺心的事。如果有什么问题是我可以帮得上忙解决的,请你一定告诉我。” 陶修竹抬起头,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意味,好像是在犹豫什么。可她很快就回过了神,目光又变得沉静,淡淡道: “阿愈,谢谢你,但我做这个决定,真的不是因为什么外界的因素。也谢谢你,温潇,宛宛在曼城这些天,你一直陪着她,不嫌她闹腾,我很高兴她有你这样的嫂子。” 说完这些话,陶修竹对我和左愈微微颔首,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看着身姿绰约的她迈着优雅的步伐消失在我的视线外,我回过头问左愈: “你觉不觉得,四伯母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刚才说的话,好像是要和我们告别一样。而且,她现在决定回巴黎,有些说不通。” 左愈的右手摩挲着下巴,好像是在沉思什么,片刻后,他轻轻挑起眉,压低声音说: “她有事瞒着我们,是已经可以确定的了。想要弄清楚她的动机,就要先知道她的秘密是什么。” ———— 同一家酒店的另一间房。 左嫆宛捧着手机,正在给司昀年发短信。 “所以,你还是不讨厌我的吧。我觉得你已经对我有好感了,否则你昨天晚上不会在看到我离开宴会厅后,独自来找我。 司昀年,我觉得你不是缺乏勇气的胆小鬼,对我更坦诚一些,好不好?我知道,我们现在只能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我不急着和你怎么样,我喜欢你也不求什么别的,我会等你,等你真的能完全接受我的那一天。” 发完这么长的一段话,左嫆宛坐在床边,看着天花板发呆。片刻后,她的手机响起,她赶紧拿起看,却不是司昀年的回复,而是陶修竹给她发的消息: “你在哪里?在不在自己的房间?” 昨天晚上的争吵,左嫆宛还记得很清楚。她有些烦躁地将手机锁屏,没有回复陶修竹的信息。 片刻后,响起门铃声。 左嫆宛无奈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是陶修竹。她开了门。 “妈,你大早上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着陶修竹,左嫆宛有些生硬地问。 比起目光闪烁的左嫆宛,陶修竹的眼神很镇定,也很平静,没有太多情绪,只是用例行通知般的口吻对左嫆宛道: “明天早上和我去机场,我们要坐九点半从曼城飞巴黎的航班。” 第574章 让你失望了 “妈,你说什么?” 左嫆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陶修竹,就像大白天看到了妖怪一样,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浑身颤抖了一会儿,才大声道: “要回巴黎你自己回,我不跟你一起走!这算什么,你自作主张订了机票跑来通知我,怎么这么霸道。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决定自己要待在哪里的自由。” 说完,她气得不行,就要把陶修竹推出房间。 但陶修竹的姿态却十分强硬,她拽住左嫆宛的手腕,把左嫆宛往房间里拉,用脚将身后的房门踹上,对女儿冷冷道: “左嫆宛,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我说让你回去,必然有我的考量。你不用跟我闹脾气,也不要问为什么,只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妈妈一定都是最为你着想的那个人就够了。” 听完陶修竹的话,左嫆宛却讽刺地笑了,她任由陶修竹拽着她的手腕,眼里的目光却将陶修竹刺痛。陶修竹忽然感到心灰意冷,自己一直珍爱无比的女儿居然这么看着她。 为什么啊,她一直都是为宛宛好啊。 “妈,我也和你说过了,我有身为成年人的人身自由。既然你连让我回巴黎的原因都不肯告诉我,那很抱歉,你不能给我做这个主。” 左嫆宛在母亲面前流露出了少有的强硬。 以前遇到和陶修竹意见不合的事,她只会撒娇,会迂回地和陶修竹顶嘴,要么就是先答应下来,然后再偷偷想办法。 可现在她却正面地违抗母亲的意愿,毫不退缩。 这样冷硬的左嫆宛,让陶修竹感到陌生。 半晌后,陶修竹松开手,盯着女儿的眸子,冷冷地问: “你和妈妈这么说话,就是因为那个司昀年?一个你还不算熟悉的陌生异性,就值得你和你亲妈划清界限?” 左嫆宛的呼吸一滞,越发觉得她和陶修竹没法沟通。她只不过是说自己有不受对方主导的自由,陶修竹就认定了她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还把事情扯到司昀年身上。 虽然她留下来确实是因为司昀年,但也不只是因为司昀年。 英伦有她向往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她想努力成为她愿意成为的自己,而不是做永远遵从母亲意愿的乖乖女。 “就算是,又怎么样。我和你说不通,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丢下这句话,左嫆宛生气地离开了房间。 陶修竹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听到左嫆宛重重关上门的那一声时,她的眼里满是沉痛。 此时此刻,她在女儿的心里一定就是个不可理喻的母亲吧,可她的那些难处,又怎么能和宛宛开口。她没办法告诉宛宛,她阴暗的出生,更没办法告诉宛宛,她在被人威胁。 就在陶修竹独自沉思着,痛苦着时,门铃响起。 她打开门,看到的是司昀年。 “你来找宛宛?” 陶修竹锐利的目光来回打量着有些诧异的司昀年,语气冷淡得可怕。 司昀年知道这位夫人对他的印象一直很不好,他没有生气,只是礼貌道: “是的。既然她不在这里,我就先走了。” 就在他准备离去时,陶修竹将他叫住,直截了当地问: “我昨天晚上拜托你的事,你什么时候去做。” 她的话说得很简短,惜字如金。但司昀年却很清楚她的意思,他沉默了几秒,就在她不耐烦时开了口,语气很平静,但却很镇定,没有迟疑和犹豫: “让您失望了,我不会去和左小姐说您想让我说的话。” 陶修竹有片刻的愣怔,然后,她皱起眉,并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吊着宛宛,是在耽误她的青春。” 司昀年笑了笑,仍然平静地说: “我不想耽误她的青春,但我更不想说违心的话。我对她,不是像您以为的那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陶修竹微微张嘴,明白了司昀年的意思。她暗道,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对宛宛有了好感,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如果宛宛只是单相思,她有的是办法让宛宛对司昀年心灰意冷,但如果司昀年开始回应宛宛,那就不好办了。 拆散一对有情人,是很难的事。 陶修竹一时间无语,竟想到了她和左鸿当年初识时的情景。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在风雨中摇曳不定,却还是坚持下来了。 “夫人,如果您没别的话要说,我先走了。” 说完,司昀年再次要走,陶修竹看着他,目光变得阴沉起来,她冷声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不管你和宛宛最后会走到哪一步,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应该干预你们的感情?” 司昀年愣了愣,没想到陶修竹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这句话,但他没有敷衍了事,认真地想了想,坦诚道: “是,我是这么觉得的。左小姐是成年人了,她的感情就是她的,您再关心她,也不能什么事都替她做决定。难道您还能为她规划好整个人生吗?” 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进入社会闯荡,自然知道不能轻易得罪人,所以他对陶修竹说了这些话,绝非是不知轻重,而是他觉得,他有必要说实话。 “你以为宛宛和你一样吗?我又为什么不能帮她规划好她的人生?” 陶修竹看着司昀年,忽然有些失态,无意中将这些天来心里的烦闷和恐慌都透露了几分: “她不是你,她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从小到大都在我和她爸爸的保护下,从来没经历过任何挫折。她如果真有独立闯荡的本事,我又怎么会不放手。可她到现在都没有懂事起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阴暗面——” 说到这里,陶修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倾吐的话语戛然而止,她转过身,冷淡道: “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司昀年说了再见,就离开了房间。走廊上,他的目光里有很多困惑。他和陶修竹的接触总共只有两次,可他也感觉到,陶修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她对左嫆宛的强势并不只是因为霸道。 “小司?” 正想着,他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抬起头一看,就看到穿着裙子的温潇。她没化什么妆,但她的皮肤很好,再加上本就出色的五官,让她的素颜看上去比起那些演艺圈里以美艳著称的大美女演员也不差什么。虽然表明心意的那一晚,被温潇明确拒绝后,司昀年已经强迫自己放下他对她的那一点淡淡情愫,逼迫自己不要再多想任何他不该想的。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现在他只是纯粹觉得温潇今天很漂亮,不过多看了温潇一眼,就有一个阴冷的男声满怀醋意的响起: “夫人你看,你还说不让我跟着你呢,结果刚出房间没多久,就遇到只顾着盯着你看的登徒子了。你说你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 第57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左愈的话让我嘴角一抽,如果不是司昀年还站在这里,我真想回过头对他盯上一句,我又不是钻石,更不是矛爷爷,哪有他说得那么人见人爱,他还不放心我一个人,难道我还能飞了不成? 说来说去,我们两个人之中,真正不让人放心的还是他吧。被传出那么多绯闻,随便出门走个路都有女人往上贴的人,哪来的底气说我。 “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我刚才在走神,才多看的温潇姐,不是故意的。” 我还没说话,司昀年已经对左愈道歉。哎,我不由得想,小司真是一个好孩子,懂事又体贴,不像我家这个醋缸,完全的不讲理。 “你从宛宛房间里出来的?” 左愈对司昀年的道歉不置可否,话锋一转。 司昀年点头,又解释道: “但我没遇见左小姐,只见到了左小姐的母亲。” 我想,真是不巧啊,小司原本是要见宛宛,结果宛宛没在房间里,他却见到了四伯母。如果四伯母已经和宛宛说过要回巴黎的事情了,以宛宛的性格,她们是少不了要吵架的,如果是吵了架宛宛跑出去了,那四伯母的心情也不会好。 而四伯母肯定已经知道了宛宛喜欢司昀年的事,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司昀年,她会不会一时太过激动,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大概是看出了我目光里的担忧,司昀年微微一笑,主动解释: “那位夫人只是和我聊了几句,我们的交谈很愉快,没有什么不开心。” 他这么说我便放下心,左愈却道: “她没问你,你和宛宛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昀年被问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如实道: “问了。” 左愈很难打发,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道: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司昀年却避开左愈的目光,淡淡道“抱歉我还有事”,然后就匆匆地走了。 他做事情一向得体,虽然只有十九岁却显得很稳重,很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 我有些不满地对左愈道: “你干嘛总是逼问小司,看看,把人家说走了吧。” 左愈笑了一下,耸了耸肩: “有句话你听过吗?一个男人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如果他真的对宛宛没有兴趣,不会被我问到慌忙离场。从他的反应,我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事。还有,夫人,我逼问他,你心疼了?” 眼见祸水要引到我身上,我立刻警觉道: “你别乱吃醋啊,什么心疼,我又没有心脏病,我的心脏哪有那么容易就疼。” 吃过午饭后。 我无聊地刷着手机,却看到了一个曼城的新闻。 “著名心理医生兰敏女士被爆出身份作假,匿名爆料人提供了她多年前诈/骗勒索转移别的公民私人财产的证据,一旦罪名成立,足以让她蹲二十年监狱。曼城的警局对此事没有公开表态,但负责人已经承认,兰敏女士已被警/方关押。” 这个新闻让我十分惊愕,几天没见兰敏,却没想到她已经要进监狱了。 “这是你做的?你是怎么把兰敏送进警局的,又是什么时候收集到她作案的证据的?” 我忍不住把手机给左愈看,好奇地问。 左愈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对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随即缓缓道: “这件事并不是由我出手,贱/人自有天收,恶人自有恶人磨。” 今天上午,曼城警局在接到报案电话后,匆匆派人赶到了那间仓库。 仓库的大门敞开,他们走进去后发现女人昏迷在沙发上,双手被拷在一起,标致的脸上被人纹上了鲜红的英文字母。这些字母组成了一个单词,中文的意思就是—— 杀/人犯。 没有这个特别的纹身纹在脸上,兰敏的外貌本来是漂亮优雅的,可有了这些字母纹身,一切都变味了。她的半边脸被偌大的鲜红字母占据,简直已经毁容。 警方将女人带上车的同时,各大媒体都已经接到了匿名人的爆料,对方将一系列实锤证据都发给了媒体,而这些媒体自然没有留着这些爆料的理由,他们立刻公布此人提供的证据,揭开了心理医生兰敏的画皮。 警局里,兰敏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审讯室里。 “我是受害者!” 她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女警大声嚎叫: “你们快把那个疯子抓起来!他都对我做了什么!” 兰敏披头散发的癫狂样子,让女警皱了皱眉,她敲了敲桌子,示意对方安静下来。可兰敏却不管不顾,剧烈挣动,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 “伤害我的人是米罗!他就是个疯子!你们快去抓他啊!” 她的声音太刺耳,女警只能先走出审讯室。 此时兰敏还不知道,不论米罗是否会被英伦的警方找到,她自己是肯定逃脱不了那些罪名了。她在多年前犯下的罪过,如今终于要受到惩罚。 警局外的某一条街上。 “啧,以为这女人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个软脚虾。兰登先生,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想办法保释她出来?” 坐在副驾驶位的手下幸灾乐祸道。 他还记得当时兰敏主动说要接近温潇时的势在必得,如今才过去几天,那个高高在上狗眼看人低的女人就被送进了警局。 后座的兰登面色有些阴沉,他猜到兰敏会失败,却没猜到那女人会失败得这么快。早知道看着厉害的她是这样一个见不了真章的废物,他也没必要在她身上付出那些耐心了。 “不必保释她了,证据确凿,她没有翻案的可能,我不喜欢做无用功。那女人就算把她知道的事都供出来,也没什么,我早就防着她了,她不算是我的人,真正的机密她一概不知。” 闭了闭眼睛,兰登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反正兰敏当初不过是因为和他父亲有一腿,才被他的家族重用过,后来他父亲去世了,他接手家族,就逐渐让家族生意和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撇清关系,不再让她参与家族事务。 当初兰登就觉得她太自信,总以为自己能掌控得了所有人,这样自大,实在让他感到厌烦。如果不是她有一点心理学的功底,他根本就不会用她办任何事。 手下立刻说是。 “对了,兰敏身边有一个叫米罗的助手,他人呢?” 兰登觉得兰敏的失败有些蹊跷,最后那个匿名爆料者,竟好像不是左愈的人。 “属下刚才已经让人调查她的助手了,却查到那个叫米罗的男人早就搭上昨晚凌晨三点的航班,飞往了东京,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东京机场了。” 手下如实道。 闻言,兰登立刻明白了什么。 “呵,那女人自以为是玩弄男人的高手,到头来却被自己身边的小助手扮猪吃老虎了。” 他沉声道。 “要不要直接把兰敏做掉,她毕竟还知道一些事。” 属下提议。 兰登不耐烦地摇头,然后道: “你不用操心她的事了,由她去。接下来,把重心都放到左氏集团上。叶洵既然已经到了英国,我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把他从沪城的监狱弄出来,现在也是时候让他派上用场了。” 第576章 喜欢他不后悔 我看着心神不宁的左嫆宛,有些担忧道: “宛宛,你妈妈让你回巴黎的事,你别急,好好和她说说。我和你哥哥也会帮着劝你妈妈的。” 闻言,左嫆宛对我摇了摇头,一口咬定: “我不是愁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就算我妈让保镖把我捆起来往飞机上塞,只要我还有自我意识,就绝对不跟她走。” 说着,她气冲冲道: “你说有我妈这么不讲理的人吗?一个理由都不跟我说,就直接说她要让我回巴黎,还说她不是和我商量,是来通知我的。凭什么啊?这都叫什么事啊?” 我一边喝汤,一边听她倒苦水。 “嫂子,你就说,这件事要是搁你身上,你也会生气的吧?我就不明白,我妈为什么总是这么武断的要帮我决定我的人生。当年我说要考表演系的艺术大学,她就死活不同意,硬逼我读我不喜欢的专业。 我喜欢司昀年,她还是不干,想让我和她看好的那些富家公子相亲。她什么时候能明白,这是我谈恋爱,不是她谈,她那么喜欢门当户对,就自己却和那些人相亲呗!” 说着,她已经激动起来,音量也拔高: “嫂子,我想好了,等我再在曼彻斯特待几天,我就去成人表演班学习,然后重新申请去考大学。这次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考上艺术学校的表演系,证明给我妈看,我不像她想得一样什么也不是,只能被她安排!” 如果宛宛不是说的一时气话,而是真的准备这么做,我觉得她这样重拾上进心真的很好,为了追寻自己的理想付出努力,这就是最有价值的青春。 正要开口和她说这些,我忽然瞥见她身后的那道身影。 一身青色旗袍的陶修竹愣愣地看着我们这边,不知她在那里站了多久,是不是把宛宛说的话都听进去了。看到我的目光,左嫆宛也跟着回过头,看到了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陶修竹。 “你都听到了吧?” 左嫆宛站起来,对她大声道: “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妈,我会重新去念大学,但不会回到你给我安排好的地方,我想当演员,我喜欢表演专业,哪怕你不支持我,我也要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去追梦!我要在最好的年纪喜欢我喜欢的人,我就是喜欢司昀年,喜欢他我永远不会后悔!你阻碍不了我!” 陶修竹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深呼吸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 “嫂子,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和她大声说话,很没家教?我原本也不想这样的,但我发现,她怎么也不愿意听我说话,所以我只能和她吵。” 左嫆宛见陶修竹离开,没有追上,而是坐回到她的位置上,苦笑着对我说。 我很理解她,笑道: “你这叫什么没家教,大声说出自己的感受,勇于表达,这是优点。” 暗处,一个人影收起手机,匆匆消失。 “左愈的堂妹看上了司昀年,还为了司昀年和她母亲吵架,左愈的夫人温潇也夹在里面挑唆小姑子?你确定?” 电话里,负责娱乐报道的狗仔头子接到这么个猛料,激动不已。 爆料的人压低声音: “我有现场录制的视频,只要你们稍一剪辑,这故事还不是怎么劲爆怎么编。” 狗仔头子想了想,爽快道: “好,你把视频发给我,我先给你一笔预付款,如果事后反响好,我会给你更多的钱。” 过了十分钟。 爆料人打开手机邮箱,发了一封加密邮件,把视频发给了狗仔头子。与此同时,她的手机收到银行的入账信息,十万元已经到账。 第577章 指名道姓的说她喜欢你 拍摄完今天的戏份,听到导演说再接着拍几天就差不多可以杀青了,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我心里有些成就感,虽然我不是专业的演员,以后很可能也不会再拍电影了,但这毕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步戏,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齐羽薇把婚礼的邀请函发给我和司昀年,我刚要问她一些婚礼上的细节,就看到满头大汗的晶姐脚下生风般快步跑到司昀年身边,哭丧着脸道: “昀年,你又出绯闻了!” 闻言,司昀年愣怔了一会儿,然后歪着头,疑惑不解地问: “不应该啊?这个剧组和我搭戏的女演员都是已婚,那些小报记者就算要编排我,也找不到发挥的空间吧。” 晶姐嘴角提起一抹苦笑,我看她是被气笑的。 “这回和你传绯闻的不是女演员,而是圈外人士。” 说着,晶姐环视四周,见只有我和齐羽薇两个人在,干脆不深深吸入一口气,直接崩溃道: “这次是和左小姐——” 司昀年愣了,然后他皱起眉低声说: “怎么可能?左小姐是素人,她也没在媒体面前露过脸,他们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她?而且,她可是左氏的小姐啊,媒体怎么敢拿她做文章?” 说完,司昀年看向我,有些抱歉道: “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你和左先生的堂妹被盯上了,这件事我会去澄清处理的,绝对不会让她被无故遭受非议。”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司昀年对晶姐匆匆地说: “晶姐,那些狗仔一定是偷拍到了我和左小姐走在一起的照片,但我和她在剧组里从来都只是正常交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麻烦你尽快帮我安排一个接受采访的记者会吧,我会面对镜头把一切都说清楚。 左小姐是家世清白的名门子女,更不是公众人物,不应该因为我被卷入这些娱乐圈的风波,成为被人八卦的饭后谈资。他们想要蹭热度,蹭我一个人的就够了。” 但晶姐却面有难色,似乎是顾及到我和齐羽薇都在场,她一脸着急地拉了拉司昀年的衣服下摆,对他使眼色。见到这一幕,司昀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但也不再说要立刻开记者会的事了。 我想,如果只是捕风捉影的普通绯闻,晶姐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说明事情很棘手啊。 “昀年,我们到一边说话。” 下一刻,晶姐有些尴尬道。 ———— 晶姐说到一边说话,却因为顾及剧组的人多眼杂,一直把司昀年拉到剧组分给他的那辆房车才算完事。上了车,司昀年有些许无奈地看着神情警惕的晶姐忙着关好车门,低声道: “到底怎么了?晶姐,现在只有我们,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了吧。” 晶姐在有些逼仄的空间里转过身,翻了个白眼,手指怼着司昀年的胸口道: “你看看给你急的,你出了什么公关上的事不是我跑前跑后的帮你处理,你现在还嫌我说得慢了。 你平时一点戒心都没有,在剧组里什么话都说,也不知道防着点那些工作人员,现在又说什么只有我们可以说了吧,这话要是再被狗仔偷偷录下来,你就等着明天一早和我一起上热搜,被说成是和经纪人在房车上私会吧。” 被口头教训了一顿,司昀年苦笑道: “姐,我知道错了行不行,但谁能想到,我只是正常的和左小姐说几句话,都能被他们炒作成绯闻。难道这年头,还要搞男女授受不亲的那一套吗?” 闻言,晶姐的脸色有些古怪,她狐疑地看着司昀年,好半晌才道: “你就这么肯定,那些狗仔最多只能排到你和左嫆宛站在一起说话的照片?” 司昀年点头,笃定道: “是啊,因为在人前,我和她只做了这些。那些狗仔再厉害也不能无中生有吧——不,晶姐你别误会,在人后,我们也没做什么。” 说着,他还莫名其妙有些脸红。 晶姐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可没误会你,这孩子都想到哪里去了。 但现在她却没心情关注司昀年的心理活动,而是对事态的发酵感到焦头烂额。 “你自己看吧,这段视频上,左嫆宛可是亲口对她母亲承认她喜欢你了。” 无奈地说出这句话,晶姐把自己的手机抛给司昀年。 司昀年接住手机,一开始还不相信晶姐的话,以为她是夸大其词了,结果在看完视频后,他才知道,原来看着柔弱孩子气的左嫆宛竟然真的那么敢,居然可以正大光明地说出这么有勇气的话。 “都看到了吧,左小姐都承认了,指名道姓的说她喜欢你。” 晶姐双手抱胸,用有几分审视的目光望着司昀年,耸了耸肩。 这个新闻刚一爆出来,晶姐第一时间就联系星华娱乐的李总问他的意思了。李总也很犯难,告诉她这件事究竟怎么回应处理,他要先跟左氏取得联系后才能做决定。 如果只是普通的绯闻,以司昀年现在的人气,顶多是让那些买通稿的女方蹭蹭热度,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有名无实,星华都懒得回应。 可偏偏这一次和司昀年扯上关系的女孩是左嫆宛,她虽然是圈外人,但左愈堂妹,新立投行创始人兼前任董事长之女的身份却让她远比普通的女艺人更受关注。 可以说,左嫆宛是名副其实的名媛,在含着金钥匙出生长大的她面前,反倒是司昀年的身份有些不够看了。 网上本来就有人看不惯出道时间不长就迅速爆红的司昀年,哪怕司昀年丝毫没有因名气浮躁,而是脚踏实地的演戏唱歌,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用出色到让人惊艳的作品向大众说话,获得粉丝和路人肯定,也堵不上某些嫉妒心作祟的烂人的嘴。 左嫆宛大声说她喜欢司昀年的视频一爆出来,网上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还有营销号恶毒地评价,说备受关注的新星司昀年这是觉得娱乐圈的钱难挣,准备不靠自己努力,靠上富婆一劳永逸了。 那营销号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凭空乱说,还假装有理有据的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把司昀年最近拍的两部戏都拿出来说事,说他没有好资源,接不到商业大电影,只能拍一些小制作影片。 这条微博下面还有一大堆司昀年的职业黑粉跟风,带节奏说当初恋空组合出来的几个成员,现在哪个不是频频上最火爆的综艺,最有流量的网剧ip疯狂的演,哪有像司昀年这样剑走偏锋的,说是什么沉下心用作品回馈观众,实则就是人品不好得罪了星华高层,被迫坐冷板凳了。 晶姐看了这些言论简直都被气笑了,如果不是她事情太多,不想和这些拿钱办事的黑子较真,她早就披上马甲亲自下场手撕这群渣渣了。 这帮白痴居然敢说司昀年只能拍小制作,却闭口不谈制导这两部电影的导演在业界的地位是怎样的超然。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演员就能获得权威人士的认可,拍国内最严肃的文艺电影,司昀年的前途是怎样不可限量。 娱乐圈里不缺流量高的人气偶像,他们或许会依靠粉丝经济走上事业的巅峰,但他们也只能是偶像,而不能被称为演员,更不能被称作是歌手,因为他们拿不出真正的作品。 大家都说经典可以流传百年,而对那些吃青春饭的偶像来说,别说一百年,就是十年后,五年后,在这个新人如春笋般往外冒的浮躁娱乐圈,恐怕就没人记得他们了。 可司昀年不一样,晶姐知道看似谦逊随和的他在自己的事业上有着怎样高的眼光和目标,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时的人气,而是真正的艺术追求。 这年代,有理想的人很多,但有理想又能为之拼尽全力奋斗的人很少,能闯出一片天地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司昀年就是那个凤毛,那个麟角。 晶姐入行这么久,她的眼力绝对独到。她知道司昀年有多优秀的潜质,以后会绽放出怎样万众瞩目的光芒。左嫆宛能这么喜欢他,真是没看错人。 但没看错人是没看错人,现在的情形却很麻烦。 “所以,你不能直接出面回应这件事。左小姐都这么说她喜欢你了,你还对记者说你们只是朋友,这不是在回绝人家一片心意,让左小姐下不去台?” 听到晶姐的话,有几分出神的司昀年眼里一黯,他忧虑道: “可我不出面,这件事不是要靠她一个人扛了?” 晶姐对司昀年缓缓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 “唉,人怕出名猪怕壮,男人也怕长得好又有才,昀年啊,看看你惹出的桃花债,真是麻烦啊。” 司昀年嘴角抽了抽,思路差点被晶姐带偏,但对左嫆宛的担心还是让他坚持道: “这件事要看左嫆宛的意思,如果她需要我出面,我一定要出面。” 晶姐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她又摇了摇头,有种儿大不由妈的感觉,没说别的,只是道: “那也要人家姑娘开口吧。昀年啊,你别总是把左小姐想得太柔弱,别忘了她的家庭背景。依我看这件事大概率用不着我们出面回应,左氏集团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就看左小姐怎么想了。” 晶姐最后的一句话,司昀年想了很久。 是的,这件事就看左嫆宛怎么想。她是要对媒体保持沉默,不开口谈自己的感情,无视舆论,还是要做出声明? 第578章 声明 “哥,我想好了,你让人帮我写一个声明吧。” 坐在左愈对面,左嫆宛顶着黑眼圈,但神情却很坚定。 左愈抬眼瞥了瞥她,挑眉问: “你真的想好了?声明要写什么?” 左嫆宛咬了咬唇,然后说: “就写我真的喜欢司昀年,但我喜欢他和他没什么关系呗。张爱玲不是有句话吗,我爱你,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这个意思,反正是我自愿喜欢司昀年的,他的粉丝要骂就骂我吧,随便,但别因为我影响到司昀年就好。” 自从那段视频被爆出后,网上有两拨人吵得很欢,一拨人是司昀年的黑粉,司昀年的业务能力强有实力,平时也没有任何被实锤的丑闻,他们抓到这个说司昀年傍富婆的机会,怎么能放过,立刻狂欢起来。 而另一批人是司昀年的粉丝,这些人是他的粉丝中最不理智的那一群,看到视频后就说是左嫆宛要借着左氏的权势和财富倒追司昀年,还说她是心机女,视频被爆料也是她自导自演,想借此公开一切逼司昀年就范。 看到这些言论,左嫆宛真是无话可说,她想自己要是真有她们说的这么有心计,哪里还能任由自己被她们骂成这样。 “哦?这么说你准备发一封公开的告白信,再一次向所有人说清你对司昀年的心意?” 左愈轻笑道: “宛宛,这叫什么声明,你不懂声明是什么意思。声明是说清楚必须要解释清楚的事情的意思,而这件事,本来就是有心之人私下偷拍,你没有对大众解释自己私生活的义务。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些人对你的非议,你连出面都不必,他们最多也只是说说而已,根本伤不到你分毫。如果你担心的是司昀年,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对司昀年那小子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还会让他的人气越来越旺。” 左嫆宛微微一愣,然后低下头道: “可我看到很多人说他是要傍富婆,还有他的粉丝说如果他真的和我有关系——她们就要不再支持他了。我不懂娱乐圈,但不是很多人说,像司昀年这样的偶像最怕人气流失吗,我真的怕我一时的不顾及影响到他的事业。” 她的想法很单纯,司昀年不像她一样有好的家世和父亲留下的巨额财产,他走到今天完全是靠自己打拼,她怎么能让他为自己的任性埋单? “司昀年不是偶像,他有作品,有实力,他是专业的演员,是可以出唱片的歌手。像他这样用能力说话的艺人,不会被所谓的绯闻打倒,不然他还有什么资格被我的妹妹喜欢。” 左愈沉声道: “宛宛,你为他想得太多,不如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与其事事都替他担心忧虑,还不如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只有你的实力更强大,你的感情才能有更好的结果。” 左嫆宛很少看到左愈认真的一面,她愣怔了片刻,忽然有些羡慕地说: “就像哥哥和嫂子一样吗?你们都是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才能握得住如今的幸福吧。” 左愈笑了笑: “没错,就像我和你嫂子。” 左嫆宛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很认真地对左愈说: “哥,谢谢你,自从父亲去世后,就很少有人对我说这些话了。” 左愈对她的道谢不以为意,话锋一转: “我之前听你嫂子说,你已经想好要重新考大学了?” 左嫆宛用力点头,脸上绽放出元气满满的笑容,轻快道: “是啊,我在剧组的这些天学到了很多东西,还和章导谈过。我给他看了我表演的视频,他说我在这方面还是有天赋的,但需要系统的学习和专业知识的储备,毕竟,我不是像司昀年那样的天才啊。 其实当初从大学退学时,我就想到要考艺术大学的表演系。可我一直都没去实践,现在我知道是时候了。光做梦是没用的,只有身体力行的去努力,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不仅是为了离她喜欢的人更近一步,也是为了离她从小到大的梦想更近一步。 “既然你这么想,我可以把你介绍给章导的师兄。” 左愈的口气很平缓,说出的话却让左嫆宛激动不已: “他的师兄在演艺圈的名声很响,被人们称为乔大师,是个脾气有些古怪的老头子,几年前他就带着妻儿到英国定居了,是伦敦艺术大学表演和导演专业的客座教授。 我听说,最近他有意指导一些在表演上有潜力的学生。如果你能到他门下学习一段时间,肯定会取得相当的进步,再要考艺术学校,肯定是轻而易举。” 左嫆宛被这天大的好消息砸得都呆住了,片刻后她开心的不得了道: “哥,你真的太好了,我谢你一辈子!” 她是谢谢左愈一辈子了,可陶修竹却和雀跃的她是完全相反的心情。 ———— “温潇,你和我说实话,你真的撮合宛宛和司昀年了?” 陶修竹看着我,目光里有些许怒意,但她还在竭力控制自己。 我皱眉,并不否认,而是问: “四伯母,你是听谁说的?” 被我反问,陶修竹冷淡一笑,然后将手机递给我看,屏幕上是营销号写的一段话:左夫人温潇牵线搭桥,将小姑子介绍给娱乐圈嫩/男,怂恿小姑子包/养男艺人。 看到这段话,我不怒反笑,对陶修竹道: “这么明显的造谣,四伯母应该不会相信吧?我有什么动机,要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陶修竹盯着我,声音里带了几分讽刺意味: “如果光是这些没事找事的人说的几句话,我当然不会相信了,我又不是傻子。我自然是要相信左夫人的人品,相信阿愈能选你做他的妻子,你肯定不是什么坏人。可是,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封邮件,上面的证据证明我对你的信任是错的。” 被她用这样的口吻说,我心里自然不舒服。可我还是忍着没发作,只是平和道: “四伯母,你收到了什么邮件,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和我说。但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还是先不要说一锤定音的话。” 陶修竹又是冷冷一笑,然后她调出她说的那封邮件,里面附带了几个音频文件。她看着我的眼睛,随手点开了一个,我听到我的声音响起: “小司,宛宛的心意,你都看到了吧。” 然后是司昀年的声音: “你把左先生的妹妹介绍给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音频里传出一些杂音,随即又是我在说话: “是的,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紧接着,司昀年又道: “好,我明白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音频放到这里,陶修竹摁了结束播放,她再也掩饰不住愤怒,怒气冲冲地质问我道: “有了录音,你没什么好辩解的了吧?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也别和我装纯洁,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谁不懂?” 我听得暗自心惊,真没想到之前和司昀年在火锅店的包厢里说的那番话,竟然被人暗中录了音。 更可怕的是,明明我和司昀年的原意不是如此,可经过别有用心之人的后期剪辑,这份录音竟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意味。 “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要把宛宛往这条歪路上引?我不明白,我是哪里得罪了你,才让你想到这么对宛宛,她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连恋爱都没好好谈过,你也忍心这么对她?” 陶修竹一边摇头,一边用失望至极的口气道: “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是很好的人,在宛宛面前也说你是她的好嫂子,跟你在一起让她变得稳重了很多,却没想到你是要诱她堕落。包/养男人的事你是背着左愈自己干多了,才想到要让小姑子也尝尝鲜?” 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无比荒唐。 这女人也知道我没动机这么做啊,难道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损人不利己的心理扭曲之人? “温潇,你真可怕,不过我今天终于看清了你的真面目。现在止损,带着宛宛远离你还不算远,趁着她没被你拉下深渊之前,我们走得越远越好。” 陶修竹收起手机,恨恨道: “我就说宛宛怎么忽然就看上了司昀年,原来是有你一份功劳,真不知道阿愈怎么娶了你这样的女人。” 她话音落下,蓦然,一个充满不快的沉稳男声炸开: “温潇是哪种女人?她有什么不好?我娶她,是因为我唯爱她一人,她也值得被我深爱。” 我猛地回过头,看到左愈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陶修竹看向左愈的眼神也变得冷淡生疏起来,她冷笑一下,然后道: “左先生,你爱你的女人,我没意见。可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女人,让她不要祸害我女儿。否则,不论你是左家家主,在家族事务上有怎样大的话语权,为了我女儿,我都不会只说你爱听的话。”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和陶修竹直接对峙: “四伯母,光凭一段掐头去尾的录音,你怎么就认定了我把司昀年介绍给宛宛是别有用心?我怎么就祸害她了?祸害她,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不要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给我下定义。” 陶修竹毫不示弱,冷冷道: “就凭刚才那段录音,你还有什么好说。还有,如果你说你不是别有用心,那宛宛对我喊话的那段视频是谁爆料出去的?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们三个,不是我,不是宛宛,还能是谁? 你故意引导宛宛把话题说到司昀年和她的未来上,让她情绪激动,说出不经思考的话,因为你早就布置好了摄像头,想要录下我们的间隙。 温潇,我看你虽然不是专业的演员,但这演技还真的不错,该去读戏剧学院的不是宛宛,而是你这个戏精。” 我真没想到,陶修竹竟然把偷拍视频的人也想成是我。 “够了!” 还没等我说话,左愈就对陶修竹毫不客气道: “四伯母,我敬你是我的长辈,不想说什么不好听的,可你对温潇说得话太过火,让我心寒。如果你还顾及亲戚情分,立刻向她道歉。” 陶修竹质问左愈: “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女人?觉得一定是我错怪了她?” 第579章 无条件相信她 左愈淡淡一笑,十足笃定: “没错,我就是无条件的相信温潇。” 陶修竹因他脸上耀眼的笑意微微晃了神,然后,她有几分苦涩,又有几分傲然地说: “好,既然如此,那我不会再打扰你们,我带着宛宛离开就是。” 她转过身,就要离开,门外却又响起一个声音。 这声音甜美清纯,可说话的语气却很坚定: “妈,我最后和你说一次,要走你走,我不会和你回巴黎,我要留在英国。” 出现在左愈身后的赫然是左嫆宛,她昂首挺胸,迎上母亲惊怒的目光。 “宛宛,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帮着他们,而不是帮你的血脉至亲?我可是你的母亲,不管在什么时刻,我们都应该是最亲密的战友,但你现在,却宁愿和别人统一战线——” 左嫆宛摇头道: “妈,你还不明白吗,生活对我的意义和对你的不同。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对我来说,人生不是战场,也没有所谓战线,我只想过我想要的生活。” 陶修竹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然后她匆匆离去,没再看我们任何人一眼。 “嫂子,我妈对你有那些误会,我很抱歉。她这个人其实没有那么坏,她就是在有些事情上太顽固了,才会那么固执己见。” 左嫆宛轻声对我说。 我摇了摇头,笑着对她道: “这是你妈妈的想法,你不用对我道歉。我只是感到很遗憾,四伯母居然对我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在这之前,我真的没想到。” 左愈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轻声说: “你不用再想这些事了,陶修竹对你的误会,我会帮你解开,不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左氏的亲人之间有龌龊,更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受委屈。” 我笑了,吻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道: “你啊,也太小瞧我了吧。这一点误会,还不能让我委屈。只要你不给我委屈受,别人轻易伤不到我。” 左愈愣了片刻,我的余光瞥见,他的耳朵尖红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我说到做到。” 半晌后,他轻言轻语,却像是做出了最郑重的承诺。 一旁,左嫆宛有些夸张道: “哥,嫂子,我这个单身狗还在这儿呢,不带你们这么秀恩爱喂狗粮的啊,再被你们喂一口,我饱得连晚饭都吃不下了。” ———— 伦敦。 叶洵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繁华的夜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呵,左愈那小子肯定没想到,时隔三年,他叶洵居然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那小子一定以为,他要当一辈子阶下囚了。 “叶先生,我,我可以进来吗?” 卧室的门外,一个有些紧张的娇媚女声响起。 叶洵缓缓转过身,看到身穿抹胸裙的性/感女郎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眼里似乎有些许羞涩。 对于他这样的男人来说,如果女人表现出完全的大胆和游刃有余,他会觉得没意思,少了几分征服的快意,像她这般露出欲语还休的娇羞神情,反而更受喜欢。 可他现在却对这个身材一流的女人没什么兴趣,她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她的娇羞太刻意,她眼里那几分似有似无的魅色,更让他觉得厌烦。 “和你们兰登先生说,我不想要你。” 他冷淡道。 女人微微一愣,然后颇为尴尬,面颊都红了起来。毕竟这种送上门反而被拒绝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但这个人是兰登交代过的重要客人,她不敢冒犯。不仅不能冒犯,因为兰登让她好好招待他,她还要讨好他。 “好,那我退下了,或者——叶先生需要换别人来吗?” 她只能把恼羞都藏进心里,恭敬道。 就在她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叶洵才缓缓道: “你们这里有个叫上官言衍的女人,是不是?” 听到他提起上官言衍,女人颇为惊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但既然他提起,她只能狐疑道: “不知叶先生问起上官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叶洵冷冷一笑,淡淡道: “我就算有事吩咐,也不想吩咐你。别站在这里了,你太倒我胃口,我要见上官言衍。” 闻言,女人也顾不上礼仪,直接就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叶洵太不怜香惜玉。 哼,这男人不过就是兰登先生捏在手里的一个傀儡,凭什么这么张狂?等他失去利用价值时,有她好受的。 她站在走廊上犹豫了会儿,还是去了上官言衍所在的房间。 “兰登先生有过吩咐,除了他的命令之外,上官小姐不能走出这个房间。” 守在上官言衍房门外的保镖道。 女人不耐烦地说: “你们烦死了,我已经问过兰登先生了,他说可以把上官带到叶先生那里。”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合计了一会儿,然后让女人把上官言衍带走了。 第580章 衣不如新 跟在那名穿着清凉的女人身后,上官言衍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这又是要折腾什么,才大半夜的把她给叫出来。按理说不应该啊,兰登那家伙不是已经去曼城了吗?她在心里疯狂猜测着,很有些捉摸不透。 偏偏带她出来的女人仗着自己和兰登有一腿,自诩是兰登心腹的缘故,十分高傲,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更别提说明来意了。 “姐姐,你是要带我去哪里?你和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做足心理准备,待会儿不给你丢面子。” 想了又想,上官言衍还是赔着笑脸开口道。 离开上官家的这些天,虽然纯粹是自找的活该,但上官言衍确实吃了很多苦,整个人的变化很大。 以前她在家里当千金小姐的时候,因为被家人宠爱着,其实非常任性,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一个不顺心就用那些小聪明算计别人,比如之前算计温潇和齐羽薇,还有在片场得罪过她的那些女演员。 现在没了家族做依仗,她倒是学会了委曲求全,也学会了体谅别人的难处,因为她自己难过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看到上官言衍在摇曳灯光下那张素颜都完美无瑕的脸,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比自己漂亮的人,刚才在叶洵那里受的气刹那间都涌上心头,她冷冷道: “我不想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废话什么,你这个阶下囚还没那水平能丢我的脸。” 说完,女人还盛气凌人地翻了个白眼。哼,也不知道叶洵是怎么认识上官言衍的,看不上自己,非要这个小女表子去服侍。她越想越不平衡,在上官言衍的沉默中,还自顾自的嘲讽道: “要我说,你大小姐当得好好的,玩什么追爱游戏啊,居然还离家出走。如果不是兰登先生收留了你,现在你还被那个老头囚禁着当充气娃娃呢。好好一个千金小姐沦落到被老头玩弄的地步,你以后走出这个门还有脸见人吗?” 女人说着这些话,没有回过头,因此没看到上官言衍里浮现的厉色。 上官言衍面上很隐忍,就好像是真的被那些遭遇磨去了一身傲骨,但她却不动声色地想,如果终有一天我能走出这里,你现在对我的羞辱,我会加倍奉还给你。 这些恶意对待她的人,她通通不会放过他们。 包括以折磨她为乐还对她哥哥开枪的蒙忠。 她在心里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见人的,就因为蒙忠拍的那一个视频,就想彻底击垮我?想让我一辈子都沉浸在失去清白的噩梦里,当一个再也不敢挺直胸膛任你们摆布的失败者? 没有那么容易。 没错,她是很傻,为了追逐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做了那么多坏事,让家人对自己失望,最后还险些将哥哥的性命搭进去。可她既然能为了左愈奋不顾身,就能为了自己的骄傲和最后的尊严奋不顾身,为了哥哥对她的永不放弃奋不顾身。 带着上官言衍走进尽头的电梯,然后,女人摁下通往顶层的电梯键,在电梯快到顶层时才叮嘱了上官言衍一句: “到时候叶先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发你的大小姐脾气,不然败坏了贵客的兴致,有你好受的。” 听到她的话,上官言衍垂着眼眸轻轻点了点头,一副顺从乖巧的样子,女人见她这样有些不屑地笑了笑,心道这小野猫的利爪终于是被磨平了。 上官言衍却在猜测叶先生的身份。她在英国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姓叶的富商。 不过,说到叶这个姓氏,左愈的父亲好像是姓叶吧? 难道真的是—— 轻轻敲了敲门,房间里传来男人有几分沙哑的声音: “进来。” 上官言衍推开房门,一步步地往里走,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背对她站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鬓角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 “叶先生?” 她有些迟疑。 叶洵这才转过身,看到上官言衍秀致美丽的容颜,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半天都没说话。 就在上官言衍都有些站不下去时,叶洵才缓缓道: “没想到,你和你叔叔长得这么像。” 忽然被提起叔叔,上官言衍有些愣怔了,她轻轻歪过头,思虑片刻,才道: “叶先生认识我叔叔?不知您说的是我哪位叔叔?” 叶洵淡淡地笑了笑,眼里却闪烁着混杂了冷意的怀念之情,也不知是在恨着谁,又是在怀念谁。 “你的一个堂叔,说了你或许也不记得,毕竟你们上官家是一个大家族,有很多男丁。” 这个话就更奇怪了,但上官言衍却从善如流道: “如果叶先生想说,我赌我一定知道你说的人是谁。叶先生愿意和我赌吗?” 叶洵微微挑起了眉,看着穿了一身灰色裙子,平静站在那里,看着无辜无害,眼里却藏着很多东西的样子,忽然有些说话的冲动。 “好,那我们就赌你今晚会睡在哪里吧。”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恶意,原以为上官言衍会退缩,可她却很镇定,一点都没有慌张。 “赌就赌,我没什么好输的了。” 不仅没慌乱,上官言衍直接坐到了叶洵侧面的沙发上,微笑着看向他。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从容的上官言衍,叶洵却想了那个对他的笑容温柔,却有一身傲骨的女人。他眸色暗了暗,再转眼去看上官言衍,却发现她们还是一点都不像,记忆中的女人比上官言衍更雍容大方,那种光芒万丈的魅力是眼前这个落魄千金不会有的。 不是她们有相似之处,而是他的记忆在作怪。 为什么还会想起她? 他的亡妻,左氏的大小姐,在临终前,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很抱歉,我不能活下去和你离婚了,到死的那一刻,我们还是夫妻。 “有一个叫上官修的男人,你知道吗?按照辈分,他和你父亲应该是一辈的,但他实际上算不了是上官家嫡系的人。” 闭了闭眼,叶洵对面前的年轻女人说出了他忘不了的那个名字。 想来左帆如果还活着,也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上官修吧。 上官言衍有些讶异,然后点头道: “我的确有一位堂叔叫上官修,但爷爷承认修叔叔是上官家嫡系的人哦。修叔叔年轻的时候在国内待过,读大学时才回的英国,毕业后他成了在业界颇有名气的建筑师。我和修叔叔见过几次面,他很风趣,确实很有才华。” 叶洵讽刺一笑,不感冒道: “才华?那小子确实挺有才华的,但他没有用在正道上,不然他怎么能和别人的老婆有一腿。” 上官言衍听着这话,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淡淡笑道: “叶先生,你该不会觉得,修叔叔在国内时,和你的妻子有过什么吧。” 被她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心中所想,叶洵脸色微变,他沉声道: “你个小丫头,乱猜什么。” 上官言衍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她没有收起笑容,反而接着道: “叶先生,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全名应该叫叶洵,是左愈的父亲。而你的妻子,就是当年十分有名的左帆大小姐,我听父亲和爷爷说过,她在世时的风采万人瞩目。” 叶洵的嘴角一抽一抽,听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小姑娘坐在他面前盛赞那女人,他不知是什么心情。 “至于你这么惦记的修叔叔,他也在我和哥哥面前提起过你呢。” 上官言衍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眨巴着眼睛对叶洵说。 这一句话就勾起了叶洵的好奇心,他恨恨地想,那该死的男人居然还敢和家中晚辈提起他,怎么提?是说怎么给他戴绿帽子的过程吗? “你叔叔都说了什么?” 叶洵面无表情地问。 听出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急切,上官言衍有些狡黠地一笑,缓缓道: “他说,他是叶先生你妻子的好朋友,但不知为什么,叶先生似乎一直不待见他,兴许是对他和你妻子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他还说,如果不是后来时间仓促回英国太早,他一定要邀请你吃饭,好好解释一下,他真的对左帆大小姐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他们之间只是纯粹的友谊,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啊。” 闻言,叶洵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追问道: “你说他不喜欢女人是什么意思?” 上官言衍耸了耸肩,对叶洵和盘托出,连她叔叔的隐私都毫不保留的说了: “就是字面意思,你也可以升华着理解。修叔叔小时候被一个心理病态的女人虐待过,从此就落下了排斥女人身/体的病根,他对女人根本就不能有生理上的任何反应。 修叔叔成年之后,我堂爷爷找了那么多医生给他看病都没有结果,闹着闹着,修叔叔反倒和给他看病的男医生有了结果。 他很快就和家里人摊牌了,说他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虽然女佣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他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但他对伴侣的爱不是病,而是和所有普通人一样的真挚情感。现在,他和那位医生都已经在一起生活二十年了。” 听到这些话,叶洵的感觉就和被五雷轰顶差不多。他一直视为情敌的男人居然是一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怪不得当他质问左帆时,她只是好笑—— 他自视被背叛,后来自甘堕落做了太多过火的事,却没想到在那段婚姻中,最先不忠的人很可能不是左帆,而是他自己。 上官言衍见叶洵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又笑了笑,她坦然道: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找人去调查,看看修叔叔是不是我说的这回事。” 叶洵深深看了她一眼,吸入一口气,然后道: “你走吧。” 回看了他一眼,上官言衍站起来,笑道: “一个人如果沉浸在回忆里,就没兴趣关注眼前的人了呢。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真是很有道理。” 叶洵瞪着上官言衍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很荒唐。 自己这十多年来的纸醉金迷,找了那么多女人,可最终找到了什么? 他自以为很聪明,已经不相信爱情,可却只是活成了一个不讲感情的蠢货。 离开叶洵的房间后,上官言衍步履匆匆。刚才那个带她来的女人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出来,所以没在门外等她。 但这不代表她就有了逃跑的机会,因为这个城堡一样的庄园里到处都是兰登的眼线,外面还守着无数保镖,她就算长了翅膀,现在也飞不出去。 走着走着,她撞上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佣。 上官言衍在抬起头的瞬间就认出了对方是谁,这女佣就是上次给她玫瑰花瓣的女人。 “你——” 话还没出口,上官言衍就被女佣拉到一边。 第581章 妈咪偏心 “妈咪,小姑和四伯母是怎么啦?” 艾凡睁大眼睛,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好奇地问我。 我看着不远处互相瞪视的那对母女,有些头疼道: “别问妈咪她们怎么了,事情太复杂,妈咪一时半会儿和你解释不清楚。” 听到我的回答,艾凡有些不满意地嘟了嘟嘴,不高兴地对他哥哥道: “哥,妈咪不和我说,说我笨理解不了,那你问妈咪吧,你智商这么高,我看妈咪还怎么应付你。” 艾凡的话让我一时无语,他这么口齿伶俐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笨?这小孩真是够聪明的了,居然想到用这一招对付我。 左惟墨笑了笑,对艾凡道: “你就别为难妈咪了,妈咪可没说过你笨。” 听听,果然还是我的惟墨懂事,懂得体谅我这个当妈咪的难处。 但下一刻,左惟墨话锋一转: “妈咪这么偏心你,就算你笨死了,她也不会嫌弃你的。” 艾凡张大嘴,做出夸张的受伤表情,叫道: “哥哥,你说我笨!妈咪你不管吗,哥哥说我笨诶!哼,我看妈咪偏心的是惟墨哥哥你才对吧!妈咪都只夸你聪明,不夸我聪明的。” 左惟墨淡淡道: “妈咪每天晚上都给你讲睡前故事,你一做噩梦她就踹开爹地来陪你,我都是自己睡的,这还不叫偏心?” 艾凡很认真地想了想,另辟蹊径,将话题引到不归路上: “那要是这么说,妈咪最偏心的还是左叔叔吧。左叔叔都那么大的人了,凭什么睡觉还用妈咪陪啊,他这么大岁数还怕黑做噩梦吗?真的好逊哦。” 这话可千万不能让左愈听到。 正想着时,身旁忽然传来一个有些幽怨的声音: “哦?我很逊吗?” 猛地转过头,我看到左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边,表情莫测,一眨不眨地盯着艾凡。 艾凡挺直胸膛,毫不畏惧道: “是啊,左叔叔最胆小了,不然才不会每晚都霸占着妈咪!妈咪说过,男孩子想要变成男子汉,就要早早地学会自己睡觉,只有胆小鬼才天天让人陪哦!” 左愈对他温柔一笑,缓缓道: “你还小,不知道男人是需要心爱的女人陪的。等你长大,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艾凡狐疑地看着左愈,又看向我: “妈咪,左叔叔说的是真的吗?” 感觉到左愈温柔入骨的注视,我汗颜道: “是真的,绝对真,但你现在不用想这些长大以后的事啦。” 艾凡看了我半天,然后很懂地点头说: “明白,我都明白,妈咪你放心,我长大以后绝对不会成为像左叔叔这么粘人的男人的。” 听完艾凡的话,左愈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左惟墨适时开口: “艾凡,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冰淇淋吗,我带你去酒店的甜品吧买。” 艾凡被冰淇淋吸引了注意力,二话不说,立刻就跟在左惟墨身后屁颠屁颠地走了。 看着两个小孩去买冰淇淋的背影,我真的很头疼,在听到身边男人的低语后,我更头疼了。 “老婆,你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左愈的口气里藏了几分危险。 我无辜道: “艾凡这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冤枉我,我可从来都没和他说过胆不胆小的话。” 左愈冷哼一声,然后揽过我的腰道: “最好是。” 另一边,陶修竹和左嫆宛已经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我远远地看着她们,叹了口气道: “所以四伯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现在还不肯把难言之隐告诉你吗?宛宛又是和她一样的倔强性子,如果她不说出一定要回巴黎的原因,宛宛只会觉得她不可理喻。” 左愈淡然道: “选择不说,这是她的自由,我也不能强求她。但宛宛不和她走,也是宛宛的自由,她同样不能强求宛宛。” 自从陶修竹因为司昀年的事情对我有了误会,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之后,左愈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冷淡。他这么护着我,我心里真的很甜蜜。 但我也不想看到左愈因为我和家族的人疏远。 当然,我希望陶修竹能明白我没有恶意,这个误会能解开最好,如果解不开,她一定要坚持认为我是坏人,我也不会低声下气地承认不属于自己的过错。 “左愈,你感觉到了吧,我们身边肯定有居心叵测之人的眼线,不然,怎么就连我平时说的话都会被人录音。” 这种被看不见的织网笼罩的感觉很不舒服,让我头皮发麻。 左愈冷笑了一下,镇定道: “我已经着手让人排查眼线的事了,不久后就会水落石出。” 半小时后。 “惟墨和艾凡怎么还没回来?惟墨那么宠他弟弟,别让艾凡吃太多甜品。我去看看他们。” 说完,我起身前往甜品吧。 这家酒店因为是五星级的度假酒店,所以有很齐全的娱乐场所和各式各样的店铺,保证让客人入住后的一切需求都能得到满足。 甜品吧在酒店的一楼,坐落在露天花园里,踏入这里就像是走进了优雅的童话世界。 “惟墨,你不和艾凡一起去踢球?” 看到左惟墨一人坐在桌边翻阅着英文书籍,再看看在花园草地上嬉笑着玩球的艾凡,我笑道。 左惟墨抬起头,还很青涩稚嫩的容颜上是和他爸爸如出一辙的沉稳,他对我扬了扬嘴角,淡然地说: “让艾凡一个人玩吧,我想看会儿莎翁的原文。” 听他这么说,我才注意到他看的是英文原版的《哈姆雷特》,顿时,我有一种不知是该骄傲还是该感叹的冲动,我生的儿子居然这么聪明,小小年纪就能读得了莎士比亚的文字。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应该还在玩泥巴吧,想到左愈说我以前是画家,我想,那玩泥巴应该不至于,我这么大时最多也就玩玩颜料。 “好,那妈咪去找艾凡,不打扰你啦。” 笑着对左惟墨摆了摆手,我向艾凡走去。这个露天花园很大,很宽阔,刚才艾凡还在这边玩球,现在却跑到我眯起眼睛才能看到的花园尽头了。 “艾凡——” 我大声喊他的名字。 可艾凡却站在花园的铁艺栅栏前,隔着一片盛开的蔷薇,有些愣怔地看着外面,似乎没听到我的喊声。 走近了,我才注意到隔着那一层铁栅栏,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着璀璨的金发,笑颜俊美得让人惊艳。 可一看清他的面容,我却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第582章 再次见到他 最初席卷了我意识的是一种纯粹的惊愕,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做了那些事后,他怎么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艾凡面前?惊愕过后,我感到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 非常愤怒。 兰登为什么要选择出现在艾凡面前,他又想利用艾凡对我和左愈做什么,这个混账他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事,还不够吗? “艾凡,到妈妈身边来。” 想及此,我抛下那些顾虑,沉声道。 艾凡这才听到我的话,他回过头看向我,又扭过脸看看兰登,像是有几分犹豫。 “艾凡,过来,不要让妈妈说第三遍。” 我知道我的声音听上去是少有的阴沉和愠怒,本来我不想在艾凡面前用这种口气说话,但兰登在我们面前,情况就会变得很危险。 闻言,艾凡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对,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兰登,没有犹豫,快步走到我身边,拽住我的衣角,有些小心地说: “妈咪,爹地来看我们了,你不想看到他吗?” 听到他用近乎恳求的口气说出这句话,我心里又是一紧,很心疼艾凡。 我知道兰登的真面目,知道他是怎样的疯狂,可以为了他莫名其妙的报复欲不顾及别人的生命,可在艾凡眼里,眼前的男人却是抚养了他三年的爹地,是他学会说话后叫的第一个人。 艾凡不知道兰登的阴暗面,因为纯真的孩子不懂得黑暗,而兰登却非常可恶的利用艾凡的纯真。 “是啊,这么久不见,你不想见到我吗?” 兰登对我温柔地笑了,可他的温柔里藏着怎样的毒,我已经深有体会。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忍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冷淡道。 兰登笑得更加深情了,他的手伸过铁栅栏的空隙,穿过蔷薇藤蔓,哪怕被尖刺划到,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白皙的肌肤上渗出血,惹得艾凡低声叫了一下,他也丝毫不怜惜自己。 他就那么伸着手,好像是想与谁相握。 我看不下去了,把艾凡往身后推,让他去找他哥哥,可艾凡却少见的固执地站在那里,不肯走,只是望着我。 “艾凡,听妈妈说,你先去找哥哥,我和他要单独说一些话。” 没有办法,我只能低声哄着艾凡。 艾凡看了看我,目光闪烁,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就飞快地往回跑了。 “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不害怕我?我们之间就隔着这一层栅栏,你知道,如果我想对你怎么样,这点阻碍根本就拦不住我。” 兰登戏谑地笑道。 我冷冷地望着金发男人,没有任何畏惧的情绪,只是平静道: “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就不应该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艾凡面前,那个孩子叫了你三年爸爸,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纯真的信任着你的人。 除了他之外,再没人把你当成爸爸一样崇拜。你真的想对艾凡下手,让他迫不得已的明白,他所仰慕眷恋的爸爸,就是一个草芥人命的疯子?” 兰登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些许异样,但他很快就又变得无懈可击,笑得很冷酷: “那又怎么样?温潇,我当初留你肚子孩子里的一命,你应该感谢我。毕竟,我的同情心可是很奢侈的东西。” 我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站在这里和这个男人多说没什么意义,转身就要走,但兰登却将我叫住,轻笑着说: “你知道吗?你,左愈,还有那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情景,让我想到了非常幸福的一家四口。” 我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淡淡道: “不是像,我们就是一家四口。” 兰登的脸色冷了冷,他盯着我的目光变得更阴沉,低声道: “你知道我此刻为什么冒着风险站在你面前吗?” 我毫不犹豫: “不知道,也懒得猜。” 兰登低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是想问问你,你明明已经失去了记忆,现在却又和左愈过得这么开心,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伴侣?你和他就已经相爱到互相烙印进彼此的灵魂里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三个月,你什么都不记得,真的从未有一刻对我动心过?为什么?” 我没想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居然会在意这些事情,但转念一想,疯子的心理是最难捉摸的,或许连兰登自己都不懂自己吧。 “我们的相识,起于谎言,又何谈心动。” 看着兰登,我不带什么感情地说: “兰登,其实最初在巴塞罗那的海边遇到你时,我对你有好感,但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好感。 当时,阳光明媚,你走在金色沙滩上,将险些溺水的墨墨救起的那一刻,我可能一直都不会忘。你救起墨墨的时候,不全是因为想找到接近我的机会吧。我希望我能忘了你之后做的所有事,只记住那一刻的你。” 这是我对兰登的最后那一点善意。 兰登听完我的话,沉默片刻,然后他皱眉道: “你都想起来了?”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是,很多事我都想起来了,多亏你派到我身边的那位兰医生。她可能只是想刺激我,但她的刺激真的让我恢复了绝大部分的记忆。” 我笑了笑。 兰敏对我说完那些话后,我也曾痛彻心扉。可是就在她说完那些话的这几天,我的脑海中却时不时的浮现出以前的记忆,快乐的,悲伤的,耻辱的,幸福的—— 和左愈在一起的。 “那我这算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兰登对我眨了眨眼,看似俏皮,可他目光里的阴郁却让我暗自心惊。 “温潇,你和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对不对?刚才你让艾凡去找他哥哥,就是让他去通风报信。当然,那个小傻瓜是无意的。” 忽然,他又话锋一转,笑眯眯道: “其实你一点也不傻啊,温潇,你很聪明。如果你不聪明,我怎么会这么关注你呢。” 我知道,兰登会这么说一定是注意到左愈的保镖要来了,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轻轻道: “我宁愿不被你关注。” 兰登对我摇了摇食指,笑得更加灿烂: “那可由不得你。” 说完,他飞快转身,快速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跑车。他上车的后一瞬,就传来跑车引擎发动的轰鸣声。转眼间,跑车绝尘而去,就仿佛刚才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只是我的一个梦。 下一刻,我被拥入怀抱。 “温潇,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如果兰登那个疯子真的对你怎么样,一层栅栏,拦不住他!” 左愈在我耳边咆哮,愤怒至极。 我有些心虚,低着头道: “我感觉他不会在这里动手。” 闻言,左愈冷笑起来,又越说越后怕: “你感觉?你什么时候对那个疯子也有感觉了?他需要你感觉吗?我知道你和他说话是为了给我拖延时间,让我的人找到他,可你不能拿自己去冒险。你如果出了什么事,还让我怎么活?嗯?” 我轻声道: “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和他说那么久的话。” 左愈对我摇了摇头,然后冷冷道: “兰登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居然自大张狂到敢直接出现在我的人面前。” 第583章 莎莉 黑色城堡里。 上官言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素颜的自己,心里回想的是那个叫莎莉的女佣和她说的话。 昨天晚上,从叶洵的房间里离开后,她在走廊上撞到了女佣莎莉,对方将自己带到监控死角,直截了当地对她说: “我是你哥哥的人,二少说了,那十三朵花瓣就是证明我身份的暗号,上官小姐你应该都明白了吧?” 得到上官言衍肯定的答复后,莎莉笑了笑,言简意赅道: “想要活着走出这里,不要轻举妄动,听我的。” 说完,莎莉就要离开,上官言衍却将她叫住,轻声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哥哥?” 不怪她想的多,只因兰登这样的身份,自己的哥哥虽然是上官家的二少爷,但想要把眼线送入兰登的眼皮子底下,肯定要大费力气,更何况她哥哥只是无心权力斗争的医生,又怎么会未雨绸缪地想到要往兰登这里派他的人。 如果不是她做了蠢事,哥哥恐怕这辈子都和兰登不会有什么交集吧。 莎莉回过头,将衣领扯开,给上官言衍看她锁骨处的疤痕,云淡风轻地说: “三年前,兰登派我出去执行任务,出了意外,我险些丧命,是你哥哥救了我。他不仅治好了我的伤,在他得知我身份不干净后,没有报/警,而是说要送我离开是非之地。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医生就是要治病救人,他想救我,他觉得我还不是无药可救。 我很感谢他,但我拒绝了他送我走的好意,因为我知道有兰登在,我根本走不了,只会被当成叛徒杀死。当时,我对你哥哥说,他救了我一条命,这恩情我会报。他是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原以为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报恩了,但三年后上官小姐你却给了我机会。” 说到这里的时候,莎莉轻轻勾起嘴角,她的嘴唇很薄,嘴角上扬时给人一种很锋利的感觉。上官言衍在她身上看到了独特的凛冽气质,那是经过腥风血雨的人才会有的东西。 “你哥哥很特别,我很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像我这样的杀/手也有喜欢人的权利。所以,在知道你被关入这个城堡之后,我联系了他,提出做他的内应。你可以怀疑我的动机,但如果你还不是蠢得没救,就应该相信你哥哥信任的人。” 说完这些话,莎莉深深地看了上官言衍一眼,又道: “赶紧回你的房间,只要你不惹事,兰登不会杀你。时机到了,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此时此刻,上官言衍皱着眉,她不知道莎莉是否真的可靠,但有那十三朵花瓣的玫瑰作证,她宁愿相信对方,更何况,莎莉已经是她现在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 呵,不过兰登这人也挺有意思的,就连城堡里养的女佣都是手上沾过血的杀/手。怪不得自己之前在上官家时,长辈们都不许她和哥哥与兰登有任何联系,这人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危险分子啊。 忽然,上官言衍身后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上官言衍回过头,看到迎面走来的是昨晚带她去叶洵房间的女人。 “你个小狐狸精还挺有本事啊,居然迷得叶先生对你神魂颠倒。昨天晚上他让你去他的房间,但他没碰你就放你回来了吧?能让他那么风流的男人对你这么绅士,不容易啊。不过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这张脸长得还不错吗,呵,可你也只是一个被老头玩过的货色而已。” 朱丽叶一开口就满是醋味,精心描过的眼尾高高吊起,那双男人面前的媚眼此刻却像是刀子一样往上官言衍身上刮。 听着朱丽叶满怀侮辱意味的话,上官言衍心里满是不屑和狠厉,面上却做出小绵羊被羞辱后毫无办法的样子,浑身颤抖着,眼里噙着软弱的泪水,颤声道: “朱丽叶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我真的没有引诱叶先生,他把我叫过去,只是因为他曾经和上官家有过龌龊,想要羞辱我而已。他亲口对我说,看到我这张脸他就倒胃口,比起我这种只有一张脸的干瘪女,他更喜欢身材丰满有魅力的女人。” 朱丽叶听到上官言衍的话,原本的一腔妒火被浇灭了一些,她心里暗爽,面上却矜持高傲得很: “哦?真是这样?” 上官言衍听着她装出来的漫不经心的口吻,心里冷笑,却做出无辜的表情,用力点头道: “真的是这样。姐姐你想想,如果叶先生真的喜欢我,就凭他那风流的本性,他怎么可能不把我留下?他让我走,哪里是爱护我,就是分明对我不感兴趣啊。 姐姐就当我求你了,以后你千万别把我带去他的房间了,他骂我真的骂得好凶,我不敢再见他了。” 听到上官言衍吃瘪,朱丽叶高兴得很,口气变得软了些许: “呵,你以为叶先生还会愿意见你?你也知道昨晚让他扫兴了吧,他那种男人才不会让他不感兴趣的女人在他面前晃呢。不光是你,就连我他也没宠幸,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样的女人。” 上官言衍终于知道这个女人对她的这股阴阳怪气从哪儿来的了,她心思转得飞快,立刻就想到了说辞: “姐姐,大概是叶先生在监狱那种地方待得太久了,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外面的环境。你看他没要你,不是也没要别的女人吗?这说明问题出在他身上,而不是姐姐你不够有魅力啊。” 朱丽叶的眼珠转了转,大概觉得上官言衍的说法很能安慰她受伤的自尊心,冷哼一声道: “你这小丫头没白当名门千金嘛,还算知道好歹,虽然现在也就是一个落难凤凰。你赶紧收拾收拾,然后跟我走。” 上官言衍温顺地起身,细声细语地问: “姐姐这次需要我做什么?” 朱丽叶傲慢地一甩头发,翻了个白眼道: “不是我让你做什么,是兰登先生要让你穿戴整齐拍个视频,不知道已经把你赶出家门的上官家现在还认不认你,如果用你的命做威胁,他们会不会愿意和兰登先生合作呢?” 上官言衍的脸色变了,现在就算是直接杀了她,她也不想再因为自己让家族蒙羞,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什么办法都没有,更不能反抗。 兰登那家伙的手段她见识过,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就算是让她生不如死,他的计划也不会停止。而她现在还不能死,因为哥哥还在等她出来。 走在上官言衍的朱丽叶想的却是另一番算计。 其实,兰登并没让朱丽叶这么做,用上官言衍威胁上官家根本就不是兰登的吩咐,是朱丽叶为了邀功,才想到利用这个被囚禁的昔日千金为兰登换取利益。 如果她能和上官家达成协议,那兰登先生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重新重视起她吧?他也不会再对她那么冷淡,转而去找别的女人了,明明她跟了他这么久,是他最忠心的女属下。 想到这里,朱丽叶的嘴角越扬越高。 第584章 你敢动我? 一家高档的西餐厅里,漂亮的小提琴手穿着一袭飘逸红裙,在众人的注视下,站在打光最好的位置,拉出了肖邦夜曲的美妙旋律。 如果换别人来演绎夜曲,曲风多半都是深邃忧郁、深情无限,而菲欧娜演奏的夜曲却在恬静优雅中多了几分热情奔放,就如她标志性的烈焰红唇一样,给人烙印上深刻印象。 菲欧娜一直都很大胆,她的音乐也一向最富有争议,不少音乐评论家都评论她的演奏破坏了原曲的氛围,喜欢用标新立异来掩盖自己对音乐理解的不足,可她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反对的声音而改变自己的风格,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行我素。 一曲奏完,四周响起掌声,尤其是那个邀请菲欧娜共进晚餐的富商,他鼓掌鼓得尤其的响亮。 菲欧娜缓缓放下小提琴,看着侍者帮她把小提琴放入琴盒,才站起来,朝富商优雅的走去,刚碰过琴弦的手轻轻抚上男人的侧脸,那种暧昧的意味,让富商酥进了骨头里。 “菲利普先生,我的演奏你还喜欢吗?” 她笑得妩媚,勾得这位菲利普先生心猿意马。 一秒后,菲利普仿佛才回过神,在菲欧娜仿佛摄魂夺魄的目光下,哑着嗓子道: “你的音乐很美,你的人也很美。我最喜欢你的演奏了,不论是哪种形式的演奏,我都喜欢。” 闻言,菲欧娜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她正要俯下身在菲利普耳边说什么,就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笑响起: “菲利普先生,今晚你有佳人相伴,就顾不上朋友了吧?早知道,我就不挑在这时候打扰你了。” 有外人在,菲欧娜放开菲利普,微微皱起眉,朝说话的人看去。这一看,却让本来有些被败坏了兴致的她感到惊艳。 来人长着一张无法挑剔的东方面孔,即使在西方人眼里,也是绝顶的好看,无论是骨相还是五官都没得挑,那皮肤也白皙干净得让她这个大美女都羡慕,这样的外貌仿佛只带了一种超越性别的美,很少有人能抵挡。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朋友了?怎么不早点向我介绍?” 被来者的容颜惊艳到后,菲欧娜开始对她男伴这位忽然冒出来的朋友感兴趣。 菲利普笑着站起来,伸手揽过来人的肩膀,熟络道: “菲欧娜,这是我的华人朋友,他叫楚湛,没有英文名,你可以叫他湛。他和我一样,也都是生意人,而且是把生意做得很大的生意人。” 说完,他对楚湛一笑,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很风趣。 楚湛配合地跟着笑起来,目光扫过菲欧娜的脸,不出意外的发现这个女人在听到他的名字后稍稍变了脸色。 呵,她做贼心虚,当然要变脸色了。 “原来是楚先生。” 菲欧娜的态度不复之前的热情,变得有少许冷淡,但菲利普却像没听出来般热情招待楚湛: “湛,你快坐,坐我身边。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位音乐缪斯,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位美丽女士,她叫菲欧娜,很好听的名字,是不是?” 楚湛对着有些笑不出来的菲欧娜微笑: “在下仰慕菲欧娜女士已经很久了。” 闻言,菲利普还帮楚湛解释: “湛也是古典乐迷,他每年都要听很多场音乐会,还赞助过很多乐团,在音乐上的品味特别好,不然怎么欣赏得了菲欧娜女士您的表演?” 菲欧娜脸上仍在笑,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无。她有些坐不下去了,在听菲利普和楚湛寒暄了几句后,她笑着站起来,说她要去一趟卫生间。 楚湛不动声色地看着,知道这女人是要溜了。 但他有备而来,怎么可能就让她这么走了。 匆匆走到餐厅后门的菲欧娜对一脸询问的侍者淡淡道: “待会儿菲利普先生如果问起我,你帮我转告他,我接到一个电话,朋友跟我说有急事,我必须要先走一步,下次再聚。” 说完,她还给侍者塞了一笔小费,对方立刻喜笑颜开,向她保证会把话带到。 交代完了侍者,菲欧娜步履匆匆地走出后门,戴上墨镜,正要潇洒离开,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拦住。 “女士,这么急着走,是要去哪里啊?” 菲欧娜看着面前的黑发男人,觉得他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他是在哪里见过,警觉道: “你是谁?凭什么拦我?赶紧让开,不然我叫人了。” 上官言明一贯和煦的脸上扬起一抹冷笑,他沉声道: “我劝你别叫,否则,你私下帮兰登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也会让人声张。” 闻言,菲欧娜色变,知道这男人绝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有些慌张起来,忽而想到什么,直接道: “你和楚湛是一伙的吧?原来你们都算计好了,他在餐厅里露面接近我,如果我半路要走,你就在这里把我堵住。” 上官言明平静道: “那又如何?既然知道我们有备而来,你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配合我们,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我保证,不对你一位女士动手,事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 菲欧娜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口吻咄咄逼人: “如果我不说呢?你知不知道兰登先生是什么人,我是帮他做事的朋友,你居然敢威胁我,不要命了?你以为那个姓楚的男人就能保得住你?这是在伦敦不是在你们的沪城!你信不信,你现在碰了我一根毫毛,日后你要失去的弄不好就是——” 她话还没说完,后脖颈忽然一凉,然后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浑身无力地瘫倒下去,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第585章 她的价值 菲欧娜醒来时,第一眼望到的就是青灰色的天花板。在这个灯光晦暗的地方,这种色调显得尤其压抑。然后,她觉得身上很冷,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起来。 在陌生封闭的地方,又是这样受制于人,她怎能不恐慌。给那个可怕的是,对方明知她是兰登的人还敢把她弄晕了带到这里,绝非常人。 能惹得起兰登那个可怕怪物的人,又怎会是善茬。对于自己接下来会得到的对待,她有些不敢想象。 “有人吗——” 她扯开嗓子,喊道。 片刻后。 两个男人一起走到她面前。 “楚湛,你把一个弱女子绑到你家做客,有些不绅士吧?” 菲欧娜媚笑道。 楚湛站在她面前,双手抱胸,戏谑道: “像你这样的蛇蝎美人,却把自己说成是弱女子,好像有些不贴切吧?而且,纠正一下,这里也不是我家,而是一个适合抛尸灭迹的偏僻地方,专门适合处理那些不乖乖交代的人的遗体。” 明知楚湛这么说是在恐吓自己,菲欧娜还是沉默许久,半晌后,她开口道: “你不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朋友?他是谁?你们绑我来到底要知道什么,和我有什么仇。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二位这样出色的青年才俊。” 说着,她还抛了个媚眼。 楚湛看向面无表情的上官言明,笑道: “你看,菲欧娜小姐即使受制于人,还有这么强的好奇心,真不愧是兰登先生的眼线。” 上官言明一心牵挂着妹妹,对于狡猾的菲欧娜,他根本就没有细细询问的耐心。 “菲欧娜,你帮兰登和他父亲做事的这些年,得罪过很多人,这其中包括不怕兰登为你讨说法的狠角色。如果你不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我就把你扔给他们,随他们处置你。” 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如同温风暖煦,明朗俊逸,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阴暗的气息,让人忍不住产生想要亲近他的感觉。可他不笑时,又有坚毅气质,眉眼间也能像现在这样凝结起让菲欧娜心惊的狠意。 她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 “你想问什么,说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事后放了我。” 片刻后,她顺从道。 上官言明盯着她的眸子,直接道: “兰登在伦敦的郊区有一个庄园,里面建了一座城堡,那就是他的根/据地。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直接进入那里的权利。” 菲欧娜眼睛一转,刹那间就明白了这男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被惊出一身冷汗。原以为,这两人绑架她到这里,只是想向她打听一些有关兰登的事,她半真半假的哄骗他们一阵就有脱身的希望了,可却没想到,对方盯上的竟是兰登的那座黑色城堡。 兰登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疯子把那座城堡看成他的家园,那座城堡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绝对不许外人染指。 如果这两人真的利用她进了城堡,带走了兰登不想让他们带走的东西,那她的下场,肯定会相当惨。 “我想知道的事情很骇人吗?你怎么这个表情?” 上官言明向菲欧娜逼近一步,目光冷冽,声音更是不带任何温度。 菲欧娜压下心惊,勉强笑道: “我只是觉得惊讶,你们居然想进兰登的城堡,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有多少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上官言明淡淡道: “不要废话,直接说你能不能进去。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让我失去耐心,我不会对你客气。” 他的脸色冷得可怕,让菲欧娜觉得仿佛下一刻,他如果从自己嘴里听到的不是令他满意的答案,就要直接将她灭口了。她不敢再犹豫,只能道: “兰登将他的城堡视为禁地,我不是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必须要有他的口令。” 上官言明仍旧面无表情,他哦了一声,然后问: “怎么得到他的口令?你跟了他这么久,一定有办法吧。” 菲欧娜身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她心想如果我帮你们拿到口令,让你们混进了城堡,那我就别活了。兰登的手段,她可不想亲身尝试。 “你们搞错了一点,我虽然常帮兰登做事,但这不代表我在他面前有话语权。他在他的城堡里,就像是一人独尊的国王,只有他邀请别人进来的份,没有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主动提要求的份。” 她低声道。 下一刻,上官言明冷笑起来,他对楚湛说: “那既然这样,这个女人就没有价值了,就麻烦你把她送给那位斯塔男爵吧,他不是一直都很想要她吗?” 听到斯塔男爵这几个字,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的菲欧娜浑身颤抖。那个该死的男人和她之间有的可是深仇大恨,如果落在对方手里,不等兰登来救她,她恐怕就不人不鬼了。 而且,菲欧娜甚至都不确定,兰登那个薄情的人会不会救她。对兰登来说她这个交际花的价值就是可以在上流社会的男人中流连,如果她真的落入敌人手中,她的那点价值很容易就被兰登抛弃。 “等等——” 转瞬间想清楚的菲欧娜叫道: “我有办法进兰登的城堡,但前提是你们要保证我在帮完你们后,可以帮我制造一个假身份,将我送出英国。” 楚湛轻笑道: “可以。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应该知道即使是在伦敦,我也还是有些势力的吧?给你一本假护/照,我还能做到。美丽女士的要求,我总是不忍心拒绝。” 菲欧娜敢怒不敢言,心想你这个口蜜腹剑的男人,如果你真的这么心疼我,怎么还不放过我。 “听好了,你想办法把我的人带进城堡,然后,我需要你接应里面的一个人。” 上官言明冷冷道: “我会让人在你身上打入一个芯片,如果你敢有任何不配合的举动,我就会直接摁下引爆的键,到时候你会被炸成碎片,可别怪我没有提前警告你。” 菲欧娜张开嘴,一脸愣怔,竟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么狠。 “我已经被你们拉上贼船,还怎么不配合你们?” 她只能无力地说。 离开关押菲欧娜的空旷房间,楚湛看了一眼上官言明,嘴角还噙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里的情绪却很认真。 “你放心,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就算他兰登的城堡都是铜墙铁壁做的,菲欧娜就是能让我们趁虚而入的弱点。” 上官言明轻叹一声: “我妹妹惹出了这么大麻烦,现在又身陷贼窟,如果不是你帮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楚湛笑道: “等你把你不省心的妹妹救出来之后再谢我吧。” 上官言明也跟着笑了笑,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楚湛看着他,忽而道: “不过,你刚才在那女人面前摆出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啊,我都被吓到了。” 上官言明低声道: “如果我不这样,她怎么会这么快开口。” 楚湛笑而不语,上官言明看了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不觉得,薛小姐的那个女儿长得很像你吗?” 这个问题,让楚湛愣住了。片刻后,他有些愣怔道: “劳拉长得像我?” 上官言明点了点头,认真道: “真的很像,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她这么像你,很可能是遗传到了你的基因。” 楚湛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上官言明在说什么,惊愕道: “你在暗示我,你觉得她是我女儿?” 上官言明见到好友不敢置信的样子,笑道: “有可能哦,你不是说,三年前薛小姐和你发生过关系吗?而她现在又一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女儿长得还像你。等这些事情过去后,你带着劳拉去做个dna鉴定吧。” 第586章 记者发布会 “司昀年,麻烦你回应一下你和左小姐的感情纠纷——” 女记者踮起脚尖,拼了命般把话筒往司昀年嘴边递,十分骁勇地把身边的男记者都挤开。 司昀年从容不迫,只是淡淡道: “这件事是私事,我不会回应,谢谢。” 说完,无论记者对着他再喊话什么,他都像闭上了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就是一个字都不说。见从他嘴里是问不出话来了,那些记者又转而将话筒往我嘴边递,近乎哀嚎道: “左夫人,那你可以说说这件事吗?左嫆宛是你的妹妹,作为嫂子,你应该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吧?请问她喜欢司先生的事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镜头对着我,我真想对着提问的记者说,你们能不能别问这些无聊的问题,这让我怎么回答? 对,我是知道左嫆宛喜不喜欢司昀年,可她又不是娱乐圈的人士,喜欢谁讨厌谁都是她的自由,本来偷拍视频暴露别人隐私的人就很不道德,你们还这样抓着人家一个小姑娘的私事不放,真的好吗? “嫆宛不是公众人物,她的私事不该被大肆报道。偷拍视频的人本就已经逾越,还请各位尊重一下她,不要再问这些问题,谢谢理解。今天章导召开记者会,是请各位问电影发行等相关问题的,还请大家不要弄错主题。” 我学着司昀年的口气,礼貌又疏离,想要堵上这群记者的嘴,可他们的嘴又怎么会这么好赌。 “左夫人,我记得你不是专业演员吧?又怎么会忽然想到要拍电影呢?” 之前那名记者见我不肯说左嫆宛和司昀年的事,话锋一转。 我微笑着道: “因为我想拍电影了啊。” 提问的记者愣了一下,然后锲而不舍道: “那请问你为什么想拍电影了呢?” 我笑道: “因为我就是想拍电影了啊。” 记者嘴角一抽,有些无语,但他反应很快,立刻换了话题: “既然左夫人不想回答刚才这个问题,那我还有别的问题。请问左夫人,有传言说你和这部电影的最大投资方楚氏集团的太/子爷私交匪浅,有这么回事吗?” 这帮记者真是够可以的,不是打听司昀年的感情生活,就是关心我的交友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我们的亲戚。 “楚湛先生确实是我和我丈夫的共同朋友。” 我尽量把问题答得滴水不漏。 那名记者嘿嘿一笑,又道: “可我听说,左先生和楚少的关系好像不是那么好啊,倒是左夫人你,还被拍到过独自去楚少的私人宅邸做客的照片,画面上可是没有左先生同框哦,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眉毛一挑,就要和这名记者好好理论,让他明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可这时,一道沉稳冷彻的男声忽然响起: “谁说她没有我相陪?” 微微一愣,然后我看到左愈从不远处走来,他身上好像有一种独特的霸道气场,记者们都下意识地给他让路,让他缓缓向我走来。 等他站到我面前时,记者终于都反应过来,个个激动万分,快门声此起彼伏,对着左愈一顿狂拍。 “你刚才的问题,我来回答。” 左愈看着之前向我发问的记者,冷淡又笃定道: “楚湛确实是我和夫人的共同朋友,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至于你说的我夫人被拍到出入楚湛宅邸的照片,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值得被你们质疑。她去朋友的新家参观,不可以?我相信我夫人,她也值得被我相信。” 正主都站出来回应了,记者再厚脸皮也不能问下去,毕竟如果因此得罪了左愈,那可不是好惹的。 “左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是替一位叫兰登的先生问的。” 忽然,场内的另一名女记者举起手,对着左愈大声道。 听到兰登这个名字,不仅是左愈,我的脸色也立刻变了。 第587章 至死不休 记者的声音落下,整个大厅里仍然吵闹喧哗,对这些站在光明中的人来说,兰登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威慑力,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会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兰登的身份。 “什么兰登,他是谁啊,就向左先生提问?” 站在提问的记者旁的另一个女记者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道: “你以为你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左先生就会理睬你了吗?这就是你博取别人关注的手段?” 提问的记者坚持道: “这位兰登先生说过,只要我报出他的名字,左先生就一定会理我的,我就可以拿到独家的新闻,他不会骗我的,没有骗子像他那样出手大方,直接给了我一万英镑让我提问。我出头的机会到了,你就等着瞧吧。”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我听在耳里,却是无比心惊,转头看向左愈,见他冷着张脸,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慌乱,就好像对方说的事情身不关己。我忽然觉得,不论什么时候,站在这个男人身边都会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原本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似乎发现了我在看着他,俊美的男人微微扬了扬嘴角,像是要给我力量一样,在这么多记者面前,与我十指相握。 他在,整个世界都平静下去,那些喧哗都和我无关。 “兰登让你提的问题是什么?” 下一刻,左愈冷声道。 他的声音就像是冷冽的泉水,灌入了一片喧哗之中,记者们的吵闹声瞬间消失,刚才那个举手提问的女记者喜出望外,使劲往前挤,然后把麦克风递到左愈嘴边,欣喜若狂道: “那位叫兰登的先生想问左先生一句话,身为他的宿敌,同时也是他的情敌,左先生你做好准备一败涂地了吗?” 刹那间,整个会场的时间都仿佛停止流逝,空间好像已经凝固,所有人都惊愕万分以至于呆在原地,片刻后,大家才陆续反应过来,纷纷开始询问兰登是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万众注目下,左愈冷冷地笑了,毫不犹豫道: “我没做准备,因为我不会输。是他兰登应该做好一败涂地的准备。” 人声鼎沸。 记者们先是被他霸气的话语都唬住了,随即他们才从这隔空下战书的语境中回过神,因为太过激动,脸红脖子粗的问出了灵魂里的疑惑: “左先生,兰登是谁?!他怎么就是您的情敌了?难道这件事和左夫人有关系吗?” 我看着那些如果没有保镖拦着,就快怼到左愈脸上的话筒,忽然觉得此情此景真的很滑稽。 兰登那家伙不好好地躲在暗处策划他的阴谋,做他的坏事,怎么还敢跳到光天化日下显眼? 不愧是疯子。 我记得哪本心理学著作上写着,当一个疯子开始希望获取存在感时,他们多半是已经做好了末日狂欢的准备。 在我们身旁,司昀年的眼神告诉我,他在替我们担忧,可他管理表情的能力很强,即使是这么惊骇的时刻,他仍然能控制自己,只流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就好像他是一个状况外的路人,一点都不知道内情。 “兰登是谁?” 就在记者们被左愈的沉默弄得快要崩溃,以为他不会回答兰登的身份时,他忽然开口,缓缓道: “今天在这里的人,你们听到了二十一世纪英伦最疯狂的犯/罪分子的名字,你们现在还对这个名字全然陌生,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对此人的危险程度有非常深入的了解,甚至会觉得,如果你们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此人会让你们的身心更愉快。 这个叫兰登的人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一直在对我和夫人的生命安全进行威胁,并策划了一系列的阴谋,现在,他扬言要做更狂暴的事,但为了保护我的爱人和家庭,我不会惧怕他。” 听到左愈的回答,下面的记者又是一愣,然后,才有人怀疑道: “如果这个兰登真是一个会威胁左先生生命安全的危险分子,为什么左先生不交给英伦警局来处理这件事?我听说苏格兰场里有最好的精英,他们难道不能保护左先生吗?” 左愈笑了,笑得很优雅,但他的话却很锋利: “首先,我可以告诉关心此事的所有人,早在兰登对我发出死亡威胁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知会英伦警局,但兰登到此刻还在继续对我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他为什么还可以自由的活动,此事涉及到很多具体的细节。我不会在这里评价英伦警局,如果各位想了解更多有关兰登的信息,可以把话筒对向警/方,他们才是最有义务回答你们这个问题的人。” 记者们已经被震惊得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他们今天取得的第一手资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我想这些人原本只是想弄出一个劲爆的八卦新闻,却没想到居然从娱乐版块直接跳跃到了社会版块,居然挖出了兰登威胁左氏集团掌门人这个能引发社会轰动的猛料。 “现在,我想大家都已经没心情再问电影相关的问题了。既然如此,我就逾越一下,替章导做个决定,今天的记者会就到这里为止吧。” 左愈语气平平,就好像被威胁的人是底下的记者,不是他自己一样。 说完,他不等底下的人反应,在保镖的保护下,带着我离开会场。在我们身后,司昀年和齐羽薇也跟了上来,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 一场记者会最后发展成这样,谁都没有预料到。 “哥,你和嫂子真的被一个疯子威胁了?” 左嫆宛听到消息后,冲到我和左愈的面前,急切道: “怎么还有这种事,英伦的警局都是吃素的吗,就抓一个疯子还抓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哥,不行你就带嫂子还有惟墨他们回沪城吧,离开英伦,离开欧洲,那个疯子的手再长也伸不过来了吧。” 左愈看了左嫆宛一会儿,然后镇定道: “兰登做出这些事,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想把左氏集团赶出欧洲市场,如果左氏集团放弃在欧洲市场投资的项目,就会损失惨重,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不能当缩头乌龟。而且,我和他之间还有私仇没算清,我不能走。”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闪过几分狠意,声音变得冷冽: “兰登对我做的事,不让他付出代价,我至死不休。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能让他这种草芥人命的疯子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任他拿捏,不是他对别人无缘无故的施加再大的恶意,都不会遭到报复。我们左氏不是他的猎物。” 左嫆宛仿佛窒息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想他一定没看过这样的左愈,在她这个小妹面前,左愈一直都是随和好说话的,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好像理解了什么。 “哥,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听到这句话,左愈笑了笑,对她天真的话语不予置评。他又将目光投向我。 “温潇,兰登这是想和我们鱼死网破了,你带着孩子先回沪城吧,离开英伦这个是非之地。你放心,这边的一切都交给我,只要你们平安健康,生活会慢慢步入正轨。” 他轻声说。 第588章 我不会走 看着左愈如黑夜般的眼,我笑了,轻轻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就像是在呢喃,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样的低语,表达的却是我怎样坚定的念头: “我不会走。” 左愈微微皱起眉,想要说什么,似乎又顾及到左嫆宛还在这里,半天没说话。 我看着他,坚定道: “让惟墨和艾凡先回去,我留下陪你。” 就算他嫌我是累赘,我也会留下来陪他。况且我知道,他不会觉我是累赘。 就因为在巴塞罗那的那一次大意,我已经在左愈的生命里缺席了三年,那三年他同时失去了爷爷和我,该是怎样的痛苦,可在一片黑暗中他坚持下来了。 此时此刻,我不想再留他一人孤军奋战。 而且兰登对我做的事,我也想和左愈一起让他付出代价。不是什么时候,我都甘心只做被左愈护着的那个人,我想做他的战友,他的同盟,我也想给他力量。 “有些事,总要自己亲手去做。” 我压低声音,对左愈说。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 夜幕下的剧院。 兰登一个人坐在第二层的包厢里,看着在舞台上旋转的芭蕾舞演员,嘴角的笑意浅淡。他的手指没有规律地敲击着栏杆,听着清脆的声音,他想到的却是一些沉闷的东西。 “你觉得我美吗?” 记忆中的少女撩起长发,对他温柔地笑,竭力藏去眼里的阴暗,像是用另一个人的方式做自己。 “很美,但是有些不像你了。” 当时的他大致是这么说的。 少女的眼里闪过狡黠轻盈的光,然后,她歪着头说: “那你是喜欢不像我的我,还是喜欢像我的我?” “都喜欢。” “我一定要你做一个选择。” “你喜欢哪一种,我就喜欢哪一种。” “可我如果弄不清我到底喜欢什么呢?我偏偏对最讨厌的东西最执迷。可是你说,这种憎恨般的执迷,比起爱又有什么不同。” “我们活在世上,终究是要对一些事感到困惑的。弄不清的,就别弄清楚了吧。如果不能执迷于你,就让我执迷于你的执迷。” “这就是你哄女人的情话吗?很失败啊。” “不是欺哄,就算实话再难听,我偶尔也想要说实话的啊。” 敲门声响起,回忆戛然而止。 兰登收起眼里的那一丝复杂情绪,目光重新变得淡漠,他冷冷道: “什么事?” 下属的声音紧绷着,显然是担心被喜怒无常的兰登责怪: “左愈在记者会上公开了他和您的矛盾,还把英伦的警局拉入了舆论场——” 他的话还没说完,兰登就冷笑着呵了一声。 “这都是可以预料的反应,他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我买通那个记者,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对他提问,就是为了让他在大众面前承认我的存在。” 闻言,下属有些说不出话,片刻后他道: “原来这就是兰登先生的意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来只是想请示,下一步您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兰登回过头,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你觉得,如果一个男人想要得到一个女人,通常都会用什么手段?” 属下愣了,然后迟疑道: “追求女人,还是要花言巧语吧,但具体怎么做还是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兰登的轻笑声令属下不寒而栗,他淡淡道: “那如果,我想毁了她呢?” 属下不敢吭声,生怕自己说的话一个不对付就惹来兰登的怒火。毕竟,这位大人的心思,他点都不敢乱猜。 “不论兰登先生想做什么,我们这些忠心的属下都会配合您。” 最后,他只是狡猾地说。 兰登冷冷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饶有兴致道: “陶修竹应该已经因为她女儿的感情问题和左愈温潇闹掰了吧?” 属下立刻答道: “是的,我们根据兰登先生您的指示,往她的邮箱里发了那些经过剪辑合成的录音,这之后,潜伏在酒店的人告诉我,陶修竹和温潇大吵了一架,她觉得温潇是故意把司昀年介绍给她女儿,要诱她女儿堕落的。” 说到这里,下属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本来他还以为光凭那些录音,就算陶修竹真的在意,也顶多隐忍不发,却没想到那女人居然真的不惜和左愈撕破脸皮,也要对左愈的心头好发火。 他更没想到,陶修竹会对他们编造的说法深信不疑,真的把温潇当成不怀好意要害她女儿的人渣。他原以为,那女人应该更不好骗一些才对。 兰登讽刺地笑道: “陶修竹这女人看着端庄优雅,其实本质很自私,她就是那种为了自己的意图不管别人的自私鬼。既然她不愿意配合我,那我就要当着左愈的面,揭开她的真面目,让他们看看,她是怎样的冷心冷意。 他们以为,什么样的人才能为了嫁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就对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姐不管不顾?” 听到兰登话语里的恨意,属下大致明白了什么,立刻道: “现在,陶修竹和左愈温潇都闹翻了,就连她女儿都不同意和她一起回巴黎,还说她不可理喻,她心里一定非常惶恐,这时我们再向她抛出橄榄枝,她上钩的可能要比以前大得多。” 兰登淡淡道: “现在还不是趁胜追击的时候,那女人肯定还在犹豫,觉得事情还有一线希望,你没看她现在还不愿意和左愈彻底决裂了吗?我们再加一把火,把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压垮。她不愿意做的事,就逼她做到。” 第589章 约会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在按照电视上教的办法摆弄那些针织用的东西,忽然,一个窈窕的身影匆匆地冲到我面前,又扑到沙发上,一头栽进我怀里。 “宛宛,你怎么这么高兴?” 看到左嫆宛兴奋得快要升天的样子,我有些疑惑,忍不住问。 左嫆宛抬起头,瞪着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对我傻笑着说: “嫂子,你猜怎么着?你猜刚才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你快猜快猜~” 见她兴致这么好,我只能佯装困惑地猜到: “难道,司昀年主动给你发信息了?” 左嫆宛嘟起嘴,有些失望道: “嫂子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哎呀,你好歹也要给我几个错误答案嘛。”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耸肩道: “没办法啦,现在能让你这么高兴的,也只有他了吧。我根本不用猜就能想到啊。” 左嫆宛笑嘻嘻地从我怀里起来,把手机屏幕给我看,然后星星眼道: “嫂子,司昀年这是*主动开口要约我出去哦,这是我们初次约会。上一次他答应我一起出去,结果在路上给我发好人卡的那一回可不算!我们真的要约会啦。” 看到她和司昀年能有进展,我真的替她开心,也替司昀年开心,但想到陶修竹对这段恋情的态度,我又有些隐隐担忧,担心陶修竹在知道后会再做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 不过,这些担忧暂且不提,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俩孩子要去约会了。 “你们要约在哪里?” 我好奇地问。 左嫆宛显然对约会的地点有些烦恼,她焦虑道: “我有选择恐惧症的,司昀年还偏偏说约会地点我定就好,他也真是的,以前没和女孩子约过会嘛,直接说一个好玩的地方叫我去就好啦。” 我笑道: “或许他是性格太内向了吧,因为很珍视你,反而小心翼翼起来,太在乎你的感受,觉得他喜欢的地方你有可能会不喜欢,才让你来选。我可是听晶姐说,他的感情史很干净哦。” 闻言,左嫆宛笑得更加傻气起来,脸还有些红了,好像是听得不好意思了。 “小姑姑,你要去约会?” 下一秒,左惟墨和艾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 左嫆宛看到两个小孩子都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一时有些羞涩,摆手道: “哎呀,你们小孩子就别管大人的事啦。” 艾凡有些不满意道: “姑姑你不讲义气哦,我们有什么好玩的都告诉你的,我连我和初恋初见的情景都告诉你了,你现在要和小哥哥谈恋爱,凭什么不跟我们说啊。” 左嫆宛被他说得红着脸,只能支吾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就是他说要约我出门,但让我自己选地方,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闻言,艾凡双眼发亮,立刻给左嫆宛出主意: “小姑姑你可以带他去游乐场啊!坐旋转木马,海盗船,然后吃棉花糖、冰淇淋,还可以吃美味的意大利面,很好玩的哦。” 我听了就有些好笑,把艾凡拉到身边,敲了敲他的小脑袋: “你啊就会乱出主意,是你姑姑要出去玩,又不是你出去玩,你跟着起什么哄。” 艾凡的声音糯糯的,却很敢说: “妈咪你不能跟姑姑一样瞧不起我们小孩子哦,有科学报道,小孩子喜欢的地方,往往是最好的地方。你就说,游乐场这样的地方多适合约会呐——” 一直保持沉默的左惟墨忽然插嘴,对左嫆宛道: “游乐场确实是个好地方。你可以和司昀年一起去鬼屋,那里有很多故意吓人的东西,一出现什么,你就有机会躲进他怀里,让他保护你了。一趟鬼屋走完,你和他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就近了很多,一点都不刻意。” 闻言,左嫆宛微微一愣,然后她雀跃道: “这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决定了,就去游乐场!” 说完她还有些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在我耳边悄声问: “嫂子,你确定你家墨墨只有不到七岁吗?我怎么觉得我二十岁的人都没他一个小孩子聪明?” 我憋着笑说: “我确定。” 左愈不知什么时候打完了工作电话,从我们身边走过,刚好听到左嫆宛对我说的话,他轻笑道: “我儿子能不聪明吗?我们不仅确定墨墨真的只有不到七岁,还确定他确实比你这个二十岁的人聪明。” 左嫆宛愣住了,她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左愈在埋汰她。 然后,她拉下脸,愤愤地走出套房,一边走一边回头道: “哥,你这辈子遇到嫂子你就知足吧,也就嫂子这么好脾气的人能容忍得了你,你这要是碰到别的女人,不得每天吵架打架打得房顶都翻了。” 左愈嘴角勾起一抹嘚瑟的笑意,将我揽入怀中,偏偏还故意用云淡风轻的口气道: “是啊,所以我遇到了我最合适的人,别人只有羡慕的份。” 左嫆宛的表情告诉我,她真是被这个秀恩爱狂魔雷得快要晕倒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没法反驳左愈的话,只是想,宛宛现在也有司昀年,也不算是单身狗,所以我和左愈的这种举动,应该不算是喂狗粮了吧? 这么想罪恶感瞬时少了好多。 ———— 下午四点。 左嫆宛一身校园风的衬衫短裙,穿着深棕色的皮鞋,长着甜美东方面孔的她看上去真的非常青春有元气。 司昀年远远地看到她,就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了。左嫆宛刚好在左右张望,见到司昀年离自己远远的站着,立刻朝他招手,在他还没有走进自己时就向他轻盈跑去。 “你怎么不过来?” 左嫆宛自然地挽过他的手臂,轻笑道。 司昀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 “我就是看到你,觉得你今天很漂亮,然后有些出神了。” 闻言,左嫆宛的脸色一红,然后她转移话题般飞快道: “我决定了,我们今天就一起去游乐园吧。” 司昀年轻轻皱了眉,然后问: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游乐园人多眼杂,如果被人拍到,又会传出绯闻了,我怕网上那些人继续攻击你。” 左嫆宛见他这么想着自己,心里很甜蜜,笑得更活泼了: “没事的,我让人把曼城的一个私人游乐园包下来了,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司昀年嘴角一抽,心想左嫆宛不愧也是左家人啊,果然够霸气。 不知为什么,在演戏时听多了情话的他却被左嫆宛不经意的那具“除了我们没有别人”触动了心弦,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自己也被左嫆宛包下来的感觉。 但他没有别的感受,只是觉得这样很新奇,也很好。 “好,那我们今天就玩得尽兴。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他仿佛被左嫆宛感染,嘴角的笑意也变得轻快。 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人影一直跟着他们。 游乐园的鬼屋。 “你如果害怕,我们就别进去了吧。” 司昀年看到身旁明显在发抖的左嫆宛,有些担忧,虽然他从小经历坎坷,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还是人心,一点都不怕这些鬼怪的东西,可如果左嫆宛害怕,他宁愿不进这个鬼屋。 “不,不,我可以的,我不怕。” 左嫆宛硬着头皮,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之前听到左惟墨的话,她完全被说服了,但她太高兴,却没想到自己最害怕鬼怪这些东西的事。现在一路把司昀年拉到了鬼屋门口,她才想起自己的弱点。 鬼屋门口挂着的那张魔鬼的面孔,就把她吓得一个趔趄。再一想到漆黑黑的房间里会有什么突然蹦出来的东西,她就更害怕了,一时间竟有些挪不动脚。 “你真的不怕?” 司昀年有些疑惑,也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不就是个鬼屋,来也是她说要来的,如果她害怕的话,去别的地方不好吗?反正不管她要去哪里,他都会陪着的啊。 “不怕,我想进去。” 左嫆宛咬牙道。 司昀年淡淡地笑起来,主动握住左嫆宛的手,轻声道: “如果在里面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你拽紧我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第590章 谁 鬼屋里黑洞洞的,走进去之后,左嫆宛还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还有些发腥,她刹那间就浑身一抖,想到了这会不会是血的味道。 “没关系,这都是道具故意模拟出的味道,为了营造气氛的,不用当真。你别怕,有我在。” 察觉到左嫆宛的紧张,司昀年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他的声音在封闭的未知空间里就像是安慰剂,为她稀释了很多不安。 继续往前走,跟在司昀年身边,左嫆宛深呼吸了一下,好像不那么害怕了。她把更多的精力都用到偷偷看司昀年的侧脸上,即使是在这么阴森的地方,他也是那么好看,完全符合了她这个颜控的所有要求,甚至超出了她的期待值。 自己真是太幸运了,现在才有机会这么被他牵着手。 “这是条走廊,两边有不同的房间,有餐厅厨房,有客房,还有设备间和员工休息室,据说还有隐藏入口可以进入特别场景。这个鬼屋的主题是恐怖旅馆,按照刚才那位工作人员给我们做的介绍,这里面藏着一个答案。 如果我们能通过探索鬼屋,找到隐藏在其中的足够多的证据,推理出这个旅馆里作怪的真凶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作怪,那些发生在这里的离奇杀/人事件都指向什么阴谋,就能拿到奖品。” 司昀年很认真地说。 左嫆宛听着又有些害怕,直打哆嗦道: “什么作怪的真凶?这里的设定不就是闹鬼吗?” 天啊,光是让她在鬼屋里走一圈她就够害怕了,更别说还要在里面找证据,谁知道她会找到什么,这是要吓死她啊。她现在都已经后悔让人提前清场了,如果多些人一起玩,自己心里也不至于怎么慌吧。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么吓人的地方,只有她和司昀年两人,真的很刺激,如果自己可以大胆一点,一定会和他有关系上的进展。 “就算是闹鬼,也要有原因吧。” 司昀年笑了笑,淡然道: “鬼怪源于人心,真正骇人的不是那些龇牙咧嘴的鬼脸,而是人性的沟壑。我觉得这个鬼屋让我们解谜的设计还不错,不然光是靠道具吓人,还挺无聊的。” 左嫆宛看着此刻的司昀年,见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忽然觉得就算不是在镜头前,他也真的有普通人没有的光芒。 不愧是她喜欢的人。 和他在一起,自己还有什么可怕。 “那我们就先去客房看看吧?” 左嫆宛定了定神,冷静下来。 司昀年见她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微笑着抬手轻轻略过,为她擦汗,柔声道: “好,我们一起找线索,不要分开。” 左嫆宛有些战兢兢地推开客房的门,里面的照明灯发出阴森的白光,让她感觉有这光还不如完全黑暗。这灯好像还有些线路不好,一闪一闪的。 司昀年拉着左嫆宛的手,走在前面,怕里面有什么东西会忽然冲出来,他觉得鬼屋可能会有这样的设定,吓到他无所谓,吓到左嫆宛那就不好了,却忽然听到身后的左嫆宛尖叫一声。 他立刻回头,看到的就是左嫆宛的肩膀上伸着一只惨白的手,而左嫆宛吓得已经要哭出来了,她一动不敢动,只能惊慌失措地看着司昀年。 “是工作人员吗?我的朋友很害怕,请不要再吓她了。” 司昀年先是用左手将左嫆宛揽入怀里,摆出保护她的姿势,然后又非常镇定地伸出右手,将那只惨白的手用力地拿开。 果然,那只手看着吓人,但跟真人的手一样,有汗毛,有温度。 他知道,即使是在鬼屋里,也只有想要装神弄鬼的人。 “呵呵。” 左嫆宛身后的人隐匿在阴影里,发出阴阳怪气的冷笑。 司昀年却立刻警觉起来,他觉得这个人不像是工作人员,如果是工作人员,不可能在他这么提醒之后还是这种态度,那对方究竟是谁? 第591章 遇险 左嫆宛被吓得不敢回头,因为她从小听的那些鬼怪故事里,遇到什么事贸然回头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现在,她被司昀年搂入怀里,惊悚之余,却又觉得甜蜜。 她喜欢的人在保护她。 想到这里,她心里的害怕也没有那么多了,渐渐冷静镇定下来,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她甚至能听见司昀年有力的心跳声。 至于她身后究竟是谁,她想可能就是哪埋伏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吧,她听说很多鬼屋都有设置这样吓人的环节呢。可她却看到,一直很淡定的司昀年却有些紧张起来,他紧紧皱着眉,质问那人道: “你到底是谁?” 对方的声音又沙又哑,像是琴箱进了风的手风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在鬼屋里遇见鬼,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一句话,就连脑回路比较简单的左嫆宛都觉得不对劲了,鬼屋里的工作人员说话这么吊的吗?不对吧,刚才在外面他们还对她这个舍得砸钱的金主百般客气的呢。 她有些生气起来,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转过头对那穿着一身黑袍好像和阴影合为一体的男人道: “这位先生,你别装神弄鬼,既然你会说人话,那就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到她这么硬气的样子,司昀年倒有些诧异。 “哼,左氏的小姐就是不一般啊,我还以为你是养在深闺中的胆小鬼,却没想到你挺有勇气的,这种情况下还敢质问我。怎么,你不怕鬼了?” 男人阴阳怪气,把左嫆宛气得秀眉一竖,直接骂道: “我有没有勇气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什么人,别在我面前装蒜,鬼可不像你一样又丑又挫废话还多。” 她嘴上骂归骂,心里却觉得这人的出现不对劲,对方知道她的身份,还能穿过左氏保镖的封锁混入这个鬼屋里恐怕有什么预谋,于是在说话时用右手轻轻地碰了碰司昀年,示意他另做准备。 好在司昀年还真的和她很有默契,趁着她说话时,他已经摁响了口袋里的警报器。 这个警报器是左愈让他们带着的,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立刻摁响,负责跟着他们的保镖就会立刻知道。现在左嫆宛在做的就是吸引这个神秘男人的注意力,然后等着保镖进来。 “既然左小姐这么想知道我的身份,我就告诉你吧。” 神秘男人并没因为左嫆宛说他又丑又挫生气,反而再次渗人的笑了起来,缓缓道: “我是要你命的人。” 下一刻,他长袖挥起,冷光乍现。 左嫆宛呆滞地站着,没受过任何训练的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感知到危险,也避不开男人逼近的攻击。 这一下如果避不开,她的喉咙就会被锋利无比的尖刃刺穿,鲜血会像喷泉一样往外涌出,就算立刻接受急救,也不一定能止得住血,更遑论距离这个游乐园最近的医院都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关键的一刻,几乎是在男人扬起手的同时,司昀年就一个下意识的转身,用自己的后背面对男人,将左嫆宛死死护在怀里。 薄薄两层衣物根本挡不住锋利的刃,那尖刃划破司昀年的皮肤,刺入他的血肉,因为男人狠厉的力道,不留情地向前,让伤口变得很深很深。 “唔——” 被刺中的瞬间,司昀年痛得闷哼了一声,瞳孔放大。 在他怀里听到声音的左嫆宛抬起头,刚好看到他受伤那一瞬间时的表情。 “昀年,昀年——” 她看不到他的后背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地感到大事不好了,因他的痛而痛,大声叫道。 挥刀刺入司昀年后背的男人收手而立,他没想到自己这一击本来是想留下左嫆宛的性命,结果却被这个小白脸给挡下。原本可以一击解决,现在却要在左氏的保镖找到他们之前,再费一些力气了。 他眉毛一挑,看着受伤后显得虚弱的司昀年,歪嘴一笑: “自讨苦吃。” 下一刻,他在左嫆宛的惊叫声中再次出手,目标仍然是这个花季女孩的要害。 雇男人来这里的人要的是左嫆宛的命,至于被误伤的司昀年,不过是一个碍眼的东西。男人冷笑着,心想刚才那一刀已经伤了这小白脸,他不会再有力气和那个心劲为这女人挡刀了。 但男人没想到的是,在他的刃就要碰到左嫆宛时,司昀年再一次紧紧地护住了左嫆宛。 这一次,司昀年被划破的是手臂。 “你赶紧走吧,再不走,可能就没法走了。左氏的保镖马上就要来了,你没听到脚步声吗?” 司昀年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话,一边护着左嫆宛,一边和男人对抗,不让对方伤到身旁的女孩分毫。 “有我在,你杀不了她。” 身上被划破的伤口越来越多,但司昀年眼里的光芒却没因此暗淡下去,男人咬牙切齿,目光里翻涌着滔天怒火。 “好,既然你这小白脸找死,那我就先要了你的命,再杀她。” 男人冷笑着,挥舞尖刃的手比之前更快。 司昀年暗道不好,这样下去,保镖再不来,他要挡不住了。 “宛宛,快逃!别管我!” 情急之下,他大喊。 左嫆宛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已经凝固,手脚都不听使唤,她看着司昀年,被他用尽全力的叫喊刺激得身体发抖,可她还是动了起来。 司昀年这么拼命的保护我,我不能当他的累赘—— 她此时唯一的念头,竟然是这个。 男人见左嫆宛冲出了司昀年的保护范围,就要抛下司昀年对她动手,可他刚要转变目标,却被冲上来的司昀年大力攥住了拿着利刃的右手,对方爆发出的力量让他这个职业杀/手都始料未及,一时竟被纠缠住,不能动弹。 “该死的小白脸!” 他左手向司昀年挥拳,却被司昀年弯起的膝盖先一步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腹部,这一下的力道,仿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撞出来,硬是逼得他手上失去了准头和力气,整个人吃痛的弯下腰。 但他毕竟是职业杀/手,很快就调整好状态,用看将死之人的目光看着司昀年,避开对方向他踹去的右脚,一个闪身就掐住了司昀年的喉咙。 这一击的速度是他这个亡命徒在刀尖上舔血多年锻炼出来的,不知弄死过多少狠角色,司昀年再厉害,也反应不过来。 “小白脸,你害得我的目标跑了,我不会放过你。” 男人的眼里闪着嗜血的光,他满怀恶意道: “你是靠脸吃饭的明星对吧?杀你之前,我先一刀刀划破你的脸,等你身亡的消息上了新闻,你那些粉丝看到你死去时的样子是如此丑陋,她们还会喜欢你吗?” 第592章 都怪我 司昀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盯着制住他的男人,竟没有一丝害怕和求饶的意思。他眼里的冷冽,让这个职业杀/手都有些愣怔。 男人过得就是游离在生死之间的生活,他见过太多硬汉在死亡面前垂下高傲的头,却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堪一击靠美色吃饭的小白脸却有着这样的骨气。 “就算你划破我的脸,就算下一刻我就死了,我也会一直美丽下去,你不懂。” 司昀年扯着嘴角,笑得狼狈,却散发出让男人觉得刺眼的光彩。 男人目光一沉,莫名觉得此刻的司昀年很碍眼,于是在转瞬间放弃了先折磨他一番的想法,手里的尖刃就要直接划破他的咽喉。可他的脑袋却被身后的人用高举的锄头重重敲下。 “去死吧,混账!” 左嫆宛似乎把一辈子的力气都用尽在此刻,在男人没反应过来时又敲了他一下,在他颤巍巍要转过身时,她一咬牙,把锄头锋利的一面冲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挥过。 这一挥,男人终于彻底晕死了过去。 左嫆宛大口喘着气,来不及感受这惊魂未定的感觉,就立刻上前查看司昀年身上的伤势。 刚才那男人的尖刃已经微微擦破司昀年的右脸,伤口不深,但鲜红的血映衬着司昀年白皙如牛乳般泛着好看光泽的皮肤,却让左嫆宛触目惊心。 “都怪我——” 她承受不住地哭了起来。 从遇险的第一刻就应该流出的眼泪,此刻再也隐忍不住,疯狂地落下。 但司昀年却没有任何怪她的意思,不顾自己一身的伤,只是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房间外拉去,拽着她跑起来,一边跑一边道: “赶紧离开这里——” 他担心那个男人不是单枪匹马,如果对方还有同伙,那就太危险了。 鬼屋外。 一个守在鬼屋外的保镖在注意到警报器似乎被人做了手脚之后,立刻就提出要进鬼屋去找左嫆宛,但却发现鬼屋的前门和后门都被人锁上了,工作人员在一旁大汗淋漓,因为他们的备用钥匙不见了。 “不可能啊,备用钥匙就放在准备室的,怎么会不见?” 工作人员十分惊慌。 这肯定是出事了。 “破门!” 一声令下,保镖们开始破门。 正在此时鬼屋里传来左嫆宛带着哭腔的呐喊: “有人吗?!快救我们出去!” 一分钟后。 重见天日,左嫆宛拒绝了保镖的搀扶,死死地缠着司昀年,破音道: “叫救护车,立刻!” 司昀年抬起头,声音虚弱,语气却仍然坚定: “那个要杀左小姐的人还在鬼屋里,你们赶紧找到他,他昏死过去了。” 说完这些话,他就晕了过去。 左嫆宛呼吸一顿,一时间好像世界再无他人,她跪在地上,看着闭上眼睛的司昀年,双手颤抖地去摸他的鼻息,然后将他搂入怀里。 医院。 “司先生只是失血过多才会眩晕,他身上的伤口虽多,却没有伤到重要的地方,好好休养,就会好转。”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对因为过度担忧而脸色惨白的左嫆宛道。 她听完这句话,心里的担忧终于在这一瞬间释怀,整个人就好像一时泄了气,瘫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目光变得有几分呆滞。与此同时,陶修竹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宛宛,让妈妈看看,你没事吧?” 陶修竹看到女儿一个人出神的模样,再看她苍白的脸色,心疼无比。 “我没事。对不起,妈,让你担心了。” 半晌,左嫆宛回过神来,她被陶修竹揽入怀中,好半天才喃喃道。 陶修竹眼眶发红,她*着左嫆宛的脸颊,恨恨道: “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和那小子出门,结果出了这样的事。这回是你运气好,才没出事,下次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别再出门了。” 闻言,左嫆宛忽然挣扎开她的手,瞪着她道: “妈,怎么这种时候,你还要这么说?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把手里的利刃刺向我时,如果没有司昀年以身挡住,我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话了。” 陶修竹愣了愣,她知道女儿遇到危险的消息后就立刻赶来,一路上根本没有心情去听那些细节,只知道女儿没事就好,哪里想到紧急时刻,居然是司昀年帮左嫆宛挡住了利刃。 她一时惊愕,说不出话来。 “就算是这样,你今后也不能再随便出门了,太危险。”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对左嫆宛严厉道: “这一次司昀年下意识地保护了你,下一次呢?他能永远保护你吗?你堂哥也是,他的人没保护好你,才让你遭遇了这样的事。” 说着,陶修竹的眼里闪过十分复杂的情绪。 左嫆宛激动起来,对陶修竹说: “妈,哥哥本来是没有义务保护我的,但他还是派了人二十小时跟在我身边,这份情义难道还不够珍贵?就算是再顶尖的保镖,也有他们应付不来的情况,你怎么说是堂哥做得不够好?你还想让他做到什么程度?这话让他听了他该多心寒啊!爸爸去世后,他帮了我们多少! 这一次差点出事,你谁也不用怪,要怪就怪我,如果不是我任性,和保镖说要独自和司昀年去鬼屋,不让他们跟着,也不会被歹人找到机会。” 说着,左嫆宛站起来,烦躁道: “我不仅险些害了自己,还差点害了司昀年。如果他真的因为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自己。 堂哥和司昀年都没有错,不仅没错,他们还是好人,你以后别再在我面前说他们不好,你已经变得不像是你了,我认识的妈妈,不该是只会无理埋怨别人的人。” 陶修竹呼吸一滞,然后在她身后沉声说: “宛宛,你现在就是宁愿相信你堂哥和司昀年,也不愿意相信我,对吗?” 左嫆宛回头看着她: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你现在让我太失望。” 陶修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在女儿嘴里听到失望两个字,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声音越来越冷: “你太傻,太天真。你不知道,不论是左愈,还是司昀年,都有你不知道的一面,只有妈妈才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永远都对你好。” 左嫆宛觉得现在和陶修竹说话,根本就没法交流,只让她感到窒息。 “你——”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左愈和温潇站在不远处,心里一惊,不知道哥哥和嫂子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陶修竹之前的话。 第593章 你没资格侮辱她 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左愈,再看向一脸错愕还有几分尴尬的左嫆宛,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宛宛,你哥哥已经给你开好病房了,经历了这么严重的事,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小司醒过来后,我们会叫你的。” 左嫆宛的手指绞在一起,她想了一会儿,然后摇头,对我无力地笑道: “嫂子,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我现在只想陪在司昀年身边,我想看着他。” 见她这么说,我没办法,只能同意。 “刚才医生和我说,小司麻醉药过去后,差不多就会醒来了,你别担心,他的身体已经没大碍了。” 我又道。 这时,原本一直没说话,用有几分冷意的目光看着我的陶修竹忽然开口,她缓缓道: “宛宛和司昀年这次的约会,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吧?在撮合他们俩这件事上,你真的很费心。” 闻言,我皱了皱眉,在这种时候,我不想和陶修竹计较她语气里莫名其妙的敌意,只是淡然道: “现在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 可陶修竹却双眼一红,没有就此打住,反而进一步道: “怎么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温潇,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就在一个小时前,我女儿险些在游乐园里被人杀死,如果不是你怂恿她和司昀年一起出门约会,她怎么会遭遇危险?” 我都被陶修竹的话震惊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讲理,想把左嫆宛遇险的账都算在我头上。站在我身旁的左愈狠狠一皱眉,正要开口,左嫆宛已经带着哭腔道: “妈,你闭嘴!你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这件事和哥哥嫂子没一点关系!是我要和司昀年出门约会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干预我和司昀年的交往,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啊?” 陶修竹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她瞪了左嫆宛一眼,又看向我,冷冷道: “温潇,我不知道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但我现在警告你,我女儿以后用不着你管,你离她远点。” 这句话她说得掷地有声,却只让我觉得可笑,刚要出口和她对峙,左愈已经开口: “陶修竹,你没资格警告她。” 他的话说得很简短,却让陶修竹一时说不出话。 “以前,我敬你是长辈,因为你是宛宛的母亲尊重你,一些小事即使是你无理取闹,我也不想和你计较。但如果你坚持要恶意揣测我的妻子,抹黑她的为人,我不会再容忍你。” 左愈说话的语气似乎很淡漠,可只有我知道,他现在生了多大的气。 陶修竹冷笑起来: “不容忍我?不如你说说看,你想怎么不容忍我?我是左鸿的妻子,但这不代表我要任由你这个左氏家主随意拿捏。别人都因为你的缘故给温潇面子,哪怕她的风评再不好,做的事情再任性,可我不会任由她伤害我女儿——” 听到这里,左嫆宛着急得上手去捂陶修竹的嘴,厉声道: “妈,你疯了才这么说!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这样,你不要再胡搅蛮缠败光亲戚情分了——” 左愈冷然道: “陶修竹,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当着我的面说伤害温潇的话,否则,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陶修竹被左嫆宛拉着,又被捂住嘴,她只能用一双眼睛瞪着我,就好像我是她的仇人一样,我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对我的敌意来源于哪里。 如果她是怀疑我介绍左嫆宛给司昀年认识的动机,那我已经向她解释过了,她非要相信别人的三言两语,我也没办法。 毕竟,我没有义务向她证明我的清白,她也确实有自由相信她想相信的东西。我不会因为她的误解动怒,她刺激不到我。 “左愈,我们走吧,让四伯母冷静一会儿。” 看了陶修竹一眼,我无视她眼里的一切情绪,居高临下道,然后牵着左愈的手离开。 ———— 原地。 左嫆宛见左愈和温潇走远了,松手放开陶修竹,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陶修竹多说,转身就往别处走。 “宛宛,你想去哪里?妈妈有事要和你说。” 陶修竹跟着她身后。 左嫆宛头也不回,冷淡道: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陶修竹站住脚,看着女儿的背影,一时只感到心痛。 二十年的母女关系,难道她真的完全做错了,才让宛宛这么排斥她?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保护宛宛啊。 司昀年的病房里。 左嫆宛坐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睡颜,刚才在病房外的不愉快似乎都被抚平,她轻轻笑了起来,用自己都未曾想过的温柔声音,缓缓道: “你挡在我身前的那一瞬间,我心里有多惊愕,你知道吗?我没想到你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我。 我想,那一瞬,时间太短,你没有多想,一定是下意识要护着我的,可就是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才让我明白,你是怎样的人。 司昀年,你是我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中,见到的最闪闪发光的少年,喜欢你,是我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说着,她又垂下眼眸,十分内疚: “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我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还把你也一起牵扯进了危险之中。” 叹了口气,过了许久,她抬起眼,想看看司昀年的脸,却刚好对上他清澈的双眼。 “你,你醒了?” 她惊讶地问。 司昀年对她笑了一下,不小心扯到了嘴边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左嫆宛立刻关心地去看。 “没事,不疼。” 他淡淡道。 左嫆宛看着他含了笑意的眼,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刷的一下红了,讷讷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司昀年纤长的眼睫毛扑闪着,他知道她是要问什么,带着笑意道: “在你开始说话前就醒了。” 左嫆宛的脸红得厉害,像是被蒸过一样,想到自己那些肉麻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她慌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再一低头,发现司昀年看着她的目光是那么认真,就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一人。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了,羞涩至极。 左嫆宛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可司昀年却在见识过那么怕鬼的她为了帮助自己,鼓足勇气在鬼屋里找到那把作为道具的锄头,在本可以独自逃离危险时为了同伴义无反顾地返回来,毫不犹豫地敲晕杀/手之后,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 如果没有勇气,又怎么会那么坦率地表白自己的心意,誓不罢休地追求喜欢的人。 司昀年知道,左嫆宛不是柔弱无知的千金小姐,而是一个有朝气的女孩,有热情,也有动力,她也是闪闪发光的存在啊。 第594章 最讨厌不听话的人 曼城郊区的独栋别墅里。 “兰登先生,派去杀左嫆宛的人被左愈抓到了,那家伙没有成功。” 下属低声汇报情况。 歪靠在沙发上的兰登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真是的,那家伙被吹嘘得那么厉害,结果却连一个弱质女流都对付不了,白瞎我们的布置了。” 见兰登没有生气,下属抱怨起来。 兰登挑眉道: “你是在质疑我让你们雇人去暗杀左嫆宛的决定?左嫆宛固然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可你们别忘了,她身边有左愈的人随时保护,那个杀/手能找到机会在保镖没有近身时接触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是派你亲自去,也未必会有更好的结果吧?” 闻言,属下出了一身冷汗,立刻道: “兰登先生说得对,是属下没想到。” 兰登冷哼一声,随即说: “更何况,我本来也没打算用一个杀/手就要了左嫆宛的命,如果真这么简单,那左家人也太好杀了。这个家族能屹立不倒这么多年,绝不是普通人。 我只是想给左愈一个下马威,顺便让陶修竹那女人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进一步加深她和左愈之间的隔阂。这种情况下,直接派我的下属去反而不好,如果你们失败被擒获,在左愈的手段下,未必不会叛变吧?” 下属身上的冷汗流得更厉害了,正要在兰登饶有兴致的目光下一表忠心,却听兰登不在意的接着道: “所以,我才通过暗/网雇佣了一个在野的杀/手。他们这样的孤魂野鬼最好被利用了,拿钱杀/人,杀不了目标就自己倒霉,就算被抓住,也供不出雇主的名字来,因为他们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工具啊。” 属下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兰登在安排这件事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后果,并为此做好了准备。 不论是那个雇来的杀/手,还是作为暗杀目标的左嫆宛,甚至是兰登最终要对付的左愈,他对待他们的态度都不像是把他们当成活人,而只是把他们看成可以被算计,满足他需求的死物。 这样的态度,让属下很是心惊。对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兰登来说,他们这些手下,肯定是更廉价的存在吧。 “这几天你让人盯紧陶修竹,她肯定要行动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那女人知道她不和我结盟的举动是多么愚蠢。” 兰登冷漠的声音响起,让下属回过神。 “是。” 他应声,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兰登,似乎是在等待对方别的吩咐。 “对了,我离开伦敦的这些天,城堡里的一切都正常吧?” 说着,兰登还轻笑了一下: “地牢里关着的那些小妖/精们,没有造/反吧?” 下属想了想,才明白兰登说的是什么。 那个城堡确实有很多关人的地方,可地牢这种中世纪般的说法,毕竟只是兰登的玩笑罢了。至于那些被关在城堡里的俘虏,她们的精神状态如何不好说,可物质条件上都没受到亏待。 “叶先生一直都很配合我们,基本上是兰登先生您对他有什么要求,他就做什么,除了在女人的事情上有些挑剔,没有别的问题。” 属下小心翼翼地搜刮着脑海里的信息,对兰登道: “至于白家的那个千金嘛,她完全已经被吓破胆了,现在呆滞得像个木偶一样,监视她的女佣说一她就不敢说二。” 兰登却道: “上官言衍呢?” 虽然面上不显,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但兰登心里却觉得,那个城堡的所有女人里,他那个疯疯癫癫又很愚蠢的表妹很危险,一旦给她半点机会,她就能做出让人始料不及的事。 她一定不甘心就这么被困在城堡里。 “呃,说到上官小姐,之前发生了一件事。” 下属迟疑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道: “朱丽叶自作主张,要逼着上官小姐拍摄一个视频发给上官家,用上官小姐的生命换取上官家在新能源项目上的让步——” 兰登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厉声道: “谁让那女人擅自接触上官家的?!她疯了?” 下属愣了一下,没想到兰登的反应会这么大。 朱丽叶胆敢瞒着兰登做这件事,是因为她在兰登的情人中算最得宠的一个,兰登对她比别的女人要纵容一些,她自认上官言衍对兰登来说算不了什么,才要铤而走险。 “我最讨厌的就是属下不听我的命令。” 兰登冷着脸,无情道: “你打电话给城堡的管家,让他把朱丽叶拖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与此同时,黑色城堡里。 莎莉戴着手套,缓缓走在路上。 “菲欧娜小姐来了,管家正在接待她,说需要一个女佣过去——” 闻言,莎莉走到女佣长面前,微微欠身: “请让我去。” 第595章 逃离计划 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佣长打量了一会儿莎莉,见她低着头的谦卑模样很顺眼,比那些仗着自己年轻有姿色就总是想着爬兰登床的小妖精们要乖巧得多,便笑道: “好啊,那就你去。” 说完,女佣长还神色倨傲地教训站在边上的那些女佣道: “看到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就是不一样,拎得清,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来都不肖想那些不应该想的,不像有些人,本职工作都做不好,平时挑三拣四,一心想做那飞上枝头的凤凰,殊不知自己就是当一辈子麻雀的命。” 莎莉站在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中,不动声色,她看着淡漠的神情下藏着的却是能让这里所有人震惊的计划。 “安黛尔女士,我先去了。” 说完这句话,莎莉便转身离开。 接待室里。 “莎莉,菲欧娜小姐就交给你了。她这次来是带着兰登先生的口谕的。” 管家见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莎莉走来,放心地颔首。他对这个话少能做事的女佣一直印象很好,觉得她没有那些女人的聒噪和不安分,还算可靠,是个可以真正办事的人。 “请跟我来。” 莎莉看了菲欧娜一眼,那种冷淡疏离却又礼貌的口吻让菲欧娜挑不出错。 跟在莎莉身后,菲欧娜的一颗心跳得仿佛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但她表面上却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坚决不能让别人看出问题,否则那两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一见到局势失控,恐怕就会真的摁下引爆芯片的开关。 她可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 活了这么久,费了那么多力,机关算尽,她还没活够,绝不允许自己身死魂消。 “兰登先生让我去见上官小姐,你把我带到上官小姐的房间外就可以了。” 眸光里闪过算计的冷光,菲欧娜对莎莉淡淡笑道。 莎莉恭敬地说了声是,然后顺从地将菲欧娜带到上官言衍所在的房间外。 “让菲欧娜小姐进去,这是兰登先生的命令。” 对着守在房门外的两个黑衣保镖冷淡说完这句话,莎莉伸手推开房门,然后侧身让过,对着菲欧娜做了个请的手势。 菲欧娜没有直接进房间,她晾着莎莉,看都不去看对方,反而一撩长发,对着注视自己的两个冷面保镖**一笑,她绰约的风姿和仿佛与生俱来的魅色尽在这一笑中体现,竟硬是让两个保镖看得一愣神,然后有些仓促地移开视线。 “两位帅哥,我奉兰登先生的命令要进去和上官小姐叙叙旧,真是辛苦你们了。等我办完正事,再请你们喝点咖啡啊。” 她的口吻有些俏皮,青葱般的纤指温柔地抚过其中一个保镖的喉结,游离到他的下巴处,微微一挑。保镖被迫抬起下巴,刚好对上女人暧昧又妖冶的目光,一时竟愣了神。 看到对方成了自己魅力下的俘虏,菲欧娜轻轻偏过头,单独眨了一下左边的眼,风情摇曳。 另一个保镖也将目光投在菲欧娜身上,这个向来都爱卖弄美色的女人有些许得意地笑了起来,但在绝大多数的异性眼里,她这样的美女就算笑得再张狂,也是好看讨人喜欢的。 菲欧娜的指尖柔若无骨地流转到另一个保镖嘴边的那寸皮肤上,重重一抹。 “好啦,我不打扰你们了。两位都是兰登先生的勇士,要卖力工作哦,等我再见到兰登先生,一定会向他说你们的好话。” 说完这些,菲欧娜才娇笑着进了房间。 她身后,莎莉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菲欧娜来过这个城堡几次,又一向是这样喜欢撩/人的风格,兰登的很多男下属都被她占过便宜,因此这两个保镖没觉得她今天的表现有什么异样,反倒开始品味起她刚才的味道来。 莎莉退到两个保镖身后,静静地等着。 渐渐的,原本还沉浸在美色中的保镖们都有些头晕目眩起来,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幻象,他们的意识模糊,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微微张着嘴,连手脚都发软。 看到这一幕,沉默无言的莎莉微微勾起嘴角。 房间里。 上官言衍坐在床边,只穿着宽松的睡裙,目光有些迷离。就连菲欧娜进来,她都没有什么反应。自从朱丽叶让她拍完那个屈辱的视频后,还当着她的面把视频传给上官家后,她就一直是这种状态了。 “喂,你在发什么呆?” 菲欧娜看到这个害得自己必须要入虎穴的罪魁祸首,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狠狠骂上官言衍几句,再给这恋爱脑的蠢女人一巴掌。 可菲欧娜身上还有楚湛的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如果被上官言明看到她对他的妹妹不客气,那她就要倒大霉了。 没办法,谁让这蠢女人有个好哥哥呢?投胎投的好也算是本事,上官家的大小姐,她可惹不起啊。 “你睡着了?醒醒。” 菲欧娜摇晃着上官言衍的肩膀,上官言衍这才回过神,抬头看向她。 “醒了就好,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 深深吸了一口气,菲欧娜咬牙交代道: “我是你哥哥派来带你出去的人,那个叫莎莉的女佣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我们接头的暗号是伊甸园。” 上官言衍皱眉道: “可我房间外有保镖守着,你怎么带我出去?自从上次朱丽叶的事情之后,他们没有兰登亲自下达的命令,是不会让步的。” 菲欧娜冷冷一笑,不耐烦道: “你房间外的保镖,我刚才把迷/幻剂抹在了他们脸上,他们现在已经意识不清了。你只管跟着我走,到时候见机行事,注意看我脸色,别露出马脚就行。” 上官言衍一点头,现在她已经完全回过神,立刻站起身跟在菲欧娜身后。 “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吊链子,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大小姐你了。” 菲欧娜低声说完这句话,然后把房门推开,毫不意外的看到那两个保镖都已经晕得站不住脚。莎莉伸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他们都毫无反应。 “放心,药效够劲,他们有的爽了。” 见状,菲欧娜低声道。 莎莉直起腰,回头看了一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上官言衍,语气淡漠却笃定得让人很有安全感: “跟我走。” 上官言衍就跟在这两个女人后面,一路走到前厅,没受到任何人的怀疑和质问。 但大门就在眼前,自然少不了盘问。 “菲欧娜小姐,这是?” 管家看到上官言衍被领了出来,有些诧异,随即皱起眉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朱丽叶刚因擅自利用上官言衍被远在曼城的兰登先生下令处置,那个勃然大怒的男人还下令说以后没他命令,谁都不许动上官言衍,怎么今天菲欧娜就摆出要带上官言衍立刻的架势了? “是兰登先生的命令,她让我把上官小姐带到夫人的墓地。” 菲欧娜一派镇定,对着管家笑意吟吟。 管家听了猛然意识到,今天是兰登母亲逝世的日子,以往的这个时候,只要兰登先生在伦敦,都会去墓地哀悼。 他又把目光投向仿佛事不关己的上官言衍,心里有些疑惑,却也觉得合理。 上官言衍是兰登先生的表妹,已经去世的夫人是她的姨妈,兰登先生本来就是那么喜怒无常不可捉摸的一个人,如果他想让表小姐去夫人的墓地,也没什么不对。 但保险起见,管家还是笑道: “菲欧娜小姐,不是我不信任您,但兰登先生最近立了一个新规矩——” 菲欧娜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抢先道: “我知道他的规矩,不论是谁想从城堡带走人,都要在门卫这里打电话给他对不对?” 然后,管家正要说话,就看到菲欧娜主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片刻后。 “兰登先生,我已经带着上官小姐到门口了,你给管家老先生一句话吧,别让他为难。” 菲欧娜巧笑嫣然,语气自然又随意。 管家听着,心想菲欧娜这女人和兰登先生的关系一向很好,她才敢用这么随意的口吻和兰登说话。 菲欧娜已经把手机递给管家,他和菲欧娜对视一眼,然后接过电话。 “兰登先生。” 管家停住呼吸,等着听兰登的话。 “让菲欧娜带着上官言衍走,这是我的命令。” 一秒后,属于兰登的冷漠声音响起。 管家把手机还给菲欧娜,她挑眉看他: “现在没问题了吧?” 管家笑道: “没问题了,我这就让人备车送你们离开。但按照城堡的规矩,你要带上官小姐外出,一定要带上一位城堡里的女佣。” 菲欧娜状似漫不经心地朝着莎莉的方向努了努嘴,随即故意用有些不耐烦的口吻道: “这不就有一个吗,就带莎莉吧。” 管家点头,让开身,看着她们离去。 上官言衍经过他身边时,他还特意多看了一眼,对她道: “上官小姐,今天是夫人的祭日,希望你庄重一些,不要再生是非。” 听到他的话,上官言衍停住脚,还回过头也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句话没说,只是神情冷淡的回过头,跟在莎莉和菲欧娜身后走了。 见到她不像是特别想要离开的那副无所谓样子,管家反而觉得放心。 “等等——” 第596章 惊魂未定 就在上官言衍的鞋子已经踏上草地时,身后忽然又传来管家苍老的声音。 她们本来已经走出城堡很远了,眼看就要出庄园,那老头子怎么又追上来了?难道是要节外生枝?那两个被迷昏了头的保镖被发现了? 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此时此刻,就连心理素质远超常人的菲欧娜都惊出一身冷汗,一颗心差点跳出胸膛,像*一样飞走。她飞快地和莎莉对视一眼,却见对方的手已经伸进女佣制服的口袋里,准备好要掏枪了。 “等等。” 就在这惊魂一瞬间,虽然年老却仍然步伐矫健的管家已经走到她们身后。 莎莉对着上官言衍微微点头,示意她别慌乱。 上官言衍以前在娱乐圈当女明星时被人吐槽是烂剧制造者,说她白长了一张秀美无暇的脸,演起戏来就是一个僵硬花瓶,可眼下,她却演得相当好,就连紧张盯着她的菲欧娜都想为她鼓掌。 只见上官言衍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带着人走来的管家,面上仍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无精打采的样子,双眼都有些呆滞,口气冷淡: “不想让我去,我就回去吧。” 管家见上官言衍这幅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莎莉低声道: “幸亏你们走得没那么快,我刚才想到,既然是要去夫人的墓地,怎么能让上官小姐穿着一身睡裙就出门呢,这样太不正式了。” 闻言,菲欧娜眼角一抽,心想这该死的老头追过来居然是为了这个,还吓得她以为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呢。 莎莉上前一步,伸手接过老管家身旁那个女佣递来的黑色衣服,欠身道: “到了车上,我会服侍上官小姐把衣服换好的。没想到让她提前换衣服,确实是我的疏漏。” 管家摆了摆手,又吩咐莎莉一句路上尽心,然后便带着人离开。 等他们走后,上官言衍松了口气,她伸手抹过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好在今天是阴天,光线不好,刚才那个老管家没看出来。 “走吧。” 莎莉沉声道。 庄园外。 老管家给她们备好的黑色奔驰就停在路边,车上已经坐了司机,几个保镖另外坐了一辆车,紧跟在她们这辆车后面。 菲欧娜在来城堡之前就告诉过楚湛和上官言明,就算上官言衍能成功离开城堡,也要坐上管家给备的车,如果执意不坐兰登手下的车,只会让人觉得古怪。 所以,必须再想一个办法在路上解决负责跟踪的那辆车,然后再解决掉她们乘坐的这辆车上的司机。 上官言衍明白,现在虽然已经离开那个牢笼般的城堡,但她还没有真的自由,监视她的人就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必须摆脱他们。 不由自主的看向莎莉,上官言衍发现,这个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女佣真的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还是说,因为她是哥哥的人,她才这么觉得? “请司机先生不要回头,也不要看后视镜,我要服侍上官小姐换衣服。” 司机配合地点头,这些能在城堡里伺候的人都是兰登先生的心腹,他一个小司机可惹不起。 莎莉反身挡在上官言衍面前,上官言衍看着她冷静的面容,原本紧张忐忑的心,渐渐沉下去。 倒是坐在副驾驶位的菲欧娜满身的汗,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勉强维持着镇定的表象。 然后,上官言衍看到莎莉从口袋里掏出那装了快速麻/醉剂的注/射器,身体柔/软地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尖锐的针筒刺入司机的脖颈,迅速注/射完所有液体。 而这个过程中,莎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上官言衍观察得很仔细,她的面部连一点细微的扭曲都没有。这个哥哥救过的女杀/手,真是出人意料的冷静。 司机来不及发出惊呼,就瘫倒下去。 “菲欧娜,你开车。” 莎莉见司机晕过去,立刻道。 和她们同坐一车,身上又装有楚湛的芯片,菲欧娜自然不会不接受这个命令。 “哼,你们也就是遇到我这样的老司机了,不然从副驾驶去碰驾驶盘,不知道会出怎样的事故。” 她冷哼道。 莎莉对她抱怨般的口气置之不理,转头看向上官言衍身后的车窗。 “那些人还在跟着我们,但多亏这些不透视的车窗,他们还没发现异常。” 莎莉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不是因为紧张,上官言衍知道,她平时的声音就是这样。 就像是大提琴的弦擦过木质琴身的那种颤音。 “上官言明他们的人都在路上了吧?这伙人这么跟着我们,很容易发现异常,兰登的手下可不是睁眼瞎。” 菲欧娜有些急切道。 莎莉冷冷地看了菲欧娜一眼,沉稳道: “好好开你的车,不要表现得惊慌,不要蛇行,不要闯红灯,在到达墓地之前,他们就什么也不会发现。” 菲欧娜立刻不说话了,专心看路。 另一边。 上官言明根本就坐不住,他看着镇定,可楚湛却注意到他的右手禁不住的颤抖。 “现在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楚湛对这个为妹妹操碎心的好友很同情,但这种时刻,他也说不出更多的安慰的话,只能道。 紧盯着监视器的屏幕,上官言明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不停的在心里祈祷,一定要一切顺利,妹妹一定要平安无事的被救出来。 “她们到墓地了。” 下一刻,楚湛开口。 墓地。 上官言衍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想如果不知道这里是兰登家族的私人墓地,一定会以为这是哪个有闲情的富豪的花园。但几年前,她就来过这个地方,知道鲜花簇拥的深处埋葬着两个罪恶的灵魂。 罪恶的灵魂这个有些老套的形容,是兰登自己亲口对她说的。她还记得当时有冷风吹过,那会儿还是个少年的兰登扬着一头璀璨金发,有些张扬地笑道: “看啊,这是多好的坟墓。两个罪恶的灵魂,就被埋葬在这里。我亲爱的父母,他们生前罪恶,死后也辉煌。本该曝尸荒野的两个恶人,偏偏被葬在如此安详宁静,美好得像是少女幻想的地方。” 及时将回忆打住,上官言衍沉下心,冷静地等待着,也必须如此地等待着。 她在等她的亲人来救她,为她之前的愚蠢买单。 另一辆黑色轿车,几个保镖都已经走下车,他们有些奇怪,不知道莎莉为什么还没带着上官言衍下车,但一想到女人嘛,就是麻烦。 “呵,反正那小妞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也不怕她跑了。” 一个保镖点燃根烟,嗤笑道。 站在他身边的同伴见他点着烟,有些不满: “这里是老爷夫人的墓地,你点烟,是对他们不尊重。” 点烟的保镖笑得更大声了: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神经起来了,我又不是在老爷和夫人的墓碑前点烟,这里是在墓园外面好不好。” 同伴冷冷道: “我总感觉今天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你还这么吊儿郎当。如果兰登先生此时也在这里,别说点烟,就算让你多呼吸一下你都不敢。” 点烟的保镖笑嘻嘻道: “对伦敦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见到我们就是不好的事。所以,我们自己还怕什么不好?你也说了那是要兰登先生在这里,可现在,兰登先生还在曼城呢。” 听他这么说,那个比较敏感的同伴皱起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啊,既然兰登先生自己都在曼城,没有因为今天是夫人的祭日特意赶回来,那兰登先生为什么要点名让上官言衍来这里呢? 总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完,忽然,身后响起破风声,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被一脚踹到脑门上,重重倒地。 与此同时,别的保镖也都几乎受到了袭击,他们带了枪,可这种情况下,他们却连枪都来不及拔就被制服。 在恍惚之中,那个之前点烟的保镖看到来人很多,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身手顶尖,绝非普通人可比。他手里的烟早就掉到地上,此刻仓皇闪过一个人的拳头,却又撞到了另一个人踢过来的扫腿上。 “你们是谁!” 他吃痛大叫,像困兽一样喊道。 “你的克星。” 对手凌厉的拳风把他逼得退无可退,然后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此时。 黑色奔驰上,菲欧娜喘着气,按照莎莉的吩咐把车开到相近的另一条路上。 在那里,有人在等她们。 上官言明早就走下了房车,在层层保镖的护卫下,站在路边,焦急地往上官言衍乘坐的奔驰所在的方向望去。 终于,奔驰停下。 “言衍!” 在他的呼喊下,莎莉护着上官言衍下了车,几个楚湛雇佣的保镖围上去,搀扶着上官言衍过了马路,然后将她带到上官言明面前。 看着好久不见的哥哥,上官言衍第一时间就湿了眼眶,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种情况下也无需多说。 上官言明上前一步,扬起手,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地打了上官言衍一耳光,然后又将妹妹紧紧地搂入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他在上官言衍耳旁轻声说,只有上官言衍才能听到一向沉稳的哥哥声音在颤抖。 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莎莉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兄妹团聚的一幕,沉默无言,就好像她在这里,和在兰登的黑色城堡里都没什么区别。但如果有人注意看她,就会发现她看着上官言明的眼里荡漾着些许波动。 那波动很轻,很淡,但又那么真实。 正在这时,被众人遗忘的菲欧娜也下了车,朝着这边走来。莎莉转头看向她,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就连菲欧娜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身上有嗡嗡作响的声音。 “别过来!” 莎莉猛然变色。 可已来不及,菲欧娜此时已经很靠近上官言明兄妹。 下一秒,爆炸声响起。 第597章 芯片 火光炸开,热浪咆哮着向众人席卷而来。上官言明护着言衍,在关键时刻倒到一边,避开了爆炸的余波。 而在爆炸的最中心,菲欧娜娇媚的身躯被炸得面目全非。 “怎么可能?” 上官言明看着这一幕,无比震惊。 这不可能啊,如今上官言衍已经得救了,楚湛根本没有理由摁下控制芯片的开关,那菲欧娜身上的芯片为什么会爆炸? 他护在怀里的上官言衍挣扎着睁开眼,看的不是菲欧娜,而是莎莉。 刚才那一刻,莎莉的直觉告诉她,菲欧娜身上的芯片出了问题,她不假思索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借着这一扑带来的作用力,为菲欧娜和上官言明兄妹拉开了距离。 但这也搭上了她自己。 “莎莉!” 上官言衍站起来,捂住嘴,看着被爆炸波及满身焦黑的莎莉。 这时,上官言明也反应过来,上前查看莎莉的伤情,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她还有气,立刻打急救电话送医院!” 他吼道。 曼城。 兰登的面色阴晴不定,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下属。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他的目光阴冷,下属根本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这样的兰登,实在太可怕。 “说话。” 偏偏他不肯就这么放过下属,冷声道。 听着那冰冷至极的声音,下属不得不开口: “对不起,兰登先生,我们实在没想到,菲欧娜居然背叛了您,那个女人,她,她混入了城堡,用一通模仿了您声音的电话骗过了城堡管家,和那个叫莎莉的贱/人一起带走了上官小姐,还联合上官家和楚氏在老爷夫人的墓地设好伏击,害得那么多兄弟——” 兰登愤怒道: “不用再跟我描述你们这群蠢货被骗的过程!你们是多么失败,我已经很清楚了!” 属下战战兢兢,生怕兰登一个生气就将自己拖出去处置掉,忍不住说出他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道: “兰登先生,属下在意识到出了问题后已经尽力让人去做补救了。我手下有人在上官家卧底,伪装身份是上官家的保镖。 今天上官言明一起去救他妹妹时,刚好带上了我的卧底在身边。我的人在得知他们往菲欧娜身上注入了芯片控制她之后,趁着别人不注意,在菲欧娜快要走到上官言明他们身边时,夺走了芯片控制器,摁下了开关。” 其实这一切都是那个卧底的手下自作主张,那小子原本是看准了时机,想一举炸死上官言明兄妹立大功,却没想到关键时刻莎莉将菲欧娜扑开,上官言明兄妹都只受了一点轻伤。 “那现在,上官言明他们死了吗?” 兰登的口气让属下浑身打颤。 属下颤抖道: “没有,因为——” 兰登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又冷又讽刺: “所以你们只是送给了人家一出有惊无险的闹剧,还白搭了一个在上官家的卧底?我真没想到,我养的居然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属下吓得不行,觉得自己好像死到临头了,但在这种时候,他忽然灵光一现: “兰登先生,其实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菲欧娜不是死了吗,他是被上官家植入的芯片炸死的,可以拿这件事做文章,让警方调查上官家,给他们制造麻烦!” 砰的一声。 兰登将烟灰缸砸在地上,恨声道: “你这个白痴,你以为上官家会眼睁睁地等着我们陷害他们吗?菲欧娜的遗体在他们手里,而那女人又被炸得血肉模糊,芯片植入的证据哪里还找得到?上官家不反过来说是我的人投放的炸弹就怪了,而且对他们来说,这回是人证物证都在。 这一次我养的人有多少被上官家生擒,那些人落到上官家和楚氏手里就是对我最不利的证据。就连我精心经营多年的城堡也不安全了,里面的人都要立刻转移走。” ———— 同样在曼城。 我正和左愈一起吃午饭,他的手机铃声忽然急促的响起。左愈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些无奈地指指手机,就到一边去接电话了。 片刻后。 他坐回到餐桌前,对我道: “告诉你一个消息。” 我放下餐具,认真地等着他说。 “上官言衍被救出来了,兰登的大本营马上要面临一场浩劫。”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听着却心惊动魄。 这可是大消息。 半晌后,左愈见我迟迟不说话,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眯起眼睛道: “该不会是从我嘴里听到上官言衍这个名字,你吃醋了吧?” 闻言,我有些好笑地轻轻打开他的手,轻笑道: “我可不像你一样是醋做的,我大度着呢。而且,我知道你和上官言衍什么都没有过,与其为了她吃醋,我还不如为了温霏吃醋,但温霏又已经去世了,现在,我已经没有情敌了。你想让我吃醋,只能再发展一个业务对象了。” 听到我的话,左愈的眉头皱了又松,然后又皱起来。 “最近,你变野了。” 最后,左愈的眼里浮现出危险的意味,他冷笑道: “让我再发展一个业务对象?哼,晚上你等着,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业务。” 第598章 你好恶心 第二天早上。 “妈咪,别赖床啦!快起来!” 耳旁响起欢快稚嫩的童声,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睡颜朦胧,看到艾凡活力满满的身影扑到我的床上。 “妈咪,你怎么还在睡?今天不是说好要和小姑姑一起去医院看望小司哥哥的吗?” 他撒娇般摇晃着我的肩膀,把我晃得头都晕了起来。 “停,你让妈咪缓一缓——” 我坚持不住道。 这一缓,好不容易摆脱了睡意的我腰酸得不行,想起了害得我一夜没睡好的罪魁祸首。 “左愈。” 我默念这个名字,恨得牙痒痒。 哼,那男人未免也太小气了,我昨天不就是开了他一句玩笑吗,他就一晚上都不放过我,还在我耳边反复地说: “你老公业务好吧?” 想到这里,我又气又羞,如果不是艾凡在旁边看着我,我真想那枕头蒙住自己的脸。 但就在这时,艾凡用好奇的口吻,天真烂漫地问我: “妈咪,你是想到了什么吗?怎么会脸红?哇,妈咪你的脸红得就像个大苹果,好可爱哦。你刚才又为什么要念左叔叔的名字,难道是他欺负你了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本来就爱说话的艾凡彻底变成了一个小话痨,还竟说些讨人厌的大实话。 我板起脸,严肃道: “艾凡,你赶紧让开,妈咪要去洗漱了。和你小姑姑约好早上九点出发的,咱可不能迟到。” 说完,我忍着酸痛翻身下床,在心里骂着左愈那个醋坛,却听靠在门边的一道淡淡声音响起: “妈妈,现在已经是九点十分了,小姑姑已经在客厅等你了。不过这不算迟到哦,因为爹地走的时候向小姑姑把你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闻言,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转过身,瞪大眼睛问: “你爹地怎么和宛宛说的?” 左惟墨仰着头,一脸无辜地望着我,好像什么也不懂地歪着头说: “妈咪你紧张什么?爹地只是说你昨晚太辛苦了。” 我只觉得脑袋一晕,险些又要摔倒。可恶的左愈,居然对他妹妹开黄腔。再看好像无比单纯的左惟墨,他现在是越来越像左愈了,我忽然有些担忧起来,这孩子长大后不会变成和他爹地一样的大腹黑吧? 那可不要,他以前像小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后的软萌样子多可爱啊。 洗漱穿戴完毕。 “嫂子,你好啦。哎呀,我哥也真是的,老折腾你干嘛。” 原本坐在沙发上认真看手机的左嫆宛站起来,笑着挽过我的手臂,就把我往门口拉。 说着,她还朝我抛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的脸又是一红,但这次好歹有粉底遮掩着,应该不怎么看得出来。 “你刚才在看什么?那么认真。” 我赶紧转移话题。 左嫆宛笑嘻嘻地对我说: “我在看伦敦艺术大学一位教授出版的表演方面的著作啦。嫂子,我已经下决心要学表演了,从现在开始努力。” 见她这么有干劲的样子,我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被她一路拉着手,左惟墨和艾凡跟在我们身后,一起迎着酒店外的阳光跑到了等着我们的车子旁,就好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一样。 但即使是在中学时代,我也很少这样心情明媚过。自从恢复了记忆后,我就觉得左嫆宛很像左宅里的一个女佣,她叫年小颜,和宛宛一样是有着澄净笑容的女孩。 左嫆宛还像我认识的另一个人,那是个男孩,是楚湛的弟弟。 在她们的眼里,我都能看到干净的阳光。 “嫂子,我真的很感谢你介绍我和司昀年认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不认识他吧,我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像他这样让我喜欢的人了。” 车上,左嫆宛对我笑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车窗外,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缓缓道: “这是你们两个自己的缘分,谢我干嘛?司昀年认识那么多女孩,但他现在只对你有感觉,说明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两个对彼此特别的人总是要碰在一起的,这就是注定的浪漫啊。” 左嫆宛愣了愣,然后说: “注定的浪漫?” 我点头,笑道: “是啊,有时候我会这么想,我生命中遇到的这些人,都是事先注定的。有些是注定的浪漫,有些是注定的幸福,另一些就是注定的羁绊和痛苦。这样想也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是会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呢。” 投胎投到温夫人肚子里,和温霏做了姐妹,开始我这动荡的一生。温霏这家伙坏得彻底,颠倒黑白,可我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是因为她。如果没有她当年在山坡上推了我一把,我也不会坠下山洞,遇见左愈。 后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不会进监狱,不会和左愈有了那么多误会,不会因爱生恨,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活能多支离破碎,不会知道自己能多坚强,不会认识楚湛和楚溯言,不会遇到年小颜,不会在无望中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果不是温霏,欧阳涵不会死得那么仓促,我这个失明的人也不会得到眼角膜重见光明。 温霏在她死后还影响了我的生活。如果不是她,兰登又怎么会在我的生活中粉墨登场,一手导致了我和左愈的三年别离。 虽然如果给我再做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投胎到一个平凡的人家,没有温霏这样的孪生妹妹,就算付出的是不会遇到后面这些人的代价,我也会那么选择吧。 如果是那样,我就会有更普通但也更幸福的人生。 可是,生命就是只有一次,有些事情就是不能重头做选择,认识的人就是认识了,经历过的痛苦就是经历了,拥有的幸福就是拥有了。 所以,左愈、惟墨、艾凡,还有我认识的其他值得被我记住的人,他们对我的意义才是如此特别。 左嫆宛坐在我旁边,歪着脑袋想了什么,忽然轻轻一笑,又叹口气道: “虽然我妈现在更年期,变成了一个不讲理的女人,但她和我的母女关系也是我生来就注定的。想到这个,我的心情真的好一些了。” 医院的住院部,vip病房里。 司昀年穿着洁白的病服,正靠在床头翻看一本书。 听到我们推门的声音,他抬起头,露出笑颜。 “昀年,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鱼粥,是晶姐对我说的,她说你最爱吃唐人街那家粥店的粥。” 左嫆宛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搬来椅子,给了我一个,又给自己搬了一个,坐到司昀年的床边。 “你们都来看我了,就连惟墨和艾凡都来了。” 听到司昀年有些感动的语气,我嘴角一抽,摆手道: “惟墨是真的来看你的,但艾凡那个小调皮,他就是好奇来玩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司昀年脸上,为他美好的容颜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看上去气色不错,休息得很好。下一秒,左嫆宛抬起头,看到司昀年右脸上的创口贴,目光闪烁。 “你脸上的那道口子,医生说过不会留疤吧?” 她有些紧张地问。 司昀年轻笑着点头,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温暖的笑意: “不要紧。” 左嫆宛的眼眶瞬时红了,她摇头道: “怎么不要紧?你长得这么好看,不能因为救我就留下瑕疵。别说留疤,就算留下再淡的痕迹都不行。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给哥哥,让他给你找一个最高明的美容医生给你看看。” 说着她就要去打电话,司昀年拦都拦不住,我见他们这样,心里跟着有些甜蜜,啊,年轻人谈恋爱就是好啊,这就是青春啊。 但刚甜蜜了没多久,忽然,司昀年的病房外响起说话声。 “让我进去。” 这是陶修竹的声音。 听到陶修竹来了,左嫆宛放下手机,脸色微微变了。她皱着眉,对我道: “这里好好的,我妈她又来捣什么乱,我出去看看,嫂子你不用管。” 说完,左嫆宛正要推门出去,房门就被人从外打开了。 “左嫆宛,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陶修竹仍和平时一样穿着考究的定制旗袍,身姿绰约,但她的脸色却很难看。 左嫆宛咬牙道: “妈,有话别在这里说,吵了病人——” 陶修竹冷笑一声打断她道: “你以为我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吗,这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我上司先生的病房来堵你,还能找得到你的人影?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发短信你不回,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拉黑你亲妈了?” 左嫆宛一时说不出话,脸都涨红了,陶修竹却越过她,看到坐在病房里我,态度很恶劣道: “左夫人,你也在啊。我就说,你这么愿意当红娘,有宛宛和司昀年的地方,肯定少不了你。” 左嫆宛听不下去了,试着把陶修竹往外推: “妈,你别再无理取闹了,你有心要和哥哥嫂子闹僵,但我不会和你一样,我很珍重哥哥嫂子和我的这份亲情,就当我求你了,你不要让我难做。” 她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就连陶修竹都愣了一下。但随即,陶修竹就怒道: “你才认识那个女人几天,就这么信任她,一口一个嫂子?什么嫂子,她配吗?” 陶修竹的这句话,让左惟墨都变了脸色。他就要走到陶修竹面前和她理论,我将他拦住,自己站起来对陶修竹道: “我配不配,轮不到你来评判。” 陶修竹看着我,好半天她忽然讽刺一笑,冷冷道: “就凭你做的事,你就不配当宛宛的嫂子。你别装了,你把司昀年介绍给宛宛,到底是什么意思?宛宛傻,我可不傻。温潇,你对前情人倒是挺够意思啊。” 什么,前情人? 她这没来由的话让我皱起眉: “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吧?” 陶修竹缓缓道: “自从你来曼城这个剧组后,就和司昀年眉来眼去,勾/搭上了吧。司昀年喜欢你,你也回应他了,上演了一出婚内出轨的大戏。只是后来左愈听到了风声,你不敢再给他戴绿帽子,怕至此失去左夫人的位置,这才忍痛和司昀年分手。 司昀年根本不是你欣赏的朋友,而是你的前情人。你把他介绍给宛宛,是想补偿他,让他这个和富太太分手的小白脸傍上人傻钱多的富家千金,好叫他不要走漏风声,把你和他的关系泄露出去。 温潇,你好恶心,但你瞒得再好,你的险恶用心也是瞒不住的。你做的事,自然要被人知道。我现在揭穿你,就是让宛宛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不要再被你蒙骗。” 第599章 到底是谁被蒙骗 整个病房都陷入了沉默。 我真的生气了,很生气,非常生气,因为这个女人的恶意揣测肮脏到这种地步,更因为她居然当着我孩子的面说这些。 “陶修竹,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些结论的,但我告诉你,我和司昀年之间没有过任何不清白的关系。你说他是我的前情人,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根本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你刚才说我不配做宛宛的嫂子,我看是你不配做她的母亲。” 我走到陶修竹面前,和她双目相对。 “你凭什么说我不配做母亲?你有什么资格?” 陶修竹的音量加大,她气急之下举起手,好像是想打我。我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往后一甩,冷冷道: “就凭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我就有资格说你不配。” 闻言,陶修竹双目泛红,她不顾一切地吼道: “不,你这个骗子没资格评价我!如果不是你出主意让宛宛去鬼屋,她怎么会遇到那个杀/手?你告诉我,怎么可能这么巧?其实所谓的刺杀,根本就是你买通了一个小混混,然后联手演的一出闹剧,为的就是骗我这个傻女儿!” 我被她吼得呆在原地,竟没想到她连左嫆宛遇险的事都以为是我策划的阴谋,这让我说什么好,这女人该不会是被人下了什么能让人神志不清的药了吧? “妈,你闭嘴!昀年为了救我受了那么多伤,那怎么可能是演的?谁能演得那么逼真?” 左嫆宛一边飙泪,一边大声道。 “当然可以演,司先生不就是演戏的天才吗?他小小年纪演技就那么好,想演什么演不了?不管是苦情戏,还是煽情戏,或者是对你这种小女孩的偶像戏都手到擒来吧。” 陶修竹一把将她推开,接着对我说: “怎么,被我说穿了你的阴谋,心虚了?没想到你这么有编剧的才华,真是煞费苦心啊,把司昀年这种草根出身的小白脸塑造成一个英勇的王子,给了他为保护心爱女孩奋不顾身的人设,这戏码真是太精彩,彻底把我的傻女儿迷得神魂颠倒——” 我实在听不下去,打断她道: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那种情况,怎么演?司昀年身上受的伤都是真的,惊魂一刻有多危险,这可能是演的吗?还有,你觉得我会买通一个杀/手,去刺杀一个无辜的女孩,就是为了甩掉前情人?” 陶修竹被我冷冷注视着,仍然坚持她的歪理,嗤笑道: “如果是真危险,司昀年那个小白脸还能挡在宛宛身前?你以为我没调查过他的家世吗?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那样的家庭,有那么不负责任的母亲,真能培养出这么有担当的好孩子?我不信。” 我越来越愤怒,这女人说我就算了,还把司昀年也拉上,而且是拿司昀年的家世做文章,简直不可理喻。 “你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司昀年怎么就不能是个有担当的人了?” 冷笑了一下,我毫不客气道: “毕竟有你这样的母亲,宛宛也是个好孩子啊。” 陶修竹收起怒容,冷傲地看着我,扬起下巴道: “那是我教得好。” 这时,原本已经沉默的左嫆宛忽然爆发,硬是用力将陶修竹推出了病房外,大声道: “我宁愿你什么都没教过我!” 吼完这句话,她狠狠地把房门关上,然后背对着房门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宛宛,你先别哭了,小司还看着呢。” 我见她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赶紧伸手去包里拿纸巾,递给她擦脸。 左嫆宛双手捂着脸,哭得像是孩子一样,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你妈妈说的事,都不是真的。” 下一刻,原本一直坐在病床上的司昀年下了床,走到左嫆宛面前,俯下身,对她道。 然后,他手上用了些力,却又不失温柔地将左嫆宛捂在脸上的手缓缓拿开。 左嫆宛有些呆滞地看着他,泛着水光的眼睛看上去楚楚可怜。 “你相信我吗?” 司昀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 左嫆宛先是好像愣住了,然后她用力点头,抽了抽鼻涕,哑着嗓子说: “我一点都没有不相信你。我哭,只是因为我妈妈她说得太过分了。我真没想到,她说出的话居然会这么伤人。昀年,对不起,你救了我,还要被我妈这么误会。” 司昀年轻轻摇了摇头: “我听过很多比陶女士说得还过分的话,我现在已经学会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宛宛,你母亲有你母亲的想法,我只希望你不要相信她的话,你嫂子对你很好,她对我们真的没有任何不好的心思,她就是希望我们好而已。” 听到这里,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司昀年这时最着急的不是说他在鬼屋里救左嫆宛是真心的,而不是表演,反倒是为我说话。 “小司,这些事宛宛都知道。” 我对司昀年笑了笑,然后道: “你别小看她啊,她可是很聪明的女孩子。” 左嫆宛破涕为笑,她转过头看向我,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明亮又澄澈。 “嫂子,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妈以为我就是个白痴,但我的直觉其实比她还敏锐。你是好人,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而且,你根本没有必要害我,每天被我哥哥宠着还来不及,哪有空策划那些阴谋。我妈说你和昀年之前有一腿,更是绝对不可能,你的眼睛都藏不住你对哥哥的爱,怎么会婚内出轨。” 我笑了笑,正要说话,身旁的左惟墨就道: “小姑姑,你妈妈说得话太过火了,我要把她的话都告诉爸爸,她不能就这么随便出言伤人,歪曲事实侮辱我妈咪,这样是不对的。” 左嫆宛看着左惟墨认真愤怒的神情,低声道: “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了,我会和哥哥主动道歉,再带着妈妈上门向你妈咪赔罪。等我找个时间,和我妈好好谈一谈,然后直接让她坐飞机回巴黎。既然她理解不了我的新生活,那我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 医院外。 陶修竹戴上墨镜,不是为了遮挡阳光,而是因为她的眼睛已经哭红。 刚才在病房里大闹一通,其实她也有些后悔。可她就是忍不住要把郁积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她就是不能隐忍地看着温潇装模作样的接近她女儿。 左鸿去世后,宛宛就是她的全部啊。她怎么能允许旁人把宛宛算计进那些肮脏的事情里,更见不得别人利用宛宛。 “你果然在这里。” 下一刻,低头想事的她忽然撞上一个身影。 “是你——” 陶修竹抬起头,很是惊愕。 一个金色头发的俊美男人对她微笑着,却逼得她后退一步。 “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对这个美貌的年轻男子,陶修竹没有任何欣赏之情,心里只有满满的戒备。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这次出门没带任何保镖,而和左愈闹翻后,她就赶走了左愈派给她的人。 “干什么?” 兰登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他慵懒道: “小姨妈,你虽然长得还不错,也很有些成熟女人的风情,可我不喜欢比我年长的女人哦。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陶修竹自然听出他是在嘲弄自己,她抿着嘴唇,不信任的姿态在兰登眼里尤其可笑。 “看起来,你最近过得并不如意。跟我走吧,我准备请你喝杯咖啡,然后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兰登微笑道。 陶修竹只是摇头: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你就是一个危险分子,我要做的只是远离危险。”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可她却被两个黑人保镖伸手拦住。 “小姨妈,既然知道我是危险分子,那你知不知道,拒绝我也是会有危险的呢?来吧,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而已,顺便关心一下嫆宛表妹被她的坏嫂子引诱上歪路的事。” 兰登轻笑着说: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她听你的话,断绝和司昀年的关系,然后和你一起乖乖回巴黎,让你们的生活重回正轨,你也不愿意听吗?” 陶修竹动摇了。 第600章 被监视 坐上了兰登的车,陶修竹直接对身旁的男人道: “喝咖啡就不必了,你有话就在车上对我说吧。” 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般的态度,让兰登微微挑眉,但他没有不满,只是从善如流道: “小姨妈是长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陶修竹冷声道: “有事别卖关子,直说。” 兰登见她急不可耐的样子,轻笑一声,说话的速度反而越来越缓慢: “你知道,之前一直给你发邮件的神秘人是谁吗?” 陶修竹眼皮一抬,心里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她得知温潇和司昀年之间的关系不干净,知道那个杀/手是温潇买通的人,都是从一封匿名邮件里知道的消息。 这段时间以来,那个匿名的邮箱号一直在给她发消息,她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也能大致猜到是谁。 现在兰登这么一开口,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没错了。 “是你。” 看了他一眼,陶修竹冷冷道。 兰登挑了挑眉,并不意外她能猜出来,轻笑着说: “看来小姨妈你还不算太笨嘛,毕竟是我母亲的妹妹,总不至于是个傻瓜,智商的下限还在及格线上也正常。” 听着他这一番讽刺般的言语,陶修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好气道: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些证据,也没心情去知道,但我想问你,你除了把这些证据给我看之外,还要拿它们做什么?” 她一直都担心兰登为了报复自己,会把左嫆宛被司昀年和温潇联手欺骗的事情泄露给媒体,对左嫆宛的名声造成不利影响,那样的话,左嫆宛就会被这些丑闻拖累,再要找如意的对象就会有更大的难度。 “呵,小姨妈,在你眼里,我就和那些卖情报丑闻的狗仔一样吗?你这也太伤我的心了。” 兰登做出受伤的表情,却看得陶修竹眼皮一跳,真想伸手打他。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陶修竹沉声: “你把我叫上车,到底要和我谈什么?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关心宛宛。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让宛宛和我一起回巴黎的办法是什么?” 现在左愈的态度就是无条件的包庇温潇那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她只是一个丈夫去世的女人,没办法和左愈抗衡,但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她可以带着宛宛回巴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温潇再无聊,也不至于在她和宛宛离开英国后还不放过她们吧。 至于那个司昀年,只要宛宛不再和他联系,她也没心情去打压他。 兰登看向陶修竹的眼里多了一丝她不理解的深意,他眨了眨眼,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小姨妈,我虽然从事的是非常危险的行当,但我这个人其实是很注重亲情的。 你毕竟是我母亲的妹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嫆宛也是我的小表妹,而刚好我又和左愈那个伪君子有仇,我看着你们母女被左愈的女人欺负,不想坐视不管,这个理由够不够?” 闻言,陶修竹有些愣住了,她思虑一会儿,虽然仍旧对兰登的说法存有很大的疑虑,可此时此刻她孤立无援,由不得她不相信。 听听这男人接下去怎么说吧,如果他说的办法真的可行,那她采取他的意见也未尝不可。反正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带宛宛回家,保护好她的宝贝女儿。 “看在姐姐的份上,我相信你,你说。” 片刻后,陶修竹迟疑着开了口。 兰登面上是不变的笑意,心里却因陶修竹的话涌起一股狠意。这个蠢女人,居然还敢说看在他母亲的份上,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当年抛弃亲情,置他母亲于不顾的人不正是她吗?她当年那么绝情,伤透了他母亲的心,这笔账他还没向她讨完呢,她倒是装腔作势起来。 在心里冷笑一声,兰登却装出热心肠的样子: “想让嫆宛表妹认清司昀年的真面目,你只需要做好饵,等司昀年上钩。你用温潇的名义给他发个短信,说要和他私下谈一谈,还说他们俩之间有关系的证据落到了别人手上,那小子一定会上钩的。” 陶修竹微微一愣,仔细想了很久,觉得这个计划确实可行,可是—— “接下来怎么做?就算能把司昀年引出来,可我总没办法去见他吧,他见不到温潇,自然不会说不该说的话。这不是白扯吗?” 她问。 兰登微微一笑,淡然道: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和温潇面对面?打电话不行吗?” 陶修竹又是一愣,然后她不解道: “可电话也是一样啊,温潇的声音——” 兰登嘴角勾起,好心地解答: “有一种人,他们没有别的本事,却很擅长模仿别人的声音。找一个人冒充温潇说话,我不信司昀年不会上当。” 呵,这一招就是上官言明用来对付他的。 既然上官家是左愈的盟友,那他用同样的招数对付左愈的女人,也算是变相报复回去了吧? “然后,你把司昀年以为他对温潇说的话录好音,再给嫆宛表妹听,她就算再天真也会意识到,她的心上人就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她心灰意冷了,自然就掐断和司昀年的联系了,到时候她自己就会想要离开英国这个伤心地,明白过来只有你这个做母亲的是真正爱她的人,又怎么会不和你走?” 兰登缓缓说着。 陶修竹听完之后眼睛一亮,觉得这真是个办法。 “好,那找人冒充温潇声音的事就拜托你了。” 左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 “左先生,陶修竹在离开医院后,就被兰登的人拦住,然后她上了一辆车,兰登也跟着上车。” 汇报的人低声道: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她又从车里出来,还特别警惕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好像是生怕被人跟踪。” 左愈微微点头: “你做得很好。继续让你的人远远地跟着陶修竹。” 属下离开后,左愈轻轻皱起眉。 他早就知道陶修竹的反常一定有问题,但他却不明白,陶修竹是怎么和兰登扯到一起的。 想了想,他又打电话给艾米丽: “帮我调查陶修竹的身世背景,她当年嫁给我四伯之前,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601章 换演员 随着杀青的时间越来越近,剧组的拍摄工作也紧张起来。章导平时为人风趣随和,但一涉及到和工作有关的事,就会变得非常严格。 但他的严格是很有分寸的,即使演员变现得糟糕,接连发挥失常,他也只会很理智地指出他们的不足,给出有建设性的意见,让演员立刻调整状态,而不是随便辱骂。 换而言之,自从进了这个剧组后,我还从没见过章导如此生气过。 “晶姐,章导这是怎么了?我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回头就发现他大发雷霆。” 我拉住司昀年的经纪人晶姐,压低声音问她。 晶姐耸了耸肩,对我道: “左夫人,你还不知道吧,这是因为剧组里的一个女演员出了幺蛾子。在电影都快要杀青的时候章导才知道剧组里演倩倩这个角色的女演员和她原来的公司在合约上存在纠纷。 那家公司买断了那女孩的演艺圈,所以在官司没打完时,按照法/律规定她是不能拍戏的,否则就侵犯原公司的权益了。现在,原公司向剧组已经发了律师函,让章导立刻删除有关那个女演员的所有片段,否则就要提出诉讼。”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要让章导换人重拍的节奏啊。原本电影都快要杀青了,忽然把一个重要配角换人,这里面有多少东西要重拍。 不仅是单人的戏份,因为倩倩是电影里戏份第四多的重要角色,里面涉及到很多对手戏还有取景的问题,要重拍那麻烦可就大了,整个剧组都被耗在这里,每多拍一天预算就要增加,谁耗得起呢? “既然早就知道自己艺人的演艺合约有问题,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 章导罕见的抬高声音,对面前的女人厉声道: “你们这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是要让整个剧组为你们买单!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剧组和苏玲也签过有法/律效应的合同,你们隐瞒合约纠纷进组的事,我会在圈子里通报,还要提出诉讼让你们赔偿由此产生的一切损失。” 他面前的女人瞬间脸色苍白,她哀声道: “章导,赔偿的事好说,但求你别在圈里说林玲违约的事啊。这样一来对她的影响就太大了,她以后的星路就算是彻底毁了。” 章导冷笑道: “既然你们这么不想有坏影响,为什么在签合同时撒谎?大家都是成年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我没有提出任何过分的报复,你不要混淆视听。” 说完,章导就要离开,可那女人却苦苦拉住章导的手,低声下气道: “我们玲玲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人气,你如果把这件事情在圈里爆出来,她真的没法混了啊。 玲玲这么喜欢你,这么敬佩你的艺术成就,求您网开一面,改天我带着玲玲给你上门赔罪。” 这句上门赔罪被她说得别有意味,在场的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变了样。 我看到章导嘴角一抽,他回过头道: “上门赔罪就不必了,工作的事就在这里解决。你先放手,不然我叫保安了。” 又拉扯了半天,章导最终答应女经纪人不会向圈里人公开这件事,那女人松了口气,还要再说什么,章导却已经叫保安了,她只能讪讪离开。 “所以,这个林玲在圈子里很有名吗?” 我侧过头看向晶姐。 自从进组后,我就发现这虽然是一部非商业的文艺片,据说是小制作,但不论是导演投资方还是演员,都是业内的大牌。 这部片子的最大投资人是楚湛,楚氏集团在国内娱乐圈的影响力自然不用多说,楚湛愿意越过底下娱乐公司亲自策划投资一部文艺片,刚爆出消息时就引起过娱乐圈的关注。 虽然楚湛把制作权给了另一家国际化的制作公司,没有交给楚氏自己的娱乐公司,但娱记都说正因如此,这部片在楚少心里的地位才不同寻常。 至于章导嘛,就连我这个平时不关心影视圈的人都看过他导演的电影,不愧是在外国的电影节都拿过大奖的导演,他真的很有水平,在业界的地位也是不容置疑的。 而和我搭戏的另一位女主角齐羽薇也是国内娱乐圈名副其实的一线明星,是四小花旦里被人称赞最有演技的一位。 在这部没有男主的电影里,身为最重要男配角的司昀年也是娱乐圈新生代里人气非常高的顶流艺人。 可以说,除了我这个之前没拍过电影的素人之外,这部电影的配置相当豪华,说是国内影视圈一线制作的水平也毫不夸张。 所以,我觉得那个和我虽然在同一个剧组,却没什么交集的林玲应该也是很有名气的吧? 晶姐笑了笑,回答我道: “林玲可是科班出身的演技派哦,刚出道的时候还拿过一个专业奖。但她一直都没有好的机会,只能演一些配角,出道这十年来一直不温不火。 就在前几年,她原来的经济公司让她去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结果她因为那节目火了,获得了很多关注,还有了大量粉丝,林玲却在火了之后直接和原公司单方面提出解约。” 我愣住了,不知道林玲为什么在好不容易翻身后不认真拍戏,却闹了这一出,总要有理由的吧? “其实呢,对于林玲为什么解约,圈子里一直有些说法。” 晶姐见四周没人,放心地对我八卦道: “那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她和她原公司的老板有不正当的关系,结果被老板娘知道了,老板娘就扬言要冷藏她,然后林玲不干了,就要走。 但后来林玲自己找律师发过函,要告议论她的人诽谤罪,说那些都是谣言不是事实,还签了新公司,渐渐就没人说这件事了,以为她和老东家真的协商好和平分手了,结果我是今天才知道她和老东家的纠纷到现在都没摆平。可惜了,她演技真的不错,却被这些私事耽误。” 林玲演不了倩倩这个角色,那谁来演? 第二天。 我看着站在章导身旁有些羞涩的年轻女孩,觉得她长得真的很漂亮,是那种艳丽挂的长相,仿佛被浓墨熏染过的五官配上她不禁意般流露出的娇媚,很让人记忆深刻。 “各位前辈好,我是陈语茜,是制作方推荐我来试镜倩倩这个角色的。” 她笑着对我们鞠了一躬。 在电影里,倩倩的身份是齐羽薇扮演的过气女明星曾经的竞争对手。齐羽薇演的女明星因为出了颠覆性的丑闻黯然离开娱乐圈,倩倩却风光无限,迎来了事业巅峰,还和齐羽薇在电影里的巨星前男友订婚。 可以说,这是一个拉仇恨的角色,但因剧本不流于俗套,这个角色也有自己的亮点和深度。 倩倩的戏份主要是和齐羽薇的对手戏,剧本里写倩倩后来也来曼城拍戏,又在这里与已经隐退的齐羽薇重遇。 “羽薇,麻烦你和陈小姐搭一下雨中撑伞的那段戏吧,我想看看合不合适。” 章导面上没什么表情,对长相出众又是制作方介绍来的陈语茜好像没有特别的关照。 我转过头,正要问站在身旁的司昀年认不认识陈语茜,她以前都演过什么戏,却看到一向从容阳光的他面色阴沉。 “小司,你怎么了?” 我压低声音问。 司昀年原本一直看着巧笑嫣然的陈语茜,闻言,他回过神,淡淡道: “没什么,只是这位陈小姐,我以前认识她。” ———— 酒店房间里,陶修竹接起电话,听到不带什么温度的男声恭敬道: “夫人,你让我办的事我都办了。制作方那边我已经买通好,现在陈语茜已经入组试镜了。有她这个前女友在,不怕嫆宛小姐和司昀年不分手。” 陶修竹缓缓地嗯了一声,随即挂断电话。 虽然兰登的那个计谋不错,她也确实打算那么实施,可她这人做事向来谨慎,为她的宝贝女儿的未来着想,她一定要上好双保险,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第602章 暗潮涌动 “卡。” 章导低沉的声音响起,正演得入戏的齐羽薇停下来,她身旁,陈语茜刚好打掉了那把雨伞。 “有什么问题吗,章老师?” 陈语茜转向章导,一脸虚心谦卑的样子。 章导皱了皱眉,沉吟道: “你不是专业科班出身吧?” 闻言,陈语茜紧张道: “是的,我不是科班——” 没等她说完,章导就接着说下去: “你在这之前好像也没演过什么电影和电视剧,你以前是常拍mv的吧?” 陈语茜点头道: “章导,您看过我参加拍摄的作品?” 说着,她还有些惊喜的样子。 章导轻轻摇了摇头,随即道: “你刚才那段表演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对角色的了解不够深入,还停留在一个比较肤浅的阶段,演得有些脸谱化,而且你演戏时的表情也稍显僵硬。所以,我觉得你不像是拍过电影或电视剧的演员,给我一种常演mv的感觉。” 说到这里,大家都听出来,章导对这个制作方介绍来的漂亮生面孔不怎么满意。 “对不起,章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演得更好的。” 陈语茜眨了眨她上挑的眼,又是对章导一鞠躬。 章导有些无奈道: “那好,你再和羽薇演一段吧。” 就在齐羽薇等着他说再演哪一段时,章导的眼睛扫过站在我身边沉默不语的司昀年,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 “要不你和昀年演一段吧,我想看看你搭男演员会怎么样。毕竟,倩倩这个角色在电影里是和雷雨也有对手戏的。” 我清楚地看到,听到章导这么说,司昀年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而陈语茜却笑得非常自然开心: “好啊,我很荣幸有机会和司哥搭戏。”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晶姐忽然开口: “陈小姐,我们昀年比你小哦,你比他大三岁,应该是他叫你姐姐。” 陈语茜转头看向晶姐,笑得很无辜: “那我该叫他弟弟吗?可这样听上去有些不尊重前辈啊。他入行比我早,是我的前辈呢。” 晶姐嘿嘿笑道: “那你就叫他前辈好了。” 这两个女人对话的情景,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暗潮涌动。我看了看晶姐,再看看陈语茜,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司昀年,忽然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看司昀年的样子,他好像不是很想再见到陈语茜。 到底有什么呢? 我的八卦之魂被燃起,却又不能直接去问。 “章导想让我们演哪一段?” 下一刻,司昀年温和的声音响起。 章导想了想,拍手道: “就演倩倩找到雷雨,问他知不知道羽薇演的叶莱其实喜欢他,然后她还对着雷雨放电的那一段。” 说完,章导看向似乎很有兴致的陈语茜: “因为倩倩这个角色必须很性/感,很有魅力,所以我要看看,你身上是否有那种能迷惑异性的光彩。” 我注意到,听完章导的安排,晶姐的脸色又黑了好几分。 司昀年对待演戏的事一向都很认真专业,他对章导点头说了没问题,调整了不到半分钟,就进入状态了。 陈语茜一直用欲语还休的眼神看着司昀年,就好像猫捉耗子一样要引他狂欢,在引他走上末路。 “好,就到这里为止吧。” 章导看着陈语茜,摩挲着下巴道: “你和男演员搭戏,倒是比刚才好一点。你看着昀年的眼里,还挺有戏的。” 他的话音落下,一直看着晶姐的我发现她好像气得牙都痒痒。 但站在陈语茜旁边的司昀年却不动声色。 “这样,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和我的团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章导最后道。 ———— “昀年,见到我,你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我说?” 拍摄现场旁的休息室里,陈语茜喊住了见到她就转身要离开的司昀年。 听到她的声音,司昀年的身影顿了顿,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回头,仍然平静地往外走。陈语茜见状,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又在他就要推开房门时追了上去,握住他的手腕。 “陈小姐,我们已经什么关系也没有了,请你放手。” 司昀年没有回头,只是冷淡道。 陈语茜见他对自己竟是真的一点都不念旧情了,忽然冷冷一笑,沉声道: “司昀年,你心里就不纳闷吗?为什么我前些天还被那个赚不到钱的混账现男友拖累着,落魄到只能向你的公司求助,被你们无情漠视,现在却又作为得到制作方青睐的演员,正大光明地站到你面前?” 闻言,司昀年这才转过头,看着她的眼里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你没必要对我说这些,我也不想听。你会出现在剧组,我很惊讶,还有些不想见到你,但也仅此而已。”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 陈语茜不能相信,面前这个曾对她那么好的少年,真的就对她没有一点感觉了。 她原以为,他们两个中会放不下这段感情的是他。 毕竟,她了解的司昀年是那么念旧情的人。 转念一想,陈语茜笑了笑,看来司昀年还记得她对他做的那些事呢,她也承认,她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如果我说,我来剧组,为了角色只是其次,最主要还是想有个当面见你的机会,和你道歉呢?” 盯着司昀年的眼睛,陈语茜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点动摇,哪怕只有一瞬间。 可她失望了,司昀年的眼里没有为她泛起丝毫涟漪。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道不道歉,没人在乎。你不必骗自己。” 他淡淡道。 这口气没有任何怨恨,但却让陈语茜的心都冷了。 她真的不甘心。 为什么?这个如今光芒万丈的美丽少年本来是属于她的。可如今再见到他,他却和她形似陌生人,就因为她再三对不起他。 呵呵,说到底,司昀年曾经还是不够喜欢她呢。 “昀年,你不肯再多看我一眼,是因为那个左家的小姐吧。” 片刻后,陈语茜有些阴暗地笑了起来。 司昀年皱起眉,很不想听到眼前的女人提起左嫆宛。 “我们早就结束了,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莫名其妙吗?” 他没有心情再和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推开房门,不顾她的阻拦,就直接离开。 休息室里只留下陈语茜一个人。 看着司昀年离开的背影,她的右手握成拳头。 “既然你这么绝情,那也别怪我了。” 陈语茜喃喃道,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陶夫人。” 她压低声音。 “尽快搞定司昀年,然后我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给你那一百万。” 陶修竹口吻冷淡。 陈语茜的眼里上过冷冽的狠意,没有犹豫就道: “好,我今晚就行动。” 第603章 钓鱼 “今晚?” 陶修竹有些诧异,忍不住道: “这也太快了吧。你确定,司昀年这么快就能吃你这个回头草?别太心急,暴露了目标,到时候你事情没做成,我们的约定就会作废。” 陈语茜转过身,对着休息室里的镜子笑了笑,声调放柔,缓缓道: “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下午两点。 晶姐一想到陈语茜那故作无辜的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气得咬牙切齿: “那女人脑袋有病吧,还是不要脸到一定境界了,她怎么做了那种事情后还敢出现在你面前?” 司昀年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台词本,一句话不说。 “昀年,这你都坐得住?” 见到司昀年淡定的样子,晶姐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她摇了摇头,掏出手机,对他道: “我这就给星华的公关部打电话。要我说,姓陈的女人跑到这里来美名其曰试镜,其实就是想恶你,恶心我们星华娱乐。不知道她又闹了什么幺蛾子,才能摇身一变成了制作方推荐来的女演员,我呸,就她那个演技,算什么演员,这里面肯定有事。” 说完,她就拨通了公关部部长的电话。 “陈语茜?啥?她跑到司昀年现在的这个剧组去试镜了?” 星华娱乐的公关部部长对这个名字很熟悉,因为之前他有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处理陈语茜惹出来的事,为此还带着手下人加了好几个班。 可以说,他对这个能作妖的女人也是深恶痛绝。 “你帮我去问问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成了那个制作公司的座上宾了。我担心,这是有人要搞昀年。” 晶姐沉声道。 公关部部长很给这个资深经纪人的名字,笑道: “好,我一定查清楚。” 结束通话后,晶姐看向抬起头的司昀年,双手抱胸道: “陈语茜那女人不值得我们心软,这次她最好是真的没作妖,否则,她要是有半点问题,我绝对都会把她揪出来,让她混不下去。昀年,你不会心软吧?” 司昀年笑了笑,平静道: “我对她早就没有任何想法了,现在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如果真的有问题,自然藏不住。” 话音落下,他的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是温潇,看到请回复电话给我,我有事和你商量。不用原来的手机号,是因为怕被人窃听。” 看到这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司昀年眉头皱了皱。 温潇说有事要和他商量,还是用陌生号码? 他站起来,匆匆披上外套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晶姐问。 司昀年对她摆了摆手: “我出门逛逛。” 走到温潇的套房门前,他只看到两个左氏的保镖。 “左夫人和两位小少爷一起出门了,你要找她?” 保镖询问。 司昀年想了想,只是笑道: “不,我没什么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 一个人走进酒店的吸烟室,他思虑片刻,还是试探性的给那个号码打了电话。 通话真的被接通了。 “是小司吧?” 这确实是温潇的声音,司昀年沉默了瞬间,然后道: “温潇姐,你找我有事?” 对面停顿片刻,然后温潇的说话声变得有些犹豫: “你身边没人吧?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事,只能我们两个知道,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 司昀年愣了一下,随即说: “我现在一个人,你放心。” 温潇似乎松了口气,紧接着道: “小司,现在陶修竹一直不肯放过我们,我怕她再这么乱说下去,不仅会让宛宛怀疑我们,还会让左愈也对我们的关系存疑。我之前可是好不容易才让他那个醋坛子对我们放心的。 而且,陶修竹现在拿我们之前的录音威胁我,说只要我不让你和宛宛分手,她就把录音给媒体,毁了我的名声和你的职业生涯。我好担心啊,你可是公众人物。” 闻言,司昀年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后,温潇有些担忧的声音响起: “小司,你还在听吗?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这些事我还是能帮你摆平的——” 司昀年低声道: “温潇姐,我们等会儿再说,现在有人找我。等我找到时间,再给你打回去。” 挂断电话,他凝视着吸烟室的窗外,一脸凝重。 吃过晚饭后。 “司昀年,你真的打算一直躲着我?你还记得,我身上穿的这条裙子,就是我初遇你那天穿得吗?” 陈语茜主动上门,将司昀年堵在了他的房间门口。 看着一身文艺长裙的陈语茜,司昀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冷淡地说: “我没有躲着你,是你不应该靠近我。还有,你说的事我也不记得了。” 见他软硬不吃的样子,陈语茜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仍然露出伤感的表情,缓缓道: “昀年,你之前和左家的小姐一起出门,结果为了保护她受伤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还听说,那个歹徒挥刀在了你脸上,害得你脸部受伤。虽然只是一个小伤口,没有落疤,可如果不是左嫆宛任性——” 司昀年冷冷地打断她: “你没资格说我和左嫆宛的事,我们和你没关系。现在,你立刻离开,不然我打电话叫我经纪人上来了。” 陈语茜被他噎了一下,胸膛起伏着,眼里竟泛出泪光。她的长相很艳丽,眼里含泪的模样让她姣好的容颜看上去就像是被露水打湿的蔷薇花,可司昀年却只是无动于衷。 “昀年,就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有件事想求你。你再恨我,也要听我把这件事说完。” 片刻后,陈语茜缓缓道。 司昀年冷眼看着她,但没有再赶她走。 陈语茜一看有戏,立刻道: “你不请我进你房间坐坐?” 闻言,司昀年一贯温和的脸上少见的露出嘲弄的神情,他冷冷道: “你觉得在经历了那些事情后,我还有可能请你到房间里坐吗?你有事就说,没事就走人,我没空和你打哑谜。” 陈语茜咬了咬嘴唇,知道不能再犹豫,否则只会适得其反,随即开口道: “昀年,我怀孕了。” 司昀年的呼吸一滞,然后他皱眉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语茜眼含泪光,神情可怜得让人发指,可看到这样的她,司昀年心里却只觉得讽刺。 他可是亲身体会过,这个看着善良柔弱的女人有多狠的心,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到多不留情的地步,哪怕是将别人推下万丈深渊,只要她觉得有必要,她也不会犹豫的。 在她眼里,比起名利和金钱,他和她曾经的青涩感情一文不值。 现在,她又缠上来,为的不外乎还是那些东西。 司昀年垂下眼眸,不想告诉她,他有多不愿意从他的初恋女友嘴里听到她怀孕了这四个字,看到她成为一个用这种事博取别人同情的女人。 她破坏了他曾对她有过的所有美好感情。 “昀年,我没办法了,那个让我怀孕的男人,他不要我了,还留了一大笔债务给我。 现在,我连打掉这个孩子的钱都没有。而且在圈子里,我几乎接不到工作,这和你背后的星华娱乐对我的打压也有几分关系吧?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这个剧组试镜的吗?因为我怀着孩子,又上了那个制作公司副总的床,他才答应给我这个工作机会。可你也看到章导的态度了,他其实不怎么看好我。他说让我等等,潜台词就是如果有更好的演员来试镜,他就会立刻毫不犹豫的把我换掉。我先走一无所有,我怎么办?我已经活不下去了。” 陈语茜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向司昀年控诉。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要为自己曾经做错的事负责。” 沉默了许久,司昀年抬起头道。 睁大眼睛,陈语茜仿佛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但片刻后她就反应过来,抹了一把眼泪,喃喃道: “是啊,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能让我回到我们还属于彼此的当年,我一定不会再那么愚蠢了。我就算失去一切,也不会失去你——” 司昀年没有听下去,打断她道: “时间不会倒流,我们也都回不到过去。你今天来这里和我说这么多,到底是想做什么?陈语茜,有什么话你直说吧,别再卖关子,我的时间很宝贵。” 陈语茜收回她已经打好腹稿的那些话,看着司昀年,努力压下眼里的狠意,怯弱道: “昀年,你不都听到了吗,我先走只能向你寻求帮助。你再借给我一笔钱吧,我需要钱,你不帮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司昀年看着她,对这个女人的心情,比起遗憾,更多的是失望。 她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他。 如果暴脾气的晶姐此刻在这里,一定会忍不住骂陈语茜不要脸,然后说那你就去死吧。 但司昀年就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人,无论他再厌恶她。 “你需要多少钱?” 他开口。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看着陈语茜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温度。 这一次之后,不论用什么办法,他都会让陈语茜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他从来都说到做到。 陈语茜原本已经等着他拒绝自己,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问她。这一刻,她真的有些难过。 如果当初她没有背叛他就好了,如果他能原谅她就好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事不值得去多想。 事实很残酷。 她艳丽的脸上多了一抹寡淡的笑意,这让她看上去有几分妖冶。下一刻,她看到司昀年的瞳孔开始涣散。 呵,她趁着没人在他的晚饭里下的药终于开始发作了。 那种慢性药不会很快就发作,往往需要过一段时间,但一发作就药性强烈,让人维持不住神智。 “昀年,别怪我,是你先不要我的啊。” 她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在他的唇瓣上流连。 “我们谈恋爱时,都太青涩,以至于只是拉拉小手,最多就是亲吻。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后的纯真。后来我和那么多男人发生过关系,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不爱的丑陋男人,却始终记得你,因为我和你什么都没做过。” 陈语茜从司昀年的口袋里摸出房卡,开了他房间的门,将已经意识不清的他弄进房间,把门关上。 “现在,就让我得到我惦记了那么久的东西吧。反正你现在已经醉生梦死了,不会嫌我脏了。让我得到你,我要你。” 第604章 剧组争吵 第二天一早,剧组上午的拍摄推迟了两个小时,章导和编剧还有制作人在开会,他们要决定到底用不用陈语茜。 “听说章导本人对陈语茜还是有些不满意的,但制作方那边强烈推荐陈语茜,编剧和章导的意思一样,觉得陈语茜的外形虽然合适,但她的演技演不出编剧心目中倩倩的形象。” 齐羽薇抱着一袋薯片,和我一边吃薯片一边八卦。 我想到昨天陈语茜来片场后的暗潮涌动,有些好奇道: “既然章导对她不满意,为什么不先试试别的演员呢?干嘛这么着急做决定。” 齐羽薇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你还不知道吧,好像是推荐陈语茜来的那个副总让人在圈子里放话,说这个角色非陈语茜莫属,让别的女演员不要和她抢。” 我听了有些惊讶,也压低声音: “这不是用权势压人吗?原本试镜就是大家公平竞争,他们这么做破坏行规了吧。” 齐羽薇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对我道: “你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不了解这里的水有多深,现象有多乱。按道理是你说的那样,但这个圈子啥样人没有,多的是用背景和权势压人的艺人了,抢资源的时候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章导因为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对拍电影的态度又是谁都挑不出毛病的认真,谁要触犯他底线他绝对的软硬不吃,所以那些徒有背景却没有演技的妖魔鬼怪不敢往他这里凑,也不敢跟他来那一套有的没的,毕竟他在业内的口碑就是电影艺术第一,选演员也只看实力。他带的剧组大概是圈子里少有的一股清流了吧。 但这次,这个陈语茜却是往他的枪口上撞啊。她是算准了剧组不会这么干耗着,要尽快找演员,所以才想铤而走险?但以我对章导这个人的了解,恐怕她的算盘要打空咯。” 听她说完这些,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想到陈语茜看上去柔美可人怜,路子倒是挺野。 “这位妹妹比我当初还嚣张,但我之前嚣张都是看人下菜碟,从来都不挑硬的捏,而且不捏得过分,她这掌握分寸的功夫还得练练啊。” 齐羽薇又往嘴里丢了薯片,轻笑着说。她身后的助理凑过来提醒道: “羽薇姐,你不是刚制定了减肥计划,再这样吃下去今天的卡路里摄入量就过了。” 闻言,齐羽薇立刻停住了伸向薯片袋子的手。 我有些好笑道: “不至于吧,就是薯片嘛,还是原味的,能有多少热量,就让你羽薇姐多吃点吧。” 助理义正言辞地对我说: “左夫人,你不懂,女明星的自我修养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自律。我们羽薇姐对自己的要求向来严格,每天都量体重,制定了计划就严格执行,差一点都不行。” 听完我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地对齐羽薇竖起大拇指,当女明星还真挺不容易的。 齐羽薇推了助理一把,撇嘴道: “温潇你可别听我助理瞎说,我要是真那么自律,哪还能被人爆出那么多黑料啊。” 她的助理也跟着痛心疾首: “羽薇姐,你的黑料确实有点多,我们公司公关部的经费有一大半都花在你身上了。如果你有人家司昀年一半省心就好了,那胡姐就不会天天为你发愁了,我也可以多拿奖金了。” 齐羽薇秀眉一横,娇嗔道: “去去去,你被公司扣掉的奖金我不都自掏腰包给你补发了?遇到我这么大方的艺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再说了,什么艺人不都有黑料,那帮狗仔队那么能挖,连我晚上说的梦话都能知道,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嘛。就算是小司那样的好孩子,他还被人黑过呢。” 我在旁边听得笑起来。 这正聊得起劲,章导和剧组的一干人等都走出了开会的休息室。 “我最后说一遍,陈语茜我不用。我的剧组,只用我觉得合适的演员。” 章导的声音很大,又很坚定,制作人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我轻声对齐羽薇道: “你猜对了,他们真的谈崩了。” 编剧看看章导,又看看制作人,然后开口说: “我和章导的意思是一样的,陈小姐的外形很好,但她演不出我们要的那种感觉。所以,还是再找一些别的演员来试试。” 制作人对章导赔笑道: “可是这部戏现在中途换人,有档期又符合要求的女演员很少吧?一时要找也找不到啊,您看语茜的态度还可以,也算是可教之才,就提携一下她吧。” 章导忽而冷笑: “找不到人真是因为符合要求的女演员档期都满了?这句话,你自己信吗?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以为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说着,他的口吻已经多了厌恶的意味: “比起演技,我更不能接受的是一个新人演员用这种打压同行的方式要进我的剧组,这已经是做人的问题了。我这里没那么好,不值得你们费这么多心思,既然有人愿意为了陈小姐花费这么大的功夫,那就送她去更好的地方,我这儿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一向和蔼爱笑的他板起脸来,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威慑力让制作人半晌说不出话。 倒是陈语茜的经纪人有些不阴不阳地说: “章导就是不要我们语茜到底是因为她表现不好,还是因为有人说了她的坏话?如果我没记错,同组的演员里有人特别看不惯她参演吧。” 章导皱起眉,有些疑惑道: “你在说什么?” 那名经纪人呵呵一声,然后对着愤怒看向他的晶姐道: “你们星华娱乐未免太没有容人之量了吧,就因为语茜和司昀年曾经有过感情上的不快,你们就帮着自己的艺人这么打压她?司昀年和你们星华的李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这么向着司昀年,该不会是——” 晶姐怒声道: “你再乱说,我立刻告你诽谤罪。” 经纪人噤声了,章导看上去似乎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显然对这个经纪人胡乱拉人下场的行为很不满意,冷冷道: “我不知道陈小姐和昀年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但现在是要选演员,请你就事论事。你猜测的星华在选角一事上对我施压,更是无稽之谈,施压的从来都是你们。” 这时,我忽然瞥见一个拿着手机的身影。 那不正是被争议的陈语茜? 转眼的功夫,陈语茜就收起手机,匆匆地离开现场。而除了我之外,周围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 第605章 被堵在房间门口 “你在看什么?那里也没人啊。” 齐羽薇奇怪地说。 我站起身,对她丢下句我去那边看看,就匆匆离开。 如果我刚才没看错,陈语茜好像是在偷偷的用手机录视频。就算她是来试镜的演员也不应该偷拍。她偷拍到底是要干什么? 向陈语茜消失的方向走去,我远远地看到了她的身影在一棵香樟树下。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视频也拍好了,但章导他一点都没有为我说话,司昀年的那个经纪人也没说什么可以做文章的言论,这种视频就算发出去了,也掀不起风浪吧?” 陈语茜背对着我,用有些焦虑的语气打电话。 不知听对方说了什么,陈语茜有些迟疑道: “你真的有办法通过剪辑,就让网上的舆论导向我这边?想要制造出司昀年在剧组利用公司的话语权排挤我,打压前女友,让我失去工作机会的假象很难吧。” 电话那头又不知说了什么,陈语茜压下话语里的犹豫,沉声道: “好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视频发给你,你一定要帮我打造出受害者的形象,不然和司昀年的这场战役,我就没有胜算了。” 偷听到这样的内幕,我暗自心惊。 没想到,看上去我见犹怜的陈语茜居然一肚子坏水,满脑子都是该如何暗算栽赃别人的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忽然,身后传来女人摔倒时的惊呼声。我在下意识回过头的那一瞬,用余光瞥到听见声音看过来的陈语茜讶异的样子。 她看到我之后肯定会担心她刚才的话被我听到。 “你没事吧?” 我装得像没事人一样,弯下腰,对摔倒的女工作人员伸出手,要扶她起来。 女工作人员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握住我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是我太笨了,抱着东西没看脚下的路就摔倒了。幸好我拿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摔坏了还要赔的。” 我把她扶起来,帮她拍了拍她身上的灰: “人没事就好。” 这时,陈语茜也走了过来,好像很关心地询问女工作人员: “你没摔坏吧?” 女工作人员看了看她,只是礼貌的说没事就走了。 陈语茜又把目光转向我,她笑得不动声色: “左夫人,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是要去卫生间吗?”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毫不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 “不是去卫生间,我只是想挑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 听到我的回答后,陈语茜的面部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后,她用手碰了碰鼻子,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浅白: “真的好巧,我来这里也是要打电话。” 我看着她,微微歪过头,故意用很迷茫的口吻问: “啊?那我们是碰到一起去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吧。”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陈语茜把我叫住。 “左夫人,我刚才是在给我妈妈打电话,她身体不好需要医疗费,我在帮她借钱的事情你听到了千万不要说出去。” 听到这句话,背对着陈语茜的我冷笑了一声,心想她可真能编啊,紧急关头居然编出这种谎话来试探我。 “陈小姐,你误会了,我就走在那个女工作人员身前,走到一半我要掏出手机看消息忽然停下来,她低着头没看路是撞到我身上才摔倒的。” 我对着她无辜道: “你打电话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到,如果不是你自己说,我甚至都没注意到你在打电话。我也没有兴趣在背后说别人的私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哦。” 对她友好地笑了笑,我转身就走。 走回到片场,我才拿出手机,把录音机关了。 “小司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来片场,没他的戏份吗?” 揪住晶姐,我问。 她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对我说: “昀年他昨晚不知怎么着了凉,今天发烧了,在房间里躺着呢。” 我听到司昀年生病,立刻道: “送他去医院看过了吗?” 晶姐摇头。 朝着酒店走去,半路上我给左嫆宛打了电话。 “宛宛,你在小司那里吗?” 左嫆宛的声音有些无力,口吻很焦虑: “没有啊,我在我妈这里,她住院了。她之前在酒店忽然晕倒,被送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说她患了一种神经性的综合疾病,情况好像很严重,要做全面的检查才能确定治疗方案。” 我听到陶修竹忽然住院,心想怎么事情都往一块赶了。 像是想起什么,左嫆宛着急地问: “嫂子,你刚才提到昀年,是不是他那边出什么事了?他怎么了?我妈这边需要有人陪着,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他那边如果有什么事,就拜托你和哥哥多照顾了。” 挂断电话后,我匆匆地走到司昀年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半晌,屋子里响起他沙哑的声音: “请进。” 进了房门,我看到司昀年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脸色苍白,一向有精神的他此时显得很虚弱。 “小司,你——” 我刚做到他床边,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司昀年的房门就再次被敲响。 “我是酒店的服务人员,给先生送药的。” 从猫眼往外看,一个年轻女人的脸透过猫眼放大。我没有多想就直接开了门。 这一开门,迎来的却是无数闪光灯的猛烈攻势。 第606章 要你被万人唾骂 在为首的女人身后,是无数拿着摄像机的专业记者,他们对着我一顿拍,然后又要越过我进到房间里。我从最初的慌乱回过神,反应过来,死死地拦住门口,放冷声音道: “这是私人房间!你们这么做是侵犯隐私权的!” 领头的女记者狡猾一笑: “左夫人,你也知道这是私人房间啊,那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司昀年的私人房间里呢?难道,网上流传的你们之间有私情的说法,是真的?” 她的话音落下,别的记者纷纷附和: “是啊,左夫人,你是已婚人士,和一个未婚还比你小的男艺人待在同一个酒店房间里,两人独处,这有些不太好吧?” “为什么别的演员都在拍戏,你们却在光天化日之下独处一室?左愈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听说你和司昀年在拍戏时擦出火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这是真是假?” “有传闻说左夫人你偷偷包/养了司姓男艺人,又因为害怕左先生发现,把余情未了的前情人介绍给小姑子,让他有了新的依靠,肥水不流外人田,对此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的额头青筋跳起,这些记者提的问题都是什么东西。如果我的脾气再暴躁一点,早就一脚把他们踹出去了吧。 “左夫人,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觉得这些问题说中了你的痛处,不好回答?” 就在我沉默时,那些记者还在不停地逼问。 “我沉默是因为你们的话太可笑了,你们的传闻也太不合实际,让我觉得贻笑大方。” 见他们变本加厉,我不能再沉默下去,沉声道。 “那你就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司昀年的房间里吧。不要逃避问题。” 为首的那个女记者还特别义正言辞。 我冷笑道: “先不说我有没有必要对你这个陌生人解释这件事,就说我出现在司昀年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吗?有什么好被你们往龌龊的方向去想的地方吗? 这是大白天,上午十一点,司昀年生病了我做为他的普通朋友正大光明的进来看看他,怎么了? 如果我真的是在里面和他苟且,你刚才冒充是送药的服务人员时,我还会开门,好被外人抓个现行,这符合偷情的人的做法?我此时此刻站在你们面前,衣服穿戴整齐,又有哪里有问题?我才进这个房间不到三分钟你们就来敲门了,我还怀疑你们跟踪我故意栽赃我呢。 还有,酒店的走廊是有摄像头的,你们如果坚持污蔑我们的关系,我们就用证据说话,把监控录像都调出来,看看自从司昀年入住这间房后,我一共去过他房间几次,待了多长时间。 如果监控录像证明我们是清白的,你们就要公开道歉,表明你们之前的八卦都是胡乱编造损害了当事人名誉权的假新闻,你们敢和我赌吗?” 女记者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一时找不到继续质问我的逻辑,她身后的记者却道: “就算你和司昀年没在这个房间里怎么样,这也不能证明你们就是清白的吧。” 我被他这句完全不讲理的话气笑了,不怒反笑道: “你的意思就是不论有没有证据,你都可以随便按照你的意愿揣测我的私生活了对吧? 你现在就是怀疑我有罪,但你没有证据,你也可以把你那为了利益的肮脏怀疑当成真实一样乱说,是不是?这就是你身为香蕉晚报记者的职业素养,这就是你们晚报的水平?” 那名记者不吭声,也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眉头一挑,还要骂他,这时,人群中忽然又走出一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男记者。 “左夫人,就算你是清白的,因为我们目前没有证据你的私生活不检点,但对于司昀年这个人,我们却有证据怀疑他品行不端。” 被再三点名后,司昀年顶着病容下了床,走到房间门口。 “你说你有证据,什么证据?” 司昀年神情憔悴,面色看上去白得让人心疼,脸颊两侧晕起不正常的红,一看就是生病了,这下即使是那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记者也没法说他装病。 “证据是你的前女友陈语茜小姐实名提供给我们的。” 男记者挺直胸膛,好像十分坦荡地说。 司昀年冷笑了一下道: “既然你们都堵上门了,有证据那就出示吧,让我也见识一下。” 男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闻言立刻从随身携带的黑色背包里拿出另一部手机,从上面调出一段视频给我们看。 手机屏幕上是一段录得有些模糊的视频,画面上一对年轻男女赫然是司昀年和陈语茜。 从拍摄的角度看去,司昀年姿态十分亲密地搂着陈语茜进了房间,而陈语茜还微微侧过头,虽然没有看镜头,但她的脸色绯红,好像还用抗拒的口吻在司昀年耳边说了什么话,甚至做了略微挣扎的动作,但司昀年仍没松开搂着她的手。 “大家都是成年人,又都长了眼睛,都能看出这是发生了什么吧。” 拿着手机的男记者得意洋洋道: “据实名爆料的陈语茜小姐说,那天晚上司昀年在餐厅里趁着没人对她说,他有事找她,让她晚上去他房间面谈,如果不去的话,他就通过星华娱乐的影响力把她踢出剧组,让她的试镜泡汤。 现在的娱乐圈,司昀年是人气男星,又背靠星华娱乐这棵大树,而陈语茜只是一个没混出名堂的小透明。 陈语茜说,当年你和她分手就是红了之后抛弃了她这个陪你共苦的初恋,始乱终弃,如今你再向她施压,她真的又恨又怕。 她因为怕失去这次的工作机会,只好在晚上独自一人去找司昀年,想在他的房间门口就把事情说清楚,却没想到,司昀年一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半强迫的把她带进了房间。” 闻言,周围的记者都发出哗然声。 男记者顿了顿,一双鼠眼眯着看向司昀年,不怀好意地笑道: “陈语茜小姐在被你带入房间后,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她已经对我报透露,她要告你霸/权她,侵/犯她,不惜代价和你打官司,直到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司昀年,对于这件事,你怎么解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你对陈语茜小姐伸出魔/爪的同时,你还在和左嫆宛小姐约会吧?” 与此同时。 微博的热搜上被司昀年强迫前女友的头条占据,一时间,这个话题几乎导致了微博瘫痪。 而在热搜榜的其他几个热门话题也都和司昀年有关,一条是司昀年在交往左家小姐时劈腿左夫人,还有一条就是司昀年利用自己在圈子里的地位和名气挤压前女友,并用参演机会做威胁,逼她和自己发生关系。 而这几条热搜给出的所谓证据就是那段模模糊糊的视频。 几乎所有网民都参与了讨论。 网上一时涌出很多人唾骂司昀年,说他是渣男,是罪犯,应该立刻被关进监狱。 热搜底下怎么骂司昀年的都有: 喜之茶:这个叫司昀年的男艺人真的是恶迹斑斑,完全的人渣,这么对待女性他不配做人,他妈生出了他这么个玩意,也是该死。我就等着看司昀年什么时候被关进去。 宇宙无敌美少女:有视频作证,这次我站陈小姐。同为女人,我相信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勇敢地站出来指认司昀年一定会得到最正义的结果。这一次,我希望正义不会迟到。我向陈小姐的勇气致敬。 琪琪琪琪:这也太可怕了吧,我真没想到,我一直很有好感的男艺人居然是这样的恶人!司昀年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我之前对他的喜欢都喂了狗! 纯洁美丽独角兽:建议把司昀年抓起来后直接用化学手段让他失去能力。 好几条骂司昀年的评论里混杂了一个司昀年粉丝的声音。 昀年的小年兽: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真相前,大家能不能冷静一点,不要在法律之前就预先把他当成罪犯。 司哥的女友粉:粉了司昀年这些年,从他出道开始就关注他,我相信他不会是罪犯,我相信他不会违背女性的意愿做那种事情。 这两个粉丝在回复楼里被骂惨了,几乎都是一边倒骂她们没有脑子没有良心,这种时候还无脑粉她们哥哥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一间小小的咖啡馆里。 靠在卡座上的艳丽女人勾起嘴角,她翻看着那些辱骂司昀年的言论,看了一遍又一遍。 “司昀年,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我早就说过,会让你后悔和我分手。” 陈语茜的语气疯狂又恶毒,她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我要让万人唾骂你,要你身败名裂,摔得粉身碎骨,一无所有。” 第607章 你不配 “左愈,你终于回来了。” 一下午的焦头烂额后,左愈推门回来的身影让我烦躁的内心变得平静下来。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太多事。” 我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 左愈笑着说: “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也做得很好。现在我回来了,我会做我要做的,帮你解决那些麻烦。” ———— 陈语茜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看着精致的妆容将她本就艳丽的外貌衬得更加无可挑剔,满意地勾起嘴角。现在的她,已经没了她和司昀年认识时的青涩。 想到和司昀年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陈语茜的目光又变得阴沉起来。那时候的她的化妆技术实在很蹩脚,眼线勾得夸张的可笑,假睫毛粘得像是苍蝇腿一样,整个人身上都流露出一种非主流的味道。 可司昀年却总是用那么阳光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而一手导致这些变化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一手将司昀年推开的是她,在他最需要她帮助的时候抛弃这段感情的人是她,可司昀年怎么能真的不要她呢? 她恨死了司昀年,恨他居然没有在原地等自己,恨他居然不肯回头,恨他过得比自己好。 司昀年也确实可恨。 就连昨天晚上,她明明都已经在他的晚饭里放了药,可他居然在药性发作之后还能强撑着清醒过来,硬是将她推出房间,然后将房门反锁,任她怎么敲打都不肯开门。 他到底是有多嫌弃她,才连她这么送上门了,都不肯要她? 想到这里,陈语茜狠狠地打碎了桌子上的花瓶。 但现在,司昀年已经尝到惹怒她的后果了。 她又对着镜子自恋般癫狂的笑起来。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这是一个陌生电话。她接起来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有些许哀求地说: “陈语茜,你知道我是谁,我们谈谈吧。” 是司昀年的经纪人晶姐。 陈语茜的内心被扭曲的复仇欲占据着,她极尽傲慢道: “和你?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你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这不是你对我说的吗?现在,你又怎么来找我了?” 晶姐的呼吸一滞,随即她声音里的哀求意味更明显了: “难道你就想毁了昀年吗?毁了他,你就开心了?” 陈语茜勾起嘴角,笑得阴暗又恶毒,她用轻快的声音说: “是啊,我就是想毁了他,谁让他欠我的呢。看到他过得越不好,我越开心。”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现在要谈,没门。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手机见还有些时间,她临时起意,用卸妆棉将脸上的精致妆容抹去,故意露着一张不那么完美的素颜,然后又用她高超的化妆技术眼眶处画出哭过的痕迹。 顶着一张素颜,双眼红肿,脸色憔悴,这不是更符合大众对受害者的认知? 走出房门,她一路低着头直接上了车。 到了开记者会的场地。 在镜头拍向她的第一时间,她就做出悲伤却又坚强的表情,那勉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十分惹人疼。 她在这里倒是把试镜时没有的演技都发挥了出来。 但因为演得太入戏,她没注意到那些记者异常的安静,看向她的眼神也很不对劲。 “大家好,今天我来到这里,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气,想为所有和我一样遭受不幸的女性站出来说话。” 陈语茜的声音颤抖着。 “司昀年他对我做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他对我造成的伤害,我可能花再多的时间也治愈不了,站在公众面前说出这一切,就等于再揭了一次我自己的伤疤。可为了那些和我有过相同处境的受害者,我必须站出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底下的记者打断。 有人站出来质问她: “陈小姐,你根本就不是受害者,凭什么代表那些真正的受害者?你别有用心陷害别人,你才是作恶的凶/手,你不配提起真正有过痛苦遭遇的人!” 陈语茜瞬间就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会在舆论形势对她绝对有利的时候,会有记者忽然跳出来说这样的话。 随即,她想这个记者一定是司昀年的经纪公司安排进来,他们还天真地想着要翻身呢。 第608章 还他清白 想到这里,陈语茜垂下眼眸,掩饰住眼里浓浓的讽刺之情,随即她又轻轻抬起头,面对镜头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情绪,好像流露出了深深的哀伤,被人冤枉后眼里含泪的样子实在很可怜。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我没有陷害别人,我是真的被伤害了,才会站在这里,用这样的姿态面对你们。我也不想让大家看到这么可悲的我。” 陈语茜带着哭腔,哽咽着道: “现在我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浑身颤抖,提不起继续活下去的精神,可是,我还是要站出来,因为有人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不能让所有的恶人都逍遥法外,我告诉自己一定要站出来,要勇敢一些。我要告诉大家,也告诉自己,我不是弱者,我并不软弱。” 她原以为自己这么说完后,会有很多记者争先恐后的帮着她反对那个记者,却没想到现场安静得可怕,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用摄像头和话筒对着她,却没人帮她说话。 这种情况让她觉得非常意外。 她并不是单纯的人,在社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会看别人的脸色,这些人不对劲,她马上就意识到了。 可是为什么? 在这个记者会上说的话,她都是打过草稿的。她尽了最大所能绞尽脑汁要煽动他们的情绪,然后彻底将司昀年推下万丈深渊。 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最大程度的装可怜啊,按理说他们应该都非常激动的讨伐司昀年才是,他们怎么会无动于衷? 尴尬的沉默维持了稍许,然后刚才质问陈语茜的记者终于又开了口,他问道: “陈小姐,你说你被司昀年强迫了,可那一晚,事实真相是你说的那样吗?你能肯定地对着摄像头再说一遍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闻言,陈语茜心里的不安直觉更加强烈。她总觉得今天这个记者会里的一切都不对劲,这些记者的表现就好像是他们早就知道她撒谎了一样。 但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做了什么,她明明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镜头,陈语茜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好像被记者的话刺激到不能说话。她的经纪人见形势不对,立刻跑上台,站到她身边,拿过话筒道: “我们语茜是受害人,她是这么善良无辜的女孩,你怎么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你有没有良心?你这是在撕她的伤疤,是在犯罪你懂不懂!有多少受到伤害的女孩就是被你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逼死的!如果语茜的心理情况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要追究你责任的。” 经纪人的话说得义正言辞,完全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可提问的记者却毫不退缩道: “我们记者的工作就是报道真相。这位女士,我是在和陈小姐说话,我想请她复述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请她如实相告。” 经纪人眉头一竖还要再说话,陈语茜却从她手里接过话筒道: “好,既然你坚持,我就再复述一遍。为了正义和公平,我有勇气再回忆一遍惨不忍睹的那晚。” 她沉下心,镇定下来。 那晚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她再怎么回想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可以让司昀年平反,她早就消除了所有证据。而在背后给她帮助的人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所以,他们不可能有证据证明她在说谎。 这一次司昀年是真的要栽了。 “那一晚,司昀年在餐厅里趁着没人私下对我说,让我晚上去他的房间找他,否则就让我的试镜泡汤,还会在娱乐圈里打压我,让我之后也接不到资源。我因为太害怕,只能按照他说的去找他。 到了他住的那一层楼,我就摁了他的门铃。然后他出来见我,我不想进他的房间,让他有话和我在外面说,可他却在对我狠狠威胁了一番后,又拖又拽的把我弄进了房间。” 说到这里,陈语茜硬是挤出了几滴泪水,一边做出抹泪水的样子,一边浑身颤抖着。经纪人搂着她的肩膀,好像在给予她安慰,片刻后她好像才从一时的情难自禁中缓过来,继续道: “他把我拖拽进房间后,就不顾我的反抗,开始——开始对我用强的,我在体力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还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在我耳边对我说,如果我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他就说是我主动的,是我不自重,他说我一个新人没了名声在娱乐圈里就没法混下去了,他一定会让我被封杀。你们一定要帮帮我,给我一个清白。” 台下,人群中的晶姐听到这女人居然如此会颠倒黑白,气得差点没咬到自己的*,真想冲上去直接给她一巴掌,然后在台上和她当面对峙,问问她到底还是不是人。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让这女人嘚瑟一会儿。 “陈小姐,你愿意对你说的话负责,并为此负起法/律责任,向我们承诺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记者沉声道。 陈语茜毫不犹豫: “我当然要为我说的话负责,那一切都是真的。” 话音落下,陈语茜身后的大屏幕忽然亮起。 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在看到屏幕上播放的画面的那一刻震惊无比。 同样是那天晚上,但这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视频。 拍摄这段视频的镜头离两个当事人都很近,陈语茜回想着那晚的情景,大脑好像一片空白。随即她下意识地想,这肯定是针孔摄像头拍的,而摄像头就装在房间的门上。 画面很清晰,还有声音。 “昀年,我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不要我了,跑了,还给我留下一笔债务。我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找你。” “你借钱给我吧,你不帮我,我就去死。” “呵,是我往你的食物里放了药。我想要你。我会让你后悔的。” 陈语茜看着屏幕上的自己说出这些话,惊慌失措。 不,这不可能! 但不管她的内心有多崩溃,这段视频的画面都是那么清晰可辨。谁都能看到,事情根本就不像是陈语茜事后说的那样,真正被伤害的人是司昀年。 陈语茜也没有被拖拽进房间,正相反,是她将药性发作的司昀年弄进了房间,还故意做了一些小动作能让这一幕从远处看上去是另一回事。 一段视频证明了一切,她根本就不是受害者,她是加害者,她用心险恶的算计了司昀年,然后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和良心。这个视频做不了假,把她作恶时的脸拍得无比的清晰。 “不,这不是真的!” 没等视频放完,陈语茜就失控地大喊起来。她的经纪人也被那段视频吓到了,手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视频不是唯一的证据。” 底下又有人站出来说话。 陈语茜失神地望过去,看到的却是那位左夫人。 温潇站在人群中,举起自己的手机,然后用扬声器播放了一段录音。 “我想制造假象,让别人以为是司昀年利用星华娱乐的影响力欺压我,霸凌我,那段视频够用吗?一定要把事情做到位,让司昀年没法翻身。” 录下的正是陈语茜的声音。 看着脸色惨白的陈语茜,温潇淡淡道: “这是陈小姐在剧组打电话时被我录的音。当时,我确实偷听了你说话,这点我要向你道歉,但如果不是我偷听你说话,我就会错过你的精彩好戏。” 会场里一片哗然。 “不,不,这都是你们联起手来整我——我是无辜的!” 陈语茜尖声道。 可是台下乱哄哄的,夹杂了很多说她心思恶毒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再静下来听她说话。 现在,陈语茜已经无比后悔要召开这个记者会,还是用网络直播的形式。 惊天大反转,陈语茜陷害司昀年,真相大揭秘! 这一热门新闻已经霸占了各大社交网站的头条。 上千万人同时观看了这一记者会,都被这个惊人的反转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腔热血。 如果没有后面那个证明司昀年清白的视频,没有温潇提供的录音,那陈语茜就真的成功让司昀年身败名裂了。所有人都会把她当成勇敢的受害者,殊不知她的所作所为是在侮辱群众的同情心,也是在玷污真正的受害者。 很多之前骂了司昀年的网友都主动删除辱骂的评论,然后跑到司昀年的微博底下道歉。 ———— 看到真相公布后,舆论全面反转,而左氏集团旗下的高端珠宝香水品牌也在此时宣布司昀年成为形象大使,着实让司昀年在被猛黑后迅速翻红,被更多的人熟知后,我松了口气,收起手机。 走在路上,忽然一个身影从路边走出,将我拦住。 “温潇,我从来都没惹过你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在阳光下微微眯起眼,看清了站在我对面的人是陈语茜。 第609章 是你自己毁了自己 面对陈语茜,我没什么好愧疚的。她做了那样的事,我刚好撞到她打电话,不可能坐视不管。 “我录音你和别人的通话,是因为你要陷害司昀年。我是司昀年的朋友,我既然撞见了这件事,不可能不管。” 我冷声道。 这件事上我自认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怕她问我。 “好啊,你真讲义气,真正义。” 陈语茜披头散发,红着一双眼,看着我的目光里充满狂热的怨恨,她恨声道: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自以为是什么不染人间烟火的白莲花,自以为可以高人一等,其实就是运气比我好罢了!如果你和我是同样的境地,你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她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一点都不惊讶,我不紧不慢地笑着回击道: “白莲花有什么不好?总比像陈小姐这样黑心,做出让人唾弃的事情要好吧?我知道你做了这种坏事,自己心里都不安,所以才跑到我面前来刷存在感。没关系,你想发泄什么情绪就发泄吧,我不和你一样。” 她这是在为自己的邪恶找借口。 我也不是没有落魄过,可即使是被陷害入狱后重新出来生活,顶着所有人的冷眼艰难求生,我也没有像她这样要毁了一个无辜的人。 更何况,我当初是被陷害入狱,而司昀年从没对不起过她,还在她先不仁的情况下对她留有情面,是她自己对不起自己,她活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咎由自取。 陈语茜被我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更加疯癫,她拦在我面前,不让我走,忽而冷冷怪笑道: “温潇,你知不知道,因为和我无冤无仇的你的推波助澜,我先走已经走投无路,一无所有了。所有人都和我撇清了关系,网上有成千上万的人骂我,说我不配活着。 你这么帮司昀年,那些传闻一定都是真的吧,你是真的对他有意思,对不对?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情敌了呢。呵呵,我原以为他靠上的名媛是你的小姑子左嫆宛,却没想到他傍上的人其实是你这个富太太。我就说呢,再次见面,他怎么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看到陈语茜的神情,心想如果她有精/神病,现在一定就是要发作了。 随即,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就在陈语茜要扑到我身上时,左愈派来跟着我的保镖拦住了她的动作。 只见她手里拿的赫然是一把水果刀。 这是想干什么,和我一个关系不大的路人同归于尽?看来这女人在被揭穿阴谋后是真的疯了,真把我当成假想敌了。 司昀年也是够惨,居然碰上这么个前女友。 被保镖架着,陈语茜不顾一切地疯狂挣扎,乱喊乱叫: “温潇,我恨你!我恨司昀年!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我无语的又后退一步,免得被这个女人喷一脸口水,也没心情去和她解释什么。 但这时,一个冰冷的男声忽然响起: “闭嘴。” 我有些惊讶的转身,看到左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 “你怎么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被刚才那一声震住,只是用怨恨的目光瞪着我们的陈语茜。 “陈语茜,别说让别人不得好死,先替你自己的下场担忧吧。你陷害司昀年的行为,已经足够被起诉。星华娱乐是业内的大公司,有着成熟的律/师团队,李总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已经决定起诉你。” 左愈冷冷道: “一旦你的罪名成立,你就会坐牢。” 陈语茜浑身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她好像恢复了一些理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眶通红。 “他们已经毁了我,现在还要送我去坐牢,司昀年真的太绝情了——” 她的话没说完,听不下去的我就打断她: “是你自己毁了自己,司昀年只是被陷害后证明他是清白的而已,难道你还想让他站着不动任你陷害?你还是去监狱里做你的美梦吧。” 陈语茜像是被监狱这两个字刺痛,痛苦地说: “不,我不能坐牢,我还年轻,我还想好好生活。” 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想好好生活,早干嘛去了,她怎么不在陷害司昀年前这么想。 “陈语茜,是谁帮你出谋划策,又帮你买通那些特别的记者,为你陷害司昀年的事铺平道路的?” 左愈看着情绪低迷的陈语茜,低声问。 陈语茜愣了一下,然后目光闪烁,摇头道: “是我自己要陷害他,还能关别人什么事。” 得到这个回答,左愈扬起嘴角,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 “兰登。” 我看到陈语茜那惊讶的样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找到你的应该有两个人,一个人就是我说的兰登,另一个人我在这里不想说名字。” 左愈无视她眼里的惊愕,淡然道: “如果没有兰登在背后的帮助,光凭你一人的力量不足以做到这种程度。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如果你真的进了监狱,你以为他会救你吗?他不找人将你这个会乱说话的女人灭口,就算他仁义了。” 陈语茜彻底慌了神,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左愈真的猜对了。 “你会和我说这些,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她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对左愈道: “你问啊!我知道的都会说!只要你能让我不进监狱!我们做交易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左愈嘴角的笑意浅淡又无情: “刚才我说出兰登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在试探你的反应,我想知道这件事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很可惜,你直接给了我答案,我现在已经没什么要从你这里知道的了。” 说完,他对保镖道: “把这个要图谋伤害夫人的女人交给曼城的警/方,我们左氏也要起诉她,罪名是伤害未遂和人身威胁。” 第610章 她真的很爱左先生 曼城的私人医院里。 左嫆宛正在走廊上和司昀年打电话,她哭得鼻子都堵了,声音闷闷的: “这两天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昀年,之前那个女人陷害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不跟我说?你是觉得我会不相信你吗?” 因为陶修竹忽然患了连医生都说不好的怪病,住院时还经常忽然昏迷,左嫆宛这两天陪在她身边,并没有上网。 司昀年被骂得最惨的那个晚上,她倒是打了个电话给司昀年,但她不知道丑闻的事,还是照旧问他过得怎么样,和他说晚安,司昀年的回应也都很正常,她完全没听出来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等她注意到这个丑闻时,已经是陈语茜直播记者会的时候了。 “你遇到这样的事,我完全没有帮上你——我们认识之后,一直都是你帮我,而我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事事拖累你。” 她心里难受的要命。 虽然现在司昀年已经被证明是清白的了,他还因祸得福,因这次事件被更多的人认识,算是狠狠地出了一次圈,得到大众的支持,可左嫆宛一想到他之前承受了怎样的辱骂,就想哭。 “宛宛,听我说,陈语茜就是我冲着来的,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承受那些是非。你别哭,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司昀年越是这么说,左嫆宛就越是止不住眼泪。 病房里。 陶修竹躺在病床上,假装熟睡的她在左嫆宛一离开后就睁开了眼。 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烦躁不安。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只是授意陈语茜那女人引/诱司昀年,然后拍下照片,让宛宛看清司昀年的真面目,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很多人都知道左嫆宛喜欢司昀年,为了宛宛着想,她也不希望司昀年用这种方式上新闻,大众会在议论他的同时把宛宛也牵扯进来。而在她内心深处,对司昀年也感到了一些歉疚,毕竟是她给了姓陈的女人接近他的机会。 自从陈语茜对媒体说司昀年强迫她之后,陶修竹就再也无法跟她取得联系了。直播的记者发布会就连陶修竹都看到了,她不敢相信,那女人居然做得这么下作。 “现在还联系不上陈语茜?” 陶修竹十分焦虑。 电话里的男声答道: “夫人,真的联系不上她,我只好联系她的经纪人,但那个女人却说她们公司已经开除陈语茜这个污点艺人了,现在她也没有陈语茜的联系方式。” 陶修竹咬牙,心想自己花这么大的功夫找到陈语茜真是一大败笔。 但如果不利用陈语茜,她又没办法抓到司昀年人品有问题的证据,之前她和兰登联手设计,希望从司昀年嘴里套出他和温潇关系的话,却没想到,司昀年竟然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你不是温潇姐吧?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模仿她声音模仿得这么像,但真正的温潇姐,根本就不会担心你说的这些事。 因为她真的是清白的啊。她是真的很爱左先生,而左愈也是真的信任她。她和我什么都没有,想从我这里找到抹黑她的东西,你们想错了。” 说完这些话,司昀年就挂断通话,然后兰登的人发现,那个匿名号码的ip被人追踪了。 如果不是兰登早有准备,即使ip地址被追踪到地址也所谓,要是真被司昀年查到什么,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想到这些,陶修竹心神不宁。 司昀年比她想的还聪明,做事也很稳重。 她现在甚至有一丝怀疑,司昀年这样的人,真的会那么不堪吗? 陈语茜会不会供出她? 敲门声响起。 陶修竹皱起眉,是宛宛回来了?可宛宛应该不会敲门啊。难道是医生? “谁?” 她问。 “我,左愈。” 这个回答让她心里一惊。 第611章 那是真心,你不懂吗 左愈走进干净明亮的病房里,看着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的陶修竹,觉得很没意思。 他这个四伯母被人利用到这种地步还不自知,真是可悲啊。 “你来做什么?” 陶修竹掀开薄被,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左愈一脸冷漠。 “我来,是因为你做的事。” 没有卖关子,左愈直接坐在她床边的那把椅子上,缓缓道。 陶修竹心里很惊慌,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做了什么?你不要乱说。” 左愈勾起嘴角,看了一会儿她嘴硬的样子,然后直接道: “是你买通的陈语茜,通过那家制作公司把她塞到剧组来试镜的,就为了拆散司昀年和我堂妹,对吧?” 陶修竹掩饰不住最初的惊愕,没想到左愈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她私底下的小动作。 “是又如何?” 片刻后,她败下阵来,也不装没事人了,泄气道: “既然你这么会调查,应该调查到了吧,我只是让她接近司昀年,诱他发生点什么然后留下证据,给宛宛看清司昀年的真面目而已。至于她诬陷司昀年强迫她的事,真不是我让她做的。” 左愈当然知道诬陷的事不是陶修竹的意思,不然他也不会和她面对面了。 “就算陈语茜诬陷司昀年的事情不是你的意思,你也脱不开关系。如果不是你给陈语茜提供了机会,她不会有机会做这些事。你也该为这件事负起一部分责任。 你知道,如果不是我事先察觉到异样,让人做了准备,司昀年会被陷害得有多惨吗?就因为你不喜欢他和宛宛交往,他被这么对待你也认为无所谓?” 左愈冷冷道。 陶修竹呼吸一滞,半晌后她转过头,看向窗外,低声道: “我是不应该让陈语茜有可趁之机,我也没想毁了司昀年。我只是,我——” 她原本想说,她只是不想让宛宛不幸福而已,可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的感情,你是拆不散的,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些天你也亲眼看到了,宛宛和司昀年在一起时笑得那么开心,她真的很喜欢司昀年,而司昀年对宛宛也很珍视。 那种态度不是谄媚,不是虚伪的好,不是敷衍,而是真心。 我是过来人,我能体会到。你也是过来人,你真的看不到吗?还是你的偏见蒙蔽了你的眼睛?” 左愈的问话咄咄逼人。 陶修竹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 “什么真不真心,他们这么年轻,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吧。” 左愈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和她继续争论,话锋一转: “你现在还坚持认为,温潇真的和司昀年有一腿,她是故意把自己的前情人介绍给宛宛的?” 陶修竹沉默了一会儿,重新看向左愈,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你不想回答,我不逼你。” 左愈对她的沉默并不意外,继续道: “但下一个问题,你最好回答。” 陶修竹双手抱胸,摆出防御的姿态,问: “是什么?” 看着她,左愈的口气不变: “你认识兰登。我想知道,你们之间为什么有交集。” 陶修竹彻底震惊,她没想到左愈居然连她见过兰登都知道了。 “我,我只是——” 她迟疑了半天,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道: “他是找我谈过话,可我没有答应他提出的要求。” 这也不算是违心撒谎,毕竟,她从来都没答应过兰登和他合作,对于左氏的股权她也没有争夺的心思,更不想被任何人当过夺权的傀儡。 她从来都只是想带着宛宛过好日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兰登见过面?” 左愈看着陶修竹,眼里的情绪让她猜不透。她更慌乱起来,担心他会不放心她,觉得她暗中和兰登联手,帮那男人做事,如果是这样,左愈会怎么对付她? 这可和得罪了温潇不同,不管是哪个掌权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想要图谋不轨。 “他威胁我。” 咬咬牙,陶修竹干脆不再瞒着左愈,直接道: “因为他手里有我的把柄。” 伦敦的皇后医院里。 上官言衍穿着素色的病号服,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明亮的阳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让她看上去恬静文雅。 病房的门被推开。 “三姑姑。” 她在见到来人后立刻站起身,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上官娆看着她,目光有些许复杂,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 “你怎么还穿成这样,不去换衣服?” 上官言衍有片刻的愣怔,她不明白地问: “换衣服?” 上官娆见她有些呆滞的模样,轻轻翻了个白眼,然后道: “离家这几天,你脑子就不灵光了啊?今天是你奶奶的生日,每年的今天,上官家的人都要团聚在老宅的。你准备就穿一身病号服回家?” 这一句回家,让上官言衍先是彻底愣住,然后又眼眶发红。 她很想哭。 只有离开过家的人,才知道家里的好。 而她原以为,她是再也没有资格回家的。虽然哥哥从没有埋怨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可她从来都不敢奢望长辈们还会再接纳她。 毕竟她离开家的时候,爷爷说得很清楚,走出这个家门,她就再也不是上官家的人了。她已经成年,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且因为她的缘故,上官家的名誉还受到了那么严重的影响—— “谢谢你,三姑。” 不经意间,她已泪流满面。 上官娆移开视线,有些看不得上官言衍哭的样子。她原本想通知完就直接离开病房,可终究在手触碰到门的那一刻生出不忍。 这孩子在外面确实吃了很多苦,甚至经历了女人最不该经历的痛,还被那个老混账录了视频发到网上。虽然这都是上官言衍自己折腾出来的。 上官娆转过身,走到上官言衍面前叹了口气,从手包里拿出纸巾帮上官言衍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 “都多大了还哭,害不害臊。” 病房外,原本想要走进来的上官言明见到这一幕,放心地退出去。 而在暗处,一个黑色身影拍下照片,发给了蒙忠。 第612章 准备大做文章 “左氏集团的那些小股东,接触了这么多天,他们仍在游移不定,根据属下对他们电话的窃听,还有人偷偷高密。兰登先生,他们就是一群扶不起的阿斗,比墙头草还墙头草,这大风还没吹呢,他们就两边乱倒了,实在不能指望他们啊。” 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对坐在沙发上悠闲喝鸡尾酒的兰登汇报情况。他原以为自己没办好策反股东的事会被兰登责骂,却见兰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既然那些人扶不起来,那就别扶他们了。本来我也只是想给他们一个赚钱发达的机会,可他们自己把握不住,就别怪我之后的做空会让他们赔得倾家荡产了。” 不论什么时候,兰登说气话都是慢条斯理,却让人不寒而栗。 中年男人顺从地站着,陪着笑脸,连句奉承的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哪句话就惹得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不高兴被迁怒。 “以后股权的事不用你再操心,你把你手头的事都做得干净一些,不要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兰登放下高脚杯,缓缓站起来,走到窗边。 他已经想好,现在既然有了叶洵这个左家曾经的上门女婿,那就不用再从那些胆小如鼠的小股东那里费心思,只要他在左氏继承权的事情上做文章,就可以更容易的将左氏大权弄到手。 多亏了叶洵当年能折腾,曾和左老爷子还有左愈因继承权的事情闹出过一场大戏,现在也让他有迹可循。 男人见兰登好像没什么话要再吩咐自己,迟疑了一下道: “那兰登先生,我先下去了?” 闻言,兰登好像忽然响起什么,转过头对男人说: “你手下潜伏在左氏集团的商业卧底可以启用了。我要用她对左氏动手脚。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要直接对她下达命令。” 左氏集团的欧洲总分部。 潘恋音坐在行政部的办公区域里,满心怨言地盯着电脑屏幕看。 凭什么? 左愈和艾米丽明明都已经查到谭秋的身份有问题,可在事后却还是放过了那个女人,甚至连谭秋的职位都没有变动,仍然让谭秋做商务部长的第一秘书。 而她来到左氏集团这么久,那么卖力的表现自己,都没被提升,这不公平。 难道谭秋真是靠和商务部长有一腿上的位? 可就算是比容貌比身材,比女人的魅力,潘恋音自认也不比谭秋差多少。 就算是比起那位格外受宠的左夫人,她也不差吧。 但为什么温潇就有那么令人羡慕的运气和左愈成双成对,而她却坐在办公室的格子间,仍然是一个小职员,泯然于众? 不公平。 “潘,你发什么呆?咱们老大喊你过去。” 潘恋音正在出神,身边响起英国男同事的声音。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着电脑屏幕理了理头发,然后对男同事甜美地笑道: “我这就过去。” 男同事耸了耸肩,潘恋音笑得好看,可他却没有心动的感觉。他可是有家室的人。更何况,他对潘恋音的观感一直不太好,因为作为同事这个女人的事情太多,太能出幺蛾子。 起身后,潘恋音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行政部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一推开门,迎接她的就是严厉的责骂: “潘恋音,你到底搞什么?为什么频频和商务部的员工做对?难道你故意要在公司内部制造矛盾?” 行政部长廖行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东方男人,他长得虽然不如左愈那种顶级帅哥那么让人惊艳,但也算是五官端正一表人才,而且据潘恋音所知,他还是个单身汉。 因此,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潘恋音总是刻意的表现自己,就是希望能和他有一些工作以外的接触。谭秋不就是搭上了商务部长才上位的吗,难道她潘恋音就不行? 可廖行对她的态度却一直很冷淡。 现在,他还一开口就骂她,公事公办,毫不怜香惜玉。 “廖部长,我没有针对他们,我只是按照公司的程序正常办事而已,是他们向你打我的小报告了吗?可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啊,我是被冤枉的。” 潘恋音眼眶通泛红,娇声道。 廖行最烦的就是她动不动就掉眼泪,故意做出柔弱样子给人看。他把桌面上的资料往她面前一扔,冷冷道: “是不是污蔑,有证据在这里。你自己看看,然后再说话。职场上,装可怜是没用的。” 伸手拿起资料,潘恋音有些不敢置信地一翻,看到的赫然是她利用职务之便偷偷给谭秋负责跟进的小组下绊子的证据。更令她咬牙切齿的是,这份资料能把证据搜集得这么全,和她一个组的同事绝对脱不开关系。 那些人肯定出卖她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恨得要命,面上又不敢露出狠厉之情,只能哀声道: “廖部长,我,我真不是故意和他们过不去——” 廖行没等她说完就冷笑道: “你是有意和他们过不去,对吧?潘恋音,我再告诉你一遍,谭秋现在负责跟进的新能源项目是公司的核心项目,容不得任何一点差错,更容不得公司内讧。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但你要是再不安分守己,我就会向总裁打一份报告,直接把你辞退。” 潘恋音像傻了一样张着嘴,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花在他身上的男人居然对她这么无情,根本就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就连丝毫袒护都没有给她。 她站不下去了,转身就要快步离开廖行的办公室,又被叫住。 潘恋音以为廖行是觉得话说的太狠,要说几句好话安慰她。她有些得意,故意慢慢转过身,低声问: “廖部长还有事吗?” 廖行看着她,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干净利落道: “你的行为已经犯了公司大忌,原本我应该这一次就将你辞退,但因为你父亲的缘故,我决定宽容你一次。但我的宽容,是要建立在不损害公司利益的基础上。所以,走出这个办公室后,你的新职位是仓库管理员。” 潘恋音彻底僵住,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她接受不了这个落差。 廖行却没管那么多,直接一指门口,冷淡道: “你可以走了。” 回到行政部的办公区域后,潘恋音看到几个女职员聚在一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这些贱女人,背后打小报告的人一定是她们。 好啊,原来她们早就知道她要被调职,今天一早才会故意阴阳怪气的问她那些问题,这是等着看她笑话呢。 “潘潘,干嘛这么看着我们?你的眼神好可怕啊。” 一个女职员见潘恋音杀气腾腾,捂着嘴故意说。 潘恋音气得想直接冲上去给她们一人一巴掌,可刚要行动,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廖行那冷冰冰的神情。 如果她教训了这些女人,廖行真的会开除她吧。真的被开除那她就完了。 “你们给我等着。” 好半晌后,她只能忍气吞声地撂下这句话,然后就赌气般收拾起自己位置上的东西。 那个和她说话的女职员声音不轻不重: “你自己平时不好好工作,推卸责任不提,还总是搞背后算计人的小动作,对同事的态度那么恶劣,我实名举报你违法公司规定的举动怎么了,总比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要正大光明吧?我不怕你,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你什么时候从仓库里出来。” “你——” 潘恋音怒目相对,正要骂她几句,这时艾米丽刚好经过。 “工作时间,吵什么呢?” 艾米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现场噤声。 潘恋音有再多火也不敢对艾米丽这个总负责人发,赶紧收拾好东西,通红着脸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艾米丽皱起眉。 这个潘恋音仗着自己去世的父亲是左氏元老的缘故,就在公司里横行霸道,实在太讨厌,左氏也绝不姑息她这样的行为。 对潘恋音的调职,艾米丽绝对支持。 更何况,这女人还吃里扒外,居心叵测,又蠢又坏。 艾米丽冷笑了一下,转身进了廖行的办公室。 行政部的仓库里,潘恋音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到那张靠近门口积了灰的办公桌上,恶狠狠地踹了墙面一脚。 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发力,就被调到这个鬼地方来坐冷板凳。 凭什么? 就在她越来越恼火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她愣了一下,然后诚惶诚恐地接起电话。 “潘恋音,从今天开始,联系你的人从约翰换成了我。” 那个男声很温柔,很好听。 潘恋音竟听得有些心神荡漾。 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 “那,那请问你是?” 好听的男声带着蔑视般的高傲轻笑道: “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需知道你要做什么。” 第613章 白家上门 晚风微凉。 我坐在露台上,喝着红莓山楂特制的冰镇饮料,裙角被微风吹起,很是惬意。 如果下一刻保镖没有匆匆进来,对我说那个男人来了,我一定会更惬意的。 “谁?” 听到那个名字,我有些惊讶。 保镖点头道: “没错,夫人,就是白承轩白先生。他是来酒店找左先生的,但因为没有提前预约时间,左先生又有事外出,把他晾在外面又不好,我就想请示一下夫人,用不用让他进来。” 我知道左愈吩咐过这些保镖,说我是他的夫人,有什么事如果他不在,都可以交给我处理。 虽然我和白承轩真的很不熟悉,总共才见过他两次面,见到他会觉得尴尬,但人家来都来了,左愈不在,我还能代表左氏让他吃闭门羹吗? “让白先生进来吧。” 没有犹豫多久,我颔首。 片刻后,穿得休闲却仍然气质非凡的白承轩走到我面前,但他的脸色却有些憔悴,不再像之前我见到他时那么光彩照人。 他不憔悴才不正常,毕竟,白可儿还在兰登手里。 “白先生。” 我和他握手,然后请他坐到我对面。 “左夫人,不请自来冒犯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左先生说,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白承轩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焦虑,我知道他的事情一定真的很急,如实道: “我已经让人给左愈打电话,告诉他你来的事情了。他知道后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闻言,白承轩似是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他对我道: “左夫人一定能猜得到我为什么而来吧。” 我点头,认真道: “你现在来,肯定是为了令千金的事。” 白承轩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苦笑,又像是要哭。看到上次见面时还优雅自持的他精神状态如此不好,我都有些不忍看下去。 “自从可儿被绑架后,我每晚都睡不好。我想了很多办法解救她,但绑架她的人却一口咬定他要的就是白氏的前途。那混账狼子野心,想趁火打劫让白氏万劫不复。作为父亲我能为了可儿付出天价赎金,却不能——” 他一手捂着额头,说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又或许现在这种情况,他需要的也远远不是安抚这么简单吧。 “但如果直接拒绝绑架犯,他们就会要了可儿的命。我只能先假意配合他。” 白承轩挪开手,看着露台外的景色道: “我要感谢左愈,如果不是他愿意配合我演这一出戏,可儿的处境一定会比现在还糟糕十倍。最近绑架犯那边又给我发了消息,他们忽然变卦了,改变了之前和我谈好的条件,限我三天时间内操控白氏公开做空左氏的股票,不然他们就撕票。” 什么,三天? 让白氏集团做空左氏股票? 兰登虽然疯狂,但一向都很有耐心,他忽然这么着急的要推动他邪恶的计划,这难道意味着,他真的要和左氏鱼死网破了吗? 白氏和左氏这两大集团如果不计成本,不计后果的互撕,撕得你死我活,确实会引来商界地震,可这样兰登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了? “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落地窗里忽然传来孩童高兴的声音。 “蓝雪姐姐,你怎么在我们的套房里?” 艾凡欢快活泼的童声扫除了一时的阴霾,让我刚揪起的心又软了下去。 “我是跟着爸爸一起来的。”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软糯中带着一丝清冷。 我看向白承轩,有些诧异: “白先生怎么把蓝雪小姐也带来了?” 白承轩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低头道: “自从可儿被绑架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觉得是她没有看好妹妹才会这样。我告诉她,在这件事上她没有任何过错,可她还是受到很大影响。我怕她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得更厉害,就把她带在身边了。” 我也有孩子,他的话让我很受触动。 转念一想,我又为白蓝雪担心,她那个后妈颜如玉本来就不待见她,现在出了事,颜如玉的亲生女儿被绑走,那惯会胡搅蛮缠的女人只会对蓝雪存有更多偏见吧。 如果没有白承轩看着,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推开落地窗,我和白承轩一起回到起居室。 “妈咪,白叔叔?” 艾凡看着白承轩,困惑地眨了眨眼,似乎一时没想到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而站在他身边的左惟墨就显得稳重多了。 “白叔叔好。” 左惟墨抬头对白承轩礼貌的问好,对他的出现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看他的眼神,我甚至觉得这个聪明的孩子已经完全猜到了白承轩的来意。 “温潇阿姨,你好。” 白蓝雪对我笑了笑。 这个笑容让她本来有些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温度。 我有些爱怜地伸手摸了摸白蓝雪的头顶,却在无意中瞥到左惟墨一直在盯着白蓝雪看。 他现在的性子越来越像左愈,平时总给人高冷的感觉,我很少见到他这么专注地盯着家人以外的人。 难道,墨墨是真的对蓝雪情窦初开了? 我一时有种磕的cp成真了的喜悦,还有种自家孩子居然知道拱白菜了的欣慰。 “妈咪,你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一旁的艾凡见我姨母笑,好奇地问。 “没事没事。蓝雪,阿姨给你倒一杯热可可吧?你来的路上吃饭了吗?如果没吃饭,我这就让人送饭,你说你想吃什么,这家酒店都有。” 我热情的态度让白蓝雪有些招架不住,她有些腼腆地微微红了脸,摆手道: “不了阿姨,我吃过饭了,你不用管我——” 她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应景的响了一下。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白蓝雪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她低下头,支吾道: “对不起。” 我有些失笑,不知道这孩子饿了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尽量把声音放柔: “蓝雪,你路上吃的其实是午饭吧?但现在都晚上了,饿了没什么好*的,阿姨这就把让人把菜单给你,你想吃什么就点,不要想那么多。” 不知为什么,白蓝雪不仅脸红,眼眶也有些红了。但她竭力克制着,硬是没留下眼泪,只是轻轻的抽了抽鼻子,然后嗯了一声。 “我这个父亲当得太失败。” 离开孩子们身边,刚才一直沉默的白承轩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 “蓝雪太懂事,她从来都不愿意给我添麻烦,她不知道我越是看她懂事,就越心痛。她这个年纪本来该更无忧无虑的。就拿这次说,她一路跟我过来,一句抱怨的话都没喊。 可我倒好,因为心里有事就忘了她其实没吃晚饭,刚才如果不是你提起,我都没想起来。她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啊,需要被关心疼爱的孩子,我太忽视她的感受了。” 我听得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白承轩。 为人父母,都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可却因为一些现实原因,往往做不到最好。 “白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说。 白承轩看着我,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左愈赶回到酒店里。 “你应该在接到消息的第一刻就给我打电话。” 左愈连外套都没脱,就把白承轩和我带到另一间房里。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一定要当面谈才安心。” 白承轩沉声道。 第614章 营救白可儿 在我的记忆中,绝大多数的时候,不论面临的是怎样棘手的事态,哪怕就是泰山压顶,左愈也是冷静自持的。他情绪失控多半是因为我。 对于那些和我没关系的事,他冷静的可怕。现在就是这样。 “既然兰登给了你最后期限,那没必要再犹豫下去了。我知道你女儿被兰登关在哪里,直接实行营救计划吧,这么做才最有可能让她平安回来。这三天里,你要营造出假装配合他们的假象,让他们放松警惕。” 左愈的声音很平静。 他说的也是我心里所想。 兰登最会得寸进尺,如果一直*他,向他妥协,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不把一个人的价值完全榨干他就绝不罢休。 对付这种疯子,只能激流勇进,否则就只会输得一无所有。 沉默了许久,白承轩的眼里闪过决绝的光,随即他道: “制定计划吧。” ———— 一天后。 伦敦郊区的地下室里。 自从上官言衍和莎莉等人逃出黑色城堡后,兰登觉得那里不安全,即刻就命人将囚犯都转移了,其中也包括被他视为肉票的白可儿。 “兰登先生已经找好新的安全屋了,我们现在转移。” 叼着烟的男人沉声对同伴说。 “这个小女孩总是哭哭啼啼的,烦都烦死了。大哥,干脆给她打上一针昏迷的药,让她直接睡过去得了。” 有人嘟囔道。 他们的老大立刻板起脸,教训起手下: “那些药不到关键时刻不能用,如果这小人质在我们手里真出了什么差错,你们都不想活了?兰登先生可是说过,一定要确保她平安无恙的,她还有大用。” 说完,他踹了刚才那个人一脚,冷冷道: “一个小女孩都对付不了,你还有什么能耐?她要是敢不老实,吓唬她一下就老实了。告诉她不许哭。” 那人敢怒不敢言,打开最里边的一间房门,将因为害怕蜷缩在一起的白可儿粗鲁地拽了出来,将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听到没,要是你再敢哭,我就打死你,再把你丢去喂狗。” 他的声音阴沉可怕,从小被颜如玉放在手心上呵护的白可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立刻被吓得竭力忍住抽泣,连呼吸声都努力放低。 见到白可儿这懦弱的样子,男人的心情好转了一些,嘲笑道: “呵,就你这样还是名门千金呢,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啊。怪不得你爸爸不喜欢你,你比起你姐姐就像个冒牌货。她是公主,你就是跟在她身边的佣人,啧啧啧。” 闻言,原本沉浸在恐惧中的白可儿心里忽然生出别的情绪。 就连绑匪都说爸爸不喜欢她,只偏爱姐姐。 果然啊,在所有人眼里,白蓝雪永远都是那个光芒万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而她只是不受待见的私生女。 她尚为年幼,心智不成熟,又一个人身处这种恶劣环境中,自觉被父亲忽视,那种孤独无助的滋味在她心里疯狂蔓延着。 随着痛苦而生的是强烈的恨。 她恨姐姐,恨姐姐比她长得更好看,恨姐姐比她讨人喜欢,恨姐姐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的宠爱。 明明她也想被父亲疼爱,也想被万众瞩目,可为什么就只有姐姐一人能得到这一切。 “就不用蒙她眼睛吧?这胆小鬼,就算直接把她踢出去,她都不敢逃跑,完全没那个必要多费事啊。” 在男人讽刺的言语里,白可儿把头低得更低。 “行了,直接把她带上车吧。” 老大一挥手,十足不耐烦,也没将白可儿放在眼里。 被粗鲁地抱上车,白可儿一声不吭,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现在,她不仅恨白蓝雪,还恨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叫上官言衍的大姐姐。她听到这些监管她的人说,如果不是上官言衍成功逃跑,他们也不会从那个大城堡里把她带走。 在白可儿心里,她宁愿住在那个一点都不自由但很华丽的漂亮城堡里,也不愿被这么转移来转移去。在城堡里,虽然不能随便出门,但最起码有锦衣玉食,那些女佣还会好好地给她洗澡,帮她换衣服。 而且上官言衍逃跑时,却没人想过要把她一起带走。 爸爸应该已经放弃她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受不了地颤抖起来。 “臭妮子,乱抖什么,又想玩装病那一套?”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她害怕地缩了一下,却止不住的颤抖,因为她心里实在太难过了。就在那男人扬起手,要教训她一顿时,忽然汽车来了个急刹车。 “你会不会开车啊?”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却没有回答,就在男人感觉有些奇怪时,忽然,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老大,你怎么用枪对着自己人?开玩笑呢吧?” 他惊愕地问。 老大冷冷地看着他,低声道: “自己人?” 下一刻,他手里的枪就响了。 那是把麻/醉枪。 被打中的男人立刻仰倒,白可儿吓得想要尖叫,却叫不出声来。 老大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掏出一把真枪。 “你,你别过来,我是人质,不要伤害我——” 白可儿看着他冰冷的面容,颤抖着乞求。 “小姑娘,我不会伤害你。” 老大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和他平时又凶又暴躁的样子很不同。 闻言,白可儿有些愣怔,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老大塞到了座位底下。 “乖乖在这里趴着,不要出来。” 下一刻,老大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白可儿怕得不行,但还是听话地趴在车座底下,在心里一遍遍地乞求爸爸的人快来救她。 这种时候,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她以为她要死在这里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爸爸真的忘记她了—— “二小姐,快出来。” 终于有人又拉开车门,将她从座位底下抱起。 另一条街道上。 “白总,阿诚说他已经接到二小姐了。” 听到这句话,白承轩好像重新找回呼吸,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 “立刻让准备好的人去接应!” 他沉声。 保镖恭敬道: “他们已经去接应了。” 片刻后。 白家的保镖阿诚抱着白可儿,上了白承轩的那辆车。 “爸爸!” 见到白承轩的那瞬间,白可儿飚出眼泪。 白承轩从保镖手里接过她,帮她抹去眼泪,柔声道: “别哭,已经没事了,不用害怕了,爸爸在这里,姐姐也在这里。” 白蓝雪看着妹妹,有些欣慰地笑了。 虽然白可儿很讨厌她,她也不喜欢这个总是无理取闹的妹妹,但再怎么说白可儿也是她妹妹,她很高兴白可儿能获救。 是真的高兴,不带任何别的情绪。 但白可儿看到她的笑容,却不这么想。 “我不回来,你一定笑得更开心吧。” 好不容易逃离魔窟,白可儿没忍住,冒着酸气道。 白承轩错愕地看着怀里的二女儿,然后他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紧紧皱起。 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可儿,不要这么和你姐姐说话,她一心盼着你回来。” 他的口吻里是未经掩饰的浓浓失望。 白可儿浑身一紧,然后被白承轩放到一边。 她有些惊慌失措地抬起头观察白承轩的神情,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就一不小心在爸爸面前说漏嘴了呢。 白蓝雪看了看妹妹,又看向白承轩,轻声道: “爸爸,没事。可儿她只是刚离开那个地方,还有些,有些害怕而已。” 她这么说本来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让白可儿好受一些,根本没有别的心思,一个刚刚六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心计,可听在白可儿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无论白蓝雪这时是说话还是保持沉默,白可儿都会讨厌她。 保镖敲开车窗的门,汇报道: “白总,那些对二小姐不利的匪徒都抓住了,该怎么处理?” 白承轩沉思片刻,然后转过头对白蓝雪道: “蓝雪,你妹妹先交给你一会儿,爸爸下去处理一些事情。” 白蓝雪认真地点头,白承轩就下了车。 一时间,车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在爸爸面前你装得好善良啊,可你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我!” 白承轩一离开,白可儿就没有顾忌,对着白蓝雪发火。白蓝雪有些不能理解地皱起眉,但她随即又释怀,白可儿在那些坏人手里一定受了很多委屈,现在情绪失控也很正常。 “我真的没有不在乎你。” 沉默片刻,她笑了一下道: “白可儿,我们是姐妹,我为什么要不在乎你?是你自己不在乎这件事吧。” 第615章 姐姐 白可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恨恨地瞪着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的白蓝雪,一时竟想不到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有哪里得罪了你,以至于你这么不喜欢我。” 白蓝雪看着她那莫名倔强的神情,有些迷茫道: “但是,我真的挺想和你好好做姐妹的。我们和好吧,不要再让爸爸为难下去了。” 闻言,白可儿冷笑了一声,也难为她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却将她母亲嫉妒别人的可恨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她没好气道: “谁要跟你和好?我告诉你,我们的事没完。” 最后一句话她猛然把声音拔高,把白蓝雪吓了一跳。 “不和好就不和好,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白蓝雪有些不能理解地往旁边坐了一些,心里有些怀疑,她这个妹妹是不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才会这么冲动。她又有些同情白可儿,毕竟这个妹妹有颜如玉那样胡搅蛮缠的亲妈,能不容易长歪吗? “我激不激动关你什么事。” 白可儿气鼓鼓地把脸扭到了一边,看都不看白蓝雪一眼。 见她这样,白蓝雪耸了耸肩,也不开口说话了。 片刻后。 “那个向这辆车走来的人是爸爸的保镖吗?” 一直装沉默的白可儿忽然开了口。 白蓝雪不知道妹妹又为什么忽然不生气了,但既然白可儿主动说话,她很大度地转过头去看,然后有些警觉地轻声道: “应该不是吧,我没见过这个人。” 她的记忆力一直很好,对人脸几乎过目不忘。白承轩这次带来的保镖她都认识,可这个人却是张生面孔。她正迟疑着,白可儿忽然叫了一声,语气极度惊慌: “我,我知道那个人!他,他是那个疯子的手下!我在城堡里见过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白可儿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但白蓝雪还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快躲起来。” 白蓝雪一把捂住还在大呼小叫的白可儿的嘴,把她摁到车座底下,让她不要出声。 然后,白蓝雪自己也弯下腰,无比警觉地朝外望去。 那个人果然在靠近她们这边后就被保镖拦下,然后他的口袋里似乎滑落了一个东西,在保镖们猝不及防时,闪光弹爆开,入目皆是刺眼的白。 白蓝雪用手挡着眼睛,对因为害怕拽住她袖子不住颤抖的白可儿道: “这辆车装着防弹玻璃,不管外面怎么样,我们都别下车。” 说完,她心里又有新的担忧,怕那人会往车子这边扔炸弹。但她很聪明的想到,如果对方真的是想要她们的命,就不会对那些保镖用闪光弹了,那个距离已经足够他扔炸弹了。 如果他是要生擒她们,那她们就可以放心的拖延时间,直到爸爸赶回来。 闪光弹的光芒褪去之后,白氏的保镖终于能重新视物,可他们却吸入了随之而来的一股怪味,登时失去知觉,昏倒在地。与此同时,一个碎掉的试剂瓶在地上滚动。 而那个兰登的手下却已经趁着刚才的功夫戴上了防毒面具,走到了白蓝雪所在的车边。 “呵,兰登先生果然没说错,姓白的就是不安分,不会乖乖听话的。只是他太蠢,自以为能救出二女儿,这回却连大女儿也给送上了。” 他冷笑着,看着车里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姑娘,举起了手枪,对着车窗连发数枪。 白可儿一边尖叫着,一边死死地抱住白蓝雪。 白蓝雪的呼吸都随着枪声像是消失了,她无助地看着坚固的防弹玻璃上渐渐出现裂纹,那裂纹又随着疯狂的打击越来越多,手里握紧了一部手机。 她打开了手机的gps定位,然后动作隐秘的把手机扔进了前排的车座底下。 这男人身强力壮,光凭她和妹妹两个小女孩肯定没法和他抗衡,爸爸派来保护她们的保镖叔叔又都被迷倒了,如果他真的上了车,那她只能祈祷那部开着定位功能的手机不会被发现。 就在白蓝雪做这些思量时,防弹玻璃终于不堪重负,彻底裂开。 碎玻璃落了一地的瞬间,白蓝雪下意识地把白可儿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着。好在她运气不错,那些锋利的碎玻璃没有扎到她身上。 “小公主们,给叔叔开个车门吧,这样叔叔待会儿才好对你们友善一点。” 男人冷笑着。 白蓝雪咬住牙,一声不吭,只是抬起头,用倔强的目光盯着男人。 她的眼神倒是让男人略有惊讶,他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见过很多世面,这个小姑娘的眼神绝不平庸,不是随便哪个女孩都能有的。 不愧是白家的千金小姐呢。 “不说话就是谈判失败了哦。” 他冷冷笑了笑,伸手到没了玻璃遮挡的车窗里,准备直接打开车内的车门开关。 但任他再怎么抠,车门也仍然是关着的。 “怎么回事?” 关键时刻居然出了意想不到的问题,他有些着急起来。 白蓝雪看着他,不动声色。她知道只要在车钥匙上摁一下智能锁车的键,开关是没用的。 “是不是你捣了鬼?” 男人的目光里满是亡命之徒的狠厉。 白可儿不过抬头看了一眼,就吓得哭了出来。但白蓝雪只是平静地瞪着他,没有任何害怕的表现。 “小妮子,落在我手里你有的吃苦了!” 男人恶狠狠地骂道: “你父亲的保镖都被放倒了,他本人也被我的同伙绊住了,他是不会来救你们的!识相的话就赶紧把车门打开,不然等我进去了,非要你们掉一层皮不可!” 在白可儿的哭泣声中,白蓝雪故意也跟着做出害怕的样子,颤声道: “车钥匙不在我们手里,在爸爸那里。他刚才说他只是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所以就没把车钥匙给我们。这车门打不开,我也没办法啊。” 白蓝雪演的很很像,男人本来都相信了,但白可儿在听到钥匙不在车上时下意识的表情却露了馅,让男人知道白蓝雪是在撒谎。 男人忽然心生一计。 短短几分钟,他就看出了白蓝雪聪明冷静又非常有胆识,但她妹妹白可儿却就是一个懦弱的女孩。 “白可儿,兰登先生说了,他很喜欢你,也很同情你,因为你爸爸更喜欢你姐姐,而不喜欢你,就因为兰登先生要的钱太多,他险些就不要你了。只要你愿意乖乖的,这一次,我们不绑架你,只绑架你姐姐。” 他放缓声音,蛊惑道: “你放心,你爸爸不会知道我们的谈话的。车钥匙就在你姐姐手上对吧?把车钥匙给我,我就只带走你姐姐一人,把你留下。这样,和你争宠的讨厌鬼就消失了。” 白可儿顿时停止了哭泣,她抬着头,看着男人。 她真的心动了。她不想回到那个疯子身边去,他太可怕了,她一想到他割自己手的样子就怕到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如果把白蓝雪给这个男人,就能让自己逃过一劫—— “别听他的。” 白蓝雪沉声道: “他是为了上车在骗你。如果你帮他打开车门,就是把自己交到了他手上!到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以为他这种坏人会信守诺言?只要他上不了车我们就还是安全的。” 现在,只要这人一时上不了车,她们争取到的时间越多,就越有可能得救。白蓝雪并不相信男人的话,直觉告诉她,白承轩只要没像外面的那些保镖一样晕死过去,他就一定会赶回来救自己和妹妹。 “白可儿,你还在犹豫什么?” 男人见白可儿没有行动,胸有成竹地一笑,又道: “你以为你姐姐说得是对的,只要你们不把车钥匙给我,我就上不了车?告诉你,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是要带一个人走的。” 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笑得让白可儿胆战心惊: “我手里有枪,反正你们两个之中只要带一个回去就可以,如果你不把你姐姐手里的钥匙给我,我就先开枪把你打死。你觉得我不敢这么做吗?” 白可儿立刻尖叫起来,她泪流满面,伸手就要去夺白蓝雪手里的车钥匙。 但白蓝雪却在她动手时,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 这一耳光把白可儿打懵了,她瞪大眼睛看着神情忽然变得十分严厉的姐姐,竟连男人的命令都忘了,手脚都停了下来。 她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人这么打过她。就连落入兰登手里时,那疯子也很有b格的嘱咐那些女佣不要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这是她人生中初次被打耳光,还是被白蓝雪打。 “傻瓜,别乱动。” 白蓝雪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几个字,就再次将白可儿搂在自己怀里,护住了她整个人。在她怀里,白可儿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脑袋终于灵光了,平静了下来,没再乱动。 有白蓝雪这么用身体护着,即使男人真的开枪,也只能打到白蓝雪。 “如果他真的开枪怎么办?” 白可儿一边抽泣,一边微弱地问。 他不会。 白蓝雪在内心里笃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个男人如果真的能开枪随便打死她们其中的一人,那他还为什么要和她们废话这么久,直接从开始就这么做不就好了,把她打死后还不怕白可儿这个胆小鬼乖乖听话吗? 至于费这么多时间和口舌。 他一直都现在都没对她们开枪,说明她们对他很重要,他要的是她们两个人。而开了门,她们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为此,白蓝雪愿意赌这一把。 “我护着你呢,就算他真开枪,先死的人也是我,你怕什么。等他把我打死,你再拿车钥匙也不迟。” 在白可儿耳边,白蓝雪把声音压得很低。 白可儿有些恍惚地想,为什么到这种时候,白蓝雪还能这么镇定。 她忽然有些理解,平时不论她怎么针对白蓝雪,对方都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或者直接避开,而不是和她吵,这是为什么了。 白蓝雪的高贵不是装的,是真的如此。 “这是你们逼我的——” 下一刻,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砰的一声。 白可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第616章 到此为止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带着温度的液体没有洒在她身上。 过了许久,白可儿才敢睁开眼睛。她看到白蓝雪仍旧维持着护着她身体的动作,但白蓝雪的呼吸还在,不想被打了一枪的样子。 “刚才那声枪响——”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不敢脱离白蓝雪的保护范围去看。 “我没事。” 白蓝雪也不明状况,她明明没中枪,那一枪打到哪里去了? “蓝雪,可儿!” 下一刻,白承轩无比紧张的声音传来。 听到父亲的声音,白蓝雪终于找到了自己好像丢失的呼吸。可她仍然不敢大意,生怕又从哪里忽然蹿出个匪徒。 白承轩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车子旁,将那个倒在车上被枪打中心脏的男人推开,透过没有了玻璃的车窗看到白蓝雪和白可儿都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伦敦当地的配枪警员。 “白先生,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领头的警长道。 白承轩回过神对他们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又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女儿身上。 深夜。 白家位于伦敦富人区的独栋别墅里。 颜如玉急得团团转,焦虑得差点把自己的头发都拽掉了。这个一直嚣张跋扈的女人在丢了女儿后,憔悴至极,都没心思化妆打扮,穿着一身睡裙就在大厅里不停踱步。 老管家看着这一幕,没有去劝,他理解女人丢了孩子的心情。 “都几点了,白承轩他怎么还没消息。” 她又看了一眼时钟上的时间,焦虑地问。 管家立刻道: “夫人你再等等,一定会有消息的,估计快了。” 颜如玉有些崩溃地想说,她已经等不及了,要受不了了,可她也知道现在说这些是没用的,而且她也说不出口,她也只能盼着好的。 她此时在心里祈祷起来,如果上天真能保佑一切顺利,她的女儿能毫发无伤的回来,她愿意在今后的岁月里做个善良的人,让她烧香供佛都行。 下一刻,院子里传来动静。 女佣高声道: “夫人,是老爷回来了!” 颜如玉立刻不顾形象地冲过去,路上还因为跑得太急摔了个跟头,但她顾不得痛,立刻爬起来赶到门口。 门开了。 一脸疲倦的白承轩站在那里,一边牵着白蓝雪,一边牵着白可儿。 “可儿——” 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颜如玉霎时哭了出来。 被拥进怀抱的白可儿也哭泣着,母女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看着这一幕,孤零零的站在边上的白蓝雪有些羡慕。如果她的妈妈也活着,那该多好啊。 正在她目光有些黯然之时,白承轩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带着她一起上前。 他伸开手臂,将妻女都揽入怀里。 “可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以前的不愉快就到此为止。从今以后,谁都不许再在家里制造不愉快。” 白承轩沉声道。 颜如玉正高兴着,闻言想说什么,却听白可儿用鼻音嗯了一声。 她有些诧异,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像有哪里变了。 ———— 与此同时。 曼城。 “白可儿得救了,白承轩已经带着她回家了。” 左愈放下电话,对我道: “虽然这中间有一些惊险的意外情况,但他们都没受伤,计划还算顺利,负责转移白可儿的那些兰登手下也被移交给伦敦警方处理了。” 我点了点头,又皱眉道: “把那些人都交给伦敦警局,真的没问题吗?” 兰登在伦敦那么有势力,难免伦敦警局没被他的势力渗透,否则之前他做了那么多嚣张的事,怎么至今都逍遥法外。 “那些人都是小喽啰,留下他们也没用,不如直接交给伦敦警局去处理。想要真把兰登送进去审判,光靠这些人的口供是没用的。” 左愈笑了笑,解开我的疑惑。 一天后。 “这次没有左先生的帮助,我绝对不能成功救出女儿。如果不是你策反了负责转移可儿的那些人的老大,现在我还找不到机会营救女儿。后来兰登派来追踪的另一伙人用调虎离山之计引我下车将我绊住后,也是你的那位间谍及时帮我通知了警方。” 我看到视频电话里的白承轩站起身,对着手机摄像头鞠了一躬。 “还有左夫人,我也要感谢你。” 白承轩又对我说。 被他感谢,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营救计划都是左愈策划的,我真没帮上什么忙。 “白总,谢我可以,谢我老婆就不必了。” 左愈的嘴角微微上挑,戏谑道: “看到你这样的大帅哥要感谢她,我会吃醋的。” 白承轩愣了一下,开怀大笑。 他救回女儿后,心情真的好了很多,对左愈的态度似乎也不像之前一样心存芥蒂了。 “左先生帮我的恩情,我以白氏家主的名义承诺,以后一定会偿还。” 笑完之后,白承轩正色道。 “既然这样,那左氏和白氏的合作,白总准不准备大放血啊。” 左愈狡黠地说。 白承轩笑道: “这个左先生放心,白氏会给左氏最大程度的优惠。但大家都是生意人,也不能让我们亏本吧。” 左愈满意地点头: “你看着办。” 和白承轩打完视频电话,左愈很快又接到了另一个电话。 “是上官娆。” 通完话,他看向我道。 “上官娆?” 我对那个美艳干练的上官家女总裁印象很深,有些好奇地问: “她给你打电话是要说新能源项目的事?” 左愈摇了摇头,眼里含笑道: “她是为了私事找我。” 我一愣,有些疑惑道: “你们俩不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人,还是朋友啊?她有什么私事找你?” 第617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左愈看了我一会儿,有些没意思地撇了撇嘴,又自娱自乐地笑起来: “虽然你听到我和别的美女有私事后的态度太淡定了一些,让我有些失望,但算了,我就当你是吃醋了吧。” 我有些无语,耸肩道: “你赶紧说她找你有什么事,不要吊我胃口。” 左愈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见我真有些着急想知道,他反而慢条斯理地问: “你真的想知道?” 我点头。 下一刻他得逞般笑了起来: “让我告诉你也可以,但你要先吻我一下。我要火热的吻,不能是蜻蜓点水的那种。” 我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拜拜~” 可还没走出房间,就被他欺身压在房门上。 “我还没让你走,走什么。” 说完,他抬起我的下巴,落下深深一吻。 吻得太深,仿佛灵魂都要交融在一起。 一吻结束后,我感觉都要窒息了。 “温潇,我爱你,爱的都要发狂了。只要一想到你是我的,我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看着我的眼睛,缓缓道。 这样的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无比深情。我笑了笑,然后道: “可是,你不用觉得,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啊。因为你有我,还有墨墨,有艾凡。你应有尽有,你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谁是?这不是废话嘛。” 左愈的眼睛笑得弯起,随即他道: “上官娆给我打电话,说的是给你办画展的事。你还记得吧,上个月我们和她见面的时候,她说过要帮你联系欧洲的艺术界人士,让你的作品也能在像伦敦艺术博物馆那样的高雅殿堂展出。” 听到左愈这么说,我猛然想起上官娆确实说过要为我办画展。她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失忆的状态,连左愈是谁都想不起来,只隐隐记得自己以前大约会画画,自然没把办画展的话当一回事,后来事情一多也就忘了。 现在想想,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多大的机会。 “她要把你介绍给一位法国的艺术收藏家,那人叫巴蒂斯特,他的家族在法国是超级财团,但他本人无心经商,走了艺术收藏这一条路,对绘画的造诣很深,为不同的画家举办过很多场画展。” 左愈对我介绍道。 我有些忐忑: “这样的人物会喜欢我的画吗?他如果看不上我的作品怎么办?” 闻言,左愈温柔地笑道: “他不可能看不上你的作品。正相反,他评价你的画很有灵气。” 我有些惊讶,同时又感到被权威人士肯定的欣喜,忽然又想到什么,对左愈皱眉道: “不会是你给那位巴蒂斯特先生资金支持,他才这么说的吧?” 左愈望着我的眼里有些惊讶,他故意用错愕的口吻道: “夫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随即,左愈赶在我就要撇嘴之前,笑道: “我原本是想给巴蒂斯特资金支持,但那个人通过上官娆告诉我说,他不缺资金,缺的是有艺术天赋的画家,而我的夫人温潇就恰好是他欣赏的画家。所以,他愿意为你办画展,不是为了我的钱,而是因为他喜欢你的作品。” 这些话对我的鼓舞无疑很大。 时隔多年,我的作品终于也得到了别人的认可。 当年坚持要学画,为此不惜和温家的人闹僵。为了自己的梦想,在那些无人知晓的黑夜里挣扎。 一切终究都是值得的。 这或许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二天晚上,伦敦的皇家饭店。 我穿着偏正式的香奈儿裙装,挽着左愈的臂弯,在侍者的迎接下走进了金碧辉煌的饭店大厅。 “快过来。” 早已穿着一身明艳修身短裙的上官娆远远地看到我们,就向我们高兴的招手。 我和左愈坐下后,她笑眯眯地对我们打招呼: “左先生,左夫人,好久不见啊。” 左愈淡淡笑道: “好久倒谈不上,不过一个月没见而已。近期上官家应该比较忙碌,也不希望我打扰吧。” 闻言,上官娆撑着下巴,故作不满道: “左先生,你还是那么不解风情。哎呀,或者换句话来说,你对风情的全部理解都给左夫人了吧。我真的好羡慕左夫人,能有一个这么专情的丈夫。” 说完,她还对我抛了个媚眼。 我有些尴尬地一笑,上官饶热情洋溢风风火火的风格我一直都有些招架不住。 “巴蒂斯特先生什么时候来?” 左愈喝了口冰镇的柠檬水,开口询问。 上官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抬头笑道: “他一向很守时间,应该是卡着点准备按时来吧。我们再等五分钟,他肯定就到了。” 她话音落下,餐厅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怎么了?” 餐厅里的很多客人都询问起来。 “好像是有个很出名的影星来了这家餐厅,记者把她堵在门口对她拍照呢。”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我们的桌子旁。 他的眼睛是墨绿色的,深棕色的长发在脑后系了个优雅的结,不说话时身上就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贵气,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名流。 “你来了,真准时,再差半分钟就算你迟到了。” 上官饶看到这个欧洲男人,嘴角微微勾起。 男人坐到我和左愈对面,挨着上官饶,对我们温和一笑: “两位,我是巴蒂斯特,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着,他还隔空对我伸出手。我把手给他后,他轻轻握着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落下礼貌的一吻。 “美丽的东方女士,您本人就和您的画作一样脱俗。” 巴蒂斯特看着我,笑得绅士文雅。他说的是英语,好在我英语还不错,能听懂他的话。 “您也一样不凡。” 我不想在外国友人面前表现得扭捏,尽量落落大方道。 闻言,巴蒂斯特笑得更随和,他又看向左愈,神情友好,正要和左愈说话,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巴蒂!” 不知什么时候,穿着银色吊带礼裙的女人站在我们的餐桌旁,她看着巴蒂斯特,面色很难看。 “那个女人就是著名的影星爱莲娜吧?” 周围响起了其他客人的窃窃私语。 被叫*莲娜的女人毫不在意自己被别人认出身份,一双极为上镜的灰色眼睛只是直直地盯着巴蒂斯特,似乎要将他就这么关进自己的眼睛里。 “爱莲娜,我刚才不是说了,我要见朋友,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谈吗?” 巴蒂斯特抬起头看向爱莲娜,有些不满道。 美丽的影星和名流绅士就这么对视着。 我在一旁坐着,望着这像是欧洲文艺爱情电影情节的一幕,八卦之心不由得燃起。 这位法国的艺术收藏家到底和爱莲娜有什么故事? “以后再谈?” 下一刻,爱莲娜开口,语调有些尖锐: “不论我什么时候要找你谈,你都会说没空的。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这一次,我好不容易在这家餐厅门口看到了你,才跟上来要耽误你几分钟的,可你却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对我说,你没空。” 巴蒂斯特的口吻变得更冷淡了些许: “因为我是真的没空。” 爱莲娜被噎了一下,又皱眉道: “就算你真的没空,也没必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得那么绝情吧,你摆明了就是不想见我。” 巴蒂斯特有些不耐烦了: “你是公众人物,但我不是,我没有在镜头面前无条件迁就你的义务。爱莲娜,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情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闻言,美女影星的表情一僵,随即她咬牙道: “我们以前是情人,你就这么对你的前女友的?” 巴蒂斯特不敢置信地望着爱莲娜,像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说出这件事,片刻后才道: “你也说了是前女友,我对你的态度很正常。爱莲娜,我们已经结束了,更何况你说的那件事,就算我和你还是情人关系,我也不会答应的,因为那么做违背了我的原则。” 听到他这么说,我更加好奇了,巴蒂斯特说的能让他违背原则的事,到底是什么? 爱莲娜冷冷地看了会儿巴蒂斯特,忽而把目光转到同桌的其他人身上,挨个看过去。她的目光在我和左愈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有一瞬她好像很惊讶,但转眼间她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快得让我觉得那只是我看错了。 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上官娆的脸上。 “巴蒂,这位常常登上商业杂志的女总裁就是你的新女友吧?真没想到啊,你对女人的口味变得这么快,你之前和我在一起时还说过,你不喜欢那些眼里只有钱的企业家呢。” 爱莲娜的话里带刺,巴蒂斯特眉头皱得更紧正要说话,上官娆就微笑着回敬她道: “他是说他不喜欢眼里只有钱的人吧?不论是不是企业家,眼里只有钱的人都很让别人讨厌呢。” 大概没想到上官娆会直接反击,爱莲娜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没等巴蒂斯特说话,就冷冷地转身离去,连句再见都没说。 “你的前女友好没礼貌哦。” 上官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饶有兴致地对巴蒂斯特道。 ———— “兰登,你猜我看到巴蒂斯特在和谁吃饭?” 走出皇家餐厅,爱莲娜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第618章 杰拉德家族 “巴蒂斯特?他在和谁吃饭。” 兰登摆弄着手里的蓝宝石项链,不怎么感兴趣地问。 听到他冷淡的口气,爱莲娜微微笑了笑,很笃定地想,等我把话说完,你就会知道这是个多么重要的消息了。 “当然是和你认定的宿敌左愈左先生了,还有那位姓温的东方女士,上官家的那个女总裁是他们的介绍人。” 爱莲娜轻笑着道: “我看过左愈和温潇的照片,这两位从东方来的名人在我们英伦的上流社会圈都是风云人物,很多名媛都对左先生一见倾心,嫉妒温潇能有这么帅气多金却又专情如一的好老公。 现在,左愈已经和很多英伦的名流有过交情了,但我真没想到就连来自法国杰拉德家族的巴蒂斯特也和他见上了面。” 说到这里,爱莲娜顿了顿,然后收起笑意道: “兰登,你很清楚吧,如果左愈通过巴蒂斯特和杰拉德家族结盟,一起对付你,那你的处境就很堪忧了。” 兰登的脸色变得很阴沉,半晌后,他勾起嘴角,流露出几分狠厉道: “爱莲娜,你不是说你有很大的把握争取到杰拉德家族的吗?你在那个巴蒂斯特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却连他一句有意帮我们结盟的话都没得到,真是失策。” 闻言,爱莲娜有些恼火,冷冷地说: “杰拉德家族是欧洲最顶尖的财阀,而且也是最神秘保守的家族,除了生意上的往来,几乎从来不和社交场里的人有过多交集,核心的家族人员也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我能接触到巴蒂斯特这个嫡系的子弟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上他又是那种沉闷的性格,我已经尽力,你还想我怎么样?” 兰登冷哼了一声,缓缓道: “你之前不是吹嘘说,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你拿不下的吗?” 他原本不想和爱莲娜说这些,但一想到左愈居然也和杰拉德家族的人有了联系,他心里就火冒三丈。 明明他提前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想要争取到杰拉德家族做同盟都没有进展,左愈这个初来乍到的东方人却这么快就和巴蒂斯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由此想来,那个做介绍人的上官娆还真是碍事。 兰登对杰拉德家族这么看重,就是想让杰拉德家族这个欧洲商界的巨擘出手干涉左氏的新能源项目,以此达到他做空左氏集团的意图。 如果有了杰拉德家族出手,那他先在股市上做空左氏,再趁虚而入,通过叶洵控制住左氏的计划就很好操作了。 可现在,偏偏事不如人意。 “我确实很有魅力,可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吃我这一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像兰登先生你这样的人物,不是也不愿意做我的裙下之臣吗?” 爱莲娜不怒反笑,柔声道: “而且那个巴蒂斯特现在是心有所属了。我看他那样子,绝对是和上官家的女总裁坠入爱河了。你不觉得危险吗,如果杰拉德家族的人真和上官家的女人结为连理,而上官家又坚持要做左氏的盟友,这对你可是非常不利吧。” 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可声音中却带着一股狠意。 像她这高傲的万人迷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她看上的男人拒绝她,反而选择了别的女人。 呵呵,她得不到的男人,也绝不让给别的女人。既然上官饶不知死活的想跟她抢男人,她就借刀杀人,让上官饶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在提示我,要先从上官家下手?” 兰登缓缓道。 爱莲娜笑嘻嘻地说: “我可没有这么说哦,具体要怎么做,都是兰登先生你自己决定。我啊,只是一个帮你打探情报卖人情牵线的交际花,可管不了这么多。” 说完,她准备挂断电话,忽然又想到什么: “喂,兰登,我可听说了,菲欧娜死了。” 她一提起菲欧娜,兰登就头痛。 如果不是那个愚蠢的卧底自作主张,让菲欧娜的死讯传遍上流社会,使他处于不利地位,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说话啊,她的死是怎么回事?” 爱莲娜催促道。 “只是误杀。” 兰登的目光晦暗,声音冰冷。 这件事和上官家也脱不了干系。上官家最近总是碍他的事,看来他最近要先改变一下策略,连上官家一并打击了。 ———— 皇家饭店。 不得不承认,米其林三星的高级餐厅就是有格调,我吃着高b格的西餐,听着健谈的巴蒂斯特谈论艺术界的大小趣事,心情很愉悦。 这位巴蒂斯特先生来头虽然很大,但他的人却很随和。而且,他看向上官娆时的眼神格外温柔。而上官饶说了什么,他也必定会最先回应。 一顿饭吃完,巴蒂斯特优雅地用餐巾擦完嘴角,然后他对我和左愈笑道: “很高兴认识二位新朋友,画展的事容我筹备一段时间。等我做好初阶段的准备,会再和二位约见面时间的。当然,如果二位有别的好玩事情想找我,也欢迎你们致电。” 说完他站起身,风度翩翩地和左愈拥抱了一下,又对我和上官饶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去。 等他离开后,上官饶对左愈道: “我就说了,他人还不错吧。虽然出身欧洲名门,但一点都不傲慢,懂得尊重别人,很风趣也很有品味。” 左愈瞥了她一眼,笑道: “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值得你考虑。” 上官娆轻轻瞪了一下左愈,随即说: “就算你看出来了我对他有意思,也没必要直接说出来嘛,这让女士多不好意思。” 左愈轻扶着我的腰,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摆出和我的亲密姿态,望着她无奈看我们秀恩爱的眼神,缓缓道: “我看他对你也很有意思。这么优秀的人,既然有意,就别错过了。” 他说优秀这两个字时,余光却落到我身上,见我抬眼看他,又对我微微一笑,眼里荡漾的满是深情,看得我差点在上官娆面前红了脸。 上官娆也难得有些认真起来: “虽然我挺喜欢他,可他毕竟是杰拉德家族的人。” 左愈挑眉道: “他是又如何。杰拉德家族的家底确实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雄厚,可你们上官家也是如日中天的豪门,要论资产,在欧洲也算得上是顶级的家族。” 上官娆轻轻叹息一声: “你不了解这些欧洲本土的名门家族,都说老外自由开放,可他们的豪门却很注重血统荣誉那些东西,尤其是那些和贵族沾亲带故的家族。 杰拉德家族更是以传统保守著称,我听说这个家族里所有的嫡系子弟迎娶的都是有欧洲贵族血统的妻子,现任的家主娶的更是王室公主。 我们上官家虽然有钱有势力,可毕竟是外来的家族,哪里和欧洲贵族沾边,恐怕对杰拉德这样的欧洲豪门而言,和我们合作生意可以,但要联姻却不行。而我这个人吧,也不愿意嫁入不欢迎我的家族受束缚,看人家的脸色,我还有自己的事业呢。 左愈啊,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遇到这么合拍的伴侣,所以你就好好珍惜温潇吧。” 说到这里,她摆了摆手,有些疲倦道: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事了,你刚才一打岔我差点都忘了。父亲跟我说,他想再办一场晚宴。” 左愈似乎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那个不懂事的侄女很对不住你和温潇,但你们最后却没追究她的责任。父亲他人老了,心却没老,左氏的留情他都记在心里。” 上官娆看着我们,正色道: “所以,他想邀请你们作为特别贵宾赴宴,这次宴会的主题就是感谢左氏对上官家的体谅和支持,也会邀请上官家别的一些合作伙伴,英伦的很多名流都会参加这次宴会。我知道左先生你在英伦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但上官家的很多朋友,父亲也想介绍给你们认识。” 我虽然对这些社交场上的人情往来并不是很了解,可也听得明白上官言衍说的这些话的分量。上官家在百年前就扎根于英伦,上官老爷子在欧洲的人脉更是这里的华人之最,他说要介绍朋友给左愈认识,绝对是对左愈很有帮助的。 上官娆看着左愈,又笑着补充道: “这次的宴会上,杰拉德家族也会派有分量的嫡系成员来,那人是巴蒂的哥哥,他在家族企业里很有话语权。听父亲说,这位先生很想认识一下有魄力有创造力的左氏掌门人,也有意投资新能源项目。” 如果能得到杰拉德家族的投资,和欧洲家底最雄厚也最有势力的财阀达成合作站在同一战线之上,即使是兰登也无法再打新能源项目的主意,撼动左氏的地位了吧。 我听了都有些心动。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左愈笑了笑,坦然地接受了上官家的邀请。 第619章 他的承诺 “妈咪,你和左叔叔又单独出门,不带我们玩。” 艾凡双手抱胸,嘟着嘴,有些不满地望着我。 我低下头揉了揉他的头发,哄他道: “艾凡乖,妈咪这次和你左叔叔有很重要的事,所以不能带小孩子去。等妈咪有空了,就再带你和你惟墨哥哥一起去逛商场啊。” 听到我的承诺,艾凡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妈咪,我不要再去商场,光是买衣服不好玩啦。” 我有些无奈地问: “那你要去哪里,妈咪听你的。” 艾凡笑嘻嘻道: “不如妈咪你办一场派对吧,邀请白家的蓝雪小姐姐,然后再叫上之前我们在商场里遇见的劳拉妹妹。” 我一听,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你对那个叫劳拉的小女孩很感兴趣啊。” 左惟墨瞥着艾凡,饶有兴趣地问。 艾凡嘿嘿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左惟墨,凑过去道: “哥哥你不是也对蓝雪姐姐很感兴趣嘛,干嘛总是装出冷淡的样子,女孩子都喜欢主动的男生哦,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哦。” 左惟墨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耳朵尖却微微红了,沉声道: “谁说我喜欢白蓝雪了。倒是你,你之前不还说那个林老师是你初恋吗,现在怎么又看上劳拉了?” 我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艾凡: “艾凡,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词?什么主动出击啊之类的,谁教你的?” 艾凡看向我,眨着他无辜的大眼睛说: “我和宛宛小姑姑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学的啊,她总是看情感频道,看什么教你谈恋爱的节目,我跟着一起看就学会了嘛。” 我脑袋有些发晕,想说什么却听左愈道: “想学恋爱技巧,光看电视可不行,要自己去实践才能取得真正的经验。我就是在和你妈咪认识后才知道什么叫爱情的。” 艾凡一脸不明觉厉的样子,点了点头,看他扑闪的大眼睛,就知道他的头脑正在猛烈的做工作,想要理解左愈的话。站在他身旁的左惟墨则轻笑了一声,好像对左愈趁机秀恩爱的行为很是轻蔑。 我瞪了左愈一眼: “和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等他们长大自己就知道了。” 左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搂着我往外走,对身后的两个孩子招招手: “拜拜了,明天见。” 伦敦的宴会厅。 “左先生,左夫人,这边请,上官老先生在等你们。” 一进门,刚刚踏进已经人头攒动的宴会厅,就有上官家的侍者迎上来,对我们鞠躬,对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们和他走。 上次我就和左愈一起参加过上官老爷子的生日宴,但不得不说,那一回我们赴宴时虽然也得到了妥善的接待,但和这一次的待遇可真没法比,果然这个特别嘉宾不是随便说说的。 穿过大厅,侍者将我们带到隐蔽的房门前。 “你们来了,父亲刚沏上一壶明前龙井,正等着贵客来一起品茶呢。” 穿着一身长旗袍的上官娆站在门口,风情万种。 我对她颔首就算问了好,她笑着对我招了招手然后就打开房门,让我们进去。 房门打开,满室茶香。 “西方人习惯喝红酒,我对红酒这一领域也有所涉猎,但大概是我上了年纪又比较保守的缘故吧,我还是爱喝我们华人的茶。” 上官老爷子对我们微笑着,请我们坐到他对面的座位上。 “虽然不了解二位的口味,但我想,明前龙井的魅力是很适合用来招待朋友的。” 他的态度很和善亲切,看着我们的眼里闪烁着笑意。 左愈淡淡道: “老先生要引我当莫逆之交,是我的荣幸。不论如何,我都会把您当做我的前辈来尊重。” 上官老爷子放声一笑,随即道: “我人老了,自从退居幕后养老后,就连朋友都不剩几个了,能有左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做莫逆之交,也是我的荣幸啊。” 说完,他又把目光投向我,对左愈道: “上次见面,我就觉得左夫人和你实在般配,珠联璧合,今天再见,更觉得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敲门。 “老先生,杰拉德家族的人提前到了。” 闻言,上官老先生点了点头,口吻寻常: “请他们进来。我上了年纪,腿脚有伤,就算谁来了都不会亲自去迎的。” 嘟囔完这句话,他又对左愈笑道: “我请来的这位杰拉德家族的客人,他叫路易斯,是阿娆带你们见过的巴蒂斯特先生的亲哥哥。路易斯对新能源项目有兴趣,借此机会,大家可以谈谈。” 不到半分钟后。 房门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长得没有巴蒂斯特那么风流倜傥,却也是五官端正,一身贵气比巴蒂斯特更不同凡响。 我跟着左愈站起来,在左愈之后与他握手。 “两位,初次见面,多指教。” 路易斯的话比他弟弟少很多,但态度很礼貌,他坐到座位上,和上官老先生打过招呼后,就直奔主题: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新能源项目,想和左先生聊一聊这方面的意愿。我们杰拉德家族现在已经注意到了新能源项目的强大潜力,有投资意向,但在提出正式的投资方案之前,我想先接触一下左先生本人,对一些具体细节进行敲定。” 左愈点了点头,不卑不亢: “左氏自然欢迎杰拉德家族的投资,路易斯先生有什么疑问,我自然言无不尽。” 接下来,两个男人说的都是十分专业的话,各种商业术语张口就来,那么复杂的数据也亏他们都牢记在心能如此流畅的说出。我在一旁听着,心想要当好总裁可不只是霸道就行。 “原来,左先生对新能源这一领域的见解竟如此独到,这么有远见。你是行业里难得清醒的人。” 聊到中间,路易斯顿了顿,对左愈流露出赞赏的神情。 左愈宠辱不惊地笑道: “如果没有自己的原则和思路,没有创造性的技术,不先明确这一项目的垂直方向,我又怎么敢带着左氏染指新能源领域。众所周知,这可是万人垂涎的香饽饽。” 严肃的路易斯也轻笑起来,缓缓道: “想要分一杯羹的人虽然多,但真正能让杰拉德家族想要主动去和他谈判的人却少之又少,像左先生这样投入欧洲战场的东方商人更是凤毛麟角。您注定不凡。” 别人夸我老公,我当然很高兴,只可惜他们聊的是商业的事,除了这些赞美,我就听不懂别的了。 好在上官娆及时进来解救了我。 “父亲,晚宴开始了,我先带着左夫人一起去开宴吧。” 重新回到宴会厅里,我和上官娆一起站在众人瞩目的位置,发现现场来了很多绅士名媛,衣香鬓影,金碧辉煌。但这些人无一不注视着我和上官娆,对我们投来尊重的目光。 我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这大概就是财富和权利能带来的荣耀吧。虽然我不是重名利的人,但这种被所有人尊重的感觉,说我没有一点触动那是假的。 此时此刻,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左愈对我说的那句话。 “嫁给我,我会让你万人景仰,像王后一样走在繁华的国度,你将是最辉煌的存在,没有人能夺去你的光芒。” 那个男人对我是如此认真,以至于他曾做过的所有承诺都在不久后的将来一一兑现。 “左夫人,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就找我出神时,我身前站了一个俊美非凡的男人,他笑意吟吟地对我伸出手。 第620章 晚宴风云 “楚湛?” 我有些错愕地说出男人的名字,然后微微地笑起来,把手放到他手上,轻声道: “我早该猜到你和上官言明的关系那么好,上官家的晚宴你一定会来参加。” 楚湛笑着眨了眨眼,语气风流: “你猜到我会来参加晚宴,就不准备来了,还是会更加期待这场晚宴呢。” 我有些无奈道: “行了,别再无差别撩妹了,这要是让左愈听到你的话,他又该不让我们见面了。” 闻言,楚湛故意叹了口气,哀声道: “想我楚少可是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多少名媛贵妇都希望听我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就你左夫人对此嗤之以鼻,让我有些伤心呢。” 我戏谑地笑道: “你要是这么容易伤心,就凭你那丰富的情史,早就伤心死了吧。楚少,咱们是老相识了,好好说话,可别和我来这一套啊。” 说着,我们已经走进舞池,悠闲舒缓又古典高雅的音乐下,楚湛执起我的手,很有分寸的虚扶着我的腰,和我跳了一曲华尔兹。 “咦,你的舞步很有长进,有左愈这个好老师就是不一样啊。” 楚湛有些惊讶道。 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和左愈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和专门的舞蹈老师用功学了好不好。左愈那家伙自己都不怎么会跳华尔兹,现在都是我带着他跳呢——” 正说着,忽然,一个金发女人的手臂向我挥来,我下意识地闪躲想要避开,却刚好撞进正要带着我转身的楚湛怀里。 也算我倒霉,脚步交错时还踩到了刚才那女人及地的裙摆,被绊的摔了一下。 楚湛看到我从他怀里滑落,赶忙伸手拽住我的腰。 周围响起了音乐以外的喧哗声。 不用别人说,我也能猜到这一幕看在外人眼里一定很暧昧,这个姿势就像我主动对楚湛投怀送抱,他还低下头吻我一样。而这里的所有人又都知道我是左夫人,想拿这件事做文章的人一定不少吧。 我打了个激灵,赶紧站稳,随即后退一步。 楚湛也在我站稳后就立刻松开手。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阴阳怪气的说话声响起: “左夫人,你可是有丈夫的人,和别的男人公开这么亲近,不太好吧?” 闻言,我皱着眉看向说话的人,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不算熟人的熟人。 竟然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爱莲娜。 我一时奇怪,之前还见她和上官娆唇枪舌战,怎么上官家的晚宴她也来了?上官家会邀请她吗? 更让我奇怪的是她这个大名鼎鼎的影响居然有这个兴趣来讽刺我,而我之前明明和她毫无交集,更别提得罪她了。 “爱莲娜,你说什么呢?” 在她身边,一个绅士模样的西方男人有些汗颜地打圆场: “左夫人刚才只是不小心摔倒了,那位先生扶了她一把,你看错了吧。” 看样子,爱莲娜好像是这个男人带来的女伴。闻言,她却不怎么给带自己进来的男人面子,冷冷道: “我看得很清楚,他们的姿势就是暧昧,左夫人都投怀送抱了,还有什么好说。” 我皱起眉,开口道: “爱莲娜小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但不论如何,你都不能乱说话。刚才是一位金发的女士的手臂险些碰到我,我要闪开又被她的裙角绊到,要摔到地上,楚先生才扶我的,根本就不是你说的投怀送抱。” 爱莲娜看着我,故意用带着些许笑意的口吻讽刺般问道: “你说的金发女士,这会儿在哪里?” 我环视四周,真的不见了那个金发女人的踪影。舞池中哪里还有那女人的身影,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回过头,我看到爱莲娜的眼神,她仿佛在用眼睛轻蔑地说,你撒了一个很拙劣的谎。 这种被人无缘无故针对的感觉很不好受。 不舒服至之余,我又感到诧异,难道这个女影星是因为我认识上官娆,她才对我有意见? “左夫人没有撒谎。” 楚湛也嗅出了爱莲娜对我的不怀好意,他对漂亮女人鲜少用这么冷淡的口吻说话: “她没你想得那么肤浅,是你在毫无道理的恶意揣测她。” 爱莲娜看向楚湛,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些许惊艳,但随即她又冷笑道: “这位先生,你不能因为她对你投怀送抱就昧着良心说话啊。你说她没有撒谎,证据呢?你看到那个神秘的金发女人了?那你说她去哪里了啊。” 楚湛皱着眉没说话。 这时,忽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看到了。” 我转过头,看到左愈沉着脸站在舞池的边缘。 爱莲娜见到他来了,呵呵地笑道: “那就请左先生说说,那位女士去哪里了吧。” 左愈的长腿迈进舞池,然后跨步走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腰,高傲地看着爱莲娜,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请问你是谁?我有向你说明的必要吗?” 爱莲娜僵硬了一瞬,然后又妩媚地笑起来道: “左先生真是爱夫人爱得过分啊,明明是你夫人在大庭广众下做了不给你面子的举动,你却还这么包庇她,这样一厢情愿的爱情,真让人惊叹。” 上官娆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刚好听见爱莲娜说的那些话,她微笑着毫不留情道: “这位女士,左夫人和左先生是我们上官家的贵客,你不尊重他们,上官家的宴会也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 爱莲娜转过身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 “不用你们赶,我这就走。” ———— 与此同时。 金发的女人站在走廊的角落里,避开摄像头,一把摘了金色的假发,露出黑色头发。她神情冷峻,又趁着没人注意伸手在晚礼服的下摆一摁,这裙子不知被做了什么手脚,那裙摆竟被直接卸下。 她又把上身的布料褪下,露出里面穿的侍者衣服,就这么迅速完成了换装。 多余的晚礼服布料被她直接扔进公共的垃圾桶里。 随即,她转身闪入迂回的通道,就像黑夜里在天空飞过却不留痕迹的乌鸦。 “兰登,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离开会场后,爱莲娜坐回到自己的爱车上,有些烦躁地对着电话里的人道: “和那个叫温潇的女人胡搅蛮缠,被人用看待泼妇般的眼神看着,没收到邀请函却去参加宴会,又被上官家的人从会场赶出,真丢人啊。你也真够狠心,让我当一个上演闹剧的小丑,就为了让你的手下趁乱假扮成侍者去接近那个姓上官的老头子。我为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你不给我点额外的酬劳?” 兰登笑道: “帮你解决那起谋/杀案的控诉,算不算是额外酬劳?” 爱莲娜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刻浑身僵硬,然后她不敢置信道: “什么控诉?” 轻笑了一下,兰登才说: “去年十二月五号的夜晚,你失手杀了你的助理,然后在抹掉自己杀/人的证据后伪造了假现场。警局在介入调查后,原本已经将这个案子定性为意外死亡,可就在不久前,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警探调查到了一点能证明这和你有关的证据,他正在提交翻案程序,让案件重新被调查。” 爱莲娜面色铁青,她没想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竟被人翻了出来。 “兰登,帮我搞定这件事,这对你也有好处。我是上流社会的交际名人,我永远都能提供给你最有用的情报,包括那些名流们最阴暗的秘密,这是别人做不到的,我对你来说有不可取代的价值。” 沉下心后,她强调道。 兰登却不以为然地一笑,淡淡道: “你的优点是自信,这很招人喜欢,但有时候,你有点太过自信了。愿意和我合作的人有很多。而随着你在社交圈里的名声越来越差,已经有太多的人不再信任你了,你给我提供的情报质量也越来越不好,现在,我需要的或许是新鲜血液。” 爱莲娜近乎气急败坏: “兰登,你别忘了我也知道你的很多秘密,你休想就这么抛弃我!如果我真的身败名裂,那我会和你同归于尽的!” 闻言,兰登却不紧不慢地笑起来: “别这么冲动啊,我没说就要抛弃你。那起谋/杀案,我可以帮你解决,但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冷静下来,爱莲娜问: “什么事?” 兰登轻笑道: “我想让你协助我杀了巴蒂斯特,然后把罪名嫁祸到左愈头上。” 爱莲娜被他的话震惊,片刻后才道: “你疯了?这有谁会信?左愈杀巴蒂斯特的动机是什么?” 第621章 嫁祸 “这是个好问题,不用你问,我就已经准备好答案了。” 兰登的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冷光,他一向对伤害别人的事情有着偏激的兴趣。爱莲娜听到他的口气,就知道他肯定都算计好了。 “你要通过巴蒂斯特嫁祸左愈和温潇,我不在意,但这关我什么事,我能帮你什么忙?我早就告诉过你,巴蒂斯特和我分手后就不信任我了,他对我很戒备,把我牵扯进来反而会坏你事的。” 爱莲娜心里惴惴不安,她虽然在上流社会很吃得开,认识很多有名望权势的人,也在兰登的庇护下做过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很多人说她是有野心又有手段的美人蛇,但这不代表她敢对杰拉德家族的人下手啊。 巴蒂斯特个人的身份只是有名的艺术收藏家和艺术画展承办商,但他可是杰拉德家族的嫡系成员,是现任家族的小儿子,这样的家世她哪里惹得起。如果杰拉德家族发现她和此事有关系,会怎么对付她? 兰登想要铤而走险对杰拉德家族的人下手,以此让杰拉德家族和左氏集团交恶,这本来就是疯狂至极的念头。 但他如果愿意孤注一掷,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去冒险,可她却是孤家寡人,就算做得再隐蔽,直觉告诉她自己被扯进来绝对不可能有好下场。 “兰登,这件事我真的很难做——” 咬了咬嘴唇,爱莲娜横下心,想要豁出去和兰登谈条件,好让他放自己一马,却听好听的男声说出最无情的话语: “早在你当初为了名利联系上我的父亲,和我的家族开始合作的那刻起,你就再没资格置身事外了。我手里有太多你的黑料,想让你身败名裂,还是轻而易举。” 兰登轻轻地笑着,像是在说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爱莲娜,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吧?如果你不配合我,我就毁了你。你想清楚了,是直接选择跌入尘埃的下场呢,还是去拼一把试试看。如果我们运气不错的话,计划成功,我们就仍然是收获了暴利的赢家。” 外形张扬的超跑里,爱莲娜浑身冰冷,心如死灰。 她已经别无选择。 上官家的晚宴会场里。 “爷爷,路易斯先生已经离开了?” 一身米色西装的上官言明站在闭目养神的老人面前,口吻尊敬地问。 上官老爷子睁开眼,缓缓道: “路易斯说他还要连夜飞往纽约,我没留他。一个好消息,他走的时候,已经和左愈确定了双方派商务代表谈合同的时间。只要不出意外,我帮左愈和杰拉德家族牵线是很正确的决定。” 上官言明虽然很少过问上官集团的内务,但他也知道,和左氏合作的新能源项目意味着什么。 项目一旦成功,就等于为上官家奠定了未来五十年的辉煌。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绝对的利益就是黄金,是能维持住一个商业集团稳固堡垒的最佳地基。 “如果左氏和杰拉德家族的合作真能顺利,也可以让爷爷您更放心了。” 上官言明笑道。 听到他的话,上官老爷子微微一笑: “言明,你真的没有来上官集团练练手的想法?” 在老爷子的心里,他这些孙子里要属上官言明最稳重,如果这孩子愿意为上官集团独当一面,也算是让他更省心了。 但上官言明却从小就表明他对商业没兴趣。 “对不起,我——” 上官言明的话没说完,老爷子就笑呵呵地打断他道: “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我又不是封/建家长,强扭的瓜不甜,孩子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见爷爷只是随口一提,上官言明放松下来,坐到老爷子对面,给他又倒了一杯茶。 “不过啊,还有一件事我得好好跟你说说了。” 老爷子接过上官言明的茶,饮了一小口,随即在上官言明有些紧张的注视下语重心长道: “爷爷没记错的话,你今年都二十九,快三十了吧。言明啊,你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虽然你的医术精湛,在皇家医院都做到了科室主任,算是立了业,可你怎么还不想着成家呢?我之前还和你姑姑聊过,你在这方面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上官言明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都被德高望重的爷爷亲自催婚了,只能苦笑道: “其实我也没有刻意耽误着,就是这几年太忙了,自然而然的就没想到这方面的事。” 老爷子对他的这个说法很不接受,沉声道: “那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耽搁下去吧。言明,都要三十了,你也该考虑这些事了。这样吧,你告诉爷爷,你有没有看好的对象。” 上官言明脑袋里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勉强地说: “这,好像还没有。” 他经常被楚湛吐槽除了工作就是宅在家里,要么就是往言衍那里跑,看看她在干什么,除此之外就毫无社交活动。以前还没在意,但现在当着爷爷的面想起自己的生活状态,竟然有一丝羞愧。 老爷子看着他的目光很是锐利,闻言呵呵一笑: “别告诉爷爷,你这么大的人了,又是这样的外貌和能力,居然连一个小情人都没有?你是守身如玉啊?” 上官言明有些无言以对,他竟然从爷爷嘴里听到了对他一直单身的嘲讽。 单身狗真是没人权啊。 “算了,我就不问你了,看你这样也说不出什么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然后道: “但我倒是听你姑姑说,左愈的那个女下属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你姑姑还给我看了那女孩的照片,我觉得对方条件挺好的,长得漂亮,气质又很大方,还有很强的工作能力,这样的事业型女强人或许正适合你。” 上官言明的脸瞬间有些红了,他没想到姑姑竟然和爷爷提了艾米丽。他对艾米丽确实很有好感,可这八字还没有一撇,他连人家姑娘都没正式开始追呢,姑姑怎么就跟爷爷说得这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言明啊,说实话,我原本是想做主给你介绍几个相亲对象的。我想过,你是我们上官家的少爷,这择偶对象一定要门当户对吧,姑娘自身条件也得好,最好是那种温婉柔顺的大家闺秀。” 老爷子却像没看到上官言明的羞涩一样,眯着眼道: “可后来我又一琢磨,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我喜欢什么样的孙媳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什么。 所以,你如果真看上了那位艾米丽小姐,一定不要顾前顾后,我这边给你句话,我相信你的眼光,对你未来的妻子没有那么多要求,你喜欢就好。” 听到这里,上官言明心里有些感动,他知道在豪门里,长辈的一句你喜欢就好是多么难得的话。 “谢谢你,爷爷。” 沉默片刻,他真心道。 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个内向的孙子有些没办法。他正笑着,忽而又想到什么,目光变得暗沉了些许。 “你妹妹她怎么样了。” 他说得短促。 上官言明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想了想才认真地回答道: “言衍她自从回来之后,就变得懂事了很多。她经历了那些事,也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我感觉,她对左愈的那种执念,已经差不多放下了。” 老爷子低声道: “她之前可不知是做错了这么简单,她那是错的离谱啊。她做的那些事,让我在左愈面前都不好意思抬起头。我只恨没早点发现她有那种犯贱一样的倾向,不然我说什么也得在她犯错之前就把她教好。” 但是现在,发生的事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没用了。 “爷爷,言衍她真的悔改了,我想,她还不是无可救药,她已经在变好了。” 上官言明是个很随和的人,但对于他在意的人和事,却有着别人想象不到的固执。 “你以为我是想放弃她?”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缓缓道: “如果我想放弃她,就不会为了救她回来耗费那么多家族资源,更不会允许她在回来之后,还走进我们上官家的老宅,让她去她奶奶的牌位前悔过。” 上官言明看着老人深沉的目光,知道爷爷对妹妹的一片苦心。 “如果她真的放下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了,我想为她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老爷子垂眸道: “她也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 他话音落下,敲门声响起。 上官言明站起身,走到门前: “什么事?”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恭敬道: “我是给老先生送药的。” 上官言明回过头看向老爷子,对方向他点了点头。他知道,爷爷的身体不好,最近每隔三个小时就要吃药。 开了门,只见一个穿着侍者服的女人走进去。 “老先生,这是医生让我给您送来的药。” 女人抬起头,露出她平淡无奇的脸,上官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见她确实是熟悉的面孔,一句话没说就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药。 他喝了口水,就要就着水把药/丸咽下。 第622章 暗杀未遂 女服务员默默地看着上官老爷子,就等着她把药/丸咽下。 上官言明却忽然出声: “等等!” 水杯已经碰到了老爷子的嘴唇,可就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孙子。 见到这一幕,女服务员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随即,她的手迅速伸向侍者服的裙摆里,上官言明在看到她的动作后立刻扑到老爷子身前,大叫道: “保镖!” 女服务员从拔枪到开枪只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她身手利落,反应迅速,一看就经过专业训练。但上官言明的反应同样很快,就在她开枪的那一瞬,他敏捷得推了老爷子一把,让子弹射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唔——” 鲜血瞬间涌出,上官言明吃痛地闷哼一声,却不敢大意,目光仍然死死地盯着女服务员,将上官老爷子护在身后。 女服务员冷冷一笑,自己的下一枪上官言明绝对躲不过去,杀不了上官老爷子,杀一个上官言明也不亏。 可就在她眼疾手快要再次开枪的那一瞬,上官家的保镖已经对着她持枪的右手开枪,见她的右手打出一个血窟窿,手枪也飞了出去。 女服务员的尖叫声*了整个房间,但上官家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一把冲上前将她完全制住。 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快,老爷子这时才缓过一口气,他紧紧握着上官言明的手,被入眼的鲜红刺激了一下,嘴唇发抖道: “言明,你的右肩——” 强忍着痛,上官言明惨白着脸,表情扭曲地摇了摇头,颤声道: “爷爷,我没事,只是被打到肩膀而已,没有伤到要害。” 沉默了一秒,上官老爷子喊人道: “赶紧把言明少爷送去医院,请最好的外科医生为他做取弹手术!” 上官言明摇头说: “爷爷,我没被伤到要害不会有事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审问这个女人。” 被制住的女杀手在这时抬起眼,恶狠狠地瞪着上官言明,沙哑着嗓子问: “你是怎么看出药/丸有问题的?我伪装得这么好,你怎么可能发现!” 上官言明看着女人,沉声道: “我让爷爷先不要吃药,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眼神。你看着爷爷的眼神很不对劲,你的目光太冰冷,让我感觉很不好。而且,你走路的姿势也让我觉得有些异样。” 这女人走起路来不像是普通的女服务员,虽然她竭力隐藏,可上官言明却一眼看出她的下盘异常的稳,竟像是受过高强度体能训练的专业人士。 上官老爷子的脸色很难看,他气得浑身发抖。最近有人三番两次把主意打到上官家的人身上,而他最爱的孙子之前已经胸口中弹一次,险些没命,如今又受了枪伤。 而且,如果不是上官言明的警惕性高,看出了这个女服务员有问题,他真的把刚才的那颗药/丸吃了下去,现在他已经没命了吧。 他人老了,但头脑却还很清醒,三两下就理出了事情的概括。这个女服务员是专业杀/手,被幕后的人派来暗杀他本人的,只不过有言明在关键时刻挡住,她的暗杀才没成功。 策划这起暗杀的人是完全没把上官家放在眼里啊。 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女服务员,上官老爷子的声音满含被彻底惹怒后的雷霆之火: “你跟了上官家已经有五年,我这个老昏头的人居然没发现,你竟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这五年,也亏你能蛰伏得住。 说,是谁派你来的!如果你不如实说,我们上官家的手段,你一个女人未必吃得消。” 女人气喘吁吁,她被疼出了一身汗,右手别打了个对穿,却仍在对上官老爷子张狂冷笑: “你们上官家如果真的这么有手段,家族成员怎么还会三番两次的被人盯上。呵,别看我落入你们手里了,但你们也就是被人欺负却不敢还手的命!” 她的话里带着被逼到绝境的狠意,让上官老爷子的面色又难看了很多。 “父亲,直接给她上手段,别跟她废话了。” 闻讯赶来的上官娆刚好听到女杀手的大放厥词,她冷着脸,一脚踩在女杀手的头上,狠狠将她的头踩下去,面无表情道: “用那种眼神看我父亲,你还不配。” ——— 十分钟后。 宴会厅里一直都有乐队现场演奏,音乐声和宾客们的喧闹声盖过了那两声枪响,上官娆又在第一时间就封锁消息,因此上官老爷子被暗杀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情。 这其中就包括我和左愈这场宴会的特邀嘉宾。 “上官二少,你还是赶紧叫救护车去医院吧,枪伤虽然在肩膀上,但取弹的事也耽误不得啊。” 我看到捂着右肩的上官言明,他手上的白毛巾都被鲜血染红了。 “不能直接叫救护车,”他有些无奈地对我一笑,摇头道,“你看外面那么多名流,如果救护车来了,一定会引起轰动,我可不想因为中了枪伤登上明天的热搜。” 他说得对,如果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叫来救护车,然后他在众目睽睽下被抬上救护车,不出一个小时,大概全伦敦的人就知道上官家的成员被袭击的事情了。 我想了想,给他出主意: “那就走后门,直接坐你们上官家的车去医院,这样总归没人会注意了吧?” 上官言明苦笑着又是一摇头,对我道: “刚才爷爷就让人去看了,不知怎么回事,后门已经有记者在那里守着了,我如果就这么出去,一定会被拍到。 所以啊,我让爷爷委托相熟的外科医生带着做手术的工具来,别担心,我的伤口已经经过简单的止血处理。我就是医生,知道分寸,不会有事的。”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他每多说一个字脸色就好像又白了一分。 见他身体虚弱,我不再和他说话,怕他在忍痛的同时还要分出精力来回答我的话太辛苦。 “就算上官二少受伤了,你也不用总是盯着他看。” 左愈忽然拽住我的手,在我耳边压低声音。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男人居然是在吃上官言明的醋。 “你不是吧。” 无奈之余,我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道: “现在可不是我们秀恩爱的时候,上官家的人正心烦意乱呢,被他们看到我们这样卿卿我我的就不好了。” 左愈适时放开我的手,看着我道: “你老公我还是有数的。” 房间里,上官娆还在试图撬开那个女杀手的嘴。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不然我再让保镖拧断你的右脚。我们都是女人,虽然你想要我父亲的命,和我势不两立,但我还不想对你用太过分的手段,你识相点,乖乖说出在背后指使你的人,我保证不杀你。” 女杀手披头散发,眼里的狠厉却仍然像刀子一样扎在上官娆脸上。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想让我告诉你幕后主使是谁,没门。” 闻言,上官娆的脸色铁青: “你就算什么都不说,我让人调查你的身份背景,调查你最近联络了什么人,一样能找到蛛丝马迹。你现在不说只会让你陷入被动的处境,你总不至于相信,派你来暗杀的人还会救你出去吧?” 那女杀手往地上吐了口痰道: “呵,像你这种出身名门的女人,不就是投胎时的运气好吗,就自觉高人一等了。告诉你,没了上官家,你什么也不是。” 我进到房间后一直默默看着上官娆审讯女杀手,却在这一刻看清楚了女杀手高高扬起的整张脸,眼尖地注意到了什么。 “她的脸好像不对劲。” 我迟疑道。 上官娆向我看来,疑惑地问: “哪里不对劲?” 我走上前,在灯光下仔细端详着女杀手的脸,无视她仿佛要吃了我一样的目光,忽然道: “上官女士,这个杀手的脸一定经过易容。” 女杀手的脸在强光下看上去莫名的僵硬,这让我联想到了三年前,我在沪城想逃婚时找楚湛托人定制过一张易容面具。我当时经过伪装后的假脸就和这女人一样僵硬。 上官娆的面色一变,然后道: “你是说她不是在上官家的老宅工作了五年的那个女佣,而是伪装成了那个女佣的样子?” 说完,她立刻挥手,让保镖上前去碰女杀手的脸。 女杀手愤怒地嘶吼起来: “别碰我,别碰我!” 但没人听她的,保镖伸手在她脸上摸索,果然摸到了不该有的东西。 “三小姐,这女人脸上有一层薄薄的塑胶皮一样的东西。” 闻言,上官娆嘴角冷冷一勾,沉声道: “我就说,那个叫小恬的女孩一向很老实本分,怎么可能会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把她的假面给我撕下,我要看看她真实的样子!” 得到命令,上官家的保镖动手去撕女杀手脸上薄薄一层的易容面具,那面具黏合在脸上,往下撕的过程中,女杀手发出吃痛的叫声。 面具被撕下,女杀手的真实面容露出来,竟是一张东西方混血的脸,还有几分姿色。 “唉,这个人不是——” 我看着女杀手,皱着眉,总觉得我在哪里看见过她。 第623章 随口就来的栽赃 “你见过她?” 站在我身旁的左愈有些疑惑地问。 我端详着女杀手的脸,使劲回忆着,终于灵光一现,想到我是在哪里见过她。 这个女人就是不久前在舞池里手臂挥向我的人。那时,我还以为对方是因为没看到我才不小心的,但现在,我猛然发现,这里面似乎藏着更深的阴谋。 当时就那么很短的一瞬间,我只看到女人一闪而过的侧脸而已,所以才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回忆起来。 “她就是舞池里碰到我的女人,当时她还是金发,应该是戴了假发吧。” 我思虑片刻,直接道。 女杀手的眼里似乎写满了对我揭穿她真面目的憎恨,左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问我: “就是这个女人引起了舞池里的小小插曲?” 我点头,有些无奈地说: “是啊,如果不是她用胳膊肘撞向我,然后我想避开她,结果又被她的裙角绊了一跤,怎么会摔到楚少身上,还被别人看到,尤其是被那位叫爱莲娜的女明星误会。” 其实现在我回想起当时爱莲娜的态度,仍然觉得爱莲娜对我的忽然针对太奇怪了,简直莫名其妙。 如果爱莲娜不是一个就这么无理取闹的人,我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爱莲娜其实和面前的女杀手认识,知道她要故意撞向我——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也太可怕了。 而我想不出她们要这么串通在一起的原因。 “爱莲娜?” 上官娆若有所思地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又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女杀手,严厉地问: “你在宴会厅,还有没有同伙?爱莲娜和你有关系吗?” 女杀手只是疯癫般笑起来,一句话不说。 我看这架势,就知道上官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这个女杀手是铁定了心要保持沉默。 “上官女士,我和温潇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先告辞了。” 就在左愈对上官娆说出告辞的话时,女杀手狠厉疯狂的目光扫向我,眼里闪过让我心惊的冷光。 “左先生,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想兑现承诺了吗?” 她忽然开了口。 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陷入片刻的愣怔。左愈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 上官娆皱眉呵斥道: “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闻言,女杀手笑嘻嘻地说: “大小姐,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暗杀你爹吗?现在,我想告诉你答案,告诉你指使我的人是谁,你不想知道了吗?” 我在这瞬间反应过来,猜到了女人下一刻要说什么。 “告诉你,要我杀上官老爷子的人就是左愈。” 女杀手的上下嘴唇轻轻碰了几下,就说出惊人之语。 上官娆先是被震惊,然后,她冷声道: “你胡说什么!我让你说实话,你给我的,就是一句随口就来的栽赃?你以为这么低级的栽赃我们上官家的人会信吗?你也太低估上官家了吧!” 女杀手盯着她的眼睛,也冷笑起来: “你们上官家就是只有一群自欺欺人的胆小鬼。你口口声声说要真相,可我给你真相,你又不相信。 就因为左愈现在和你们合作,你们上官家就为了那点臭钱,把他捧为上宾,就连他放的癖你都要说是香的吧,又怎么敢接受是他让我杀人的事实呢。” 大概是女杀手的栽赃就像上官娆说的太低级,我听到她这么说,甚至没有愤怒的感觉,只是觉得荒唐可笑。 而且,这女人提到了上官集团和左氏的合作,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真正让她杀人的幕后主使,一定是想要破坏两家合作关系的人吧。 “那你说,左愈对你有什么承诺?他又为什么要杀上官老先生?在两家合作之际,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质问女杀手。 她张口就来: “他对我的承诺就是无论我的任务能否成功,都会在事后派人接应我,让我不至于落入上官家的人手中。可是,他失言了,他没有做到。” 说着,她又把阴毒的目光投到左愈身上,冷冷地说: “你让我杀上官老爷子,但却没告诉我这么做的原因。但我知道,你恨上官言衍,更恨在她做出那些事情后,还为她提供庇护的上官家。” 左愈看着她,没有沉默,没有思虑,直接道: “我如果真的想收拾上官言衍,早就下手了。在这之前,我有的是机会,每一次机会,只要我想动手,都有办法让她万劫不复,又何必等到今天。” 我相信左愈,更了解他,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这个女杀手绝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先不说就算他真的恨上官言衍,也没动机直接对上官老爷子下杀手,就说他如果真打算要上官老爷子的命,以他缜密的心思,有的是办法做到滴水不漏,再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阿娆,直接让人把这女人带下去。” 原本已经被扶去别的房间休息的上官老爷子不知何时推门而进,沉声道: “这么低级的栽赃,信口雌黄,多听她说一个字,就是浪费上官家的朋友的时间。” 说完,他看着保镖上前用手里的布塞住女杀手的嘴。 “左先生,左夫人,让你们看了这么一出笑话,是我们上官家丢脸了。” 等到女杀手被拖下去,他对我和左愈欠身。 让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行礼,我实在过意不去,和左愈一起欠身还礼。 “这不是笑话。不论是哪家,都有被针对的磨难。” 左愈微微笑着说: “三年前的左氏,就经历过同样严重的事,但我们挺过来了。我相信,上官家也一定会在风雨后见彩虹。” 上官老爷子颔首道: “左先生的话,我会谨记在心。这个女杀手虽然嘴硬不肯交代幕后主使,但这不妨碍我知道,派她来的人一定是要陷上官家于不利境遇的人,而在上官家和左氏互相合作的当下,左先生你根本没动机做这件事。” 他身旁的上官娆点头: “父亲,我也这么觉得。有人想把水搅浑,兴风作浪,他越是想让我们不好过,我们越不能让他如意。” 宴会按照计划举行下去。 我不得不佩服上官老爷子的魄力,出了这么严重的事,他都没直接封锁现场,提前结束宴会,而是以自己身体不好为借口不见宾客,让上官娆继续主持今晚的场面。 “上官家能成为百年豪门,不是没道理的。” 夜色下,左愈和我站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这座城市绚烂的灯光。 “你猜派杀手去暗杀上官老爷子的人是谁?” 我问左愈。 第624章 桃花运 夜色中,左愈对我笑了笑,声音低沉: “派人暗杀上官老爷子的人,表面上看只是冲着上官家来的,但直觉告诉我,这人的目标绝非只是上官家,我怀疑,他们是想一箭双雕,既打击上官家又让左氏受损。而有动机还有能力做到这些的人只有一个。” 我听得恍惚,却明白左愈说的那个特别的人是谁。 “兰登。” 现在说出这个名字,我只感到一阵寒意。 左愈用手捂住我的嘴,收起笑意: “如果想到他让你觉得不舒服,那就别想。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都交给我。你只需要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就是给我最大的动力。” 我靠在他的肩头,压下眼里的担忧之情,轻声道: “左愈,很多事情我都帮不上忙,但我爱你。” 说完,我在左愈反应过来之前,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住他。 ———— 不远处的暗中,一个有些鬼祟的身影将在街上接吻的男女拍下,发给了别人。半晌后,彼此相爱的男女在保镖的拥护下上了一辆等在路边的豪车,这名跟踪者没再跟上去。 “哼,没想到左愈和温潇是真的这么恩爱,真是让人想不通啊,明明我长得也不比温潇差,怎么就碰不上这样疼爱我入骨的总裁老公。” 裹紧了身上的羊毛大衣,模样艳丽的女人充满酸意地嘟囔着,望向那辆黑色豪车的眼里充满嫉妒。 她话音落下,身后忽然响起好听的男声: “小姐,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闻言,刚才还在偷拍别人的潘恋音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这种做坏事做到一半被人逮住的感觉很不好受,她正要骂那男人一句,没事管别人自言自语干什么,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刻愣住了。 好俊美的东方男人。 即使是比起以相貌出众著称的左愈,也毫不逊色。而且,这个言笑晏晏望着自己的男人,有着和冷傲的左愈截然不同的风流气质。 很少有女人能拒绝得了风流的帅哥,更何况,潘恋音眼尖地看到对方穿的还是阿玛尼的高定西装。她又不是温潇那样装模作样的白莲花,一个深夜向她搭讪的高富帅,她怎么能错过? “你,你是谁?” 潘恋音掩饰住眼里的惊艳,故作矜持地挽起额前的碎发,放柔声音询问男人。 闻言,男人微微侧过头,展颜一笑: “我姓楚,单名一个湛字。” 楚湛—— 潘恋音的大脑里猛然闪过众多和这名字有关的花边新闻,她立刻意识到,眼前俊美到不可思议的男人就是楚氏集团的大少爷,传闻中那个每月都换一次女朋友的花花公子。 如果是普通的职场女白领,在得知楚湛的身份后,多半会遗憾的对他敬而远之,毕竟他可是游戏人生的富豪,就算他长得再帅,想认真谈恋爱的女人也不会轻易招惹他,可潘恋音却是心里一阵激动,欣喜若狂地觉得自己的桃花运来了。 “楚先生,你是来参加上官家的晚宴的?” 她没话找话,微微偏过脸,用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对着楚湛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带着些许媚意的笑。 楚湛饶有兴致地看她表现自己,假装被她吸引,凑近一点,故作哀愁道: “是啊,我刚参加完上官家的晚宴,可怜我孑然一身的来又孤独一人的走,连个女伴都没有。” 潘恋音一听这话,萌动的春心跳得更厉害,她的口吻做作: “不对吧,以你的外貌和身价,还不是想要什么女伴就要什么女伴,怎么会没有女人愿意跟你走呢。” 楚湛看着她的眼里荡起戏谑又暧昧的笑意,直击她的心。 “当然,只要我开口,也会有很多女人愿意跟我走。可那些女人,她们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我很愿意给女人花钱,但有的时候我也想要那种只谈感情的真爱。” 他知道过犹不及,又恰到好处的收回眼里的笑意,做出落寞的表情,缓缓道: “很多年前我真心喜欢过一个女人,可我后来弄丢她了。她走了,现在已经嫁给别人,过着再也和我无关的人生。但我还是忘不掉她。这位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来和你说话吗?” 潘恋音克制着内心的悸动,矜持地问: “为什么?” 楚湛微微一笑,有些许伤感: “因为你很像我的初恋,不论是背影,还是你的脸。” 其实他自知这一套搭讪的说辞在技巧上来说甚至很拙劣,可配上他那张完美的俊脸和闪耀的身份,就算他说得是沙雕的土味情话,都有的是女人夸他有趣。 而潘恋音恰好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你说我像你初恋,这说明你还是放不下她。” 潘恋音抿着唇,笑了一会儿又说: “我还以为像楚先生这样的男人,不会这么痴情呢。楚先生,我和你一见如故,但这么晚了,已经是凌晨一点,我必须要回家了。” 说着,她生怕楚湛没有领会她的暗示,又补了一句: “楚先生,你在伦敦是住酒店吗?酒店再豪华,也没有家的感觉。” 楚湛笑道: “小姐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吧,我送你回去好了。” 潘恋音原本是想暗示楚湛,让对方直接带她去他的住处,但见楚湛说要送她回家,她觉得这样也不错。 被一个绅士送回家,可是淑女的荣幸呢。 她已经想好,到了她家楼下,如果楚湛执意要跟她一起上楼,她不会拒绝他。但如果楚湛不提出去她家坐坐,她也不会邀请他上楼,但联系方式肯定是要留下的。 初次见面就主动和他发生什么的话,他会看轻她的吧,觉得她和那些庸脂俗粉没什么两样,她可不想把这来之不易的桃花就这么败了,但也不能因为太不主动,就错过了楚湛。 呵,既然谭秋和温潇那两个女人都能靠着美色上位,那她潘恋音也有这个资本。 要是真搞定了楚湛,摇身一变成了楚氏集团的少夫人,那就连左愈再见到她,都要对她多几分尊敬,更别提办公室里那些给她脸色看的小职员了。 跟在楚湛身后,潘恋音一路雀跃的想着这些事,直到看见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瞬间,她的双眼放光,下巴都差点被惊艳掉。 有钱人多的是,但能开得起幻影的人却少之又少。而在国内一度和左愈分庭抗礼的楚氏集团的大少爷确实配得上这辆惊艳绝伦的座驾。 楚湛回过头看到她来不及掩饰的表情,轻笑道: “这辆车有些太招摇了,是吧?左愈就不愿意开这么引人注目的车,那小子闷/骚的很,不像我有富就想炫。” 闻言,潘恋音立即娇笑道: “这不叫炫富,这叫享受生活。” 楚湛不置可否地一笑,为潘恋音拉开车门,请她上车,然后绕到主驾驶位一边,上了车,利落地关上酷炫的车门,启动劳斯莱斯的引擎。 有人说劳斯莱斯幻影是世界上最安静的车,隔音效果一流,但在寂静的深夜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和楚湛的呼吸声,潘恋音还是听到了引擎启动后的轰鸣声。 这声音听在她耳里,宛如最高雅的交响乐,让她如痴如醉。 “对了,我还没问小姐你的芳名呢。” 楚湛一边开车,一边问。 潘恋音带着几分娇羞道: “潘恋音。三点水的潘,爱恋的恋,知音的音。” 如果和她同一办公室的同事见到此刻的她,一定会感叹一句,潘小姐你真的好能装。 “真好听的名字。” 楚湛用仿佛在说一种红酒是高雅佳酿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然后又道: “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潘恋音红了脸,端着优雅的架子道: “如果真的有缘,什么时候认识都不晚。” “那在潘小姐心里,我们算是有缘吗?” “楚先生别光问我啊,你觉得呢?” “对了,我刚才一直想问,潘小姐你也是去参加上官家的晚宴的吗?不然怎么会凌晨一点多还在那里?可我在晚宴上也没看到你啊。” 被楚湛询问,潘恋音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她随便编了个理由: “那是因为我刚才宴会厅旁的歌剧院里出来。我一直都有看歌剧的习惯。” 这句话她自己出来都嫌假,因为她从来不看歌剧。 “这么说,潘小姐的品味很高雅呢。” “在肯欣赏的人眼里,女人不论做什么都是高雅的吧。” 一番心照不宣的暧昧对话后,隐匿于黑夜中的幻影停在了一栋公寓楼前。 楚湛下车风度翩翩的为潘恋音拉开车门,一路跟着她上了电梯,将她护送到家门口才道: “潘小姐,你留了我的微信,以后常联系。今天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下次见。” 潘恋音含羞一笑,和他挥手告别。 走出潘恋音居住的公寓,回到车上后,楚湛拿出手机,看着左愈发给他的那条短信,有些无奈地撇嘴一笑。 姓左的可真是会物尽其用啊。 回想起左愈给自己打电话时说的话,楚湛又收起笑容。 “你说这个姓潘的女人,可能是兰登的商业卧底?” “没错。你不是一直说想帮温潇做点什么,弥补当年对她造成的伤害吗,现在正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牺牲你的美色去接近这个女人,从她嘴里套话。我要知道,兰登究竟还有什么后手,想对我的左氏做什么。” 第625章 别有所图 伦敦的希尔顿酒店前台,一身休闲西装的男人出声道: “我要续房。” 前台小姐看到他递过来的贵宾卡,立刻毕恭毕敬地接过,在机器上刷了一下,面露难色道: “不好意思,巴蒂斯特先生,您现在住的这间房未来三天都被别的客人预定了。由于您是希尔顿酒店的贵宾,我这边给您换到相同优惠价位的另一间房,并为您免费升级了套房的配置,您看可以吗?” 闻言,巴蒂斯特没有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对前台的处理还算满意。 “请问您要续几天呢?” 前台小姐满怀笑容地问。 巴蒂斯特想了想,微笑道: “先帮我续两个星期吧,最近我要在伦敦多待一段时间了。” 前台小姐为他办好续房手续,然后将新房卡交到他手上,笑道: “您今晚就可以入住新房间,我们这边可以帮您把行李搬到新房,如果您需要这项服务,即刻给前台打电话就好。” 巴蒂斯特点了点头,对笑容甜美的前台小姐说了一声谢谢,就转身去乘电梯。 到了他入住的房间所在的楼层,他走出电梯拿出手机,一边走路,一边有些出神地看着上官娆给她发的短信,想了些许才在输入框里写道: “娆,我的暗示,你都假装听不懂。你是逼我直说吗?我原以为你喜欢内敛一些的方式。但如果你想让我坦诚,我也未尝不可。娆,我很喜欢你,不要躲着我,给我机会,让我追求你吧。” 输入完这些字,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下发送的键。 看着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他眸子一闪,把手机收起,正要刷卡进房间,一个曼妙的人影却挡在了他的房门前。 “怎么又是你?” 见到女人含笑面容的那一刻,巴蒂斯特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怒,沉声道: “爱莲娜,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再纠缠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家酒店,又从哪里知道了我的房间号?你认识这家酒店的工作人员?我要投诉!” 看他愤怒的样子,爱莲娜的眼里有一瞬间的阴郁,但下一刻她就又妩媚动人的笑起来: “巴蒂,消消气,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挺不容易的,别因为烦我就迁怒于人呀。” “我要休息了。” 他懒得再和爱莲娜多说,示意她直接从自己的房门前让开。 爱莲娜却娇笑着说: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我保证,有我在,你只会休息的更好。” 巴蒂斯特近乎忍无可忍,如果不是从小的教养让他难以在酒店走廊上和一个女士大声争执,他此刻早就和爱莲娜理论起来了。但这不代表他会在爱莲娜面前无底线的退让,忍受这个女人的无理纠缠。 “你不走,那好,我打电话叫酒店的安保人员上来,让他们请你走。” 说完,他真的拿起手机,就要拨电话,见到这一幕,爱莲娜立刻伸手拦道: “巴蒂,你何必这么绝情,就算真的讨厌我讨厌到这种地步,也等我说完接下来的话再叫保安。” 巴蒂斯特早就不再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他也懒得和她多说,仍旧执意要拨电话,却听爱莲娜道: “我今天来,不是想纠缠你,而是想告诉你一个有关上官家的消息。这个消息和你心心念念的那位上官女士切切相关,你确定你不想听?” 巴蒂斯特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狐疑地看着她,皱眉道: “爱莲娜,你知道骗杰拉德家族的人意味着什么。你最好真的有重要到能让你专程打扰我的消息,否则,我不会再对你的骚扰行为手下留情。” 爱莲娜笃定地笑了,侧身让开,柔声道: “你放心,我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骗你。” 说完,她轻笑着看巴蒂斯特打开房门,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 就在她进房间后,她安排好的人潜伏在走廊的拐角,按照她的吩咐,将她和巴蒂斯特一起进酒店房间的照片发给上官娆。 上官集团的写字楼里,看到巴蒂斯特的信息,上官娆先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正当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回复时,就收到了陌生号码发来的那张照片。 看到挽着巴蒂斯特臂弯的爱莲娜,上官娆删去了她刚才打好的那些字。 而在希尔顿酒店的套房里,巴蒂斯特还对此一无所知。 “直说吧,你到底要说什么。” 巴蒂斯特连一杯酒都没给爱莲娜倒,直接坐在单人沙发上,对她双手抱胸,语气冷淡。 自从分手后,他对爱莲娜就一直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主动提分手的人是他,而他分手后又是如此的毫不留恋,一向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的爱莲娜当然不甘心。 “我要说的事,和上官娆的生意有关。” 爱莲娜咬了下牙,然后冷声道: “你知道,自从她在十年前接替她父亲,成为上官集团的一把手之后,就在上官集团的内部进行了很多大刀阔斧的改革,得罪了不少元老。但因为她父亲为她撑腰,也没人敢说什么。 对内部她操刀了不少改革,对外,她进行了很多大胆的资本运作,风险投资不断,短短十年就收购了四家品牌公司——” 巴蒂斯特抬眼不耐道: “这些我都知道,你不必废话。” 爱莲娜语气一缓,忍住被打断的怒气,直奔主题: “她的大胆作风让她做出了很多成绩,但也让她拿到了烫手山芋。她推动上官家和左氏集团在新能源项目上全力合作,为此上官家光是初期就投入了十亿美金,可她的投资和整个项目会很快赔的底掉。 如果上官娆现在不及时止损,光是这个项目,弄不好就会将上官集团的半壁江山都赔进去。你对她有意,确定要袖手旁观?” 巴蒂斯特对商务的事不怎么感兴趣,可他毕竟是杰拉德家族的人,即使不精此道,对商业也是有一定了解的。闻言,他冷笑道: “新能源项目将来是赔还是赚,杰拉德家族最精明的商业顾问都不敢打包票,你却敢这么肯定的说话,真是让我惊讶。” 爱莲娜无所谓他的嘲讽,只是笑道: “你是杰拉德家族的人,当然高人一等,可你别忘了我的社交网之广,能让我得到很多旁人得不到的消息。 就比如说,新能源项目的研究基地里出了命案,一个研究人员被杀死,核心机密外泄,还有人匿名举报左氏让人在项目的报表上造假骗过英伦的监/察机构,现在监察机构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些事你知道吗?” 巴蒂斯特愣住,思虑片刻后,爱莲娜满意地看到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呵,左愈那人的城府之深,或许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懒洋洋地笑道: “而且,他掩盖事实封锁消息的手段也厉害着呢。他掌控下的左氏到底藏了多少秘密,算计了多少人?又有谁知道。巴蒂,你既然这么钟意那位上官小姐,还是劝劝她吧,别在这项目上投入太多,最后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听她说完这些话,巴蒂斯特沉默了许久,然后问: “你贩卖情报,从来都是别人花钱买你的消息,为什么主动告诉我这些,你图什么?” 爱莲娜眸光一凛,转过身面向巴蒂斯特时,眼里却只剩下柔情似水。 “我图你爱的人能一切顺遂,图你和她能花好月圆,不行吗?” 她深情地看着巴蒂斯特,苦笑道: “虽然我不是一个好人,可你也不用这么戒备我吧。就算我再喜欢算计人,有时候,对某些人,我也是有真情在的。 巴蒂,以前我们在一起时,我亏欠过你,没有好好珍惜你的真心,现在我们分开了,虽然我还在乎你,可你已经对我没感觉了,但我还是想有机会弥补你——” 说到最后,她美艳的眼里似是漾着若隐若现的水光。 她的姿态动人,风情摇曳,有多少影迷爱慕她的迷人魅力。可巴蒂斯特却只是淡然一笑,轻轻摇头: “爱莲娜,你的演技太好了,我很敬佩,就连谎话都能说的这么动情。” 爱莲娜受伤道: “我说的话合情合理,都是真的,不是谎话,一片真心你怎么不信?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没有真心的女人?” 巴蒂斯特平静地说: “你有没有真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别有所图。前些天你还把对上官娆的讨厌写在脸上,今天又想要为她好成全我们了?你自己都不信吧。” 说完,他不顾想要辩解的爱莲娜,站起身冷淡道: “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让你对我说这些话?那个人是谁?你们到底对上官家和左氏有什么阴谋?为什么要拿我当枪使?” 第626章 谈心 看着巴蒂斯特锐利无比,仿佛能洞穿她内心深处秘密的目光,爱莲娜少见的心虚了。 呵,如果让这男人知道她背后的人想要的是他的命,他会怎么样? 她在人情场上千锤百炼,那一点心虚很快就把压制住,她微笑着对巴蒂斯特摆摆食指,抛了个媚眼道: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艺术家,会比较直爽呢。” 巴蒂斯特见她开始转移话题胡扯起来,冷笑道: “别打岔。” 爱莲娜冷哼一声,拿起手包,不再恋战,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我跟你说了,我告诉你这些不图什么。你如果一定要怀疑我,那是你的事,我也没办法。” 说完,她拉开房门,没再看巴蒂斯特一眼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曼城。 左嫆宛戴着墨镜穿过酒店大堂,正要回房间,忽然被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叫住。 “等等。” 闻言,左嫆宛转过头,看到陶修竹站起来,正望着她。 一句话没说,左嫆宛就又要转身离开。 自从知道陶修竹之前是装病,故意让她从司昀年身边离开之后,她就再没和陶修竹说过一句话了。虽然左愈也有向她解释,陈语茜虽然是陶修竹安排进剧组的,可陶修竹没有授意那女人污蔑司昀年强迫她,但即使如此,左嫆宛也实在接受不了母亲做的这些事。 “宛宛,别走,我们谈谈吧,看在你过世的父亲面子上。” 陶修竹对着左嫆宛的背影恳求道。 听到过世的父亲这几个字,左嫆宛身形一顿,她终究还是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陶修竹见她犹豫,立刻追上来,走到她身边道: “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了。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些心里话。” 饮料吧。 喝着果汁的左嫆宛有些心烦意乱地等着陶修竹开口,她现在真的很怕和母亲坐在一起。原本亲密无间的母女俩人如今像是陌路人一样,她们这是怎么了? 如果陶修竹没有背地里用那些手段,她都不会这么失望。 原以为陶修竹这次和她谈话,还是要狡辩,或是对自己说教,却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道歉: “宛宛,我首先要和你说,对不起,我错了。” 左嫆宛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别扭道: “干嘛一上来就这样,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说完,她扭开视线,不再看陶修竹。 陶修竹低头苦笑,随即道: “我以前对温潇和司昀年有偏见,所以才做了不应该做的事,现在,我已经知道我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她现在想想也觉得不久前的自己傻得透顶,居然连那么拙劣的谎言都相信。她骂了温潇那么多难听话,殊不知到头来是自己被蒙骗,如今到了连向温潇道歉都没资格的地步。 说来说去都是她自己的原因,是她一开始就不信任左氏,因为自己的阴暗过往就疑神疑鬼,有被害妄想症,这才被兰登忽悠住。 她做的那些蠢事,都冠上了是为宛宛好的名义,却从没想过,到底怎样才是真的为宛宛好。她忽视了宛宛的感受,差点害得宛宛失去幸福,这样的行为,一点都不正当。 “我这次和你坐下来谈,就是想对你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你的感情生活。” 陶修竹眼里含着泪花,勉强笑着说: “宛宛,妈妈做了很多错事,作为母亲,我是不称职的,是愚蠢的,让你失望了。但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是未来,妈妈都希望你能过最好的生活。 以前妈妈以为对你好,就是按照我的意愿帮你规划人生,但现在我知道,只有尊重你的意愿,让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才是真的为你好。” 说完,她流下泪水。 左嫆宛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像回过神,伸手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擦眼泪。 “宛宛,努力追逐你的梦想吧,无论如何,妈妈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陶修竹握住左嫆宛的手,笑中带泪道。 左嫆宛离开后,陶修竹一人坐在卡座里,半天没有回过神。 直到她的对面又坐了一个女人。 ———— 我看着眼眶红肿的陶修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 “左愈这段时间会留在伦敦,他让我转告你,兰登的人不会再骚扰你了。” 闻言,陶修竹沉默片刻,忽而说: “我的过去,左愈都调查到了吧。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以前是什么人。” 我有些错愕,没想到她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件事。 “左愈是告诉我了一些事情。我们是夫妻,很多事他都不会瞒着我。” 想了想,我如实说。 陶修竹看着我,嘴角扯动,眼里仿若蒙上一层雾气,似是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我之前说你来路不干净,你一定还记得,现在觉得我很可笑吧。因为我这样的出身,居然还敢说你有问题。” 她自嘲道: “我可是国际罪/犯养大的女儿,我的养父手里沾了那么多人的鲜血,而我就是靠那些血被养大的。他用销赃来的钱给年少的我提供锦衣玉食的生活,把我打造成一个优雅端庄的名媛,却又亲手把我往那些男人的床上送,让我去套取情报。” 她说着就停不下来,就像是要揭自己的伤疤一样,越说越狠: “我想反抗养父,可是又怕死,怕受那些皮肉之苦。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软弱可憎。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左鸿,不是他愿意救我,我现在早就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了,死也无人问津。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你面前,我根本就不配成为左氏的四夫人。” 我听得眉头紧皱,见她终于不再说话,才缓缓道: “自暴自弃,就是你在做错事后的忏悔方式吗?四伯母,左鸿爱你,你也爱左鸿,所以你就是他的夫人,这和你的出身没关系,更没有配与不配的说法。 如果今后有人议论你,也是因为你不久前做的那些事,而不是因为你的出身。” 陶修竹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你是宛宛的母亲,以前的事已经发生,但以后,不论是左愈还是我,亦或是你自己,一定都希望你能是个对得起自己的身份的好母亲。” 我笑了一下,把手里的一张卡放下,然后就站起身。 “这张卡里是你之前托制作公司转给司昀年的那两百万,他最近刚好有钱入账,托我把钱还给你。 还有一句话是我想告诉你的,他接受宛宛,不是为了钱。” 第627章 死定了 深夜,爱莲娜有些疲倦地把车开回自己位于市中心的寓所,却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冷冷拦下。她认识这两人,他们都是兰登的保镖。 她咬了咬牙,虽然心里很清楚兰登半夜让人找她没好事,但也只能跟他们一起走。毕竟,兰登那个该死的疯子手里还捏着她的软肋。 被带到另一辆房车上,爱莲娜深吸一口气,才克制住紧张说: “兰登,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可巴蒂斯特他根本就不相信我。” 说完,美艳的女星用有些许哀求意味的目光看着兰登,希望对方能就此放过她,不要再让她去做那些危险的事。可兰登却冷冷一笑,说出的话让她无比心寒: “你真没用,就连你的旧情人都搞不定。” 爱莲娜在心里骂着兰登无情无义,就是个混账,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怒火,只是缓缓地辩解道: “兰登,你不够了解巴蒂斯特,他那种人是从来都不吃回头草的。他说他不爱我了,就是真的不爱我了,而且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他还对我有很大的看法。 只要不是傻瓜,谁又会被同一个人骗很多次呢?所以,就算我演技再好,再有勾男人的本事,他也不会相信我的。” 兰登看着爱莲娜,眼里的冷意让她不敢再与他直视。片刻后,兰登终于缓缓开口: “不管他信不信你,我让你说的话你都说了,也留好证据了吧?” 爱莲娜用力点头,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笑道: “你放心,我和他见面后就一直在录音。他不知道我在录音,所以有什么说什么。” 兰登脸色稍缓,勾起嘴角: “这就好了。就算他识破了你别有所图,但这又如何。到时候只要让世人知道,你在巴蒂斯特被杀前去见过他,告诉了他左氏有问题的消息,他是在知道左氏有问题的消息后不久后身亡的——左愈不就有杀/人的动机了吗?” 他嘴角的笑意变得阴冷起来。 当然,想要把整个杰拉德家族都算计进去,这里面还少了一环。 杰拉德家族不是傻子,如果不让他们看到巴蒂斯特在死前曾和左氏的人接触过,那他们不会相信他设计好的剧本。 所以,兰登准备让巴蒂斯特在死前见一次左愈,只有这样才完全符合逻辑,能让所有人都以为巴蒂斯特是因为得知左氏有问题的消息,独自去试探过左愈,结果被左愈看出他知道内情,然后在他联系杰拉德家族之前就被左愈的人暗杀。 这是个很好的阴谋,但想要顺利实行,还需要好的演员配合。 看着爱莲娜,兰登默默地想,这女人现在得不到巴蒂斯特的信任,反而被那家伙厌恶,如果派她去,只会徒劳引起对方的警觉,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也就是说,爱莲娜对他来说其实已经没用了。 “兰登,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望着兰登若有所思的眼神,爱莲娜没来由的浑身发冷,总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了。” 兰登像半大的少年一样,有些无聊地拄着下巴,没什么精神道: “算了,巴蒂斯特的事你别管了,你先走吧。” 爱莲娜等的就是这句别管了,闻言,她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媚笑着站起身,对兰登眨了眨右眼,又抛了个飞吻: “最近,我的一部新电影就要上映,你要支持我哦。” 兰登懒懒一笑,淡淡道: “如果解决了这些麻烦事,我有心情的话。” 爱莲娜没再说什么,保镖拉开车门,她优雅地下了车,穿着系带高跟鞋的右脚刚一落地,忽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看了几眼,又回到车上对兰登道: “你猜是谁给我发了消息?” 兰登面无表情道: “巴蒂斯特?” 爱莲娜故意做出夸张的吃惊表情,娇声道: “哎呀,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兰登本想在爱莲娜回到寓所后,就让人偷偷潜入杀她灭口,可听到巴蒂斯特给她发了短信,心思又有了些许变化。 “他对你说什么?” 片刻后,兰登问。 爱莲娜直接把手机屏幕给兰登看。 这是条很简短的信息,只有一行字: “明早来我的房间,我想再和你谈谈。” 兰登只看了一眼就笑道: “看来他也没你说得那么不信任你,你看,他这不是动摇了吗?” 爱莲娜像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道: “你说我该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兰登低头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 “他让你去,你就去吧。还是像上次我教你的那样,只要对他传递出左氏确实有问题的信息就行了,他如果质问你细节,你也不用多说,只说是从某个宴会上无意中听到的,然后再次录音。” 爱莲娜点头,笑着说了声明白,就离开了。 看着她走入寓所的背影,兰登勾起嘴角。原本奉命要去杀她的保镖凑到兰登跟前,毕恭毕敬地问: “兰登先生,您让我今晚做的事,还做吗?” 兰登轻笑着道: “你觉得,那个女人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有了后面一出?” 保镖愣了一下,然后低头道: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 兰登笑得似是更加随意,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保镖听了都有些头皮发麻: “呵,依我看,那女人是感觉到了我今晚要杀她。那条短信,应该不是巴蒂斯特发给她的,而是她伪造的。她以为我在看到短信后就不会动手,起码也会把她的命留到明天早上。 等到明天早上,她去了巴蒂斯特那里之后,她大概就要铤而走险的向杰拉德家族的人出卖我了。那个女人一向心狠手辣,她觉得我要对她下手之后,为了保命是什么冒险的事情都敢做的。” 保镖愣住,过了一秒才迟疑道: “可她怎么会猜到呢?这是兰登先生您刚做的决定,一点都没走漏风声啊。” 兰登嘴角的笑意变冷: “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 沉默片刻,保镖还是硬着头皮问: “那兰登先生,请您指示,今晚到底动不动手。” 兰登没有犹豫,直接道: “让人去查爱莲娜的通信记录,查那个给她发信息的号码到底是什么。如果证实那不是巴蒂斯特给她发的信息,就让她比原定的死法死得再痛苦一些。” 说到这里,兰登停顿了一下,用温柔的声音说: “如果确实是巴蒂斯特给她发了消息,那就用原定的死法杀死她。我觉得那实在是很安乐美好的死法呢,很适合她。” 兰登已经想的很清楚,与其给爱莲娜那个墙头草做选择要不要出卖他的机会,不如直接把她灭口。只有死人的嘴才最适合保守秘密。 听完兰登的话,保镖明白了,今晚无论如何爱莲娜都是死定了。 “遵命。” 他沉声,转身去安排手下人待会儿该怎么做。 豪华的顶级公寓里。 爱莲娜在卫生间里泡了个澡,然后对着镜子卸妆,敷上昂贵的面膜,才缓缓回到卧室。 今晚要好好休息,明天要面对的可是场硬仗。 躺在柔/软的水床上时,她浑身放松,有些欣慰地想,不论如何今晚她还是安全的。有了那条短信,兰登的人暂时还不会杀她。 可她没想到,就在她放心地盖好被子听着音乐合上眼时,她的寓所的智能密码锁已经被不知名的黑客攻破,一个黑影偷偷潜入她的家,又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来到她床前,高高举起手里的注/射器。 尖锐的针筒逼近爱莲娜的皮肤时,这个还没睡熟的女人猛然睁开眼睛,可已经来不及,因为来人很快就被针筒猛地扎入她体内。 在那些液体流入她血液的第一时间,她就感到神经好像都被麻痹了似的。 “你——你是谁——” 最后关头,她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发出无力的问句。 黑影对她冷冷一笑,在看着她药效发作无力回天,浑身停止无用的挣扎后,缓缓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左先生,我完成了你交代给我的任务,目标已死。” 结束爱莲娜性命的男人拿出手机,好像给某人打了电话,说出这句话。 第628章 墨墨病了 曼城,某某度假酒店的*套房里。 我看着睡在床上脸色红得不正常的左惟墨,掩饰不住眼里的担忧。 在我身边,站着三个低头不语的孩子。 左惟墨盖着被子,呼吸声有些不稳,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只感觉到满手的滚烫热意。 这时,原本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的艾凡怯怯地开口: “妈咪,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哥哥才不会着凉,更不会被风吹得感冒了。” 他话音落下,站在他边上的白蓝雪就立刻道: “不关艾凡弟弟的事,惟墨哥哥是为了救我才跳进游泳池里的。” 艾凡见她这么说又着急起来: “如果不是我开玩笑推了你一把,不然你也不会掉下去啊。哥哥发烧就是怪我,妈咪你要骂就骂我吧。” 说着,艾凡懊恼至极地低下头,明明没有发烧,脸却和他哥哥的一样红。 虽然墨墨发烧了我很担忧,但艾凡能在这种时候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我还是很欣慰的。 揉了揉艾凡的头顶,我轻声道: “好了,你不要自责了,妈咪知道你是无意的,是不小心的,你肯定也不想让你哥哥发烧,妈咪不怪你。只是,以后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可以推女孩子哦,你要向你蓝雪姐姐说句对不起。” 听到我的话,艾凡抬起头,看向白蓝雪,很认真地说了句对不起。 白蓝雪摆手道: “你真的没做错什么,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说完,白蓝雪又看向我,用力道: “温潇阿姨,其实艾凡推我的那一下真的很轻,他根本没用力,如果不是我脚下滑自己摔了一跤,我不会掉进水里。” 见她这么说,我微微一笑,放柔声音: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和艾凡都不要自责,这就是小小的意外而已。刚才家庭医生叔叔已经给墨墨看过了,说他只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很快就会退烧。” 艾凡有些欣喜道: “真的吗,哥哥真的很快就会好?妈咪你不要骗我哦!” 我笑着点头,伸出小指头和他拉了钩: “骗你妈咪就是小狗。” 艾凡眯起眼又恢复了笑模样,刚才失去的活力又一下子找回来了,蹦蹦跳跳的对白蓝雪说: “蓝雪姐姐,你不用替我哥哥担心啦,他没事的。就是我妈咪发烧,左叔叔也没有那么担心她。” 白蓝雪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嘀咕: “你瞎说什么啊。” 艾凡歪着头,一派天真: “我没瞎说啊,蓝雪姐姐你明明就是担心哥哥担心到哭鼻子了嘛。我之前还看到你一个人在边上偷偷抹眼泪呢。女孩子的金豆子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掉哦。” 闻言,白蓝雪的脸更红了,她像是遮掩什么似的,有些慌张地对我说: “温潇阿姨,我去起居室看电视了。” 然后她就匆匆地走了。 艾凡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有些不解地问我: “妈咪,是我说错话了吗?” 我又是好笑,又是觉得小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又是感到自己在见证一段两小无猜的美好爱情故事,心情复杂地说: “你看到女孩子哭,不应该点破哦,不然会让女孩子没面子的。” 艾凡更加不解地问: “为什么啊妈咪?如果我为一个女孩子哭,一定会想让她知道我担心她的,要不然这不是白哭了嘛。左叔叔之前教过我,不论男孩纸女孩纸都是有泪不轻弹,眼泪流了就不能白流。” 这话怎么想都好像哪里不对啊,可要说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我一时无语,觉得自己跟这孩子是有理也说不清,还有左愈怎么也掺和在里面了。 “行啦,你和你可儿妹妹也去看电视吧。” 想来想去我干脆不说了,对艾凡挥了挥手,赶他和白可儿出去。 艾凡没想那么多,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间,白可儿却有些磨磨蹭蹭的扭过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左惟墨,眼里有些愧疚的情绪。我看到她的这个眼神,心里有些疑惑。 关上房门后,我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左惟墨,不一会儿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我听到动静醒过来,看到左惟墨已经醒了,正掀开被子要从床上下来。 我将他拦住,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见温度比刚才低了不少,却还是有一些发热,立刻道: “墨墨,你还在发烧,要好好躺着休息才行。等你彻底不发烧了再下床好不好?” 闻言,左惟墨又听话的躺回到床上,任由我给他盖好被子。 他一直看着我,忽然道: “妈咪,你是不是记起一些三年前的事情了?” 被他猝不及防的这么问,我愣了一下,然后坐下来,*着他的脸颊道: “墨墨,妈咪很抱歉有三年的时间忘了你。现在,妈咪都记起来了。” 左惟墨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我就知道,妈妈不会忍心让我和爸爸一直等下去的。” 他笑着把脑袋靠在我怀里,轻声道: “你刚才帮我掖被子的动作,和我记忆里三年前你做过的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我看到无微不至这个词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词应该是用来形容妈妈的。” 听到墨墨的话,我的鼻子发酸,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我很想对墨墨说,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他三年,我对不起他。可我知道这孩子这么懂事,听到这话一定会不停的回想三年前我被劫走的那一晚,对我说是他没有保护好我。 我知道他一直在为三年前和我在巴塞罗那时没早点发现兰登的不对劲自责,哪怕他当时才三岁,这样的事根本就怪不聊三岁小孩子,他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妈咪,这回你重新回到我和爹地身边来,我们会好好保护你,也保护好弟弟,再也不让人把你们抢走了。” 左惟墨把头深埋在我怀里,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孩童本不会有的信念和力量。 ———— 起居室里。 白蓝雪看了一眼心神不宁的白可儿,站起来状若不经意地说: “我要去拿点喝的,可儿你不来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你爱喝的吗?” 白可儿回过神,愣了一下,然后眸色一暗。她明白白蓝雪是故意叫她到艾凡不在场的地方去说话。 “唉,你们记得帮我拿一瓶草莓果汁!” 艾凡没什么心眼似的挥了挥手,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 *套房的面积很大,在独立的厨房外面还有专门用来放饮料酒品的吧台,而客厅和吧台之间被一道隔断挡着,所以无论她们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艾凡都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白蓝雪站住脚,转过身看着白可儿,双手抱胸,低声道: “在露天泳池边上,你为什么要伸出脚绊我?” 虽然白蓝雪事后没有和任何人说,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其实很清楚。就在艾凡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之后,一旁的白可儿伸出脚绊了她一下,她才跌进水池里。 又因为她不会游泳,一落水之后就下意识的开始呼救,左惟墨就是在那时直接跳进去救她,把她成功救了上来。原本就有些感冒的左惟墨在上岸后又吹了冷风,这才发烧。 “你,你看到了?” 被她一问,白可儿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看到了。她原以为自己伸出的那一脚很隐蔽,白蓝雪不会发现,不然白蓝雪为什么不在温潇阿姨面前点破这件事呢。 如果是她被绊倒就一定告状了。 “你以为你做的坏事不会被别人发现?你忘了你回来的那天晚上是怎么答应爸爸的,你说以后再也不做这些会让他失望的事情了,这也是谎话吗?” 白蓝雪皱着眉,好听软糯的声音竟变得有些严厉起来,让白可儿浑身一哆嗦。 闻言,白可儿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像以前一样对着白蓝雪撒泼大叫,可自从和白蓝雪一起经历过车上的那件事后,不知为什么,她在白蓝雪面前就没有以前的底气了。 只要一想到面对危险,她怕得要死,白蓝雪把她护在身下,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很想嘴硬地说,白蓝雪你是我最讨厌的人,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保护。可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傻很假。 是啊,就是她最讨厌的人救了她。 面对危险,白蓝雪拿出的勇气和魄力,让白可儿这个还不知勇气和魄力为何物的女孩都被震慑住了。 白可儿想,那一刻,白蓝雪就像妈妈一样护着自己呢。 其实白可儿已经很后悔,要在泳池边上对白蓝雪伸出脚。她那么做,只是因为惯性,只是还受长久以来的习惯影响,下意识的想要趁着不注意让白蓝雪倒霉。 她真的只是轻轻伸出脚,真没想到白蓝雪会因为这一脚就摔进泳池里。 她明明是不想让白蓝雪落水的,她知道白蓝雪不会游泳,她也不想就这么淹死她姐姐啊。如果白蓝雪真的死了,有些事情就不一样了,这个道理,就连她懵懂混乱的头脑都是想得清楚的。 之后左惟墨跳下去救白蓝雪,虽然成功把白蓝雪救上来,可他本人却受凉发烧。 如果左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发烧,都是因为她微微伸出脚的那个动作,一定会很讨厌很讨厌她,觉得她是坏孩子吧。 爸爸答应她和姐姐一起来左夫人这里玩,她其实是很高兴的,她也想和左氏的两个小少爷做朋友,让左夫人像喜欢姐姐一样喜欢她。 白可儿其实一点都不想让别人讨厌她,她想要的是大家的认可和爱,这也是她嫉妒姐姐的原因,因为姐姐总是比她更受欢迎。 白可儿一直沉默,就在白蓝雪有些失望时,她忽然开了口: “对不起。” 声音很轻,很微弱,以至于白蓝雪觉得自己听错了。 一直无理取闹的白可儿怎么会向她道歉? “你说什么?” 白蓝雪狐疑地问。 涨红着脸,白可儿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不管不顾地拔高嗓音,似是赌气又像是发泄的大叫道: “我说对不起,你听清楚了吧!我才不是没有勇气说对不起的胆小鬼!” 说完,她转身跑开。 她转身的那瞬间,白蓝雪看到她眼里的泪光。 白蓝雪站在原地有些愣怔,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追了过去。 第629章 影星之死 两个女孩离开后,我推开厨房的门,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端着那一碗要盛给左惟墨的热粥。 在她们来吧台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厨房里了,正要推门出去,就听到外面有人讲话。我原本不想偷听她们讲话,可却没想到白蓝雪一开口就是说白可儿在泳池绊了她。 这时我如果再推门出去,让她们知道我这件事了,反而不好。所以我就躲在厨房里听完了她们的对话。 在听到白可儿说对不起时,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第一眼看到白蓝雪和白可儿这对姐妹,我就想起了温霏。很多年前,我和温霏也是和她们十分相似的情况。但从现在看起来,她们和我们还是不同,而我也很高兴她们是不同的。 白可儿能真心实意的说出那句对不起,这说明她不是无可救药。 她们还有希望成为真正的姐妹,而不是像我和温霏一样。 比起心理阴暗病态的温霏,白可儿更像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普通女孩,因为太过自卑,才会扭曲的想要博得更多关注,可又选错了办法,只知道针对比自己更优秀的姐姐,而不是让自己也变得和姐姐同样优秀,从而死循环的让别人越来越讨厌她。 被绑架了一次,白可儿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也正在去改正。 这对她和白蓝雪来说,都是很好的事。 作为过来人,我想,能在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时去做出改变,真的是一种幸福。 看着她们,就像在看最后没走向末路的温霏和我。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她们不是我们。但在某种意义上,她们也是更好的我们。 ———— 一天后,伦敦。 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都是著名影星爱莲娜·泰勒在家被谋杀。 走在伦敦城区的大街小巷,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这起谋杀案。 有人说是情杀,有人说是爱莲娜得罪了不能惹的权贵,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结果被灭口,就像是上个世纪死因成谜的梦露一样。 但到目前为止所有对爱莲娜死因的说法都只是猜测。 伦敦的警方对媒体没有公布太多内容,只是说正在调查中。 “爱莲娜死了。” 巴蒂斯特坐在西餐厅里,放下餐刀。 侍者端上来的牛排是恰到好处的七分熟,闻起来就很鲜美,可他却没有丝毫胃口。 自从他知道爱莲娜去世的消息后,他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不是因为他对那个口蜜腹剑的女人还有什么余情未了,而是因为,他曾认识的一个鲜活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让他心情沉重。 究竟是谁要了爱莲娜的命? 爱莲娜在去世前,和她交往最密切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吧。想到这里,巴蒂斯特的思绪复杂,难道说,爱莲娜的死,跟她去世当天和他透露的那个消息有关系? 不然为什么在见过他之后的当天晚上,她就死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可是,爱莲娜说的那些话—— 他的眸光一沉。 坐在他对面的上官娆也没动牛排,脸上总是带笑的她此刻也没了笑容,像是想到什么,轻声呢喃道: “你应该很伤心吧。” 谁能想到,一天前,爱莲娜还炫耀似的给她发了自己和巴蒂斯特一起走进酒店房间的照片,一天后,就传出了她已经身亡的消息。 巴蒂斯特敏锐地听到了上官娆的那句呢喃,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他不是不解风情的男人,从小出身在豪门的他其实很懂得如何和女性打交道,自然也能听得懂女人话里未尽的意思。 这句你很伤心,百转千回,意有所指。 不是简单的吃醋,也不是客观的陈述事实。 似乎是位于黑白地带之间的复杂情绪。 “其实,她去世的当天,我见过她。” 巴蒂斯特没有回应上官娆的那句话,说起自己的事。 闻言,上官娆抬起眼看着他,好像很在意。 “爱莲娜那天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住的酒店,连我的房间号都知道了,就堵在门口等我,说要和我谈谈。” 没有什么修辞,巴蒂斯特平铺直叙道: “我当时其实不想见到她,因为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纠缠我。可是她说她有和你相关的重要事情告诉我,我就让她进来了,我想听她说是什么。” 上官娆十分惊愕,指着自己道: “她说和我有关?” 虽然那个爱莲娜因为巴蒂斯特一直都对她有敌意,可除此之外,她和对方就没有更多的交集了。 巴蒂斯特点头,缓缓道: “其实今天约你出来,主要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与此同时。 兰登靠在天台的躺椅上,好像是在晒日光浴。 “兰登先生,爱莲娜去世的消息已经被各大媒体争先报道了。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属下上前询问。 沉默片刻,兰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 “巴蒂斯特那边有什么动态?” 属下立刻回答: “跟踪巴蒂斯特的人说,他在西餐厅见了上官娆。他们具体谈话的内容,属下已经让人混进餐厅,坐到他们隔壁桌监听了。” 兰登勾起嘴角道: “他们谈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爱莲娜死了,二是爱莲娜死前对巴蒂斯特说的那些话。看来,爱莲娜死的很有用,这一步棋走得效果很好,让我的计划更加顺利了。” 如果爱莲娜不死,那女人早就有了反心,在觉察到他要灭口后,一定会把巴蒂斯特当成救命稻草,通过出卖他来换取杰拉德家族的保护。 可惜,他怎么能让爱莲娜如愿呢? “兰登先生,现在还有一件事。” 下属见兰登的心情还不错,抓住机会道: “之前派去暗杀上官家那个老头的女杀手,她现在还被上官家关着,要对她进行处理吗?” 兰登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个人,冷笑着说: “她暗杀上官家主根本就没有失败的理由。我费了那么大工夫制定了万无一失的计划,让她混进了上官家的晚宴,给了她易容面具和经过处理的药,无论从哪里看这个计划都不该出纰漏,可她却失败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 “反正那个女杀手只见过她的联络人,不怕她供出什么,由她去吧。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该把精力放到没用的废物身上。” 下属恭敬地站着,等着兰登的吩咐。 “去吧,该找机会对巴蒂斯特动手了。” 半晌后,兰登面无表情地说。 第630章 诛心 伦敦连夜下了一场雨。 “伦敦的雨总是这么阴沉。” 我叹了口气,这也是伦敦这座城市给我的感觉,优雅,内敛,阴沉,压抑,褪色的奢华,冷色调。比起伦敦,我更喜欢沪城,虽然沪城带给了我太多痛苦记忆,可我最美好的一切,也都是在故土获得。 我有些怀念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但这又不是想家的感觉。因为对我来说,只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街头上的行人衣冠楚楚,行色匆匆。 唯有走在我身旁的那个人,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一直沉稳的跟在我身边,为我打伞,仿佛这是很庄重的事,仿佛我去哪里他就会跟去哪里,无需任何疑问。 “左愈,你说,对一个人的恨为什么可以来得那么残酷。” 在一个十字路口,我停下脚步,没来由的轻声问他。 左愈抬起头,望着我,眼里是温存的爱意。 “我只知道因爱生恨是什么感觉,因为我有生以来真正爱过和恨过的都唯有一人。但即使是最恨她的时候,伤害她也等于在伤害我自己,这是我理解的残酷。”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又好像听不太真切,就像是因这场雨而起的那一层灰雾。 “其实该恨你的人是我。” 我对他一笑,但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已经没了想要报复他的感觉了。早在三年前,我再一次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放下了对他的仇恨。 左愈握着我的手一紧,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眼里涌起很多复杂汹涌的情绪,有愧疚悔恨,也有执念狂热,还有温柔深情的爱。 片刻后,他缓缓道: “可是你后来爱上我了。” 我笑而不语,他此刻却和我较上劲,仿佛非要从我嘴里听到心照不宣早已成为默契的那个字。我从来都不是任性的女人,他想听,我就说给他听: “是,我又一次爱上你了。” 左愈眉眼一弯,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不过,你怎么忽然想到问我这个。是我让你没安全感了吗,还是你想到了什么?” 笑过之后,他又有疑虑,紧紧攥着我的手。 我手心微凉,却渐渐被左愈捂热了。又叹了口气,我如实对他说出提问时的那一刻心中所想: “我是想到了兰登。我在想,他凭什么就这么恨我,恨到要毁了我在意的一切。” 被兰登掠走后,我曾崩溃的问过他,为什么要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女人从她的生活中带走,把她囚禁在不知名的地方,我到底哪里招惹他了。 我现在还记得兰登当时的神情有多温柔,但他的温柔映在我眼里,却让我毛骨悚然。他俯下身,伸手抚上我的侧脸,在我耳边用情人般的亲密姿态柔声道: “因为我恨你啊,温小姐。你怎么可以在没有我的地方,过得那么幸福呢?” 后来他又说,他不甘心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我闪耀于世。 “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你疯了吗?” 我忍不住的大叫道。 兰登的嘴角扬起得更加厉害,他看着当时被绑在凳子上的我,一字一顿: “没错,我就是疯子。遇上我,算你倒霉。” 虽然我从小和温霏一起长大,在父母的偏心和冷眼中度过了童年和少女时代,知道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偏爱和有恃无恐,但我还是没想到,居然会有我甚至都不认识的人用最大的恶意恨着我。 温霏对我的恨起码有说得出的理由。 “那男人就是个疯子,他想诛你的心,而你如果去探究他的内心,就是如他所愿了。所以,你不必去想他,你只要知道,我会保护好你,尽我所能不让你和孩子受伤害。 不论他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我都是你的盾,会帮你抵御一切攻击,也是挡在你面前的矛,帮你还击,帮你报仇。” 左愈伸出手,温柔地抚过我额间的发。 他言语里的力量,让我真的感到自己很幸运。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还有这个男人陪在我身边。我有很好的爱人,他很爱我。 ———— 下午一点半。 这家餐厅是他在伦敦最常去的地方,他很喜欢这里主厨做的的茴香牛排和每日都有新花样的西式浓汤。因此,虽然这家西餐厅的消费很高昂,他住在伦敦的这几天还是一有时间就会光顾。 就连同样出身豪门的上官娆都不禁感叹,他这是把高档餐厅当成家常菜馆来吃了啊。 “家常菜?” 听到这个词时,巴蒂斯特有些不解,念了一遍,摇摇头。 从小养尊处优接受西方贵族式生活的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上官娆微微一笑,很耐心地对他解释: “家常菜是我们东方华人的说法啦,就是家里会做的菜的意思。你总是请我来西餐厅吃饭,等下一次,我有空带你去吃我们华人的馆子吧。我刚好知道一家味道很好的饭店。” 见上官娆主动约自己,巴蒂斯特很高兴,因刚才沉重话题而阴沉的脸色也变得舒缓起来,他笑道: “我虽然去吃过几次中餐厅,尝过你们华人的美味,可这还是头一回由上官小姐请客呢。相信上官小姐的品味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上官娆看着他,撇了撇嘴: “可别对我抱有太大期望啊。我们华人的美食分为很多类型,有的能上大雅之堂,有的却是市井烟火气。我要带你去吃的可不是什么高雅奢华的中餐,就是很接地气的平民餐厅。算了,等你去了都知道了。料想是我请你吃饭,你也不敢挑三拣四。” 闻言,巴蒂斯特眸光闪烁: “上官小姐,你喜欢的我就喜欢,只要是你请我吃饭,不管吃什么我都高兴。就算是吃垃圾快餐,我也愿意。” 明明是花言巧语,可他说得却并不轻浮,甚至很认真,眼里跳动的光芒是那么真实,那样真心实意的望着上官娆,让她微微愣住。 “好,”她垂下眼眸,嘴角微微扬起,“等这些烦心事告一段落,我会好好请你吃一顿饭的。” 说这话时,她已经想好要亲自下厨做饭给巴蒂斯特吃了。 “快一点四十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回公司开会吗?” 看了一眼时间,巴蒂斯特提醒道。 上官娆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和巴蒂斯特说了一句下次见就起身离开。 和他待在一起,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走在路上,上官娆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还真是陷进去了啊,不然怎么会还有些不舍得从他身边离开。爱情这种东西,真是会让人变得矫情起来。 她笑着,想要回头看一眼巴蒂斯特,可还是作罢,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何必这样不大方。 上官娆离开不久后,巴蒂斯特刷卡结账,接过侍者递给他的西装外套,姿态优雅地穿上,随即笑着塞给侍者一笔可观的小费,在对方欣喜的道谢声中缓缓走出餐厅。 餐厅外,他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雨了。明明来时还是晴天。但伦敦的天气就是这么无常善变,他没带伞正迟疑着,餐厅的侍者已经走出来把伞递给他。 “先生,这是餐厅经理免费赠送给您的雨伞,祝您出行愉快。需要我们为您叫车吗?” 侍者恭敬地笑着说。 巴蒂斯特说了不用叫车,又谢过侍者和经理,撑起伞走入雨中。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道黑色人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又很有技巧的和他保持一段距离,没有引起他的警觉。 其实以巴蒂斯特的身份,就算是在伦敦,只要他想也可以随时让保镖和司机跟着。但他并不喜欢被人簇拥着的感觉,而是喜欢独自出行,宁愿打车或是和别人一起挤地铁,所以就免了这些额外开销。 也正是因为他和别的富豪与众不同的性格,兰登想要除掉他的计划才很好制定。 “他现在应该是要去伦敦的皇家艺术学院,马上就要经过约定的路口了。” 跟踪巴蒂斯特的人对着蓝牙耳机的话筒低声说。 约定的路口,指的不是他们和巴蒂斯特约好了一个碰面的地方,而是指他们要弄死巴蒂斯特的地方。 “等他走到了就动手吧。不要出任何意外,干净利落的杀了他。” 蓝牙耳机里,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男声响起。 而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巴蒂斯特仍然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走在街上。 跟踪的人有些紧张地看着,生怕出什么纰漏。 终于,巴蒂斯特的身影停在了红绿灯前。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正要转向这个路口。 “三姑姑,那个人,不就是和你很熟的那位艺术收藏家吗?” 就在黑色桑塔纳的后一辆奔驰车上,开车的上官言明有些诧异地说。 上官娆吃完饭时,他正好就在那家西餐厅的边上办事,待会儿也要去上官集团的写字楼。于是就没有用司机,由他亲自接上官娆去公司。 顺着上官言明的目光望过去,上官娆也看到了正在等待红灯变绿的巴蒂斯特。 “那位收藏家是杰拉德家族的人吧,没想到他这么亲民,出行还自己走路。姑姑,用不用和他打个招呼?” 上官言明轻笑着说。 坐在副驾驶位的上官娆注视着巴蒂斯特挺拔的身影,思虑着什么,正要说话,这时行人的红灯已经边绿,而她们等待的左转灯也变绿了。 “前面那辆车——” 上官言明惊愕地看到那辆黑色桑塔纳踩住油门,疯了一样朝着巴蒂斯特冲过去。 第631章 当街袭击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上官娆的反应极其快,她猛地夺过上官言明的方向盘,将方向盘弯到一个刁钻角度,精湛的车技在此刻显露无疑,把车门踩到最足,竟是直接追上黑色桑塔纳,要从侧面将桑塔纳堵在巴蒂斯特身前,不让二者相撞。 “姑姑!” 上官言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上官娆的动作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而在他的视线里,那辆发疯的桑塔纳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车能追上的。 刚在斑马线上走了没几步的巴蒂斯特感觉到有风声呼啸着朝自己冲来,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那辆飞驰的桑塔纳。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可他已经来不及动作。 就在这一刻,和他一样走在斑马线上的一个女人忽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他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巴蒂斯特狼狈的摔到地上,而那辆桑塔纳就擦着他的衣服边开过。 而上官娆见状便眼疾手快地踩了刹车。 趴在地上的巴蒂斯特很快就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知道上一秒他命悬一线。 有人想要他的命,这个认知让一向潇洒镇定的他脸色苍白。 “糟了!” 负责跟踪巴蒂斯特的人面色大变。 那辆原本想要了巴蒂斯特性命的黑色桑塔纳刚才忽然加速,那一冲油门踩得太过,在没撞到巴蒂斯特后又因为冲劲开出了好几米,如果想要再撞向目标必须倒车往后开,可巴蒂斯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站在原地让他们撞。 用车祸的方式要巴蒂斯特性命的计划显然已经失败。 可兰登说过,不成功就成仁。 黑衣的男人咬牙,把通话频道切换到别的路线: “a计划失败,立即启动b计划!” 刚才原本已经要得手,如果没有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把巴蒂斯特扑到一边,对方肯定躲不开,现在已是血溅三尺当成殒命。 可惜,偏偏就有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女人。 现在已经顾不上这女人的身份,必须立刻启动新的暗杀计划,一定要赶在巴蒂斯特被杰拉德家族保护起来前要了他的命,不然就再没机会了。 “杰拉德先生,赶紧起来,你现在还没安全。” 陌生的女子对踉跄起身的巴蒂斯特伸出手,冷声道: “那些人杀你一次不成,马上还会动第二次手。” 巴蒂斯特头脑有些发晕,还陷在被暗杀的愣怔中,但他的心理素质很好,在惊魂未定的同时,仍然存在理智,在极快的权衡后选择了相信眼前刚救过他一命的女子。 他不是不怀疑对方的身份,但刚才那辆车冲过来时,如果没有这位女士的帮忙,他是一定躲不过去的。通过这件事就可以肯定,这名女子不想要他的命。 “跟我来!” 拽住巴蒂斯特的手腕,陌生女子环顾四周,正要突破围过来关心情况的人群冲到马路对面,忽而从奔驰车上走下一个美艳的女人,对着他们大喊: “上我的车!巴蒂,我是上官娆!” 巴蒂斯特立刻对陌生女子道: “那是我的朋友,她绝对是可以信任的,上她的车一定安全!” 说完,他没等女子说话,就要快步走向上官娆身后的大奔。 “就是现在。” 不远处的黑衣男人下了命令。 一颗子弹从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里射出,朝着巴蒂斯特背部而去。 陌生女子的眼力出人的好,她一眼看到这枚子弹,竟是用身体为巴蒂斯特抵挡。 “这该死的女人疯了吗?她到底是谁?!这关她什么事!” 看着这一幕的黑衣男人气得破口大骂。 巴蒂斯特察觉到身后的破风声,回过头,却看到女子中弹的那一瞬间,无比震惊,就连不远处的上官娆都因这惊吓捂住了嘴。 而中弹的高挑女子却像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迅速扭过身体,将巴蒂斯特挡在身后,接着一把将他推得卧倒,自己也匍匐在他的身体上。 她居然用血肉之躯为巴蒂斯特挡枪。 “你,你怎么——” 在她身下,巴蒂斯特惊愕又痛苦地皱眉,他看着女子惨白的脸色,不明白怎么会忽然有陌生人冲出来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女子没有理睬他的话,而是对上官娆喊道: “愣着干什么!报警!” 巴蒂斯特更是惊愕,没想到她中了枪还能这么底气十足的叫喊。 “小姐,你受了枪伤要赶快就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他话音落下,女子就冷笑道: “你以为我会随便为你挡枪?别操心我了,我穿了两层防弹衣呢!” 现场一片混乱,有人当街开枪,道路两边的行人都疯狂逃离。但上官娆很快就反应过来,对上官言明喊了句报警,就也拿了车上备用的枪对准要向巴蒂斯特冲过去的杀手,对着杀手持枪的右手开枪,竟一枪命中,打得对方捂着受伤的手跪地哀嚎。 从意外发生后,上官娆已经镇定下来,她举着枪的右手丝毫没有颤抖。 她虽然是出身在名门的千金小姐,自小受到家人宠爱,可以说是被众星捧月般一路长大,但这不代表她有多柔弱。她和普通的名媛不一样,从小就对射击骑马之类的运动兴趣很大,上官老爷子自然也愿意让爱女多学习几项技能。 在她上中学时,她还去参加过国际知名的射击比赛,先后拿到了业余组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好成绩。可以说,她在射击这一领域是绝对的资深玩家。 只不过,在遇到今天的事情前,她一直都没机会真枪实弹的实践自己的枪法。 怪只怪这个想要巴蒂斯特性命的杀手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巴蒂斯特在地上艰难的转过头,看到的就是持枪站定的上官娆。 她面色不改,目光冷静,眼里透出的是不可侵犯的凛冽。 不愧是他心中的女神。 他这不到半辈子见过太多高贵的女性,可唯有上官娆才是他眼里的高原之花。 因为这起在闹市区当街开枪的枪击案涉及到了杰拉德家族的成员,伦敦市中心的警方很快出动,不到三分钟后就包围了现场。 而此时,负责b计划的杀手由于上官娆和那神秘女子的干扰,已经没有希望夺走巴蒂斯特的性命,只能赶在警员到来前落荒而逃。 不远处的黑衣男人知道到此为止,就连备用的b计划都宣告失败。 他浑身发冷,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兰登先生一定会要了他的命。那个疯狂的男人可是早就说过,如果这次他要不了巴蒂斯特的性命,死的人就是他。 警车驶来的警报声已经传入他的耳里,见状他咬紧牙关,戴上帽子,仓促离开。 第632章 共同点 伦敦市中心的另一个街道上。 我的手机振动,拿出一看,心里一惊。 “怎么了?” 左愈对我投来探究又关怀的目光,我没有说话,直接把手机递给他看。 “威尔路上发生枪击案,知名艺术品收藏家巴蒂斯特·杰拉德先生受到袭击——” 念出新闻的标题,左愈的面色却没什么变化。 我见他十分淡定的样子,有些意外道: “这可是巴蒂斯特先生啊,就是我们之前和他一起吃饭的那位先生,你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左愈把手机还给我,抬眼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记得他是谁,也不是不担心他的安危,我只是在想,究竟是谁要杀他,又是为什么。” 看着左愈沉下去的脸色,我知道他对这些事的思考一向比我要多,摸了摸他的脸道: “这个新闻说好在现场没有伤亡,巴蒂斯特先生肯定没事。” 左愈回过神,对我一笑: “这样最好。” 我点头,继续翻看着新闻报道里的现场图片,竟意外的看到了上官娆也在现场。 她被拍下了一张持枪向歹徒射击的照片。 报道新闻的记者说,如果不是这位女士在关键时刻向坏人开枪,打掉了那人手里的枪,对方还不知要伤害多少人,巴蒂斯特先生也不会像幸运的毫发无伤了吧。 新闻底下的人都在惊讶这个英姿飒爽又不失美丽的东方女人居然就是上官集团的女总裁。毕竟多数情况都是英雄救美,而她却是美救英雄,这件事让上官娆在网上的人气迅速翻倍。 一小时后,杰拉德家族的发言人接受媒体采访,向媒体表达了杰拉德家族的态度: “我们绝对不会放过策划这起袭击事件的人。” 杰拉德家族的声明很霸气,就这么一句话却充分宣告了家族的气势,典型的人狠话不多。 而在结束采访前,杰拉德家族的发言人被问到对上官娆一枪命中杀手手枪的事情怎么看,发言人微笑着对镜头一鞠躬: “家族成员都很感谢上官女士对巴蒂斯特的帮助,上官家是我们的朋友。” 又有记者用挑拨离间的口气问: “可您不觉得这件事太巧了吗?为什么巴蒂斯特先生当街受到袭击,而上官娆小姐又刚好在场?这里面好像能让人嗅到阴谋的味道。” 发言人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发言的记者,口吻冷淡又不容置疑: “在警方调查到事情真相前,我们不希望有人随意揣测整起事件,尤其是媒体朋友。否则,家族会行使法/律权利,对招摇者进行起诉和控告。” 我默默看完新闻,关了电视,对左愈道: “最近世道真是不太平。” 先是上官家的老爷子险些被暗杀,然后是身为杰拉德家族一员的巴蒂斯特在街头被人袭击。 虽然他们最后都没有什么大碍,可这两起事件的性质依然恶劣。 更让我担心的是,我无法不将这两起事件联系在一起。 “左愈,你发现了没有,最近遭受袭击的上官家和杰拉德家族都有一个共同点。” 我轻声呢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他们近期都要和左氏在新能源项目上展开更深度的合作。” 察觉到我的浑身紧张,左愈坐到我身边,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让我靠在他肩头。 “温潇,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他温柔地笑着,轻轻地说: “不要替我担心。你只要记得,我会用我的一切保护你,就够了。” ——— 与此同时。 伦敦最好的私人医院里。 “哥,我真没事,多亏了上官娆,还有那位用身体护住我的女士,我一点伤都没受。” 巴蒂斯特对着一脸关切的兄长微笑道。 路易斯看着弟弟,用他自己的目光再三确认对方真的连一点皮外伤都没受,这才站起身,心里松了口气,但面上仍然沉着脸,冷冷地教训道: “出了这样的事,你总该反省自己平时的任性了吧。说什么不要保镖跟着,简直是胡闹。虽然欧洲是我们杰拉德家族的地盘,几乎没人敢在这里对杰拉德家族的成员动手,但也不是没有意外。如果这一次你没有贵人相助,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活着和我说话的你了。” 巴蒂斯特都已经三十多岁,还要被亲哥当面教训,他也不敢造次,只能低头承认错误: “我以后出门一定带好保镖,不会再让你和爸妈操心了。” 路易斯哼了一声,嘱咐他好好休息,转身离开病房,只剩下巴蒂斯特一人有些待不住的想,我这明明什么伤也没受,干嘛还要好好休息啊,路易斯总不会还让他住院吧? 病房外。 看到迎上来的上官娆,路易斯收起面对弟弟时的严厉神情,目光放缓,用感谢的口吻礼貌道: “上官小姐,如果没有你在最后开头开的那一枪,现在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上官娆的嘴角没有笑意,只是冷静地分析事态: “出了这样的事,背后一定有人精密的策划了针对巴蒂的暗杀计划,而幕后指使者又必定势力很大,才让他能大胆到对杰拉德家族的人下手。” 路易斯正色道: “我明白上官女士的意思,这件事已经引起家族的足够重视,绝对会严查,不把幕后指使揪出就绝不罢休。” 上官娆轻轻点头,又想起什么,有些疑惑道: “那位在第一时间就冲出来保护巴蒂的女士,是你们派给他的便衣保镖吗?” 路易斯知道她问的是谁,闻言摇了摇头: “不是。那个女人,我们也不认识,我正在让人询问她的身份。就算她来路不明,但既然她当时不顾生命危险救了巴蒂,这份恩情还是要还的。” 另一间病房。 狐狸眼的东方女子看着向她走进的杰拉德家族的安全顾问,开口就是不屑的冷言冷语: “说什么要感谢我,其实,你们就是想弄清我的身份吧。你们很不放心我,觉得我会在第一时间冲出来,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对不对。” 安全顾问被她一语说穿心思,却并不感到尴尬,只是笑道: “既然小姐您知道这样会招人误会,不如我们把误会说清。这样,您单纯的做杰拉德家族的恩人,不是更好?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您解释清楚您的来意,不论是金钱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您开口,只要杰拉德家族能做到,我们就可以满足您。” 女子翻了个白眼,恨不客气道: “怎么,我是你们少爷的救命恩人,你们还威胁上我了?这就是你们杰拉德家族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说着,她还特别嚣张的把两条长腿翘起来。 见到这一幕,安全顾问眼角一抽。 他和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打多了交道,即使见到的那些女杀手也都没有眼前这女人如此嚣张,此时不禁有些适应不得。 不都说东方女子优雅内敛的吗? 眼前的女人虽然长得很有东方的古典美,但就是个异类啊。 “小姐不必用威胁这样的字眼,我这么提议,只是想让双方能减少误会。” 安全顾问仍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说话却是毫不退让: “但如果小姐坚持如此,我们就只能——” 他话还没说完,女子就勾起嘴角冷笑着接上: “你们就要来硬的?我现在还不能说我的身份,不过,我可以用另一些信息和你们交换。你们杰拉德家族对媒体说把调查的事交给警方,但私下里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吧。你们一定很想知道究竟谁才是幕后主使,是谁想要巴蒂斯特的命。” 安全顾问微微一愣,然后皱眉道: “你是说,你知道幕后主使?” 女子的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她对安全顾问摆了摆手指,轻笑着说: “你只是一个高级打工的,还算不上是杰拉德家族的成员吧。我要路易斯·杰拉德来见我,他就在这个医院吧?他不见我我就不说,你们爱咋地咋地。” 安全顾问犹豫了一下,然后深深看了女子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房间里,女子毫不畏惧那几个对她虎视眈眈的保镖,翘着腿,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目前一切顺利,我马上就要见到路易斯了,我知道该怎么说。 另一边。 兰登看完电视新闻,面色不变。 “兰登先生——” 他的下属浑身颤抖着,生怕被迁怒。 这一次暗杀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兰登却出乎他意料的没有发火,而是平静地问: “参与到这次袭击中的人,有没有都处理干净?” 下属答道: “除了那个要用来做饵的人,其他一个都没留,全都处理好了,绝对不会让杰拉德家族和警方的人调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兰登冷冷地笑了,声音低沉: “最好是这样。” 巴蒂斯特没死,这和他原本的计划不符。因为在他的计算中,只有对方死了,才能最大程度的激怒杰拉德家族。现在既然巴蒂斯特还活着,那他就另有一番打算。 反正巴蒂斯特被袭击已经是真事,只要他把袭击的罪名栽赃到左愈身上,一样能挑起杰拉德家族和左氏的对立。 第633章 当枪使 左氏集团的欧洲总部。 潘恋音在卫生间里照着镜子,细心地为自己补妆。随即,她满意地一笑,她这张脸明明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廖行那家伙不识货,说明他没有那个福气抱得美人归,还是人家楚少有眼光,懂得欣赏美人,怜香惜玉。 这几天里,楚湛一直断断续续的和她保持着联系,她给楚湛发微信,对方也都有回复。昨天晚上,她给楚湛发消息说她好像有些发烧,身体好难受,楚湛直接转给她一千英镑,说他有事不能过去找她,但要她好好保重身体。 当时她就心花怒放,觉得自己这次是傍上大款了,还是一个长得这么帅这么有地位的大款,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总之,现在潘恋音越来越确定,楚湛就是真的看上她了。她相信,只要靠她的努力,一定会和楚湛更近一步。 潘恋音自认不像那些爱做梦的怀春少女,沉迷于白马王子纯洁爱情的故事里,她想让楚湛爱上他,但却不会对他付出太多感情。 她要的是楚湛能带给她的钱和地位,就算楚湛最后没有和她确立关系,那她起码也要拿到一笔足够的钱财,那些奢侈品和包包更是少不了,能要多少就要多少。 更何况,从楚湛对她十分珍视的态度来看,那个男人好像真的很在乎她,不是只想睡睡她而已呢。 “廖部长叫你过去。” 正当潘恋音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中时,身旁忽然响起女同事有些嘲讽的声音。她不满地转过头,就看到之前和她在办公室吵架的那个女同事扬着下巴,看着她的眼里多有不屑。 潘恋音在心里哼了一声,决定不和这个没见识的女人一样,对方还不知道她有了多大的机缘呢。 “廖部长找我能有什么事?他不都把我调去管仓库了吗。” 她有些狐疑地问,怀疑女同事是无事生非要整她。 女同事用白眼瞥她,冷淡道: “就算你被调去管厕所,也是左氏集团的职员,现在你的职位还在行政部,廖部长怎么就不能找你了?潘恋音,反正你也没事做,有空在这里对着镜子臭美,还不如多给办公室的人跑跑腿,倒个咖啡取个外卖什么的。” 这人以为她是打杂的吗? 潘恋音被女同事的话气得不行,正要开骂,转眼看到又有别人进来,忍住一腔怒火,心里想着等她以后发达了要这贱/人好看,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 女同事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她这一笑,竟和之前与潘恋音争锋相对时的肤浅有很大的不同,就像是平庸无奇的伪装忽然被撕开了一个裂口,露出了藏在里面的腹黑。 这花痴女人果然没有什么头脑,只配被当枪使。 走到行政部部长的办公室前,潘恋音有些犹豫,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片刻后,她还是轻轻叩门。 廖行找她究竟要干什么,不会是又想把她骂一顿吧。 办公室里没人应答,潘恋音颇为意外,伸手轻轻一推,办公室的门竟然开了。 她走进去,发现里面没有人。 奇怪,廖行那个工作狂平时除了开会,就一直待在他的办公室里,现在又没听说高管开会,他不在这里能去哪儿? 更奇怪的是,廖行不是刚让那个女的来找她吗,为什么要忽然离开? 潘恋音一时找不到头绪,正要退出去,却在看到电脑屏幕亮起的那一刻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和她一直存在联系的那些人,让她盗取左氏集团的机密文件,现在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她往四周环视了一圈,见确实没人后,决定顺手牵羊。 走到电脑前,她的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出u盘,试图拷贝资料。刚好,廖行的电脑桌面上就有一个文档,名字就叫《新能源项目负责人监察报告》。 这就是了! 简直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的轻松容易。 潘恋音立刻将文档复制到u盘里,又复制了廖行电脑d盘上名为工作的文件夹里的一部分内容,随即拔下u盘,起身就要离开。 但她却在起身瞬间,撞上了一个男人的身体。 难道是廖行回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没听到声音? 无比惊慌地回过头,潘恋音在看清男人的面容时浑身一冷。 对方不是廖行,而是廖行的老板左愈。 “总裁——” 潘恋音惶恐开口,声音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她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盼着左愈是在她把u盘放进口袋里后才走进来的,没有看到她之前做的那些事。 可左愈却直接粉碎了她的希望: “你从廖部长的电脑里拷贝了什么?” 潘恋音支吾着,极度慌乱,好半晌才道: “没什么,是廖部长叫我来他电脑上拷贝文件,他要用。” 这句话说得语焉不详,左愈轻轻冷笑,沉声道: “把你的u盘给我。” 后退一步,潘恋音真想就这么逃出办公室,可她却被拦住。 “潘恋音,你在我的办公室里干什么?” 廖行已经站在她身后,声音冷冽。 这时,潘恋音的尴尬不逊于被人捉奸在床的小三,她出了满头冷汗,见糊弄不过去,索性拿出口袋里的u盘,放到左愈手上。 “你知不知道,私自拷贝公司的内部文件,还是从你上司的电脑上,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 左愈并没就此让她离开,而是面无表情地质问。 潘恋音抿着嘴唇,片刻后破罐子破摔道: “我就是拷贝了又怎么样!就算是左氏,也不能直接把我送进监狱吧!” 左愈剑眸一寒,冷冷道: “左氏确实不能直接把你送进监狱,但左氏可以通过司法起诉,让法官把你送进监狱。盗窃商业机密,如果情节严重,是可以判刑的,潘小姐不是法盲,应该知道这点吧?” 潘恋音一时心寒,她忽然想到,以左愈的能力,如果对方真想让她吃不了兜着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她在左愈面前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蚱,碾不碾死她对左愈来说只是想不想,而不是能不能的问题。 转身看向廖行,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着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对方却避开她的视线,直接对左愈道: “这个女人在行政部一直都有问题,但我也从没想过,她居然胆大包天,要窃取我电脑里的文件。如果早知她的问题这么大,我一定会把她开除。” 一时间,潘恋音心里又是凄凉,又是愤怒。 她好歹在姓廖的手下待了整整三年,对方不帮她说话就算了,居然还在第一时间和她撇清关系,她之前竟对他有那方面的心思,真是可笑。 左愈看了一眼廖行,没有多说,只是当场宣布潘恋音被炒鱿鱼,然后叫了保安,让他们把潘恋音带出公司。 等到潘恋音被迫离开后,左愈才重新看向廖行,淡淡道: “如果我没记错,潘小姐已经去世的父亲曾对你有提携之恩。” 廖行愣了愣,没想到左愈开口竟是这句话,他思虑片刻才道: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看在她父亲的缘故上,我也不会忍她三年。她从刚入职时就暴露出了各种问题,工作能力不行,人品还不好,我曾经尽力帮助过她,想让她改正,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失望。我虽然很想还她父亲的恩情,可总不能在损害公司利益的基础上这么做,不然就太对不起左氏。” 闻言,左愈看了神情正经的廖行半晌,忽而轻轻一笑: “放轻松,我说那句话,不是暗示你无情无义。” 廖行刚松了口气,却又听左愈道: “我是在明示你无情无义。” 他彻底愣了,然后才不敢置信地问: “难道总裁觉得我应该不惜伤害公司的利益,也要留下那个潘恋音?” 第634章 骗不过他的眼睛 面对廖行的诘问,左愈很淡定,他坐到廖行的办公椅上,翘起腿,有几分悠闲地说: “你也是从常青藤高校毕业的精英,你不觉得,如果作为商业特工,潘恋音她太愚蠢了吗?” 廖行保持沉默,只是看着左愈。 左愈并不在意廖行怎么回答这个会提,只是自顾自地接着道: “刚才发生的事太顺理成章了。潘恋音趁着你不在,偷偷潜入你的办公室,然后盗走你电脑上的文件,里面的每个环节看似都合理,可合在一起,却有些太过顺利。” 说着,左愈猎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盯住廖行,缓缓说: “你一改往日的习惯,选在今天上午去我的办公室汇报部门情况,然后在我要召开全部门会议时,说你有文件落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请我过来看。 你知道我一定会顺路跟过来,因为你的办公室离大会议室很近。而你带我过来时,潘恋音正好在你的办公室里盗取文件。而你的电脑刚好处在没有密码保护的状态,重要的文件也没有单独设置防护措施,仿佛就是在等着被人盗取。” 廖行的额前冒起一层薄薄的汗珠,然后,他听左愈说: “真是巧啊,巧到这一环环都像是设计好的。” 过了半分钟,廖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仍然保持沉着,对左愈摇了摇头,露出被人误会后的伤心表情: “总裁,您这么想我,我真的很难过。我一直以为,您是信任我的,却没想到您会无端怀疑我,就凭那些没有证据的猜测。我跟了您五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听到他的话,左愈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轻笑道: “哦?你觉得我会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无端猜测的人吗?如果你这么想,说明你跟了我五年,可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啊。” 看到左愈嘴角的笑意,廖行忽然感觉大事不妙。 就在他这么想时,手拿资料袋的艾米丽已经踩着高跟鞋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看也没看廖行一眼,艾米丽直接越过他身边,把资料袋放在桌子上,对左愈道: “总裁,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 左愈的手指敲了一下桌面,然后他笑了笑,似是随意地说: “你把这里面的东西念给廖部长听吧,我有些累了,不想再费口舌。” 艾米丽没有异议,直接从资料袋里取出打印过的纸,将上面的文字念给廖行听: “廖行,1989年生人,出生于洛杉矶,父母都是华裔美/国人,但只是技术工人,家境不算富裕。 你从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来到英国发展,2015年,伦敦的考特尼大街上发生一起车祸,你撞倒了一个女孩,要赔给对方天价医疗费,苦于没有钱,你和某个借贷公司取得了联系——” 听到这里,一向稳重的廖行忽然大喊道: “够了,别说了!” 艾米丽如他所愿的停下,看着他,没有再念下去。 廖行喘着粗气,过了会儿抬头看向左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左愈好脾气地回答: “就在不久之前。那次你在公司的晚会上喝醉了酒,不小心说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别人都以为那是你的女神,可我却刚好听过那个名字。从那之后,我就怀疑你了。” 廖行苦苦回忆,才想到那个晚上他说了什么。 菲欧娜。 就是那个叫菲欧娜的女人,当初借了他一笔巨额的钱,让他免于牢狱之灾付清了车祸的钱,可也是对方,拉他下了深渊。 他根本就还不起雪滚球似的高额利息,但菲欧娜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做她老板的暗线,可以免于还钱,这些债务一笔勾清。 于是,他就这么成了商业间谍。 “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出卖的公司。” 低下头,廖行疲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左愈对此没有评价,他只是平静道: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你在得知我怀疑公司里有高层是间谍,对公司内部进行排查后,居然想到把潘恋音推出来,用她转移我们的视线,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所以,左愈才提起潘恋音的父亲对廖行有恩的事。 看着沉默不语的廖行,左愈轻声问: “这也是没办法吗?” 潘恋音确实是个很让人讨厌的女人,她本人也确实有问题,可她毕竟是廖行恩人的女儿,在关键时刻推她出来挡枪,真是无毒不丈夫啊。 “总裁,该怎么处理廖行?” 回到总裁办公室后,艾米丽低声询问左愈。 左愈淡然道: “廖行为兰登卖力,我准备过段时间再处理他。现在可以利用他,反过来向兰登传递错误的信息。” 艾米丽点头,又问: “那个姓潘的呢?” 左愈耸肩,有些狡黠地一笑: “她就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女人,现在已经不归我们管了,不用理她。” 艾米丽想到左愈让她联系楚湛的事,也有些幸灾乐祸,但工作时间,她还是很正经的: “总裁,现在揪出了一个奸细,内部调查还是要正常的继续进行,对吧?” 左愈对艾米丽的聪明很满意。 第一,他现在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廖行是奸细,更不想让兰登知道派过来的奸细已经被发现,所以内部调查必须进行。第二,公司里很可能不只廖行这一个值得被重视的奸细。 想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对艾米丽低声道: “待会儿你再去找廖行谈谈,让他想清楚该怎么做,不要露馅了,不然,我对他的承诺可也会跟着打折扣哦。” 快下班时。 “廖部长,您有事找我?” 之前嘲讽潘恋音的女同事走进廖行的办公室,看着面色如常的廖行,她谨慎地问。 廖行看了她一眼,随即道: “小林,潘恋音已经被开除了,你顶替小组长的位置吧。” 潘恋音在被调去管仓库之前,原本是行政部的一个小组长,但后来廖行觉得她的工作能力太差,就把她降职了。可那个组长的位置一直保留着,没换别人做。 听到廖行的话,女同事露出开心的表情,鞠躬谢过廖行后才离开。 下班后,小林若有所思,然后拨通了某个号码。 “你被升职了?” 她勾起嘴角,点头道: “是。你放心,左愈没发现我有问题,廖行也没有。” 对面的人声音冰冷: “那就好。廖行那个二五仔,靠不住,你不能让这个公司的任何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小林回了句明白。 第635章 心境变了就不再执着 伦敦的一家书店里。 我看着书柜上的畅销书,选来选去,还是拿起一本十几年前就十分出名的《暮光之城·破晓》。 不管什么年代,俊美神秘的吸血鬼的故事总是那么吸引女人。 那本书被放在柜子的最上层,我踮起脚尖去够,好不容易碰到书,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好在身后有人将我扶住。 我说了声谢谢,然后回过头看向扶住我的人,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刻愣住。 扶我的人也愣住了。 片刻后,我先开口打破沉默: “上官小姐?” 出手扶住我的不是别人,而是之前和我很有一段渊源的上官言衍。虽然不久前我就得知她被上官家从兰登那里救出来了,但我一直都没再见过她,因为作为情敌的我们见面太尴尬,而她之前和我又有太多不愉快。 可若说我有多讨厌她,倒也没有。虽然她想要伤害我,但她毕竟没对我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反而是她自己在外面有过一段不幸的经历。 但没想到,居然会在书店里碰巧遇见她。 她仍和以前一样留着乌黑长发,秀美标致,举手投足间都有名门千金的内敛气质。 我等着她对我恶言相待,她却一直没有说话。 这时我才发现,她身上还是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上官小姐,我挑好书了,先走了。” 这么待下去太尴尬,我对她轻轻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书,就准备离开。 上官言衍却在这时开口: “左夫人,碰不到你就算了,但既然见到你,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停住脚,转过身,静静地等她说。 “之前我对你做的那些事,弥补不了,就像覆水难收。但我想说,我后悔曾经想要伤害你了。” 她对我微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无力,但很真实: “我原以为自己有理由为了想要得到的人,去做那些事,就算伤害别人也在所不惜。可后来,我亲身尝到了被人伤害是什么滋味,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和行为有多么恶劣。 你应该很不耐烦听我说这些吧,可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后悔了。我欠你的不只是一句对不起,所以道歉的话太无力我就不说了吧。 总之,祝你和左愈能好好的过完一生,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们只属于你们彼此。” 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我真的很惊讶。 我原以为,上官言衍会像以前一样对我恶语相加,她为了左愈离家出走,结果经历了那些创伤后,会更加恨我,却没想到,她的变化如此之大。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觉得我在跟你装样子?” 上官言衍皱起眉。 我笑了笑,用力摇头,然后说: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变化挺大的,比以前可爱多了。” 微微别开眼,上官言衍的视线落在我身后的某个地方,她垂眸,低声道: “可不可爱轮不到你说。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放下左愈了,心境变了就没以前那么执着。这才发现,其实我也不是非他不可。还有,我不后悔爱过他,就算他从未在乎过我,我因此遍体鳞伤也不后悔。” 我笑意不减,姑且就把这当做是大小姐的骄傲吧。 “也祝你能找到你爱也爱你的人。” 对她说出这句话,我正要离开,忽然看到一个坐在电动轮椅上的女人操控着遥控器,来到我们这边。 上官言衍认识这个皮肤偏深的女人,她很温柔地把手里的书地给对方,轻笑着说: “莎莉姐姐,我找到你要的那本书了。” 叫做莎莉的女人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但她显然并不抗拒上官言衍的照顾。 我看过去,发现莎莉的小腿动不了,像是瘫痪了。 而上官言衍在这时抬起头,对我似是调皮似是高傲地一笑,用中文道: “爱不爱的就像是玄学,我已经懒得去想了。反正,我已经找到要照顾的人了。” 说完,她亲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莎莉去了别处。 在书店一楼的咖啡馆里喝完卡布奇诺,结了账,走到书店外,我发现伦敦又下了一场中雨。 “夫人,现在是回酒店,还是另有安排?” 左氏的便衣保镖走上来,轻声询问。 我正要说回酒店吧,忽而听见一旁传来女人的呼喊声。 看过去,我心里一惊,呼喊的人正是刚才和我有过交谈的上官言衍。 道路的另一边,高大的男人用一块布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吸入了什么,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而上官家的保镖却被另外两个人绊住。 这个距离,即使我想让身边的保镖去帮忙,跑过去也晚了。 下一秒,劫持上官言衍的男人将她打横抱起,塞到了一辆面包车上,自己也上车,面包车绝尘而去。 我来不及想别的,只能赶忙记下面包车的车牌号。 第636章 他们是强盗 “这位上官小姐运气也太差了,怎么又被绑架了?” 艾米丽知道上官言衍被劫走的事情后,有些惊愕地说。 我有些头痛地扶额: “虽然我记下了那辆把她带走的面包车的车牌号,可那些绑匪一定不会一直顶着那个车牌吧。” 左愈点头: “只要不是傻瓜,他们肯定会换车牌。” 我深呼吸了一下,又道: “那个绑匪蒙了脸,我看不到他的长相。如果不是这样,亲眼目睹了一场绑架案,我怎么都可以帮上点忙吧。”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懊恼。 命运这种东西跟人开的都是最残酷的黑色玩笑,明明上官言衍都知道悔改了,却又要让她再面临一次被绑架的噩梦重现。我觉得这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绑架上官言衍的人,会是兰登吗?” 我抬起头,有些紧张地询问左愈。 左愈垂眸沉思,然后皱眉: “有可能,但是——” 究竟但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 上官集团的写字楼里,人来人往,但都噤若寒蝉。 “姑姑,我又把言衍弄丢了一次。” 会议室里,上官言明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声音颤抖着,充斥着绝望。 闻言,上官娆用力抱住他,在他耳边道: “言明,别怕,我们一定会再把言衍找回来的。” 这一次,上官娆真的怒火中烧,出生以来,她从未这么愤怒过。这段时间以来,上官家被人针对,三番两次的出现各种恶性事件,先是上官老爷子险些被杀,然后是上官言衍再次被绑架。 “我真没想到会这样。我明明已经让人跟着言衍了,可还是没有保护好她。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让她出门。” 上官言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自他成年之后,上官娆还从没见他哭过。她的衣襟被侄子的泪水打湿,让她的鼻腔也酸了起来。但她还是竭力忍住,因为她是长辈,现在言明可以哭,但她却不能哭,否则就没人支撑大局了。 她要让言明感到还有人可以依靠,她要给他安全感。所以,她心里即使有再多的苦痛,也都要忍着。 “姑姑,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她。我真的受不了——” 言明的抽泣声响起,他像孩童一样低声道: “为什么要这么对言衍,要这么对我们?言衍就算以前做错了很多事,但她也付出代价了。我们上官家又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那些人这么伤害?” 上官娆的呼吸一滞,随即她沉声: “言明,你记住,我们上官家什么都没做错。那些人伤害我们,不是因为我们错了,而是因为我们太好了,有他们可以图谋的东西。强盗的本性就是要抢劫,但我们上官家,绝非那些人可以随便抢劫的人。” 止住抽泣声,上官言明从姑姑怀里抬起头,通红的眼里沉下悲痛,重新升起坚毅的光。 “不论如何,我们一定都会让言衍平安回来。” 他认真道。 河边废弃的郊区工厂里。 上官言衍被高大的男人押着,对方对她的态度很粗暴,到了地方就推了她一把,她趔趄一下,险些摔到地上。 有过之前被绑架的落魄经历,上官言衍没有多慌张,她抬起眼,看着面目凶恶的男人,毫不畏惧害怕,而是镇定地问: “你背后的老板是谁?” 男人举起手里的枪,顶着上官言衍的脑门,嗤笑一声: “小妞,看不出来嘛,你胆子还挺大的,还敢问我问题。不过,我不喜欢废话多的女人,你只需要乖乖按照我的话做事,否则我就一枪崩了你。” 被他威胁,上官言衍仍然很镇定,她冷笑道: “你费那么大的劲绑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一枪崩了我吧?你知道我的身份吗?如果你是需要钱,我的家人可以给你很多钱,未必会比你背后的老板许诺给你的少。” 男人从头套里露出的眼睛一亮,像是有些心动,但他随即就沉下脸: “小女表子,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敢不听话,我虽然不会一枪崩了你,但也有你好受的。” 上官言衍笑容不改: “你误会了,我人都在你手里,怎么敢不听话。你看我一个柔弱女人,又是在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耍花招。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可以让你挣更多的钱,而且在事后不会被人找麻烦。” 男人的眼里有些许狐疑,但更多的是贪婪。 这女人说的很对,他会接受干这票生意,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雇佣他绑架这个女人的老板开出的价格是三十万英镑,可面前的女人却说能给他更多的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男人虽没听过这句东方的古老谚语,但也抵挡不了金钱的*。 按照跟雇主商定好的计划,他只要把上官言衍带到这个地方,然后把人交给对方就可以拿钱走人。他猜测过,那个雇主之所以找外人做这件事,好像是怕被猜出身份或是顾及这小妞的家世,这小妞家里好像还挺不好惹的。 不过他不在乎这些,反正他一个亡命徒,也没什么好怕,拿钱办事,何乐不为。 但现在,被这小妞一说,他有些想改主意了。 “说,你能给我多少钱?” 他警惕地问。 上官言衍笑了笑,淡然道: “你先说,你的雇主许诺给你多少钱。” 男人想了想,往多里说了一些: “五十万英镑。” 上官言衍不假思索: “翻倍。” 开玩笑,五十万英镑就想要她,她的身价有这么低吗? 男人一时愣住,竟没想到眼前的女人这么大方。 他并不知道上官言衍的身份,只是按照雇主提供的信息踩点看准时机就将她绑走。 “你别骗我。” 他又是渴望,又是害怕被骗。 上官言衍笑道: “我人在你手里,骗你,除非我不要命了。” 说完,她报出一窜电话号码。 “打这个电话,会立刻有人给你开支票。一百万英镑,外加一本护照,送你出国。只要你放我自由,这些就都是你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没有被骗的可能。” 第637章 谁更聪明 绑匪打量了上官言衍一会儿,眸光闪烁,好像是在做什么冷冰冰的算计。虽然他的眼神让上官言衍浑身都不舒服,但她还是不动声色,任他打量。 “好,成交。” 片刻后,绑匪露出一个贪婪的笑容,咧出一嘴寒光闪闪的白牙。 上官言衍又报了一遍电话号码,让他拨打电话。 电话打通后,绑匪迟疑着试探了一句: “你们是优兰达的家人吗?” 优兰达是上官言衍的英文名,她知道只要绑匪一报出这个名字,自己的家人就一定会明白过来。 接电话的上官娆面色微微一变,然后沉下心,小心道: “是的,我是优兰达的家人。你想和我谈谈吗?” 绑匪看了上官言衍一眼,见这小妞果然没骗自己,他立刻把上官言衍让他复述的话都说了出来: “优兰达在我手上,想让我放了她,就带上一百万英镑的支票,还有一本护照,在晚上十一点准时把东西放到苏尔兰路加油站的男卫生间门口。我收到钱之后会在给你们打电话,另行通知你们在哪里接走人质。” 上官娆的记忆力很好,男人只说一遍她就能记住,可她故意装出焦急的语气道: “对不起,请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得太快了,我没时间记下来。” 绑匪翻了个白眼,心想和女人打交道就是麻烦,但为了那一百英镑和出国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他还是耐着性子重新念了一遍。 这期间,上官娆又故意让他描述那个加油站的情景,说她害怕自己把钱放错了地方。 “行了,这回你总该记住了吧?别问那些有的没的,我让你放那里你就放那里!” 终于,绑匪的耐心告尽。 上官娆看了眼正在通过电话信号做定位的技术人员,见对方向她竖起大拇指,知道他已经成功锁定了绑匪的位置,又哀求道: “这位大哥,你说优兰达在你手上,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她人怎么样了?你让她和我说一句话,也好让我放心把钱给你。你放心,我绝对不敢和你耍花招。” 闻言,绑匪犹豫了一瞬,还是把电话拿到了上官言衍嘴边,恶声恶气地让她用英文说话。 “姑姑,真的是我,我就在他手里,按照他的要求就能救我。” 上官言衍在绑匪的监视下说完这句话。 听到真的是上官言衍的声音,上官娆又道: “言衍,你还好吗?你没受伤吧?” 言衍高声道: “我没有受伤。姑姑,按照他说的做!” 绑匪在她说完后立刻抢回手机。 “听到了吧?想救你侄女的命,就给我老实点,如果敢报/警敢找人做手脚,我就直接崩了她!” 挂断电话,绑匪又一把拽住被绑了双手的上官言衍,冷笑着说: “你那个姑姑还挺聪明的啊,知道把通话时间拖长,好让人定位我的位置。如果我傻傻的继续在这里待着,还没到晚上十一点,就被你们家的人给抓起来了!” 咦,这个空有一身肌肉的凶徒不像他看上去那么傻嘛。 上官言衍看着他凶相毕露的脸,却没有畏惧,只是淡淡道: “反正绑匪大哥你本来就是要换地方的,她定位了也没用。” 这句话又让绑匪有些飘飘然,他觉得自己聪明透了,忽然又狐疑地看了看上官言衍,不解道: “小妞,你怎么知道我本来就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上官言衍狡黠一笑: “因为你其实是要在这里和你约好的老板见面吧。不然,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里总不会是你的根据地。” 听到她的话,绑匪真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肉票不仅长得漂亮还挺聪明的。但他随即又冷冷扬起嘴角,心想,女人再聪明也是女人,自以为精明,最后还不是被他算计了。 “呵,既然你这么能猜,那你猜不猜的到,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绑匪冷笑着,眼里的恶意让上官言衍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似是试探着开口: “你怕跟踪定位的人追过来,要带我一起到别的地方?” 闻言,绑匪得意地笑起来: “我是要离开这里,防止被你的家人找到,但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离开?小妞,我和雇我绑架你的老板约好下午四点在这里见面,现在是三点四十五分,对方马上就要到了。 等他到了,我把你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他就是,然后我直接离开。你的家人不会知道你已经在别人手里了,等到晚上十一点,他们还会傻傻地把钱放在约好的地方,到时候我再去取那一百万英镑,不是一举两得?” 上官言衍做出震惊的样子,然后像是受到刺激了一样抽泣起来: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答应过要放了我的!我还可以再给你很多钱,只要你放我走,不要把我交给别人!” 看到她大声哭泣的脆弱模样,绑匪反而尽情大笑。就在他因内心的得意笑出眼泪时,忽然,上官言衍的眼里闪过一瞬冷光。 她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绳子,手里拿着一个迷你的注/射器,看准了时机,趁着绑匪没注意的一瞬间,精准地将针筒扎进他脖子的动脉上,在绑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千钧一发之际,药效就已经在他体内发挥。 “我以前是医学生,虽然学的不是护理专业,但给别人打针的手法还是很好的哦。你看,你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吧?” 上官言衍看着因震惊瞳孔放大的绑匪,微笑着推了意识涣散的他一把,一米九的壮汉就软倒在地上。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用藏在袖口里的寒片打磨绑住双手的粗麻绳。而她的袖口里还藏着迷你注/射器,这是身为前职业杀手的莎莉给她的防身用品。 莎莉对她说过,如果她身处于不利境地,与其等着靠别人救,还不如看准时机进行自救。 如果真有需要的那一天,这两样小东西会帮她很多忙。 “你,你——” 绑匪毫无反抗之力,徒劳地张着嘴,没说出口的话是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上官言衍知道他想问什么,善解人意地回答道: “没什么,只是一点针对神经的迷/药罢了,和你把我当街劫走时用的那种药差不多。只不过,我的这种药可能效果更强,会让你昏迷更长的时间。” 说完这些话,她用脚尖踢了踢绑匪的脑袋,见他已经彻底失去意识,她立刻环顾四周,开始快速权衡利害。 刚才这该死的绑匪说,他和雇主约好的时间是四点整,现在已经快到三点五十了吧。也有可能,那个雇主会提前到来。 是躲在工厂里等到那些人离开后再出来,还是直接开走绑匪的车逃跑? 不能再犹豫。 情急之下,上官言衍做出抉择。 片刻后。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工厂门口。 “蒙先生,汉森说的地方就是在这里。您是等在车上,还是和兄弟们一起下去?” 助手低着头问蒙忠。 不过短短一个月过去,蒙忠那张老脸又比之前老了许多,就好像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被全世界的风霜特别摧残过。但他老得这么快也并不奇怪,因为他这段时间过得实在是太不顺心了。 “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他咬牙切齿,此刻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被绑起来的上官言衍。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上官家怎么会对他蒙忠紧追不放,险些让他真的被抓住。 而因为上官家的针对,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势力已经损失了大半。 虽然还不至于被人连根拔起,但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呵,没想到上官家还真是护短,明明上官老爷子都已经说了上官言衍敢离家出走,就把她从上官家除名,她再如何都和上官家没有关系。 可在蒙忠把那段视频发到网上后,上官家还是立刻让人全网封禁视频,那时他还以为上官家不是怜惜上官言衍,而是担心家族的面子受损,但之后他才名表,上官家就是为了上官言衍,就是看不得别人这么欺辱她。 自从上官言明被他开枪打伤,上官言衍被劫走,上官家就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他听闻,上官老爷子已经放出话来要用重金悬赏他的项上人头。 之前有兰登护着,他还没怎么畏惧上官家的通缉,可和兰登闹翻后,他对抗上官家就变得吃力起来。 “既然上官家怎么在乎那个小贱/人,把她握在我手里,我不是就有了最好的筹码?上次我还怜惜她,没对她下狠手,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让她知道什么是得罪我的代价。” 蒙忠阴冷地笑着,仿若自言自语。 可在走进工厂之后,他的面色大变。 “汉森!” 助手走上前,看到倒地不起的汉森和留在原地的一截断绳,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 助手回过头,望着面色苍白的蒙忠,一身冷汗。 “人呢?” 蒙忠的声音打着颤,面色在最初的苍白后开始涨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你找的人居然连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枉费了我这么久的布置!你知道为了绑架上官言衍,我费了多少人脉和心力?!你知不知道这次之后,我就再难绑架上官家的人了!” 随即,他一脚踹在助手身上,恨得嘴唇发紫。 “蒙忠先生,您别生气,我看这个上官言衍应该跑不远。这工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她把汉森的车开走了,现在也肯定还在附近的公路上,如果我们追过去,兴许还能追上——” 助手狼狈跪在地上,却不敢喊疼,生怕蒙忠下一刻就一枪崩了自己,只能出谋划策转移他的注意力。 蒙忠像是忽然从极度的愤怒中回过神来,他一声令下: “立刻开车去找人!” 有手下战战兢兢地问该怎么处理昏睡的汉森,蒙忠颇为不耐烦,抢过手下的枪就打在汉森的胸口上。 第638章 脱险 公路上,一辆面包车疾驰着冲向前方。 上官言衍此刻顾不上交通安全,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和上官娆通电话: “姑姑,我就在a9公路上,我怕那个绑匪说的雇主会追上来。” 站在上官集团总部写字楼里的上官娆比她更急,此刻,她恨不得直接飞到上官言衍的车上,但又只能在总裁办公室里干瞪眼: “言衍,我已经让用最快的速度去接应你了,你就一直往前开,不要停下来!” 深深吸入一口气,上官言衍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目光一凛,鉴定道: “姑姑,我会坚持到你的人前来的那一刻。” 坐在黑色商务车上的蒙忠沉着脸,此刻没人敢和他说话,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助手收到一条短信,拿起手机一看,惶然变色。他转过头,想要和蒙忠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赶紧转回去。 “干什么做出那种表情?你要被吓破胆了?” 蒙忠眼尖地看到他方才的动作,冷冷道。 助手见他都看到了,干脆如实说: “蒙先生,上官家已经出动了直升飞机和安保队伍,还有离我们现在这个位置最近的警局也开始行动了,这条公路马上就要被封路。” 他的话没说完。 如果真的被封路,他们岂不是被困在了这条公路上,到时候警员设下路卡挨辆车盘查过去,蒙忠这个上了通缉名单的人不就成了瓮中之鳖?难道他们还敢硬闯伦敦警局的关卡不成? 闻言,蒙忠咬牙切齿地想了好一会儿,不甘心,却又不敢冒着最大的风险去追上官言衍。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撤退。” 他的嗓音嘶哑,满心的怒火却又不能发作。 就这样,黑色商务车掉头离开。 十分钟后。 上官言衍开的面包车在关卡停下。她和上官娆一直保持着通话,按照姑姑的指示从车上下来,然后被和上官家交好的警员请到了停在不远处的直升飞机前。 走上飞机,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伦敦城区里。 “言衍!” 上官言明看到妹妹走下直升飞机,一向稳重的他克制不住的冲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哥,对不起,我总是让你担心。” 上官言衍哭泣着,这一刻,她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家人担忧。 ———— 上官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我和左愈一起走到上官娆面前,她放下手里文件,抬起头看向我们。 “你们查到这起绑架案的雇主是谁了吗?” 左愈坐到上官娆对面的椅子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把他调查到的资料都给上官娆看,言简意赅地概括道: “绑走上官言衍的人叫汉森,他这一个月期间,和蒙忠的一名手下有过联系。” 现在一听蒙忠这个名字,上官娆就怒火中烧: “又是他。” 左愈看着上官娆,忽而道: “蒙忠原本是在上官家工作了几十年的老管家,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决心要报复上官家?” 闻言,上官娆的目光一凛,她低声说: “他在上官家待了大半辈子,就连我父亲那样的人精都没看出来他竟是个大恶若善的奸徒。察觉到他背叛上官家后,我们也在内部调查过他,却丝毫没有查到足以让他和上官家对着干的理由。” 既然蒙忠愿意为了报复上官家做到这种程度,不惜把他的晚年都搭了进去,那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解不开的渊源吧。可为什么,查来查去,都查不到丝毫线索? 这也太奇怪了,就好像有什么事被隐藏起来了。 就连上官娆自己都这么想。 “上官女士,我无意探究你们上官家的隐私,但最近,我刚好得知了一件事,或许能解答你的疑惑。” 左愈缓缓道来。 ———— 六十九年前。 那一年,蒙忠刚出生,还是襁褓中的婴孩。 一个中年女人把这个孩子放到了垃圾箱边上,天气寒冷,兴许不到一天,这孩子就会被冻死了吧。那女人或许打的正是这个主意,被冻死也好,就不用她亲自对一个孩子下手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孩子没有死,他被冻得浑身僵硬时,一个刚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孩把他从垃圾桶边抱走,带回了她住的地方。她没有和别人解释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别人都以为这是她和那个男人鬼混弄出的私生子,但好在她的雇主对她很包容。 “留下这个孩子吧。” 上官家的夫人很喜欢孩子,她逗了逗只知道傻笑和哭泣的小孩,对她的女佣说,她可以每月多给女佣一笔钱,就算是给女佣涨了薪水,让女佣能有足够的钱给这个孩子买衣服和食物。 而女佣上班时,这孩子就交给宅子里其他的年长佣人看着,不用担心他得不到应有的照顾。 女佣很感激菩萨心肠的太太,她一点点把孩子抚养大,就像在抚养她自己的孩子。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女佣用自己的姓给他起名,叫他蒙忠,希望他能忠于抚育他的上官家。 上官家对这个孩子也确实很好,供他去上学,让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这在那个年代来说已经是奢侈的事情。当时就连很多白人的孩子都没有机会接受那么好的教育。 蒙忠长到十岁时,问过自己的养母,为什么她一天天老去,年华不再,却一直都是未婚,是因为要照顾他吗?女佣笑着说,其实从很久之前,她的心里就住着一个不能说的男人,她每天在看着他,只要她这辈子能这么看下去,她也就满足了,不求别的了,这或许就是她的幸福吧。 十五岁时,蒙忠提前从学校回来,跑到养母住的房间去找她,却听到不该听的声音。 门锁着,但光是听声音,他就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在做什么。 十五岁已经不是不知人事的年纪了。 他意识到,他的养母在和上官家的男主人偷情。 那一刻起他忽然明白,养母心中那个不能说的男人是谁了。他爱他的养母,愿意为她保守秘密。 这件不能说的事也住进了他心里,他没有和其他人说过。 蒙忠十八岁那年,发生了另一件事。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却被告知,他的养母吃了安眠药,已经救不回来了。 “好好的,她为什么会想死?她不是会寻短见的人!” 蒙忠在养母的床前哭喊着,他不相信养母会抛下他,抛下这个世界,抛下她爱的男人离去。 她不是跟他说过,她要一直爱着那个人,一直看着对方,用这种方式陪伴吗? 但她永远都不能解答他的疑问了。 某一天傍晚,他独自走在宅子里的走廊上,忽然听到两个佣人在说悄悄话。 “死去的那个女人,真的和老爷有染?” “当然,这还能假?老爷给那女人拍过一张那种照片,哎呀,那叫一个不堪入目啊。夫人看到那张照片时,脸都白了,我在上官家待了这么久,还从没见夫人那么生气过。” “所以那女人是因为被人撞破奸情,太过*才自寻短见的?” “呸,她那么不要脸,才舍不得去死呢。” “她不是自己死的是怎么死的?难道,是夫人——” “嘘,你小声点,这话你让别人听到就完了。我告诉你,其实不是夫人,而是老爷。夫人只是想把那女人赶走,但是那女人就是不想走,她还去央求老爷让她留下来。 老爷不想因为区区一个女佣就和夫人闹翻脸,执意要把这个祸患赶走,但那女人却疯了,她居然威胁老爷,如果老爷不让她留在上官家,就找报社曝光这个丑闻。 老爷当时还要竞选华人商会的会长,哪能在这时候被曝出丑闻。哎呀,其实这事也不能怪老爷狠心,是那女人太不知好歹,老爷明明都说要给她巨额封口费了,她却还是执意要纠缠老爷,这不才闹到的这种地步。” “但,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这是真的吗?老爷真能做这种事?” “这话你可别说,什么一条人命。比起上官家的荣耀,一个自己犯/贱不想好好活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上官家一日不倒,这就一日算不了什么。” 门外的蒙忠浑身发冷,半晌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缓缓离开那里。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当时的上官家家主在女佣的葬礼后找到他,亲自和他谈话,告诉他上官家会资助他去上大学,至于大学毕业后,他是准备自己发展还是留在上官家,都看他自己的意思,上官家对他的资助是自愿的,不会强求什么。 蒙忠当时就说,上官家对他有恩,这辈子他都会留在上官家。 后来他又了解到一件事。 原来养母在从垃圾桶抱走他的那天,她刚经历了流产,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独自走在寒冷的冬日街道上,然后发现他,把他从地上抱起,用带绒的大衣紧紧裹住他的呢? ———— 上官娆震惊地望着我和左愈,半晌说不出话。 “所以,蒙忠是因为他的养母才要报复上官家?” 她从没听任何人讲过蒙忠养母和她的祖父有染的事,家族内部的资料上只是写,蒙忠的养母是个患有抑郁症的女人,在他十八岁那年寻了短见。但现在,她却从左愈给她的调查资料上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我不相信祖父是那样的人。毕竟,不论是蒙忠,还是那两个乱嚼舌根的佣人,他们都没有证据。” 片刻后,她回过神,平静地说。 左愈笑了笑,似乎很理解她。 “只能说,蒙忠相信他听到的是真的,并且把这当成他行恶的理由。” 上官娆站起身,合上资料,心平气和地对我和左愈说: “谢谢你们能把调查到的事告诉我。你们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们一定会保密的,就不嘱咐你们了。” 左愈眨了下眼,忽然道: “你谢我谢得太早了。我还带了一个礼物给你。” 第639章 礼物 闻言,上官娆微微愣住,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问: “你说的礼物是什么?” 左愈示意她坐下,没有卖关子,直接道: “我的人抓住了蒙忠。这个人对我没什么用,我想,与其我直接把他交给警局,不如把他交给你们上官家,让你们处理。” 上官娆震惊了,随即她激动地一拍桌子,又惊又喜,还有些狐疑地问: “左愈,你跟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抓住那个老家伙的?我们上官家通缉了他好些时日,可他一直就像是滑不留手的泥鳅,抓都抓不住,反倒还弄得我们一手腥。” 左愈没有瞒她什么,平静道: “其实抓住蒙忠,只是碰巧。我原本想要对付的不是他,而是兰登。但我的手下在跟踪兰登时,阴差阳错地和蒙忠的一个助手建立了联系。 那个助手觉得蒙忠已经走上末路,跟着他是没有前途的,早就想背叛他了。我的手下在请示我之后向那个助手许诺,如果他愿意帮我们抓住蒙忠,会给他提供庇护。 那助手一直在迟疑不定,不敢真的背叛蒙忠投向我们。但这次上官言衍脱险之后,他觉得蒙忠已经彻底惹火了上官家,玩完是早晚的事,就偷偷向我的人发了定位消息。” 听到这里,上官娆一阵感叹,没想到上官家遍寻不至的蒙忠,就这么被左愈的人给抓住了。 “左愈,你这次可真是帮了我们上官家的大忙。” 上官娆舒坦一笑,又看向我戏谑道: “左夫人,我这一刻简直太爱你男人了,你介意我亲他一下吗?” 我知道她是开玩笑,正要笑着说好啊,随她怎么亲,反正是左愈占便宜了,但左愈却已经黑着脸开口: “感谢我可以,但亲我就不必了,我夫人会吃醋的。上官女士,你的香吻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上官娆俏皮地撅起嘴,玩笑道: “左愈你这也太小气了吧。论年纪,我都可以做你阿姨了,你就连长辈的吻都不接受啊?” 左愈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搂住我的腰,对我道: “夫人,你老公我被调/戏了,你也不管管?” 我低头掩住笑,因为上官娆怎么看也怎么不像登徒子,而左愈也不像是良家妇女。但一眼瞥见他见我不说话,脸色好像真的变阴沉了,我赶紧道: “你觉得我该怎么管?我听你的。” 左愈俊美的脸上绽开笑意: “你亲我一口,我就满血复活了。” 我瞪了他一眼,真想说这个房间里真正被调/戏的只有我一人。但左愈却趁着我不留神,一把摁住我的后脑勺,手劲很有分寸,让我的嘴唇撞在了他的嘴唇上。 “唔——” 被他深深吻住,我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气得我血气上涌,真想直接咬他一口。 一旁传来上官娆故作惊讶的呼喊声: “哎,你们这样就不地道了啊,左愈,你这属于给单身狗喂狗粮行为,简直没有公德心!” 她咋咋呼呼了半天,左愈才放开我,舔了舔红/润的唇,转过头对她轻描淡写地一笑: “我可不敢和上官家的女总裁喂狗粮。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已经不算是单身了吧?” 上官娆有些愣怔,然后扶额道: “左愈,你的消息永远都是这么灵通。我和巴蒂确立关系的事,明明没告诉几个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不仅左愈有些奇怪,我都奇怪了。 “上官女士,你没看巴蒂斯特先生发的推/特吗?” 我问。 上官娆莫名其妙,摇头道: “没有啊,我不玩社交网络的。他发什么了?” 我拿出手机,调出巴蒂斯特的主页给她看那些照片。 巴蒂斯特拍了很多上官娆的照片,虽然是用手机拍的,但每一张的拍照水平都远远高出了普通人的认知,上官娆在他拍的照片里,特别又美丽。 他主页更新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他牵着上官娆的手,一起握着一把银色的手枪,就是上官娆在有杀手袭击巴蒂斯特时用来保护他的那把手枪。 配文只有几个字:我的挚爱。 “天啊,他居然背着我发这么肉麻的东西。” 上官娆红着脸,反复地看这张照片。 这是我头一回看到这位雷厉风行的女总裁脸红。 “这人真是的,乱来。他之前问我可不可以发他拍我的照片,我没当回事就随口说好,却没想到他是真往主页上发,这有多少人看到了?” 上官娆问。 我默默地给她看巴蒂斯特主页的粉丝数,她一看差点晕过去。 二十万粉丝。 “老婆,改天我在微博上建个号吧,也专门发你的照片好不好?” 走出上官饶的办公室,左愈笑着问我。 我浑身一抖,心想那他还不得化身成秀恩爱狂魔。 “算了,你在朋友圈发的就够多了。天天发我的照片,你那些朋友看我都看烦了吧?” 第640章 秉烛夜谈 “厌烦?我晒我的老婆是我愿意,谁敢厌烦我?又有谁敢厌烦被我捧在手心上的你?不过,他们最好也不要太关注我的老婆,否则我更会不高兴。” 左愈停下脚步,转过头望着我,眼里是让如旋涡般仿佛会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笑意。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难得在我面前表现出这么轻松的样子。 看到我也笑起来,左愈眼里的笑意更甚,可片刻后,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眉头皱起,不太高兴地撇嘴道: “温潇,我的朋友圈发的几乎都是你,你的朋友圈在发什么?怎么一次都不见你发和我有关的事?” 被他问得浑身一冷,我猛然想到,我原本的微信号好像根本就没有加左愈好友。 因为没加左愈好友,我放飞自我,在那上面发了很多吐槽左愈的话,在和他还存有误会的时候,还发朋友圈骂过他是绝世大渣男,祝他和温霏是那什么配那什么,年年头上长草,天长地久。 我还在朋友圈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左愈自行和温霏逍遥去,等我赚到钱了就再找他十个八个男模,过纸醉金迷的日子,我长得也不丑,在欢/场里转一圈,说不准会碰到什么艳/遇呢。 这些话要是让左愈这醋坛子看到了,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左愈在伦敦找到我后,因为我当时失忆,也想不起来以前的微信账号和密码了,他就又给我注册了个微信,但我平时也是拿这个账号和左愈联系而已,从来不做别的。 “哎呀,你这话问的,我之前不是失忆了嘛。现在我用的是新账号啊,最近又这么多事,我哪里想到要发朋友圈。” 我笑嘻嘻地挽着左愈的臂弯,避重就轻: “你如果在意这个,没关系,我们现在合拍一张,然后我把合照设置成朋友圈背景,你觉得怎么样?” 左愈没有轻易的被我的提议吸引注意力,而是深深地看了我半晌,忽然道: “温潇,你在沪城时的微信号叫什么?” 完了,这男人怎么鬼精鬼精的。 我虽然心存防备,还是下意识的浑身一僵,被眼尖的左愈看个正着,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我头皮发麻,颤巍巍地垂死挣扎: “我不记得了。我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但还是有很多东西记不清楚。以前的微信号有什么重要,忘记了就别想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都好好的在一起。” 左愈微微一笑,像是被我说服,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当天晚上,温存过后,左愈状若不经意地问: “你喜欢用自己名字的缩写字母当微信名?不觉得这样太简单了吗?” 我还有些沉浸在余韵中,又有些困了,闻言就迷迷糊糊地答道: “就一个昵称而已,有什么简不简单的,又不是给小孩起名字,干嘛考虑那么多。” 随即,我就见左愈嘴角勾起,他得逞般轻笑着道: “这么说,那个顶着玩具熊头像昵称叫wx的微信用户就是你?叫这个昵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微信的客服呢。” 我浑身一抖,瞬间感觉到了何为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振作,对着左愈干瞪眼,色厉内荏地拔高嗓门: “你套我话?” 左愈笑得很无耻,淡然道: “这算什么套话,是你太没戒备心了。而且,我只是在询问你的生活习惯,是想多了解你。” 我被他的强词夺理气得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拼命祈祷我以前的那个微信号设置了朋友圈只对好友可见,但下一秒,左愈幽幽的声音响起,让我的希望碎了一地。 “温潇,你在朋友圈里说你要去艳/遇,连目标对象都选好了?还说要让我的头上长出青青草原?” 他把手机横到我面前,逼我看着亮起的屏幕,咬牙切齿。 我索性两眼一闭,仰倒在床上,学着那些狗血剧里的女主角装无辜: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失忆了,都记不清了,我现在要睡觉了。” 说完,我直接把被子蒙过脸。 但左愈却一把将我的被子扯开,一张俊脸冷若寒霜。 “让你有这样的想法,是老公我做得不够好,才能让你胡思乱想。今晚,我们都别睡了,秉烛夜谈,你觉得如何?” ———— 同一个夜晚,上官家主宅的地下室里。 灯光亮起,蒙忠感到有些刺目,微微闭上眼。 “蒙忠,我都听阿娆跟我说了,原来你背叛上官家,为的就是几十年前那两个佣人随口说出的谣言。” 上官老爷子缓缓走到蒙忠面前站定,话语声很平静,不带任何温度。 “谣言?你凭什么说这是谣言?!我当时听得很清楚,事情的真想就是那么肮脏!我告诉你,上官泽,我现在虽然是你们上官家的阶下囚,可以被你随意处置,但你堵得上我的嘴,却永远都不能抹杀真相!你们上官家欠我养母的那条命,永远都欠着,早晚有一天,你们会付出代价!” 自从被抓起就闭口不言的蒙忠像是受到巨大的刺激,浑身猛地挣动起来,看着上官泽的眼里充斥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仿佛要用目光从上官泽的脸上挖下一块肉。 蒙忠激动到唾沫横飞,口水都飞溅到了上官泽的脸上。 上官泽从身穿的中山装*的口袋里拿出白色细绢手帕,缓缓擦去脸上的口水,又把手帕扔到地上,才道: “那只是你自以为的真相,你连证据都没有,光凭两个碎嘴的佣人背后说的八卦,就恨了上官家一辈子。” 蒙忠冷笑道: “怎么,你觉得我很愚蠢?可我却觉得这很好。从十八岁那年开始,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就是为了恨你们上官家而活的。” 看到蒙忠眼里的偏执,上官泽顿了顿,低声道: “我父亲对你不好吗?上官家从未亏待过你。为什么你在听到没有证据的说法后,选择的不是相信上官家?” 蒙忠仰天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相信上官家?你知道我那天回家,得知我养母服药自尽后,我是什么心情吗?而且,谁说没有证据?一个根本没有理由寻短见的人自尽,这就是证据!我了解我养母,她根本就不是会寻短见的人,可她却死了,这不是被人害死的,是什么?” 说着,他像野兽一样死死盯着上官泽,挣扎着又要往他脸上唾一口。但上官泽却退到他无法触及的地方,他只能瞪着对方不甘道: “她那个人与世无争,根本就没有仇人,谁会要她的命?又有谁具备能力潜入上官家的宅子把她杀死?只有你们上官家自己的人!也只有你那个秦兽爹有动机这么做!我曾亲眼撞破过他在我养母的床上为非作歹,我亲眼所见,这总是真的了吧?” 上官泽摇了摇头,似是对已经疯魔的蒙忠有些怜悯。他把手里的资料摊到蒙忠面前,让对方看个清楚。 “看清楚了,你养母的抑郁症是有病例的,这是正规医院开出的诊断书。还有,这一页是你养母从各大医院弄来足够分量安眠药的证据。她当时在很多医院都挂了门诊,对医生说自己失眠,才弄来了那么多安眠药。如果她没想自尽,又为什么做这些事?” 他沉声道: “这些资料都是当年你养母自尽后,上官家请警局调查后得到的能判定她自尽的证据。蒙忠,或许我父亲真的和你养母有染,但我们上官家从没有草芥人命,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误会。” 闻言,蒙忠双目血红地大喊大叫: “这都是上官家伪造出来骗人的!你们上官家为了保全家族颜面,想伪造证据还不容易吗?我养母那样没有背景的贫苦女佣,只有被你们欺辱的份!” 上官泽见他如此激动,知道他已走火入魔,只会相信他愿意相信的,再说下去也没意义。 其实,上官泽今天来到这里,不是真的为了说服蒙忠。他来这里,只是看在父亲的在天之灵,为了父亲的身后名,把该说的话说完。话已说清楚,至于蒙忠信不信,那是蒙忠的事。 “不管你怎么想,有什么理由,你对上官家做的这些事,都不会得到原谅。尤其是你把言衍害得那么惨,作为她的爷爷,我不会放过你。” 上官泽抬起下巴,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如蒙忠记忆中的上一任家主。 “我不要你们的原谅,呵呵,你们还没资格原谅我!” 蒙忠声音嘶哑的嚎叫着,下一刻,上官泽从身后保镖的手里接过那一剂通过针管注射的药。 “我问过言衍,这是她为你选的路。” 上官泽仍然面无表情,亲手把药剂都注射到挣扎着的蒙忠体内。 “你对她犯下的罪孽,就用抹去你身为男人的骄傲作为惩罚。” 离开阴暗的地下室,上官泽很平静,似乎完全不被蒙忠发出的痛哭嚎叫影响。 “上官家不留罪人。”明亮的大厅里,上官泽对跟上来的保镖吩咐,“直接让人把他带走吧。” 蒙忠被拖出这栋宅子时,上官言衍站在她卧室的落地窗前,往院子里张望。她看着那被罩住脸狼狈不堪的男人,嘴角好像凝在了笑与不笑之间的某个位置。 她恨蒙忠。 以前,她是那么信任蒙忠,以为他是对自己最忠心的人。 可最后他却让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如果蒙忠让手下对上官言明开的那一枪,再稍微往右一毫米,她的哥哥就没有这么幸运能活下来了。 如果她被他关起来的那些天—— “言衍,万姨给你煲了你最爱喝的藕香排骨汤。” 身后响起上官言明温润的声音。 她收起一脸的沉重,转过身,露出浅淡的笑意,接过哥哥手里温得正好的汤碗。 这种温暖,将凝结在她心上的那一层冰碴都融化了。 “哥哥,我还是想去演戏。” 良久,她喝了好几勺热汤,忽而道。 第641章 谈判 左氏集团的欧洲总分部。 所有的员工都比平时更加认真谨慎的工作,艾米丽一身浅灰色的香奈儿正装,将她身上那种成熟女性的优雅干练气质衬得更加端庄完美。 “今天可是有贵客上门,你们都给我悠着点啊。谁表现得好,我都记下,事后汇报给总裁加奖金。但如果谁给我关键时刻掉链子——” 说到这里,艾米丽的神色变得凛冽几分,她挨个打量了一遍在场的精英职员,沉声道: “那你们今年的年终奖就不要想了。” 话音落下,所有职员都浑身一震,个个斗志昂扬。 左氏集团的年终奖可是业界里最丰厚的,多少员工就指着年终奖买车买房呢,如果没了年终奖,他们这一年的美好希望就都打水漂去了。 “艾米丽姐你放心,我们拿出十二万分的斗志,说啥也要给总裁和左氏争气!” 闻言,艾米丽微微一笑: “总裁,你都听到了吧,左氏的团队就是这么有精神气。” 众职员仓促转身,看到左愈就站在他们身后。 左愈对上他们有些紧张的目光,难得和颜悦色的笑了笑: “这次和杰拉德家族的人进行谈判,大家要好好表现。奖金的事,不用担心。” 总裁不愧是总裁,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像打了鸡血一样。 一场会议开得很顺利,面对杰拉德家族派来的高管和谈判官,参与谈判的所有左氏员工都拿出了最佳的职业素质,让杰拉德家族的人对左氏集团的印象又提高了不少。 最让左愈放心的是,左氏集团这边提出的方案被杰拉德家族通过,对方的谈判官很认可这份方案。 会议结束后,左愈回到总裁办公室,他还要在这里见一个人。 “路易斯先生。” 面对刚才没有在谈判桌上露面的路易斯·杰拉德,左愈的态度不卑不亢,既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尊重,又不显得低声下气。 “左先生,我这次来除了合作的事,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谈谈。你其实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路易斯看着左愈,态度平和,但那双眼里的情绪却让人看不透。 左愈微笑点头。 两个都很有城府的聪明人交锋,总是这样不露声色,云淡风轻,其实却暗潮涌动。 一天前。 路易斯在两个保镖的陪同下,亲自去见了那个在袭击现场忽然冲出来,死死护住巴蒂斯特的神秘女子。 这个身手不凡的女子很有意思,因为居然连杰拉德家族都一时查不到她的底细。 “路易斯先生,没必要这么防着我吧?” 咋咋呼呼的女人一看到他就自来熟地笑起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身后的两个精壮保镖,好像恨铁不成钢般摇头道: “哎呀,来见我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两个壮汉,您也太胆小了。” 路易斯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直入主题: “你说你知道策划袭击案的人是谁,我才来见你。姜小姐,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们就别废话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你根本没必要叫我来见你。” 女人有些意外,然后吊儿郎当地掏了掏耳朵,一边掏一边问: “你能查到我姓姜,很了不起嘛。” 路易斯看着她的不雅动作,眉头皱起。 如果不是看在这女人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也好歹救了自己弟弟一命的份上,他才不会坐到这里听她鬼扯,他正要适当的再表现一下自己时间有限,就听女人道: “好了好了,看你那猴急的样,我直接告诉你好了。策划袭击案对你弟弟下手的人是兰登。这个名字,你们杰拉德家族的人肯定不陌生。” 闻言,路易斯面色不变,只是口气淡然地反问: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女人扯起嘴角,很是桀骜不驯地翘起腿,摇头晃脑,用很不正经的口吻说着很正经的话: “你们杰拉德家族的人一定找到那个开车撞向巴蒂斯特的桑塔纳司机,审讯他之后,他供出的人肯定和左愈有关系吧?” 路易斯压下心里的想法,平淡地问: “所以你又要换一种说法,告诉我策划这起袭击案的人其实是左愈?” 女人狡黠一笑,对着路易斯摆了摆手指,随即道: “我可没这么说。那个司机一被审讯就供出了左愈的人,这有些太轻易了吧?如果我是左愈,我既然都下了狠心要对你们杰拉德家族的人动手了,怎么可能不在事后把知情的人都处理干净,还能留着那司机的命等他供出自己?” 说着,她的身体朝前倾,故意对着路易斯眨了眨眼: “那个司机,明显就是一个鱼饵,就是为了钓你们这条大鱼上钩的。信了他的话,就是杰拉德家族交了智商税。我想你们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上当吧?” 路易斯不置可否,刚要提醒女人还没说指控兰登的证据,就见她收起漫不经心的笑,正色沉声道: “我有兰登指使下属去做这件事的证据。兰登那个当时在现场负责指挥的下属就在我的同伴手里,兰登的人以为他死了,但他还活着。” 路易斯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波动,他盯着女人的眼,直接道: “我要见那个人。” 女人没有任何异议,也没再提出别的要求,很爽快地点头答应: “好,我给你安排。” 说完,她就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了几个字,发送短信。 “今天下午三点半,让你的保镖去指定的地点接他。喏,这就是地点。只有一点,路易斯先生,你知道这个人有多重要吧,千万不能走漏风声,否则他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见她如此爽快,毫不拖泥带水,路易斯都有些愣怔。 “对了,姜小姐,现在你能否告知,你究竟是什么人。” 路易斯用礼貌的口吻询问。 女人笑起来,她这一笑带着些许痞子气,却光芒耀眼,让人挪不开视线。 “你不都查到我姓什么了吗,那应该也能查到我资料上的名字吧。难道路易斯先生疑心这么重,就一定认为我资料上是假名?” 笑完之后,她缓缓道: “我现在就叫姜朝云。原本,我没心情管你们豪门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左愈那家伙曾经对我有恩,我和他约好要帮他这个忙,所以才掺和进来。 我之所以能在袭击发生的瞬间带着巴蒂斯特躲过一劫,不是因为我提前得知了有关袭击的消息,而是因为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悄悄跟踪巴蒂斯特,他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你放心,我就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局外人,没什么秘密。” 路易斯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这个女人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与左愈有关系。 她能这么痛快地承认这件事,反倒让他对左愈又多了一分信任。 “好,那我就让手下人按照姜小姐给出的时间和地址,准时去哪个地方。” 路易斯点了点头,又道: “还有,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姜小姐在关键时刻帮助了我弟弟,这份恩情,杰拉德家族一定要还。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提,我会尽可能满足你。” 姜朝云促狭一笑,觉得这个路易斯真的很狡猾,让她提要求,又怕她提出离谱的要求,说什么尽可能满足你,这是把掌控权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咯? 原本她还想借着这机会敲他一笔呢。 不过,想到左愈对她的嘱咐,这次还是放过这个巨有钱的富豪吧。 “我的要求,就是请路易斯先生在调查清楚袭击案,确认左氏与此无关后,正常开展和左氏的合作计划。新能源项目,左愈那家伙可是势在必得哦。” 姜朝云潇洒地甩了下头发,不假思索道。 路易斯看了她一眼,随即应下: “好,我答应你,前提条件是如果左氏真的没有问题。” 姜朝云笃定地扬起嘴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就好像是能提前看到结局一样。 离开房间后,路易斯对杰拉德家族的安全顾问道: “这位姓姜的小姐不愧是资深前特工,左愈居然能连这样的人才都揽到旗下为他所用,和他合作,我们亏不了。” 安全顾问有些讶异: “所以,路易斯先生您是决定了要继续和左氏合作?” 但现在,左氏好像还没洗清嫌疑吧? 路易斯沉着点头,缓缓一笑: “其实我从来都没怀疑过左氏。” 第642章 煞费苦心 写字楼的女厕所里。 左氏集团行政部的女职员小林检查了所有隔间,确定里面都没人不可能隔墙有耳后,才拨通电话。 “杰拉德家族的人今天来左氏集团了,他们的谈判官和左氏集团负责新能源项目的小组开始意向对接,我目前听到的消息是左氏提出的方案已经被通过。” 小林用手捂住嘴,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门口,生怕有人忽然进来。 “还有,路易斯本人也来了,他在左愈的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才出来。他走的时候,左愈亲自把他送到门口。我看他们的面色,好像谈得很愉快。” 她越说声音越低,面上有些忌惮,似乎很惧怕和她通电话的人听到这些消息大发雷霆。 “呵呵,左愈还真是有本事啊。我煞费苦心设计了这么久,他却巍然不动。看来,我还是低估他了。” 清冷又魅惑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薄怒。 小林一时不敢说话,也不敢问男人还有什么嘱咐。许久,和她通话的男人才缓缓开口: “你接着监视左氏内部的动态,别的事你先不用管。等我需要你做什么时,会再联系你。” 说完电话就被对方挂断。 松了口气,小林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呼吸,走到镜子前,理了理自己的妆发。 她长得不像潘恋音那么艳丽,看上去就是一张很普通的脸,走入人群就会泯然于众。但正是这样平凡的长相,让她更适合做卧底,她能很好地埋伏在人群中,绝对不引人注目。 一直以来,她都很擅长隐藏自己,进入左氏三年都没有暴露身份的风险,还都完成了兰登交给她的任务,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也证明了她对兰登的忠心。 可为什么,兰登永远都不把她放在眼里,除了吩咐任务以外,从来不多跟她说一句话。明明,她才是对他最忠诚的人。 想到兰登和那些像潘恋音一样空有艳丽皮囊的人眉来眼去,和她们耳鬓厮磨,却只把她当成工具般对待,她的心里就非常不平衡。 难道就因为她这张脸太平凡,所以兰登才不会多看她一眼吗? “小林,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她想得太入迷,以至于没注意到,自己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惊愕地转过头,她看到一身淡色职业装的谭秋站在身旁。 “谭秋姐。” 小林回过神来,缓缓露出笑容。 谭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的淡雅从容: “听说你升职成小组组长了,恭喜你啊。你进入左氏这三年来,努力有了回报。” 闻言,小林做出腼腆的神情,低头垂眸。 呵,说什么努力和勤奋会换来回报,但比起那些有优势的人,她永远都要落在人后。 就比如说谭秋吧,明明谭秋来左氏的时间和她差不多,却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了商务部部长的首席秘书,深受高层信任,最近又被那老头直接调到新能源项目组负责跟进。 这样的进度,要不了几年,谭秋大概就要成为第二个艾米丽了吧? 凭什么呢? 难道就凭谭秋那张有几分姿色的脸? 想及此,小林又抬起头望着谭秋的面容,她掩饰住眼里的妒意,细细地看着对方。 谭秋的长相其实不如潘恋音那样出挑,但她胜在气质好,眉眼间有独特清雅的风情。 所以,那个商务部部长才这么喜欢谭秋,处处提携她吧。 如果谭秋也在兰登手下做事,恐怕兰登也会更偏爱这女人一些,就像他宠爱其他那些有姿色的风/骚女人一样。 “小林,你好像有心事啊,怎么一直看着我发呆?是感情的事情上有什么烦恼吗?” 过了会儿,谭秋温和的声音响起,惊得小林浑身一颤。 “啊,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小林勉强笑着,心里却被深深的妒意搅乱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要走,谭秋也没拦着。等她走后,谭秋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直觉告诉谭秋,这女人绝对有什么事。 “你是说,行政部的小林?” 艾米丽看着谭秋,仔细回想,才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个人。这不怪她记忆力不好,只是左氏集团这么多人,那个姓林的女职员各方面条件又太一般,没什么记忆点。 “我刚才在卫生间里碰到她了。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心不在焉。” 谭秋缓缓道: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认识这个小林,和她算是有点私交吧。潘恋音还在公司里时,小林总是和潘恋音针锋相对,她们两人好像特别不对付。但自从潘恋音露出马脚后,我就注意到小林她的表现也很奇怪。” 艾米丽皱眉道: “她哪里奇怪?” 那么个平凡的人难道也藏着秘密? 谭秋低头笑了笑,也有些困惑: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但我在公司里撞见过她几次,总感觉,她好像一直都在监视着潘恋音。”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那天的见闻说出来: “不久前,就是潘恋音被开除的那天,在潘恋音去廖部长办公室的那天,我在女厕所的隔间里听到小林对潘恋音说,廖部长有事找她,让她去廖部长办公室。潘恋音离开后,小林一个人喃喃地说了句,蠢货,你只配当枪使。” 艾米丽颇为惊讶,因为小林说的这句话证明她肯定知道什么。 如果廖行只是利用小林,让小林去把潘恋音叫到办公室,那小林怎么会知道廖行是要把潘恋音当枪使? 难道她和廖行是一伙的? 可这也不对啊,廖行对左愈什么都交代了,却没提起小林什么事。那小子连兰登都供出来了,根本没理由袒护小林,如果他知道小林也是兰登的人,一定会把这当成将功赎罪的筹码告诉左愈。 除非还有一种可能。 艾米丽目光一沉。 如果小林其实是比廖行藏得更深,也更受兰登信任的间谍,就连廖行都不知道她身份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小林?这个人有问题?” 总裁办公室里,左愈微微挑眉。 艾米丽点头,又摇头: “目前只是怀疑。” 左愈不假思索地下令: “既然怀疑,就在暗中把她盯死,证明她到底是清白,还是有问题。” 一定要把兰登打入左氏集团内部的势力都连根拔起,否则,等到鱼死网破的不久将来,形势将会变得很危险。 而他左愈绝对不容许后院失火。 第643章 套话 “总裁,市场监管部门的人来公司了。” 艾米丽匆匆走进总裁办公室。 左愈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随即他微微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仍然是自持冷静的模样,不见丝毫慌乱。 “这些人会忽然来左氏,连声招呼都不打,美名其曰搞什么突击检查,肯定是有人给他们吹了风。” 艾米丽侧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对左愈道: “总裁,我们必须要小心。” 左愈彻动嘴角,淡然道: “该来的总会来。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是让兰登失望,他肯定会有大动作。那个人最是沉不住气。” 会议室里。 头顶地中海的英伦中年绅士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左氏员工,那眼神仿佛要在对方脸上戳一个洞,又好像要把藏在人心里的谎言给揪出来一样。 面对他近乎刁难的注视,谭秋面色不改,仍然不卑不亢的有问有答,用最得体的方式回应他的问题。不愧是当过商业间谍的人,心理素质就是好。 在她身后,有一个女员工见里面没她什么事就退到门外,在同事耳旁窃窃私语: “这个什么监察主任也太能装模作样了吧,你看他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就好像我们欠了他钱一样。切,就这样的人还好意思装贵族派头呢,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绅士,就是一个伪君子,比起我们总裁差远了。” 她和好友尽情吐槽,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人。 艾米丽轻咳一声,女员工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转身之后看到面无表情的左愈后吓得出了冷汗。 “总裁,我,我不是故意议论那位先生的。” 女员工欲哭无泪地辩解。 左愈却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也没冷下脸说要严厉处罚他,反而淡淡道: “背后说人坏话可以,但不能让人听到,以后长点记性。” 说完,他就在女员工讶异的目光下直接推门走进了会议室。 “左先生,你终于来了。” 一见到左愈进来,那名派头十足神气的监察部长就勾起一抹冷笑,阴阳怪气。 左愈对他的傲慢不以为意,只是平和地坐到他对面,口吻平缓: “怀特先生,你今天是为什么而来,请直言。” 他对自己公司的情况非常了解,就是因为怕这些监察部门找麻烦,左氏集团早就把各个要办的手续都办好,比那些本土的企业都守规矩,就是再挑剔的人来都找不出不符合规章的地方。 但面前这个监察主任显然是有备而来。 也就是说,对方自认找到的漏洞肯定不是手续不齐的事。 不是手续有问题,那就是新能源项目的技术环节了。 从坐下的这一刻起,左愈就已经做好被狠狠刁难的准备。 “左先生啊,你也算是青年才俊,在全世界的商界都是排得上号的。像你这也的人物,怎么不知道做人要诚实呢?” 监察主任噙着不怀好意般的微笑,一开口就很不客气。 左愈挑了挑眉,没发火,只是平静地问: “请问怀特先生,我哪里不诚实了?” 监察主任呵呵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资料往桌上一拍,冷冷道: “这都找上门了,左先生你就不必装了吧!我为什么这么说,你比谁都清楚。” 瞥了对方一眼,左愈拿起桌上的资料,不动声色地翻阅。 看到资料上的那一行英文时,他的面色终于微微一变。 “新能源项目的实验室出了命案,你们左氏对外的官方说法是那名不幸技术人员死于非命,是因为私人恩怨,与项目无关,但实际上,这位受害者的死亡和你们左氏自主开发的新技术脱不了关系。” 监察主任的眼里闪着精明的光,说起话来铿锵有力: “他死后,左氏的核心机密外泄,这个将震动市场的消息却被你左先生用手段封锁,就连左氏最亲密的合作伙伴都不知道这件事。更恐怖的是,最近我们的监管部门接到了匿名举报,有人提供确凿证据,控诉左氏在项目报表上造假,以此骗过监管!” 左愈的眉头终于拧起,但随即又松开。 “有人举报,那你们监管部门就核实。” 他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监察主任却总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眼里带着讽刺意味。尤其是他说的话: “如果阁下觉得核实后的结果确实如此,那就走正常的司法手续。阁下这次来左氏质问我,是想得到什么答案?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就是左氏没有造假,也不可能造假,核心技术外泄的消息也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左氏的技术只掌握在左氏手里。” 监察主任大嘴一张,气急的他又要说话,却被左愈打断。 “怀特先生,左氏的大门永远都向监察部门敞开。我们随时欢迎你们的工作人员来这里取证调查,因为我们不畏惧被调查。如果你按照法/律公平调查,你只会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左氏清白无辜,这些对我们严重不利的消息皆为诽谤。” 左愈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 可他言辞间流露出的霸气却让监察主任气得嘴唇都发白。 片刻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英伦绅士站起身,愠怒地理了理价格不菲的领带,没什么礼貌地说: “那就等着瞧吧。” 说完,他不再看左愈一眼,直接拿着公文包离开会议室。 监察主任一出会议室的大门,就在走廊上看到迎面走来笑颜如花的艾米丽。 “怀特先生,不再坐会儿?” 艾米丽把刚才在左愈面前对这位来客的敌意都隐藏起来,巧笑着问,举手投足间将混血女人的妩媚演绎到极致。 监察主任可以对左愈摆脸色,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艾米丽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会笑,说话的语气也那么柔和,让风流的他有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 趁着他动摇的那一瞬,艾米丽又贴近了一点,笑着道: “来吧,我会好好招待您的,怎能让您这么风尘仆仆的就走了。” 就这样,来做调查的监察主任被带到了艾米丽的办公室,她亲自为他端上现磨的热咖啡,双眼放着亮光看他。 “您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和我说。” 见怀特喝了口热咖啡,正是浑身放松的时候,艾米丽趁机道: “我们总裁那个人吧,您也看到了,别的都好,就是太固执,太不懂人情世故。他如果冒犯了您,我在这里先给您赔个不是。” 有美女低声下气的赔不是,怀特绅士一笑,融下冷硬的面具,饶有兴致地说: “也为难你这样的大美女要给那种不解风情的东方男人工作。” 这句话艾米丽出奇的不爱听,怀特把东方这两个字咬的那么重,让有一半东方血统也很喜欢华人文化的她心里不爽,但她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仍然是完美的妩媚笑容。 “怀特先生,人家辛苦也都是为了工作嘛。虽然左先生作为上司有些太严厉,对下属的要求也太严苛,可为了那点薪金,我总得配合他啊。” 她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轻笑着道: “但是最近,我也听到风声,有人说我们公司马上就要遭到巨变。今天又恰好见到怀特先生你代表监察部门来公司,您能不能跟我透个底,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怀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笑得风流倜傥: “艾米丽小姐啊,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你们公司的事监管部门肯定是要严厉对待的,但到底如何,我一人也说不准。只是如果你聪明,那就早点做准备吧。” 艾米丽不明觉厉般点头,怀特见她长得确实漂亮,直勾勾地问: “小姐,您有男朋友了吗?” 捂嘴一笑,艾米丽笑嘻嘻地说: “我还是单身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怀特见这个大美女分明是对自己的暗示有意的样子,喜出望外,立刻提出和艾米丽交换联系方式,还说要在晚上约她一起去酒吧。艾米丽点头应下,脸上都是对怀特的崇拜之情。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伦敦市中心的夜之声酒吧。 艾米丽一身艳丽的红裙亮相,看得怀特移不开眼。 她大方地坐在怀特身边的位置上,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勾得怀特想要犯罪。 几杯酒下肚,艾米丽装出感兴趣的样子听怀特讲了很久他的情史,然后道: “这个年头,我们女人比你们男人更辛苦呢。像我这样的职场女性,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却把最好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工作,到现在还没找到满意可靠的男朋友。情场失意不说,如今又要担心工作的事,如果我的工作再出了问题,我该怎么办啊。” 看到怀特闻言仍然隐隐有些防范的样子,艾米丽灵光一现,唉声叹气道: “唉,其实我早就觉得在左先生手底下做事太累了,而左氏内部的情况又一言难尽,总之不是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光鲜,我想过要换工作,却舍不得这里丰厚的薪资。如果这回左氏是真的要出事,那我继续待在这里,不是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 第644章 遇见熟人 夜之声酒吧的消费水平要超出平民酒吧,所以来这里的客人一般都是有点身份地位的精英人士,要么就是些可以挥霍父辈钱财的富二代。 上官言明坐在吧台前,拄着下巴,注视着调酒师帅气潇洒的动作。 “喂,你这么专注地看着史密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看上他了。言明啊,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也不用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吧?你再看下去,就连史密斯都要来问你了。” 坐在他旁边的楚湛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用中文戏谑道。 听到楚湛的话,上官言明愣了一下,然后他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盯着那个男调酒师看很久了。他被楚湛调侃得脸一红,有些心虚地朝四周环视一眼,发现确实已经有客人用异样的目光偷偷打量他了。 “咳咳。” 他被看得咳嗽两声,压低声音对楚湛道: “你不早提醒我,我刚才在想事。” 楚湛耸耸肩,笑道: “有什么烦心事,和兄弟我说说呗。” 上官言明轻叹一声,犹豫片刻,还是有些惆怅地说: “说了也没用,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自己的那些破事。我和你讲过吧,我对左氏集团的那位女高管有些好感,我想约她出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楚湛一听就奇了,不可思议地看了言明半晌,就像在看新奇物种一样。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言明被他看得都有些发毛,忍不住往后挪了挪。 楚湛摩挲着下巴,好半天才道: “我是在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连怎么约女孩出来都不知道。” 他越说越好笑,忍不住笑出声,又让言明脸色一红。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样的风流浪子,随便一招手就有姑娘自己来约你?别笑话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约她。” 言明苦恼道: “之前我中枪住院时,听我姑姑说,艾米丽还来看过我。” 楚湛听到这里就更不明白了,这不是说明人家姑娘对他有意思吗,他住院都记挂着,怎么就不好约了? “所以,你就打个电话给她,说今晚我要约你出门。就这一句话,你不会害羞到不能开口吧?平时也看不出你这么腼腆啊。” 百思不得其解,楚湛只能无奈道。 上官言明又叹了口气,叹得楚湛都受不了,又听他道: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就好了。但我担心,艾米丽对我的想法和我对她的不一样。” “不一样?” 楚湛不解。 言明低着头,喝了口杯里的威士忌,没有说出他心里的顾虑。他是真的很喜欢艾米丽,如果追她,也是想要认真的感情。可他担心,艾米丽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只是想和他点到为止的玩玩而已。 毕竟像她那样有自己事业的优秀女性,一定很独立,不容易动真感情吧。 可如果只是玩玩,他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果接近,就会深陷。他怕以后会有深陷到不能自拔的那一天,而艾米丽却已经厌倦了他。 这样畏手畏脚,真不是他的作风啊。 同一个酒吧,卡座区域。 艾米丽又和怀特干了一杯酒,她已经喝到微醺,面容微红的样子迷人得很,衬得她的面容更如玫瑰般娇艳。 “我和你说真心话,你如果聪明,就赶紧从左氏抽身吧。” 怀特也有了几分醉意,看着面前风姿动人的美女,眯着醉眼,色眯眯地说: “告诉你个内部消息,已经有大人物盯上左氏了,要对左氏下手,你们左先生惹上不该惹的人咯。所以,未免殃及池鱼,你还是尽早另寻高就吧。如果你想让我给你介绍个好公司,我也可以帮你牵线,在部门里干了这么多年,我的人脉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艾米丽嘴角噙着动人心魄的笑意,装作惊愕的样子道: “大人物?比左先生还厉害吗?” 怀特对让他威严扫地的左愈印象很不好,闻言冷哼一声恨恨道: “比左愈厉害多了!对方可是英伦最让人得罪不起的地下家族的首领,他的势力早就渗透进了伦敦市局,你说这样的人左愈得罪的起码?左愈在东方可能还说得上话,可在伦敦,呵呵,他就是个待宰的肥羊。” 说完,怀特忽然话锋一转: “艾米丽小姐,你从我这里问了这么多事,该不会是想套我话吧?” 艾米丽做出受伤表情,撇嘴道: “怀特先生既然不信我,又干嘛和我说这些。” 怀特嘿嘿笑起来,忽而身手要揽过艾米丽纤细的腰身,声音嘶哑: “不信你倒谈不上,毕竟你是聪明人,像我说的那个大人物,你应该自知得罪不起,不会去向左愈通风报信淌这浑水吧?只不过,这些事我也不能白告诉你啊,艾米丽小姐,你得让我收些报酬吧。” 艾米丽不动声色地侧过身,避开了怀特的手,笑道: “怀特先生,我要去上个厕所。” 说完,她也不管怀特的脸色,就直接站起来。怀特却不甘心就这么放她离开,也跟着站起来,竟伸手去拽她的裙摆。 “你——” 艾米丽对这一手始料未及,被他拽住,转身回头,面上已有些微怒。 “别生气啊,这里这么多人,你我这样拉拉扯扯的让人家看笑话了。你乖乖坐下来,别闹得动静这么大。” 怀特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出的话更是冠冕堂皇的无耻言论。 艾米丽冷了脸,沉声道: “请你放手。” 但怀特却仍然笑着,反而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拽。 艾米丽的眼里闪过冷光,这次有了防备的她定定站稳,任凭怀特扯掉她裙摆上的一块布料,膝盖向上抬起,正要顶到怀特的要害,把他踢得嗷嗷叫唤,却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男声: “这位先生,你没听到她叫你放手吗?” 她惊愕地转过头,看到的赫然是有段时间没见的上官言明。 第645章 酒吧纠纷 “上官先生,是你——” 艾米丽呢喃出声,正想告诉上官言明,这里的事她一个人处理得了,就见上官言明一把挥开了怀特拽住她裙摆的手,冷冷道: “你这么做是对女士不敬,毫无教养。” 怀特的面色涨红,却不是因为醉意,而是因为面前这个东方面孔的男人说的一句话。 他从小生在英伦的精英家庭,一路长大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骨子里就有雅利安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哪里被他瞧不起的东方人说过没有教养。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火气一下子上来,直接冲上前揪住上官言衍的领子,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怀特先生,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多人看着,还有人拿出手机要录像,这样对你自己也不好,松开手吧,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不要把不相关的人扯进来。” 艾米丽看到这一幕,上前想要拉开他们。 但怀特却蛮横地一挥胳膊,直接打开了她的手。 “你算是老几,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他对着上官言明恶声恶气,眼里的不屑和蔑视倾泻出来,看得上官言明也动了真火。 “我说你没有教养,难道还说错了?” 上官言明勾起嘴角,毫不畏惧道: “就凭你的举动和言论,每个有教养的人都有资格说你没教养。看你穿得衣冠楚楚,怎么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人?你配得上你这一身衣服吗?” 下一刻,怀特直接就要和上官言明动手,却被上官言明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怀特倒在地上,惊动了酒吧的保安。 “这个混账殴打我!” 他见保安围上来,趴在地上大声喊道: “块把这从外国来臭小子抓起来,告他治安罪!他这混账把我踹得骨折了,我动不了!我要去医院,叫警员来!” 在他的大声喧闹之下,保安只能先将上官言明围住。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艾米丽转身给左愈打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 伦敦警局。 大胡子探长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年轻男子,焦头烂额,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在知道上官言明的身份后,就不敢造次,因为对方可是上官家的少爷。 上官家虽然是华人家族,可在欧洲却是商界豪门,多少英伦本地的贵族都要给足他们面子。而另一边又是市局监管部门的高官,背后还有靠山,也不是探长能随便得罪的。 “我都说了那个小子殴打我,你们怎么还不治他的罪?你们在磨蹭什么?” 怀特嚷嚷着,对着给他做笔录的警员施压,一手指着自己的腰和后背,坚持说他被重伤,要做伤情鉴定。 刚来警局实习的女警员有些为难: “对不起,怀特先生,做鉴定的工作人员下班了,现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怀特大声打断: “立刻给我做鉴定,不然我就打电话投诉你们!你的工号是什么?” 女警员刚来警局没多久,哪见过这个阵势,当即被吓得脸色一白,直接退出了接待室,快步跑着去找探长。 大胡子探长正在劝说上官言明: “上官先生,我已经了解始末,依我看呢,这件事情你们双方都太激动了,但毕竟最后是怀特先生吃了亏,你就看在他受伤的面子上给他道个歉吧。等他气消下来,我好好劝他,让他放弃起诉,这事就解决了。” 上官言明抬起脸,面无表情: “探长,你如果真的了解始末,就该知道从一开始就是怀特先动的手。如果我不踢开他,他的拳头都要挥到我脸上了,我这是正当防卫,为什么要道歉? 是他欠我一句道歉,他不仅要对我动手,还对我进行言语上的羞辱,甚至还对我进行了种/族歧视。他说我不配待在欧洲,让我滚回东方,情节很恶劣。” 大胡子探长无话可说,因为事实真是如此。 “而且,我踢的那一脚有分寸,不会真的伤了怀特先生。”上官言明冷冷道,“是他在夸大其词,说他受了重伤,那根本就不可能,撒谎的人是他。如果他坚持污蔑我的说法,我也要告他诽谤罪。” 那一脚踢得确实很利落过瘾,但绝对不至于让怀特受多重的伤,怀特这就是借此机会讹上他了。 当值的探长又怎么不知道这点,只是碍于怀特的身份,才不能揭穿。 探长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青年,又想到无理取闹的怀特,只能在心中叹气,今晚怎么就偏偏是他值班,让他遇到了这种两难的事。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干脆把烫手山芋交给别人处理好了,就听到跑过来的女警员说: “探长,怀特先生坚持要求验伤。” 上官言明冷笑道: “让他验好了。验伤的过程,我也看着。我倒要看看,我那一脚根本不重,他是哪里来的伤。” 探长正着急,身后忽然传来喧闹声。 “总负责人您怎么来了?” 一个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威武男人走进办公室,环视四周。他身边跟着容貌俊美的东方男子。 “左先生?” 上官言明看到左愈,愣了一下,有些诧异。 左愈对上官言明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对身边的警局总负责人道: “这位上官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上官老先生的孙子。刚才在酒吧发生了什么,我已经给您看了那段视频。您能看到,真正不讲理的人究竟是谁。” 总负责人颔首: “情况我都了解,这件事确实和恶意伤人没关系。由于当时确实是怀特先揪住了上官先生的衣领,对他的脸部挥拳,然后上官先生出于自卫才踹了怀特,不论是从还击手段,还是程度来说,都不构成伤害罪。” 上官言明心里清楚,左愈是找了门路请到这位总负责人出马,不然碍于怀特的身份,警局的人根本不敢用公正态度处理这件事。 “那我的朋友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左愈微笑着问。 总负责人没有异议: “上官先生是无罪的,自然可以离开。” 一旁的探长听到这里,忍不住道: “可是,怀特先生说他要追究上官少爷的责任,还要找律师来控告他——” 话音落下,总负责人冷冷地瞥了探长一眼,沉声道: “这个案子已经有确凿的证据,那么多现场证人和实时拍摄的视频都可以证明上官先生无罪。难道因为另一个当事人的意愿,就可以罔顾事实?让上官先生走,完全符合司/法规则,将他留下才不合法。” 探长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 左愈忽然想起什么,又对总负责人道: “让工作人员给怀特验伤吧,我会让左氏的律师留在这里,看着全过程,过会儿上官老先生也会派人来。” 这一句话就是震慑伦敦警局的人,让他们知道,左氏和上官家都在关注这件事,验伤结果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做手脚的,否则,这麻烦可就大了。 总负责人应下,探长也点头。 离开警局后,上官言明笑了一下: “谢谢你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左愈及时请来伦敦警局的总负责人,最后可能会在深夜惊动上官老先生,让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家为他连夜处理这种事情,也太过意不去了。 左愈看了他一眼,懒懒道: “没办法,谁让你英雄救美,救的还是我的属下呢。而且,那个叫怀特的人确实太嚣张,我也看不惯他。” 上官言明还要说什么,这时他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艾米丽。 她穿着巴宝莉的经典款风衣,系着红色围巾,踩着曲线简洁利落的高跟,身姿优雅。 “艾米丽在等你,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回见。” 丢下这句话,左愈轻笑着离开,对上官言明挥了挥手。 夜色下,上官言明缓缓走向艾米丽。走到她身边时,艾米丽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今晚你为什么会和怀特一起去酒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上官言明没什么顾虑的问出这句话。 艾米丽看向他,也不觉得他问得过界,很自然地回答: “我想从他嘴里套话,才约他出去的。二少,你应该知道,我只对谁有意思吧。” 上官言明顿了顿,耳尖微红,又道: “那你想知道的消息,都知道了吗?” 艾米丽笑起来,觉得这个男人竟是出乎她意料的腼腆,又是出乎她意料的可爱。 “都知道了。” 她微微侧过头,看着上官言明那双在黑夜中明亮的眼睛,忽然有些动情。 “不过,二少,这就是你想问我的问题吗?这个晚上,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上官言明沉默许久,然后道: “我想问你,你对我,是不是也有点喜欢。” 艾米丽哑然失笑: “不是。” 上官言明愣住,然后低下头,好像是不好意思了。 下一刻,就听艾米丽在他耳边说: “因为我喜欢你,不是有点,而是很喜欢。我很认真地喜欢你,你呢?” 上官言明抬起头,和艾米丽在月光下对视。 “我也喜欢你。给我机会,我想追求你。” 这一段夜路,永远走不完才好。 一天后。 “果然,怀特背后的人就是兰登。看来,兰登已经想和我鱼死网破了。” 左愈喝完杯里的红酒,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左氏的新能源项目被爆造假,技术人员被杀,核心机密外泄,有经济专家预言,这轮股市开盘,左氏的股价一定会暴跌,请各路投资人擦亮眼睛,该撤资的赶紧撤资。 三年前的左氏股权继承大戏又添新剧情,原来真正违背契约的人不是叶洵,而是去世三年的左老爷子,就连那起车祸,都是左氏陷害叶洵布下的局。 “现在时候不到,先不用反击。” 既然兰登想要先发制人,那他要等到兰登出完最后的王牌。 第646章 演讲稿 “让我去演讲?” 我接到电话时,一脸迷茫,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立刻拔高嗓音,热情地劝我: “左夫人,您就去参加一下那个座谈会吧,就当是为了我们这部快要杀青的电影做个宣传。以您的身份和曝光率,一定会为电影增添很多流量。” 制作方的人这么苦口婆心地劝我,我实在为难: “可是,李先生,我从小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没给别人做过演讲,也不会演讲。你让我去座谈会,我搞砸了怎么办?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履历和优点,有什么好说的啊。” 闻言,李先生乐呵呵道: “左夫人啊,你这么说就太谦虚了。你可是左先生的夫人,光是这一个身份,还没有好讲的吗?而且,你是画家,我们拍摄的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你把两者的联系告诉大家,不就有话要话了吗?”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停顿片刻,才道: “可是我这个人吧有些怕生,一个人上台会紧张。你可别说什么让左先生陪着我一起去的话,他最近在伦敦,是肯定来不了的。” 制作方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他们就是想借我蹭左愈的热度,拿我和左愈的关系作为炒作话题,为电影增加曝光度。制作方的想法无可厚非,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会演讲,不想去丢人现眼。 李先生的声音里笑意满满: “您放心,不会让您一个人去参加座谈会的,章导、羽薇小姐还有司先生会陪着您一起去。到时候也不用您讲多长时间,有他们在呢。您只需要准备一份十分钟长的稿子,背不下来现场念出来也行。” 我心里有些烦躁,正在犹豫,又听李先生说: “这部电影左先生也投了很多钱,您现在露一次面或许就会为电影增加百万票房,这是为大家好啊,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这里,原本拒绝的话已经到了我的嘴边,却又被我咽下去。 “好,我会去这个座谈会。” 虽然楚湛在当初邀我演这个电影时就说让我不要有压力,这部电影最后就算票房扑街扑到没人看也不要紧,可我还是希望电影的投资都能回本,最后真的能卖座。 更何况,左愈也为了我投资,我知道他不缺这点钱,可还是想让他的投资有回报。 总不能让左愈一个人又负责赚钱养家,又负责貌美如花吧。 我也不想总花他钱,也要为这个家赚点钱啊。 吃晚饭时。 “座谈会的稿子你写好了?” 看着坐在我身边吃着减肥餐的齐羽薇,我忍不住问。 齐羽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问的是什么。 “哦,你说那个演讲稿啊,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的团队会帮我写啊,到时候我只要看着提词板念就好了。”齐羽薇耸了耸肩,又有些好奇地看着我,“怎么,你准备自己写演讲稿?” 我沉吟了一会儿,有些惆怅: “我也没有经济团队,不自己写,总不能让惟墨帮我写吧。” 齐羽薇也是有孩子的人,她对人小鬼大的左惟墨印象一直很好,喜爱得紧,闻言笑起来: “你们家惟墨真的绝顶聪明,怎么就不能让他写?我看他的语文水平比一些不学无术的成年人都高。当然,我不是影射左夫人你啦。你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写,就让你老公帮忙呗。他那种身份的人,经常面对这种场合,演讲稿对他来说肯定小菜一碟。” 她给我提了个醒。 这件事如果拜托左愈,他一定会把一切都弄得很妥帖。 可是,左愈正在伦敦处理公务,我不想让他再为这些小事分心。 “没事,我还是自己来吧。” 我对齐羽薇笑了笑。 话是如此说,我回到房间后苦思冥想地写好了一千字的演讲稿,花了两个小时,然后给艾米丽发了封邮件,让她帮忙看看稿子这么写可不可以,会不会对左愈有什么影响。 过了半小时,艾米丽没有给我回复,倒是左愈给我打了电话。 “有事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在害羞吗?” 左愈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听在我耳里,让我觉得耳朵很热,脸也微微有些红了。 “都老夫老妻了,我害羞什么。” 我忍不住回嘴。 左愈深沉地低笑两声,随即道: “我原谅你的口是心非,不过,以后有什么事你第一时间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我。记住了,你的问题,我都会帮你解决。你的演讲稿写得很好,我觉得没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对自己有点信心。” 我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了,片刻后喃喃道: “我明明是把演讲稿发给了艾米丽,谁要你点评我了。你总是花样夸我,恨不得把我说成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我干什么在你眼里不是好的?” 明明是埋怨,可这些话听在左愈耳里却让他受用的笑了起来: “你是我左愈的老婆,怎么就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这天真是聊不下去了。 就算我脸皮厚如城墙,也经不住左愈这么夸。 第二天。 座谈会的会场里,我走在齐羽薇和司昀年身后,缓缓地走向铺着红毯的台上。 “温潇姐,你别太担心,制作方那边的人已经和在场的记者打好招呼了。等到采访环节,他们不会问太讨厌的问题的。” 司昀年见我有些状况外,微笑着对我道。 我提起精神,也笑着看了他一眼,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紧张。 人生有很多初次,演讲不过是其中一项,没必要害怕什么。 最先讲话的是章导,不愧是经常面对聚光灯的大导演,他的发言得体又沉着,还有锋利的指向性,敢说又会说。轮到齐羽薇时,她满怀风情地一笑,说起话来八面玲珑,也非常得体,很有影后的风范。 因为这部电影是双女主,齐羽薇之后就轮到我。按照番位,但制作方的人说怕我有心理压力就把齐羽薇安排到我前头,让我做足心理准备。 我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对观众,微笑道: “大家好,我是温潇。相信大家认识我,都是因为一个叫左愈的男人——” 台下的人很给面子的笑起来,让我又放松不少。 看着多数人友善的眼神,我没有像之前预想的一样忘词或是*打结,越说越溜。 “现实中的我和电影的女主温琪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相像,绝对不只是因为我们都姓温。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我们都喜欢画画,甚至,我也体会过失明的痛楚。” 对着台下的观众,我笑得淡然,语气平缓。 三年前我失明的事,曾经被爆料过,最后掀起轩然大波。事后我才知道,那时有很多人说,温潇永久性失明,真是可怜又可悲啊,左愈再怎么喜欢她,也不会对一个盲人至死不渝,身为左氏总裁,他变心只是迟早的事情。 可后来,左愈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也告诉世人,他没有变心,也不会变心。 “我很感谢左愈当时对我提供的全力支持,没有他的陪伴,那段最黑暗的日子,我的心里该是何等落寞。在这里,我想对左愈说一句,这些岁月,幸好有他陪伴。” 说完这些话,我又低头对自己笑了一下,台下缓缓响起掌声。 但就在一片掌声中,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左夫人,在你嘴里,左愈听上去就是个非常完美的人,负责人又重情重义,可这和实际情况一点都不相符。你说出这种话,好意思吗,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闻言,我心里咯噔一声,从上台前就有的不祥预感似乎终于应验了。 皱眉往台下一看,我就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 第647章 一片嘘声 我看着台下的人,仔细回忆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对方,最后想起,应该是在不久前见过他,这男人当时混在一堆记者中把我堵在了司昀年的房间门口,他是那些硬说我和司昀年有一腿的记者中发问最犀利的人。 也不知他和我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如今司昀年的事情得到澄清,他也不造谣我背着左愈出轨了,反而开始从左愈身上下手进行他的抹黑大业。 “这位先生,我看你的工牌上写着,你姓陈,是新媒报的记者。我想知道,你从哪里来的底气,能让你认定我的话是谎言?我说左愈是个好丈夫,是好男人,因为我和他一起生活过。你一口咬定我在说谎,又有什么证据?你也和左愈一起生活过?” 我冷笑起来,不怕自己口气冲,反正对于这种职业造谣户没什么好客气的。 陈记者被我反问,脸色变了变,随即沉下脸,凛然道: “左夫人,你不要强词夺理,公道自在人心。我说左愈人品有问题,当然是有证据,我们新媒报从来不造假。” 这人居然还敢说公道自在人心? 分明是个拿钱办事的枪手,公道这词被他一说,真是太讽刺,就连老天爷都感到害臊吧,也亏他自己能装出正义使者的样子。 章导也听不下去,他站起身,也不和陈记者交流,直接沉声对负责维持座谈会秩序的工作人员道: “这种人是来砸场子的吧?你们不管管?” 工作人员满头冷汗,就要下台去把陈记者拉走,却被陈记者用力甩开手臂。 “左夫人,你怕你老公做的好事被曝光就让人撵我走,以为我们这些良民是你家养的狗吗?” 陈记者义正言辞,唾沫飞溅: “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让我留下来,我今天就是要曝光你老公左愈的真面目!你是不是怕了?” 我年纪轻轻,但也不中他的激将法,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工作人员把他往台下拉。 而陈记者一直奋力地挣扎,嘴里嚷嚷着: “温潇,你老公在欧洲开发的新能源项目已经出了大纰漏,就连英伦的监管部门都介入调查,左氏为了商业利益罔顾人命,指使手下杀人,血债累累——” 他的嗓门特别大,整个会场都能听到,一时哗然。 左愈会让手下杀人? 我不相信左愈会做这种事。 “左愈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企业家,他就是一个精通商业欺诈的骗子!他在国内骗了那么多钱还嫌不够,现在又跑到外国来丢华人的脸,你们这对夫妇就应该被关进监狱!” 陈记者脸红脖子粗,言辞激昂: “他所谓的核心技术就是一场骗局,想要骗投资者和广大股民的血汗钱!左氏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核心技术,这是他撒下的弥天大谎,而你温潇就是夫唱妇随的从犯,是帮凶!你也应该被审判!” 男人的话就像沸水泼进了油锅里,现场一片混乱,所有观众惊愕的议论声淹没了工作人员试图维持秩序的叫喊。一时那些记者都意识到这是怎样的惊天大新闻,个个都举高话筒,对着我,不顾保安的阻拦就要往台上冲。 “温潇,请你回答,陈记者说的事是真的吗?” “新能源项目的实验室真的出命案了?左氏的核心技术真的是骗局?” “在这之前,我们也得到消息,有人说左氏集团关于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技术泄露了,你怎么看?” “还有经济专家预测左氏集团的股票会很快崩盘,左氏集团的股东会也在采取应对措施,有传闻说几个大股东要联合在一起取缔左愈的总裁地位,温潇女士你作为左愈的妻子,就没听到风声吗?” “据匿名的知情人士透露,左愈已经在考虑将妻儿都送回沪城,此举是为了逃避在欧洲的法/律风险,您怎么回应此事?” 一瞬间,整个会场都是各种各样质问我的声音,我脸色一白,有些克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 “够了!左夫人没有义务回答你们的问题,她不想回答,请你们赶紧离场!” 章导拦在我身前,他和司昀年两人帮我挡住摄像头,但即使被他们挡在身后,我还是能听到现场的一片嘘声。 “那女人心虚了,不敢回答了。呵,就左氏那么一大堆烂事,左愈也摊上大麻烦,她还在那里装生活幸福美满的人生赢家,营造她的富豪太太人设呢!” 仿佛要把屋顶都掀翻的嘲讽声传来,我能听到这是刚才那个最先发问的陈记者的声音。 齐羽薇见我身形一晃,走到我身边扶住我,忧心忡忡: “温潇,你先下台吧,这里交给章导和工作人员他们处理。” 第648章 左愈被带走 短暂的愣神后,我强行将自己拉出情绪的深渊,心冷了又冷,却终于能沉下去,面对危机也只能沉着以对。 现在这种局面,既然碰上,就不要惊慌失措。 毕竟,早在三年前,当我决定和那个男人再举行一次婚礼,全心全意地嫁给他时,我就想好,以后不论是风雨还是彩虹,都要和他一起面对。 “好,我先离开。” 有些事现在说不清楚,我只能走。 可台下的那群记者怎么愿意就这样放过我,他们就像看到肉蜂拥而上的群狼,叫嚣着: “左夫人,你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这是默认了吗?” “难道左氏真的走上末路?” “左氏杀人案是真是假,还请左夫人不要回避不谈!” 在他们的一路逼问下,我只是默默加快步伐,却在快要从后门走出会场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冲出的白发苍苍的女人拦住。 “你是温潇,是那个冷血杀人犯的妻子!” 老太太面色如土,一张干瘪褶子脸上写满对我的明晃晃的恨意,愤怒地要扑上来,虽然被保镖拦住,但仍然又抓又挠,死死守在门口,不让我走。 “老人家——” 我开口,她却在我没说话之前愤怒道: “你老公害死了我儿子,用权势压人,现在仍然逍遥法外,但他的臭钱买不了我儿子的命!你是他的妻子,你和他一样要遭到报应,你们吃完要不得好死!” 她心里像是含着郁结的恶气,一张口咆哮这恶气就仿若化为实质扑到我脸上,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个恶毒女人为什么不说话?你怕我出来闹挡了你过奢侈日子的财路,把你的好老公送进监狱是吧?你和你老公一样无情无义,根本就不是人,说你们是狗都侮辱了狗!我儿子的死如果没人给他做主,我这一大把年纪也就不活了,我直接死在你眼前!” 说完,她干瘦的身体上忽然爆发出牛一般的力气,就要往墙上撞,这个力道如果真撞到墙上,以她的体质恐怕真的要撞出三长两短来。幸好左氏的保镖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让一场悲剧免于发生。 我看得心惊肉跳,不论如何,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在我面前要死要活,明知不该受到影响却还是受到触动。 好好的一个座谈会,闹到这种地步。 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中,老太太终于被保镖架走。 “夫人,请离开,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走出会场,看到等在外面手拉横幅的一群人,我已经没有丝毫意外,只是面无表情。 这些人就像是为了正义奋战的抗议者,手里的横幅上写着血红的中文大字: 左愈偿命,左氏倒闭! 他们看到我,更加情绪沸腾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标语,呐喊着要冲上来。 在两个保镖的保护下,我飞快地上了车。 车上。 我拿出手机,漆黑的屏幕上映照出我僵硬的神情。没有犹豫,我直接拨通左愈的号码,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直到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自从我和左愈重新步入婚姻殿堂后,除了少数几次他关机,他从来没有不接听过我的电话。 直觉告诉我,他不接我电话不是不想,而是有大事发生。 我的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揪住,紧了又紧,又好像一根紧绷着的弦就要断了。 “左愈——” 封闭的车里,我情不自禁地叫出男人的名字。 这充满担忧的声音,让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左愈不接电话,我转而给艾米丽打电话,却也是无人接听。这更让我觉得左氏集团的欧洲分部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十分钟后。 艾米丽终于给我回了电话。 “夫人,你有事找我?” 电话里,艾米丽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她越是表现的正常,我越觉得有问题。会场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以左愈对我的关注不可能没发现,如果搁在平时,他早就亲自赶过来了,可现在,他却连声音都没有。 “艾米丽,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总裁呢?” 我沉下声音。 艾米丽顿了顿,才道: “总裁正在开董事会,有很要紧的事要商议。夫人你如果有事找他,先告诉我吧,待会儿我帮你转告。” 我失神落魄般笑了一下,又很快振作起来,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左愈是不是出事了?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 片刻的沉默,艾米丽一直没说话,但我仍然坚持着等她回答,终于,她开口: “总裁被人从公司带走了。” 我的脑内就好像被惊雷劈过,一片空白。 随即,她又补充: “监管部门的人带走他,只是例行问话,请他配合调查,夫人你不要太担心,总裁说这件事无需惊动你——” 无需惊动我? 左愈也太低估他对我的影响力了。 挂断电话,我不假思索,对司机道: “立刻掉头送我去机场。” 转过头,我又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机场的订票热线: “我要从曼城飞伦敦,给我最近的航班,多少钱都行。” 伦敦机场。 我戴着墨镜和口罩,堪称全副武装,因为走的是vip通道,所以幸运的没遭到记者骚/扰。 一出机场,我就看到左氏集团的汽车已经在等我。 “你是,宋助理?” 看到站在车前的那个清秀男人,我有些愣怔,然后反应过来。 对方是三年不见的宋助理。 如果说艾米丽是左氏集团在欧洲最得力的女干将,那宋助理就是左愈在国内最信任的助手亲信。以往在沪城时,左愈有什么要紧的事都交代宋助理去办,他离开伦敦时没带上宋助理,显然也是让得力之人镇守后方的意思。 但现在就连宋助理都赶来了伦敦,足可见事情之大。 “左夫人,刚好我也在机场,艾米丽小姐让我来送你去公司。” 宋助理还是和我印象中一样彬彬有礼,但他眉间隐隐的忧虑却掩饰不住。 到了左氏集团的写字楼。 “有人把左先生被带走的消息泄露出去,现在不能走前门,那里已经被记者把守。” 宋助理望了眼窗外,喃喃道。 实际情况比他说的还糟糕,就连后门都有大群的人守着,最后我们走的是地下停车库的通道。 好在这里的地下停车库必须刷门禁卡进入,不然我相信也一定会有记者守在这里。 “夫人,你先坐——” 艾米丽在办公室里忙前忙后,一看到我,她刚迎上来,话还没说完,就有职员匆匆跑来慌乱通知她: “艾米丽姐,董事会的人来了。” 闻言,艾米丽的面色一沉,她恨恨道: “那帮醉生梦死的老头平时一问三不知,什么商业的事都不管,就知道坐着拿红利,如今总裁遇到事情,他们倒是头一个出来过问,好大的脸。” 我听着,又揪心些许。 “来的几位董事都是谁?” 抓住职员的手臂,艾米丽又问。 职员面有难色: “白董,欧董,还有几位外国人董事都来了。他们就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一样,进来就异口同声,说要向总裁追责,然后启动危机调查机制,要求临时选出一位代理总裁——” 他话还没说完,艾米丽就愤怒地一拍桌子,怒道: “什么?这帮老头子脑袋被门踢了吧?!总裁只是被请去问话,又不是被斩/首了,选什么代理总裁?他们以为总裁死了吗?现在是轮到他们瓜分遗产的时候了?” 职员被吓得噤声,不敢说话了。 艾米丽烦心地一挥手,让职员去忙他的,但没想到职员这边刚一退出去,那边就进来几个气势汹汹的老头。我放眼望去,每一个看上去年纪都过了五十岁。 “艾米丽小姐,我们来这里是要请你配合董事会的调查,然后请你尽快完成一份提案,以便董事会选出代理总裁正常运行公司事务。” 领头的男人西装革履,目光精明,一看就是不省油的灯,说话用的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艾米丽眉头一拧,冷淡道: “白董,现在公司仍然保持着很正常的运行,不需要代理总裁,也远没到需要启动危机调查的时候。我作为左先生任命的欧洲分部总负责人,对董事会的决定提出异议。” 她说话这么刚,让几个上了年纪的董事面面相觑。 白董冷笑了一下,指着艾米丽的脸说: “董事会的决定轮不到你来提出异议!你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我看左愈平时给你的权力太大,以至于你忘了谁才是这个公司的主人——” 我听到这里,忽然一笑,插嘴道: “白董,那你说说看,谁才是左氏的主人?” 白董被人打断,愣了一愣,然后转过头看着我。他皱起眉,就像在看一个他不太满意的花瓶一样看了我半晌,然后道: “原来是左夫人。我原想说,这里没有你这种小女人说话的份,但既然你是总裁夫人,那我还是要尊重你。” 我笑得更厉害,这男人对我说话的神情如此倨傲,就好像他的尊重对我来说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施舍。 “你尊不尊重我,我不在乎。我只是想提醒你,左氏姓左,不姓白,左氏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左愈。” 我和他对视,毫不畏惧他眼里的威慑之意,口气比他还冷: “左愈手中握有左氏百分之六十五的股权,而你白董的占股只有百分之八,他对左氏有绝对控制权,你只是一个小股东,这才是事实。艾米丽是左愈信任的人,左愈当然有资格给她权力,她在左氏的话语权就是比你高,你不服也只能憋着。” 这一番话显然说道白董痛处。 他先是面露愕然,然后神情恼怒,原本指向艾米丽的手指又转而对向我,在半空中上下晃荡。 “你,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女人,你凭什么这么说话?” 看着他气急败坏般的表情,我双手抱胸: “怎么,白董还想叫我这个总裁夫人回家喂奶去?告诉你,左愈一分钟不回来,我就一分钟站在这里。有我在,你们就别想选什么代理总裁。” 白董被气得又要和我理论,却被身旁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拦住,对方劝道: “老白啊,听我老欧一句,别和左夫人这么剑拔弩张的,大家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说完,这位扮演老好人的欧董又看向我,挤出笑脸道: “左夫人,你看,现在左先生被伦敦监管部门的人带走,要接受调查,可左氏还需要领导来带领大家面对危机。要不然这种非常时刻,左先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左氏群龙无首人心涣散,不就乱了吗?这正是敌人想要看到的局面,左先生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这样。” 欧董话说得好听,可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暗示我,我如果反对他们董事会的人选代理总裁,就是不懂事,就是在胡闹,就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看着这几个老头子人模人样却掩不住贪婪的脸,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涌上来。 自从温霏死后,我已经好久没这么生气过了。 “我不需要你教我该怎么做。不过,欧董你的建议也有道理。” 面对笑面虎般的欧董,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坐到左愈的办公椅上,故意用优雅又轻慢的姿势翘起腿,微笑着说: “既然你们这么担心左氏会群龙无首,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找人替代左愈管理公司,那好啊,这个代理总裁就让我来做。” 一瞬间,整间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然后,白董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温潇,你疯了吧?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管理经验,这个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做!” 我笑得淡定,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是从左愈那里学来的。 那个男人百毒不侵的坚毅和镇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我。 “你有什么资格坐在总裁的位置上?你就是一个只会讨好男人,给左愈生孩子的女人!” 情急之下,白董脱口而出的是让他的同伴都震惊的言语。 被侮辱的我却笑意不减,只是平静道: “我坐在这里的资格,就是我作为左夫人的身份。我是左愈的妻子,他不在公司,我就坐在这里,你们谁有疑问,那就打电话给左愈,没有他的反对,我不会离开这个位置,谁都别想越过我选代理总裁。” 第649章 交给我 见我的态度坚决,几个董事会的老家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为首的白董对我冷冷丢下一句: “左夫人,我会让你为这个决定后悔的,等着收律师函吧。” 我冷笑道: “好,我拭目以待。” “现在和你这个女人没什么话好说,等以后你就知道你现在有多愚蠢了,到时候别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 说完,白董威风凛凛地带头转身离去,身后跟着一群董事。 等他们离开,我站起来,在宋助理和艾米丽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左愈不在的时间,有什么事我帮你们扛着,让他们冲着我来。你们都是他最信任的手下,这个公司的正常运作就靠你们了。” 我对自己的斤两很清楚,商业的事我从来不过问,自认也没有什么管理才能,但这不代表我会眼睁睁地看着那群虎豹财狼趁着这个机会一口吞下左氏。 刚才我说要当代理总裁,只是为了震慑董事会的人,真正的工作还是要交给艾米丽她们这些专业人士。 “左夫人,你刚才真的像换了一个人。” 愣怔半晌,艾米丽回过身来,笑了起来。 我有些无奈道: “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什么都要靠左愈的软弱女人。” 艾米丽摆手,目光真诚: “哪有。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人,和左先生特别互补,他在外面腥风血雨,而你就像是他的桃源。可刚才,你又在我面前展现出了能为他遮挡风雨的一面,真的很了不起啊。” 我低下头。 这番夸赞的话语听在我耳里,却在我心里激起苦涩的波涛。我如果真的像艾米丽说的这么有能力的话,一定会帮得上左愈更多的忙,而不是每次都要左愈保护我。 “左夫人,你放心,除了胳膊肘往外拐的那几个小股东,左氏的绝大多数员工都是忠于总裁的,”艾米丽看着我,目光和语气都十分坚定,拿出了乘风破浪般的气势,“我和他们一定会守住阵地,绝不让暗算总裁的人得逞。” 宋助理也道: “在忽然被带走之前,左先生其实已经做了应对危机的准备。这次我从沪城赶来伦敦,就是要帮左先生私下处理一些事情。夫人您一定要相信左先生,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反击。” 我知道宋助理这么说不只是为了安慰我,毕竟我了解左愈那个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一味的被动挨打可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 对于爱人,左愈温柔又霸道。对于敌人,他就只剩下狂风暴雨般的霸道,他的一切忍让和沉默,不是因为措手不及,而是因为时候未到。 不论外人怎么说,我都相信他,相信他问心无愧,也相信他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赢不了,我也无悔和他一路走来,而且会陪着他一起继续走下去。 董事会的人离开公司后,我和艾米丽一起召集了左氏的所有高管开会,在会议上,我沉下声音道: “总裁迟早要回到公司,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他回来之前做好一切该做的。左氏遇到危机,此刻更是体现各位能力的时候,我向你们保证,事后,左氏会犒劳所有为公司做出贡献的优秀员工。”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目光一凛: “但如果有谁要趁乱生事,左氏也绝不饶恕。” 艾米丽刚才在办公室就对我说过,左氏的高管多半忠于左愈,但毕竟人心复杂,也有个别几人摇摆不定,很容易在危急时刻被董事会的人收买。 对于这种贪婪的人,就要告诉他们背叛左氏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走出会议室,艾米丽看着我的目光又复杂了几分,轻声道: “你刚才在会议室里说那句绝不饶恕的时候,表情实在太吓人了,还有那说话的口吻,简直和总裁一样有震慑力。” 我淡淡一笑: “要的就是让他们心存顾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都不是吃素的,谁还没点手段,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最好做事之前都掂量掂量自己,别把事情做绝做狠,否则这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半小时后。 宋助理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我让他进来,他一看到我就立刻道: “夫人,总裁的律师打来电话,说他可以和家属见面了。” 我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不假思索: “给我备车,我要去见他。” 伦敦警局,接待室里。 左愈脱了西装外套,上身就穿着单薄的白衬衫,两条笔直的长腿毫不紧张地翘起,浑身都散发出比贵族更贵族的气质。一旁的警员见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似是很看不惯。 可他却懒得理睬负责监视他的警员,见我走进接待室,对我缓缓一笑: “你来了。” 我站住脚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随即一言不发地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 “请你先出去。” 左愈没有直接和我说话,而是对着虎视眈眈的警员冷淡道: “我不是犯人,这次见面更不是探监,我有权利单独和我夫人说话。” 警员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可又不占理,只能讪讪地离开房间,把门关上。 接待室里只剩下我和左愈两个人。 “怎么不说话,你生气了吗?” 见我迟迟不开口,左愈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愧疚。看到他眼里的情绪,我更加心痛。 这个男人即使被困在警局里,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唯一能让他担忧紧张的就是我的心情。这种被人珍视对待,被强大的男人当成唯一软肋的感觉,让我的心都滚烫起来。 “我没有生气。左愈,从我决定再嫁给你一次的那天开始,我就不会再生你的气。” 我笑着道: “你忘了我们婚礼上的誓言了吗?无论贫穷富裕,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要彼此陪伴,一路走下去。” 现在他遇到了事情,我会帮他分忧解难,就像他曾经对我做的一样。 “温潇,谢谢你。” 左愈看着我,难掩眸子里的深情。又或许,那些深沉的情绪无论在何时何地,对他来说都已不需要掩饰。 看到左愈的眼神我就知道,如果接待室里没有监控录像,他一定会吻上来。 “我知道虽然事发突然,但你早就有应对危机的方案,此时你人虽在警局,可公司仍然能按照你的意愿进行正常运作。而且还有我在呢,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 听我说完这些话,左愈眉头皱了皱,他的情绪好像很复杂: “温潇,终究还是我没处理好,没随时护好你,如今又要让你面对这些棘手的事。但是你要相信我,等我,用不了多久——” 他的话被突然的开门声打断。 先前的警员又走进来,有些傲慢地扬了扬下巴,对我道: “这位女士,请你离开。” 我握紧手提包的拎带,冷冷道: “我记得只有探监才会有时间限制,左愈只是在你们这里接受问询,他又不是——” 警员得意道: “不好意思,左先生现在已经不是单独接受商业问询的事了,他还涉及到两起命案,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我们有权立刻单独审讯他。” 命案? 我面色微变,想起在曼城举办座谈会时那个老太太的话。 伦敦警局当真要对左愈展开刑/事调查了? 他们肯定是有什么证据才会这么做。 我从骨子里不相信左愈会指使手下杀人,但我知道,仇视左愈的人什么肮脏手段都会用,有那个手段让清白的左愈深陷命案,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肯定是兰登伪造了对左愈不利的证据。 电光石火之间,我做出猜测。 “左夫人——” 就在我出神时,警员已经走到我身边,不耐烦地拉住我的胳膊,要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 左愈冷声道: “别碰她!” 没等警员松开手,反应过来的我就甩开他的手,冷冷起身: “不用拉我,我自己会走。” 走出接待室前,我又扭头看了左愈一眼,他也在看我,面色仍旧沉静,眼里写满对我的深情。 警局大厅。 几个女警员站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没,卢卡斯先生被从伦敦警局总负责人的位置上撤职,就是因为他私下和左愈有交情呢。现在左愈成了犯罪嫌疑人,他也受了牵连,正在接受内部调查。” “真的吗?可是我看卢卡斯先生那么正直,不像是会被商人贿赂的人啊。” “都说人不可貌相,这可说不准哦。” 我路过她们身边,将这些话一一听去,脸色又阴沉了些许。 目前的形势对左愈严重不利。 第650章 兰登的威胁 原本已经快要走出警局,看到大门的那一瞬,我快速做了考量,止住脚步,转身走到接待台,询问正在做记录的实习生女警: “请问新来的警局负责人是谁?” 女警抬起头,被我问得愣了愣,然后她迟疑道: “女士,你是记者吗?” 我笑了笑,淡淡道: “难道总负责人是谁,这是保密消息?如果不是保密消息,那我是不是记者都没关系吧。” 女警被噎了一下,随即如实道: “新来的总负责人是道尔顿先生。” 我点了点头,对她说: “帮我预约道尔顿先生,我要和他见面。” 女警狐疑地打量着我,像是不明白我一个东方面孔的人为什么非要见警局总负责人,她可能正犹豫着要怎么拒绝我,这时她的上司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这位是左愈的妻子,她要见道尔顿先生,你就帮她预约吧,直接把电话打到道尔顿先生的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 我在总负责人助手的带路下,很快走进道尔顿的办公室。 “左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道尔顿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正值壮年,是一个男人最有精力的时候,满面红光。 我淡然道: “我是想询问道尔顿先生,左愈到底涉及了哪两起命案。” 闻言,道尔顿嘴角轻轻一扬,似是有些嘲讽的样子。他看着我,棕色的眸子里有些许蔑视。 “左夫人对我们英伦的法/律是不是不太了解?” 他轻笑着说: “刚才您去和左愈见面时,警员应该都告诉你了吧,左愈涉及的是命案,要被单独审讯,这二十四小时里连律师都不能见——” 我打断他的话,语气淡漠: “您不用和我说这些,我没有要打探案情的意思。你们说我丈夫是涉案嫌疑犯,还要关他二十个小时,总要告诉我,他涉的到底是哪个案子吧?” 询问具体是哪个案子,和询问案情是不同的性质。不论道尔顿怎么混淆视听,我都不会被他绕进去。 左愈被以命案的名义扣留在警局,我身为妻子自然有权知道原因。 道尔顿沉默片刻,然后冷笑道: “听左夫人的口气,好像是不怎么信任我们伦敦警局啊。虽然你对我们的质疑很愚昧,但既然你问了,我还是回答你。” 我平静地听着,这个当口没心情和他计较他用词不当的事。 看着我,道尔顿眼里跳动着野蛮的恶意火苗,他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 “左愈涉及的两个案子,分别是新能源项目实验基地的技术人员被杀案,还有著名影星爱莲娜被杀案。” 我一听,属实有些意外。 他们要把技术人员被杀的事和左愈扯上关系,这我并不惊讶,但爱莲娜的死凭什么算到左愈头上? 左愈和那女人根本没有交集啊。 “好了,我已经了你的问题,不能再向你透露更多有多案情的消息。现在,我要接待更重要的客人。” 道尔顿不耐烦地用手敲击着桌子,我立刻被他的助手请了出去。 离开警局,我满怀心事地坐到车上。 “宋助理,你想办法帮我调查一下,最近去世的那个叫爱莲娜的女人,她的死到底有什么隐情。” 我给宋助理打了电话。 既然爱莲娜是著名影星,她的去世被各路大小媒体都报道过,那一定有狗仔或什么人知道内幕消息。我要弄清楚,她的死到底被做了什么手脚,才会将左愈牵扯进来。 左氏集团的写字楼里。 “啊,对不起,左夫人——我没看到你。” 行政部的走廊上,我正低着头走路,却被人迎面撞上,吃痛地啊了一声,对方仓皇向我道歉。 抬起头,我看到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女职员对我深深鞠躬。 “没关系,是我没看路,要道歉也是我道歉。” 我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扶她起来,就要离开,却在都经过她身边之后,用余光瞥见她看着我时的那一瞬阴沉。 这个女职员的眼神,怎么不太对劲?明明刚才和我对视时,她看我的目光还是正常的。 我回过头,叫住要离去的她。 “你叫什么?” 被我询问,女职员抬起头,这时她的目光又恢复正常,就仿佛刚才让我心惊的一瞥只是错觉,这更让我警惕。如果这个女职员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隐藏她的真实情绪,说明她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总裁夫人,我姓林,叫林翎,大家都叫我小林。” 林翎对我露出羞涩中带着些惊慌的笑容。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可因为刚才那一个眼神,我更觉得她不简单。 对林翎点了点头,我让她去忙吧,心想待会儿见到艾米丽,要好好询问一下有关林翎的情况。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的目光沉了沉,想好如果是记者就立刻挂断通话,随即划了接通的绿色键。 “请问是哪位?” 对面没人说话,正当我要挂断时,忽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潇,是我啊,你想我了吗?” 声音很好听,但我却只觉得恶心。 “兰登。” 念出男人的名字,我咬牙道: “最近的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兰登戏谑般笑起来,就好像和朋友开了恶作剧玩笑的少年人一样,笑得意气风发又有几分嚣张。随即,就在我忍无可忍时,他说: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联系一下好久不见的你,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温潇,在你心里,我就是坏事做尽的恶人吗?你这么想,我太伤心了,好歹,我们还有三个月的夫妻缘分呢。” 他不提那些破事还好,一提我就仿佛心里有口恶气提不上来。 什么夫妻缘分,那根本就是他满怀恶意的作弄,就是他让我和左愈还有墨墨分离了整整三年。我根本就没招惹他,却莫名其妙成了他那残忍狩猎游戏的猎物。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左愈后来没有找到我,如果我真的在失忆醒来后相信了他精心为我打造的谎言,最后会有怎样的下场。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名为爱情的感受,他只是想恶意玩弄我,等他玩够了我,玩腻了我,又会用怎样恶劣的方式对待我和艾凡? “兰登,你给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不要浪费时间了,直说吧,你为什么联系我,要是想和我谈条件,就赶紧说出口。” 沉下声音,我走到没人的角落。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兰登故作讶异的声音响起: “温潇,许久不见,你有长进了呢,不像以前一样傻傻得被人骗都不知道了。” 我动怒道: “别废话,快说正事!” 他收起笑意,缓缓道: “原本想借着机会和你好好叙叙旧,但你既然这么急着谈交易,那好吧。左愈现在被关进警局,两起命案证据确凿,他难逃一劫。如果你不想他牢底坐穿,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放他一马。” 我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 “你有什么条件?” 兰登恶魔一般的笑声传进我耳里,紧接着就听他说: “说实话,我原本想让你帮我拿到股权,让左氏易主的。但我知道,你虽然是左愈的女人,但你在左氏说不上话,也没有翻云覆雨的手段。所以,我对你提出的要求是你力所能及的事。” 我装作镇定地听着,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不要乱。 但下一刻,他疯狂的言语还是让我彻底乱了心神: “温潇,只要你主动回到我身边,我就放过左愈和你们的孩子,从此再也不找他们麻烦,我只想要你。” 我愣怔道: “你疯了?” 他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三番两次把我的所爱之人置于危险境地,让我恨他恨到不能自拔,如今又对我说他只想要我? 兰登笑着说: “你早就知道我是疯子,又何必再问?” 疯狂的口吻里竟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慢。 这个疯子以他的疯狂为傲。 “温潇,我是认真的,不要轻视疯子的真心哦。只要你回来,我会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英伦,甚至离开欧洲。我会找到一个只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不再做那些危险的营生,和你在那里度过余生。而你现在放不下的左愈和孩子,顶多三两年就会忘了你,他们也会过得很好。” 兰登还在引诱着我: “左愈现在遭受的一切磨难,都是因为你。只要你来我身边,我就放过他。温潇,你所谓的陪伴只会害死他,把他害得一败涂地后,你还是会属于我的。与其等到你的孩子没了父亲的时候,还不如现在就回到我的怀抱,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 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是那句,你疯了。 “呵,我是疯了,但都是因为亲爱的你啊。如果你真的爱左愈合你的孩子,就好好考虑吧。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不仅会让左愈一败涂地,还会让你的孩子受到伤害。现在是你可以做选择的最后机会,一天之内我要听到你的答复。” 说完这些,兰登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我一人站在原地,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 不远处。 林翎一直注视着无助的女人。 原来兰登先生唯一放在心里挂念的女人,就是左愈的妻子?可这个温潇凭什么被兰登那么在乎? 温潇完全占据了兰登的心房,但对此不屑一顾。 呵,而她林翎明明倾心于兰登先生,却始终换不来男人含着情意的一眼。 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做得足够多,就能被兰登注意,可现在她才明白她错了。 对兰登来说她就是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可以被爱的人。 既然如此,那她就换一种方式来博取兰登的注意,这一次,即使得到的不是他的爱意,而是被他憎恨也无所谓。 总之,她一定要成为兰登最在意的人。 兰登爱温潇,那她林翎就杀了温潇。 第651章 嫉妒 下午五点半。 我坐在左愈的办公椅上,揉着太阳穴,看着一份份晦涩难懂的报告,有些头痛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良久,我倒在椅背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这时,有人敲门。 “请进。” 推开门走进的是一个圆圆脸的女职员,这女孩是艾米丽亲自面试招进来的,是艾米丽的助手。她把手里的咖啡放到桌子上,对我道: “总裁夫人,这是艾米丽姐让我给您打的咖啡。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叫我就好了。” 我挤出笑意点头,对她说了谢谢,她见我没有什么事就转身离开。等她走后,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拿铁的味道很苦涩,但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苦涩。 而且咖啡再苦也没有我的心情苦。 片刻后,我喝下半杯咖啡。我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晕眩,正在迟疑时,房门又被推开。 方才我在走廊上遇到的林翎向我走来,她微笑着对我道: “总裁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找她有什么事?我根本就没找她。 我愣了一下,感到不对劲,但因为晕眩,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 林翎看着我摇摇欲坠的样子,还伸手来扶我,一脸关切的询问: “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看着她故作关心的神情,我忽然明白过来。 “咖啡——” 那杯咖啡肯定被人做了手脚,而那个做手脚的人不是林翎,就是林翎的同伙。 她让人在咖啡里放药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拿出最大的毅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伸手偷偷去够手机,却被眼尖地林翎一把摁住我的手。 “夫人,您不相信我。” 她笑着,露出几分敌意,但更多的是得意。 “您猜的没错,是我在咖啡里动了手脚,那里面有能让人手脚无力的药/物。” 说着,她的手轻柔地抚上我的脸,就像在摩挲珍贵的收藏品。 我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女人到底是谁,要对我干什么? 她和兰登是不是一伙的? “你长得很漂亮,不愧是他心尖上的女人啊。人们都说美丽无罪,可我却很嫉妒你。” 林翎无视我的躲避,喃喃道: “为什么上天就不能也给我一张漂亮的脸呢?如果我和你一样漂亮,那个人就会多看我一眼了吧。” 我不知道她说的人到底是不是兰登,只感觉浑身的无力感越来越厉害,连神智也跟着越来越不清醒,但又迷迷糊糊的没有昏睡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色变得越来越狰狞的林翎。 “你,你不丑——” 我想要说话,费劲力气却只说出这几个字。 闻言,林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了起来,然后冷下脸,瞪着我恨声道: “不丑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能吸引他眼光的脸!像你这样的美女,以为这么说就能让我高兴了?以为一句不丑,我就该知足了?” 我可没有这么想。 挣扎中,我心里又有一丝无奈,怎么最近遇到的都是有理说不清的疯子。 “告诉我,刚才兰登给你打的那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林翎的眼眶发红,像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我也想回答她的问题,可我的*却不听话。 “哦,我忘了你被下/了药,”她见我呓语的样子,笑容变得更阴沉,“但就算不听你说,我也猜得到,他还是想要你对吧?即使你那么对他,他还是想要你——” 这下我终于听明白,原来这女人暗恋兰登那个疯子,这是把我当成情敌了嫉妒我呢。 我对着她使劲摇头,张开嘴喃喃发出声音,努力想要告诉她,兰登恨我,而不是对我有意思。 她听着,忽然一笑: “我原本想先用药让你失去力气,这样比较方便我动手,可现在我觉得,听不到你口齿清晰地说出遗言太可惜了。所以,我给你一粒解药,发发慈悲好不好?” 说完,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把绳子,将我牢牢地捆在了办公椅上,然后往我的嘴里塞进一粒药,逼我把药咽下,然后用手机摄像头对着我。 “我要把你临死前的样子录给兰登看,我要让他看到,他喜欢的人是怎么死去的。我要让他看看,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个乖乖听话的工具,可我也有喜怒哀乐,也会反击!我会让他后悔漠视我的!” 我心惊胆战,觉得这女人一定是疯了,不比兰登正常多少。 她说她要对我下手,却又不像普通的杀手一样速战速决急着杀我,而是猫捉耗子般缓缓游戏的态度。 解药下肚,我身上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退去。 “兰登并不喜欢我,他恨我,你误会了。” 我对林翎沉声道: “他注意我,只是因为他认为我害死了他最喜欢的女人。三年前,有个叫温霏的女人去世,对方是我的孪生妹妹,也是兰登喜欢的人。虽然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但兰登那个人有多固执,你应该知道吧?毕竟你是他身边的人。” 林翎录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道: “温霏?你的妹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戏,现在多说一句话是一句,我要拖延时间。 “是,我们是同卵双胞胎,就连我们的父母都分不清我们的长相。你不是想知道兰登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了什么吗? 我告诉你,他说要让我自尽,因为我妹妹当年就是自己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他想用这种方式完成他的复仇。而且兰登那种男人,就连温霏对他来说也只是万花丛中的一朵花,没了温霏他还有别的女人。 你杀了我,非但报复不了漠视你的兰登,还会让他得偿所愿。到头来,你还是被他利用的工具。” 林翎的手又是一抖,她看着我,目光有些复杂: “你没有骗我?” 我点头,望着她身后。 “呵,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前来对你下手,到头来居然是闹出了一场笑话?哈哈,温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既然我都暴露了,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死,谁让你长着一张和温霏相似的脸!” 林翎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她颤抖着手,拿出那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对准了我。 第652章 你是他的心脏 就在林翎的眼里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握着枪的手就要打开保险栓时,我没有闭上眼,而是紧紧地盯着她身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以为我是在看她,还对我歇斯底里地一笑。 “对不起了——” 就在保险栓被打开的瞬间,林翎的身形一晃,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几乎是凌空跃起般扑到她身上,另一人眼疾手快地打掉了她拿着的女士手枪。 比起普通女人,林翎好像是练过的,还挣扎了几番,才被在体形上占绝对优势的保镖制服。 “你骗我!” 林翎被压在地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但她竭尽全力抬起一张脸看我,声音尖锐又疯狂: “为什么就连你也骗我?!你这个骗子!你是世界上最虚伪的人!”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她这话说得也太奇怪了吧。但看在她已经发疯的份上,我不想和一个荒谬的疯子计较,生疯子的气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你刚才可是要杀了我啊,难道你指望我放下活下去的机会,提醒你保镖赶到了吗?” 口吻平淡的说出这句话,我叹了口气,被绑在办公椅上的双手被解开。 艾米丽站在办公桌前,怒视着地上的林翎,面容因惊愕和震惊变得苍白。 “林翎,兰登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能让你不惜搭上自己也要对总裁夫人下手?你进左氏集团工作的这三年,左氏从来没亏待过你吧?为什么?” 她气愤地质问,可林翎却在听到她的话后露出扭曲的笑容。 “我要杀她,是因为我恨她,和兰登没关系。是我要杀她,是我!我不是你们的工具,我也是人!” 林翎笑得又痴又狂,整个人像脱水的鱼一样濒死般挣动着,好像是极度绝望,又在绝望中从人堕落成魔,又忽然泪流满面。她那又笑又哭的样子让我一看就觉得触目惊心,就连一向镇定的艾米丽都皱紧眉头。 她的嘴里不停地叫喊着莫名其妙的话,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对保镖道: “麻烦你们先把林小姐带下去吧,看好她,不要让她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我话里的意思,就是别让林翎跑了再去祸害这个世界,也别让她在激动之下对她自己造成伤害。 听林翎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她真的和兰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留着她,如果又能让她开口,那她就是一个很好的人证,或许能告诉我们很多有关兰登的秘密。 就在保镖俯身要把林翎从地上拖起来时,她的声音忽然一变,好像从无尽的疯狂中恢复了片刻的情醒,那双属于年轻女孩的眼睛望着我,很认真地问: “你说兰登要你自尽是真的吗?” 我看着她,这一刻忽然很不想骗她,可如果告诉她真实答案,会不会对她又是另一种残忍呢。 艾米丽惊诧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总裁夫人,兰登那混账联系你了?他都说什么了?他,他真的连那么没人性的话都对你说了?” 我低下头,避开了林翎的视线,也没有回答艾米丽的询问。 林翎毕竟只是一个女人,不是久经训练的保镖的对手,无论她怎么挣扎,很快就被带离总裁办公室。 房间里只剩我和艾米丽两人。 艾米丽上前一步,摇晃着我的肩膀,我还从未听过她用这么急切的语气和我说话: “夫人,你实话告诉我,兰登那个恶魔都和你说什么了,你别不说话。我答应过总裁要好好保护你的。” 一时间,我的心里涌上太多的情绪,又有太多考量冲进我的大脑,让我痛苦纠结,好像神智都要爆炸。 林翎女人虽然是兰登的手下,但她对我下手却不是出自兰登的意思,而是因为她对兰登的感情。 我知道兰登的手段有多厉害,如果他真想让我死,又刚好往左氏安插了他的卧底,想要我死,完全可以用更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不会让我像刚才一样幸运的逃过一劫。 而他打给我的那通电话,说让我去找他—— “夫人,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久久不吭声,艾米丽的声音变大,语气变重: “如果兰登真的对你提出了什么要求,你千万不要动摇,不能答应他,不论他说的是什么。那个疯子唯一的企图就是让总裁痛苦,而夫人你是总裁最致命的心脏,如果你受到任何伤害,要的就是总裁的命啊!” 一时愣住,我抬起头,直视着艾米丽的眼睛。 她说,你就是左愈的心脏。 什么时候起,我对左愈变得这么重要了?什么时候起,那个曾因为误会憎恶我的男人,把我看成了比他自己更重要的存在?怪不得别人说,左愈和温潇就是一段孽缘,这份感情里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谁都在劫难逃,双方都被名为爱的枷锁死死锁住,无处可逃。 啪嗒,啪嗒。 我慌忙地伸手掩面,接住还要掉落的泪水。 手背和手心都被自己的泪水打湿,就像被暴雨打湿了翅膀的鸟。 泪水微凉,心里说不出口的情意却是滚烫滚烫,烫得我头痛欲裂,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夫人,你不要这样。我不逼你了,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最不想总裁受伤的人,一定就是你,是我刚才多嘴了。但你一定不要让总裁担心啊。” 艾米丽见我流泪,一时有些慌张无措,然后她静下来,苦笑着说。 “谢谢你。” 我对艾米丽低声说。 片刻后。 走进被临时征用成审讯室的后勤仓库,我看着被结结实实绑住手脚的林翎,有些疲倦道: “给我送咖啡的小姑娘说,那杯被下了药的咖啡是你在茶水间打好递给她的。如果你刚才真的杀了我,你会给那个无辜的小姑娘心里留下怎样阴影。你说你不想被当成工具,那个女孩就活该被你利用吗?” 如果我刚才真的死在总裁办公室里,那个送咖啡的小姑娘一定会半生都忘不掉,就因为她的随手一接,居然间接的涉入命案,事情发生时她才刚毕业啊。 林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道: “我利用了她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彼此利用,不够强大的人只配被更强大的人利用。所谓真情,只是极少数幸运儿才能感受到的奢侈品,左夫人,你很幸运,但也只是幸运而已。” 我笑了,不再和她多说,只是问: “那你被兰登利用了这么久,从没得到你想要的真情,你甘心就这么出局吗?” 这句话说到了林翎的痛点,她的眸光一沉,片刻后道: “我不甘心又能如何,我现在已经是你们的阶下囚了,想干什么也干不了。左夫人,就算你是圣/母白莲花,也没善良到愿意放我自由去达成愿望的程度吧。你以为你愿意给我一个同情的眼神,就是做慈善了?” 我对她话里话外的讽刺不以为然,平静道: “我不会放你走,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报复兰登的机会。我不强求你什么,愿不愿意看你自己。” 林翎的呼吸一滞,她思虑片刻,然后她用力点头,声音沙哑: “我要这个机会。” 半个小时后。 在我的注视下,林翎深呼吸了一下,随即接过我递给她的手机,拨通了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但一直没人接听。 就在我以为兰登不会接电话时,通话还是被接通了。通话外放,一个有些懒洋洋,但十分冰冷的男声缓缓响起: “有事?” 林翎看了我一眼,然后按照提前对好的台词说: “兰登先生,我在公司里注意到一件事,想汇报给你听。” 没有多余的字,兰登冷冷道: “说。” 目光一转,林翎沉住气: “今天下午,温潇一个人在茶水间外面打电话,我听她说她想订回沪城的机票。” 兰登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许情绪: “回沪城的机票?你确定?” 林翎点头,随即又有些迟疑: “虽然她是要订去沪城的机票没错,但我怀疑她不是给自己订的,机票好像是给她的两个孩子还有在路上照顾他们的保姆订的。因为打完这通电话后,她又给别人打了电话,说让那个人照顾好孩子,一定要保证他们顺利回沪城。” 闻言,兰登那边沉默许久,片刻后他笑道: “温潇还真是一个有爱心的好母亲啊,这种时刻,心里想的都是孩子,我真感动。” 林翎看向我,我给了她一个手势,她会意地试探着问兰登: “那我接下来用不用跟进这件事?” 这一次兰登没有迟疑就给她下了指令: “这两天,你在公司时刻注意温潇的动向,不能错过蛛丝马迹。至于机票的事,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的。最近要有大行动,这个你很清楚,所以,随时保持联络通畅,需要你做什么的时候我自然会联系你。” 说完,兰登挂断电话。 林翎把手机还给我,面无表情道: “你都听到了吧,我就说,兰登只把我当成工具。他对我说的所有话,都只和任务有关,永远都不会问一句我怎么样。” 我也不知该对林翎说什么,她大好的年纪爱谁不好,偏要爱一个危险的犯罪分子,对方还是没有正常感情的疯子,这样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有好结局? 而她难道就可以为了她的感情,去助纣为虐伤害别人吗? “这手机本来就是你的,你好好拿着。我已经让人在上面安装了监听软件,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录下,所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别最后闹得自己一无所有,让兰登那个不爱你的渣男仍然左拥右抱坐享人间浮华。” 我震慑了林翎一番,让她不要动歪心思。 其实叫林翎打这通电话,我是想将计就计,既然兰登向我提出了一日之约,那我就要利用好这一天的时间。他自以为能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可我又怎敢放弃挣扎的希望。 毕竟,还有爱我的人把我当成他的心脏。 第653章 看谁骗得过谁 凌晨一点。 我再三思虑,还是给兰登拨了电话。他接我打来的电话接的很快,在深夜听到他冰冷又暧昧的声音,让我莫名烦躁: “温潇,你想好了?希望你的答案不要让我失望。” 闻言,我冷笑一下,故意用自暴自弃的口吻冷漠道: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答应你,就放过左愈和我的孩子。我要你的一句承诺,我要你说到做到。” 兰登轻笑着说: “你啊,还是对我戒心这么重。既然我都向你提出这笔交易,又怎么可能骗你。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我才能让你放心。” 我料到他会这么说,已经沉思熟虑的做好准备,停顿了一会儿沉声道: “明天的下午四点半,我会去找你,但你要把你对左愈的那些手段都给我撤掉,在我见到的同时让他被无罪释放,让那些监管部门的人还有警局的人再也不要找他麻烦。还有你今后也不许再打扰左愈和我的孩子,否则,我只要还剩一口气就不会乖乖就范。” 兰登低哑的笑了笑,片刻后,他缓缓道: “好,我答应你。明天下午四点半,我在林荫大道的艾尔诺咖啡馆等你。温潇,你要一个人来,别带着那些讨人厌的尾巴,也别对我耍什么花样,否则,你会后悔的。” 别的女孩男人有纠葛,玩的是外形,玩的是套路,还有些玩肾的,剩下的一部分玩心,而我这个格外苦逼的呢却要被迫和兰登玩命,就这样还有人说我幸运。 这场将计就计的血腥游戏,就看谁骗得过谁。 林翎面无表情地重述: “兰登让人查了你家那两个小少爷的证件,确认他们名下确实有近期一起飞沪城航班的头等舱机票。飞机会在明天的晚五点起飞,到时他会提前派人去机场在暗中等候,总之你家的小少爷别想顺利登机,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完,林翎还有些难掩幸灾乐祸之意。 我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对她的汇报没有太多的感觉。 虽然我已经假装和兰登达成了交易,但我不相信他那么恶劣的家伙会真的信守承诺。不要相信疯子的言语,这就像不要相信吝啬鬼会给你钱一样,他们一定是能赖账就赖账。 “行吧,我都知道了。你保持常态,不要让他感觉到破绽。他再和你联系,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有些疲倦地垂下眼眸,没有和林翎多说什么。 林翎却迟迟没有起身离开,望着我,似是有话要说。我询问地看了她半晌,就在我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她忽然道: “温潇,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即使你真的按照兰登的要求去做,丝毫不耍花样,他那种人也不会放过你在意的人。” 听她这么说,我有些讶异: “你是在提醒我小心吗?” 她皱了皱眉,随即冷着张脸说: “提醒倒谈不上,我只是见不得别的女人像我一样犯蠢,被那个男人操控罢了。” 此时,我忽然好奇林翎为什么会成为向兰登效力的特/工。 “你是怎么认识兰登的,又为什么要为他做事?” 我真的将疑惑问出口。 原以为林翎会对这个问题感到暴躁,可她只是淡淡地笑了,就好像我问了一个有些无聊的问题一样。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出生在阳光下。” 良久,她缓缓开口: “我出生在柬/埔寨的贫民窟,一直在那个破烂地方活到五岁。有人告诉我,我的父母都是华人,可惜他们都死了,不然他们华人的身份原本是可以让我在柬/埔寨活得高人一等的。 五岁半那年,收养我的那个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养活不了,她把我卖给了一个贩子,对方原本想把我卖到大城市的窑/子里去,但我在半路跑了,又被另一伙国际贩子抓住。他们说在欧洲,我这样亚洲面孔的小姑娘或许会大有用处,就把我混在他们的货物中,装进集装箱里,这么运去了英伦。 你一定在历史书上读到过几个世纪以前,那些非洲的黑人被侵/略者像运货物一样运到欧洲去的片段吧,我当时的情况,不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听到这里,我的面色已然变了。 但林翎却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接着讲下去: “把我带到欧洲的人原本计划将我卖给一个老头,但要进行交易的时候,那个老头已经死了,我被另一个买家带走。后来我被带到一个很漂亮的庄园,带我来的人说他是这里的管家。我管那个人叫管家先生,当时年幼的我很敬畏他,也很感激他,到现在我对他的态度仍然不变。 因为,他没让我做苦力,也没有强迫我做更不好的事,他只是让我当好一个听话的小女佣,去陪庄园的少爷玩。虽然金发碧眼高高在上的小少爷是那么冷漠,那么喜怒无常,我待在他身边,就好像不配有自己的情绪,只被当成玩具,可这种境况仍然比我期待的还好。 他们会给我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食物,会让我睡在华丽的房间里,这都是五岁半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而我要陪伴的小少爷,他长得又是那么好看,我从没遇到过那么好看的人,他在我眼里,与其说像是王子,不如说是像天使。” 我注意到林翎在回忆这些往事时,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为她感到心酸。 “你猜到了吧,我的少爷就是兰登先生。我从五岁多就一直待在他身边,从见到他第一面起就开始喜欢他,可他却对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我毫无感情可言。” 说到这里,林翎的嘴角抽动着,像是收到了巨大的刺激,情绪再次面临失控。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里带了哭腔,又像是在笑: “我一再告诉自己,我对他来说和别的那些手下是不一样的,我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我不相信他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情。 但后来,当他一次次命令我,毫不怜惜地让我置身于危险之中,只会因任务的成败奖励我或责罚我时,我才发现,他真的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他明明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却只是时不时的给我一个甜枣,以便更好的利用我,让我不要变心,但实际上,他连和我上/床的兴趣都没有,因为我长得普通,身材也太干瘪,不如他的那些女伴娇媚迷人。 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人,不是他的友人,更不是可以被他爱的女人。” 她越说声音越轻,后面又变得格外激动起来。 我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说,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递到她手里。 “呵,如果我不是已经成为你的阶下囚,一定会怀疑你在水里下/药,要报之前的仇。” 林翎眯起眼,并不掩饰对我的敌意。 我笑了: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睚眦必报。林翎是你的假名吧,你以前叫什么?”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的喝下冰凉的柠檬水,似乎变得镇定了一点。 “我还在柬/埔寨时,别人叫我米新。我在英伦是黑户,查无此人的。你没事要吩咐我了吧?我先走了。” 林翎站起身,在我点头后缓缓走向房门,却在手碰到房门的那一刻转过身,面色莫测: “温潇,我刚才和你说那些,不是为了卖惨,你不要自作多情的同情我,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幸运儿的假慈悲,我不需要。” 说完,她高傲地一甩头发,转身就走。 只剩我一人在原地苦笑。 我好像从没说过要同情她吧?而且,她以为的同情是什么? 摇了摇头,我又打开手机,给艾米丽发消息: “林翎说她是在二十多年前来到的英伦,被当时兰登家族的管家带到了兰登身边,你查查看,能不能查到她以前的事。”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疑心的人,可林翎毕竟和兰登有密切关系,我需要弄清楚一些事。如果连她在办公室为情发狂想要杀我的那一幕都是兰登授意的表演呢? 如果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接近我,让我相信她呢?如果她只是兰登想要更胜券在握所抛出的诱饵? 正在我思虑时,我接到了宋助理的电话。 “夫人,我查到爱莲娜的死为什么会和左先生扯上关系了。” 他平时的说话语气一向温和,现在却很严肃: “爱莲娜确实是被人注射了药物才死去的,给她注射药/物的杀手在她的房间里和人通电话,说了一句左先生任务已经完成,而这句话被房里的录音设备录下,还有监控录像为证。” 我一听,终于知道这起阴谋有多环环入扣。 为了把左愈逼到绝境,兰登还真是不择手段。 “可是,既然对方已经设计好证据,那他们也会设计左愈要爱莲娜去世的动机吧?所以,动机是什么?” 在我的印象中,左愈和爱莲娜仅有的交集就是在餐桌上的那一个照面,而那一次,爱莲娜甚至都没有和左愈说话,她当时完全是冲着巴蒂斯特去的。 等等,巴蒂斯特,杰拉德家族—— 我忽然感觉到,冰山一角已经向我掀起,让我得以窥见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全貌。 “爱莲娜在去世当天和巴蒂斯特先生见过面。他们在酒店房间里待了会儿,然后,爱莲娜走出房间。我怀疑,他们应该是谈了什么,兴许和杰拉德家族的生意有关?爱莲娜生前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里的名声并不好,很多人都说,她是贩卖名流秘密的情报贩子。” 第654章 望风 早晨六点。 我走出办公室,有些意外的看到等在走廊上的美艳女人。她姣好的脸庞娇媚如红色玫瑰,那一点恰到好处的东方风韵又让她有别于纯粹的西方美人,多了一丝含蓄的温柔。 只不过,美人的眼底下方是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休息不好。看着她,我有些愧疚: “艾米丽,你一整晚都没睡?” 艾米丽双手抱胸,恹恹地点头: “是啊,你大晚上的和那个女疯子彻夜不眠的谈话,我又怎么敢去睡。光让保镖盯着你,我不放心,毕竟,总裁可是让我负责你的安全。” 说到这里,她又变得精神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昨晚按照你说的让人调查林翎了,果然,有人查到她确实曾在兰登家族的祖宅里出入过。兰登已经放弃了那个庄园,虽然他处理了很多曾在庄园工作过的佣人,但毕竟是那么多人,还有漏网之鱼。调查的人找到了庄园曾经的一名男佣,从他那里拿到了这张照片。” 说着,她把手机屏幕面向我,让我看上面的照片。 “这是兰登小时候?” 照片上,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神情冷淡地冲着镜头,他的手里抱着毛绒玩具,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倨傲。 在照片的角落里,确实站着一个怯怯的小女孩,她看上去似乎营养不良,瘦小的身体裹在做工精致的裙子里,而从她那张并不怎么出彩的东方面孔,我依稀能看到日后林翎的影子。 “确实是林翎。她昨晚和我的经历,不是在骗我。” 我沉吟着说。 艾米丽看了我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道: “先不说这些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 伦敦警局。 道尔顿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最里面的房门前。站在他旁边的警员十分恭敬地问: “先生,您要现在进去吗?” 闻言,道尔顿沉默片刻,他似乎在短时间内改变了主意,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淡淡道: “先让科林去审问左愈,我在外面看着。” 警员点头,立刻把科林探长找来。 科林探长走到审讯室门口时,将焦虑掩饰的很好,他不仅要表现的正常,还要在道尔顿面前表现出被信任的荣誉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苦逼差事落到他头上,他真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请假。 左愈是什么人?这个新上任的警局总负责人背后又是什么人? 科林看着耿直但不愚钝,他很清楚自己是被扯进大人物的对抗中了。 人家神仙打架,他一个菜鸡想躲都躲不了。 幽幽地偷偷看了眼道尔顿,科林心想,这个心上人的总负责人不厚道啊。 进了审讯室,他坐到左愈面前。 俊美的男人平静地坐在不怎么舒适的椅子上,面色如常,身前的桌子上放着那没怎么动过的水。看到科林进来,他只是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科林斟酌着开口: “左愈先生,你不渴吗?” 监视房里的道尔顿嘴角一抽,暗恨这个科林不争气,对一场审讯来说,先发制人很重要,科林问的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审讯室里,左愈微微勾起嘴角: “探长又要和我分享什么有关命案的证据?我听着呢。” 科林刚要说话的嘴一顿,这一停顿,他仿佛感到道尔顿的注视化为实物,用手背擦了擦额上冷汗,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有威严: “严肃点,你现在是命案嫌疑人!我问你,爱莲娜生前对巴蒂斯特说了对左氏集团不利的消息,奉劝巴蒂斯特转告杰拉德家族停止和左氏合作,这些对话被人暗中录音,在事后泄露了出去。 是不是你们左氏的人早就盯上了爱莲娜,从她获取这些情报的那一刻起就往她身上装了窃听器? 是不是你在得知她把情报告诉巴蒂斯特后,就决定杀了她?巴蒂斯特也在随后不久当街遭到袭击,这是不是也是你策划的,你想灭口,把知情的人全部弄死,是不是这样!” 但在这个从容到不可思议的俊美东方男人面前,他是很难保持威严的。 威严不够,动作来凑,科林说完话,狠狠地一拍桌子。 那杯白水洒了出来,刚好泼到左愈的前襟上,但他仍然面色不改,丝毫没有慌乱,看着科林的目光十分镇定。倒是科林拍桌子的手心都红了,暗自吃痛,表情有些许扭曲。 “说话!对此你有什么解释?你不说话,更加可疑!” 科林色厉内荏地持续对左愈施压。 左愈终于缓缓开口,不紧不慢道: “你刚才说的所有事,都和我没关系,左氏不会做这种事,这就是我要说的。” 监视房。 道尔顿看着镇定自若的左愈,嗤笑了声: “垂死挣扎的困兽!装什么样子,等你被判了刑,就知道人世险恶了。” 这时,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他的面色变了变。 离开房间,走到没人的地方,他接起电话,刚才面对警员时的倨傲口气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百分百的恭敬: “兰登先生,您找我?” 没有多余的寒暄,兰登一开口就是: “左愈在你那里怎么样了?” 道尔顿立刻道: “您放心,您收集到的证据足够让他把牢底坐穿,到时在监狱里,您想无声无息的弄死他,还不容易。即使现在还没审判,我也能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走不出警局一步。” 但兰登却只是轻声道: “不,我要你先让他出来。放他出来半天,让他望望风,最后感受一下这个自由的世界,然后再把他弄进去。” 第655章 一面之约 下午三点五十分。 我从左愈坐过的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摩挲着不算粗粝但也并不光滑的桌面,看着这间只属于左愈的办公室,有些出神,就好像要用眼睛记住左愈留下的一切痕迹。 左愈的办公室里有他的气息。 虽然我根本就不懂商业,但在这个房间里,我却感到安心。 有多少次,我推开办公室的门,带着不同的情绪走进来,都看到坐在办公桌后的左愈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又英气的双眸盯着我,里面盛满深情。 就好像在他的眼里,我就是全世界。 不知是什么回忆给了我触动,我的手碰到门把的那一刻,又像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来。 刹那间,泪水不受控制的冲出眼眶,流了满面。 我其实不算是爱哭的人,以前遭过那么多苦,被很多人欺负过,真正哭的次数并不多。 只是每一次哭,几乎都和左愈有关。 “左先生是好人吧?” “他看着人模人样,但就是个只会惹姑娘哭的混账。” 这是很久之前,我在喝醉后对某个凑过来打听左愈的人说的话,算是酒后失言,我当时的情绪已经失控了,就和这次一样。 手机在这时响起。 这是我昨晚连夜设置的闹铃。 设置闹铃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错过了和兰登约好的时间。 我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走回办公桌,粗暴地扯出很多张纸巾,抹掉眼泪,就像要用力抹掉落在洁白墙壁上的污点。 温潇,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对自己说完这句话,我一边往办公室外走,一边用手机屏幕照自己的脸。 “温潇,你眼睛红了。” 艾米丽看到我时,眉头紧皱着,口气很冲。 这一次她没有叫我左夫人,而是直接叫我的姓名。以前她叫我左夫人时,总是那么礼貌客气,就好像不论我做什么,她看在顶头上司的面子上都要尊重我,包容我,我就是她的摇钱树,和她的年终奖息息相关。 但现在,她对我的态度变了。 我感觉到,她像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对我了。 “没事。” 低头笑了笑,我避开她探究的视线。 “说真的,兰登的邀约,你根本不应该去。” 艾米丽一边开车,一边低声道: “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你明知道那有多危险,但还是要冒这个险。如果总裁只是让我保护你,而没说让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一定会让人把你锁在办公室里,哪都不让你去。” 说到这里,艾米丽顿了一下,片刻后声音变得有些无奈和苦涩: “可总裁说的是,温潇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离开的这些天,先把她交给你,你要照顾好她,她说什么,你要听,我相信她不会胡来。” 我忽然愣住,没想到左愈对艾米丽竟然是这么嘱咐的。 照顾是一个很中性的词,有最深的关心,最用力的在乎,也有最暖心的保留。 在这之前,我心里总是以为,左愈虽然很爱我,但他实际上只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人看待。遇到事情,他会按照他的判断去决定我应该怎么做,然后顺理成章地让我照着他的意思去做。 但现在,我才从艾米丽的嘴里,得知了左愈的另一面。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把我当成和他平等的另一半,知道事事都要尊重我的意愿。 “都是女人,我也挺理解你的。如果我的爱人遇到这么大的事,我也坐不住,总要抓住机会去做点什么。而且,既然总裁都说相信你不会胡来,那我也相信你吧。” 艾米丽微微一笑,精致的眉眼里漾开了一点明快的风情。她的口吻变得自信起来: “温潇,你可是总裁夫人,能被总裁看上的女人肯定差不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战胜那个死疯子。” 林荫大道在市中心的边缘,属于地段比较好的位置,而且比繁华的商业中心要更平静。有很多中产和小资人士都选择在附近的街区购房,濒临黄昏,这条路上都是悠闲散步遛狗的人。 “下一条街就是艾尔诺咖啡馆了。” 艾米丽把红色跑车停在路边,转而看向我,专注又认真地最后嘱咐了我一遍: “兰登很危险,你看情况不对就不要再勉强。” 我点头,没有多说。 不论是对艾米丽,还是对那个在等我的男人,能平安回来比临走前说什么都重要。 “墨墨和艾凡就交给你们了,照顾好他们。” 说完这句话,我没有再磨蹭,推开车门下了车。 混在散步的人群中,我的脚步不快不慢,和他们保持在同一频率。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 这时,我本应该很紧张,可真实的心情却出乎自己意料的放松。 甚至我还有心情瞎想,如果我迟到半小时,或是干脆直接放了兰登鸽子,那个疯子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往左氏集团的办公楼投炸弹? 想了想,我又有些不寒而栗,觉得那疯子还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 四点二十八分。 一个身姿窈窕的东方女人过了马路,站到艾尔诺咖啡馆的招牌前,抬起头看着什么。咖啡馆带着风铃的门从里推开,走出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招待。 “女士,您是姓温吗?” 女招待用蹩脚发音发出这个温字,口吻很热情。 女人微微低头,对上女招待的视线,轻轻笑了笑: “是的,我叫温潇。” 她的笑意里似是带了些许腼腆,却不给人阴郁放不开的感觉,很是温柔明秀,没有丝毫妖冶意味,却让女招待看着眼睛一晃。 是个美人啊,怪不得那位兰登先生那么重视这个女人。 女招待侧身让过,温潇走进咖啡馆。 原以为兰登安排的地方一定有特别华丽的装潢,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家咖啡馆布置得很文艺小清新。 走进这里,温潇感觉她像是走进了文艺电影。 “兰登先生在楼上等你。” 女佣将温潇引到楼梯前,微笑着让开,请她上楼。 温潇对女佣说了谢谢,不紧不慢地走上楼梯。 二楼应该是咖啡厅不对外开放的区域,但来了兰登这么豪横的客人,店主也只能让他把这里弄得像是秘密基地一样肃穆。 温潇看着守在房门外的两个保镖。 他们鼓鼓囊囊的口袋里肯定塞了不少热兵/器。 真枪实弹的啊,有意思。 想到这里,温潇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你来了。” 兰登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温潇,很闷骚地喝了口咖啡,随即把咖啡杯放下,双臂张开放在沙发椅的两边扶手上。 看到他这个姿势,温潇心里嗤之以鼻,这男人以为自己是坐拥天下江山的帝王啊,真会装样子。 “我当然要来。和兰登先生的一面之约,难道我还敢推了不成?” 温潇定了定神,走到兰登的座位前,就这么站着说话。 兰登一挑眉,觉得今天的温潇说话格外的冲。 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毕竟都那么逼她了,是个人在这样的手段下都会性格大变情绪不稳吧。 她不激动才奇怪。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看的我烦。” 温潇见兰登不说话,冷冷一笑,直截了当: “我已经来见你了,立刻履行你的承诺,放了左愈!你答应过我什么总不会忘了吧?我要你彻彻底底放过他,别跟我耍花样,不然我直接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说着,她已经红了眼,好像是情绪都濒临崩溃。 兰登轻笑着拿出了手机,当着她的面给人挂了电话: “那些事都别再做下去了。” 温潇看着他挂断电话,眸子里的冷意却没有消退,问道: “就一个电话,让我信你?” 兰登笑着看她,就好像她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 “等左愈从警局出来,我会让人拍下他重获自由的视频,到时候给你看,好不好?” 他的口气中有些许宠溺,但温潇却不敢掉以轻心。 “到时候?” 她很敏锐地抓住重点。 兰登散漫地点头,忽然站起来。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就这么面贴着面的站在温潇身前,俯视般看她眼睛,那种压迫感不言而喻。 “你别骗我。这个到时候,是要到多久以后?” 温潇面色不变地退后一步,却被兰登握住手臂,往怀里一拉。 “等你成为我的人,再把左愈忘了的时候。这个以后够不够久?” 在她耳边,他呢喃般耳语。 背对着兰登,温潇目光一冷。 这男人是要翻脸。 她就知道他所谓的承诺有多靠不住! “呵,虽然你答应来见我不会带人,可你一定带了人过来。” 兰登压低嗓音,和她耳鬓厮磨般喃喃道: “现在,这家咖啡馆一定被你带来的人包围了吧?就算我劫持了你,也走不出去,你打的无非就是这个主意。你觉得只要你不惜命,就算我弄死你也不让他们放我走,那我就是左氏的瓮中之鳖。而解决了我这个一切麻烦的来源,你爱的左愈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完,他又是轻蔑又是讽刺地低笑起来,冷声道: “温潇,你真是情圣啊。三年前,我带走你,你为了那个男人誓死不从。三年后,你可以为了他不要命。可我还是像以前,就见不得你爱他,就是不想让你如愿。 温潇,你的算盘打得很精,但这一次你全盘皆输。这家咖啡厅有隐秘的地下通道,我会带着你从那里离开。你的人最后得到的,只会是一座空城。 你真傻啊,想要算计我,却把自己都输给我。” 第656章 都是你逼的 兰登用情人般温柔如水的口吻说完这些话,忽而一把甩开怀里的温潇,他的力道并不小,温潇往后趔趄几步,差点摔到地上。 这男人喜怒无常的很。 温潇看着他,没有意外,她早就知道这一点。 “如果不是你长的这张脸,我早就对你没兴趣了。” 兰登的表情又变得冷淡起来,就好像之前亲口说温潇有多重要的人不是他一样。 温潇伸手拂过落在额前的发,冷冷道: “你想要温霏,可她已经死了。我不是她,你想把我当成她的替身,只有失望的份。” 兰登的目光一凛,忽而伸手拽住温潇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着说: “像你这种人,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们?”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温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知道她应该是哪种人,兰登说的我们又是指谁。 难道我们指的是他和温霏? 如果是这个问题,那她还真知道怎么回答。 “不是看不上,是想敬而远之。你们这样的疯子,我是惹不起。兰登先生,你这么能给自己加戏,比女人想得都多,我有时候真的理解不了你啊。” 温潇毫不畏惧他表现出的暴躁,眼里跳动着挑衅般的光芒。 就是这个眼神让兰登轻轻皱了皱眉。 这次见面,温潇变得几乎不像是她了。 还是说,他对这女人的了解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深? 他深深看了温潇一眼,不再想下去,直接对候在门外的手下道: “开始吧。” 随即,温潇就看到两个黑衣男人朝她走来。 “带她去地下通道。”兰登的口气冷淡,就好像温潇只是他的一件货品,“如果她不听话,该用的手段可以用,别让她受太重的伤。” 那两男人点头,看向温潇的眸子里闪着冷意。 温潇在他们靠近前抬起双手,不假思索道: “不用拉我,我和你们走。” 兰登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沉了沉。今天发生的事,明明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了,他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好像只是一种直觉,甚至更像是错觉,没有任何事实支持,但他却放不下。 温潇身上没有可以威胁到他的地方。 她刚才进屋前,就被保镖用高科技的设备做了全身探测,这种检测能测出哪怕再微小的迷你电子设备,但她却通过了检查。 他可以确定,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艾尔诺咖啡馆的一楼后厨藏着一扇门。 冷着脸的保镖不知按了什么键,这扇门就显露在温潇眼前。 门的背后是长长的通道。 “你乖乖进去,不要让大家难看。” 兰登在她身后沉声道。 温潇看着已经走进通道的黑衣保镖,眸光闪烁,随即她好像做了什么决定,跟着抬脚迈入了通道里。兰登冷哼一声,见她听话,也跟着进去,走在他身前的温潇却忽然身形一晃。 不知是脚下的路太滑,还是通道太黑,温潇好像要摔倒了。 下意识的,兰登扶了她一把。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转瞬间,冰冷的锐器已经顶在了他的喉咙上。 女人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在兰登的手下反应过来之时,那可以轻易割开动脉的刃已经横在了兰登脆弱的咽喉前,他们都看得分明,如果这时候再开枪打中女人,她顺势倒下,手里的刃一定会瞬时划开兰登脖子上的动脉。 她手里的刃对准的角度很刁钻,让这群手下不敢有任何侥幸。 外面还有人包围,这种情况下,兰登的动脉被割开是救不回来的。 “兰登,你的电子探测器可以查出我身上的电子设备,但却没想到我藏的是冷兵器吧。” 温潇的声音又低又冷。 还是同样的声音,可她说话的感觉却和平日里的她截然不同。 “都别动。谁乱动我就直接弄死他。” 兰登的脑袋里先是一阵轰鸣,好像被炸开,然后,他掩饰住想要喷薄而出的怒意,冷声道: “温潇,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有本事?” 女人的低笑声传来: “这可都是你逼的。兰登,作为猎人,反而被你的猎物逮在手里,这种感觉舒不舒服啊?” 第657章 反转 听到这里,兰登的呼吸一顿,然后,他缓缓道: “你不是温潇。你到底是谁?” 兰登的话惊世骇俗,可女人没有丝毫愣怔,她勾起嘴角,原本温柔的面容上竟多了一份痞气,让兰登看得心惊动魄,知道自己这次是上当了。 “你这个疯子倒是有眼力,居然能看穿我的易容。” 女人再次开口说话,已经完全是她自己的风格,桀骜不驯,随心所欲: “不过我的真实身份嘛,却不能告诉你。你虽然在黑色地带混的也算是大人物了,但我是向来不和罪犯谈交情的,你还不配知道我的真名。” 她笑了笑,有些狡黠,但更多的是让兰登怒火中烧的挑衅。 “你是左愈的人?他给了你什么,让你愿意以身冒险。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有多危险。你在这里孤立无援,唯一的筹码就是我的命,即使你能一路要挟着我,你也逃不掉的。 温潇为了左愈冒这个险我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不管他许诺给了你什么,为了那些东西,你愿意不要自己的命?” 兰登看着女人的眼睛,话里话外都是威胁之意。 女人没有动摇,她手里的刃仍然死死地抵在兰登脖子上,没有偏移丝毫。 注意到这个细节,兰登知道自己白费了口舌,面色阴沉得可怕。 这个胆敢挟持他的女人肯定是个身经百战的顶级特/工,心理素质极佳,否则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一点都不受他影响。 他以前怎么没调查到,左愈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看你现在怪可怜的,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会来这里一趟,不是因为左愈,而是因为左夫人。她那么个美人为了爱情求我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的很,我怎么可能拒绝她?” 女人痞痞地笑着,眼里的深处却藏着谁都捂不热的冷意。 ———— “那些人都甩开了吗?” 坐在一辆貌不起眼的灰色大众上,我对开车的宋助理道。 宋助理点头: “兰登派来跟踪你的人都被扮装成你的诱饵引开了,你放心,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不会看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有些感叹道: “不过,姜姑娘的易容术真是高明,她居然能让自己看上去和你毫无区别。” 我皱了皱眉,十分担心还在贼窟里没有脱身的姜朝云。 其实,姜朝云之所以能易容成和我如此相似的模样,这是因为,她本来就长得有几分像我。 初次见到姜朝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她长得像我,虽然我们的气质截然不同。 当时,姜朝云就看出了我的讶异。 然后她告诉了一件让我更吃惊的事。 “温潇,我和你其实有血缘关系。我的生母和你妈妈是亲姐妹。所以,我们是名副其实的表姐妹。” 姜朝云告诉我,生下她的女人叫姜随月,而我的母亲也姓姜。我从没听温夫人说过自己还有一个表姐,也从没听温夫人提起过她的亲姐姐。 看姜朝云的表情,我隐隐猜到,我们母亲之间的关系可能不好。 虽然不知隐情,但温夫人那种性格,她会做出什么无情无义的事完全不让我意外。 “你是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才愿意赴险吗?” 震惊之余,我问过姜朝云。 她只是一笑,坐在逆光的座位上,脸上竟有些许落寞。 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已经退役的特/工表姐一直都是张扬骄傲的。可她不带着痞气的笑,看上去却是那么让人难过。 “温潇,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俩虽然真的是表姐妹,但长这么大才初次见面,你说我对你能有什么感情啊?瞧瞧你那话说的,怪肉麻的,和左愈肉麻惯了吧?” 那一笑过后,她毫不留情地讽刺了我一遍,看着我有些窘迫的神情,她却又收起满身的刺,低下头道: “既然你问了,我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会答应帮你这个忙,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我恨那个叫兰登的混账,我想向他复仇。他那样的人,如今还能逍遥法外简直太没天理。既然上天不长眼,那我就自己去报仇。” 我当时就愣住了,没想到姜朝云居然和兰登有仇。 没等我问,她就抬起头,笑着道: “在我还没有退役时,我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战友,我们一起出过很多次任务,生死与共,曾经彼此承诺,退役之后要到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开一家花店,后半生就这么彼此依靠的度过,岁月静好。可就在最后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因为一个叛徒提前泄露了消息,她为了掩护我,牺牲了。” 说到这里,姜朝云的脸色变了变,她像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道: “我亲眼看着她怎么被兰登的手下一枪打死。你知道,兰登在手下开枪射中她的胸膛后说了什么吗?我永远都记得他当时的表情,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他说,这个女人还不配被他亲手杀死。” 我知道,这真是兰登会说出的话。 那个男人很疯狂,也很无情。 姜朝云别开脸,对着地上狠狠地骂了一句: “我呸!该死的男人,我会让他知道,在死亡面前,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谁的命比谁高贵,也没谁比谁下贱。他轻视了我的战友,又夺走了她的生命,我要他付出代价!这是他罪有应得。” 说完,她又收起眼底的戾气,笑着看我: “温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我替你冒险,而是我借着你的机会去为自己在意的人复仇。所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这一次我去,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成功便成仁,反正我死活就不会让那个自大狂占到便宜就对了。” 姜朝云的笑容是那么肆意鲜活,就好像天地间唯有弄死兰登这一件事是她还在意的一样。她笑得桀骜不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狠劲是很多男人都没有的。 我想她是一个冒险家,有着最不羁的灵魂。 只属于她的那一刻的笑容深深烙印在我脑海中。 收回心神,我把注意力放到此时此刻,看了宋助理一眼,我拿出手机。 “我和上官家约好了时间,现在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信守承诺的盟友,还是只能被防备的陌生人。” 宋助理正色道: “不论上官家怎么反应,左先生都准备好了后路。” 唯一的问题就是接下来用不用得到左愈提前准备好的后路,这就看上官家的反应了。 ———— 上官娆站在老宅的书房外,点燃一根女士香烟。 这火刚点燃没多久,书房的门就开了,上官泽走出来,看到正在抽烟的女儿,他轻轻皱眉,笑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不是已经戒烟了吗?怎么又开始抽了。” 闻言,上官娆乖巧地熄灭了香烟,也笑起来: “这不是最近的事太多,让我有点焦头烂额嘛,抽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放松一下。” 上官泽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道: “以后别抽了,这不是个好习惯。你爸我都戒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没道理作践自己身体。” 上官娆没有反驳,眼睛一转,想了想还是直接道: “爸,所以左氏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就听上官泽爽朗一笑: “左愈这小子绝对不是池中之物,而是能飞上九天的大鹏。你爸我虽然上了年纪,但没有老糊涂,我分得清谁已经走到末路,谁大有前途。” 听到这里,上官娆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这么说,爸爸你是要决定和左氏统一战线了?” 上官集团现在和左氏的一系列合作,几乎都是由上官娆推动的。她在商界的名声就是雷厉风行,敢冒风险,用一个人的意志带动整个上官集团前行,也只有她这样的女魔头才能做得出来。 其实,虽然上官集团和左氏的合作很多都已成定局,但上官家内部反对合作的声音仍然不小。有很多元老级的人物都不看好她对集团未来前景的规划,觉得左氏在欧洲的项目不是可以被信任的目标,但她偏偏力压群雄孤注一掷。 而如今,左氏的丑闻频频爆出,更是让上官家那些保守的老顽固们冒了头,他们都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否定左氏,否定上官娆的决策,要求上官老爷子出面及时止损,还要求上官集团更换总裁,想尽办法要把她分配到西伯利亚喝西北风。 最令上官娆不满意的是,这帮腐朽的老家伙还危言耸听,说如果现在不退出和左氏的合作,上官家会赔得血本无归,弄不好还会面临血光之灾,因为左愈惹到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上官娆完全的嗤之以鼻。 这帮老头子,怕天怕地还怕人,什么都怕还经商干嘛?把家财捐了去做慈善吧!上官家要是被他们的意见淹没才是玩完。 藏在暗处的人都欺负上官家到了得寸进尺的地步,他们还想着让步,大谈什么明哲保身,这不是干等着被人啃到骨头都不剩是什么?她简直为自己有这么一大群蠢生气感到愤怒。 “左愈和兰登之间,我一定选左愈。” 上官泽沉声道: “起码左愈是正经生意人,没有罔顾人命。更何况,他不像兰登一样用那些没有底线的手段,却也不乏魄力,这场战役他未必会输。这一赌,我宁愿代表上官家把筹码都压到左愈的身上。” 说完,他又微微一笑,明明已经面容沧桑,这一笑却透出了几分壮年般的豪气万丈: “我选左愈还有一个原因,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华人。” 上官娆静静听完父亲的话,也笑了起来。 所谓的同胞情怀在一些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可也总有一些人,把华人这两个字看得无比重要。 下午四点五十分。 上官家发布了声明,公布了被人用黑色手段针对的证据,将矛头直指兰登,并宣布他们将不会从和左氏的合作中撤资,是左氏最忠实可靠的合伙人,对新能源项目仍然充满信心。 这是上官家近几十年来公开发表的最有力的声明。 四点五十五分。 巴蒂斯特用个人的社交账号发了一篇长文,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就是他相信左愈的为人,他在不久前遭受的袭击绝非左愈所策划。他还叙述了爱莲娜在她生前都对她说了什么,而爱莲娜告诉他的那些对左氏不利的信息,经过杰拉德家族的核查被证明不足为信。 而兰登的身份也被匿名账号爆料,迅速得到了网友的关注。与此同时,兰登背后的黑色势力也被大肆曝光。 各大社交网络平台上一片轰动,原来大家生活的世界里竟然存在着这样不为多数人知的阴暗面。 下午五点整。 左愈穿上西装外套,在律师的陪同下走出了伦敦警局。 信任的警局总负责人道尔顿躲在办公室里,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出门,因为拥挤在警局门外的记者都叫嚣着要采访他,现在网上都是他以公谋/私的黑料,他要是这时在公众眼皮底下露面,那绝对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658章 以前好像见过你 左愈走出警局的第一件事不是回答那些记者的问题,而是沉着脸快步走到等候他的黑色林肯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置顶的号码。 轻快的铃声响了会儿,就在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时,电话被接通。 “左愈,你出来了?” 电话里,女人温柔又欣喜的声音传来,就像烈日下的一道清泉在他心头迅速流过,平缓了他的所有烦躁和焦虑。 “你没事就好。” 半晌,他如释重负般缓缓道。 “左先生,目的地是什么?” 司机恭敬地询问。 左愈沉声说: “目的地就是温潇所在的地方。” 一路都和温潇通着电话,左愈听着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和他说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他的眉头舒展,眼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笑意,就好像正在和他通电话的女人能给他带来无上的慰藉。 他很爱这个女人,很爱很爱,爱到灵魂都发狂,爱到如果没有她,他也不再是他。 伦敦警局离温潇所在的绿荫大道不算远,没过二十分钟,黑色林肯就停在了那辆灰色大众旁边。 左愈被保镖围着上了灰色大众。 车里的女人一见到他,眼眶就瞬间红了起来。她的眼里结着一层仿佛会随时凝聚成泪水的雾气,但她眨了眨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很快恢复清明。 “你放心,这两天我过得很好,左氏集团的内部到现在为止也一切正常。只是,姜朝云在伪装后代我去和兰登见面,她现在还杳无音信,我不知道她在咖啡馆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温潇一瞬不错地看着左愈,低声道: “她说她去见兰登,是为了却她的心愿,向兰登复仇。可我想让她平安回来,她还那么年轻——” 话没说完,左愈忽然抱住了她,将她死死地搂在怀里。 “我在警局的这两天,你为我做了太多。现在我出来了,这些都交给我。姜朝云的安危,我会想尽办法去保护,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就已经让人去接应她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口吻是那么笃定,听在温潇耳里,给她带来的却是说不出的力量。 就像是她的守护神又照亮了她的前路。 “温潇,两天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下一刻,左愈轻笑着问,仍然紧紧抱着她,那么用力,手指关节都泛了白,就好像要和她融为一体。 温潇也笑了,喃喃道: “才两天想什么。我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老夫老妻,将来和你白头偕老,有那么漫长的岁月要过,难道还差这两天?” 她说不想自己,左愈原本应该失落,可偏偏她又说一辈子的事,这又让他高兴起来。 是啊,左愈和温潇,此生此世,永不分开。 一辈子那么长,他都要和怀里的女人一起度过。路还很长,就像他对她的感情,看不到尽头。想到这里他缓缓放开温潇,深深看了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一眼,收起一腔柔情,很快调整好心态开始处理那些等着他出手的事。 “上官家的回应,我都看到了。” 他先是给上官泽打了个电话。 上官泽爽朗地笑着: “你还满意我们上官家的合作态度吧?作为左氏在新能源项目上的合伙人,我们和左氏一荣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我那些不着调的亲戚不懂,老爷子我还是懂的。” 左愈勾了勾嘴角,淡淡道: “代我谢谢你女儿,杰拉德家族的事情上,她出了不少力。她帮的忙我都记在心里。” 闻言,上官泽有些讶异,他只知道杰拉德家族没有因丑闻中止和左氏的合作,而且在巴蒂斯特遭遇袭击的事上选择相信左氏,却没想到这里面竟然和他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既然上官集团选择相信左氏,我左愈把话放在这里,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这句话说完,左愈就挂断了电话,一点寒暄的客套话都没说。 上官泽在书房里失笑,心想这么言简意赅又有十足把握,还真是左愈的风格啊。 上官家能和由左愈统领的左氏合作,也是幸运。 不知想到什么,上官泽按了一下书桌上的铃,对闻声赶来的管家道: “帮我把阿娆叫来。” 片刻后,上官娆急匆匆地走进书房,连门都没敲。 “爸,又出什么事了吗?” 她急得很,生怕合作的事再出什么变故,新能源项目不仅是左愈在欧洲开辟的江山,也是她的心血。 闻言,上官泽轻松地笑了笑,摇头道: “不是工作上的大事,你别急。” 上官娆知道老爷子从来不在工作的事情上开玩笑,他这么说就一定是没事了,心里松了口气。下一刻,她有些不解地问: “既然没事,您找我干什么?” 上官泽看了她一眼,沉下脸: “你是我女儿,我难道还只能因为工作的事找你吗?我想关心关心你都不行?” 上官娆挠了挠头发,在老父亲面前像小姑娘一样,无奈道: “我没说不行啊,就是这个时间,我以为是出了事呢,吓我一跳。爸,你说吧,要关心我什么?” 上官泽看着到现在都没结婚的女儿,忽然生出一丝惆怅,女儿长大了,不和他说知心话了,有什么事还得他做父亲的主动问她。 “我是想问你个问题。” 上官娆点头,嬉皮笑脸道: “你问,是你问的我都说。” 上官泽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说: “你和那个叫巴蒂斯特的艺术收藏家是什么关系?” 上官饶没想到他要问的竟然是这个,刚想随口糊弄过去,就被他那藏着深意的眼睛盯住,应付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老老实实道: “前段时间他在追求我,后来我答应他了。我挺喜欢他的,我们在交往,就这样吧。” 沉默片刻,上官泽拍了下桌子,痛心疾首: “什么叫就这样吧?阿娆,你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好不容易有个这么优秀的男人追你,你还说就这样吧?你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这年头想找个兼顾感情和物质的伴侣有多难?你知不知道你看得上又喜欢你的男人简直是稀有动物?” 上官娆被这一连窜的问题问懵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我原本都做好看着你孤独终生的准备了,但现在你又碰上了个这么好的男人,这是你运气好啊。碰上好的不珍惜就是你傻。”上官泽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女儿,“你爸我把话放在这儿,好好和巴蒂斯特处对象,该考虑的事都给我认真考虑,不许再玩弄感情,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嫁出去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走出书房时,上官娆十分郁闷,不知道自己在亲爸心里的印象怎么就这么差。 她像是会玩弄感情的人吗?虽然她以前是谈了很多男朋友,但两厢情愿的一起玩玩,怎么到了她爸嘴里就好像变成她玩弄别人呢? 而且,她之前是觉得没遇上合适的对象,单方面的不想嫁人好不好,如果她真的想结婚还能嫁不出去? 哼,果然亲爹看女儿就是容易看歪。 不过,这一次,她还真想和巴蒂斯特有些结果。 与此同时。 艾尔诺咖啡馆的地下通道里,几个保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而姜朝云挟持兰登的那双手仍然抖都不抖,局面僵持着,众人绷紧的神经因为长时间的高度专注,都好像已经到了快要断裂的地步。 这样下去,肯定会生出波折。 兰登掩饰住眼里的算计,忽而笑道: “这位女士,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姜朝云冷冷道: “别和我套近乎。我现在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脸,你说这句话虚不虚伪啊。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也用点高级的招数好不好?” 说完,她踢了兰登的膝盖一脚,沉声说: “继续往后退。还有你们这些给他当狗的玩意,别蠢蠢*的要扑上来,否则我直接弄死他。” 兰登被她踹了脚,有些吃痛,但这点痛觉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他感觉到更多的是愤怒,这女人居然敢踹他,在这之前可只有他踹别人的份。 想及此,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直接弄死我,你也活不了。难道你真的不怕死?不想活着走出这里?” 姜朝云冷笑道: “没错,我不怕死。我来这里找你,就是因为我做好了不活着走出去的准备。现在你被我捏在手里,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命运吧,让你的手下老实点。” 兰登咬牙,一边按照姜朝云的要求缓缓后退,一边对虎视眈眈的手下道: “听到这位女士说的话了吧,离我们远一点。” 这些人很听兰登的话,闻言就真的不再咬得那么紧。 姜朝云冷哼一声,又听兰登压低声音对她道: “我刚才说以前好像见过你,不是在说谎哦。女士,你现在虽然顶着温潇的脸,但你的举动却完全不像她,尤其是你利落的行事风格,倒让我想起两年前的另一个人。” 两年前—— 这个时间点让姜朝云的眸色一暗。 她极快恢复正常,可兰登却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错觉般的短短一刻。 微微勾起嘴角,他柔声道: “两年前,我在伦敦碰到了一位穿着晚礼裙的女士,她很漂亮,和温潇一样是东方女人。她看着很温柔羞涩,好像只是哪位东方商人的千金,但我却一眼看出来,她是久经训练的特/工。 于是我假装上了当,约她一起去歌剧院的后门外,让她以为有可以暗/杀我的机会,到了后门那里,我让埋伏好的手下把她围住,告诉她如果愿意投降,说出她的上级是谁,我会饶她一命。 可是,她明知不能成功,却冒着生命危险假装投降,暗中计划着在靠近我之后对我动手引起混乱。原来在暗处还藏着她的一位同伴,她想牺牲自己让同伴离开。” 听到这里,姜朝云的瞳孔紧缩,但她的手仍然没有颤抖。 兰登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样子,心知现在还不是动手反制的时候,继续煽风点火: “我想,你应该不是那位小姐,因为,两年前她就死了,被我的手下一枪打死了。但她的同伴却逃走了。我猜测她的同伴应该和她的身手一样好,而你刚好有这样令人惊艳的身手,所以,你是来报仇的吗?” 第659章 怪物 昏暗的咖啡馆后厨中,姜朝云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居然光凭我的身手,就能猜出我和小汐有关系,真是可怕啊。” 兰登俊美的容颜上绽放出光彩夺目的笑,却看得姜朝云的心里异常烦躁,想直接撕了他这张脸。 “原来那个被我的手下杀死的女人叫小汐啊,这名字挺好听。” 他仿佛在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一样,懒懒道: “其实那个晚上,我看着她中枪之后,光芒一点点从她眼里消失的过程,也有些于心不忍呢,毕竟她还那么年轻,那么美丽。活着不好吗?你说她为什么就那么想不开呢,为了同伴丢掉自己的命,这可不聪明。如果我是她,就先把你供出来,然后用你——” 话音陡然中断,兰登皱起眉,他脖子上的*肌肤冒出鲜红的血。 姜朝云缓缓抬起眼,轻笑道: “别说了。我刚才的动作那么轻,你的脖子就出了这么多血,如果再用一点力,你脆弱的咽喉就被划开了,就像那些杀/鸡的妇人割开鸡脖子放血一样。” 她的这个比喻让兰登很不舒服。 “你嚣张了这么久,一直都活得像是黑暗中的帝王,如果死的时候却像是*,那一定很不光彩吧?” 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愤怒和耻辱,兰登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的湛蓝色眼睛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却亮得惊人,就像是象征着厄运的美丽蓝宝石。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真的会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可姜朝云却只记得同伴为了保护她被杀死时的画面,自然不会受他的迷惑。 “既然你想起了我,那待会儿你死了,好歹也是个明白鬼。” 她笑了起来,对兰登缓缓道: “兰登,你知道吗,你就是个怪物。像你这种怪物,就该被杀死。你不配做人。” 兰登看着她眼里像火光般跳动着的恨意,若有所思道: “世人这么憎恨我,可你们在我眼里才是怪物。” 姜朝云对他充满憎恶,有一刻,她心想干脆就这么直接杀死他算了,就算等待着她的是被那些走狗乱枪打死,又怎么样。反正她从小就是在福利院长大,这辈子唯一在意的人都死在了兰登手上,今生已经没有眷恋和挂念—— 兜兜转转活了这一辈子,虽然年头不多,但也算是精彩。 “你怕死吗?” 她低声问兰登。 兰登微笑着回答: “我想参加自己的葬礼,在葬礼上奏一曲最惊世骇俗的荒诞交响乐。” 姜朝云在心里嗤了一声,心想和怪物废话什么。 就在她手下的刃要更逼近兰登脖子的那一瞬,之前那个给她开门的女佣忽然尖叫一声,大喊道: “你要背叛兰登先生,他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外面传出枪响。 姜朝云趁机把兰登顶在墙上,手里的刃无限接近他的咽喉。原本跟在兰登身后的几个保镖变了脸色,就在他们要采取行动时,一个强光弹扔了进来,强光炸开。 极度的光明和黑暗没有区别。 在痛苦的黑暗中,有人冲进了后厨,有人倒下。 强光过后,兰登睁开眼,看到的仍然是姜朝云那双狐狸眼。 他的身体顺着洁白的瓷砖墙壁往下滑,右手捂着一片湿意的喉咙,鲜血喷涌,他根本捂不住。他原以为自己的血会是凉薄的,可此刻的手心却是热的。 一刀要了他命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冷漠,好像没有什么情绪。 兰登望着女人的目光已经涣散,变得迷离。临死前的一瞬,他看着她,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女人,那个人究竟是谁,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就算我是怪物,也是美丽的怪物,请你不要忘记我。” 他对着臆想般的那个人影,挣扎着要说出这句话,可实际上,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很快就没了气息。注定没人听到他的遗言,正如不会有人永远记着他。 未来的某一刻,他会被忘记。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至死都没有合上,徒劳地张着,像是一只黏在玻璃瓶底已经被做成标本的蓝蝴蝶。 姜朝云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再看死人的眼睛,转身离去。 后厨里,兰登的手下已经悉数被制住。 推开咖啡馆的门,姜朝云呼吸着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感觉身体的重量变轻了。 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以前的她走在路上,总是觉得自己带着一身的束缚,先是任务,后是难以磨灭的恨意,她一直认为自己不自由,可现在她自由了,却又觉得空虚。 这种变化里面好像有什么,可她抓不住。 快要落幕的夕阳下,一男一女在等她。 “姜小姐!” 和她这张易容脸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笑着对她挥手,满脸喜悦。 良久,姜朝云笑了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走吧。” 她没有告诉温潇,她一直觉得,温潇和她已经去世的友人那么像。这种相像无关皮囊,而是出于某种感情。 温潇的笑,就像她记忆中的笑容。 第660章 澄清丑闻 左愈牵着我的手,转过头对我笑道: “你紧张吗?” 我看着眉眼里都是温柔笑意的他,挑了挑眉,轻声道: “现在你回来了,我紧张什么。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我都没紧张,一个澄清发布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来的紧张?” 他勾着嘴角,凑到我耳边: “夫人,你的一切都由我守护。有我在,你以后都用不着再紧张。” 走进会场,被无数摄像头对着,闪光灯闪到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而左愈的步伐仍旧稳健有力。他紧紧牵着我的手,我在他身边,和他的步调一致。 “左先生,你可以向我们解释,左氏新能源项目的丑闻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还有那两起命案,你为什么会被警局无罪释放?” 左愈一战定,底下的记者就像疯了一样,顾不得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的号令,就开始猛地提问,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好像要将整个会场都淹没。 但左愈却面色不改,十分镇定,他对着麦克风,沉声说: “都安静,否则我就离场。” 他的话比工作人员喊到嗓子都要哑的保持安静有用多了,当即就把吵闹着提问的记者震慑得安静了下来。我往下望去,只看到一双双急切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我们,昭示着眼睛的主人有多么心急如焚。 目的达到,左愈不紧不慢地开口: “对于新能源项目的丑闻,我只解释两件事。第一,左氏集团并没在新能源项目上作假,左氏确实开发出了能推动新能源产业的核心技术,这项技术真实存在,已经通过英伦监管总/局的安/全检测,申请的专利也已批下,并得到新能源协会的认可。” 这是个重量级的爆炸消息,台下的记者乱成一片。 但随着左愈咳嗽一声,台下又安静下来。 “第二件事是,有关左氏集团新能源实验室出现命案的消息,左氏在此发表官方声明。” 左愈正色道: “确实有一位资深技术人员在实验室的宿舍外去世,但经过警方调查,已经找到足够多的物证,证明他的死是他杀,但和左氏无关,而是左氏的竞争对手所为。至于这位竞争对手究竟是谁,我在这里还不能透露,因为我和伦敦警局有约定,请各位关注警局对此案的后续通报。” 有一个女记者拔高嗓门道: “左先生,有人说你是买通了伦敦警局才被无罪释放,你还买通了更高层的人陷害道尔顿先生,将他警局总负责人的职位撤掉,就因为他用公正的态度调查你涉及的命案了,你怎么看?” 听到这里,我差点就笑了,这帮老外也太搞笑。 就从左愈在英伦开展新能源项目之后,这帮老外找了他多少麻烦,连那些英伦机构都对左氏鸡蛋里挑骨头,双标玩得飞起。他们找麻烦的时候不见有记者报道,现在本就无辜的左愈被无罪释放,倒是有记者问他是不是买通了警局。 如果伦敦警局能被一个外国人随意买通,连命案都可以用钱找替罪羊,那大不列颠还有什么尊严可言?这些自觉高人一等的白人又拿什么引以为傲? 果然,左愈微微勾起嘴角,似是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棘手,缓缓道: “做这种猜想的人,很看不起伦敦警局啊。如果各位对伦敦警局有质疑,那请起诉伦敦警局,向议/会要求调查警局,这是你们的权利。我只能说我一个外国商人,真没这么大能量在英伦只手遮天。各位的大不列颠,不会这么容易就受外国人影响吧?” 那名白人女记者满脸通红地坐下,没有继续提问。 又有记者站起来问: “左先生,杰拉德家族说他们会继续开展对左氏集团的合作计划,你可以向我们透露一下,未来的合作都会包括什么吗?” 我松了口气,总算有一个正常的问题了。 左愈淡淡笑着,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一小时后,记者会将要按照约定的时间结束。 就在记者们都准备好立场时,左愈忽然道: “今天我本可以独自开这场记者会,但我带上了夫人一起来,因为,我想为她要一句道歉。” 台下的人都愣怔了。 我也愣住,转头看向左愈,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来之前,他并没和我说过这些。 下一刻就听他道: “新媒报的一位记者,在我夫人之前参加座谈会时,对她恶言相待。他当众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在造谣,而且还用恶劣言辞侮辱了我夫人的人格。 我知道今天在座的记者中有新媒报的人,请你们站出来,我想通过你们向新媒报的高层传话,如果在二十四时之内我看不到新媒报公开的道歉,我会立刻让律师团队起诉新媒报恶意造谣。” 台下哗然,过了片刻,终于有一个好像刚毕业没多久的女记者颤巍巍地走出人群,她的*别着新媒报的工牌,有些畏缩道: “我是新媒报的实习记者,我会把左先生的话带回给我的上司。但左先生说的事,我并不了解也不清楚,所以不做评价——” 左愈冷冷打断她的话: “这是事实,有视频为证,没人需要你评价。” 记者会终于结束。 三天后。 我坐飞机回到曼城,一到酒店,就有一大一小两个萌娃扑进我怀里。 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我笑道: “几天没见,想妈咪了吗?” 左惟墨和艾凡异口同声,大声道: “想妈咪了!”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亮晶晶的,无敌可爱,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我牵起他们的手,带着他们往房间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笑眯眯道: “等过两天你们爹地忙完了,就带我们去巴黎的迪士尼乐园玩。” “好耶!” 艾凡惊喜地叫出声,走在我另一边的左惟墨就显得酷多了,小嘴一撇,很是冷傲,好像对迪士尼乐园一点都不感兴趣。 吃完晚饭,我独自走到一边,接起宋助理的电话。 “左愈那边一切都好吧?” 宋助理语带笑意: “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左先生这边一切都很顺利。” 兰登死后,他剩余的手下群龙无首,已是一盘散沙,那些曾和兰登有关联的政/要贵族也都纷纷和兰登撇清关系,不再对他的产业提供庇护。 兰登的老巢被伦敦警局一网打尽,出逃的叶洵也被抓住了,左愈决定把叶洵送回沪城的监狱,可就在上飞机前,叶洵自尽了,留下一封遗书,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左愈看到那封遗书后,面色阴沉,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没有把遗书扔进垃圾桶,把那张纸折叠得很工整,然后就带走了。 后来我听宋助理说,左愈让人把这张纸和叶洵的遗体一起火化。 不久后我又知道了一件事。 兰登被林翎传递出的假消息误导,真的派人去了机场。我原以为他派人去机场是为了留下两个孩子要挟我,却没想到,那些被抓住的手下说,兰登给他们下的命令不是带走两个孩子,而是传几句话给艾凡。 “他让你们说什么?原话告诉我。” “傻孩子,我其实不是你爹地,但我养了你三年,也算是和你有缘,这次就放过你吧。即使没有父母陪伴,回到沪城后也要好好长大,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许再来伦敦,不许恨我。” 听完这些话,我不知该作何感想。 兰登果然是个疯子,我永远都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也不想去捉摸。我只是觉得幸运,幸好艾凡不用真的听到这几句话。 一周后。 巴黎迪士尼乐园。 艾凡戴着唐老鸭的毛绒帽子,笑嘻嘻地坐在摩天轮里,往下望去。 “我们离地面越来越高啦!” 他兴奋道。 左惟墨口吻平淡: “我还以为你会恐高呢。” 艾凡从来没听说过恐高这个词,闻言皱眉问我: “妈咪,哥哥在说什么?什么是恐高?” 我笑了一下,逗他玩说: “恐高就是一种恐龙的名字。因为那种恐龙长得很高,所以就叫恐高。” 艾凡狐疑地打量了我半晌,似乎有些不相信我的话,但想了想,他还是有些认真地点了点头: “妈咪说的,我就信!” 我哑然失笑。 就在摩天轮缓缓升到最高点时,我终于将藏在心里半日的话说出口: “艾凡,你知道吗,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人们可以许愿,很有可能会灵验哦。” 艾凡眨了眨眼,问我: “妈咪你想许什么愿望?” 我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左愈,又看向望着我的左惟墨,总感觉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精已经看明白我的套路了。 所以他们都不说话。 但有些话还是要说,而且只能由我来说。 “艾凡,妈咪许的愿望是你能把左叔叔当成爹地。” 看着艾凡,我忐忑地说出这句话。 兰登是疯子,也是危险的犯罪分子,这种人不能做艾凡的爹地。而且,他已经死了。 艾凡的那双大眼睛里一时好像闪过很多情绪,然后他有些郁闷地说: “妈咪,你傻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我原本做好了思想准备,迎接他的任何一种反应,哪怕他是直接嚎啕大哭,或是生气的不理我,却没想到,他的回答居然直接让我无言以对。 我求助般看向左愈,他看着我,笑了笑,好像十分笃定的样子。 半年后。 沪城机场,左愈穿着休闲西装走在最前面,我一手牵着一个高颜值的萌娃。 “左夫人,请问走在惟墨少爷身边的这个漂亮宝宝是?” 有记者不怕死地直接凑上来问。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漂亮宝宝”就昂首挺胸气势十足道: “我是左惟爱,是妈咪的小儿子!而且我不是什么漂亮宝宝,我是小男子汉!” 女记者捂住胸口,大叫道: “左夫人,你家二少爷也太可爱了吧!我家闺女要是能有这么可爱多好!” 我忍不住笑出声,身旁的萌娃却气得跳脚: “都说了我是男子汉,我不是可爱,我是帅气!” 第661章 新生 林翎番外 兰登死了。 这个消息要传到林翎这里时,她正在盯着窗外发呆。她的视线落在窗外的繁华夜景上,好像在看着对面大楼的某一间窗户,又什么都没在看。 “林翎,告诉你件事。” 艾米丽推开房门,林翎回过头,站起身,客客气气地站着。 其实,艾米丽还什么也没说,林翎只是看她的表情,就感觉到有什么对她很重要的事发生了。可她又不敢确认,为什么不敢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停顿片刻,艾米丽直截了当道: “兰登死了,他的资产和手下都被清算。因为你帮过左夫人,又没做过什么恶,左夫人决定放你一马,她没有向警方提到你,想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温潇对艾米丽说,林翎曾经是想杀了她,但最后林翎没动成手。虽然如果艾米丽没有带保镖及时赶到,林翎一定会杀了她。可是,毕竟她现在还活着好好的,而后来林翎对兰登传递假情报,也确实弥补了一些过错。 林翎平静地听着,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可她的心还是受了悸动。 那位左夫人是真圣母,不是假善良啊。 她笑着说: “所以,左氏是打算把我送到哪里去赎罪?我知道我有罪。我之前确实想杀温潇,这是真的,温潇可以忘掉这件事,但我忘不掉。” 想杀温潇的那一刻,她确实疯魔了,如果没有人阻止她,那温潇就是她今生杀掉的第一个人,她也会永生堕落,因为她败给了自己的恶念。 那些保镖及时制止了她,不仅救了温潇,也救了她自己。 艾米丽看着林翎,皱了皱眉,然后道: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 林翎低了下头,随即抿嘴一笑: “好吧,那我说一句对不起。” 艾米丽又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再说什么,直接道: “左氏不需要你赎罪,左夫人也不需要你赎罪。如果你想赎罪,也是给你自己赎罪。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林翎愣住,抬起头。 “自由了?” 良久,她喃喃道。 艾米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一份合同扔给她,抬眼道: “是的,你接下来做什么,都由你自己决定。不过,我们需要你在这合同上签字。你要保证你今后不会再做任何犯罪的行为,否则,左氏的律师会第一个起诉你,把你送上审判台,伦敦警局也不会放过你。” 林翎拿起那份合同,翻了翻,看到上面写着,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会有伦敦警局的外勤特/工跟着她,确保她不会触犯法律,直到她的生活步入正轨。 她接过艾米丽递给她的笔,正要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良久没有下笔。 看到这一幕,艾米丽以为她又在思考什么,不耐烦道: “你还有什么疑问?” 林翎抬起头,有些难堪道: “可是,林翎这个名字只是我的假名。我其实没有真名,我小时候被贩运到英伦后就一直是黑户。” 艾米丽笑了一下,淡淡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左夫人已经托人给你办了新的身份,这次是真实身份。林翎这个名字你可以继续用下去,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听到这里,林翎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她握着笔的手颤了颤,然后,她在纸上签了林翎这两个字。 虽然这三年,她一直都顶着林翎这个名字,可她潜意识里从来都不把林翎当成自己真正的名字,但这一次,看着白纸黑字,她却感觉到她终于自己有名字了。 可以做一个有名字的正常人,活在阳光下。 艾米丽收走一份合同,又给她留下一份附件,随即转身离去。 “艾米丽小姐——” 林翎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身形一顿,艾米丽回过头望着她。 “代我对左夫人说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这也是林翎生平头一回对别人真心说谢谢,也是真心说对不起。 即使对兰登,她都没真心说过这两句话,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以为终有一日可以用行动感染他,现在她明白,那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而已。 艾米丽走后,林翎在员工宿舍里收拾好行李,随后坐在床边。 兰登死了,她还活着,可她要去哪里呢? 想到那双在记忆中不可磨灭的湛蓝色眼睛,她再三克制,终于还是克制不住的低下头,眼泪决堤一般涌出,打湿了她捂住面容的手。 总有些情绪让她无力承受。 谁都不会知道,她曾真的把那个男人当成黑暗中的信仰。 把某个人当成信仰是愚蠢的,把兰登那样的疯子当成信仰就是蠢到无药可救,可她就是无药可救了,她自己救不了自己。 或许,她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宿舍,没有知会任何同事,只是站在路边,招手拦车。 一辆出租车停下。 “小姐,你要去哪里?” 司机大叔温和地问。 林翎想了想,还是道: “送我去离这里最近的福利院。”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透过后视镜打量了她一会儿,笑道: “您一定是刚大学毕业的志愿者吧!这个社会有你这样的好心人,真好。” 闻言,林翎嘴角微扬,心里却觉得讽刺。 她这样的人,也算是好心人吗? 她可是杀人未遂的罪犯呢。 如果她碰到的不是温潇那样的人,现在一定身在监狱了。 即使温潇原谅了她,她也不能原谅自己,因为她很清楚用枪对着温潇的那一刻,她有多想杀了对方,那种在她心里疯狂叫嚣的恶念,那想要扼杀一个无辜生命的快意,让她看清了自己恶劣的本性。 或许早在被送到兰登庄园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染黑,再也不复当初的纯白。 到了福利院门口,她走下车,走进院长办公室。 女院长穿着款式很复古的长裙,戴着金丝框的眼镜,一看就是个很严厉却也有同情心的女人。 打量了一眼林翎,严肃地扶了扶眼镜,女院长淡漠道: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福利院目前不需要新员工,这里也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林翎一听就明白,女院长是把她当成前来应聘找工作的大学生了。 她默默地想,自己看上去就那么像大学生? 可笑的是,她根本就没上过大学。 “女士,您误会了,我来这里是想当志愿者。随便什么工作都可以让我做,我不需要薪水。” 片刻后,她诚恳地开口。 女院长微微愣住,看着她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狐疑。 林翎看出了女院长眼里的猜测,对方一定以为她是要借着在福利院当志愿者,偷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您要是不放心我,我可以不接触孩子。这座福利院这么大,总有些杂活需要人干吧,不论是打扫卫生,还是当园丁,我都可以做。” 这话是真的。 以前她在兰登的庄园时,这些活她都做过。 女院长思虑片刻,然后用座机给谁打了电话,片刻后,一个中年女人走进来。 “安妮,这位年轻的小姐就交给你了,她是志愿者,你可以让她负责打扫卫生。” 女院长真的很不客气,直接让林翎去打扫卫生。 安妮看着林翎,有些惊讶,像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不要钱做这样一份苦工,但还是按照女院长的安排,给了她扫帚和拖把。 在福利院里任劳任怨地做了一个月的清洁工,林翎又被女院长叫去办公室。 “您找我?” 女院长看着她,半晌后点了点头: “这一个月你表现得很好。” 林翎笑了,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来这里之后,我变得开心了很多。” 在阳光下站在绿草地上,远远地看着那些没有父母抚养,却仍然在欢笑的孩子,她忽然感觉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 女院长没有询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平缓道: “我之前让你提交了身份证明,现在警局给了我回复,你的证明没有问题,你没有犯罪前科。所以,我觉得可以给你一份看护孩子的工作,你愿意吗?” 林翎想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我愿意。” 来到福利院之后她才发现,其实她很喜欢孩子,也很愿意照顾他们。虽然这帮孩子有些实在很调皮,也很没教养,还很会惹人生气,可看着他们天真的眼睛,她就像是找到了慰藉。 她会想起以前的自己,想起她阴暗的童年里稀少的几缕阳光。 大概是做久了坏人,她有时候会像孩子一样天真地想,如果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多为孩子们做一件好事,那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吧。 那些像她一样失去父母的孩子,就不会变成像她这样差劲的人了。 当了两个月的看护,林翎和一个叫萝丝的女孩关系很好。萝丝会扯着她的裙角,缠着她给自己念童话书,林翎总是很配合。 “翎姐姐,你很像我妈咪!” 某一天,萝丝忽然对她说。 林翎听完后有些愣怔,苦笑道: “像吗?” 萝丝认真点头,笑得很灿烂: “虽然院长女士总是说我没心没肺,但其实我还记得我妈咪长什么样哦!她没生病之前,笑起来就和你一模一样。” 之后的某个下午。 林翎带着一队孩子过马路去附近的公园踏青,在斑马线上,忽然有一辆车无视红灯,失控般呼啸而来。 年幼的孩子们尖叫着躲开。 萝丝站在林翎身旁,她来不及闪躲,眼看就要被车撞倒,林翎在最后时刻扑到她身上,将她推开。 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那辆闯红灯的汽车在不远处撞到护栏冒了黑烟,司机被困在驾驶位上,他的刹车因为故障失灵了。 这不是什么阴谋,就是一起纯粹意外。 很多路人跑到斑马线上,查看林翎的情况。 她躺在马路上,眼睛望着天空。 “翎姐姐!翎姐姐!” 身旁有人在呼唤她。 眼皮颤动着,她的瞳孔在慢慢涣散,就像她的意识。 “萝丝,好好活下去,你不像我一样,你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她对哭泣的女孩说,声音微弱到没人能听到,但她相信女孩是能听到的。 临死前的一刻,她有两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她救了一个干净的孩子,终于赎了罪。 第二个念头,不论兰登去世前想的是什么,他的遗愿都和她的一样不为人知了。 救护车赶到时,林翎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第662章 十年后 左惟墨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整个人看上去高挑挺拔,少年俊秀的面容已经有了成人的硬朗。他真的很帅,走过路过就会引起一票年轻女孩注目议论的帅。 “妈,你不用准备那么多,我真的没问题。” 他靠在门边,双手抱胸,有些无奈地对忙里忙外的女人道。 穿着青色连衣裙的女人回过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开心地笑起来: “马上就是你的成人礼,妈妈怎么能不多做准备?” 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女人仍旧一头乌发,皮肤的状态也好得让年轻女孩都羡慕,即使仔细看,也看不到皱纹。光是看外貌,任谁都以为她还只是二十多岁。 她仍然很漂亮,和左惟墨印象中的她没什么两样。 闻言,左惟墨叹了口气,走到女人身旁,帮她一起装那些伴手礼。 “你这孩子,才十八岁,老气横秋的叹什么气。” 温潇有些不满地敲了一下他的脑壳,数落道: “可别把你爹那一身臭脾气都学起了,天天冷着个脸,你长得再帅也都把姑娘吓跑了。” 左惟墨听着,有些哭笑不得,正要说什么,这时身后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影。 “妈咪,这你就说错了,我爸他那种高冷的类型很招桃花的好不好。不论是贵妇,还是少女,都狂蜂烂蝶似的往他身上蹭。我跟你说,现在就流行他那一款,你可看紧点。” 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悦耳动人,可这声音听在左惟墨耳里却聒噪的不得了。 “左惟爱,你别胡说八道。” 他回过头,冷冷地瞪了贴上来的少年一眼。 美丽的少年吐了下舌头,笑嘻嘻道: “哥你干嘛这么小气嘛,我就是随口一说,妈咪又不会当真的。再说了,爸他本来就讨女人喜欢,就和哥哥你一样。” 说着,他还没正行的挂在了左惟墨身上。 左惟墨翻了个白眼,却任由他挂着。 温潇看着这俩孩子都快成年了关系还这么好,欣慰地笑了。 “对了,哥,成人礼那天你要邀请女伴吗?” 片刻后,左惟爱又问。 沉默许久,左惟墨缓缓道: “不准备。” 左惟爱失望地啊了一声,攀着他的肩膀说: “那多没意思啊。那么多女孩都想做你的女伴,你一个都不邀请,这也太绝情了吧?” 左惟墨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扬了扬嘴角: “我不像你,参加舞会巴不得和全场的女伴都跳一遍舞。既然你这么怜香惜玉,那就自己去邀请她们。” 温潇竖耳朵听着,又听左惟爱笑着道: “好啊,我可以邀请那些姐姐们一起玩,就当是安慰她们了。哥你放心,我会把她们都安慰一遍的,绝对不让她们伤心。” 听到这里,温潇差点晕倒。 这俩孩子明明是亲兄弟,怎么性格相差这么多。 惟墨太稳重冷淡了一些,对女孩子一点都不感兴趣,冷淡的要命,而惟爱就和他哥哥截然相反,从上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妇女之友,最愿意和漂亮女孩打交道,上中学之后就传出绯闻,让她操心的不得了,生怕他以后真就成了花花公子。 如果这俩孩子的性格能中合一些就好了。 吃晚饭前。 左宅的女佣长跑到温潇面前,低声道: “夫人,夏小姐来了。” 温潇点点头,转身看向坐在餐桌前面色如常的左惟墨,笑道: “惟墨,你的朋友要来,怎么不提前告诉妈妈一声?” 夏柠是左惟墨的小学和中学同学,和左惟墨也算是青梅竹马,温潇对她印象还不错。 这个姓夏的小姑娘性格挺好,不讨人厌,更是名门千金。夏家和左家一样也是百年豪门,原本一直扎根在北方,到了夏柠的父辈才又回到沪城。 温潇看得很清楚,夏柠对惟墨很有好感,而且夏家也有意让夏柠多和惟墨接触。 等这两个孩子再大些,夏家很有可能就会提出联姻的事。 对温潇来说,联不联姻不重要,惟墨将来娶的媳妇究竟是豪门千金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是值得纠结的问题,只要他喜欢就好。所以只要惟墨喜欢夏柠,这门亲事就可以考虑。 “我也不知道她要来,她没和我说。” 左惟墨抬头看向温潇,口吻不温不火。 转过身,温潇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对夏小姐好像没什么热情呢。 过了片刻,在女佣长的陪同下,一席碎花裙的夏柠缓缓走来。她肤色白皙,长相清纯甜美,笑起来甜甜的,给人初恋和夏天的清新感觉,属于那种很讨纯情男生喜欢的类型,在长辈面前也有眼缘。 “温潇阿姨。” 夏柠走到温潇面前,笑着打招呼,很有礼貌。温潇对她点头,亲自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小柠你还没吃晚饭吧?和我们一起吃。” 她也不客气扭捏,大方坐下,说了一遍谢谢阿姨,然后转而对左惟墨和左惟爱笑道: “我专挑饭点来,你们不会嫌我烦吧?” 左惟爱对漂亮女孩一向很温柔,闻言就笑得无比灿烂: “我就盼着小柠姐来呢。” 夏柠跟着笑了一会儿,转而看向保持沉默的左惟墨,见他面色淡淡的,眉眼间好像有厌烦的情绪,心里一时有些忐忑,趁着温潇转身去餐厅,嘴上试探道: “惟墨哥哥,你见到我来不高兴吗?” 左惟墨抬眼看她,语气平淡: “没有。” 夏柠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这句没有,说的是见她来不会不高兴但也不会高兴的意思吧,简单来说,就是对她没有感觉。左惟墨对她总是这么冷淡,有好几次她都想过左惟墨是不是不喜欢她,自己的感情难道注定以失败告终? 可她又观察到,左惟墨对别的向他示好的女孩也一样是这种态度,难道他就是这种不主动的性格? 她十分纠结,想过干脆直接向左惟墨挑明心意,又怕说了表白的话,连朋友都做不了。她很清楚左惟墨不是喜欢吊着追求者的人,亲眼见过他拒绝那些向他表白的女孩后,就不再和对方有任何交集的利落,她知道他是当断则断的人。 所以,她很害怕左惟墨会不理睬她,如果是那样,她宁愿就这么拖着,什么话都不说,但一直留在他身边,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注意到她的好。 左惟爱看着神情有些黯然的夏柠,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哥哥一脚,然后主动挑起话题: “小柠姐,学校为你们这届毕业生办的成人礼,你邀请男伴了吗?” 夏柠怎么听不出来左惟爱这是在帮她,立刻感激地对左惟爱一笑,然后有些紧张,带着少女心思道: “我还没找到合适的男伴——惟墨哥哥,你呢?” 左惟墨放下水杯,迎上夏柠期盼的眼神: “抱歉,这场成人礼,我不准备邀请女伴。” 话里的拒绝之意很明显,夏柠想要假装听不懂都不行。她飞快低下头,忍了忍,才忍住眼里的泪水。 片刻后,她再次抬起头,微笑道: “邀不邀请女伴是惟墨哥哥的自由,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左惟爱咳嗽一声,觉得现场的气氛真是尴尬的不行。 他都看出来了,小柠姐挑在这个时候来左家,就是想邀请左惟墨做她的男伴,他哥哥那么聪明又怎么不知道。可他哥哥这个大冰块偏偏拒绝人家姑娘,还拒绝得这么直接。 吃完晚饭之后,夏柠得体地和温潇说了再见,匆匆离去。 夜色中,左惟爱走到哥哥身边,有些不解地问: “哥,你知道小柠姐对你有意思吧?” 左惟墨没说话。 叹了口气,左惟爱接着说: “你现在明明也没有喜欢的女孩,小柠姐挺不错的人,你就考虑一下嘛,干嘛整得郎心似铁那样,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 左惟墨深深地看了左惟爱一眼,沉声道: “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不给夏柠机会,是不想耽误她,不喜欢一个人就别吊着,那样反而残忍。”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留下左惟爱一个人在原地愣住。 半晌后,左惟爱反应过来,惊愕地自言自语: “我的冰山哥哥居然有喜欢的女孩了?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忽然,他心里有了个近乎荒谬的猜测,但他又很快把这个猜测否决。 不至于吧,哥哥和白家的大小姐都多少年不联系了。 第663章 成人礼 郁金香私人中学。 学校的大礼堂里金碧辉煌,一片热闹,这是为高中部毕业学生举办的成人礼。 “有钱就是好啊,你看惟墨同学,他身上穿的礼服都是左夫人请知名设计师为他量身定做的呢。” “左氏哪是有钱而已,那是相当有钱啊。” “惟墨同学不仅家世好,学习拔尖,长得又那么帅!” “不过今晚他怎么没有邀请女伴?” “大概是我们学校没他看得上的女生吧。” 在一片议论声中,左惟墨独自一人站在舞池的边缘,看着那些成双成对跳舞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灯光照在他好看的容颜上,为他镀上一层落寞光泽,让他看上去更加迷人。 远远的,夏柠望着左惟墨,却没有走过去。 “小柠,你怎么不去请惟墨同学跳舞?” 和她交好的女同学走来,笑着问她。 几乎全学校的人都知道夏柠喜欢左惟墨,大家也都以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两人终究会成为男女朋友,走在一起,而今晚的成人礼晚会,就是最好的时机。 夏柠有些苦涩地笑了: “他不喜欢我,我过去干嘛。” 这不光是面子的问题,她不想讨人厌。她喜欢左惟墨是真,但她不想纠缠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愿意不择手段的追求他,让对方厌烦她,这大概也是她身为千金小姐的骄傲吧。 女同学撇嘴道: “惟墨同学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啊,你可是我们的校花,又和他一样都是豪门出身。难道我们学校里还有女生比得过你吗?” 夏柠低下头,轻声道: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喜欢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吧。” 话虽然如此说,但夏柠很不甘心,左惟墨为什么一定要拒绝她,难道他心里真有别人?她自认条件很好,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生才能把她比下去,占据着左惟墨的心。 “哥,不是吧,你准备就这么在旁边站一晚上装忧郁,眼睁睁看着别人跳舞?” 左惟爱走到左惟墨身边,压低声音问。 看了弟弟一眼,左惟墨皱眉道: “这是毕业生的舞会,你一个刚上高中的小毛孩怎么混进来的。” 左惟爱立刻羞愤道: “你才是小毛孩,你全家都是小毛孩!” “提醒你一下,我和你是一家人。” 噗嗤笑了一声,左惟墨收回落在弟弟身上的视线,又开始出神。左惟爱实在看不明白他哥哥,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喧闹声。 “什么情况啊?” 最爱凑热闹的左惟爱踮起脚尖,往门口张望。 左惟墨漫不经心,听着身旁的学生议论着突发情况,只听到几个字:国外学校的交流生来了。 “校长邀请了来自伦敦一所贵族学校的交流生参加舞会,听说来的学生颜值都很高。” 知道内情的毕业生笑着解释。 别的学生都轰动了,左惟墨却觉得无聊。 随即,他抬起眼随意朝门口一瞥,目光却就此定格。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孩挽着男伴的臂弯,不快不慢地走进礼堂。她洁白的肤色,优雅的身姿,都非常适合这身款式简洁的黑色礼裙。 神秘高贵的黑色裙装让她看上去就像不可一世的黑天鹅。 最吸引左惟墨的是,她有双瞳色浅淡如琉璃的眼,清澈明亮胜过世间最昂贵的宝石。 “哇,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交流生好像是中英混血,她真的好美。” 身边有男学生发出情不自禁的赞叹声。 左惟墨终于反应过来,瞬间站直了身体,放下手里的杯子。左惟爱喃喃道: “哥,那个黑裙子的小姐姐,她好像是——” 话音落下,他才发现哥哥已经不在身边。 舞池中,众人注视下。 白蓝雪抬起头,对风度翩翩的亨利笑了笑: “谢谢你带我一起进场,但我今晚有些不舒服,就不跳舞了。” 亨利有些失落: “好吧,请自便。蓝雪,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喊我。” 白蓝雪笑着点头,转身离开舞池,却刚好撞上一个黑发黑眸的俊秀少年。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白蓝雪呼吸一滞。 “白蓝雪,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回复我发给你的信息?” 左惟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看着少年的眼,自控力出色的白蓝雪却乱了分寸,她眼神躲闪,好半天才低下头说: “左大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惟墨的眼里翻涌起怒火,又被他悉数压下。 他冷冷道: “多年不见,你也学会装样子了。什么时候,我在你嘴里成了左大少?这个称谓,就是你想给我的?” 多年不见,左惟墨已并非当年的男孩,他长大了,身上的压迫力让白蓝雪招架不住。 白蓝雪没办法向他解释,这些年白家都发生了什么。 十二岁那年,她的父亲白承轩遭遇车祸陷入昏迷,从此白家剧变。 她的继母颜如玉平时在家里好像聪明刁蛮,可颜如玉的那点小聪明拿到白氏集团的谈判桌上就什么也不是,白氏集团的实际掌控权被她的叔叔白承沥夺去,她父亲好不容易造就的辉煌被白承沥拉下神坛。从此,白家走上了下坡路。 “我十四岁那年,你给我发了一封邮件,我给你回复了。” 片刻后,白蓝雪定下心神,强行压下满心的动摇和不舍,面上却在镇定微笑: “我当时说,我们只是童年时的玩伴,长大后各奔东西再正常不过,我们没有未来可言。这个回复,还不够直接明了吗?左大少,我以为我那时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每一个字时,她都在心痛,就好像亲自拿着刀,一遍遍凌迟自己的心。 她原以为高傲如左惟墨,听完这句话就会转身离去,再也不看她一眼,可他却在沉默后冷笑道: “你十四岁时给我的回复,现在还记得每一个字,刚才没说错一个字。就这样,你还说你对我没意思?” 白蓝雪红了脸,一时情绪翻涌,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可又在关键时刻止住。 “如果我知道这场成人礼有你,我不会来。” 说完,她匆匆走出礼堂。 第664章 脑死亡 走出礼堂,白蓝雪穿着一身典雅的黑色礼裙,站在夜色下吹着冷风,刚才因见到左惟墨沸腾的种种情绪终于渐渐沉静。 她原想独自离开校园,打车走人,反正有了刚才的插曲,这一晚成人礼晚会她是待不下去了,可刚要动身,忽然又有人从礼堂里跑出。 “蓝雪,你怎么跑出来了?” 亨利在白蓝雪面前站定,十分关心地问: “我刚才看到左氏的那小子找你说话,他说了什么你就转身离开了,是不是他说不好听的了?如果是他无礼,我一定要帮你和他理论,让他道歉。” “你误会了,左大少怎么会对我无礼,他那样的人犯不着和我过不去。” 她自嘲地勾起嘴角,面上仍然是冷傲般的无动于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一刻的心情是怎样的难过。 看着左惟墨,明明她有那么多话想说,明明还记得曾经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记得那个看着她时眼里发光的小男孩。她想对他说,其实我记得你曾对我说的那句在意,可是—— 这些话她都不能说出口。 她不能那么自私,左惟墨的未来一片光明,身为左氏继承人的他理应有更理想的未婚妻。她不想让她对左惟墨的美好感情也沾染上那些肮脏的东西。 亨利见白蓝雪面色暗沉,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终是把想说的话咽下,柔声道: “蓝雪,你是不是累了?我让司机送你回住处吧。” 白蓝雪笑了笑,微微摇头: “不用了,这里也不是打不到车,我自己回去就行。” 亨利是英伦贵族出身,他的父亲是伯爵。他说的司机,也是他从英伦带来的司机,白蓝雪不想麻烦他,因为他背后是整个戴维斯家族,这里面牵涉甚广不能造次。 另一个原因,虽然亨利并未在白蓝雪面前提起,但她从别的渠道得知,戴维斯家族已经给他决定好未婚妻的人选,女方也是贵族出身的千金小姐,过不了多久,大概就会传出戴维斯家族联姻的消息。 白蓝雪知道亨利对她有好感,可既然他跟她注定不可能,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私交。如果这次不是颜如玉又哭又嚎的逼她参加这场成人礼,她根本就不会请亨利帮忙,作为他带来的女伴进入晚会。 “蓝雪,还是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这么晚了不安全。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有太多接触,但送女士回家只是绅士礼仪,这你总要成全我吧?” 亨利微笑着,眼里有些许伤感。 白蓝雪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这层意思。沉默片刻,她低头一笑: “好,那就谢谢你了。” 既然亨利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那她再不答应就是矫情了。 片刻后。 白蓝雪站在黑色的奔驰前,亨利亲自为她拉开车门,轻声道: “蓝雪,你在沪城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但我真的把你当朋友。” 闻言,白蓝雪又是一笑,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对亨利微笑: “你最近在筹备的参赛设计项目,我可以帮上忙。” 亨利愣住,然后苦笑道: “你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白蓝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也确实是这个意思。亨利带她参加成人礼,这个人情她要还,她不能像颜如玉挑唆的那样占便宜,更不能利用亨利对她的好感。 “不是撇清关系。” 她笑着淡淡道: “我也把你当朋友,能帮得上的忙我当然要帮。” 随即,她坐进车里和亨利道别。 亨利独自站在原地,望着黑色奔驰在夜色下离去。 不远处的树荫下。 左惟墨冷着脸,沉默地站在那里,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奔驰车上。 白蓝雪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目光沉了又沉。 她不想在车上接电话,亨利家的司机毕竟还在这里。 可她挂断电话,马上电话又打进来,她干脆直接把手机静音,没有接电话。 没过多久就收到短信,是颜如玉发的,语气急切: 有急事,速回电话! 看到短信,白蓝雪只能无奈地给颜如玉打过去。 “白蓝雪,你爸脑死亡了!” 电话里,颜如玉扯开嗓门,一张嘴就哭嚎起来。 白蓝雪的右手一阵颤抖,险些没拿住手机。她有好半晌说不出话,只听到颜如玉哀嚎道: “你那帮天杀的叔叔伯伯,就是一群吃人肉的狼!你爸爸现在情况这么不好,他们却趁机要剥夺你爸爸留给我们的股份,这算什么?本来我们的股份就没剩多少,现在就连这一份他们都不想给,这是要让我们母女三人去喝西北风啊!” 白蓝雪先是惊愕,然后是无以名状的绝望,再然后是彻头彻尾的心寒。 爸爸真的脑死亡了吗? 怎么会这样? 这么多年他不都挺过来了,医生之前还说他只是昏迷,大脑功能虽然遭到损害但还没到不可逆的地步,只要维持住身体机能,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还不能算是植物人啊。 而脑死亡就意味着白承轩的大脑功能不可逆的终止。 那样的话他即使还有心跳,也不能算是—— 她不相信。 “爸爸怎么就脑死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蓝雪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 颜如玉被她吼得一愣,片刻后才道: “你吼我干嘛,你以为你爸脑死亡我不伤心吗,承轩可是我老公啊,更是可儿的父亲!你平心而论,他昏迷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去看他,我难道不希望他醒过来吗?” 白蓝雪听得头痛欲裂,几乎要晕倒,但还是竭力保持理智: “颜阿姨你别说这些,这种时候我怪你干什么。我是问你,医院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怎么就判定他脑死亡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来沪城之前他不还好好的吗?” 一说到医院那边,颜如玉又嚎起来: “还不是你们白家的那些好人干的好事,你那个混账叔叔白承沥不知和承轩的主治医生说了什么,结果那医生第二天就说承轩已经脑死亡,没有复苏的可能。 我要医生复查,医生就给我出示了一个所谓的权威检查报告,说承轩脑死亡已是板上钉钉,还劝我做决定,干脆直接拔管让承轩安/乐死,我说不行,这根本不可能,我不能害死承轩。 你知道你叔叔白承沥说什么吗?他说我不是舍不得承轩,是舍不得承轩的股份,还说我不做决定没关系,集团的董事会已经做了决定。 然后白承沥就找律师来和我谈判,说白承轩已经不能康复,按照白家的规矩,白承轩的股份都要转给白氏集团的实际掌舵人,只给我们母女留一点红利保障我们生活。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彻底赶出白氏,你还不懂他们的意思吗?他们这就是谋财害命啊!” 颜如玉说到最后带上哭腔,语调尖锐得破了音,说完谋财害命就崩溃般大哭起来。 白蓝雪听到这里,已经不能自持。 她的右手还握着手机,可浑身已经剧烈的颤抖起来,泪水流了满面,却连擦都不知道擦一下,好像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白小姐,你没事吧?” 就连开车的司机都感觉到她不对劲,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把车停在路边。 白蓝雪呆滞地坐在那里,根本听不到司机的话。 电话里,颜如玉哑着嗓子道: “蓝雪,你那些叔叔真不是东西,他们就是想害死承轩,巴不得我们母女扫地出门。 我已经和白承沥说了,他想给承轩拔管子就是异想天开,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他要是敢拔,我就告他谋/杀。我还请了别的医学专家来给承轩做会诊,我也不信他就真的脑死亡了,这绝对是他们的阴谋!” 不知多久之后,白蓝雪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她一时顾不上礼数,根本没心思去招呼亨利家的司机,只是对颜如玉道: “我立刻坐最近的航班回伦敦,你坚持住,照顾好爸爸,不要让他们下手。” 说完,她挂断电话,沉下心,看着司机: “先生,不好意思,请直接送我去机场。” 沪城东机场。 白蓝雪在候机厅里,双眼红肿。 她的电话响了。 “白承沥。” 她接起电话,冷冷地念出这个名字,口吻坚毅,不让对方听到她的脆弱。 白承沥轻笑着道: “好侄女,你还在沪城吧?” 白蓝雪强忍着才没有直接骂他,沉声道: “我马上就要回伦敦了,我警告你,别动我父亲,否则我和你没完。” 白承沥口吻戏谑,像是在白蓝雪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又像是用锋利的刃狠狠割着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 “蓝雪,你爸脑死亡是他自己身体不争气,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和你那个见钱眼开的继母一样,想通过诬陷我多分一些钱?” 白蓝雪忍无可忍,准备挂断电话,却听白承沥又道: “你这回去沪城可是带着任务去的,事情没办成,你急着回来干嘛。反正你早一步晚一步,你爸也都是植物人。” 闻言,白蓝雪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一凛: “我这次来沪城的事,你都知道什么?” 白承沥笑嘻嘻道: “都是一家人,你说话这么客气干什么。你继母派你来沪城,是想让你和左氏的大少爷重温旧情,好借着左氏的力量对白氏集团施压,好为你们这一脉多分些家产,这件事谁还猜不出来? 叔叔我看你脸皮薄,知道你就算见了左惟墨肯定也羞于开口,所以叔叔好心帮你和左家的大少爷联系了一下,点了点他,我想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能领会你的意思。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他的旧情人,想用美人计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蓝雪浑身发抖,她恨声道: “白承沥,你欺人太甚!” 他竟然把她的感情说得这么龌龊,字字诛心。 在此之前,白蓝雪自己都不知道颜如玉海存了这个心思,原来对方是打听好左惟墨也会出现在成人礼上才逼她来的。 而颜如玉对她说什么借着晚会在沪城打开人脉的话,也都是在骗她。 “啧,我哪里欺负你了?叔叔这是在帮你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白承沥只是笑了一下,就挂了电话。 就在她的航班快要登机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急促地拿起手机,以为是颜如玉那边有什么事打给她,却看到一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白蓝雪,你在哪里?告诉我地址,我来接你。我知道你这次来沪城是因为白氏集团股份的事,既然是这样刚才见面为什么不对我开口?我可以帮你。” 是左惟墨的声音。 白蓝雪的呼吸一顿,原本已经疼到快要裂开的心又是一阵钝痛。 “你在听吗?” 她这边一直沉默,左惟墨皱着眉又问。 片刻后,白蓝雪轻声道: “左惟墨,我不需要你帮忙。忘了我吧。” 没等左惟墨再出声,她原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就像决堤一样往下掉,她怕再这样下去会让对方听到她的抽泣声,立刻摁下挂断的键。 她最美好的感情,还没正式开始就结束了。 第665章 被拒绝 左惟墨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一脸阴沉。 “惟墨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夏柠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刚好看见他难看的面色。 抬起头,左惟墨看着关心他的夏柠,低声说: “没什么。” 说完,他就要离开。 但夏柠却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你有事?” 左惟墨轻轻皱了皱眉,转过身看着她,声音很冷淡。 夏柠忽然就有些委屈。 为什么左惟墨对她永远都是只说几个字,哪怕她再努力的对他嘘寒问暖,想要将他的一颗心捂热。 他对她,真的没有热情。 而她刚才亲眼看到,左惟墨主动去找那个忽然出现的国际交流生说话,看着对方的目光是那么执着,眼里充满深情,就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他的眼前人。 她一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 夏柠当时就很慌张,除了慌张之外,她心里还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对那女生的憎恶。 她害怕她的惟墨哥哥被抢走。 既然左惟墨可以喜欢女生,为什么不是喜欢她? 以前她说她不嫉妒,不吃醋,是因为左惟墨身边还没有出现可以夺走他的女生。 现在,当她看到左惟墨和别的女生站在一起,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善良。昨晚被左惟墨拒绝后,她以为她可以放下这段感情,可以笑着祝左惟墨幸福,却在刚才明白这是在骗自己。 “惟墨哥哥,我就想问你一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一点可能?” 她勉强笑着,眼眶却已发红: “你知道我从很早开始就喜欢你了,虽然你一直躲着我,但我还是在幻想,如果你只是——” 左惟墨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很低,口吻却很坚定: “夏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闻言,夏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左惟墨看着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到她手里,却不帮她擦眼泪。 “你很好,很漂亮,很受欢迎,但我不喜欢你。喜欢这种东西真的很残忍,有时候你喜欢上一个人,心里就再走不进别的人了,而不是因为对方不够好。我不想骗你。” 这是他认识夏柠之后,头一回对她说这么多话: “如果你愿意放下我,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希望你在不久的将来能找到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 夏柠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心中的感觉。 这是左惟墨第一回夸她,可却是为了拒绝她。她不想要她说是个好女孩,她想他说喜欢她。 他可是她的初恋啊,是她十二岁时就确定了要喜欢的人。 “回去吧,你的朋友还在等你。” 左惟墨看了一眼礼堂,缓缓道。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不是回礼堂,而是朝着校门外走。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校门外,夏柠才回过神,她转过身往礼堂的方向走,去找她的朋友。 “小柠,你妆都花了。” 朋友看到她的脸,有些惊讶地说。 夏柠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她哭得妆都花了。 “怎么了吗?难道是惟墨同学——” 朋友压低声音问。 闻言,夏柠掩饰地一笑,摇头把话题岔开: “刚才出场的那些国际交流生,他们都是什么来头啊?我听已经毕业返校参加舞会的学长说,这群人都是欧洲的贵族呢,真的假的?这么厉害吗?” 朋友还想知道她和左惟墨的事,但也顺着她说起别的话题: “是啊,他们都是贵族学生,家里都很有钱。你看那个正在和云愫跳舞的金发帅哥,他叫亨利,可是英伦戴维斯家族的少爷呢,这个来头够大了吧?” 夏柠没有吭声,只是看着舞池中的云愫,眸光一暗。 这个云愫之前对左惟墨那么殷勤,现在怎么转眼又和英伦来的贵族跳上舞了? 云愫之前和她争得那么激烈,还当众对她下战书,说自己对左惟墨势在必得,要让全世界知道这份心意,现在看来,云愫的心意也很有限啊。 “切,是戴维斯家族的有点贵族头衔又怎么样,我们郁金香学院可有左惟墨呢,左氏集团的总资产超过千亿,这个就是戴维斯家族也比不上吧?” 路过的男同学不满道。 “喂,我也没说亨利就比惟墨同学好啊,你说话这么冲干嘛。还是说你嫉妒他们了,因为这两个人你谁都比不上?”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夏柠笑了笑道: “好了,大家不要吵了,成人礼晚会还是开开心心的最好。” 见校花出面,男同学冷哼了一声走开,夏柠的朋友也闭了嘴。 “小雅,我再问你个事。” 夏柠望着翩翩起舞的亨利,降低声音对身旁的朋友道: “之前和亨利一起进场的那个混血女生,她是什么身份?难道也是英伦那边的贵族?” 她的这个朋友酷爱八卦,早在他们一进场时就向知情人把对方的情况打听了个遍,闻言就笑道: “那个混血女才不是贵族呢,她叫白蓝雪,是白家的小姐。” 白家? 夏柠有些讶异,她在家里也听长辈提起过白家,但最近几年,长辈提到白家时都有隐隐的不屑,说的也都是一些和白家有关的负面新闻。 白家在走下坡路,这是沪城上流社会里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原来她是白家的千金啊,怪不得气质那么好,白家可也是豪门。” 夏柠喃喃道。 身旁的朋友有些不屑地在她耳边说: “白家的辉煌那是以前的事了。自从上任家主白承轩出了车祸昏迷不醒之后,白家就走了下坡路。 而且啊,这个白蓝雪虽然是上任家主的女儿,但她一直被掌权的叔叔排挤,充其量也只算是个落难千金,哪比得上小柠你,你可是夏家的掌上明珠。” 夏柠没有说话,她的朋友又道: “不过你要小心一点这个白蓝雪。最近有传言说,白蓝雪回到沪城,就是想找个沪城的集团公子,左惟墨可是所有天之骄子中最拔尖的佼佼者,白蓝雪又不傻一定看上他了,不然你看她刚才为什么要拉着左惟墨说话。 我可都听说了,左惟墨小时后在伦敦待过一年,就是那时候他认识了白蓝雪,所以白蓝雪这次是有备而来,小柠你可千万要防守住,不能让她得逞。” 夏柠心里无比酸涩,她低声道: “左惟墨又不喜欢我,我拿什么去防守。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我没资格去管这些事。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 她说着,心情更加低落。 “小柠,这就是你犯傻了。你知道吗,那个白蓝雪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如果真心喜欢左惟墨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她就是想利用左惟墨攀上左家,然后用左氏的力量向她自己的家族施压,多分一些家产。 这样不真心的女孩,你真心实意的喜欢左惟墨,凭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惟墨抢走?” 朋友义正言辞地说。 夏柠愣了,然后抓住朋友的手,不敢置信道: “你确定,白蓝雪真是为了争家产才接近惟墨?” 对方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我确定!这可是我听肖宇学长说的。” 第二天。 左惟墨坐在左宅的客厅里,看着他用手机查到的信息,面色阴沉。白蓝雪居然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说,就连夜回伦敦了。 温潇端着果盘走来,见儿子闷闷不乐,柔声道: “惟墨,你有什么心事吗?” 对上自己妈妈担忧的眼神,左惟墨觉得自己很不懂事,不该在温潇面前流露出不好的情绪。 因为多年前的坎坷,温潇一直都希望他开开心心,什么事情都为他想,他都过了成人礼,该为父母分忧解难了,不能反过来让妈妈操心。 “妈,我没事,我就是在想——” 话还没说完,女佣长对温潇道: “夫人,夏小姐在门外,她说她有事想和惟墨少爷单独谈谈。” 温潇有些惊讶,也不知道孩子们之间究竟是有什么事,还必须要回应她。但她只是又心酸又欣慰地想,孩子们都长大了,得体地退到一边,没有过问,笑着对左惟墨说: “你去吧,和小柠好好说,要让着女孩子一点。” 左惟墨点头,走到院子里。 夏柠在阳光下等他。 今天她穿着元气十足的短裙,披着长发,只化了淡妆,比校园剧里的女主角更加清纯动人。 但左惟墨看着她,却没有任何心动,他只是在想,白蓝雪在做什么。 “惟墨哥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夏柠看到左惟墨出来,没有多余的话,一开口就急着道: “你之前遇到的白小姐,她接近你有别的意图,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要上她的当。她是为了你们左氏的钱才——” 左惟墨冷下脸打断她: “谁跟你说的这些?” 夏柠愣了,见到左惟墨的脸色可怕,还对她凶,忽而有些委屈: “你就这么维护白蓝雪,哪怕你们都十几年没见了?就算你们小时候玩得再好,可这么多年过去,她可能完全变了样子,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她吗?” 左惟墨冷声道: “我问你,这些话是谁和你说的?” 他知道夏柠不是喜欢打听这些事情的人,又一直被夏家保护得很好,其实很单纯,她会忽然跑来和她说这些一定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 是谁想利用夏柠离间他和白蓝雪的关系? 还有昨天晚上,白承沥打给他的那一通电话。 直觉告诉他,白蓝雪现在的处境不妙。 第666章 去伦敦 认识左惟墨这么久,夏柠还从没见过神情这么吓人的他。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场,那样能震慑人心的感觉,简直和威震商界的左氏集团掌门人左愈一模一样。 从小到大每次来左家玩,夏柠都很怕左愈,虽然左愈对她的态度一直很温和,可她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左先生那样的人不好惹。 现在,左惟墨忽然变得和他父亲那么像,让她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少年了。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离左惟墨很远。 或者说,她从没真的贴近过他。 沮丧像潮水一样涌上她心头,但她咬着嘴唇,倔强地不愿意回答左惟墨的问题。 而且她看得出左惟墨真的生气了,如果告诉他是谁说的,一定会连累到她的朋友和肖宇学长,影响她们和左惟墨的关系,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和左惟墨说这些,反正他也不相信她。 “小柠,告诉我,是谁说的。” 左惟墨又说了一遍。 夏柠终于爆发: “就是我说的,没有别人。你要生气就气我吧!” 随即,她转身跑开,一边跑一边抹眼泪,连礼数都顾不上。 温潇走出宅子,看到夏柠用力奔跑,跑到裙子走/光了都不知道的身影,再一看左惟墨若有所思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模样,不住扶额。 “夫人,用不用把夏小姐追回来,然后让司机送她回家?” 女佣长站在温潇旁边,有些担忧地问。 温潇摇头: “不用了,夏家的司机应该就在不远处等小柠。我们大人这个时候介入,孩子们会感到尴尬吧。” 说完,温潇又有点头疼地说: “你说,我们惟墨会不会有直男病啊?” 每次看到他和女孩子在一起,不是他冷冰冰地拒绝人家,连句好说都不说,就是他在惹女孩子生气,这不近人情的架势,怎么那么像当年的左愈。 温潇越想越担忧,她可不想这种情况发生。 要知道,年轻时的左愈可真是混账啊。 吃晚饭时。 左愈也回来了,他坐在温潇旁边,笑眯眯地给老婆大人夹菜夹肉,完全顾不上两个孩子。 左惟爱看着这一幕,也抢着给温潇夹菜,好像非要和亲爹争亲妈的宠,而温潇每次都是先吃他给夹的,气得左愈偷偷瞪了他一眼。他一点也不畏惧亲爹的淫威,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还比了个yeah的手势。 这动作要是换别人来做,就像一个长不大的熊孩子,可左惟爱生得比女孩都好看,什么调皮捣蛋的动作被他一做,即使再肤浅也神采奕奕的很,闹得左愈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左愈这辈子也就是在自己老婆孩子面前吃瘪。 看不下去熊孩子就不看了,左愈正把目光投向乖乖低头吃饭的左惟墨,欣慰地想着还是大儿子好,有他当年的风范,懂事又聪明,不用操心,就见左惟墨忽然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温潇看到大儿子不吃饭了,也把筷子放下,赶紧问: “惟墨,你有话要和妈妈说?” 左惟墨看向温潇,又看了看左愈,淡淡道: “嗯,我最近要去伦敦一趟。” 伦敦? 虽然左氏的新能源项目就是从那里出发,随后领军整个欧洲市场,可托某个死了很多年的疯子的福,左愈对那地方没什么好感。 “好好的去伦敦干什么。如果想做修学旅行,不如去东京转转,我刚好让你接触一下那边的业务。除非你是想介入左氏在欧洲的新能源项目?” 左愈抬起下巴,缓缓地说。 温潇放在餐桌下的手拧了左愈的大腿一把,随即对左惟墨笑道: “别听你爸乱说,哪有那么严肃,你想去就去玩吧,妈妈支持你。” 左愈欲哭无泪。 老婆太宠孩子,可他又太宠老婆,所以在他们家根本没有家庭矛盾,只有他这个毫无地位的一家之主的一把辛酸泪。 左惟墨对温潇一笑,又看向左愈: “新能源项目我可以介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以我现在的能力,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进修和实践才能去负责左氏集团最核心的项目。” 他的话说得很现实,很有分寸,让左愈很满意。 看来这小子平时拽归拽,但并不年少无知,不愧是他左愈的儿子。 “明天我就出发。” 下一刻,左惟墨一锤定音。 温潇举手: “儿子,你嫆宛姑姑不正和你姑父在伦敦拍电影吗,我刚好也想去那里转转!” 左惟爱举手附和: “哥,别落下我,我也想去伦敦玩!” 左愈无风自乱了一会儿,然后毅然决然举手,跟随老婆的步伐: “我也去伦敦出差!” 左惟墨的嘴角抽了抽,就这么,第二天他带着一大家子去了机场。 第667章 贪婪之外 伦敦的一家私人医院里。 “左氏全家出动前往伦敦,左愈亲自出马,知情人士爆料,左氏集团将迎来大地震。” 白承沥语带笑意念出新闻标题,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白蓝雪咬着牙的样子。 “蓝雪啊,叔叔知道你和左家那位大少关系好,但你要搬救兵怎么不早说呢?现在你爸爸是这种情况,我这个做叔叔的少不了要作为家长宴请一下左家,帮你彰显白家大小姐的体面嘛。” 他的口吻里满是嘲讽之意,听得白蓝雪想要骂人。 “左氏为什么来伦敦,我不知道。我和左惟墨也不是你想的关系。左惟墨是左家大少,将来能继承左氏的千亿资产,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要和我这个落魄千金眉来眼去?你真觉得我有那个本事让他为我来伦敦?” 白蓝雪冷声说,一脸满不在乎的高傲。 冷哼一声,白承沥再次笑起来: “不管你怎么说,蓝雪,我已经用白家的名义邀请左惟墨赴宴了,而且,左惟墨也已经答应了。不仅如此,他还指名道姓要你参加宴会,说他要见你。” 闻言,白蓝雪的冷傲终于撑不住,她面色一变,怒视白承沥道: “不管你是怎么和他说的,我不会参加宴会。” 白承沥蛮不讲理,耸了耸肩一脸无赖: “你要是不参加宴会,集团股份的事,我可也不会留情。到时候如果你和你继母,还有你那个胆小怕事的妹妹连每年一千万的红利都拿不到,你可别后悔。” 说来说去,他打的就是通过白蓝雪和左惟墨攀上关系的主意,如果能趁机说服左惟墨两家合作的事,让左惟墨回去去做左愈的工作,那白家拿到左氏的资金支持,就不会再被重要项目亏损的赤字拖累。 “叔叔,你这是威胁我?” 白蓝雪目光一凛,直接拒绝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她本人其实并不在乎那一千万的红利,就算没有白家给她钱,她靠自己的本事勤工俭学也读得完大学,以她的头脑和能力,她自己去赚钱都能养活自己,也能交得起她父亲的医药费,但颜如玉和白可儿那边却很麻烦,她们就指着这一千万过日子。 而且,白氏集团的股份本来就是她父亲的,白承沥这么做是在趁火打劫,他根本就没权力没收白承轩的股份。她自己可以不要白家的钱,但却不能坐视这帮混账夺走她父亲的资产。 “白承沥,你确定要我去见左惟墨?” 白蓝雪冷笑着说: “见了左少,我或许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你说如果我向左惟墨明码标价的出卖自己,请他为了我介入白氏集团的股权争端,他会不会答应我?到时候,左家为我对付你,你招架得住吗?” 白承沥的眼里冒出戾气,这不听话的小妮子还真是胆肥,居然敢反过来威胁他。 不过,他如果没点手段,还怎么镇得住场子。 他已经想好以后要怎么做。 虽然这招很损,但为了家产,他可以不择手段。更何况白蓝雪这女人太聪明,她现在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头脑,等到以后,她绝对会成为他掌控白家最大的敌人。 他绝对不会养虎为患。 既然要做坏事就把坏事做绝,趁早解决她才是上策。 白蓝雪转身离去,没看到白承沥盯着她背影的眼神,阴沉又暴虐。 病房里。 颜如玉坐在白承轩的床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一刀一刀地削着苹果皮,眼里翻涌着很多情绪。 这么多年的感情,说她不爱这个男人是假的。 但如果说她能为了爱情就放下挥霍成性的奢侈习惯,为了爱情就变得勇敢无畏,那也是假的。 她就是那种物质又虚荣的女人,她想要钱,想要很多很多钱,想买最好的奢侈品,想开最豪华的跑车。以前白承轩没出车祸前,总是默默满足她的要求,她想要什么物质上的东西都能得到。 他会纵容她挥霍他的钱,就好像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 可后来白承轩躺在床上,需要她照顾了。 颜如玉知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好,面对不省人事的白承轩,她会不耐心,她会崩溃,她会想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 但她也没想过要离开白承轩,或是让白承轩离开她。 白蓝雪进屋时,看到的就是颜如玉落寞的背影。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有打扰颜如玉,正要推门离开等过一会儿再和颜如玉说那些事情时,忽然,她看到颜如玉割在苹果皮上的水果刀一滑,划破了手。 女人白皙的手上涌出鲜血,就像开了妖娆的花。 而被划破手的人却还在出神,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 “颜阿姨!” 看到这一幕,白蓝雪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很怕颜如玉再这样下去心里会真的出问题。 快步走到颜如玉的身边,她拿开那把水果刀,放到一边。 颜如玉转过头看到白蓝雪,神情恍惚,过了会儿她终于开口,仓惶地攥住白蓝雪的手腕,喃喃问: “白承沥和你说了什么?” 白蓝雪顿了顿,笑道: “他还能说什么,翻来翻去就是那几句话。我告诉他,股权的事有法律合同在,不是他能胡作非为的。要是他真敢胡来,就法/庭上见吧。他现在要顾及名声,不敢和我们彻底翻脸。” 这些话其实都是为了安抚颜如玉。 实际上,白蓝雪已经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白承沥最近好像是要有什么大动作。那个男人真狠起来,是不会顾及法/律的。 颜如玉闭了闭眼睛,好像是松了口气,过了片刻又道: “我之前逼你去沪城,现在看来竟是我错了。” 白蓝雪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因为这边忽然出了事,那晚的成人礼,你其实没参加吧?”颜如玉看着白承轩的脸,神情落寞,“没参加也好。其实我让你去参加成人礼,为的是左惟墨,我想让他注意到你,通过他拉我们一把。我知道我这么算计很对不起你。” 说着,她苦笑了一下: “自从你爸爸昏迷后,你为这个家做得已经够多了。是我没用,事事都要依靠你,现在还想着算计你。我明明是长辈啊。” 白蓝雪见她情绪不对,知道白承轩被诊断为脑死亡的消息对她的刺激太大了,几乎已经到了她要承受不住的地步。 随着白承轩昏迷,白蓝雪和颜如玉曾经的不快都渐渐消散了。 虽然这个女人肤浅又拜金,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爸爸。 白蓝雪知道,爸爸昏迷之初白承沥就私下找过颜如玉,向她许诺了很多东西,包括白氏集团的股份,只要颜如玉在放弃爸爸的文件上签字,可颜如玉始终没有答应。 那一年,白蓝雪只有十二岁。 如果颜如玉在那时和白承沥里应外合,白蓝雪根本没有办法守住爸爸,而颜如玉如果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她完全可以答应白承沥的提议,那样做对她更划算。 这个女人的心里,终究存在着贪婪之外的温情。 比起人面兽心的白承沥,颜如玉值得被尊重。 想到这里,白蓝雪低声说: “你会想到左惟墨也很正常,只是,我和他确实不可能了。” 颜如玉低声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 “你爸爸交给我,我在这里看着,你大老远的从沪城赶回来也累了,回家一趟好好休息吧。” 白蓝雪点头,正要离开,又想到什么: “可儿呢?” 颜如玉皱紧眉头,有些烦躁: “不知道,大概又去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了吧。你见到她了帮我说说她,别一天天那么堕落,学也不好好上,这样下去早晚废了。” 走出医院,白蓝雪受到白承沥发给她的短信,让她在晚上八点到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晚宴会在那里举行。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短信界面,给白可儿打了个电话。 第一遍没通,她又打了第二遍,这次终于有人接听了。她问: “你在哪儿?” 电话那边传来杂乱的喧闹声,白蓝雪听得皱眉,片刻后才听到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 “哟,你说话声音挺好听的,长得应该也挺好看吧?你是白可儿的谁啊?” 白蓝雪压住火气,淡淡道: “我是她姐姐,让她接电话。” 男声嗤了一下: “我好心接电话你凶什么凶。你们家可儿喝醉了,正在厕所吐呢,你有事找她啊?” 白蓝雪按着太阳穴,直接道: “麻烦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接她。” 伦敦很少有酒吧在白天营业,白可儿也不是在酒吧,而是在同学家里。她和白蓝雪上的是同一所贵族学校,同学家里都很有钱。但看到这样奢华的室内装潢,白蓝雪还是有些惊讶。 “你就是白可儿的姐姐?我可早就听说过你。” 一个趾高气扬的女学生走过来,双手抱胸,反复打量白蓝雪。 白蓝雪没有理她,默默走到瘫在沙发上的白可儿面前,看到白可儿一身脏污,衣服上沾着呕吐物。 如此狼狈。 “起来,我们回家去。” 俯下身,白蓝雪伸手去扶已经神志不清的白可儿,对方目光朦胧,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认出她是谁。 “你怎么来了?” 白可儿的声音嘶哑。 白蓝雪皱眉道: “我不来,你是想睡死在这里?” 白可儿不说话了,任凭白蓝雪搂着她,在姐姐的支撑下往外走。屋子里一帮年轻学生就那么看着,谁也不上来帮忙。 就在她们要走到门口时,刚才的女学生大咧咧地挡在门口,冷笑道: “白可儿和我打赌输了,还没罚完酒呢,你就这么带她出去,凭什么啊?” 白蓝雪缓缓抬起眼,盯着女学生,让对方有些心寒。 “我不管你们打了什么赌,我现在就是要带我妹妹回家。她已经喝成这样了,一口都不能再喝。你要是有意见也给我憋着。要么你让开,要么我报/警。” 她的语气仍然平缓,却有着说不出的力量。 女学生面色一红,伸手指着白蓝雪。 白可儿在她怀里担惊受怕般说: “姐,别报/警——” 白蓝雪沉声: “你闭嘴。” 这样明摆着欺负人的所谓罚酒,多喝一口都是侮辱,她既然来了,就不能看着别人这么侮辱白可儿。 第668章 回忆杀 安娜挡着门,似乎牟足了劲就是不让她们走。白蓝雪见状也不废话,直接就拿出手机,女学生立刻道: “快把她的手机夺走!” 她无法无天,别的同学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做,就怕事后白蓝雪真的报/警,谁都知道白家再怎么样也是豪门,白蓝雪要是真想把事情闹大还是做得到的。 这些学生的家世都很优越,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闹出霸凌事件被媒体报道,自己的家庭会损失多少名誉,为了区区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 因此,没有人响应安娜的话。 安娜站在原地,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她恶狠狠地瞪着一个做壁上观的男生,厉声道: “乔伊,你是我男朋友,你都不帮我?” 乔伊笑着耸了耸肩,走到白蓝雪面前,饶有兴致地说: “大家都是校友,你是我们的学姐,一件小事,没必要上纲上线的吧?” 白蓝雪知道这个乔伊,他的父母都是贵族,因此在学校里一向很嚣张,但他是贵族不代表他可以随便作践人。越是向这种人服软,他就越是得寸进尺。 “我不想上纲上线,我只是请你女朋友让开,我好带我妹妹回家。什么时候走是我们的人身自由,难道你要阻拦?”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竟让乔伊有些心神荡漾。 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有骨气的美人。 乔伊又看了不吭声的白可儿一眼,笑嘻嘻地推了安娜一把: “好啦,大家都是校友,闹得这么难看干嘛,本来就是你太任性了,让可儿喝成这样。” 安娜不敢置信地看着乔伊,没有就着台阶下,反而尖声道: “你居然不向着我说话!白可儿就是个碧池,我就是要收拾她,还有白蓝雪,她也是碧池,她们全家就是碧池!” 闻言,白蓝雪冷声道: “立刻向我们道歉。” 安娜转过头看着她,嗤笑道: “我不道歉又怎么样,你和你妹妹都快被赶出白家了,现在还跑这充大小姐的威风呢?等你去大街上捡垃圾时,我或许会大发善心给你扔点钞/票。” 说完,安娜还无比嚣张地往白蓝雪脸上吐了口唾沫。 白蓝雪目光一暗,松开白可儿,上前就狠狠给了安娜一巴掌。 安娜被打得愣在原地,像是没想到白蓝雪居然真的敢打她,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一巴掌让她丢尽了脸。 “你敢打我!” 过了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去就要和白蓝雪厮打在一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低沉薄怒的男声: “住手!” 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乔伊愣了一下,竟看到他原本要出差的兄长安德鲁冷着脸走进了大厅。 “哥,你怎么回来了?” 乔伊给安娜使眼色,让她收敛点,然后朝着安德鲁走去。 安德鲁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乔伊这才发现,安德鲁身边还跟着一个俊秀的年轻男人。 左惟墨站在那里,望着惊愕的白蓝雪,又看向浓妆艳抹的安娜,然后转过头对安德鲁道: “这些人都是你朋友?” 宅邸的大门一直开着,左惟墨和安德鲁都看到安娜是怎么撒泼的。 安德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声道: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乔伊彻底愣住,不知道这个跟自己哥哥一起回家的年轻男人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他将来要继承爵位的大哥说不好意思。正当他猜测时,安德鲁走到他面前,当着所有学生的面给了他一巴掌。 “谁让你领着这些人到家里,在霍华德家族的宅邸里乱搞?” 乔伊低下头,憋屈道: “对不起,大哥,我只是想请同学到家里玩而已,没想到会发生冲突。” 安德鲁正要说话,却听左惟墨道: “安德鲁先生,被吐唾沫的白小姐是我的朋友,我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冒犯了那位女士,才被这样对待。” 闻言,安德鲁看向红着半边脸的安娜,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像话,明明还是学生却穿得这么清凉,一身嚣张气焰,简直就是小太妹,自己弟弟和这样不学无术的女人混在一起,学习能好吗? “不是我,是她打了我一巴掌!” 安娜还在叫嚣。 左惟墨只是看着安德鲁,没有再说任何要追究的话,安德鲁就已经正色道: “这位小姐,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以后只要是霍华德家族的宅邸都不欢迎你进来。” 安娜愣住,抬头去看乔伊,对方却只是沉默看地,一句话都不说。 此刻她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居高临下。 她的家世也算是优渥,可比起霍华德家族这样真的贵族,却又算不上什么。而用一句话就能让安德鲁发话的东方男人,又该是怎样的来历,才能被霍华德家族的继承人忌惮? “请离开。” 她不过愣怔一会儿,就有霍华德家族的保镖上前赶她走。她最后看了一眼白蓝雪,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白蓝雪对上左惟墨似是藏着良多情绪的眼,一时无言。她真没想到,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居然会被左惟墨看到。还有白承沥利用她邀请左惟墨出席晚宴的事—— 全都最龌龊。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左惟墨只是对她一笑,然后又看向安德鲁: “我朋友的妹妹身体不太舒服,我送她们一程,改时间再拜访您,抱歉了。” 顿了顿,他又在安德鲁面色微变之前加了一句: “您说的项目,我会和父亲说,我也很看好这个项目。” 闻言,安德鲁又有了笑颜,对身边的管家道: “派个司机送左先生和两位小姐,还有,让怀特医生给那位醉酒的小姐看看。” 白蓝雪要说什么,左惟墨却已经道: “不用了,左氏的司机就等在门口。” 片刻后。 “左少,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但是你不用把我们送回去了,我开车来的——” 扶着白可儿,白蓝雪低声道。 明明不想占左惟墨的便宜,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帮忙。 左惟墨却只是看着她,挑了挑眉: “你的车在哪里,指给我看看?” 白蓝雪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她撒了谎,其实她是打车来的。 “我——” 正犹豫着该怎么应付过去,左惟墨又笑道: “我说要送你们,别再拒绝我。我都从霍华德家族的宅邸出来了,你还想让我回去吗?” 白蓝雪终究没再说出拒绝的话。 黑色宝马上。 左惟墨就近在咫尺,她几度欲言又止。 宝马行驶在路上,很平稳,但白可儿刚才喝了太多酒,头疼得晕起车来。一开始她还憋着,知道姐姐不想在左惟墨面前丢脸,可渐渐的就忍不住了,就要呕出来。 白蓝雪见她状态不好,正准备让左惟墨就在这里停车,然后自己带着白可儿下车,就听左惟墨道: “直接去酒店。” 说完,他又深深看了白蓝雪一眼,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她。 “给你妹妹接着,她就算吐在车上也没事,没有把身体不舒服的人赶下车的道理。” 这一幕竟让白蓝雪有些恍惚,一时间,她又想起了小时后和左惟墨的那些往事。 曾经有一次,也是类似的情况,也是左惟墨帮她照顾妹妹。 那时,左惟墨还对她说,我照顾你妹妹,因为她是你的妹妹。 年幼的她很想问左惟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长大了,什么都懂了,却问不出口了。 到了酒店。 “我在这家酒店给你们开了一间房,好好休息,反正晚上还要在这里参加晚宴。” 左惟墨让司机帮忙把白可儿送上房间。 白蓝雪在原地看着他,一时无言。 “现在没有别人,你真的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左惟墨的目光执着,近乎偏执。 第669章 只是因为你愿意 良久,白蓝雪轻声道: “谢谢你,对不起。” 左惟墨的呼吸一滞,这一刻,他很想把白蓝雪拥入怀里,质问她为什么要说这两句话,她明明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现在不是时候。 白蓝雪的面容仍旧是那么秀美,他有些着迷地看着,在她脸上寻找更多过往的痕迹。 片刻后,一向镇定自若的白蓝雪被他看得落荒而逃: “我先去可儿的房间看看。” 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左惟墨扬声道: “晚上见。” 白蓝雪的身影一顿,然后,她轻声说: “晚上见。” 回到套房时,左惟墨的眼里仍旧染着那一缕柔情。刚打完一局游戏的左惟爱看到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凑过去道: “哥,你怎么了,怎么一脸思/春样?” 左惟墨嘴角一抽,白了他一眼: “你才一脸思/春样。” 左惟爱挠挠头,觉得自己哥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差了,明明以前他这么说哥哥都不生气的。 但他也不是矫情的人,很快就分散了注意力。 “哥,你实话告诉我,你来伦敦到底是想干什么?”他软磨硬泡跟在左惟墨身边,缠着对方道,“难道,你是为了追女孩才来伦敦的?” 听到这里,左惟墨拿起电视遥控器的手顿了顿。 左惟爱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戏,眼睛一转,忽然有了个惊人的猜想,大声道: “左惟墨,你来伦敦难道是为了白蓝雪?” 左惟墨没想到这个不靠谱的弟弟竟然真的能猜中,但他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 “是又怎么样。” 听听,这叫什么话? 左惟爱瞠目结舌,没想到哥哥还真是为了白蓝雪从沪城追到伦敦。 那天晚上的成人礼,白蓝雪跟在一群国际交流生中露了面,他亲眼看着哥哥走过去和对方说话,两人好像说得不怎么愉快,白蓝雪转身离开,没过多久哥哥跟了上去。 然后,他打听到白蓝雪已经回伦敦的消息。 左惟爱觉得白蓝雪很神秘。 他和哥哥还都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在伦敦和白蓝雪是很好的朋友,后来爸妈带他们回沪城,哥哥还带着他与白蓝雪道别。 分别的时候明明约好了以后每年都要联系,可在白蓝雪十二岁后,哥哥给她发邮件,她就不回了。 左惟爱感觉是白蓝雪家里出了什么事,后来果然听说白蓝雪的父亲出了车祸,一直昏迷不醒。 这之后的几年,物是人非,哥哥和白蓝雪都长大成人,再见面时,还是当初的他们吗? “看着我干什么,你有意见?” 左惟墨瞥了眼还保持着愣怔神情的左惟爱,有些无奈道: “这件事你知道就知道了,先别和妈妈说,她知道了一定会——” 话音刚落下,就见主卧里走出一个人,左惟墨脸色一变,就看到温潇对他嗔怪道: “我知道了一定会怎么样?” 左惟墨瞪了左惟爱一眼,后者对他吐吐*。这小子知道妈咪就在房间里也不早点提醒他,太不像话,这是故意看他出丑。 “不会怎么样,我不是怕您担心嘛。” 在温潇面前,左惟墨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一个孩子。 温潇笑了一下,故意冷下脸道: “笨蛋,你喜欢女孩子妈咪担什么心啊?你不喜欢女孩子妈咪才担心。” 左惟爱在旁边听着,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对,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对了,白承沥要你去参加晚宴,你答应了?” 下一刻,温潇轻轻皱起眉。 左惟墨点头: “他说只是一场晚宴,我就答应了。” 温潇沉默片刻。 她不喜欢白承沥的为人和做事风格。 自从白承轩出车祸后,白家就变成了白承沥的一言堂,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夺权还是有些手段,可这几年他把白氏集团管得可不怎么像样,根本比不上当年白承轩做主的时候。 白承轩做事有原则,有远见,有大格局,是个经商的人物,可白承沥却更像一个仗着白氏家大业大就胡来的匪徒,没到几年就败坏了白承轩时代为白家积攒下来的美誉。 从私心上说,她不想让自己儿子和这样的人多接触,哪怕以后惟墨要步入商界,凭着左氏继承人的身份,也用不着和这种没有原则的人打交道。 而这件事情更麻烦的地方,就是惟墨喜欢白蓝雪,而白承沥偏偏是白蓝雪的叔叔。 白家内部现在就是一滩浑水,家人之间为了白氏集团的股权打得不可开交,一笔烂账谁都算不清,这时候白承沥邀请左惟墨去参加晚宴是为了什么,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孩子喜欢谁她不管,但如果有人想利用她孩子的喜欢,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 “为什么答应白承沥?你应该知道那个人的风评吧。一场晚宴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如果他有心要做些事情,也是做得了的。” 温潇的语气缓淡,但兄弟俩都知道,她已经认真起来了。 左惟墨低声道: “我知道,我应付得来。如果他真要做什么,我一定会直接离开。” 温潇看了他半晌,然后道: “你要去参加晚宴我不拦着,我也放心你,但我不放心白承沥的为人。这样吧,我也去参加晚宴。” 有她在,白承沥有什么意图肯定是先从她下手。 左惟墨的眉头皱了又皱,随即摇头: “妈,既然这样,那我不去了。” 他说这话不是为了和温潇赌气,而是不想让温潇为了自己去应付那个风评不好的白承沥。 白承沥是什么人,他清楚。 “傻孩子。” 温潇笑了一下,心里什么都明白。 她的惟墨是聪明孩子,怎么看不穿白承沥的心思,他会答应,只是为了一个人。 想到童年时就大方聪明让人惊艳的白蓝雪,温潇轻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运气也够不好的,好不容易继母变得懂事了,不瞎作了,偏偏父亲又出了车祸,还摊上了白承沥这么个叔叔。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如果真的喜欢蓝雪,想帮那孩子,不一定要去应付白承沥。” 温潇看着左惟墨,不紧不慢道: “直接把蓝雪约出来谈谈吧,只有和她谈,你才知道她的想法,何必要给白承沥面子。 如果她真的需要帮助,左氏可以帮这个忙。告诉她,左氏不图什么,只是因为你愿意,她不必有心理压力。” 说完,她拍了拍左惟墨的肩,笑得温柔: “你知道,不论你和惟爱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和你们爸爸都会支持的。” 第670章 是谁买通媒体 距离上一次来伦敦,已经过去太久了。 曾经的噩梦,似乎都已经被遗忘。 我请了伦敦当地的华人服装师从她的工作室帮我挑选参加晚宴的礼服,最后选中了一件长度到脚踝处的黑色礼裙。这件礼裙的款式简洁大气,后背的吊带设计又让人惊艳的出挑视觉感,很衬肤色和气质。 “温潇,你确定要去见那个白承沥?还穿得这么漂亮。” 左愈望着我,眼底是深深的不赞同。 我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醋味。 “不会吧?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乱吃醋?”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啼笑皆非,“难道,你觉得我有可能抛下你和孩子,着了白承沥的道?” 那家伙可是上流社会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在男女关系这方面的风评很不好,有人说他不仅是风流,而且对待女伴的态度也很恶劣,经常随便侮辱人。 白承沥那样的男人就算白送给我都不要,更何况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听说他找的都是不到二十岁嫩得发指的大美女。 “你都有我这么十全十美的老公,当然看不上姓白的那小子了。可是,你这么漂亮,我怕他见色起意。” 左愈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道。 他看着我的眼神,一如我们刚结婚不久时的痴迷,就好像只是这么看着,他就已经为我神魂颠倒。 我有点无语,感觉脸上升起热度,再被他看下去或许就会脸红,于是轻轻推了他一把,弹了弹他的脑门: “我看现在见色起意的人是你左愈吧?” 左愈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语气温柔,毫不掩饰他对我的欣赏: “是啊,我确实是对你见色起意。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不只是现在,而是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对你见色起意。” 说完这样的话,他一点都不害臊不说,反而还霸道地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嘴唇上落下深情一吻。 他现在肉麻起来来的不要脸程度,比起当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了,都结婚这些年了,臊不臊啊你。” 我捂着嘴瞪了他一眼,不让他再亲下去,恨恨道: “你再纠缠下去,参加晚宴的时间就要过了。” 闻言,左愈居然攥住我的手腕,对我用撒娇的口吻说: “老婆,那个什么晚宴比陪我更重要?我想让你陪我,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看星星好不好?我看新闻报道,说今晚会有流行雨呢。” 目瞪口呆地看他撒娇,我简直要吐血。 这男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他十六岁时都没现在能作妖。 “行吧,我去晚宴上露个脸和白承沥说句话就回来,保证不会错过流星雨。” 我轻笑道: “左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那个晚宴。我们墨墨喜欢白承沥的侄女,这件事你不也知道吗?现在白家乱成一团,我去探探底,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说不仅是白承沥,白蓝雪也会参加今天的晚宴。 我想知道白蓝雪还是不是当年那个聪明善良的小女孩,如果她变了,变成会伤害到墨墨的样子,这件事就另有一番说法。 这回轮到左愈叹气,片刻后,他低声道: “白家现在确实很麻烦,偏偏惟墨还那么念旧情。这场晚宴你去我就不去了,家长去一个就够了。而且,白承沥那家伙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我如果露面他一定会缠着我说项目的事,刚好我不想见他。” 八点一刻。 我穿着黑色礼裙走进宴会厅,刚一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男人拦住。 “左夫人,您居然亲自来了?白某真是荣幸。” 白承沥对我伸出右手,面带笑容。 光是论外貌,他长得也算是风流倜傥,是多数女人都会喜欢的那种帅气样子,比起白承轩也不差什么,可我不喜欢他眉眼间的气质,总觉得他表面热情的笑容底下藏着阴沉的利刃,随时都可以给我一刀。 “这么精彩的晚宴,白先生只邀请惟墨来,我都有些羡慕他。” 我笑着和他握了握手,随即道: “又因为我今晚刚好闲着没事,所以就想跟着惟墨一起来看看,您不介意吧?” 白承沥笑得更加爽快: “不介意不介意,您肯赏脸是白某的晚宴蓬荜生辉,我怎么敢介意?不邀请您是觉得这场晚宴的级别还不够资格邀请您,不敢献丑。” 我微笑道: “那怎么会,惟墨能来的晚宴我就能来,哪有什么不够资格。” 这场晚宴是八点正式开始,我晚了十五分钟来,为的就是让左惟墨先进场。 “白先生您先去忙吧,我自己转转就好。” 看到白承沥一直在我身前晃来晃去,我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温声道。白承沥笑着对我说了句您尽兴,就搂着一个贴上来的漂亮女人离开了。 我环视宴会厅的四周,暂且没看到左惟墨,也没看到白蓝雪。 难道这十五分钟里,这俩孩子已经碰上,现在去外面说话了?看刚才白承沥的样子,也不至于宴会一开始就去纠缠惟墨。 正迟疑着,身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潇,真的是你?” 我转过头,看到穿着绯红色纱裙的女人缓缓而来。 她的容貌秀美娴静,那种恬淡如水又端庄大方的气质完全符合世人对大家闺秀的期待,而且,她的柔美中还带了一点说不出的媚色,那双美目似挑非挑,专注看人时,有种勾魂的感觉。 “上官小姐?” 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美丽,仍旧是初见时的样子,时光好像一点都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真是岁月不败美人。 “看来这几年你和左愈过得很好。只有最受宠爱的女人,才能包养得这么好,你现在看上去还是当初的样子呢。” 让我没想到的是,上官言衍居然也用有些赞叹的口吻说。 原来在彼此的眼里,我们都没变。 有一瞬,我想问上官言衍她过得怎么样,又联想到这几年她参与了很多独立电影的拍摄,都大获成功,甚至还被提名了一个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询问的话就没说出口。 虽然一直没听到她结婚的消息,但她的事业那么成功,显然也是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不过,你这次来伦敦,为什么要参加白承沥的晚宴?” 上官言衍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不解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知道该跟她这么说,看她的样子,好像也是对白承沥颇有微词。 “你先说你来参加他的晚宴干嘛?” 想了想,我干脆把话题抛给她。 上官言衍耸肩,有些骄傲地笑道: “白承沥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上官言衍也不是啊,我怕他干什么,反正我也吃不到亏。他给我发了邀请函我就来呗,这里还有免费的好酒可以喝。” 这种奇异的自信太让我熟悉了,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憋着笑,上官言衍忽然看了我一眼,凑过来低声道: “刚才我还看见你家公子了,现在有传言说,你和左愈来伦敦,是为了给左惟墨订未婚妻,真的假的?” 闻言,我愣住,皱眉道: “什么传闻?” 上官言衍有些惊讶,见我真的不知道,解释道: “这事都被媒体报道了,你还没听说啊?现在外面都在传,左氏要订下联姻对象,而最可能的人选就是白蓝雪。” 我的面色沉了沉: “这些媒体真是敢乱写,惟墨喜欢谁是他的事,我们给他订婚约干什么,左氏又不需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怎么样。” 喝了口酒,上官言衍再次压低声音: “你知道,这种事情媒体肯定是受人指使才会写。最近还有报纸说,你家公子本人也很中意白蓝雪,和她又是青梅竹马,在沪城的一场成人礼上重见之后,就对她再难忘怀特意追到伦敦,写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心里一惊,觉得这事确实有猫腻。 如果媒体只是胡乱猜测,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细节,肯定是有知情者透露了消息。 但会是谁透露消息? 一般来说,这种事关豪门的绯闻被爆料,很多都是女方炒作,可我觉得,白蓝雪不是那种人,而且爆料这种事对她也没好处。 难道是白承沥? 根据他的行事风格,他倒真可能这么做。 我压下心里的诸多猜疑,对上官言衍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忽而看见一个侍者走到站在宴会厅最中间的白承沥面前,对他耳语后,白承沥面色一变,松开搂着的女伴,和侍者一起离去。 “上官小姐,我去那边看看,回聊。” 第671章 你愿意做我的未婚妻吗 宴会厅外的露台上,穿着抹胸长裙的白蓝雪面色凝重。 “白蓝雪,你发什么疯,我警告你,现在宴会厅里那么多客人,你不要和我对着干,否则——” 白承沥快步走到她面前,冷声威胁。 没等他说话,白蓝雪就勾起嘴角: “叔叔,你干的那些好事,只许你做不许别人说?我手里有你指使媒体炒作我和左惟墨绯闻的证据,还有左白两家要联姻的消息也都是你放出的吧。” 听到她手里有证据,白承沥的面色沉下,恨不得直接把这个不听话的侄女扔下高楼。 要不是她还有用,他早就动手了。 “你对外放出联姻的消息,就是想借着左氏的名声抬高你自己的身价,毕竟你现在可是白家家主啊。呵,在你的领导下,白氏集团的重要项目亏损了那么多,现在你急需资金流进才能遮住赤字,而那些投资商又不是傻瓜,你没有经商能力,他们不信任你,怎会愿意投钱?” 白蓝雪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冷笑,淡然道: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左氏身上。只要让外人以为,左氏和白家要联姻是真的,投资商就会觉得白氏马上要有大量资金涌入,未来走向一片大好,这时他们投资只赚不赔。 你和最近正在洽谈的投行也是这么说的吧?明明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却被你说得好事将近了一样。叔叔,你知不知道故意在商务上误导别人,这可是欺诈行为?如果他们要告你,你不仅要付出巨额赔偿,弄不好还会有更恶劣的后果——” 说到这里,她微微挑眉,不说下去了。 白承沥瞪着白蓝雪,她面容上的冷笑让他心里那头残暴的野兽疯狂叫嚣起来。 但他还是忍住怒火,笑道: “蓝雪啊,左惟墨那么喜欢你,你们怎么就成不了?如果你们的婚事真能成,得到好处的可不只是我一人,这是双赢。难道,你不想做左氏继承人的未婚妻?” 说着,他向白蓝雪走进一步,眼里写满贪婪: “左惟墨能给你带来名媛圈子里最高的身份地位,嫁给他,你就会拥有一切。左氏上千亿的资产你不想要吗?只要你以后和左惟墨结婚,这些钱就有你一半了!” 白蓝雪漠然道: “我的人生追求和你不一样。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为了钱不择手段。” 她很清楚,白承沥就是想利用她和左氏攀上关系。她也不相信,白承沥想做的只是让她和左氏联姻这么简单,这个男人的野心有多大,贪欲有多深,简直能把别人拉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白承沥嗤笑道: “呵呵,你可真够傲气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假清高的人了。” 白蓝雪无所谓他怎么看自己,闻言只是说: “随你怎么想,但你最好立刻放弃从左惟墨那里下手,他不是你可以利用的人。 如果你再想通过我接近他,那我就立刻把你买通媒体的证据都发给左氏,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反应?左愈那样的人物,会坐视你拿他长子做文章?” 说着,她盯着白承沥,近乎挑衅般一笑: “叔叔啊,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恨到想弄死我,但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我如果死了,你干的那些好事都会被立刻曝光,这个后手我已经留好了。” 夜色中,白蓝雪的右手攥成拳头。 现在,她的想法已经改变。 左惟墨对她的心意,她能感觉得到,而她也喜欢左惟墨。 她虽然仍然不想让利益的事介入她的感情,但如果白承沥真的把她逼急了,如果真的到了她必须向左惟墨寻求帮助的地步,如果有朝一日她真成了左惟墨的未婚妻,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放过白承沥,她会借助左氏的力量要他掌控的股权,会尽一切可能把他赶出白氏集团。 白氏本来就是她父亲的白氏,白承沥不过是一个拙劣的篡位者。 不远处,一个站在暗处的人听去了全部的对话。 白蓝雪看了白承沥一眼,对方也在看着她,两个人都不掩饰自己眼里对彼此的深深憎恶。正当白蓝雪决定离开晚宴时,忽而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蓝雪。” 她身体一僵,看到穿着燕尾服的左惟墨朝她走来。 不得不说,换上礼服的左惟墨俊美得不可思议,比左愈十八岁时的照片还要令人惊艳。 这样的少年眼里都是她,让她怎能招架得住。 她隐晦地看向白承沥,对方也有些诧异,显然左惟墨这时候过来不是他安排的。 “白先生,我想和蓝雪单独谈一会儿。” 左惟墨对白承沥点了一下头,然后站到白蓝雪身前,将她挡住。 这强势的保护姿势,看得白承沥眼底一暗。 呵,左氏的这位继承人还真是喜欢那丫头呢。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但他面上仍然客气地笑着,很快离开。 露台上只剩两人。 “蓝雪,你叔叔和我说了订婚的事。” 左惟墨看着白蓝雪,没有过多的表情,却很认真。 闻言,白蓝雪有些手足无措。她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从小到大也算见了不少世面,即使是小时候被匪徒拿枪指着都能保持镇定,但在左惟墨面前,她却经常慌乱。 “订婚?”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 左惟墨笑了一下,在白蓝雪想要再说什么时,缓缓道: “我想和你订婚,你愿意做我的未婚妻吗?” 第672章 那就先交往 伦敦的夜风偏凉,吹在白蓝雪的脸上,让她有一瞬间的愣怔,就好像她已处于另一个世界。可左惟墨坚定的目光却在无声地提醒她,她还在当下。 “我,你——” 白蓝雪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她才在左惟墨执着的注视下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样的进展也太快了吧。” 她其实想说的是,现在和她订婚,左惟墨以后可能会后悔。等他发现她不像他心中想的那么完美无瑕时,她或许已经耽误了他的人生。 “而且,订婚的事叔叔是怎么和你说的?” 见左惟墨迟迟不说话,白蓝雪犹豫了片刻,又问。 左惟墨的口吻变得冷淡了一些: “他只是暗示我,他想让左白两家联姻。但我向你提出订婚,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只想知道你的意愿。白蓝雪,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喜不喜欢我?” 白蓝雪失声,半晌后说: “喜欢。” 她很难对左惟墨说谎。 这个少年,她是真的喜欢,他就是她从小到大的梦。 “既然喜欢,你觉得订婚太快,我们可以先交往。” 左惟墨看着她的眼神闪着亮光,就好像全世界的光芒都在他眼里。白蓝雪失神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 另一边。 “白先生,您说联姻?” 我看着面带笑意的白承沥,险些把手里的酒杯洒了。 真没想到这个白承沥竟然这么直截了当,把我找出来就直接说联姻的事。 “是啊,左夫人,您想想我们蓝雪盘靓条顺,人也有才华,脾气还好,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 白承沥竭力推销着自己的侄女,就像是在推销货品一样: “而且最主要的是,蓝雪和我说,她特别喜欢左少。我可以向您保证,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从小受到的家教很好,绝对的端庄得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会给左氏丢脸。” 他油嘴滑舌,我却越听越有一股无名火。 蓝雪是个好姑娘,现在也确实出落得美丽动人,和惟墨站在一起很般配,可白承沥这种冲着左氏钱权来的态度,却让我很是反感。 他把惟墨的婚事说得像是一场交易。 我沉下声音,缓缓道: “白先生,现在惟墨刚成人,我和他爸爸暂时不会考虑他的婚事。而且,我们在这方面也不想给孩子做主,还是要看他的意愿,所以联姻的事您就不要再提了。” 白承沥被我直接拒绝,却没露出任何不快,仍旧是笑吟吟的样子,很通情达理道: “哎,这么说是我冒犯了,左夫人您放心,我也只是一提。” 我微笑一下,随即又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麻烦白先生。” 白承沥面露惊讶道: “我有什么能帮上您的?您请说,只要是白某力所能及之事,绝对要帮左夫人解决。” 我看着他,不动声色: “最近有一些媒体不实爆料,造谣左白两家要联姻的事,白先生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毕竟我在伦敦人不生地不熟的,看到别人这么拿我的家事做文章,心里着急却使不上劲啊。” 实际上,和白承沥提出这件事之前,我已经确定媒体爆料的事就是白承沥动了手脚。 这男人居然这么大胆,这么冠冕堂皇地打左氏的主意,我当然要好好敲打他。 要是换成左愈在这里,知道这件事后估计已经直接和他摊牌了。 “啊,那些无良媒体就是瞎说话,左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人去处理的。” 白承沥笑得体贴,就好像这事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更让我心里恶寒。 我笑看他演戏,等他说完了才道: “还请白先生以家主的身份发一个通告,告诉大家,联姻的事是子虚乌有。” 白承沥脸上八面玲珑的笑容终于僵住。 我故意做出疑问的样子: “难道有什么问题?” 咳嗽一声,白承沥正要说话,就听我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妈,联姻这件事先不用澄清了。” 我转过身,看到左惟墨和白蓝雪一起走来。 白蓝雪见到我露出些许愧疚,低头道: “温潇阿姨。” 我笑着和她打了招呼,没有管白承沥,拉着左惟墨走到一边,忍不住询问他: “你到底怎么回事?” 左惟墨对我道: “我刚才对蓝雪说了交往,她答应了。” 我呼吸一滞,皱了皱眉道: “你和蓝雪交往妈咪没有意见,但是那个白承沥买通媒体——” 没等我说完,左惟墨就勾起嘴角道: “妈,白承沥做了什么我很清楚,我没有受他的蒙骗。这件事我回去之后会和你还有爸爸商量。” 看着他的眼神,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想帮白蓝雪拿回她父亲对白氏集团的掌控权?” 我耳语道。 左惟墨愣怔了一下,然后莞尔一笑: “妈妈,你真聪明。” 第673章 乐极生悲 晚宴结束后。 “左少,蓝雪小姐在露台上等你,她说,她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左惟墨正要跟着左氏的保镖离开,有侍者走过来对他恭敬道。 他停住脚步,拿出手机给白蓝雪发了条短信: 你在露台上等我? 半分钟后,他收到了白蓝雪的回复。看到回复,他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我要去露台一趟。” 他对身旁的保镖道。 “左少,夫人有吩咐,只要没回房间,你去哪里我们都要跟着。” 左惟墨点头,将保镖带到露台的落地窗前,他看到露台上只有白蓝雪一人在,才转过头道: “你们就等在这里吧。” 保镖没有异议。 “蓝雪,你有事要和我说?” 他一步步走到露台上,看着正在吹风的心上人。 白蓝雪转过身,笑着递给他一个玻璃瓶。 “你小时后说你很想喝我亲手做的桑果汁,还记得吗?这是我做的,现在刚好是产桑果的季节。” 她巧笑嫣然,让左惟墨心里一暖。 接过装在瓶子里的果汁,左惟墨笑道: “你有心了,我很高兴。” 回到酒店房间,左惟墨打开玻璃瓶,将果汁倒在杯子里,一点点品味。 酸甜的口味就像他初恋的心情一样。 如此美好。 他将杯里剩下的果汁一饮而尽。 然后,他觉得有些困乏,眼前发黑,竟就那么昏睡了过去。 当天深夜。 白蓝雪原本已经离开了酒店,却在接到一通电话后又赶了回去。她赶到酒店大堂时,看到那里聚集着一堆人,每个人都神情凝重。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事了。 “惟墨呢?他怎么样了?” 她没有心情考虑太多,拨开人群,往里走,看到左惟爱站在那里,立刻询问。 左惟爱抬起头看向白蓝雪,原本充满担忧神情的脸上染了一层愠怒: “蓝雪姐,哥哥那么信任你,可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听到他愤怒的声音,白蓝雪愣在原地,不明白地问: “我什么都没做,他怎么了?” 见她好像真的不知情的样子,左惟爱平复了一下呼吸,沉声道: “哥哥喝了你做的果汁后就休克了,现在已经被急救车送往医院抢救。” 果汁? 白蓝雪的脸色一变,她确实给左惟墨做了果汁,但那果汁喝了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她明明什么都没放! 这根本不可能! “一定不是果汁的问题,那是我做的,我还不清楚吗?”她的呼吸变得急切,焦虑道,“他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 左惟爱望着她,好半晌没说话,而后只是道: “你先在这里等等吧,妈妈已经去医院陪哥哥了。” 他待会儿也要去医院,但他不想让白蓝雪也跟着一起去。因为那瓶果汁和白蓝雪实在脱不了干系,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他不能让哥哥再处于危险之中。 情感上,他也想相信白蓝雪是无辜的,可理智告诉他,一切都没明朗,这时候的轻信很可能会酿成严重后果。 如果真的和白蓝雪有关系,如果十多年没见,她真的变了—— 白蓝雪忽然瞥见了一个人影。 穿着暗红色西装的白承沥站在酒店经理面前,正在说什么。 白蓝雪忽然想到,左惟墨出事会不会和白承沥有关? 此刻,她引以为傲的头脑里一片混乱,竟是无措到了极致,心里好像只剩下一种情绪,那就是担心左惟墨的安危,希望他最后能没事。她快步走到白承沥面前,也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一把拽住白承沥的胳膊,把他往外拖。 白承沥也由着白蓝雪。 终于到了只剩她们两个人的地方,白蓝雪冷声道: “左惟墨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她原以为白承沥会矢口否认,然后冷笑着说她异想天开,但白承沥只是微笑着看向她,淡然道: “你倒是很关心你的小情郎,作为叔叔,我给你一个贴心提醒,你现在应该关注一下你卧床不起的父亲。” 白蓝雪的心往下沉,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是威胁的意思。 她咬着牙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给颜如玉拨去电话。 一直是无人接听。 她的心越来越乱,又给白可儿打电话,可对方一样不接电话。 “白承沥,你到底把我父亲怎么样了,还有颜阿姨她们为什么不接电话?” 面对白蓝雪愤怒到极致的质问,白承沥笑得温柔: “你之前不是威胁我,说你手中有我的把柄,只要我一对你父亲动手,你就公布吗?现在我对他动手了,你倒是公布啊?呵,你找到的证据都放在你父亲的律师那里,可如果我告诉你,李律师已经是我的人了呢? 哦,你现在肯定想,就算李律师把你放在他那里的证据都交给了我,你还有备份。但如果我说,你备份证据用的邮箱也被我盗去了呢? 那位李律师可真是个聪明人啊,他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记住了你的账号密码,然后在向我投诚时把一切都交给了我。这样的人才,我怎么能不好好奖励?” 白蓝雪听得双目通红。 李律师是白承轩昏迷前最信任的人,白蓝雪也信任他。 可没想到,关键时刻,李律师居然背叛了她们,还是用这么惨烈的方式。 “我绑架了你父亲,还绑了颜如玉和白可儿,不过那两个女人真是没用啊,遇到这种事情就只会哭哭啼啼,让人心烦。” 白承沥撇了撇嘴,听他的口吻就像在讲今天会不会下雨的小事。 “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蓝雪再也听不下去。 看着她,白承沥笑道: “很简单,你乖乖配合我,在左氏面前承认你意图杀/害左惟墨,动机就是你手里有证据,能证明六年前你父亲出的车祸,左愈是幕后黑手,因为只有白承轩不省人事,白氏才不会成为左氏在欧洲的挡路石。” 说完,他看着白蓝雪惊愕的脸色,残忍道: “听明白了吧,白大小姐,你要扮演好为了复仇已经发疯的角色。我要你亲口对所有人说,你就是要害死左惟墨的凶手。你弄死左惟墨,就是为了报复左家,因为左家也伤害了你最爱的父亲。” 白蓝雪张了张嘴,她想说不,却说不出来。 “如果你不这么说,我会要了你父亲的命,还有你继母和妹妹的命。呵呵,我知道那两个女人你不是很在乎,但如果你真放得下你父亲,让她们两个去陪/葬倒是个好主意。” 白承沥高高在上,欣赏着白蓝雪悲痛欲绝的神情,笑道: “你是聪明人,想清楚。覆水难收,左惟墨现在已经喝下了那瓶果汁,已经被送往急救室,你就算不承认这是你做的也改变不了事实。不如你善良一点,为了三条人命乖乖认罪,我也好放她们三人一条生路。” 第674章 相信他就对了 医院的急救室里。 我脸色惨白,在走廊上不停踱步,一颗心七上八下。左愈交完医药费,打电话处理完酒店那边的事情后走到我身边,看我脸色不好,他紧紧攥住我的手,对我道: “惟墨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管遇到什么重大事情,他都能保持冷静,这不是因为他没有感情,而是因为他还有我和这个家要守护。只有他撑在前面,我们才能随心所欲。听到他的声音,我总能感到安慰,就好像有了依靠,心就能往下放一点。 因为有了依靠,所以我有想哭的冲动。 “左愈,你说墨墨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我眼眶发红,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轻声道: “他这孩子从小就经历过那么多坎坷,长大后却又要他遭遇这样的事情,都是我没保护好他。” 左愈将我搂入怀里,在我耳边沉声道: “温潇,以前的那些事不是你的错,现在更不是你的错。如果硬要说谁没做好,也是我的问题。你只要记住,惟墨一定会好起来。” 说着,左愈一遍遍重复道: “你这么爱惟墨,他肯定也舍不得让你伤心,一定会很快醒过来。他是那么聪明的孩子,老天怎么可能不让他精彩的过完这辈子,就让他离开?这不可能。以前那么多挫折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也不会例外。” 我在他怀里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可一想到还躺在手术台上的惟墨,又忍不住继续抽泣: “左愈,你别骗我。” 他笑着说: “我骗你干什么?我这辈子,最不会骗的人就是你。相信我就对了。” 一小时后。 穿着手术服满头大汗的医生终于走出急救室。 我和左愈赶紧迎上去,急切地询问: “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样了?” 主刀医生对我笑了一下,很是欣慰地说: “夫人,手术很成功,左惟墨先生的情况基本已经控制住了。刚才的情况真是非常危急,他喝下的那种化学物质的剂量足够要一个成年男子的命,幸好你们家人发现得快,而且患者的求生意志也很强,这才抢救过来。” 他话音落下,旁边的另一个负责辅助的实习医生又道: “是啊,如果你们再晚几分钟把患者送过来,可能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听到这里我不住的庆幸,幸好之前我有事找惟墨进了他的房间,不然后果会是怎样,我根本不敢想象。 主刀医生看向自己的学生: “维特,你去病房和护士小姐一起跟进惟墨先生的情况,要密切观察他,虽然现在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误服了这种化学物质或许会对患者造成程度不确定的并发症,必须要注意。” 被叫做维特的青年医生认真点头,随后跟着护士一起去了惟墨的病房。 我听着却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还会有并发症的风险。 主刀医生注意到我的神情,微笑着解释道: “夫人,你不必太担心,您儿子的体质很好,据我多年从医的经验和理论知识,他身上不会出现厉害的反应,我们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很感激地说: “医生,谢谢你,惟墨住院的这些天就拜托你和你的团队了。” 主刀医生温文尔雅地笑道: “为病人恢复健康做出最大努力,这是有职业素养的医生都应该做的事。” 左愈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医生: “这是我的名片。您为我儿子做出的努力,我不胜感激。” 医生接过名片,笑得更加热情了: “左先生,我自当尽力。”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看病的费用高昂,这位被紧急调动来给左惟墨做手术的医生更是业界精英,可以说是这个领域的权威专家,请他出马的报酬自然绝非普通人负担得起,而左愈只要亮出身份,医生就明白了意思。 左愈是在暗示他,只要他尽心尽职,额外的报酬那是少不了的。 等到这位主刀医生也离开后,左愈的面色一沉。 我知道他是在想什么,我心里的愤怒不比他要少。 三个小时后。 “我派去跟进警方进度的人给了我消息。” 左愈的声音里充满冰冷的戾气,他对我皱眉道: “惟墨会出事,果然是因为那瓶果汁。检查报告显示,果汁被检测出了使惟墨陷入生命危险的同一种化学物质。” 实际上,不等检查报告出来,我们就能猜到,多半是那瓶果汁有问题。可因为果汁是白蓝雪送给左惟墨的,我才有些迟疑,觉得会不会是这里面有什么别的环节出了差错。 现在,有检查报告为证,也容不得我再这样想。 “除了警方的处理之外,我会让人和白家对话,这件事,白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左愈的眼里酿着一场狂风暴雨,而我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对我们珍爱的孩子下手,凶手已经触及到了我们的底线。 病房里。 惟墨躺在病床上,盖着被子,睡得很熟。 麻/醉的药劲还没过去。 我尽量把脚步声放低,缓缓走到他的床边,摸了摸他的脸。 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声让我的心情变好了一些。 看着他熟睡中的俊秀面容,我从未有过这么直接强烈的感觉,刚刚成年的惟墨和十六岁的左愈太像了。 左愈十六岁时,我和他见过一面,因那一面而交付终生。 我曾后悔过当年怎么就遇到了左愈,但岁月蹉跎,最后我和他还是成为了彼此的救赎。 现在,十八岁的惟墨也要开始他自己的故事。 我的孩子今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有谁惊艳了他的时光,又会有谁温柔他的岁月,最后他会和哪个女孩结婚生子。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被极度的温情填满,又随即感到酸涩。 惟墨喜欢白蓝雪,从小就喜欢她,这两个孩子郎才女貌,本来般配,奈何遇到这样的事,两小无猜变成前路未卜。当惟墨醒来得知是白蓝雪送他的果汁出了问题,险些置他于死地,他的心里会蒙上怎样的阴霾。 我皱着眉,仔仔细细地想,在果汁里做手脚的人真的是白蓝雪吗? 虽然那瓶果汁确实是白蓝雪送的,可我实在不能相信,那个曾经冰雪聪明,干净得不染尘埃的小姑娘会做出这样的事。 难道十几年的时间,真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还是说,有人利用了白蓝雪,想把她当成替罪羊? 想到这里,我头痛欲裂。 “妈,这么晚了,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哥哥。” 左惟爱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 我转过头,看到一向爱笑的他此刻沉着脸。 虽然平时兄弟俩经常互相顶嘴捉弄,但他们的感情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现在惟墨被人暗算,惟爱的心情自然不会比我好。 “我有什么累的,反正平时睡得也晚。刚才医生都说了,你哥哥情况很好,等麻药过去就会醒的,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所以我们不用担心。” 我笑着对惟爱招手,让他坐到我身边。 左惟爱撇了撇嘴,在我身边坐下,忽然有些生气道: “妈,这个果汁的事就算不是蓝雪姐做的,也绝对和白家脱离不了关系!我之前在酒店,偷看到白承沥那个阴险小人在偷着笑,他笑得真是坏透了,明摆着是幸灾乐祸。” 说到这里惟爱顿了顿,之后无比愤怒道: “更准确的形容,白承沥就是露出了那种心理扭曲的杀手的笑,觉得别人的不幸就是他的杰作。我怀疑,就是白承沥让人在蓝雪姐的果汁里做了手脚。” 我听他说白承沥在事发后笑了,也是又惊又怒。 “你爸爸已经让人调查白家了,如果真查出来这件事和白承沥有关,绝对不能放过他。” 第675章 认罪 一时间,整个伦敦华人圈子里最劲爆的新闻就是左氏集团的长公子被人暗算,险些丧命。 不知是哪个“知情人士”像媒体透露,左惟墨是喝了白家大小姐白蓝雪送的果汁后才出事的。原本就有人透出风声说左白两家要联姻,现在联姻的事八字没一撇,倒是又传出了谋/杀未遂的惊天大料,怎能让人不激动? 一辆白色保时捷跑车上,坐在副驾驶位戴着墨镜的女人看完手机上的新闻,有些生气道: “这些媒体现在也太没职业道德了,什么事都乱报道。” 开车的男人苦笑道: “所以啊,大小姐你就别再给左先生他们添乱了。” 左嫆宛摘下墨镜,瞪了司昀年一眼,不满道: “我怎么就给哥哥嫂子添乱了?我那是要帮他们谴责无良媒体好不好!而且我最后什么都没说不就走了嘛。” 司昀年心里想,就是你走的时候动静太大,差点把人家主编办公室都给炸了,最后被业内疯传耍大牌,这要是没背景早就被人联手抵制封杀了。 “谁让我就是有背景呢,气死他们那帮势利眼!那个什么主编仗着自己有点身份就欺负圈子里的新人,算什么东西啊,我看他就是欠收拾。” 左嫆宛双手抱胸,撇嘴道。 司昀年笑道: “那当然,我太太脾气多厉害啊。” 左嫆宛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司昀年,你是不是讽刺我?” 司昀年一脸无辜: “那我哪会,我说的绝对都是真心话,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她越听越觉得这是言不由衷,伸手想拧他耳朵,又怕影响他开车,转过头瞪着他,却看他笑得那么温柔,一时竟看得出神了。 这个男人真是妖孽,明明都已经是当爸的人了,却还是曾经的少年模样,没有丝毫老去的感觉,反而比以前更多了一些韵味。 这辈子能有这样的老公,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医院的病房里。 左嫆宛看到温潇,笑着给了对方一个熊抱,然后把手里的果篮和一大袋补品放到左惟墨的床头柜上,笑嘻嘻道: “墨墨,见到你小姑高不高兴啊?” 左惟墨嘴角抽了抽,还是配合地笑道: “很高兴。” 温潇知道左嫆宛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她知道内情,自然也明白左惟墨会是什么心情,她故意表现得这么热烈放松,也是想让大家能变得高兴一点。 “你来了真好,不然我和惟墨惟爱在医院待着,还都有点闷得慌。” 左嫆玩笑着把温潇拽到病房外,在她耳边道: “嫂子,哥哥已经去和白家谈判了吧?” 闻言,温潇有些沉重地点头: “因为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惟墨的事和白家脱不了干系。只是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往果汁里动了手脚。” 从理论上来说,动手的人可能是白蓝雪,也可能是白承沥的人。 如果白承沥趁白蓝雪不注意,派人在果汁里放入化学物质,而白蓝雪完全不知情,这也是有可能的。 温潇希望一切调查清楚后,真的能是这个结果。 但如果—— “反正现在还不好说。” 最后,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能再多说。 左嫆宛叹了口气,然后道: “白承沥那家伙有多不择手段,我一直都知道他是真敢乱来,却没想到有他当家主的白家居然敢对墨墨下手,这帮人真是疯狗疯起来都不要命了。” 温潇看了左嫆宛一会儿,轻声说: “对了,你家容容也到了该上中学的年纪了吧。”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熊小子,左嫆宛眼角一抽,扶额道: “是啊,那臭小子上中学了,我和他爸爸也松口气了。” 温潇有点不明白左嫆宛的逻辑,疑惑道: “怎么孩子上中学你们就放松了呢?中学是很重要的啊。” 左嫆宛先是唉声叹气,然后解释道: “还不是因为那小子太能作了,压根就是一熊孩子,一点都没继承到他爸爸懂事可靠的优点,天天待在家里上房揭瓦,我妈那样严厉的人都治不住他。 现在他上了中学,我原本以为他那种惹事精的性格到了学校那还不闹翻天,毕竟人家孩子也都不是吃素的,却没想到他念中学之后竟变乖了很多,天天沉迷学业,每天不是在学习社团用功就是参加答辩,真的变化好大。” 其实吧,她潜意识里也不相信自家的混世小魔王就这么变成了乖乖仔,可她又不贱,孩子不给她惹事她高兴就行了,哪还有傻乎乎去问他你怎么不作了的理。 “这些年你和昀年常来伦敦这边,你应该知道一些有关白家的事吧。” 温潇见左嫆宛谈起自家孩子时的头疼模样,心里平衡了一些,想了想,把自己的苦恼也说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近几年,白蓝雪怎么样?墨墨喜欢她。” 闻言,左嫆宛愣了一下,她是知道白蓝雪,也知道这次左惟墨就是喝了白蓝雪给他的果汁才会有生命危险,可她真不知道惟墨居然喜欢上白蓝雪了。 “那姑娘念的一直都是贵族学校,成绩也都是拔尖,还听说她的小提琴拉得特别好,年纪轻轻就已经参加过很多音乐会,去年还举行了一场个人音乐会广受音乐界好评,被称为音乐才女。有传闻,她已经收到了柯蒂斯音乐学院的offer。” 左嫆宛迟疑道: “可以说,白蓝雪真的很优秀,而且才貌俱佳,在名媛圈里也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因为白家内部的一些纷争,白承沥一直在针对这个侄女,所以圈子里的人其实不怎么待见她,怕因为和她交好得罪了白家掌权人。” 温潇沉默一会儿,又问: “她的品行怎么样?” 左嫆宛觉得她好像是动了真格,要考虑让不让白蓝雪进门似的,一时有些凌乱,片刻后道: “这个嘛我就不好说了,我也不认识人家姑娘,只是道听途说。有人说她挺傲的,也有人说她很谦虚,你也知道圈子里这些人说话都有立场,她到底怎么样,还得自己去了解吧。” 两人正说着,忽然左惟爱推开病房门,跑到温潇和左嫆宛跟前,有些急切道: “妈,小姑,不好了,你们快看这个直播的白家记者会。” 记者会的现场。 一干记者都将摄像头对准平静的少女,她的如画面容在灯光照耀下秀美得不像话,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清隽,那淡如琉璃的眸子里却是形容不出的清冷。 她缓缓开口,只一句话就震惊在场所有人: “想要杀了左惟墨的人是我。” 台下先是极度的寂静,然后所有记者都像疯了一样拔高嗓门,请她解释这句话。 白蓝雪浅淡笑着,嘴角勾起,露出最完美的弧度。 “果汁是我亲手做的,也是我在果汁里放了药。做这种事,我不假他人之手。” 外人看上去她平静得可怕,却没人知道,她说每一个字时都在痛心。 无比痛心。 就像亲手凌迟自己的心,一刀一刀,血肉模糊。 “为什么?” 台下有人道。 三个字就把万千疑惑和质问化成一句话,又像一把利剑悬在她的头上。 白蓝雪无视台下的喧闹,沉静地看着会场的某个方向,似是出神了,片刻后,她又在所有人都等不及时淡然道: “因为我恨左家。” 随即,她将打过腹稿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 “我想杀了左惟墨,用这种方式向左愈复仇。六年前,我的父亲出了一场车祸,那时人们都说是意外,可在事后我才收到一封匿名信,有人把左愈指使手下去买通肇事司机的证据发到我的邮箱。”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的冷意更甚: “证据确凿,由不得我不信。” 台下的记者们像炸开了锅,这可是年度大戏,谁能报道这样的新闻绝对少不了热度! “那白小姐你能否出示证据?” 白蓝雪置若罔闻,看着某一个摄像头,就像神游物外般重复着白承沥教给她的话: “六年前,我父亲要在新能源项目上和左氏分一杯羹,左愈惧怕我父亲带着白家在相关领域上崛起,打破左氏的垄断,日后成为左氏最大的威胁,所以他买通凶/手对我父亲下手,导致他至今昏迷不醒。”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又是一凛: “这深仇大恨,不得不报。既然左愈夺走了我父亲的灵魂,我也要让他经历丧子之痛。所以,我利用了左惟墨对我的喜欢。我恨左家,是他们先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我,我自然也要等同的方式报复他们。” 有记者问: “白小姐,既然你都有了左氏制造车祸的证据,为什么不公布?你是不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公道?还是证据不足?既然你坚持有证据,请你出示证据!” 白蓝雪没有回答,她垂下眼眸,心里痛到无以复加,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今天之后,左惟墨再也不会用藏着星光的眼睛看她,对她笑,他只会恨她。 以后左家再想起她,也只会把她当成仇人。 “白蓝雪小姐,请不要回避证据的事!” 记者仍然在坚持。 终于,白蓝雪有些迟钝般的声音响起: “我储存证据的电脑被不知名的黑/客攻克,系统崩溃,证据也都丢失了。但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闪光灯照在她秀美的脸上,将她空洞又冷漠的神情定格成永恒。 伦敦的某个私人庄园里,豪华泳池边上,只围着浴巾的白承沥看着这场直播,嘴角勾起。 “白先生,来陪人家玩嘛~” 身材火辣的年轻女郎蹭过来,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他微微一笑,关掉直播。 呵,白蓝雪这小妮子是挺聪明,但想和他斗,她还太嫩了点。 这一次,他就让她从千金大小姐变成一无所有的罪犯,让她知道,她的骄傲只配被人踩在脚底下。 第676章 只要你说,我就信 一场记者会结束,不知是谁报了警,警方的车到了门口,白蓝雪一走出会场就被警车带走。 被押上警车时,她没有反抗,温顺配合。 无数记者拍下这个画面,用最快的速度写出新闻稿配上照片付诸报道: 白家大小姐自供谋害左氏长公子,并控诉左愈应对她父亲当年出的车祸负责! 伦敦市中心的私人医院里。 左惟墨从病床上坐起身,随即下了床。 “哥,你要去哪里?” 就在他要推开房门往外走时,原本正在打瞌睡的左惟爱醒过来,瞪着他问。 “没什么,就是出去走走。” 左惟墨的声音很轻,口吻很寻常。 可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左惟爱才不相信他的话。 “你骗我,你就是要去见白蓝雪,对不对?” 左惟爱沉下声音: “哥,她都那么说了,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你怎么还要去见她?她,她还说爸爸买通肇事司机撞白承轩,这样的污蔑,简直太下作!我真没想到白蓝雪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喜欢!” 沉默片刻,左惟墨狠狠皱着眉,只是对左惟爱道: “你先让开。” 左惟爱平时很随和,但他倔脾气一上来也有左氏男人特有的执着,闻言冷笑道: “我就不让,你要对你亲弟弟动手吗?” 就在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眉眼温柔的女人走进来,看着兄弟俩的眼神却充满担忧。 “惟墨,你弟弟说得对,现在这种时候,你不适合去见她。” 温潇走到左惟墨身旁,拉住他的手,沉声道: “那些话是她亲口说的,罪行是她亲口认的,现在她已经是嫌疑人,你去了要和她说什么?这件事先交给你爸爸处理,他已经去和人交涉了,如果白蓝雪的罪行真的属实,她理应接受惩罚。” 左惟墨有些愣住,这是妈妈头一回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对他说话。 是的,如果白蓝雪真的投了毒,她确实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 他还是不相信。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见了她,你希望她对你说什么?难道你一定要让她当着你的面说一遍那些话吗?” 温潇痛心道。 片刻后,左惟墨忽然苦涩一笑: “妈,我就是要她亲口对我说一遍,我才死心。” 这回轮到温潇愣了,她看着自己儿子难过的神情,心里也跟着难过得不行。 “好,既然你坚持,那妈妈送你去见她。” 她抹了一把脸,做了决定。 半小时后。 黑色的奔驰停在警局的门口。 车门被保镖拉开,穿着白衬衫的左惟墨下了车,身后跟着不动声色的温潇,母子二人无视周围记者摁下的闪光灯,在保镖的遮挡下走进警局。 “我要见白小姐。” 左惟墨站在警员面前,声音沉稳。 他现在还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可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种不凡气质,却让警员不可小觑。 “白小姐说她不想见你。” 片刻后,警员走回来,有些为难地对左惟墨说。 这个答复让左惟墨呼吸一顿。 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白蓝雪见到他的反应,却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见他。 温潇听到这句话,脸色又是一沉。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让白蓝雪见惟墨一面。” 她平时总是给人温暖的感觉,可冷下脸,也有说不出的气势。 警员知道即使是在伦敦,左氏的能量也大得可怕,因此他没有废话就去向上司汇报。 过了会儿,值班的探长走到左惟墨和温潇面前,恭敬道: “请跟我来。” 温潇在接待室外站住脚步。 “惟墨,你想见白蓝雪,一定是希望没有外人。所以,妈妈就不进去了。不要待太久,把你想问的话问了,想说的话说了,就出来吧。” 她的神色有些疲乏,声音很缓淡。 左惟墨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愧疚。 他让妈妈为自己担心了。 探长推开接待室的门,左惟墨走进去,看到一层透明的玻璃将他和坐在房间另一半的白蓝雪挡住。这是伦敦警局采取的一种安全措施,为的是不让嫌疑人有伤害探访者的可能。 但这明晃晃的隔阂,却让左惟墨的心又是一沉。 白蓝雪穿着参加记者会时的那件酒红高领衫,她白皙的肤色更是被衬得无比美丽。 可现在的她脸上没了任何笑意,看上去冷漠得像变了一个人。 左惟墨想,难道不见面的这些年里,她真的变了吗,变成他不认识的人了? 可为什么多年后重逢的那一刻,在成人礼的晚会上看到她,他还是有心动的感觉。 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她。 “见到我,你没有话要说?” 左惟墨拉开椅子,缓缓坐下,目光却从未离开她身上。 抱着双臂的女人终于抬起了眼,看着左惟墨,她竟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左大少,我在记者会上不都说得很清楚,我想杀你,我想报复左家。就这点事,我不清楚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蓝雪的口气很冷漠,还夹杂着一点嘲弄般的嗤笑。 左惟墨看着她,漆黑的眼里映出她的倒影。 “我不信你在记者会上说的那些话,现在只有我们,只要你说,我就信。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些事真是你做的?你真的以为,你父亲的车祸是左氏做的?” 他的目光里写满执着。 白蓝雪被他看着,心里钝痛,竟是不能将预备好的话说出口。 她原以为,她已经什么都不怕,可还是败给了他的眼神。 左惟墨见白蓝雪不说话,又催促道: “说话,我要你亲口对我说。” 可她还是不说话。 半晌后,他声音低沉: “你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你的内心,你没办法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就是那样的人。” 眼里渗出泪花,白蓝雪凄惨笑道: “左惟墨,利用你,我原以为我不会心痛。可现在,我有些难过。因为我恨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却没有死!我恨你还活着对我说话,问你那些无聊的问题!” 说着,一向冷静的她竟是情绪失控般嘶吼道: “左惟墨,我说了我要你死!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我,那好啊,你把你的命给我啊!你去死好不好?” 监控室里,温潇听到白蓝雪的话,浑身都在颤抖。 “夫人,要不我把惟墨先生带出来?” 探长见到这一幕,也皱起眉头。 可温潇还是控制住自己,对他道: “既然我同意让惟墨去见她,什么时候走出来,由他自己定。” 她的目光坚定,让探长微微一愣。 果然,即使外界对这个女人的传闻再怎么样,温潇也是左夫人,如果没有过人的品质,又怎么能俘获得了那位传闻中的左先生的心。 接待室里,左惟墨看着发疯一样的白蓝雪,他有神的眼里头一次出现空洞。 “那天晚上我是故意去参加成人礼的,明明是为你而去,可我却装作不知道你在那里的样子,这招叫欲擒故纵,你懂吗?之后我对你一直若即若离,也是为了玩弄你的心。” “我说不想耽误你,你真信了?你真是被左愈和温潇宠得太单纯了,连这样的谎言都信。” “对你,我确实有遗憾,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真的杀死你,否则,我进监狱也是笑着走进去的。” “我认罪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也别再跑到我面前惺惺作态。” “左惟墨,滚吧。” 此刻,白蓝雪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唯有一句真话她没说。 第677章 痛心疾首 豪华奢靡的派对上,白承沥一手搂着一个美妞,好不春风得意。 “白先生,今晚您就陪陪丽丽嘛,您都一周没理我了,人家孤独寂寞冷啊。” 浓妆艳抹的娇小女人依偎在他怀里,一双媚眼如勾,使劲对白承沥放电,好像要把他的魂都勾走。但白承沥阅人无数,自然也沉得住气,闻言只是不紧不慢笑道: “如果你待会儿把我伺候的舒服了,自然好说。这一周虽然我没让你过来,不还是给你买了那么多奢侈品,你还不知足啊? 我不过是几晚,你也知道你这种姿色,放到市场上明码标价的卖也不值这个价吧,我这已经是出手大方了。” 丽丽讨好的笑容多了一丝尴尬,知道白承沥脾气不好喜怒无常,今晚她是见他心情很好才敢邀宠,却没想到讨了一鼻子臊,现在也不敢再说撒娇的话,只能扭动着小蛮腰去给白承沥拿酒。 就在这时,白承沥的亲信走进乌烟瘴气的会场,在他耳边道: “左家的人要找您。” 白承沥的目光一沉,眼里多了几分冷意,片刻后道: “真是扫兴。” 他把这几个字说得又狠又冷,正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体,下一刻就被他狠狠地推开,趔趄一步,险些被恨天高崴了脚。 会场外。 白承沥原以为来找自己的人还是左愈,或者是左愈身边的人,甚至也想过是左惟墨,却没想到是一个比女人还秀美的少年。 左惟爱穿着连帽衫站在那里,面色冷峻,他那张漂亮的脸此刻没什么表情,反倒让他多了几分让人忌惮的气质。 可白承沥自然不会畏惧一个少年人,哪怕对方是左愈的儿子。 “左二少,您有事找我?难道你是知道我在这里办派对,想要来寻欢作乐的?如果是这样,那叔叔一定会招待好你的,场子里的妞你看上哪个随便挑。你年纪不大,应该还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吧?” 暧昧的灯光下,白承沥笑得意味深长,让左惟爱胃里犯恶心。 “我来不是为了参加派对。” 左惟爱的目光冷冽,少年人悦耳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剑拔弩张的敌意: “我来就是想问你,我哥哥喝下那瓶果汁的晚上,你和白蓝雪单独说了什么?” 白承沥微微一怔,没想到左惟爱竟然看到他和白蓝雪说话了。 “我能和她说什么?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当时是她主动把我往外拽的,说要和我单独说话,结果出去之后她就对我发了一通脾气,说我在你们左家面前表现得太软弱,丢了她父亲的脸,凭什么左惟墨出了事就要连白家一起被调查。” 他不动声色地收敛起那几分轻慢,把谎话说得滴水不漏: “她当时的情绪很激动,我试着安抚她,对她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她呢一点都不留情,还说我是白家的叛徒,是左氏走狗。我就算是泥人也要有三分火吧,她那么骂我,我后来也生气了,就走了。现在想想,她当时的那种反应原来是心虚。” 说到这里,白承沥还痛心疾首地摇摇头,好像十足的懊悔: “早知如此,我当初说什么也要好好劝劝她,让她放下那些没理由的仇恨。她本来是怎样的前途光明,如今却因为偏执把自己的一切都轻易葬送,我这个做叔叔的真是可惜她。 不过,幸好你哥哥没事,不然她葬送自己还要搭上另一条无辜的生命,到时候我该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呢?” 左惟爱紧紧地盯着白承沥的眼睛,见他没有丝毫神情闪烁的痕迹,沉默半晌才缓缓道: “白蓝雪说她父亲出的车祸和左氏有关,你在事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她有这种想法?” 白承沥露出有些惊讶的样子,然后黯然摇头: “二少你这么问我,是怀疑我吗?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匿名邮件的事,这么多年我数次想找她谈心,可从未听她对我说过。她如果能早点对我开口,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引导她走正路的。” 左惟爱抿着嘴唇,近乎倔强地看着他。 这个眼神让白承沥心头起火,他暗道这臭小子居然敢这么看他,就好像他是什么肮脏的乐色,但他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露出伤感的表情,叹了口气: “自从承轩大哥出了车祸后,蓝雪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变得阴沉易怒,对想帮助的她也充满敌意。我一直怀疑她是心理出现了问题,想给她找心理医生进行治疗,可她却坚持说自己没有问题,还说我污蔑她有病,是要想办法把她关进疯人院。 我没办法了,只能纵容她,却没想到她日后竟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说来说去还是我这个叔叔没能尽责。二少啊,我已经和你父亲左先生谈好了,蓝雪对你哥哥做的事,虽然是她一人的行为,但我们白家教女不严也甘愿做出补偿。” 左惟爱在心里冷笑,父亲都和他们说了,白承沥说的补偿就是可以低价向左氏转让百分之五的白氏股份,可父亲根本没有意愿购入白氏股份。 现在谁不知道白氏在走下坡路,谁愿意淌白氏的浑水? “左二少,你对我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有你尽管问,白叔叔一定把话都说清楚。如果没有呢,既然你来都来了,叔叔少不了要招待一下你。” 白承沥笑得很温和,真像一个亲厚的叔叔般揽过左惟爱的肩膀,就要带着左惟爱往会场里走。 左惟爱冷淡地挣开他的手臂: “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白承沥完美地假笑道: “二少,请说,和你白叔叔客气什么。” 看着他没有笑意的眼睛,左惟爱的嘴角微微扬起: “白蓝雪现在被关进伦敦警局,可我想见她的妹妹。当年,白可儿也是我和哥哥的好朋友,白蓝雪如今面目全非,我想知道她妹妹怎么看。这个请求,你可以答应吗?” 第678章 被埋没的真相 白承沥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遍左惟爱的祖宗十八代,脸上仍然是善解人意的笑吟吟: “哎呀,二少你看你说的,这点小事叫什么帮忙。你要见可儿,那我给你安排啊,她应该也很愿意见到你吧。虽然她姐姐出了这样的事,可她那孩子一向乖巧,应该不会被她姐姐影响。” 左惟爱淡淡笑着,言简意赅: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白承沥顿了顿,然后笑道: “好,都听二少的。” 等左惟爱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白承沥站在原地,目光闪烁。他的亲信李唐凑上来,试探着问: “真把二小姐带到左二少那里吗?” 白承沥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冷冷道: “我都答应那小子了,这时候反悔不让白可儿出面,那不是自露马脚?” 李唐噤声,片刻后又听白承沥说: “呵,这左氏的人没一个好对付的,想要算计他们真是难啊,可这世上没有我白承沥做不到的事。你听着,找人把白可儿带出来,告诉她如果敢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就杀了她和她妈。” 白承沥冷笑着,又补了一句: “白可儿就是一个软弱的废物,她远没她姐姐骨头硬。我就不信,她不怕死,不想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说话时,他身上流露出一股阴沉的狠,仿佛随时都可以捅谁一刀,让他的亲信都有些畏惧。 李唐没有疑问,领命而去。 白家的一栋郊区别墅里。 颜如玉坐立不安,在起居室里来回踱步。沙发上,白可儿抱着膝盖,低低抽泣。 “白承沥这个混账,他想杀了他大哥和嫂子吗?!” 过了一会儿,颜如玉终于克制不住,暴躁地骂道: “承轩当年就是瞎了眼,居然没提前对这个白眼狼下手,才让他现在有了兴风作浪的机会!” 她气得把窗台上的花瓶砸了,动静很大,却没引来门外的任何人关注。 白可儿低声道: “妈,他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颜如玉哑口无言,她哪里知道白承沥以后打算怎么做。她身上涌起一股寒意,兴许白承沥会直接杀她们灭口也说不定。 还有,她和可儿还有白承轩被关在这里,白蓝雪呢? 她的头脑终于灵光了一下,猜测道,难道白承沥是要用她们威胁白蓝雪去做什么? 可是,究竟是什么? 正当她焦头烂额之际,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警觉地望过去,上锁的房门被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外。 “李唐?是白承沥派你来的,对不对?他到底想干什么!” 颜如玉有些激动地指着李唐,对方的目光却只是匆匆扫过她的脸,转而看向有些惊慌的白可儿。 “二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李唐沉声道。 闻言,白可儿浑身一抖,颜如玉挡在白可儿面前,恨声道: “我不会让可儿和你走的,谁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李唐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时间,向颜如玉和白可儿一步步走来,就当母女俩以为他要动粗的时候,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她们看了一个视频。 视频上,白蓝雪在举办记者发布会的场合公然承认,她想用一瓶果汁要左惟墨的命,还说了白承轩出车祸和左氏有关。 颜如玉和白可儿看得目瞪口呆。 但随即她们就反应过来,这不可能是真的。 白承轩是因为什么出的车祸,她们心知肚明,这件事绝对和白承沥脱不了关系,否则白承沥怎么会在白承轩刚出车祸时,就有备而来顺势夺权,显然是提前预知了事态,而只有幕后指使者才能提前知道车祸会发生。 当时白承沥的异常反应,只有白家最内部的人才知道。 更关键的是,就在白蓝雪出席记者会的前一天晚上,颜如玉和白可儿,还有卧床的白承轩都被带到这栋别墅,被白承沥的人软禁起来,这未免也太巧。 前后结合在一起,就连不算聪明的她们也能猜到白承沥的算盘。 用她们和白承轩的命威胁白蓝雪,逼迫对方认下罪行,真是无比狠辣。 “原来白承沥囚禁我们,是为了这一出。” 颜如玉瞪大眼睛,浑身发抖,白承沥的手段她算是见识到了。 “现在白蓝雪已经是意图谋害左惟墨的凶/手,她被关在警局里,咸鱼翻不了身。” 李唐微微勾起嘴角,有些许嘲弄道: “而你们呢,不过是白先生用来牵制白蓝雪的工具,我奉劝你们乖乖听话,不要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颜如玉浑身冰冷,跌坐到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小姐,我带你走,是因为左家的二少要见你。到了地方,你知道该说什么吧?如果说错了话,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别让你妈妈伤心。” 李唐盯着白可儿,缓缓道。 一个半小时后。 某家通宵营业的咖啡厅。 包厢里,左惟爱看着桌子上的那壶花茶,独自出神。 房门被敲响。 “二少,我送二小姐过来了。” 他说了声请进,李唐就带着白可儿走进来。他看向白可儿,发现她神情惶惶,好像不怎么想见到自己。 如果是白蓝雪露出这种表情,左惟爱会觉得奇怪,但白可儿这样他却不觉得奇怪,因为小时候,白可儿就是这样有些孤僻阴郁的性格,好像情绪很容易受到刺激。 “李先生,你先出去吧,我和白小姐单独谈谈。” 李唐低头离开。 左惟爱看着坐下后就一言不发的白可儿,皱眉问: “你姐姐做的事,你都知道吧?见到我,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白可儿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竟似是有些怨气: “事情都发生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想让我说什么?” 她忽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好像要找到一个情绪出口。 “我问你,白蓝雪在做这些事情前,真的没有一点反常?你再怎么样也是她妹妹,总该知道什么吧?” 左惟爱沉声道。 白可儿呼吸一顿,咬着嘴唇,好半晌才支吾着说: “她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盯着她的眼,左惟爱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们姐妹的关系真这么冷淡?我怎么听你的同学说,你姐姐待你很好,你在学校遇到什么事都是她出面帮你解决,为了你,她甚至放弃了加入学生会的机会。” 白可儿被说得一愣,面色苍白。 是啊,就连外人都知道,白蓝雪对她其实很好。 遇到这样的事,如果今天是她被诬陷,而白蓝雪坐在这里,对方一定会想办法向左惟爱传递消息,还她一个清白的吧。白蓝雪永远都有那样的魄力,聪慧又勇敢,从不会自私地让别人挡在自己面前。 但她白可儿做不到,她怕死。 白承沥说得没错,她就是个废物,不怪那些人都蔑视她。 “姐姐是帮了我很多,但这不代表她信任我。” 白可儿平静了一下呼吸,才接着说下去: “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不会把知心话和一个处处需要你保护的废物说吧。那么大的事,她就算是真要和别人倾诉,肯定也是找和她平等的人倾诉,而我显然没这个资格。” 说完,她还自嘲般冷笑一下,直接站起,眼里藏着说不出的痛。 “二少,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十多年过去,姐姐和我们都变了,人不会永远都是小时候的样子。你以后也别找我了,是姐姐要杀你哥哥,和我没关系。” 丢下这些话,她逃也似的推开包厢的门,匆匆离开。 左惟爱没有叫住她。 包厢外,白可儿看到迎上来的李唐,她狼狈地背过身,用手背擦去夺眶而出的泪。 “对不起,姐姐,是我太没用了。” 她为了自己和妈妈的安危,只能让真相被埋没。 包厢里。 过了很久,左惟爱站起身,拉开隔断上的帷幕,露出站在帷幕后的那个人。 “哥,白可儿怎么说,你都听见了。” 左惟墨垂下眼眸,片刻后道: “帮我和父亲说,后天我会去参加那场舞会。” 闻言,左惟爱有片刻的迟疑。 身为左氏的长公子,左惟墨收到了公爵夫人的邀请,请他去参加伦敦举办的社交舞会,这个舞会一向被上流人士誉为公子名媛的相亲社交场,各大家族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去,很多人都是在为联姻做准备。 而身为左氏继承人的左惟墨,绝对会是很多千金的目标。 哥哥原本打算婉拒,可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转念他又想,让哥哥换换心情也好,没准真会遇到一个能带他走出阴霾的女孩。 第679章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爱德华公爵的私人宅邸灯火通明。宅邸外停着各式各样的名贵豪车,只有人们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汽车名牌,没有这些来参加宴会的人买不起的。 众多穿着礼服的贵族子弟中,缓缓走入了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 他看着还十分年轻,但挺拔的身姿中已经有了青年的凌厉美感,他的长相也十分抢眼,即使在一众俊男靓女里也是让人惊艳的存在,流露出和西方人截然不同的俊秀。 很多贵族千金偷偷打量他,都微微红了脸。 “那个人就是左先生的长子吧?” “是啊,他可真是人生赢家,家里那么有钱又长了这么帅的脸。” “你心动了?你不是说一定要找个伦敦本地的贵族后代当未婚夫的嘛。” “咳咳,如果我未来的老公是像左公子那样出色的人,远嫁到东方又如何,我很喜欢东方文化啊。” “啧,你这就是看脸看钱。” “难道你不看这些?咱们可都是贵族,不嫁给有钱的帅哥,去嫁给穷小子嘛。” 左惟墨的耳力很好,他把周围人对他的议论听得清楚,却没有理会,而是缓缓进场。作为这场舞会的女主人,公爵夫人亲自接待了左惟墨,这是很大的殊荣。 但左惟墨却没有雀跃的感觉,他清楚公爵夫人会对他这么客气,是因为爱德华公爵投资的公司需要左氏的人脉,左愈帮了爱德华公爵很大的忙,这里面涉及到上千万英镑的事,公爵夫人当然要格外优待他了。 “惟墨,我有一个外甥女和你年纪差不多大。” 公爵夫人亲切地拉着左惟墨的手,对他压低声音道: “而且呢,我的妹妹嫁给了一个东方男人,所以我的外甥女是混血,从小就接触东方文化,你和她聊一聊,你们之间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左惟墨礼貌地笑道: “不知她的芳名?” 莞尔一笑,公爵夫人对不远处招招手,一个穿着纯白色纱裙的女孩走了过来。 “我姓肖,叫我肖茉。” 肖茉的个子高挑,身为混血的她结合了东西方长相的优点,可以说是在场一众千金众最有姿色的女孩,还有一双动人心魄的绿眸。 但看着她,左惟墨却想起了白蓝雪。 白蓝雪也是混血。 “左少?” 肖茉见左惟墨迟迟不回应,眼里隐隐有些不快。 左惟墨回过神,歉意地笑道: “您太漂亮,让我一时出神。很抱歉。” 说完,他微微欠身,牵起肖茉的手,在她戴了洁白手套的手背上落下礼节性的一吻。 这个动作在英伦的礼仪文化中再寻常不过。 可因为左惟墨的相貌和身份,所有人都对他和肖茉施以注目礼。肖茉有些欣喜,却没有表露,对外仍是那副矜持高贵的样子。 舞会当然少不了跳舞。 “肖小姐,我想请你跳一支舞。” 左惟墨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对面前的肖茉笑道。 他今天意不在此,刚好公爵夫人把肖茉介绍给他,他就顺势邀请她,刚好能挡住别的名媛千金探究的目光。 舞池中,俊秀青年和优雅少女一起共舞。 两个人都经过严格的社交舞训练,他们的舞步让最挑剔的眼睛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曲结束,满堂喝彩。 就在放鸡尾酒的桌子旁,亨利冷着脸,盯着左惟墨。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盯着左公子,难道你认识他?” 听到熟人询问,亨利收回目光,微笑着说: “我哪里认识左公子。” 熟人好像懂了什么,眯起眼睛打趣他: “亨利,戴维斯家族都给你定下未婚妻了,你不会喜欢上那位肖小姐了吧?这绯闻要是传出去,可是影响很大的哦。” 亨利有些郁闷: “我不喜欢肖茉。” 熟人戏谑道: “我懂我懂,肖家的资产虽然比左氏差那么一点,但也是顶级豪门,名下有好多个国际上市集团,而那位肖小姐呢,又长得这么美艳。 不过我觉得还是戴维斯家族给你选的未婚妻更适合你,因为我听说这个肖小姐的母亲是肖家家主的第二任妻子,而且又在几年前病逝了,现在肖家的继承权被掌控在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肖宇手中,她和那个哥哥的关系可不好,等她出嫁的那天,不见得能带走多少嫁妆。” 这些豪门秘辛,亨利此刻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看着身旁滔滔不绝的人,他觉得继续待在这个会场里简直透不出气。 “我去外面抽根烟。” 片刻后,他快步离开。 无人的走廊上,亨利点着一根烟,拿出手机,看着他和白蓝雪的聊天界面。 他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蓝雪,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是,你只要给我一句话,我会想办法用我的人脉还你清白。 但他一直都没有收到回复。 此时此刻,左惟墨在富丽堂皇的大厅和肖家千金共舞,万众瞩目,而白蓝雪却在伦敦警局里不见天日,被当成凶/手关押,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带到条件更恶劣的地方,然后出庭接受审判,被判/刑。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亨利始终不相信白蓝雪会是能投犊的人,会不会是左氏故意和白家联手陷害她?就算她真的那么做了,也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难道,真像她在记者会上说的那样,左氏是害她父亲昏迷不醒的幕后指使者? 可这个傻女孩,她不知道即使她在大众面前揭露这一切,以左氏的势力,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置身事外。 而白家为了生意,也发出官方声明称她这么说是因为精神有问题,为左氏做出澄清。 一拳砸在墙上,亨利心里难受。 那个左惟墨根本就是负心汉,他不喜欢白蓝雪,起码也不够喜欢白蓝雪,不然,他怎么会怎么对待她? 亨利有些阴郁地想,如果自己能不受家族限制,他一定要帮白蓝雪。 第680章 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 舞会一直举行到深夜。 肖茉拿起一杯白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走向正要离场的青年。 “左少,我可以叫你惟墨吗?” 她是一个很高傲的人,但在左惟墨面前,她却有意放下身段,就是想博取他的好感。 左惟墨缓缓回头,笑了一下: “当然可以。” 果然,左惟墨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她微微扬起嘴角,状若不经意地开口: “你这么早就回去?” 左惟墨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礼貌地点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他不算热络的态度,肖茉有些介意,可她又觉得,像左惟墨这样不是一上来就对她献殷勤的男人才让她有征服欲。 “我在想,你对今晚这样的社交舞会好像兴趣不大。今后,你在伦敦的这些日子,也不会再参加这样的大型活动吧。” 她笑得很优雅矜贵,昂首挺胸,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让她就像是电影中的女主角。 “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沪城。” 这一次,左惟墨开口。 肖茉顿了顿,然后微笑道: “下个学期,我会以国际交换生的身份去沪城体验大学生活,到时候,我们还会见面。” 望着她似是秋水潋滟的绿眸,左惟墨却只是微微移开眼: “到时候见。” 这个回答不是肖茉想要的,她心里有些窝火,但只能主动道: “所以,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也用微信。” 左惟墨没有拒绝,和她加了微信,片刻后,他忽然问: “你认识肖宇吗?” 肖茉面色微变,又很快收敛起眼里的波动,笑得很得体: “他是我哥哥。” 左惟墨若有所思。 伦敦警局。 白蓝雪被警员提审。 “这些罪行,我都认了,确实都是我干的。” 她听完警员的话,笑了笑,声音低沉。 警员有些轻慢地看了她一眼: “别急着回去睡觉,这次把你带出来还有别的事。” 看到走进审讯室的少女后,白蓝雪有些困惑。 “白小姐,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可是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呢。” 少女的头发微卷,妆容精致,唇红齿白。 白蓝雪心想,这个陌生的少女能直接走进审讯室和她说话,肯定是和白承沥有什么关系,就像刚才那个提审她的警员,就是被白承沥买通的。 “你是白承沥的人?” 她平静地问。 云愫笑了起来,她的长相是介于纯与欲之间的那一挂,不笑的时候清秀,脸上带笑时又妩媚妖娆。 “算是吧,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不过呢,我会帮白先生,也是为了我自己,谁让你那么招左惟墨喜欢呢。” 白蓝雪听她提到左惟墨,目光微微黯然,这个细微的变化被云愫捕捉,她嘲弄道: “白小姐,你不会还在做梦,觉得即使你这么对待左家,左惟墨还会对你有情吧?你以为,他对你的那点不会被这一切败坏?” 白蓝雪呼吸一滞,微微皱眉,不想让这个对自己会有敌意的女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我没这么想。你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 云愫见她并没有露出恼怒或伤神的样子,有些没劲,转念又想起什么,从手机上调出几张照片,一张张给她看。 “看清楚了,你被关在警局里等着审判的时候,左惟墨可是在和贵族千金跳舞聊天,你看她们两个靠得这么近,再看左惟墨看她的眼睛,这是心动了。” 虽然白蓝雪希望左惟墨忘了他,遇到更好的女孩,可当她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孩站在一起,为什么还是会心痛? 别再矫情,左惟墨怎么样和你没关系——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然后抬眼道: “这又如何?” 云愫挑起秀眉,看了白蓝雪一会儿,忽而娇笑道: “我就喜欢看你逞强的样子。” 然后,她俯下身,把嘴唇贴到白蓝雪耳边,呢喃般柔声说: “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等你在监狱里一无所有,被人欺凌,被赶去刷马桶时,你青梅竹马的惟墨却在和别的女人光鲜亮丽,他们会举办最奢华浪漫的婚礼,会被所有人称赞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白蓝雪想要提起嘴角表明自己不在乎,可她的嘴角却僵在那里。 “你喜欢的男孩,终究会成为别人的爱人,会有别的女人代你去享受他的爱和左氏能带给一个女人的所有荣耀,而你呢,永远都抹不去罪犯的污名,别人看你,就像在看丧家犬,看阴沟里的老鼠。” “你的梦想也会随之灰飞烟灭。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高雅的音乐厅里拉小提琴了。白承沥说,他会找人在监狱里好好关照你的,你这双手这么好看,你猜它会在什么时候被人废掉?或许,你的这张脸也会被悄无声息的毁掉。” 终于,云愫得到了她想要的回应。 白蓝雪的身体微微颤抖,因为受到伤害,她清冷的眼里染上一层绯红。 云愫心满意足地离开审讯室。 她走后,白蓝雪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第681章 骄傲的白玫瑰 “白蓝雪做出了这样危害别人性命的事,完全将白家的脸面丢到了地上。就算我是她的叔叔,也不能再纵容她,所以,我在此声明,从今天以后,她不再是白家的成员,白家已经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白承沥面对媒体,用痛心又威严的口吻说。 负责采访他的记者按照设计好的新闻稿,假装好奇地问: “那白氏集团的股份继承权问题呢?白小姐就此失去继承权了吗?” 闻言,白承沥微微一顿,就好像被问到这个问题他没有任何准备似的,然后沉声道: “因为她的股权是属于我大哥的,现在我大哥昏迷不醒,所以我这个做叔叔的只能做主,把大哥的股份都继承给她的妹妹白可儿。 当然,即使她做错再多,让家族和大哥蒙羞,因为她是大哥的女儿,所以呢,我还是会给她一部分现金,算是叔侄一场对她最后的关照了,希望她以后好自为之吧。” 这个负责做采访的记者是白承沥安排的人,自然不会问白承沥要分给白蓝雪的现金具体的数目,一场采访就这么顺利结束。 伦敦警局里。 白蓝雪面无表情地看完这段视频,冷淡道: “我会在什么时候被审判?” 她早就知道白承沥有多阴狠,又有多虚伪,所以,白承沥在没提前的表演根本不出她所料。既然不出所料,她也没必要难过。 警员见她神情镇定,也有些佩服这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但他拿了白承沥的钱,自然要乖乖按照白承沥的吩咐行事,不敢把那一点隐隐的同情表现出来。 因此,他用有些轻蔑的口吻说: “白小姐,哦不,现在你被白家断绝关系,应该不能再叫你白小姐了。审判的事你不用着急,这个案子因为涉及到左氏集团,左先生着急看到伤害他儿子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你出庭的日子会提前,目前暂定为一个月后的星期一。” 一个月后。 伦敦市区的一家休闲餐吧里,左惟爱翘着腿,正在吃盘子里的第二块热狗。 “你吃这么多不撑得慌?” 十二岁的男孩瞪着他,很嫌弃地问。 左惟爱笑嘻嘻,一口吞掉热狗,伸出油腻的手就要碰男孩的脸,把对方吓得吱哇乱叫。 “容容,你不乖哦,小姑嘱咐过你,你要叫我哥哥。” 司容辰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即露出小恶魔的笑容: “你长得这么漂亮,让我叫你姐姐我倒是愿意。怎么样啊,惟爱姐姐,我够尊重你吧?” 左惟爱被小恶魔气得差点噎到,看了一眼旁边一声不吭的左惟墨,愤怒道: “哥,你不管管他?” 然而,左惟墨却好似在神游物外,一点都没听进自己弟弟的嚷嚷声。司容辰趁机继续挑衅左惟爱: “惟爱姐姐,你生气了就来打我啊~” 左惟爱有些好笑,心想这小恶魔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刚上中学时就遇到过说他长得像女孩子的人,想趁机嘲讽他的同学多了去了,哪个不是被他好一顿打认清了局势? 要论打架,他连比他长两届的强壮学长都没怕过,怎么会怕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崽子。 “好啊,你给我等着~” 说着,他就跳下椅子,伸手去抓司容辰。 司容辰没想到他来真格的,赶紧闪躲,两人就这么在餐吧里上蹿下跳,你追我跑。 等左惟墨反应过来身边没人了时,往空旷的地方一看,两个不省心的家伙都已经扭打在一起了。他叹了口气,估计又是司容辰先撩拨得惟爱,真不知道他姑父性格那么好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恶魔儿子。 “你认识那两个打架的小孩?”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修身连衣裙的少女站在了左惟墨身后。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他皱了皱眉转身看去,就看到肖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嗯,他们都是我弟弟。” 左惟墨言简意赅,见肖茉还看着他,好像在期待什么一样,想到什么,礼貌性地问: “你怎么也在这家餐吧?” 肖茉没想到沉稳的左惟墨居然会有那样两个闹腾的弟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 “只是逛街逛累了,碰巧现在街上找家店休息,看到这家店环境很不错,我就进来了。” 左惟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见他的态度很冷淡,肖茉有些窝火,又有点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如果换别的男生这副态度,她早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这个人偏偏是左惟墨。 她从中学以后就又从国内回到伦敦生活,对国内富豪圈的事情了解并不多,但左氏集团的鼎鼎大名,她还是听说过的。 这一次,她的姨妈公爵夫人能把她介绍给左惟墨认识,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点了一份香蕉船,可以坐在你这里吃吗?” 于是,她调整好心态,对左惟墨绽放出迷人的微笑。 她笑起来就像高傲的白玫瑰。 左惟墨忽然觉得,肖茉和白蓝雪真的有几分相似,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明明她们的相貌并不雷同,肖茉美艳,而白蓝雪更偏向于清丽。 可就是在某一刻,看着肖茉,他会想起白蓝雪,会觉得她们很像。 大概是两人有一样的高雅,一样的矜贵。 就是这种说不出的相似,让他心神一晃,片刻后,他将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咽下,点了头。 等左惟爱和司容辰被店员劝说,相看两相厌,双双回到座位上时,他们都有些惊讶地发现,凭空出现了一个美女。 “你们好,我是肖茉。” 肖茉对他们微微颔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贵族姿态,让小恶魔司容辰都下意识地收起了几分痞气。 “哥,这位是?” 左惟爱是头一回见到肖茉,有点好奇地问左惟墨。 对方轻轻抬了抬眼,将目光从摊开的书本上略微移开,口吻轻淡: “朋友。” 一句朋友,让人浮想联翩。 司容辰抚摸着下巴,人小鬼大道: “将来要成为女朋友的那种朋友?” 左惟墨不紧不慢看了他一眼,嗤道,“小孩子少说自己不懂的事。”司容辰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小孩子,闻言就愤怒地瞪着左惟墨,可对方却丝毫不在意地重新低头看书。 肖茉的心先是因司容辰的话微微雀跃,又因左惟墨模棱两可的反应轻轻沉下,最后,反映在她脸上的就是一抹浅淡笑意。左惟爱看了她半晌,不知在想什么。 几个人就这么又坐了一会儿,左惟爱和肖茉聊了几句,肖茉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左惟墨身上,而左惟墨却只是礼貌地配合,没有主动的意思。 时间久了,肖茉的眼色深处有了些许阴沉,她正要找个借口把左惟墨单独约出去,就听左惟墨道: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餐吧外。 左惟墨看着左氏的律师给他发来的视频。 伦敦法/庭,一身黑衣的白蓝雪被带到被告的位置上,她的双手被拷住,脸上没有任何修饰,完全的素颜出镜,但仍然让人惊艳。白家没有人出席这场审判,只有一个辩护律师来到现场。 “白蓝雪小姐,你已经认罪?” 戴着假发的高大男人问。 白蓝雪没有犹豫,点头道: “我认罪。” 随后轮到检方的人发言,女检/察官打开文件,口齿清晰地念道: “受害者左惟墨放弃对白小姐蓄意杀/人未遂的指控,出于自主意愿原谅白小姐犯下的过错,决定不追究白小姐的责任。” 镜头清晰地照到,白蓝雪戴着冷漠假面具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检方,眼里写满翻涌的情绪。 左惟墨想,这一刻她在想什么? 她会不会后悔,哪怕只是少得可怜的悔意。 检方的人当然不会管她现在是什么反应,接着念下去: “但对于白小姐提出的左氏参与车祸之事,左惟墨和左氏发言人都表示强烈谴责,左氏声明,此事并不属实,是对左氏的污蔑,为了左氏的名誉权考虑,左氏要求专门立案调查此事。” 车祸的事是另一个案子,现在审的是故意伤害罪,检方只是表面左氏立场,没接着说下去。 “由于左惟墨先生身体恢复情况良好,此案的加害人没有对受害者和社会造成更恶劣的影响,受害者又主动放弃追究责任,并出示谅解书,再视加害行为的情节轻重,本庭决定判白蓝雪三年有期徒刑,可以缓刑执行。” 虽然左惟墨承诺不追究白蓝雪的责任,可这种投/毒行为完全构成故意伤害行为,无论受害者追不追究,加害者都要被法/庭追究刑事责任,最后的三年刑期和缓刑执行,已经是非常轻的量刑。 如果没有那一纸谅解书表明不追究责任,白蓝雪不知会被判多少年。 审判经过被媒体报道后,这场豪门毒杀未遂案的结果震惊世人。 左惟墨关掉视频,吹着街边的风,看上去很平静,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百转千回。 他没注意到,不远处,肖茉正皱着眉看他。 原来他出来不是为了接电话,而是为了看白蓝雪的审判结果。 肖茉高贵的脸上多了一分猜忌,难道传闻是真的,左惟墨真的爱白蓝雪爱到不可自拔?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情敌居然是一个缓刑犯。 而且,明明白蓝雪都对左惟墨下手了,左惟墨居然还原谅对方,却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 这在肖茉眼里,就是打在她脸上的一巴掌。 第682章 偷来的自由 白承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白先生,这件事实在不能预料,谁都想不到左惟墨居然会在最后关头出示谅解书,放弃追究白蓝雪的刑事责任,说服检方放弃指控,还主动请出精英律师为白蓝雪辩护。” 他的亲信李唐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案子要说重,那很重,要说轻也很轻,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白蓝雪虽然有害人性命的意愿并付诸于行动实施,可左惟墨毕竟被抢救回来了,如今脱离生命危险还没有后遗症。 如果左氏不想放过白蓝雪,和她死磕,要求从重量刑,现在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可偏偏左惟墨却放了白蓝雪一马,还放得这么彻底。 “呵,我真没看出来,这个左惟墨居然是情圣啊,真感人,我都要哭了。” 白承沥笑出了眼泪,李唐却看得心惊胆战,觉得他是不是受到刺激,就要精神失常了。 “我原本想借着左氏的手关白蓝雪十年二十年,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三年,缓刑,呵呵,三年够干什么?还不够埋葬她的人生吧?而且她还不用去蹲监狱。” 他恨得咬牙切齿。 李唐沉思片刻,然后附耳道: “白先生,就算白蓝雪不用被关进监狱,就算只是三年缓刑,可一个缓刑犯的名声出去,她的人生仍然是毁了。更何况这三年里我们大可以对她暗中动些手脚。 在监狱外对她做些什么,不是更方便吗?如果白先生想把她送回监狱,那也好办,只要耍点小把戏,让她违反缓刑条例就可以了。” 闻言,白承沥的面色稍缓,像是想到什么,渐渐有了笑意: “她别以为左惟墨对她留情,这件事就完了。我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他眼里的戾气,让人心惊。 李唐静静看在眼里,没有多说。 警局里。 白蓝雪拿着警员返给她的几件衣服,有些寒酸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走出警局的大门后应该走向哪里。 “虽然缓刑不用蹲监狱,但你还是要定期接受社会教育。” 女警员看着她,告诫道: “你一定要恪守规则,准时向警局汇报你的行踪。” 闻言,白蓝雪笑道: “我脚上戴着电子镣铐,也没办法不汇报吧。” 女警员瞪了她一眼,又拍了拍她的肩: “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你已经做错了一次,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原谅,获得第二次机会的。” 白蓝雪低下头,说了声谢谢,抱着少得可怜的行李,转身离开。 繁荣的街上人来人往,可她要去哪里?而且,她是这个结果,白承沥一定不满意,他不会放过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 她语带讽刺。 白承沥轻笑着说: “你现在又自由了,高兴吗?你一定觉得,我之前做得那么多,就像是笑话吧。” 阳光下,白蓝雪垂下眼眸,一身冷意。 如果白承沥做的事能被称为笑话,那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笑话。他的笑话,是要她输得一败涂地,彻底葬送人生。 “记住,你父亲和那两个女人还在我手里。” 下一刻白承沥收起轻慢,冷冰冰地警告。 白蓝雪浅色的眸子里结了层冷意,缓缓道: “不用你说,我时刻谨记。你还想怎么样,直说吧。” 白承沥却只是嘲弄笑道: “现在还没什么要嘱咐你的,等我想起来再说吧。提醒你,这段时间可能是你最后的好日子,这是你偷来的自由。” 挂断电话,白蓝雪一脸讽刺,白承沥这个真正的加害者居然敢说,她的自由是偷来的。 现在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银行卡也都被白承沥给停用了,去哪儿不需要钱? 就在她有些烦躁地站在警局门前时,忽然,一辆黑色跑车停在警局的后门,从车上走下一个金发青年。他戴着墨镜,和负责后门的保安不知说了什么,保安点头让他从后门进入警局。 “蓝雪,你出来怎么不给我电话?” 亨利一路找到大门前,看到有些出神的白蓝雪,急切道。 “亨利?” 白蓝雪望着他,有些惊讶。 亨利走到白蓝雪身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门的方向拽去。 “大门外有很多记者,你从大门走会很麻烦。跟着我,我会带你离开的。” 一时间,白蓝雪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跟在亨利身后。 虽然她不想让亨利牵扯进这些烂事里,可是现在对方既然已经来了,她再拒绝他的好意,只显得矫情。而且她现在确实没办法就这么从大门走出去,她真的不知道该对那些记者说什么,之后又能去哪里。 亨利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递给她,又给她一副墨镜,看着她戴上,才拉着她走出后门,迅速上了车。 “谢谢你,亨利。” 坐在副驾驶位上,白蓝雪看向沉默着发动跑车的亨利,想说什么,却只能黯然道: “真的很感谢你愿意来接我。” 听到她的感谢,亨利却不感到高兴,他要的并不是她生疏的一句谢谢。 可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他要的东西于理不容。 跑车启动,缓缓开离路边。 白蓝雪没注意到,就在这辆车的不远处,还有另一辆车。 “哥,你真是够了。你都给她谅解书,不追究她责任了,不管她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你都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又跑到这里是想干嘛?你帮她考虑,觉得她没地方可去又会被记者围堵,但你都看到了吧,人家有护花使者帮忙呢。” 灰色宝马上,左惟爱透过前车窗看着绝尘而去的跑车,气得双手抱胸,数落左惟墨道。 左惟墨却只是垂下眼眸,没有反驳,也没有恼怒,只是对司机道: “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去吧。” 回到住处,左惟墨下车后又独自给人打了电话,报出一窜车牌号: “帮我查车主是谁。” 他想知道接走白蓝雪的那个金发青年是什么身份,也想知道,白蓝雪和对方是什么关系。 亨利驾车行驶在繁华也纷乱的市中心,始终没有开出这辆跑车应有的车速。 就像他现在犹犹豫豫的心情一样。 白蓝雪看着他的侧脸,似乎知道他的难言之隐,主动笑道: “你能来接我已经很讲义气了,我不该让你做得太多。你随便找个中介,把车停下,我会自己找到住处的。” 她没有把话说完,现在不只是找住处的问题,她没有钱,还要先找份工作。 亨利好半晌才道: “不,我自然接走你,就不会半道把你扔下。” 白蓝雪下意识地皱眉,觉得自己麻烦亨利太多,下一刻又听他说: “帮人帮到底,这是我们戴维斯家族的家训。” 听到亨利搬出戴维斯家族,白蓝雪婉拒的话说不出来,她知道对于重视家族荣誉的贵族子弟来说,家族的名头意味着什么。 “可是,你不能把我带回家。” 沉默片刻后,白蓝雪低着头轻声道: “我现在的身份不配做戴维斯家族的客人,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亨利,不论是家族,还是你的个人名声,这些对你来说都比我重要,我只会拖累你。” 亨利的呼吸一滞,他险些把车开到路障上,后面的汽车摁着喇叭,他暂时勉强稳住心神把车停到路边,然后转过头看着白蓝雪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说了要帮你,就是要帮你。” 他眼里有炙热的情绪,险些烫伤了白蓝雪的目光。 “而且,我又不会傻到带你回戴维斯家族的宅邸,你现在确实不适合出现在那里。” 下一刻,亨利勾了勾嘴角: “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妥当的住处,你不用担心会受人打扰。” 到了地方白蓝雪才知道,亨利说的住处就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酒店式公寓。 “这里的租金很贵吧。” 她皱着眉,脚步在大厅外停下。 亨利抿了抿嘴唇,对她的迟疑很不满,冷下声音: “我虽然没有左惟墨有钱,但这点租金对我还不算什么。我有这里的贵宾卡,租金结算时会打折,你就放心住吧。” 说完,他不顾白蓝雪的反对就攥着她的手腕进了电梯。 他给白蓝雪安排的房间在顶楼,是间不大的套房,但装潢现代时尚,采光和视野也都很好,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整个伦敦的夜景。 “这家酒店公寓的管理很严格,那些烦人的记者进不来,你要是需要什么生活物品就打电话给前台,会有工作人员送进来。至于一日三餐,你可以选择叫外卖,或是在酒店的餐厅解决,都看你的意思。” 亨利想的很周到,白蓝雪平静地听完。 见她没再说不想住在这里的话,亨利的心情变好,临走前温柔地笑着说: “蓝雪,你如果有事,或是想找人说话,一定记得打我的号码。” 白蓝雪微微点头,看着他的身影离去,坐在床边,拿出手机查询伦敦的招聘信息。 虽然她是缓刑犯很不好找工作,但她必须找到一份工作自力更生,哪怕是去端盘子,去当清洁工,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依靠亨利庇护。 亨利已经有未婚妻了,他对她有好感,可她不能利用对方的好感。 晚上。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左惟墨为什么要不追究她的责任? 是因为高傲,还是—— 正想着,忽然响起门铃声。 摁门铃的人显然非常不耐烦。 她披上外套,穿上拖鞋走到门前。 “开门!你有本事抢男人,没本事开门吗?!” 门外的人叫嚣道。 第683章 抢男人 白蓝雪被说懵了,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开门,你这个碧池!我是亨利的未婚妻卡瑟琳,你个缓刑犯现在装死,之前搭上我未婚夫时怎么不知道害臊?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住在这里的信息曝光给媒体,请那些记者进来采访!” 卡瑟琳的声音十分响亮,这样嚷嚷下去迟早把别的住户都惊醒。白蓝雪皱着眉,如果过来闹事的人不是亨利的未婚妻,她现在打电话给公寓管理员来处理就完事了。 可外面站着的人毕竟是亨利的未婚妻。 如果因为她,亨利和未婚妻之间产生矛盾,这个卡瑟琳真的脑袋一热把矛盾闹大了,那将是两个家族之间的问题,对亨利的影响会不可估量。 白蓝雪完全明白,联姻对这些贵族家庭有多重要。 把门打开后,白蓝雪抢在卡瑟琳之前沉声道: “你想进来可以,但我们好好谈谈。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缓刑犯,可你是有身份的贵族后代,和我怎么样,掉价的是你。” 闻言,卡瑟琳原本愤怒的神情僵硬了一瞬,气焰也熄灭了一些。 这狐狸精说得倒是挺对,如果她真的和白蓝雪起了争端,两人动了手,到时候白蓝雪把这件事抖给媒体怎么办?白蓝雪的名声已经够差的了,可她确实贵族小姐,绝对不能传出这种事的,否则就会被家中长辈惩罚斥责,会被外人看笑话。 关上门。 两个年轻女孩隔着一张桌子坐下,卡瑟琳望着白蓝雪的眼里充满敌意和戒备。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亨利有未婚妻。” 卡瑟琳决定先发制人,瞪着白蓝雪居高临下道: “就算你想当第三者,现在的你也没有资格和我竞争。你要是再有不安分的想法,我的家族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白蓝雪已经被白家断绝关系,现在白蓝雪已经失去了白家千金的身份,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女人罢了,更何况她还招惹过左氏的长公子,现在哪个上流社会的人敢帮她? 也只有被她迷惑的亨利还会犯贱了。 “我和亨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沉默片刻后,白蓝雪缓缓道。 卡瑟琳嗤笑一声,环视她住的地方,嘲弄地说: “亨利对你还真好啊,给你弄了个精致的鸽子窝,好把你藏起来,等他有空了就来这里和你快活,谁都不知道,真是打的好算盘。如果不是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恐怕和他结婚那天,还被他蒙在鼓里呢。” 白蓝雪一见卡瑟琳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根本就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你如果介意我住在这里,我明天就可以搬走。” 所以,她没有多说,垂眸道。 卡瑟琳有些惊讶,原以为白蓝雪现在一无所有,会死死地傍住亨利,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容易妥协。 打量着白蓝雪,卡瑟琳怀疑她别有用心: “我当然介意你住在这里,亨利瞒着我这个未婚妻给别的女人搭建爱/巢,是想和你同居的节奏。我凭什么要容忍他婚前出轨,我可是和他平等的未来妻子!” 说着,卡瑟琳毫不客气地对白蓝雪嗤道: “也就只有你这种自轻自贱的女人放着名门千金不当,作践的去做缓刑犯第三者,如果我是左惟墨,绝对要把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关进监狱。” 白蓝雪平静地承受着她的谩骂,片刻后缓缓说: “我不会再打扰你和亨利了。” 卡瑟琳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又蔑视地笑道: “好啊,那你明天一早就搬走,今后也不许再和亨利联系。不然,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卡瑟琳又把白蓝雪倒给她的那杯水泼在了对方脸上。 “你这个投/毒犯倒的水我可不敢喝,就算你不做手脚,因为是你倒的,这水也脏,不配让我喝。记住你说过的话,明天你不走,我就让人赶你走,没人护得了你。” 似乎是嫌这个地方腌臜,卡瑟琳一秒都没多待,撂完狠话直接转身离开。 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让白蓝雪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站起身,也没去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水,而是去收拾为数不多的行李。 拿出手机给亨利发了一条短信,说明她要离开,又再对亨利说了感谢的话和对不起后,下了决心直接将亨利的联系方式删除。 就这样吧,对不起了。 拿好行李她推开门,当夜就离开了这间公寓。 市中心的五星级商务酒店里。 “大少,查到了,那个车牌的主人是戴维斯家族的一位嫡系少爷,对方的名字叫亨利。” 戴维斯家族—— 左惟墨沉默一会儿,然后问: “这个亨利和白蓝雪是什么关系?” 调查的人答道: “亨利是白蓝雪的高中同学,他在学校一直都很照顾白蓝雪,好像是不错的朋友,但两个人没有跟进一步的关系。亨利在刚升到高中的时候就被家族安排了未婚妻,所以他不可能公开追求别的女生。” 不可能公开追求,那就有可能暗度陈仓了? 明明已经反复告诫过自己,白蓝雪怎样都和他没关系,可左惟墨仍然在看到她坐上亨利的跑车时,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为什么? 他的骄傲去了哪里? “左少,我还调查到一件事,亨利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公寓租下一个房间,白蓝雪已经住进去了。” 呵,这种程度的往来,已经超出普通的朋友关系了吧。 左惟墨垂下眼眸,淡淡道: “既然她有人照顾,以后不用再跟进她的事了。” 第684章 毕业旅行 “小柠,你心情不好?” 飞机上,看到夏柠一直低着头,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坐在她身边的薛雅梦轻声问。 夏柠这才抬起头,勉强笑道: “我有什么心情不好的,这回跟大家一起做毕业旅行,我开心还来不及。” 薛雅梦眨了眨眼睛,伸手戳了戳夏柠硬挤出来的酒窝,趴在她耳边道: “可你笑得真的好牵强哦。刚才肖宇学长过来和你说话时,你也很心不在焉,大家都发现你在溜号啦。学长还和别人说,你可能是不喜欢他吧,每回和他说话都心神不定的样子。” 夏柠有些吃惊地捂住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身后几排的肖宇,又转过头对薛雅梦摇头道: “我哪里有不喜欢肖宇学长,他为人那么绅士经常帮助我们,这次毕业旅行还特意把自己家的专机给我们坐,我怎么会讨厌他。只是,我最近是有一些心事,所以总是在走神思考别的,但不是对你们有意见。” 说完,她还郁闷地捧住脸: “难道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 薛雅梦认真点头: “你真的表现得很明显。小柠,你实话说,我们是不是朋友?” 夏柠见她正色,也坐正身体,有些困惑: “你怎么这么问?我们当然是朋友。”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薛雅梦顿了顿,才接着问: “那你如实告诉我,你最近一直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惟墨同学?” 愣了一下,夏柠有些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情绪,可她心里的想法,哪怕是对最好的朋友,也没有那么轻易说出口。犹豫片刻,她只能叹气道: “你看出来了,大家也一定都猜到了吧。” 薛雅梦拦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我们都知道你和惟墨同学是青梅竹马,怎么可能猜不到呢,其实你已经表现的很得体了。” 听好朋友这么说,夏柠忽然有些心酸,她抽了一下鼻子,双手捂住脸,低声道: “其实你们问我和惟墨怎么了,我一直说没事,我只是在逞强而已。之前成人礼的那天晚上,我和他表白了,但是他拒绝了我。他说他觉得我很好,但他不喜欢我。” 薛雅梦听得有些生气: “这不就是给你发好人卡嘛,真是的,男生拒绝告白的人都是这套说辞。也不知道小柠你这么好的条件,惟墨同学怎么就不喜欢你,你已经是我们这些女生中最优秀的了。” 夏柠笑了笑,又摇头说: “这和优不优秀没关系,再说了,大家都很好,我也没什么比你们强的。左惟墨也说了,他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我想这大概就是因为,我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而已。” 薛雅梦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握着夏柠的手问: “那你问他了没,他心里的人是谁?” 夏柠一时语塞。 那天晚上她太羞涩了,表白的话只起了个头,就被左惟墨打断,光听左惟墨说不喜欢她,也没心思去问左惟墨有没有心上人。但后来她仔细思虑过,左惟墨一定是有喜欢的人了才会那么决然的拒绝自己,连试试的机会都不给。 而后来,她越想越觉得,左惟墨喜欢的人是在舞会上惊鸿一现的白蓝雪。 左惟墨从小就认识白蓝雪,之后又跑去伦敦,说不定就是去找白蓝雪,不然白蓝雪怎么会有机会在给他的果汁里下/药?那个女人肯定是利用了惟墨哥哥的喜欢。 夏柠越发觉得事情一定是这样。 “我问了,他没说。” 看着薛雅梦好奇的眼神,夏柠勉强提起嘴角,随口撒了个谎。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在伦敦机场。一众学生走下飞机,每个人都朝气满满,这场横跨欧洲的毕业旅行对他们来说,是很值得兴奋的事情,等旅行结束,也意味着他们要上大学了。 一场旅行就如同他们少年身份的最后象征。 伦敦机场里,夏柠去了趟厕所,她离开后薛雅梦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戴着墨镜的高挑青年走了过去。 “肖宇学长——” 薛雅梦看到摘下墨镜的英俊青年,耳朵尖微微一红。 她心想,肖宇学长不愧是郁金香学院的三大校草之一,毕业之后都还在榜,这张脸确实是和左惟墨帅气程度不相上下的盛世美颜,两人风格不同,各有千秋。 肖宇对她温和地笑道: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了吧。” 能被校草学长问候,薛雅梦的耳朵更红了,她赶忙摆手: “不累不累。” 停顿一下,她看了眼四周,然后主动压低声音道: “学长你让我问的事,我都打听到了。小柠说,其实成人礼那晚,她对左惟墨表白了,但左惟墨拒绝了她,这就是她这些天不高兴的原因。我看她现在还有些放不下左惟墨,这回来伦敦,她肯定会忍不住和左惟墨见面的。” 肖宇微微眯了眯眼,缓缓道: “雅梦,你做得很好。我最近看到香奈儿新出了一款很适合你的香水,之后有空我让人拿给你。” 这好像是一桩交易,薛雅梦帮肖宇打探夏柠的事情,然后作为回报,他会给她买一些奢侈品,虽然这不是她主动要求的,但她仍然觉得有些不妥。 可那些奢侈品,她又舍不得不收,而且她也很愿意为肖宇做事。 之前就是肖宇让她把白蓝雪心思不纯的事情告诉夏柠。 薛雅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说什么,肖宇看到夏柠从女厕所出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 “以后小柠的事,还要拜托你帮我多留意。” 说完,他就微笑着离开,夏柠这时才往薛雅梦这边看过来,自然没注意到肖宇和薛雅梦说过话。 “小雅,你说我用不用去和肖宇学长解释一下,我怕他误会我真的对他有意见。” 听到夏柠的声音,薛雅梦回过神来,点头说: “那是当然,你去找肖宇学长吧,他人那么好一定会理解你的。” 夏柠笑了一下: “也不用现在急着说这个,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她笑的时候特别好看,清纯甜美又不失灵动的个性,简直就是多数女高中生最梦寐以求的样子。 薛雅梦看着好友,心里竟有些嫉妒,肖宇学长喜欢的果然是小柠,否则他也不会给自己好处去做这些事。 “等到酒店了,我们每个人不都有半天的自由时间嘛,我想在伦敦的商业区好好转一转,小雅你陪我一起去吧。” 夏柠不知道好友的心思,天真烂漫地笑起来。 “好啊。” 薛雅梦心里清楚,夏柠是真的把她当朋友,因此,她也收起嫉妒的心理,笑着道。 伦敦市区的一家高档商场。 夏柠看着橱柜里标价十万英镑的包,捂住嘴,有些惊愕: “天啊,这包是金子做的吗?” 薛雅梦摩挲着下巴: “是鳄鱼皮做的,比起金子也差不了多少吧。不过,小柠,你家那么有钱,买个这样的包应该什么都不算。” 夏柠撅起嘴: “那些钱又不是我的,你也知道,在国内的时候我爸每个月只给我几千零花钱,在家也总是教育我学生不能花那么多钱,我长这么大还从没用过奢侈品呢。” 不知为什么,薛雅梦听得脸红,她想到肖宇送给她的那些奢侈品,更是黯然。 夏柠见薛雅梦久久不说话,转过头看她,见她有些阴沉,正要询问,忽而见一个穿着风衣长裙的女生从身边走过,直接走进那家店里,和导购员说了什么,对方就拿出一只橱柜里展示的天价包,给女生包好。 女生很利落地刷了卡,拎着纸袋走人。 再次经过夏柠身边的瞬间,她的那双绿眼睛轻轻扫过夏柠的脸,似乎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之情,好像在说,这样围在橱柜边指指点点很土,你们没见过世面吧。 夏柠立刻不高兴了,她看着女生走远的背影,撇嘴道: “那女的谁啊,有什么好傲气的,就一个破包谁还买不起呢,真是的。” 晚上吃饭时。 夏柠和薛雅梦在商场里随便找了一家自助餐厅,看到每个人两百英镑的价格,夏柠有些咋舌,但她答应了要请薛雅梦吃饭,咬咬牙就这么拉着薛雅梦进去。 “要不我们换家餐厅吧,这家也太贵了。” 薛雅梦轻声说。 “别管这些,我们好不容易出来旅行,不吃顿大餐怎么行,而且你放心啦,是我请客。” 夏柠坚定道。 就在她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时,薛雅梦忽然叫了一声,夏柠问怎么了,就见她指着另一桌,有些激动: “小柠你快看,那不是惟墨同学吗?” 听到惟墨这两个字,夏柠心跳瞬间加快,她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左惟墨俊秀的面容,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生,赫然就是之前买包的傲气女。 “惟墨,你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肖茉看着寡言少语的左惟墨,没话找话。 左惟墨拿着餐刀的手顿了一下,微微挑眉。他都不知道自己心情好,这个女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倒是有一件还算高兴的事。” 灯光下,他的双眸漂亮极了,就像是触碰不到的星辰。 肖茉一时竟感到沉醉,她心神摇曳,却仍矜持地问: “是什么?” 她心里想,左惟墨一定会说高兴的事就是和她一起吃饭吧,却没想到,对方微微一笑,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听说,你哥哥来伦敦了。” 第685章 这个服务员不简单 肖茉漂亮的绿眸里闪过一丝冷光,左惟墨看在眼里,却仍维持着那一抹浅淡笑意,似是对她的喜怒哀乐无动于衷。她深呼吸了一下,压抑住心头的翻涌情绪。 她最讨厌的就是左惟墨对她的消极态度,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在男女关系中,主动挑明心意的那一方往往会处于被动,而从来都只有她操纵男人的份。 “肖宇来到伦敦了,这件事我倒是不知道。” 左惟墨不置可否,喝了口杯子里的柠檬水,没说什么。 “你在国内应该听说过一些事情吧,我和哥哥的关系不好,毕竟他也只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而已。自从我母亲去世后,我在肖家几乎就成了边缘人,什么好事都将我排挤在外,不过,我也乐得自在。” 肖茉盯着左惟墨的眼,主动说起自己的事。 闻言,左惟墨却又片刻的出神,肖茉对自身处境的讲述,却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同样都是母亲早逝,同样都有同父异母的兄妹,同样都是被家族的掌权人物排挤孤立。 如此相似—— 左惟墨握着玻璃杯的手指紧了紧。 他的手指纤长白皙如青葱,衬着玻璃的光晕是如此迷人。 肖茉眼尖地注意到他这一细微的动作,以为他是对自己的经历感兴趣,微微勾起嘴角,接着说: “幸好我不用留在沪城,可以到伦敦这边来投奔我姨妈。有个公爵夫人当姨妈,我还是很幸运的。” 她没有把话说完,其实公爵夫人对她也没有外界以为的那么好。她在伦敦居住上学的这些费用,都是肖家给她的信托基金付钱。 公爵夫人才不做赔本的买卖,给她介绍各界名流和贵族子弟认识,也是为了日后的联姻考虑,即使只是外甥女,如果能嫁个好人家,对公爵夫人来说也是多了人脉。 左惟墨收回落在肖茉脸上的视线,轻声道: “你现在的生活条件,已经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好太多,你有足够的资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你有勇气。” 肖茉微微一愣,然后有些恼怒,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优雅地笑道: “你觉得我应该去做什么?” 这一刻,左惟墨又觉得肖茉不像白蓝雪了,如果是白蓝雪在这里,她一定会骄傲地说出自己的梦想,那个少女总是那么有主见,那么有魄力,就好像一切都拦不住她。 “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这要问你自己。如果没有,那就只能继续平淡生活吧,路都是自己选择的。” 左惟墨笑了一下,眼里跳动着让肖茉更加恼火的光芒,口吻随意又高傲: “比如我,我就想一边上大学,一边开创自己的事业。我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只属于我的痕迹,现在还不知道以后能否成真,但趁着年轻,总要拼尽全力去尝试。” 如果是别人坐在这里说这些,肖茉只会不屑一顾,可左惟墨这么说,却让她有异样的感觉。 好像,真的心动了。 旁边的一桌,夏柠望着交谈甚欢的两人,咬紧嘴唇,心里一阵失望。 她原以为左惟墨被白蓝雪伤害后,会走出那段感情,然后她未必没有新的机会,可现在,左惟墨身边却出现了另一个女生,也是那么漂亮,一看就是名媛千金,而且看上去比她成熟的多。 看来左惟墨喜欢的是这种成熟优雅的类型,而不是她这样的小女生。 “小柠,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薛雅梦压低声音。 “她们郎才女貌的约会,我们这么过去怪烦人的吧。这次的毕业旅行,从伦敦出发到巴黎,左惟墨也会参加,反正不久后就会见面,现在打招呼干嘛。” 夏柠低着头,说的语焉不详,又逻辑混乱,但薛雅梦却听得出来,她就是因为失恋心情低落。看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可那些精致餐食还摆在眼前,薛雅梦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 “小柠,你没心情了我们把这些食物打包,带回去吃吧。” 闻言,夏柠眼眶红着说: “好,我们走吧。” 另一桌。 肖茉拿起手包,站起来道: “我去卫生间一趟。” 左惟墨点头,肖茉拿着手包身影袅娜,踩着高跟鞋迈着优雅步伐离开,恰好在走到通往卫生间的通道前,刚才卫生间出来低头走路的夏柠撞上了她。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又刚好有一个女服务员端着特别菜品往这边走,被肖茉歪倒的身影一碰,手里的托盘一晃,浓浓的汤汁洒了肖茉光洁的后背上。 肖茉今天穿的是高定连衣裙,后背是v字型设计,她漂亮的肩胛骨原本像是天使的翼根,可被滚烫的汤汁一浇,只显得凌乱而滑稽,那白色的高档裙装也变得脏污,淋上洗不掉的红色。 “啊,对不起——” 夏柠抬起头,看到肖茉身上的惨状,有些手足无措。 而肖茉却没空理她,转过身瞪着浇了自己一身汤汁的女服务员,沉声道: “你走路不看路?作为服务员,却弄脏了客人的衣裙,我真没想到这种档次的餐厅,居然还有你这样没职业素养的侍者!” 女服务员低着头,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口齿却很清晰: “对不起,小姐,您忽然后退,我——” 刚才其实是肖茉自己撞到了她的托盘,才弄得浓汁都洒出来,任谁在这里也不可能料到肖茉会忽然后退,躲闪不及是必然的结果。 肖茉厉声打断她: “这家餐厅的经理就是这么培训你的,出了事把责任都推给客人?就冲你这服务态度,今天这事我不会轻易罢休。叫你们经理来,我要餐厅赔偿我的损失。” 对着左惟墨和别的贵族子弟时,她只是给人有些骄傲的高贵感觉,可现在,对一个身份地位远低于她的服务员,她就流露出了一种轻视般的凌厉,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夏柠微微皱眉,看着那名女服务员十分为难的样子,主动开口道: “对不起,这位女士,是我先撞到的你才会发生这种事,我愿意赔偿你衣服的损失。” 肖茉这才把目光放到夏柠脸上,冷笑着勾起嘴角: “你要赔我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她的眼神和话语都很过分,夏柠的面色一红,一旁的薛雅梦走过来,帮着夏柠对肖茉道: “你的衣服再贵也不用这么说吧,这样很没礼貌。能来这家餐厅吃饭的都不缺钱。” 肖茉嗤笑道: “我说的实话啊,什么时候说实话也是没礼貌了?我这件衣服是迪奥今年新出的高定,价格是九万英镑,你们承担得起吗?打肿脸充胖子可不是善良,只是没必要的愚蠢。” 夏柠红着脸说: “你怎么就知道我承担不起?九万英镑就九万英镑!” 双手抱胸,肖茉冷冷说: “算了吧,明明是个只能望着橱柜里的名牌包发呆憧憬的学生妹,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就是这个服务员把汤汁撒到我身上,我就要她负责,也不为难你们两个游客了,逛完街就赶紧回家吧,别让你们父母着急。” 夏柠被气得七窍生烟,想要骂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骂,既气她轻视自己,又气她要欺负一个挣辛苦钱的服务员。 谁都知道服务员怎么可能支付得起这九万英镑,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 而且,夏柠刚才一抬眼都看到了,明明是肖茉自己撞上女服务员手里的餐盘,怎么能让别人赔偿损失? “你既然不缺钱还和一个服务员计较什么?本来就是你自己撞上她的,她没让你赔偿那份浓汤的钱就不错了。” 肖茉冷着脸不屑道: “我的钱就算多得三辈子都花不掉,也绝对不施舍给只配端盘子的穷人。而且谁碰了我一点,我就绝不放过她。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不和她计较,难道就因为她是服务员,我就要被她占便宜?我只能说,出来当服务员都是有原因的,这么笨手笨脚,活该赔得倾家荡产。” 这番话不仅蛮横,还伤人自尊,可女服务员却只是平静地听着,没有露出一点激动的情绪,等肖茉说完了,她才缓缓道: “女士,我弄脏了您的衣服,是我不对,可也请您考虑到,刚才的情况,是您忽然后退撞到了我手里的托盘,而您后退的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避开。这是无心之失,还请您换位思考,放我一条生路。” 夏柠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服务员被这么羞辱,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这些话,一时不知是该佩服她的冷静,还是觉得她没骨气。 “换位思考?”肖茉勾着嘴角,美艳又无情,“我凭什么和你一个服务员换位思考?我来这里消费,我就是上帝,而你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伺候不好客人当然需要赔钱,我没必要照顾你。” 女服务员仍然没有生气,接着和肖茉理论: “可刚才的情况准确来说,不是我的服务有问题,而是您撞到了我。如果是我的问题,我会承担责任,可不是我的问题,也请您不要为难我。” 肖茉面色阴沉,丝毫不近人情地挑理: “你自己端着菜品不知道主动避让客人,看到人多还往这边走,出了事又怪到客人头上,真是会推卸责任。” 女服务员的态度仍旧淡定: “可您也看到,这条走廊很窄,刚才我走到这边之前,您还没走进这条走廊,等您走进后,我已经站在您身后。我立刻说了请当心,然后停住脚步请您先走,可您没有注意到,才会在下一刻和那位女士撞在一起,又碰翻我的托盘。 即使是按照最严格的侍者行为规范培训,我做得也没问题,如果您坚持要我赔偿,我可以去请餐厅经理来调出监控录像。” 肖茉没想到这个服务员长着一张相貌平平的大众脸,看着只是个窝囊废,却这么能理论,不卑不亢,把她说得越来越不在理,索性直接就不讲理,用居高临下的轻蔑口吻说: “你坏了我的约会,害得我心情不好,我不仅要让你赔这条裙子,还要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第686章 她竟然去当服务员 左惟墨听到走廊有喧闹声,里面似乎混杂了一个他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放下餐具,往喧闹的方向走去。 “经理,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肖茉对餐厅经理出示了地址,冷声道: “我不会继续在这个无礼的地方待下去,我要赶紧离开去换衣服。等你们餐厅制定好解决方案后,请派人到我住的地方,我需要你们在一个工作日内给我答复。” 经理看到她给出的地址后,面色一变,作为这家高档餐厅的经理,他也算对上流社会略有了解,怎么不知道这是爱德华公爵的宅邸。 看着面前的美貌女人,他有些紧张道: “不好意思,请问小姐您怎么称呼?” 肖茉知道他要问什么,昂首挺胸,勾起嘴角,十足矜傲: “我叫肖茉,是爱德华公爵夫人的外甥女。” 她自报家门,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惊讶。 “公爵夫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外甥女?来伦敦之前,我还以为英伦贵族都是真的高贵,却没想到居然是仗势欺人的货色。” 夏柠用中文说。 而刚好肖茉听得懂中文,她立刻冷下脸,这人居然敢变相骂她是狗,她抬起手就要给夏柠一巴掌,手伸到一半却被拦在半空。 竟然是之前被她教训的女服务员出手。 “您不可以随便打人。” 女服务员的长相很普通,唯独那双偏淡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肖茉,竟让肖茉有一丝异样感觉,就好像这个被她看不起的女服务员藏着她不知道的一面,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角色。 回过神,肖茉狠狠甩开对方的手,心里愤怒却也没有再动手。 而女服务员已经收起了刚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违和气质,重新退到经理身后,默默无言。 “你冒犯了肖小姐,为餐厅造成很大损失!” 经理咳嗽一声,沉声对女服务员说: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将被本餐厅开除,还有肖小姐的衣服也需要你赔偿,餐厅会先扣下你的工资,剩下没付完的钱就是你欠肖小姐的债。” 他这么处理,竟是为了不得罪公爵夫人的外甥女,就赫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无权无势的服务员了。 真是太不公平了。 夏柠正要为刚才帮过她的服务员说话,就见女服务员抬起眼,竟一改之前的温顺,神情倔强又冷冽: “你没资格这么决定。 这件事有监控录像为证,本来就是她先撞到我,她却不讲理的纠缠我这么久,我没让她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就算我大度。 你身为餐厅经理不核实事情真相,反而贸然做决定,我会向警局报案,起诉你们这家餐厅,也会向工会申请调查,我要拿到遭受不公正待遇后的赔偿。” 经理面色一变,没想到这个入职以来一直乖顺听话的女服务员居然敢威胁他,指着她道: “你要是敢这么做,以后就别想再在餐饮业混了。” 女服务员莞尔一笑,原本平凡无奇的面容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神采,她镇定自若地说: “随你,端盘子的工作不干也罢。你这样的人都能当上经理,上天还能饿死我吗?” 站在边上的夏柠都看傻眼了,心想这位姐姐好霸气。 而肖茉却面色不虞,左惟墨对她不冷不热就算了,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居然也敢和她对着干。 她的语气优雅中又带着一丝残忍: “你叫什么名字?我记着。以后在伦敦,你别想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她倒要看看,这女人最后能不能被饿死。 女服务员迟迟没有说话,肖茉得意般冷笑道: “怎么,你害怕了?你刚才不是很有骨气吗,现在怎么知道怕了?我告诉你,晚了。还是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让你难以启齿?” 听到这里,女服务员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难以启齿倒谈不上——” 她正要说下去,忽而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 “肖茉,你的裙子值多少钱,我替这个女人赔给你。” 女服务员的身体瞬间僵住。 肖茉没想到左惟墨会走到这里,怕他觉得自己跋扈,低声道: “惟墨,你不要管这件事,是这个服务员先撞到我又不肯赔礼道歉,我才要让她长点教训——” 左惟墨打断她道: “我说了,我赔你。” 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肖茉的心一沉,她的右手攥紧手包,片刻后,她冷声道: “你赔就不必了,我不在乎这点钱。” 说完,她竟直接快步离开。 夏柠看着肖茉的背影,愤怒道: “不在乎钱你还为难一个服务员,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没良心的人。” 左惟墨没有去追肖茉,也没问夏柠为什么会在这里,反而看向正要离开的女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说: “你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服务员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看着她抗拒的背影,左惟墨克制住心头的怒火,直接上前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拽到没人的地方,一把将她摁到墙上。 “白蓝雪,你自暴自弃了是不是,竟然来当服务员?” 他的声音里饱含怒火,白蓝雪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就连那一次他去警局她让他滚,他都没有对她发火。 她学过用化妆易容的技术,这张经过伪装的脸可以骗过大多数人,足以让她用假身份找到一份在餐厅端盘子的工作,却骗不过左惟墨。因为左惟墨对她的声音刻骨铭心。 沉默片刻,没换来任何回应,左惟墨忽而冷笑道: “你的亨利没照顾好你,他真够狠心,居然让你来当服务员。下次找男人的时候,最好擦亮眼睛,别再找那种徒有其表不舍得为你花钱的男人。” 第687章 和你无关 白蓝雪皱紧眉头,她原想和左惟墨解释什么,可在听到他提起亨利之后,面色一变,最后只是沉默着低下头,不再看左惟墨的眼睛。 “说到你的痛处,你不肯吭声了?” 左惟墨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出奇的愤怒,还夹带着说不出的心疼。为什么她愿意去寻求那个亨利的帮助,却不愿意来找他?难道这就是她的选择? 她真的相信左氏害她父亲的谎言? 想到这里,左惟墨体内原本翻涌起来的血液又悉数冷却,他松开她的手腕,后退一步,冷声道: “我提醒你,亨利有未婚妻,就算你真想靠男人怎么样,也别去碰有伴侣的人当成自己的目标。” 他心中的白蓝雪,再不济也不会去做第三者。 骄傲的白玫瑰怎么能这样自轻自贱的染上污点,他为她感到不值。 左惟墨的话当真戳到了白蓝雪的痛处,此时此刻,她就好像呼吸里也带了疼。 她从没想过做第三者。 可卡瑟琳这么想,就连左惟墨也这么想。 果然,她和左惟墨已经回不去了,而这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将他心目中的自己一手推进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你如果这么需要钱——” 左惟墨犹豫着开口,那句你缺钱我可以给你就卡在喉咙里,却在看到她脸上流露出嘲弄的表情时顿住。 白蓝雪看着少年的双眼,一字一顿: “我怎么样,和你左少没有关系。” 说完,她理了理裙摆,收起眼里和往日如出一辙的傲气,当着左惟墨的面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左惟墨看着她的背影,双手攥成拳头,没有喊她,也没有追上。 “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 这是那天在警局,白蓝雪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明明只是一句话却让他感到千言万语都说不清的伤害。 原来心痛就是这种感觉。 作为他的初恋,白蓝雪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心动,最后又让他领教了心碎的滋味。 说不清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回到餐厅,他在账单上签了字,刷卡付钱。 不远处,夏柠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要上前,却又停住脚步。 “小柠,惟墨同学刚才的表现,就好像他认识那个女服务员一样。但他怎么会认识一个普通的女服务员呢?难道是他经常到这里吃饭,对那人有印象?” 薛雅梦在她耳旁轻声说。 夏柠收回目光。 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 她看得清楚,左惟墨看那个女服务员的眼神,不只是普通的认识而已,就好像他们之间有着很深很深的纠葛,深到灵魂深处,一眼就能望到。 快要离开餐厅前,左惟墨终于停住脚步,他转过身看向夏柠。 “你在伦敦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简单的一句话,让夏柠没法多想。 真的就只是普通朋友间的普通问候。 “惟墨。” 但她还是叫住左惟墨,红着脸迎上左惟墨的注视,很认真地说: “就算你不喜欢我,一定要喜欢别人,也要喜欢配得上你的女孩啊。刚才那个肖茉,她那是什么人品,仗着自己有贵族身份就看不起别人,太不像话了。” 左惟墨一向只把她当妹妹看,她此刻认真的样子有几分可爱,他笑了一下,淡然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 看着左惟墨离开的背影,夏柠有些明媚的忧伤: “好歹也是我喜欢过的人,就算他和我注定不可能,我也希望他能遇到一个好女孩呢。” 薛雅梦笑道: “喜欢过的人?这么说,你现在不喜欢他了?” 夏柠想了想,缓缓道: “我决定放下他了。我想,我们都会遇到更好的人吧。” 这一瞬,薛雅梦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 她知道肖宇学长一直喜欢夏柠,他让自己做那些事就是为了摸清夏柠的心思,在夏柠身上可谓下足了功夫。她也一直帮学长的忙,不仅是为了那些奢侈品,因为她喜欢学长。 薛雅梦有时甚至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那个人开心,她可以无私一点,即使不能和学长在一起,看到学长追求他喜欢的人,她也会快乐。 但现在,当夏柠说她要放下左惟墨时,她忽然慌了。 如果看到肖宇学长和夏柠站起一起,她真的会开心吗?一个人的夜里,她会不会哭呢?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里涨涨的,十分难受。 餐厅后厨里,白蓝雪看着经理,声音很冷: “把我之前的工钱结了,我现在就走。” 经理气她得罪了公爵夫人的外甥女,又忌惮她和左氏集团的人认识,心里纠结半晌,只能讪讪道: “工钱可以给你,但你要和左少和肖小姐把话说清楚,这是由你产生的纠纷,和我们餐厅没关系。” 白蓝雪冷冷勾起嘴角: “你知道刚才左少问我什么吗?他问我,这家餐厅的老板是谁。” 一句话就让经理一哆嗦。 “你,你是怎么说的?” 经理看着她,竟感到后怕。 白蓝雪知道这个经理有多胆小怕事,拿捏道: “我说我可以去问问经理,然后再回复左少。他说,他很看不惯经理你的作风。” 经理呼吸一滞,心里有几分不信,可面前看着寻常的女服务员好像是真的认识那位左少,他只能赔上笑脸道: “我再给你一笔赔偿金,你和左少就不要说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白蓝雪镇定道: “赔偿金给我一千英镑。” 经理脸上的笑容一僵,忍不住道: “你抢劫呢?” 闻言,白蓝雪讽刺地笑着说: “之前你帮着那个女顾客要我九万英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是在抢劫?现在我只多要你一千英镑,已经很客气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好,我这就给左少打电话。他那人最看不惯英伦本地人欺负东方女孩——” 这都是她胡扯的。 可经理却真被她吓唬住了,立刻咬牙说: “好,一千英镑就一千英镑。” 虽然这一千英镑肯定是要从他自己的工资里扣了,但如果真因为这件事就被告状告到老板那里,还是左氏集团的继承人出面告状,那他可就亏大发了,以后还怎么在餐饮业混。 白蓝雪把工钱和赔偿金都装进包里,走出餐厅。 夜色中。 她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 眉头一皱,她正要往别的方向走去,就被对方叫住。 “原来你就是白蓝雪。” 肖茉转过身,看着白蓝雪,眼里写满轻蔑和敌意,“昔日的白家千金,居然沦落到易容去当服务员的地步,真是让人可怜啊。” 白蓝雪懒得和这个贵族千金多说,转身就要走。 “站住。” 肖茉目光一冷,伸手拦住白蓝雪。 刚才她从餐厅里赌气离开,左惟墨却连追都没追上来,她很是生气,又从餐厅后门折返回来想看看对方留下来,到底是要和这个女服务员说什么,刚好听见左惟墨和白蓝雪私下里的对话。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左惟墨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和这个缓刑犯有关系。 “你想说什么?” 白蓝雪看着肖茉,眼里没有任何畏惧,淡淡道: “如果是想警告我,让我离左惟墨远点,那你大可以放心,我现在上了左氏的黑名单,左惟墨不会再理我,我跟不会主动去找他。” 在餐厅里白蓝雪注意到,肖茉明明是对左惟墨有意思。 “你以为,你有资格让我把你当成情敌?” 肖茉却轻蔑一笑。 白蓝雪越发觉得对方很无聊,既然觉得自己没资格入她的眼,又为什么要在这里等? “如果你真觉得我没资格,你根本不会关注我。你会在这里等我,还和我说这么多,不就是已经把我当一回事了吗?” 微微一笑,白蓝雪轻声道: “我也觉得我没资格引起你的关注,有句名言,最高傲的做法就是无视。以你的身份,难道不应该无视我才对?” 肖茉被她说得一时无言,片刻后,她冷冷嗤道: “我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一个缓刑犯来交。白蓝雪,我告诉你,你今天让我在左惟墨面前吃瘪,你别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688章 这缘分也是醉了 白蓝雪看了肖茉一眼,笑得坦然又率性: “肖小姐,我觉得我们真没必要这样。你也知道凭我现在的处境,你花心思搞我,都是你高看了我。但如果你坚持,我害怕也没用,只能等待。还是祝你能有愉快的夜晚。” 说完,她没再等肖茉说话,就这么背着包走了。 肖茉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为什么左惟墨对这个女人情有独钟。 三天后的早晨。 左嫆宛开着她的保时捷,满大街的找停车位。 “妈,你到底行不行啊?刚刚那条路上明明有停车位,你怎么不停?” 坐在后座的司容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催促。 “小崽子,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没看你妈咪正烦着呢吗。” 左嫆宛透过后视镜瞪他一眼,急得都出了汗: “刚才那个停车位太挤了,你妈这技术怎么停的进去,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臭小子!” 司容辰耸肩,还对坐在他旁边的左惟爱摊手,那意思是说,你看吧,我就说她不靠谱。 “小姑妈,快停,这里有个位置!” 下一刻,左惟爱瞪大眼睛,指着空出来的停车位。 左嫆宛赶紧打方向盘,却在她慢动作时,一辆黑色轿车已经抢先停在了那里。 “这是挖我们墙角呢!” 司容辰立刻冒气一股火,拿出下车就要和那个车主干架的气势,却被左惟爱拦住。 虽然是左嫆宛先要停在这里没错,但这个位置上也没写名字,人家抢先停了,有些不礼貌,可谁让对方技术好呢,如果这点小事都要当街吵闹,那也太掉价了。 “算了算了,让他停吧,你妈咪我是公众人物,可不能和普通人计较。” 左嫆宛戴上墨镜,又要继续找停车位。 司容辰咬了会儿嘴唇,然后说: “妈,你就把我和两个哥哥放在路边吧,待会儿等你停好车再来找我们。” 她这是要找停车位到什么时候啊,他才不跟着着急生气呢。 左嫆宛想了想,也觉得带着几个晚辈却停不进车位的样子太丢人,笑道: “好啊,那我们就约好了在那家电影院见。” 下了车,司容辰感觉自己终于自由了,他伸长手臂打了个哈欠,忽而看见街对面的一家音像店。 “哥,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就要动身过马路。 左惟墨看了他一眼,制止道: “等等,让惟爱陪你一起去。” 司容辰嘟囔着他都十二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独自跑过马路了。 真是不省心的小孩。左惟墨对左惟爱说: “我要去电影院里出票,过了时间就出不了。你还是过去看着点容辰,毕竟他年纪还小,又那么能闯祸,万一真惹出了什么事,我们做哥哥的没法和姑姑交代。” 左惟爱平时虽然有些不着调,但遇到这种事情还是知道轻重的,当下没有二话就过了马路去找司容辰。 街对面。 司容辰看着音像店橱柜里贴着的摇滚海报,心驰神往。 “小朋友,你也喜欢摇滚?” 老板娘刚好在这时走出店铺,看到司容辰认真的样子微微一笑,指着海报上的乐队队长,友好地说: “这位主唱也是我最仰慕的音乐偶像。” 司容辰又看向音像店墙壁上挂的那把电吉他,开口问: “那把电吉他是你的收藏?” 老板娘笑着点头: “我念大学的时候,也和朋友一起组过乐队,这是那时候我就在用的电吉他,后来搞乐队没搞出什么火花,我就在这里开了一家音像店,倒是没想到生意居然做得挺好。” 司容辰撇了撇嘴,有些傲气地说: “为什么要等到大学才搞乐队,太晚了吧,搞音乐要趁早。” 闻言,老伴娘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这个看着乖巧漂亮的男孩居然能说出这么个性的话,片刻后又失笑道: “小朋友,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有志向要搞乐队了?” 她原是开玩笑随口说说,却见司容辰很认真地对她点头,然后咧嘴一笑,十足嚣张,又朝气蓬勃: “那当然,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 老板娘在善意的大笑之余,又有些别样的触动,或许,她面前的小小少年将来真能在音乐领域上做出一番事业。 正在这时,司容辰若有所感的侧过头,刚好看到一个穿着笨重玩偶衣服的人大声道: “抓小偷了,那个穿红色t恤的人抢了我的钱包!” 这是年轻女孩的声音。 她一边大声喊叫,一边着急地脱下身上的玩偶装,想是这一身太笨重。但等她恢复轻便,那个小偷早就跑得没影了。 司容辰没有犹豫,直接对着刚好碰到他身前的小偷飞起一脚,竟是直接踹到了小偷的脸上,对方哀嚎着大叫,鼻血飞溅,司容辰又在满街人震惊的注视下敏捷落地,随即一拳打在小偷的肚子上。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勇猛?” “这肯定练过吧。看他是东方面容,他是不是练过武术?” 路人都驻足观围观,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报/警。 司容辰却对议论他的声音充耳不闻,而是上前去翻找小偷身上的东西,头也不抬地问匆匆跑过来的女孩: “你的钱包是什么样子?” 白蓝雪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壮汉小偷,再看看刚开始发育身体的司容辰,也有些不可思议。 “喂,发什么呆,问你话呢。” 正当她愣住时,司容辰语调很拽地催促道。 她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白色的,谢谢你,小朋友。” 司容辰拿起白色钱包,递给出了一头汗的白蓝雪,眼里忽而跳动着狡黠的光,坏坏地笑着问: “小姐姐,我帮你拦下了小偷,让你没有损失财物,你是不是要给我一点报酬啊?” 白蓝雪愣了一下,然后失笑道: “好啊小朋友,你想要什么,姐姐给你买。” 说完,她又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不过先说好,太贵的东西姐姐买不起,你看我这大热天的还要出来扮成玩偶人打工,就知道我也很缺钱吧。” 她不觉得这个趁机开口的小少年很有心机,反而觉得对方很可爱。 司容辰勾起嘴角一指音像店: “我不要多贵的东西,你花四十英镑给我买个典藏版的唱片就行。” 哼,他妈咪明明不缺钱还那么抠,上次威胁他如果再挂科就不给他零花钱,而他爹地就知道讨好他妈咪跟着一唱一和,导致他现在连四十英镑的唱片都买不起,还得出此下策。 白蓝雪笑着点头。 现在她没有多余的钱,但这四十英镑还是花得起的。这个小少年刚才帮她拦下小偷,本来也该感谢他。 就在白蓝雪要带着司容辰进去选购唱片时,忽然,身后闪过一个黑影。 一个用黑色口罩蒙住面容的人窜到他们身后,竟是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司容辰的后背。 白蓝雪像是感觉到什么,匆匆回头,只觉得寒光一现,她眼疾手快地将司容辰退到身后,没有丝毫犹豫就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这一击。这一切都是她遇到危险时自发的保护动作。 “唔——” 她痛苦皱眉,右手臂的衣服都被滑破,鲜红的血往外涌出,可她却一时顾不上疼痛,仍然护着司容辰,担心这名狂徒再出手,让司容辰被伤到。 音像店的老板娘见到这一幕,也拿出手机报警,却因为忌惮狂徒手里有利/器不敢上前阻拦。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让你逞能伤了我兄弟,今天看我不捅得你让你妈都认不出来!还有你这女表子,不关你事赶紧给我滚开!” 一脸横肉的壮汉穷凶极恶,手里的利刃再次对着护住司容辰的白蓝雪挥去。 司容辰眼看白蓝雪躲闪不及要被刺到,想挣脱开挡着他身体的她的手,却发现这个看着柔弱的小姐姐这时爆发出的力气却很大,竟将他困住。 冷光逼近眼前的那一瞬,白蓝雪来不及多想,但仍然没有畏惧,没有松开护住小少年的手独自逃开。 利刃最终没有扎进她的血肉。 关键时刻,壮汉被人从身后撂倒,然后被死死摁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像死鱼一样。 “惟墨哥哥——” 司容辰看到摁倒壮汉的人时,忽然觉得自己玩完了。 左惟墨用余光瞥他,见他身上没有受伤,又去看瞥那个浑身僵硬的女人。 她的右臂一片血红,他的目光随之变暗。 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左惟爱上前,帮着左惟墨摁住狂徒,生怕对方暴/起。 刚才左惟墨让他来找司容辰,他过完马路后见司容辰老实待在音像店外,正要过来,就被一个卖自编花环的残疾老太太缠住,因为心软,他和老太太交谈一会儿,买了好几个花环。 正要去找司容辰,就听到有人喊持/刀伤人的事,而他赶过来时,左惟墨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左惟墨想,幸亏他刚才在影院里就心神不宁,就感觉外面要出事,走出来一看这边果然出了乱子。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象。 “怎么会是你?” 白蓝雪望着左惟墨,喃喃出声。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左惟墨。 天知道,她上次当服务员打工遇上他,以为已经是运气差到极致,这一次却又在遇到这种事情时被他英雄救美。 为什么偏偏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但是,如果刚才左惟墨没有制住狂徒,她现在最轻的结果也是身受重伤。 就像上一次如果没有左惟墨制止肖茉,事情不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这缘分也是醉了。 她自嘲地低头,觉得自己太无能。 警员在事发五分钟后赶到现场,押走了小偷和拿刀伤人的狂徒,留下一人做笔录。 左嫆宛十万火急地赶到现场,一把揪住司容辰,将他浑身上下飞快看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才呜呜地哭出声: “你这臭小子,是要吓死你妈咪吗?” 司容辰受不了她哭,以前他闯祸闯的再厉害时,左嫆宛都只是冷着脸训他。 这是他头一回看到妈妈流泪。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脸上流露出愧疚神情,极其罕见。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下回不再让你担心了。” 这也是司容辰头一回心甘情愿的说对不起。 白蓝雪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正有些欣慰,忽然,她经过紧急包扎的右手臂被人轻轻抬起。 “你受伤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立刻去医院。” 左惟墨的声音冷得简直能掉冰渣。 她笑了一下,摇头道: “刚才给我过紧急处理的医生说,小伤而已,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去什么医院啊。” 左惟墨却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 “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就这么不重视?流了那么多血,也叫小伤?” 他的语气凶的可怕,她愣住,忽然有些委屈道: “我流血了你凶我干嘛。” 左惟墨也愣了,是啊,她流血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 犯/贱吗? 第689章 你还关心她 白蓝雪看到左惟墨目光一冷,心也跟着一紧,她正要说句谢谢你,对方已经放开她的手,就像扔掉什么脏东西。 “我确实不该激动,毕竟,你和我无关。” 下一刻,左惟墨望着她,讽刺一笑。 这句话是白蓝雪对他说的,现在他奉还给她。 她的脸色有了变化,但很轻微,轻微到让他失望。他转身往回走,对她藏起皱紧的眉宇。 “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就在他快要走出现场时,左惟爱把他拦住。 “你生我气了吗?我刚才应该早些去找容辰的,如果我早点找到他,也不会发生这些事。” 左惟爱内疚地低下头。 看着弟弟,左惟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 “每个人都有无心之失的时候,你只会变得越来越好。” 在他看来左惟爱没有做错什么,他不是故意不去找司容辰,是因为同情心才被吸引了注意力,而且在事情发生后知道主动承担错误,这已经很了不起。 毕竟谁能预料得到,他们居然会碰上这么狗血的事。 “你不是在怪我,为什么还不开心?” 左惟爱的脸上有了些笑容,可他见左惟墨眼里还有隐隐的阴郁,忍不住问。 顿了顿,左惟墨轻笑道: “现在也没事了,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但左惟爱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怎么看不出来他现在的笑容有些勉强,思虑片刻,左惟爱忽然想到什么: “哥,你不高兴是因为白蓝雪吧。” 左惟墨停住迈出的脚步,垂眸道: “不是。” 但左惟爱在这种事情上一点也不好骗,有些生气,又有些替他难过: “你还关心她。”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而左惟墨竟不知该怎么反驳,甚至也不想反驳。 他说的是事实。 “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倒是反驳我啊。你在国际大赛上还拿过辩论第一名,现在怎么成哑巴了?你要是还关心她,她受伤了,就把她送医院,她毕竟是因为要保护容辰才受伤。” 左惟爱越想越难受。 “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别提了。” 说完这句话,左惟墨就陷入了沉默,任凭左惟爱怎么说也不吭声了。 原地。 白蓝雪若有所失地看着左惟墨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殊不知,刚才左惟墨握住她的手,二人说话的情景被不远处的狗仔悉数拍去。 过了一天。 各大八卦媒体上都发布了白蓝雪和左惟墨一起的照片。 公爵宅邸的三楼房间里。 “我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看来我的眼光没有出错。” 肖茉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湖绿色的眼睛里跳动着憎恶的冷光。 说什么不会再接触左惟墨,不还是故意制造机会和他见面?那女人也够不要脸的,明明只是一个缓刑犯,却敢不自量力的和她抢男朋友。 越想越生气,肖茉又狠狠踹了一脚垃圾桶,对守在一旁的女佣说: “把垃圾袋换了,那张报纸给我烧成灰,我不要再看到。” 女佣颇有微词地瞥了肖茉一眼,却又碍于她的身份,不敢明着怠慢她,只能动手去做。 这时,房间的门被敲了三下。 肖茉冷着脸,正想让打扰她的人退下,却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 “是我。” 怎么是姨妈? 她收起一脸怒容,换上优雅的微笑,亲自给公爵夫人开门。 走进房间,公爵夫人在奢华的贵妃椅上坐下,那悠闲高贵的姿态,看上去真像十九世纪英伦宫廷里的贵妇。 肖茉看着姨妈,心想她以后也要成为这样地位超然的人。 “我昨天亲笔写了封邀请函发到左氏一家下榻的酒店,请左少来宅邸参加宴会,他却拒绝了我。我有些弄不明白,上一次他来这里时还好好的,怎么这次就不愿意过来了?” 公爵夫人脸上的笑意十分浅淡。 闻言,肖茉有些惊讶,心里的怒火再次烧起,但总不能在公爵夫人面前发作。 随即她垂眸道: “我最近和他联系,他的态度和以前一样温和,好像没什么变化。” 她说谎了。 自从那天餐厅的事之后,她再给左惟墨发短信,他就没怎么回复过她,毫不掩饰冷淡之意。 难道,他是因为她刁难了白蓝雪,就故意冷落她? 呵,她是堂堂千金小姐,左惟墨不向着她,却向着害过他的缓刑犯。 “是吗?” 公爵夫人微微挑眉,看着肖茉,意有所指道: “你毕竟还年轻,对有些事情还拿捏不准,这很正常。如果是别的事,我也没什么好过问的,但左氏对你姨父的投资能起到很大作用,我希望一切都能更顺利。” 肖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公爵夫人只有一个独生子,所以和左氏联姻,只能把主意打在近亲身上。 但她也不是只有肖茉这一个外甥女可以考虑,如果她觉得肖茉扶不起来,可以把这个机会给家族中别的女孩。她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肖茉把事情搞砸,导致左氏再也不考虑和她们联姻。 “姨妈,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让左惟墨对我更有热情的。” 肖茉藏住眼里的狠意,低声恳求。 听到这句话,公爵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额前的碎发,温柔地说: “孩子,你是我妹妹的唯一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更照顾你。这件事你也不用操之过急了,我自然会给你时间,姨妈是过来人,明白感情这种东西最复杂。” 说完,她又笑道: “还有一件事,茉茉,你哥哥来伦敦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已经请他到家里吃晚饭了。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一些误会,可他毕竟是你哥哥,亲兄妹怎么能生分呢? 而且,他还是左少的同学,他已经答应我,会邀请左少一起来吃饭。” 第690章 公爵家的晚饭 按照英伦传统贵族的习惯,晚饭一般在七点半左右开始。当天晚上的六点整,肖茉就坐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仪容了。她看着自己的镜像,怎么看怎么满意,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丽容颜。 可为什么她长了张这么漂亮的脸,居然还会被一个缓刑犯抢走左惟墨的关注? 她一想到白蓝雪就心情阴沉。 “娜娜,把我的头发编成这张照片的式样,你编得太粗糙了。” 心情一不好,她就开始对自己的装束不满意。 女佣娜娜有些为难,但又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肖茉一个不高兴就去公爵夫人那里告状,只能耐心地解开已经花了半个小时编好的长发,重新编起来。 “嘶,你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 肖茉瞪了镜子里的娜娜一眼。 “对不起。” 娜娜紧张地说。 对着镜子又看了一会儿,肖茉忽然道: “你觉得我身上这条裙子怎么样?” 和普通的名媛千金审美不同,肖茉更偏爱有些二十世纪意味的典雅长裙,甚至喜欢融合了十九世纪宫廷风的设计。她要求她的裙装华丽又不繁琐,优雅又不保守,这是很难做到的。 她的口味实在挑剔。 “这,这挺好看的。”娜娜迟疑着字斟句酌,“这样的象牙白色,很衬您的黑发。” 肖茉却嗤笑一声,淡淡道: “你都觉得好看,这条裙子一定很俗气,我不想穿了。” 娜娜语塞,面色*,但又只能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但肖茉却在这时翩然起身,打断了娜娜的动作。她走到嵌入式的衣帽间前,看着挂在里面琳琅满目的裙子,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件设计简单又出挑的纯黑色修身长裙上。 都说每个优雅的女人都必备一件小黑裙,因为黑色是最能衬出女人味的颜色,神秘有所保留,在灯光下就宛如一道精简的影子,最能吸引亮处的目光。 之前和左惟墨见面,肖茉一直都选的是风格偏向柔美的裙子,这一次,她要让左惟墨看到她美艳强势不可捉摸的一面。 总之,对于左惟墨,她是势在必得。 谁和她抢,谁就要一败涂地。 晚上七点半。 公爵夫人穿着米色的端庄长裙,坐在餐桌的首位,肖宇和左惟墨坐在她的两边,肖茉则被安排到肖宇身边。 肖茉和这个哥哥很不对付,以前她在沪城就经常和肖宇争锋相对,后来她母亲去世,肖宇联合肖氏集团的各个元老把控住了集团,继承了卧病在床的肖父的股权,成了集团最大的董事,只给她这个妹妹每年分一些红利,她怎么能甘心? 虽然她每年分到的红利也已足够可观,能让她过上挥金如土的生活,可比起肖家逼近千亿的总资产,这又算什么。 她不是没和肖宇争过,但一向对她宠爱纵容的肖父却在继承权的问题上立场坚决,把肖氏集团完全交到了长子手上,不让她干预公司的事情,只答应给她分钱。 没有了父亲的支持,她在肖家就是孤家寡人,谁也不向着她,只把她当成一个能花钱的败家女而已。 因为这件事,肖茉对肖家很失望。这次见到肖宇,她的态度也很冷淡,就好像她和肖宇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陌生人。肖宇倒是笑得温柔谦和,对肖茉再三关怀。 肖茉在心里不屑,呵,伪君子。 “惟墨,你马上就要回沪城了吧?” 公爵夫人对肖茉眼里的冷意颇为不满,但又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指点外甥女,只能柔声笑着,把话题转移到左惟墨身上。 左惟墨缓淡道: “是,如果计划没有改变,我下周会回去。” 闻言,公爵夫人笑了笑,又问: “你应该已经订好念哪所大学了吧,方便透露一下吗?” 左氏长公子从高中毕业的消息已经传遍社交圈,可没有谁知道他以后会读什么大学。 左惟墨看向公爵夫人,没有像她意料中那样打太极,而是直接道: “我会去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沃顿商学院。” 其实高中最后的学期快要结束时,他就已经收到这所学院的offer了。 为此温潇高兴了好久,说他是家里的天才,还惹得左愈吃醋的说,自己当年也是从名牌高校毕业的,怎么就不也是天才了?就连左惟爱也跟着帮腔,说妈咪偏心,凭什么只看重哥哥理科好。 不过,虽然有一个傲娇爸和不靠谱的弟弟,但左惟墨很清楚,亲人们都是真心为他高兴。 他被录取的事一直都只有家人知道,左惟墨没向外人透露,他不喜欢媒体过多曝光他的人生轨迹。 只有不是学霸的人才喜欢炒学霸人设,他左惟墨不需要。 “沃顿可是世界上最顶尖的商学院之一啊。” 公爵夫人看着左惟墨的目光里充满欣赏,更加坚定了要和他成为姻亲的决心。她看人的眼光不会差,这个青年日后绝对会成为不逊色于他父亲的时代精英。 听到这里,肖茉的脸色却变了,这是怎么回事,左惟墨之前不是说要回沪城念大学的吗,她还和他说自己也会去沪城做交换生呢。 现在他怎么又要去沃顿了? “惟墨,你不是说你要回沪城念大学?” 她忍不住了,直接问左惟墨。 左惟墨缓缓看向她,抿了口高脚杯里的红酒,才道,“我没这么说吧。我只是说,过不了多久我要回沪城一趟。” 是啊,他只说他要回沪城,却没说他是回沪城念大学。 收拾一下行李再出国,那不也是回过沪城了? 肖茉低下头,心里翻涌着滔滔怒火。 原来她一个人想了那么久的计划,和左惟墨读同一所大学慢慢吸引他,让他对自己日久生情,这都是一厢情愿,根本就不可能。 而她之前还傻乎乎的对左惟墨说得那么明显,说她要当交换生,左惟墨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想和他多在一起,但他仍然什么也没说。 闹了半天,原来是她想太多,她根本没入左惟墨的眼。 公爵夫人见肖茉的脸色不好看,暗自皱眉,觉得她这样很扫兴,正要说什么,偏偏肖宇在这时开口: “妹妹,惟墨和我说你想到沪城大学当国际交换生,怎么样,手续都办妥了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 这一句话简直是在煽风点火。 肖茉很想说一句我吃饱了,然后就直接走人,可她一抬眼就看到公爵夫人探究的目光,硬是将怒火压下大半。 “介绍就不必了,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就不麻烦哥哥了。” 她勉强提起嘴角,语带笑意,但笑得僵硬。 肖宇微微点头,还对公爵夫人笑道: “夫人你看,小茉就是太懂事了,总是不喜欢麻烦别人。我这个做哥哥的好担心她这样会吃亏。” 肖茉又被气得半死,他担心她会吃亏?她从出生至今吃得最大的亏,不就是家产的亏?他争家产时怎么不这么说?现在却说出来讽刺她! 而且,看他的态度,好像是猜出她对左惟墨有意思了。 她最不能容忍自己的敌人落井下石嘲笑她。 公爵夫人微笑着说: “肖公子,你就放心吧,小茉在伦敦有我护着,我也不会让她吃亏的。” 晚饭后。 在公爵夫人的安排下,原本是要四个人一起打桥牌,但肖宇和左惟墨都婉拒了,他们去花园里坐了会儿。 女佣在远处站着,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的话。 “惟墨,你不喜欢我这个妹妹吧?” 肖宇眯起眼睛,平时以温柔面孔示人的他此时却笑得像狐狸。 左惟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放心,我对她没兴趣,对你们肖氏的内部矛盾更没介入的兴趣。” 他知道肖宇不想让肖茉介入肖氏集团的原因。 如果他和肖茉真的怎么样了,以肖茉的野心和性格,一定会借用左氏的力量向肖氏施压,这会让肖宇很头痛。 而在左惟墨看来,肖宇为人虽然狡猾腹黑,可做事还是有底线的,最主要的是他知道成大事者的格局。 至于肖茉,她既然能连一个服务员都不放过,在可以轻而易举的施加善意时都对别人苛刻相待,这样的女人,真让她入主肖氏集团,绝对是一场灾难。 “说得这么坚定,真伤人啊。如果让小妹听见,她一定会伤心的。” 话是这么说,可肖宇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却让左惟墨嗤笑道,“行了,在我面前你就别装好哥哥了。” 夜风吹过,肖宇转过头看着他,忽而收起笑容: “左惟墨,说真的,你不喜欢夏柠,以后可别后悔。” 迎着微凉夜风,左惟墨微微抬起头,似乎在看着远方。 “我不会后悔。对她,我一直是当成妹妹。你喜欢她就去追啊,犹豫什么。” 这个回答让肖宇沉默一会儿,片刻后他有些好奇地问: “所以你真的这么喜欢那个白蓝雪?喜欢到即使多年没见,也仍然对她情有独钟?即使她信了谎言想要你的命,你还是忘不掉她,恨不了她?” 只有男生最懂男生。 肖宇知道,左惟墨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一旦认准一件事或一个人,就会始终如一。 在左惟墨的字典里,或许从没有轻易放弃这四个字。这样的他遇到爱情,不知会是怎样的痴。 左惟墨的身体僵住,然后,他笑道: “恨不了她是真的,但也仅此而已了。是她亲手结束了一切。我迟早会喜欢上新的人,一个比她更好的人。” 不远处的那尊爱神雕塑后,肖茉手里拿着录音笔,录下二人的对话。 她剪掉左惟墨前面说的话,只留下最后两句,然后发给她记下的手机号码。 白蓝雪收到这段音频时,伦敦下雨了。 第691章 比哪儿都被比下去 一家高档餐厅里。 卡瑟琳把墨镜一扔,冷笑着说: “你是我的未婚夫,现在却为了一个缓刑犯来质问我?” 坐在她对面的英俊男人紧紧抿着嘴唇,显然已经处于动怒的边缘,但他仍然死死克制着,半晌后道: “我最后和你说一次,我和白蓝雪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公寓管理员说,她失踪的那天晚上你去找过她,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她去了哪里?” 嗤笑一声,卡瑟琳双手抱胸,明摆着不配合: “她去了哪里你问我干嘛,自己给你的小情人打电话啊。别告诉我,你搞了她那么久,连个联系方式都没加。” 亨利终于忍不住了,重重一拍桌子: “别乱说!我和她只是朋友,我从没碰过她!” 卡瑟琳见他发火也动怒道: “你对我拍桌子,真够绅士的!我怎么就摊上你这样的未婚夫。亨利,我告诉你,这婚你到底想不想结,你要是还想和我联姻,那小碧池和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她提到联姻,亨利冷静了些许,他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低声道: “你动不动就拿联姻威胁我,简直不可理喻。” 卡瑟琳眉头一挑,指着自己: “我不可理喻?你先瞒着我和那个碧池搞在一起,现在又过来指责我?亨利,我告诉你,要么你这辈子都别再和白蓝雪联系,要么我们俩的事就此黄了,你自己选。” 亨利看着她凌厉的神情,心里做了决定。 “服务员,结账。” 他没有再对卡瑟琳说什么,而是对服务员招手,在卡瑟琳的瞪视下在账单上签字,然后起身走人。 徒留卡瑟琳一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离开餐厅后。 亨利坐上家族派来接送他的那辆奔驰,司机看到他脸色不好,轻声问: “少爷,你和卡瑟琳小姐吵架了?” 这个司机是他的亲信,因此,他没有像对别人那样瞒着,冷下声音: “卡瑟琳逼走了蓝雪。不知道她和蓝雪说了什么,蓝雪现在已经拉黑了我的电话号码,我根本找不到人。” 说着,他有些恼怒: “蓝雪这种处境,她一个人在伦敦怎么生活?左氏制裁她,白家又和她划清界限。她现在只能去做最低等的工作养活自己。” 与此同时,白蓝雪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讶异: “左小姐,您确定吗,您要雇佣我当助理?” 左嫆宛的手指敲着桌面,懒洋洋道: “是啊,你不愿意?我的工作室待遇还是很好的,只要你肯干活不算太笨,每个月纯工资就是三千英镑,在业内已经是高薪水。你现在也找不着待遇更好的工作了吧。” 三千英镑对以前的白蓝雪不算什么,但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是不敢想的高薪。自从在餐厅的那份工作被肖茉搅黄之后,她就只能去打一些零工挣钱,虽然合计下来勉强能养活自己,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我很愿意,只是——” 顿了一下,白蓝雪轻声道: “只是左小姐您应该知道吧,我对左公子做了不能原谅的事,还对左氏集团造成影响,您姓左,为什么帮我?” 左嫆宛看着她,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 其实,是温潇托她这么做。因为左愈和温潇觉得白蓝雪给左惟墨下/毒的事情非常可疑,就好像是受人要挟才被迫承认。 如果白蓝雪真是被人要挟才被当成替罪羊,又因为有苦衷不能说出真相,那这对左氏来说也存在风险。她的哥嫂不会放过要害死惟墨的真正凶/手,也不想冤枉好人。 左愈从没停止对整件事情的调查。 让白蓝雪去左嫆宛的工作室,是为了方便左氏的人在暗处看着白蓝雪,把她置于视线之下,时间一长,未必不能发现蛛丝马迹。 而左愈也料定,如果白蓝雪真的被要挟,那要挟她的人也不会阻拦她和左氏的人有接触,只会继续胁迫白蓝雪借着这个机会为自己做事。 因为对方显然就是冲着左氏来的。 “你那天救了我的孩子。” 左嫆宛轻声道。 她在知道白蓝雪是怎么对待容辰之后,也深深怀疑,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 明明是一个连不认识的孩子都会保护的人啊。 “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说完,左嫆宛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白蓝雪看着她的背影,过了片刻,她拿出手机给白承沥打电话。 “怎么想起给叔叔我打电话了?” 白承沥轻笑着嘲弄,“听说你最近的这两天生活过得很精彩啊,居然还能走狗屎运,救了左嫆宛的儿子。” 闻言,白蓝雪面色微变,随即沉声道: “你让人监视我?” 电话里的男生高嗤笑着说,“我不监视你监视谁。白蓝雪,我劝你识相点,不要搞小动作,否则,大哥可是随时都可能去世的哦。” 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让白蓝雪浑身颤抖。 “别动我父亲。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留那植物人一命又如何。说吧,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白蓝雪沉默一会儿,如实道: “左嫆宛想聘请我给她当助理,算是我无意中救了她儿子的感谢。” 听到这里,白承沥有些诧异,一时间,他的眼里涌过很多情绪,他想了很多,算计来算计去,片刻后道: “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不是做什么都要听你吩咐吗?哪敢擅自行动。” “哼,你知道就好。” 顿了顿,白承沥语气平淡: “既然她主动开口,那你就答应她。刚好,这是个机会。” 他能想到,左嫆宛会提出这个要求肯定和左愈有关,否则就算是为了感谢白蓝雪,也有很多种别的方式,她又怎么会雇佣一个明面上对左氏不利的缓刑犯。 既然左氏想跟他玩无间道,他可以好好配合,他白承沥可也是玩阴谋的高手。商场上明面的较量,他可能不是左愈的对手,但背地里的手段,他可是层出不穷。 看谁玩得过谁。 嫆年工作室。 白蓝雪像之前当服务员时一样易了容。 “我原本的外貌太招人关注,恐怕会对左小姐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左嫆宛看了看她易容后相貌平凡的样子,满意点头: “你倒是有两下子。” 等了一会儿,白蓝雪见她没有别的吩咐,有些手足无措,忍不住问: “需要我做什么?” 左嫆宛这才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歉意笑道,“抱歉,我刚才在和我老公发消息,忘了和你说。这样吧,你第一天入职,先熟悉一下业务,以后你就负责跟着我出席各种活动。” 白蓝雪有些讶异,没想到左嫆宛真的对她这么放心。 一日后的上流宴会上。 “左小姐,您对最新参演的秋日之声这部电影冲击国际电影节有信心吗?” 左嫆宛看着面前的富商,笑道: “史密斯先生,你怎么说起话来像记者一样。” 她被好几个人围着,而站在角落里的白蓝雪却顶着易容的脸,就像一个误入水晶宫的灰姑娘。 在白蓝雪身前,有几个名媛在悄声议论。 “自从白家那个音乐才女成了缓刑犯之后,肖茉就异常活跃呢。” 一个圆圆脸千金好奇道: “肖茉不是公爵夫人的外甥女吗,她和白家千金能扯上什么关系呀?” 闻言,先前说话的名媛嗤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肖茉施近两年来的伦敦,可在一年前,圈子里很少有人听过她的名字,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时候,白蓝雪才是这个类型的千金里最耀眼的存在!” “这个类型是什么类型?” 停顿一下,她在吊足同伴胃口后又接着说: “肖茉和白蓝雪身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两个人都是混血,而且又都被父亲的家族排挤,最主要的是,肖茉和白蓝雪一样,都是拉小提琴的,又同时都会弹钢琴。” “你的意思是,白蓝雪没落魄之前,肖茉被她掩盖得光芒黯淡,所以才不像现在这样经常露面?” “那当然。而且你们听说了没有,柯蒂斯音乐学院今年的小提琴专业录取学生中,白蓝雪原本以欧洲区第一成绩被录取,但因为她出了事不能去上学而被取消成绩,她占的那个名额就归了肖茉。 如果白蓝雪没成缓刑犯,那肖茉今年就和柯蒂斯无缘了,要么复读一年再考,要么去读别的音乐学院。” “这么说,肖茉是处处都被白蓝雪比下去了啊。那现在白蓝雪落魄,最开心的人应该就是她吧。” 话音落下,忽然有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说什么?” 之前嚼舌根的几个人愣了一下,竟看到肖茉冷着脸,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们身边,又把这些话听去了多少。 第692章 气场不合? 几个千金都纷纷变了脸色,她们背后说肖茉坏话说得起劲,都对肖茉很是鄙夷,可这不代表她们有勇气明着得罪肖茉,毕竟人家可有一个好姨妈,是公爵夫人的外甥女。 “你们拿我和白蓝雪比较,倒是比得很起劲。” 肖茉挺直胸膛,一脸呼之欲出的冷傲和轻蔑,“可你们想过没有,就算我再怎么样,你们也没有资格瞧不起我。我可以拿到柯蒂斯音乐学院的offer,凭实力凭本事,你们呢?如果没有家里人捐钱,连个三流大学都考不进去吧?” 有千金不服,嘴里嘟囔着说你不也是捡漏,运气好而已。肖茉一记眼刀扫到她脸上,冷冷道: “每年想考柯蒂斯的人有成千上万,个个都是每天练琴好几个小时的精英,如果我没能力,柯蒂斯会录取我?你怎么不去捡漏试试?还有,我不是捡漏,本来第一名的成绩就不该给白蓝雪,是她买通了考官作弊。” 听到这里,默默站在身后吃三明治的白蓝雪一脸莫名其妙,她怎么又被扣上了作弊的帽子?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个本事,还能买通柯蒂斯的考官。 看着面前几人惊讶的样子,肖茉勾起嘴角道: “你们拿我和白蓝雪比,那请问,我哪里比她差?是长相不如她,身材不如她,还是家世不如她?” 几人又都不说话了。 肖茉长得很美艳,很受男生欢迎,她们也是暗自嫉妒她,才口吻酸涩的拿同样漂亮的白蓝雪来说事,过过嘴瘾。 “呵,白蓝雪长得是还可以一看,起码比你们这些庸脂俗粉强几个档次,但比起我,她也只是清汤寡水而已。”肖茉冷笑着,十足傲慢,“而且她现在成了缓刑犯,每天靠端盘子维持生计,被这个无情社会煎熬几年,她的美貌还维持得住吗?” 说着,她笑得充满恶意: “估计不出多久,曾经的白大小姐就变成黄脸婆了,和路边那些过得不好的穷苦女人就没什么两样了。到时候,不仅没有像样的男人喜欢她,就连你们这些没有眼光的白痴也会为曾经拿她和我作比较,而感到羞愧的。” 几个千金面面相觑,终究是没有反驳,灰溜溜地走了。 她们一走,肖茉的视线又落到站在角落的女人身上。 肖茉刚才注意到,她说白蓝雪买通考官时,这女人的脸色变了变,好像是有些不愿意听她的话。 被肖茉打量着,白蓝雪有些无语,她真庆幸这次易容的样子和上回不同,不然就被肖茉认出来了。 冷笑着,肖茉主动找茬,“我刚才说白蓝雪不好,你不高兴?怎么,你是白蓝雪的迷妹?” 白蓝雪保持微笑,换了和平时说话不同的声线开口: “不是,我只是一个吃瓜路人。” 肖茉愣了一下,像是不明白吃瓜路人的意思,但她很快皱起眉,找到别的杠点: “既然你不认识她,又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把我说的话听完?我的话,也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听的?” 即使涵养好如白蓝雪,听到这种话也忍不住眼角一抽,片刻后她收起微笑,淡淡道: “我站在这里不是要故意听你的话。这会场是公共的,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可以使用里面的任何一块地方,你这么说很奇怪吧。而且,是我先站在这里,然后你才走过来。” 肖茉却极尽轻蔑地看着她,一点也不讲道理: “你穿得这么寒酸是怎么进到会场的?难道是用不正当的方式弄到的邀请函?” 白蓝雪更加无语,觉得和这个女人已经没必要聊下去。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可她刚要离开这里,就被肖茉拽住手臂。 “我让你走了吗?”肖茉那颐指气使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不舒服,“难道是我问到了你的痛处,你要躲开了?” 白蓝雪真的很想骂一句关你什么事。 如果不是左嫆宛还在社交,她早就直接走出会场了。她也不懂,明明这次她都换了模样换了声音,甚至戴了掩盖瞳色的隐形眼镜,怎么还能被肖茉针对,对方明明也没认出她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不和? 但肖茉仍然不肯放过她,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臂,对一旁的侍者招手,沉声道: “我怀疑这个女人是盗用邀请函的小偷,你看她贼眉鼠眼的,根本就不像是有身份的人。” 侍者显然知道肖茉的身份,迟疑片刻后对白蓝雪道: “不好意思,小姐,请您出示您的邀请函。” 白蓝雪还真没有邀请函,因为她是和左嫆宛一起进场的。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去打扰左嫆宛,可看这架势,肖茉是不确认她的身份就不许她走了。 正犹豫着,肖茉又火上加油: “怎么,你慌了?呵,像你这样盗用身份的小偷就该被当场揭穿,然后被送去警局。你爸妈没教育好你,把你这种人也生出来撒野。” 白蓝雪的瞳孔一缩。 肖茉说别的,她都可以不生气,但肖茉说她的父母,她却不能忍。 “你没资格说别人的父母。” 她重重甩开肖茉的手,反过来揪住肖茉的衣领,“姓肖的,像你这样随口侮辱别人父母的人,才是你父母的耻辱。” 肖茉脸色也变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居然敢这么说她。她重重扬起手臂,却在快要落下的那一刻被左嫆宛打断: “这是干什么呢?” 左嫆宛匆匆赶来,将白蓝雪拉到身后,皱眉看着肖茉。 “左小姐,这个女人侮辱我。” 肖茉挺胸抬头。 而白蓝雪却一言不发。 但左嫆宛却是亲眼看见,肖茉扬起手时的盛气凌人,那种嚣张气焰,很让她反感。她正要开口帮白蓝雪说话,然后带着人立场,忽而,另一个男声缓缓道: “我都听到了,是你先侮辱她的。” 听到这个声音,肖茉的心缩了一下,她很少有这种感觉。仅有的几次,也是因为公爵夫人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 而最强烈的一次,是左惟墨对肖宇说,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 “惟墨——” 肖茉看着走来的俊秀青年,想要解释什么。 左惟墨却没有看她,而是对一直不敢出声的侍者说: “看到宾客在宴会现场动手却不制止,是你失职。我相信,巴蒂斯特先生不会愿意看到他的宴会上发生这种事。” 侍者打着颤,“对不起,我——” 左嫆宛看着左惟墨,对他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但没有问他来的原因。 或许,就是因为她身边的这个少女。 “惟墨,你听我说啊,是她先对我无礼的!” 肖茉不甘心被左惟墨无视,咬牙道: “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对吗?” 第693章 婚姻之痒 不知何时,整个宴会厅都变得安静了一些,很多宾客都看向左惟墨这边,开始关注他们的争论。 肖茉也注意到自己放出的那一嗓子太大声了,也太不优雅,她有些悔恨刚才一时冲动,可覆水难收,她的话都说了,此刻只能逞强般等着一句回应。 可她注定等不到想要的回应。 左惟墨看着她的眸子很冷,眼神里甚至没有情绪起伏,只是平静道: “肖小姐,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谈不上信任与否,你这么问,逾越了。” 他这当众的一句逾越了,简直把肖茉打到了尘埃深处。 肖茉瞪大眼睛,左惟墨厌倦般转过头不再看她。 白蓝雪见到这一幕,对肖茉生不出半点同情。 这女人太恶劣,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被打击一下甚至让人解恨。 比起肖茉对她说的那些话,左惟墨说的又算什么。 “走吧。” 左嫆宛也没去安慰肖茉,而是走到白蓝雪身边,拉住她的手腕,带她离开,摆脱众人视线。 走出会场。 白蓝雪对左嫆宛说,“抱歉,我刚和您一起出席活动,就给您惹麻烦了。我向您保证,这种事情不会有下次。” 闻言,左嫆宛噗嗤一笑: “你现在还没到能给我惹麻烦的程度。” 白蓝雪失笑,摸了摸鼻子,正要问左嫆宛接下来是去哪里,就被一个声音喊住: “你等等。” 她身体僵了僵,才缓缓转过头。 左惟墨右手插在口袋里,半靠在一座大理石雕塑上,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她,脸上没有礼节性的笑。 白蓝雪心里咯噔一声,心想难道左嫆宛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他了吗? 下一刻却听他道: “你的声音很像我认识的人。” 她不动声色,看了装成旁观者的左嫆宛一眼,又笑着对左惟墨说,“那兴许是左少您听错了吧。我只是一个小小助理,怎么可能和左少认识?” —— “温潇,你最近一直都很心不在焉。” 不知什么时候,左愈坐到了我身边,一双矜贵的眼里映出我的倒影。 十六岁的他,眼里的光青涩;二十岁出头的他,眼里很少有光;快将近三十岁时的他,眼里有经过冷却但不会被熄灭的火光;现在的他看着我时,总是那么温柔深情。 我笑了一下,对着桌上的那张小报努了努嘴: “我这不是在操心墨墨的感情生活嘛。你说墨墨那么乖的好孩子,最近究竟是哪里不走运,怎么就频频上报了,成了绯闻页的常客,那帮八卦记者真敢瞎写。” 左愈用喉咙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意,双手抱胸: “你太关注惟墨了。要我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这点小事他还应付得来。” 说着,他还有些傲娇道: “如果那小子连这种事都应付不来,那也没资格做我儿子。” 我瞥了他一眼,故意做出不高兴的表情: “哦,什么时候你对生娃有这么高的要求了?我刚嫁给你那会儿,那个天天关心我什么时候怀孕的男人去哪了?你要是真这么讲究,那就让俩孩子回炉重造呗,要不你干脆找个别的基因优秀的女人,再给你生个好的吧。” 微微一顿,左愈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意,他轻笑着凑到我身边,揽过我的肩膀,在我耳边道: “夫人,我只要你一个,别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惟墨和惟爱是我这辈子唯二的孩子,光是他们两个臭小子就够我们愁的了,我才不要别的孩子。” 我像往常一样笑了笑,没真的把这个话题放在心里。 和左愈过了这些年,他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他干脆果决,不屑于说谎,认准了一个目标后就异常执着。 我们之间的关系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只过了一天,我就发现什么事情都不能下定论。 “昨晚你去哪里了?” 我倚着门框,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左愈坐在床边,一边换掉身上的衬衫,一边道: “因为有份现阶段很重要的合同要敲定,我就留在公司过夜了。怎么了?” 说话时,他的动作都没停。 我笑了笑,说: “没怎么。” 然后,我从手机上调出某个界面,递到他面前。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几张他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是他和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列出这几张照片的营销号说,这些照片都是在昨晚偷拍到的。 我知道这一次营销号没有说谎,因为昨天早上左愈走时,穿的就是这一套定制西装,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是因为西装的口袋设计很特殊,而昨天是他头一次穿这件西装。 也就是说,这些照片证明,昨天晚上左愈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在某家酒店房间见了面。 不知是否因为要见那个女人,他才穿新衣服。 “你觉得没什么,那就没什么,我不会多问。” 我把手机递给他,就收回手,轻笑道。 听到我的话,左愈抬起眼,这一刻,我竟有些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你觉得我骗了你?” 他只是皱眉,没有解释。 我耸肩道: “你说你在公司过夜,可那些照片的拍摄背景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公司。那样的豪华大床,那样的装潢,只有星级酒店才有吧?” 左愈沉下声音: “我是去过酒店,就我没在那里过夜。” 我没有反驳,只是问: “告诉我,那个女孩是什么身份?” 这些年和左愈一起过日子,他一直都是对我有问必答。但现在,他却可疑的沉默了。 “为什么不说话?”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的觉得揪心,迟钝的痛涌入我的大脑,被骗的感觉像是经过延迟,此时才达到我的神经末梢。 如果那个女孩真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明明知道,只要他愿意说,我就会信的。 “温潇,有些事你最好不要问。” 最后,左愈终止了这个话题。 这天晚上,他没有留在我这里吃晚饭,而是匆匆出了门。 “妈咪,爸爸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对,难道你们吵架了?” 饭桌上,左惟爱双手捧着脸,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我夹菜的动作一顿,然后笑起来,轻描淡写: “我和他吵什么架,又不是新婚。” 是啊,我们已经不是新婚,所以他才能那么平静地对我说,有些事你就别问了。 “可是,妈咪你的脸色也不太对诶?” 左惟爱吃了口饭,又忍不住问。 我给他夹菜,然后瞥他一眼: “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你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真是很让我担心。下学期你就升到高中二年级,如果再挂科,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惟墨和惟爱明明是亲兄弟,可为什么惟墨的成绩好得出奇,惟墨就是个学渣呢?如果说惟墨继承并超越了左愈的智商,而惟爱继承我的基因更多,可我高中的成绩也不差啊。 左惟爱看话题被引到自己身上,做了个鬼脸: “好啦妈咪,我不问了,你和爹地自己玩去吧~” 他的口吻调皮又可爱,完全的孩子气。我有些无奈地抿着嘴笑,然后问: “对了,你哥哥最近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左惟爱笑嘻嘻,“妈,你这又是要侦查我哥的感情状况啊。不过谁让你是我妈咪,你跟我哥之间我肯定向着你。他最近挺好的,我看他和公爵夫人的那个外甥女走得挺近,对了,那个女孩还是肖宇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到这个,我想起了昨天登在报纸上的事,是伦敦当地一家报社写的,就报道了惟墨和肖茉的绯闻。 “肖茉?” 我知道公爵夫人一直很想让惟墨和她圈子里的那些贵族千金接触,她会推出自己的外甥女也不奇怪,可是,惟墨现在正是心里受伤的时候,如果再遇到一个不那么合拍的女孩—— 想了想,我对左惟爱道: “等哪天有空,你约那位肖小姐吃个饭吧,我也去。” 左惟爱看了我半天,忽而压低声音道: “要不要带上哥哥?” 我笑着说: “又不是见家长,搞得那么隆重干什么,就是私下见见面。” 吃完晚饭,左惟爱回了房间,我一个人坐在起居室里,拿着电视遥控器,一个频道换了另一个频道,却什么电视节目都看不下去,脑袋里始终是左愈今晚会在哪里过夜。 那个神秘的女孩到底是谁? 左愈的生活里有过太多主动缠上来的莺莺燕燕,每个都很漂亮,可他从未动过心,但这一次,他却为了那个女孩,向我瞒着他的行踪,这很反常。 难道我们的婚姻,也终于走到了充斥着谎言的那一步? 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我收到了一条彩信。 又是一张照片。 有着倾城之貌的绝美女人坐在左愈身边,十分温柔地给他倒酒,她眉眼里流出的感觉,就好像左愈是她的情人。 而左愈呢,他的一只手搭在女人的椅背上,好像和她亲密无间。 这张照片底下是段文字: 左夫人,你先生昨晚在哪里,你敢问吗? 第694章 神秘女人 我将这一行字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什么都没回复。 和左愈走过这一路风雨,我还有什么不敢。不存在不敢问,只存在对谁问。 如果一定要问,我也只要左愈亲口给我一个答案。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拿好手包,我穿上外套,去了左氏集团在伦敦的写字楼。 “诶,请问您有预约吗——” 刚一走进写字楼大厅,我就被前台小姐拦住,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有些疑惑道。 我笑着摘下墨镜,她在看清我面容后变了脸色。 “您是左夫人?您来这里是要——” 前台小姐换上笑脸。 我淡淡道: “左愈呢?我要见他。” 闻言,前台小姐顿了顿,我看她的表情,好像是有些说不出的为难。 “难道我不可以见他?” 我皱起眉头。 前台小姐苦笑一下,连忙摆手: “不是的,就是总裁正在见客人,您要见他可能得先等一会儿,我先给您安排到接待室去吧。” 我笑了,口吻缓淡: “原来我要见我丈夫,也得预约啊。” 说完,我倒也不想为难前台小姐,就按照她的安排先去会议室等。她把我带到会议室后,又匆忙走出去和部门的经理说话。 过了片刻,有人敲了敲会议室的门,随即走进来。 “温潇,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艾米丽仍和我初见她时那般穿一身旗袍,美艳不可方物。 我笑着站起来,看到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笑意更深了些许,“去年我听说言明成了一家知名医院的院长,他升职后有没有变忙,还是变得更清闲了?” 艾米丽笑着耸肩: “他还是以前那样,就那德行了吧。” 她嘴上这么说,但口气里流露出的甜蜜却让人一听就知道,她过得很幸福。 “左愈呢?他什么时候见完客户。” 不过,她对我却有些闪烁其词,好像也和那位前台小姐一样,是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又因为和我是朋友,所以有些不好意思。见她这样,我叹了口气,主动问。 艾米丽看了我几眼,好像脑海里正在天人交战,片刻后她仿佛终于下了什么决定,压低声音说: “可能还要再过很久。” 我看着她,直接问: “你让人告诉他了吗,我来了。” 艾米丽沉默一会儿才道: “我说了,可他说他还要过很久才能谈好事情,先让你在接待室走,还说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 “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是为难你,但这一次,我一定要见他。” 我低头轻笑,随即不再等待,直接走出接待室。艾米丽没有拦我,只是对身边的人道: “左夫人要去总裁办公室,你们带路吧。” 写字楼顶层。 在总裁办公室门前,我站定脚步,敲了敲门,好半晌才听到左愈低沉的声音: “请进。” 推开门走进办公室,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左愈办公桌前,用后背对着我的女人。 她留着一头微卷的及腰长发,身上散发着浓而不腻的香水味。 魅惑妖艳中又有一些欲语还休。 我记得左愈以前说过,他很讨厌去谈商务还喷重口香水的女人,但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就这样做了,可他还是要跟她谈重要的事情,让我在接待室里等。 左愈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些情绪,然后他站起身向我走来,低声问: “你来干什么?” 我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仍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淡淡道: “你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女士是?” 左愈面色一凝,随即道: “她叫谢浓。浓淡的浓。” 谢浓? 真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而到现在为止,这个女人都没有转过来,用正脸对着我。但不知为什么,只看她的背影,我就感觉到,她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谢浓小姐,我是温潇,很高兴和你认识。” 她冷傲她的,我走到她身后,距离她的椅子只隔一步的地方,缓缓伸出手。 这一次,谢浓终于转过椅子。 似是有些勉强的,她伸出手和我握了握,然后微微一点头,好像对我没什么兴趣,竟是一句话没说。 她的傲气就和她的美貌一样过分。 “好了,人也认识了,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我这边还有事情没说完。” 左愈对我使了个眼色。 他不希望我和这个叫谢浓的女人多打交道。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见我没有迈出脚步,他又催促道。 而自始至终,谢浓都只是笑意吟吟地看着左愈,没有说话。 我深深看了左愈一眼,走出总裁办公室,但也没回到接待室,直接下楼上车回了住处。 这天晚上,左愈还是没有回来。 “后天就要回沪城了,可爸爸和哥哥还是这么忙。” 左惟爱有些惆怅地说: “我还想全家一起去伦敦的各大景点转转呢。” 我正要说什么,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拿起手机一看是左愈给我发的。 他说后天他回不了沪城,让我先带着孩子回去。 第695章 眼睛 接到电话时,白承沥正被好几个漂亮女人围着,笑嘻嘻的打牌。听到铃声,他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做了个手势示意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安静,然后道: “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 “温潇现在已经有些不信任左愈了。她上次直接找到了左愈的办公室,而当时,左愈正在和我见面。你应该看看温潇当时的表情,真的让人很同情呢。” 白承沥微微一笑,满意道: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果然有谢小姐出马,就是不一样。” 谢浓拨弄着自己的长发,顿了顿,然后道: “不过,你确定要那么做?” 直接对左愈下手,白承沥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如果计划失败,事情败露,那白承沥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不那么做,还应该怎么做?是他左愈先咬着我不放的。” 说这话时白承沥已经离开了包厢,站在走廊上,冷着一张脸,嗓音嘶哑,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算计人心的恶魔: “既然决定了要干,就干票大的。” 这才是他的风格。 谢浓的眼里闪过精明的冷光,随即笑道: “好。有我在,白先生一定会多了不少助力。” 闻言,白承沥嘴角的笑意张狂起来: “不过,左愈可不像你之前接触的那些男人一样不好对付,就算你是打着为温潇治病的旗号,也不一定能完全博得他的信任。” 谢浓心里有些不以为意,她觉得她已经完全抓住了左愈的弱点,那个男人逃不出她的操纵,可她还是道: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她长了一张非常绝色的脸,可要想吸引左愈的注意力,光靠脸还不行。 因为左愈是出了名的不解风情。 那个男人好像就真是娶了温潇就专心爱温潇一个,绝不沾花惹草。 虽然谢浓不相信这世上有她弄不到手的男人,可为了能更低风险的接近左愈,谢浓用了她的另一层身份。 她对外的身份是业内最精英的眼科医生。 而根据白承沥调查到的资料,温潇的眼睛在多年前受过重伤,到了不换眼角膜就会永久性失明的地步。 虽然温潇最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眼角膜,换膜手术也做得很成功,几乎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可这不代表她的眼睛就会一直好下去。 很多换过眼角膜的人之后眼睛都会出问题,谢浓知道,如果左愈真的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在乎温潇,那他一定会为温潇的眼睛担心,怕她旧疾复发。 左愈每年都会带温潇去做全身的体检,对于眼睛的检查更是细致入微。 今年的体检过后,左愈看到报告单上写,温潇的眼睛需要注意。 然后,左愈就在私下里寻找最精英的眼科医生,这就给了白承沥和谢浓可趁之机。 谢浓嘲弄地勾着嘴角,心想左愈现在是为了温潇才愿意见她,等到以后,她会让他为了见她而冷落温潇。到那时,温潇的眼睛好不好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人关心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为主顾解决烦恼吧? 与此同时。 白蓝雪在工作室忙着打下手。 左嫆宛现在已经是国际上都有一定名气的东方演员,她自然有专业的团队去运作,也有合作多年默契十足的经纪人,所以重要的工作都轮不到白蓝雪去做。 白蓝雪要做的,都是订个外卖打扫卫生端茶倒水之类的杂活。 她不觉得工作内容有什么不合理,毕竟左嫆宛当初雇佣她时就说好了,雇她来就是当助理,而助理不干杂活干什么? “蓝雪,你来一下。” 经纪人对白蓝雪招手。 现在白蓝雪对外的名字就是蓝雪,反正也有蓝这个姓,而周围的人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不会把一个刚入职的小助理和那位白家的落魄千金联系在一起。 白蓝雪走过去,对方给她一个地址。 “明天下午四点,左小姐要去这家杂志公司拍一个封面。因为要从那里出发拍外景,你下午两点就过去,熟悉一下那边情况。” “没问题。” 她点头,没有任何疑问。 就在要离开时,经纪人又叫住她,有些迟疑道: “你去了说话做事都注意点,那家公司的总编很有个性,你别开罪了他。” 白蓝雪想了想,笑道: “孟姐,我挺能忍的,也绝对不会往枪口上撞,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你放心吧。” 经纪人点了点头,也觉得她年纪轻但做事还算有分寸,没再怎么操心。 第二天下午两点。 白蓝雪准时到那家杂志社的总部报道。 “你就是左嫆宛女士的助理?” 一名工作人员接待了她,她微笑着出示证件,然后跟在对方身后,进了化妆间。 “这就是总编给左女士的造型。” 工作人员伸手一指,白蓝雪走过去一看衣服,觉得不对。 拍摄造型不是早就订好了吗?孟姐还给她看了造型的照片,她可以确定,绝对不是现在这套衣服。 她没有直接和工作人员进行交涉,而是谨慎起见,用手机给这套衣服拍了照片,然后传给孟姐。 孟姐很快就给她回电话: “造型怎么变了?” 白蓝雪这才确定原来杂志社这边没和工作室商量过换造型的事。 “我是到了现场才发现造型和照片不对,但工作人员说没有弄错,这就是给左小姐的衣服。” 孟姐有些生气: “不管怎么说,改造型都要提前通知一声吧,怎么还能快到拍摄前临时改呢?这家杂志这样做,之前给的造型图让我们确认又有什么意义。” 白蓝雪压低声音: “孟姐,我去和工作人员交涉?” 孟姐的语气有点冲: “这不是废话,你不去交涉还要你干嘛?你先去问清楚杂志社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蓝雪没有玻璃心,只是道: “好,那我这就去说。” 她找到之前的工作人员,直接道: “给左小姐的造型是经过变动了吗?” 工作人员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 “是啊,你不都看到了吗?” 白蓝雪笑了笑: “按照惯例,如果要换造型,应该先通知我们吧?为什么等到开拍前才说呢?” 闻言,工作人员嗤笑一下,淡定道: “你一个小助理倒是挺敢说,弄清楚情况没有啊,这是维希总编的意思。他就在半小时前决定的要换造型,怎么提前通知你们?” 白蓝雪被噎了一下,心想那这位总编大人也太任性了吧,又为什么偏要在半小时前换造型?但她不能真的这么说,毕竟孟姐可是在她来之前就提前对她说,不要得罪了总编。 “你赶紧和你们团队能拿得上主意的人说,维希总编已经定了就是这套造型,能接受就拍,不能接受就别拍。” 工作人员见她不说话了,又居高临下地放话。 白蓝雪真的有些惊讶,这个杂志社的普通工作人员说话都这么横。如果搁在以前她遇到这种人,一定会晓之以理的进行还击,但现在她只是一个小助理,什么事都要考虑到工作室的利益。 “对方说造型是维希总编在半小时前决定要换的,这个已经定了,没有更改余地。” 她又给孟姐打电话: “那现在,我还要和他们沟通吗?” 孟姐知道这家杂志社的工作态度一向是有名的不好,也明白这种事情一个小助理是没办法处理的,只能道: “算了,你先不要说话,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说完,孟姐就挂断电话,和左嫆宛去说这件事。 而白蓝雪回到杂志社的化妆室里,看着那套更改过的衣服,坐下来出神。 这时忽然有人走近化妆室,见她一人坐着,冷声道: “你是哪个部门的员工,上班时间发什么呆?” 白蓝雪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正要说话,对方却在看清她易容过后的外貌时皱眉道: “真是长得毫无特色。” 白蓝雪没有生气,反而微笑,她就是为了要别人在看到她后这么想,才易容成这样呢。 这说明她的化妆技术很成功。 她就勉强是当做对她的夸赞了吧。 “你笑什么,听不出来我在说你长得庸俗吗?” 高挑的青年语气嚣张得厉害,白蓝雪却只是默默低头,没有和他起冲突的意思。 她刚才一看这人就认出对方的身份了,这个长得有些阴柔的青年就是爱德华公爵的独生子,那位肖茉小姐的表哥。她就说嘛,伦敦的上流社会里怎么会有两个维希。 “我真不知道是谁把你招聘进我们公司的,真是没眼光,找了你这个长得普通又木讷的女人。” 维希走到白蓝雪面前,把手里的一堆纸扔给她,冷冷道: “我不管你还有什么工作,现在立刻给我把报表完成,一个小时后交到我办公室,不然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白蓝雪皱眉道: “你等等,我不是你们公司的——” 但维希却根本没听进她的声音,步履匆匆地走了。 她只好抱着这堆报表追出去,却在一出门后就被人撞到,被泼了一身的咖啡。 最要命的是,白蓝雪怀里的报表也都被泼了,全都被打湿。 维希在这时候回过头,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都变了,恨恨走过来,厉声道: “你这个白痴,蠢货!你弄脏了我们公司最重要的报表!” 白蓝雪被他当头棒喝,有些无语,既然这报表这么重要,他就那么随手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了? 这个维希也真是够随便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要把你开除!” 维希愤怒道。 之前把手里咖啡洒到白蓝雪身上的员工却深怕也被迁怒,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说话啊!我问你你叫什么?” 白蓝雪叹了口气,看着架势今天是逃不过和维希冲突了,这种情况就爱咋地咋地吧。 “维希先生,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 维希这才反应过来,这才注意到她*真的没有工牌,脸色一红,有些尴尬道: “你不是我的员工接什么报表?” 白蓝雪无语道: “是你扔到我怀里的啊,你扔的那么准,我躲都躲不开。” 维希感觉这女人是在讽刺她,但仔细一想又确实是他扔给她的,绷着一张脸,恨声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不是员工。腻该不会是进到我们公司来盗用机密的吧?” 白蓝雪呵呵一笑,心想这些报表要真有你说的那么重要,那都不用我偷,你不是直接扔到我怀里了吗,我想不要都不行。 “我是艺人的助理,来这里是为了拍摄工作。” “助理?” 维希打量着她,忽而冷笑道,“看你这样子确实适合给人打下手,说吧,你是谁的助理?” 他待会儿要亲自去拍一个群封,有好多艺人要来。 直觉告诉白蓝雪,这位贵公子可能要搞迁怒那一套,所以她沉默了,只恨不得能直接从他面前消失。 这时,先前接待她的那位工作人员刚好走过来,对维希道: “她是左嫆宛女士的助理。” 维希一听,嚣张道,“那就打电话给左嫆宛的经纪人,告诉他们,她不用来了,她的部分取消了。如果他们问原因,就说让他们去问那个助理做了什么好事。” 第696章 你给我等着 白蓝雪今天总算见识到了维希的蛮不讲理,他和肖茉不愧是表兄妹,真是一脉相承的傲慢,仗着自己是贵族子弟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也太讨厌了。 “报表被打湿,还浇了我一身咖啡,这明明是你们这个杂志社自己的失误,凭什么要让我承担责任?原来把自己的错误迁怒到无辜者身上,维希先生,你就是这么低劣的人?” 她冷笑着看向维希,眼里跳动着被激怒后的火光。 维希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居然敢这么对他说话,而刚才,她还是唯唯诺诺的,好像可以任人*。 “你敢说我低劣?” 他回过神,瞪着白蓝雪,旁边的工作人员也惊出一身冷汗。 由于这家杂志社是爱德华公爵在幕后全权投资,公爵夫妇又十分宠爱这个独生子,任凭有艺术摄影爱好的他管理杂志社,从不过问盈利亏损的事,所以,维希向来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全按照自己的心情来,从来没人敢提出异议。 他嚣张惯了,这还是头一次被批评,还是被一个他看不上的卑微女人批评。 “是啊,我是这么说了,你把我怎么样?动用你的贵族势力,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今天是注定要得罪维希,白蓝雪也不再收敛,直截了当: “作为杂志社的总编,你很差劲,虽然我没看到你平时的工作,但就我今天下午在这里的见闻,我就可以断定,你把这里管理的一团糟。 老板和员工都对待客人无礼,从上至下的没有契约精神,不遵守合同,不尊重合作艺人的人格,这简直是一塌糊涂,比这些被打湿的报表还糟糕。” 说着,白蓝雪把怀里的报表往地上一扔,毫不客气,和维希争锋相对。维希气得眼睛一红,上前一步,好像要和白蓝雪动手,白蓝雪也不躲,就站在那里抬头挺胸,冷冷道: “被说急了,就要动手打人?这就是公爵独子的水平?” 维希停住脚步,没再逼近她,克制地说: “我在这里,是以这家杂志社总编的身份面对你,和公爵没关系。” 白蓝雪却只觉得可笑,如果没有爱德华公爵投资,就凭维希这种为人处世的身份,就算他在艺术摄影上再有天赋,也绝不可能凭自己的能力创办这么大的杂志社。 “你会站在这里,能任性的对所有人颐指气使,能毫不顾及的伤害别人的自尊,能随意改变主意撕毁契约,能在我面前这么嚣张跋扈,靠的就是你父亲的身份人脉和财产。不然,你扪心自问,你有那个本事掌管这家杂志社吗?” 既然维希打定主意要取消对左嫆宛的拍摄邀请,那她也没必要再装孙子了,临走之前能骂他多少是多少。 “还有,维希先生,如果你自认还算个男人的话,就别因为咱俩的私人恩怨牵扯到左小姐。我是她的助理没错,可惹怒你不是她的意思,是我干的。” 白蓝雪双手抱胸,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维希的眼,笑道: “你想报复,想惩罚,冲着我来啊。” 被她这么盯着,维希只觉得呼吸一滞,心里有异样感觉。 旁边的员工讨好地对维希道: “总编,不要和这个女人多说了。我这就给左小姐打电话,告诉她是这个助理害她失去了拍摄机会,到时,这个冒犯你的女人自然就会被炒鱿鱼。” 但维希却没有点头,他狠狠瞪了这名员工一眼,然后又看向白蓝雪,咬牙说: “我才不像你说的那样低劣,这完全是你愚蠢的误解。” 然后,他又对员工道: “这次对左小姐的拍摄邀约不取消了。” 员工愣住,看了看维希的脸色,只能点头。 维希又瞪了白蓝雪一眼,才转身离开。留下的员工看着白蓝雪,撇嘴道: “也就维希先生这样的绅士,才不会追究你冒犯他的责任。他不取消邀约,是因为左家,你可别以为是你刚才说的话刺激到他了。” 白蓝雪回以冷淡的微笑: “你一个给人打工的倒是想得挺多,还挺能猜测你老板心思的。不过,维希知道他被你代表,他会高兴还是不屑?” 员工指着她: “你——”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白蓝雪原以为即使维希不取消邀约,下午左嫆宛的拍摄也不会顺利,可没想到,一切都很正常。 摄影时的维希一改方才的肤浅和浮躁,倒真拿出了专业素质。 看着他在摄影棚里认真沉醉的模样,白蓝雪对这个公子哥有点两眼相看,原来他也有灵光的时候。 左嫆宛走出摄影棚,见到等在外面的她,笑道: “维希那么臭的脾气,很多和他合作过的艺人都说他太难沟通,但今天他却挺正常的,一切顺利的我都有点意外。” 闻言,白蓝雪有些心虚,生怕待会儿维希就追出来要怎么样,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 左嫆宛看了看她,又说: “还有临时换造型的事,幸亏孟姐没让你直接和他们说,我觉得新造型虽然有些太前卫,但穿上后拍摄的感觉却更好。刚才维希给我们看了几张底片,我觉得效果还真挺惊艳的。” 白蓝雪更心虚了,她没敢说虽然换造型的事她没去沟通,但她可和维希说了些别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小子记不记仇,会不会真的日后报复。 她自己混成这样倒也不怕被报复,就是别连累了左嫆宛。 就在白蓝雪要陪着左嫆宛离开杂志社时,她忽然被人叫住。 回头一看,维希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很拽地盯着她,对她招手,让她过去。 左嫆宛有些惊讶,不知道维希为什么会对她的助理感兴趣。 “你把我骂了一顿,说走就走了?真以为我这么好骂的?” 维希看着走过来的白蓝雪,勾起嘴角冷笑道。 白蓝雪又看了身后的左嫆宛一眼,转过头对他无奈地说: “那也是你之前做的事情太欠骂了吧。我又不是一开始就骂你,我忍了你那么久才骂,你还计较?” 维希真没想到,他竟然看走眼了,原以为眼前的女人是小绵羊,却没想到是头有爪牙的狐狸,居然还敢和他谈这些? “你叫什么名字?” 想了想,维希没像之前一样对她横眉冷对,而是问。 白蓝雪愣了愣,随即道: “蓝雪。” 维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给自己点着一根烟,然后一手把镶了钻石一看就很昂贵的打火机抛着玩,漫不经心地说,“这名字挺好听,但你有些配不上。” 白蓝雪呵呵一笑: “维希先生没别的事,那我就走了。” 维希看着她转过身往左嫆宛那里走的背影,忽而沉声道: “蓝雪,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上了车。 左嫆宛看着白蓝雪,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你怎么得罪维希了,才让他对你放狠话?” 白蓝雪叹了口气,将之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然后满怀歉意地对左嫆宛说: “实在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会从您这里辞职的——” 左嫆宛却嗤笑着打断她: “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是他先对你无礼,明知你是我的助理还那么为难你,这分明就是也瞧不起我嘛。就算我们东方人讲究以和为贵,也不代表我们可以任人欺负。” 说完,她还拍了一下白蓝雪的肩膀,轻笑道: “这件事你做得对,他确实欠骂,要我在那里,爆发得比你更早,你已经够能为我考虑的了。” 白蓝雪忽然觉得很愧疚。 左家都是很好的人,可她却被白承沥要挟,说了那些对左氏不利的话—— “这好像不是回工作室的路?” 她看到街景,有些讶异。 左嫆宛看她一眼,又低头看手机: “是啊,我要去一趟哥嫂那里。” 白蓝雪瞬间就有些紧张,她现在很不想见到左愈和温潇,因为她无颜面对他们。 “我,那我就在外面等您吧。” 一向好说话的左嫆宛这次却拒绝了她,“不,你和我一起进去。你是我的助理嘛,就是要陪我出席各种场合。” 第697章 家庭聚餐 “妈咪,你给我说实话,你和爸爸绝对是吵架了。还有,那些媒体发的照片是怎么回事,爸爸他怎么说?” 左惟爱急得脸色微红,在我面前转来转去。 他说的照片,就是左愈和谢浓见面时的那些照片,不知是谁把照片给了媒体,现在左愈已经传出绯闻,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整个社交界都轰动了。 “妈你说话啊,你们到底怎么了。我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我都看到了,我怎么能装作没看到?” 我看着心急如焚的他,知道他是真的为我着急,微笑着把他拉到我身边坐下,然后说: “相信你爸爸。” 只有五个字。 只是劝他相信左愈。 左惟爱抬起头看了我半晌,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默默点头。 原本,我在左愈的办公室见到谢浓之后,结合左愈最近对我的态度,以及他总是不想让我过问谢浓,我确实有些伤神。 再三收到匿名账号发给我的挑衅信息,又看到左愈和谢浓的照片被泄露给媒体之后,我却改变了心情。我知道,有人故意想让我伤神,要让我生气。 而做这些事情的人,一定是要算计左愈,不然他们不会把精力放到我身上。 除了左夫人这个身份之外,我没什么值得被关注的。 而且我在回过神后就是有一种自信,我相信左愈爱我,爱到在他心目中任何人都撼动不了我的位置。 这种自信可能很傻,很愚蠢,但也总比如那些人见不得我好的人所愿要好。 我才不会傻到暗自神伤。 左愈回来时,已是快要吃晚饭的时间。 “今晚你约了嫆宛?” 他走到我身边,眉眼间有些不易察觉的疲倦。 如果是外人看不会注意到,可我和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看得出他最细微的情绪,包括他想掩饰的那些痕迹。 “嗯,如果不约她来,光和我还有孩子们一起吃饭,你不会觉得尴尬?” 我笑着提醒他: “最近你可是有事瞒着我们,尤其在你和别的女人上了绯闻之后。” 闻言,左愈有些惊讶,他皱起眉: “什么绯闻?” 我看他不像装的,摩挲着下巴,轻笑道: “你和谢浓啊。你没看新闻吗?” 左愈立刻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什么,然后面色凝滞。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深深看了我一眼,低声道: “我和谢浓之间绝不是这种关系。” 我微微挑眉: “怎么,你舍得对我解释了?不过你不说清楚,我可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这种关系,那你说你们是哪种关系?” 左愈没有犹豫: “有些事等到以后你会知道的,你现在只需相信我,我不会背叛你,我做得一切都是——” 说到这里,他突兀地停顿,神情竟有些许黯然。 敏锐地捕捉了他这一刻流露出的丝丝脆弱,我也跟着皱起眉头,觉得左愈是真有事瞒着我,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和我有关的事?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直觉。 只有当什么事情涉及到我时,他才会这样自乱阵脚。 但到底是为了什么? “嫂子,我来啦。” 左嫆宛的声音恰好在此刻响起,打断了我要问出口的话。 “你先去招待嫆宛吧,我给公司公关部的人回个电话。” 左愈揉着太阳穴,有些疲倦地说,“这几天我有点忙,刚才回来也没听手机,他们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绯闻的事,必须立刻处理,不能耽误。” 走进起居室,我注意到左嫆宛身边跟了个低眉顺眼的女孩,不由得多看了那女孩几眼。 左嫆宛笑着指了指她,对我说: “嫂子,这是我新雇佣的助理,很踏实能干的小姑娘。” 一听说是助理,我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白蓝雪的易容技术当真这么高明,能用化妆手段就完全遮掩她本来的容貌,变成让人认不出的模样。 “叫她小蓝。” 看到我要开口,左嫆宛又道。 我笑着推开餐桌旁的椅子,示意白蓝雪坐到椅子上,“小蓝,既然你因为工作的缘故和嫆宛一起来了,那就和我们一块吃饭吧。反正晚上也是家庭聚餐。” 白蓝雪有些不好意思看我,只是低着头道: “左夫人,既然是家庭聚餐,我一个外人——” 我打断她: “坐吧,来都来了,别客气。” 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在碰触到我的目光时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再次低下头。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 看着这样的她,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她。 那会儿她才只有五岁大,看到她被继母针对之后,我喊她到我在的包厢吃点东西,她当时也是这样乖巧地坐着,文雅平静,什么话都没有。 大约就是从那时起,我觉得她是个很让人疼的孩子。 “惟墨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着左惟爱。 原本订好今天要回沪城,但因为左愈说他不走了,我和两个孩子一商量,也决定留在伦敦。来伦敦时我们是一家人,回沪城的时候也要是一家人。 左惟爱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易容后的白蓝雪,才对我道: “他去参加一个什么科技会谈,据说是下午五点半结束,算上车程,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我注意到,听到左惟墨快回来了,白蓝雪浑身轻微的一颤,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膝盖上的包,那种不言而喻的紧张,告知我,她在竭力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 这孩子根本不像她对左惟墨说的那么绝情,这点我看得很清楚。 她虽然那么用力的掩饰,可是人总会流露出一些真实的情感痕迹,那是最骗不了人的东西。 就连左愈这样功力的人都骗不了我。 如果说他不爱了,我是不会信的。 左惟墨推开房门进来时,左愈已经打完电话,显然是处理好了绯闻的事情,他的情绪比刚才放松了一些,见到这些天来神情难得有些轻快的惟墨,嘴角勾了勾: “你的那些天才想法,找到落实的可能了?” 左惟墨很沉稳地先和左嫆宛打了招呼,目光在白蓝雪身上停了停,才回答道: “嗯,有可能了,我找到了合伙人,正在商谈创办工作室的事。” 我笑起来,真觉得有这样的儿子很值得骄傲。 左惟爱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然后笑嘻嘻地站起来扑到他哥哥怀里,像只大猫一样撒娇: “哥,那你以后有钱了,变成爸爸那样的大老板了,每个月要多给我一些零花钱哦,可不能像爸爸那么小气。” 左惟墨任他抱了一会儿才推开他,语气缓淡: “你的零花钱现在就够多了,如果我是爸爸,只要你期末考有一门挂科,就给你扣钱。” 闻言,左惟爱气得冷哼一声: “我看你不是哥哥,是魔鬼。” 我笑着打圆场: “你哥那也是为你好。” 左嫆宛也跟着帮腔: “是啊惟爱,摊上个这样的天才哥哥你就知足吧,如果你亲兄弟是我家那个混小子,你才知道什么叫魔鬼。” “谁说你家容辰不是天才?我看他这么小就那么有主见,将来没准能在哪个领域成为领军人物。” 大家笑闹了一阵,白蓝雪始终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像个局外人。 左惟墨坐到了她身边的空位上。 “又见面了。” 他看着白蓝雪,语气很寻常。我也看着白蓝雪,想看她怎么回应,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就沉默地看向一旁。 她好像故意控制着不多说话,虽然她能在说话时改变自己平时的声线。 虽然白蓝雪沉默寡言,但这顿饭却吃得很尽兴。 只是吃到一半时,忽然响起门铃声。 我起身去看,却透过猫眼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左愈,是谢小姐来了。” 回过头,我对左愈道。 在大家的注视下,左愈站起身,脸色微沉。 现在,我真觉得这位谢小姐有些过分,居然跑到我们的住处来,这是要做什么? 如果她真的只是左愈的商业伙伴,哪有在下班时间跑到伙伴住处的道理? 第698章 你不该出现 左愈打开房门,看到上身穿着红色薄羊毛衫,下身有型阔脱呢绒裤的谢浓。今天她脸上的妆容很淡,唯有唇色鲜艳浓郁,抹了哑光口红。 这种妆容让她显出一种别样的美艳,就像是文艺电影里的巴黎女郎。 不追赶时尚,本身又是那么时髦。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都带着鲜亮的笑意,瑰丽至极,真的配得上用盛开的玫瑰来形容。 “我们到外面说吧。” 看到她,左愈的脸色却还是有些阴沉的,他往外走了一步,关上房门,把温潇和家人都留在温暖的室内。 一看他的神情,谢浓就知道她今天有些逾越了。 “我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她收起几分笑意,定定地看着左愈,漂亮的眸子里噙着提心吊胆般的情绪,好像生怕从左愈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绝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拒绝她这种眼神。 可左愈就是极少数的那类男人,在他不爱的女人面前心如磐石,任她撩拨出一个天堂来也是巍然不动。 “明知故问。” 他的声音很淡,没有生气恼火的语气,却让谢浓听得心凉,“你不该出现在我家人面前。你是聪明人,不懂吗?” 谢浓没想到左愈会这么直接。 我们又不是地下情人——我不还没成功引/诱你到这种地步吗? 她皱着眉,有那么一瞬间就想说出这句话。 不知为什么,她对左愈刚才的口气特别不满,他说她不该在他家人面前出现,把界限挑明得那么冷硬,又那么没有顾及,好像为了温潇和温潇给他生的孩子,他可以毫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还从没遇到这么不在乎她的男人。 左愈见她沉默,却没有心情去猜她在想什么,只是把她带到走廊的远处,然后低声道: “谢小姐,你是很出色的眼科医生,我认可你的职业能力,但业界不是只有你一个出色的医生,如果你不能遵守保密条约,那我们的合作就进行不下去。” 说完,他看着谢浓的眼色又冷了些许: “以后我们再见面,要格外注意见面的场合。今天你来到我的住处,让我很不满意。还有,我们上次见面不知被谁拍了照片,已经上了新闻。” 谢浓心里涌过很多算计,这时道: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左愈看着她,脸上没什么温度,等着她解释这句话的意思。看到他这样冷淡,谢浓也收了别的什么心思,不敢再有任何轻慢的情绪,道: “那些媒体不实的报道对我的生活造成很大影响。我有未婚夫了,他看到新闻后,我很困扰。” 这是她头一回对左愈说她有未婚夫,之前她乐忠于以单身形象面对左愈,但现在见识到左愈忽然冷下来的脸色之后,她明白,她对左愈的吸引力没她想得那么大,如果继续贸然对他用女人的手段,只会引起他的反感。 一旦让左愈失去耐心,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所以,她临时变换了策略,既然一时不能让左愈上她美色的钩,那就只能先做好眼科医生的本分,这时说自己有未婚夫,会减轻左愈的警惕。 “这件事我已经在解决。” 左愈看着她,语速很慢,似是有一种告诫的意味。 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这不是她冒进的理由。 “这就好。” 于是,她笑了一下,又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交到左愈手上,“我会忽然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左夫人眼睛,我找到了和她情况高度吻合的一份病历。” 左愈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他回到房间,餐厅里的氛围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样,没有因为他离场这些时间而变得凝固,也没人在餐桌上问他刚才那人是谁。 “不邀请那位谢小姐也进来一起吃?” 晚饭后,温潇找了个没人在旁边的空当,在他耳边道。 左愈看着她: “以后谢浓不会再来了。” 温潇没再对此说什么,把话题引到左惟墨身上: “惟墨最近和公爵夫人的外甥女来往得比较密切,你这个当爸的不多留意一下孩子的情感动向?” 起居室里,左惟爱缠着白蓝雪,问她跟在明星旁边当助理都是什么日常。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才刚入职,目前全靠左小姐照顾。” 白蓝雪压着嗓音,字斟句酌。 她改变声线的技术很好,能让别人听不出刻意感,就是改变后的声音有点难听。 左惟爱没在意她的声音好不好听,想的都是当助理的事。 “哥,你觉得如果我和妈咪说,我也想去给艺人当助理,她会不会帮着爸一起说我异想天开?” 片刻后,他附在左惟墨耳边道。 左惟墨看了他一眼: “她不会说你异想天开,但爸会直接断了你的零花钱。” 左惟爱不服: “如果我能当助理,就可以自己赚钱了,还要什么零花钱,自食其力不好吗,我劳动我光荣。” 左惟墨有些不懂弟弟的脑回路: “你怎么想的,就只有当助理这一份工作可以赚钱了,身为我弟弟,你就做这么简单的工作?”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白蓝雪还在场,对她歉意地一笑,又对左惟爱压低声音说: “你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吧。” 左惟爱撇嘴,忍不住道: “我当助理只是为了先接触一下娱乐圈,看看那里适不适合我,如果我真能受得了,那我以后还想当明星呢。” 白蓝雪在一旁微笑着听兄弟俩说话,忽而又想到什么,眸光一沉。 刚才左愈出门时,她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正脸。如果她没记错,她在白承沥那里见过对方。 难道,白承沥派了别人去接近左愈?她一直怀疑白承沥污蔑她要对左惟墨不利,为的不只是毁了她的前途,很有可能,白承沥还针对左氏有什么阴谋。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起身走到左嫆宛身边,低声耳语: “左先生刚才出门时见的女人,我在白承沥身边见到过。” 左嫆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看着白蓝雪,思虑片刻,明白了什么,点头道: “我会和他说的。” 白蓝雪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她没注意到,她对左嫆宛附耳说话时,左惟墨一直在看着她,微皱眉头,好像若有所思。 公爵府。 维希一般在伦敦市中心的豪华公寓住,但今天晚上,他罕见的回了家。 “少爷,您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公爵出去应酬了,夫人和朋友去了歌剧院,要晚点回来,如果他们知道你回家,一定都会在家的。” 管家见他回来眼前一亮,立刻迎上去说。 这位老管家是看着维希长大的,对维希一直都很照顾,就像对待自己的晚辈,在他面前,维希也没有在外面时的嚣张和无礼,表情很柔和,笑了笑道: “我回家一趟没必要兴师动众,家人平时又不是不见面。最近天冷了,里奇爷爷你也注意点,别着凉了。” 闻言,老管家也跟着笑了起来,顺便接过维希脱下的外套。 “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维希看着老管家,低声道,“你帮我去查一个叫蓝雪的女人,她是左嫆宛的助理。” “左嫆宛?她不是左愈的妹妹?” 老管家有些惊讶,不明白少爷怎么会和左家扯上关系。 维希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老管家担心,有些不耐道,“这件事和左家没关系,我就是想知道那个叫蓝雪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背景。” 他觉得,那女人很特别,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特别。 明明她长得那么普通没有亮点,也没什么特殊的气质,可为什么他一直记得她被激怒后说的那些话?他记着这些话好像不只是因为气愤。 总之那女人惹到他了。 而他这个人呢,只要对什么事情一产生兴趣,就一定要全都弄明白。 “维希哥哥,你说蓝雪?” 就在维希沉思时,不知什么时候,一身长裙的肖茉站在他身后。 他回过头,对肖茉挑眉: “你认识?” 其实他不是很喜欢肖茉这个表妹,虽然别人都说肖茉挺像他的,两人一样傲气,但他觉得肖茉很崇拜权势,而他喜欢的却是至情至性的艺术,和她完全不像。 而且刚来伦敦时,肖茉还动过和他这个表哥联姻的心思,他知道后就觉得很烦躁,有点受不了这个只看重男人身世和财富的表妹,觉得她的意图把他给玷/污了。 好在公爵夫人无条件的爱他,尊重他的意思,没有支持这门婚事。 肖茉其实不认识什么蓝雪,她只认识白蓝雪,但维希这么看着她,让她觉得不说出什么来就有点下不了台。 “我刚才远远听见,你说她是什么人的助理?”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 维希重复道: “左嫆宛。” 这么一听,肖茉倒还真知道他说的人是谁了,不过,这个助理的名字怎么和白蓝雪那么相似? 再一想,不只是名字,就连那名助理据理力争时给她的感觉,也和白蓝雪扮成的服务员特别像。难道,那助理也是白蓝雪?毕竟白蓝雪是会易容和变换声音的。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女人。她确实很无礼,之前她陪同左嫆宛一起参加某个宴会,在宴会上对我特别的没礼貌。怎么,她哪里惹到你了?” 肖茉笑着问,心里却在盘算着,该怎么借用维希核实那女人的身份。 如果对方真的是白蓝雪—— 她不会让白蓝雪好受。 第699章 塞壬 维希看着肖茉脸上的笑意,这一瞬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没想到表妹会认识那个女人,按理说,他应该如实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可他却又觉得不满。 因为,他不想和肖茉在任何事情上达成一致,站在相同立场。他会记住那女人,是因为他觉得对方特别,他不想和肖茉分享这种特别的感觉。 “没有。” 于是,他很淡漠地笑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我只是觉得,她工作能力挺强的,想挖她到我这里当助理。” 肖茉愣住了,她没想到,维希居然是这个意思。 可她刚才听维希和老管家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对那名助理有什么意见啊。这下可好了,她原本是想让白蓝雪倒霉,却无意间反而还帮了对方一把。 维希见她不说话了,有些不耐烦: “你不是说你认识她吗?” 肖茉将尴尬的情绪藏好,嘴角仍向上勾着,优雅笑道: “那名助理确实挺强势的,但我没想到,她竟然能得到表哥的青眼。看来,她还是有我不知道的优点。其实我和她也不过是有一面之缘而已。” 维希双手抱胸,不怎么高兴道: “说了半天,原来你也不了解她,就是想听个八卦。这么愿意听八卦,那就去看八卦新闻啊。现在的媒体,什么都敢写。之前我们兄妹俩还被写过绯闻呢。” 老管家听到自家少爷的口气有点冷嘲热讽,看到肖茉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咳嗽一声,笑着把话题岔开: “肖小姐,您之前订的晚礼服送到宅邸了,我已经让女佣拿到您的房间了。” 肖茉顺势下了台阶,没计较维希的语气问题,对管家说了声谢谢,忽而又想到什么,露出微笑问: “我马上就要去柯蒂斯念书了,想换把小提琴。您帮我去各大乐器商那里问问,最好能让他们给我一个清单。这一次,我想更品质更好的琴,最好是名品。” 老管家应下,维希又看了肖茉一眼,转身去了自己房间。 伦敦市郊的独栋别墅里。 白可儿看着窗外的沉默夜色,有些落寞。颜如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轻声道: “可儿啊,我和李唐谈过了,他说等到暑假结束,你就可以回原先的住处了。所以你上学的事没问题,你就不用愁了。” 闻言,白可儿一怔,听出了颜如玉没有说的言外之意。 “那你呢?” 她皱着眉,声调很轻,带着一种不敢使劲般的懦弱: “他们还要你留下来,不许你带爸爸和我一起住?” 颜如玉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白承沥那个小人又贪婪又阴狠,他手段太多,现在妈妈也不能和他抗衡,暂且按照他们说的做吧。你放心,既然他能把我们和你爸扣在这里,就说明我们对他很有用,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听到这里,白可儿知道,她们平安无事有个前提,那就是按照白承沥说的,绝不和白蓝雪联系,绝不为白蓝雪说话,哪怕白蓝雪是被冤枉的,哪怕这么做会毁掉白蓝雪的前途。 “可儿,你去哪里?” 颜如玉看到白可儿掉头就走,有些担忧地问。 “大门被锁得死死的,我能去哪里?” 她头也不回。 现在她和妈妈就像是笼中的蝴蝶,被束缚被囚禁,没有出路,只能听从恶魔的吩咐,而她们又不敢反抗。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白蓝雪,羡慕姐姐的勇气和果敢。 白蓝雪总是那么坚强,想做什么就奋不顾身,哪怕底下是万丈深渊,哪怕一次失足就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白蓝雪身上的光芒也是那么闪耀夺目。 而现在,白蓝雪却被夺去了光芒,变得黯淡如坠落的星星。 以前白可儿一直嫉妒姐姐身上的光芒,现在却感觉,夺去人的光芒就和毁掉蝴蝶的翅膀一样残忍,白蓝雪理应站在高雅的殿堂,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因为那都是她用实力换来的辉煌。 走到别墅的储物间里,白可儿打开灯,在一众东西中找到了白蓝雪的小提琴盒。 她打开琴盒,看到那把由匠艺大师拉迪瓦里亲手制作的小提琴。 现在市面上普通售卖的小提琴,哪怕是最高档的那一类,也只是乐器,而白蓝雪的这把小提琴,却已经上升到了艺术品的崇高程度,它甚至和所有知名的艺术杰作一样都有自己的名字,它叫“塞壬”,被以西欧神话中的海妖冠名。 有人说,这把小提琴的音色之绝美,已经超出人类手工业所能缔造的范畴,它受到诡魅海妖的诅/咒和眷恋,它的琴弦是用人鱼的脊椎经过加工后制成,每当琴艺高超的演奏者奏响它,都会让听众达到亦魔亦幻般最极致的音乐体验—— 其惊艳程度就像是当年帕格尼尼缔造的传奇,他在g弦上奏响的绝技。虽然萦绕在塞壬身上的故事只是浪漫传说,但却和这把小提琴的名贵程度相配。 当年白承轩是在白蓝雪只有八岁时,从拍卖场上以五百万美元的价格购下了这把小提琴,把它送给了白蓝雪。那时,白可儿还暗中嫉妒了白蓝雪好久,直到后来白承轩给她买了颗世界级的蓝钻,她才罢休。 白可儿很清楚,她的姐姐有多珍惜这把小提琴。 这十年来,白蓝雪带着塞壬出席了多少大大小小的音乐会,有多少人感叹于她的天赋和小提琴的绝美音色,并做下预言,说这个拉小提琴的少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会成为古典音乐界最闪亮的新星。 现在,新星还没来得及升起就坠落了。 只留下塞壬,像是昔日辉煌的写照,又像是昭示着白蓝雪之所以是白蓝雪的墓志铭。 看着小提琴的弦,白可儿似是出神般愣怔一会儿,随后,她把琴盒关上,小心翼翼地抱起琴盒,有些鬼鬼祟祟地出了储物间,跑到了别墅里的某一个地方,把小提琴藏了起来。 晚上,李唐来了别墅,他见过颜如玉之后,就带着人去了储物间,好像要找什么。 过了片刻他回到起居室,看着颜如玉皱眉道: “那把小提琴呢?” 当初把颜如玉和白可儿绑到这栋别墅时,明明让人带上了那把小提琴。 颜如玉一脸错愕地望着他: “不在储物室里?” 李唐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找到撒谎的漏洞,就像以往他都能轻而易举的看破这女人的掩饰一样,但这一次,他失败了。 他不相信以颜如玉肤浅的城府,能骗过他。 “你确定你没动小提琴?” 于是,他只能又问了一遍。 颜如玉冷冷道: “我动那把小提琴干嘛,难道还能拿出去卖吗?现在我就算是有钱也花不了吧。” 李唐移开目光,也觉得这事稀奇。 到底是去了哪里? 小提琴又不会自己长腿,肯定是被别人拿走了。 可当他要调出别墅的监控录像时,才被告知只有白承轩所在的房间周围有监控录像。 白承沥和他都将颜如玉母女看得很低,觉得只要看好了白承轩,由着她们两个在别墅里闹去吧,她们作不出妖来。却没想到,现在居然出了这种事。 颜如玉跟在李唐身后,锲而不舍地问: “所以你要蓝雪的小提琴干嘛?你说话啊,你是想把她的琴给卖了?你们也太过分了吧。白承沥又不缺钱,他都毁了蓝雪的人生,现在连一把小提琴都放不过,你们还是人吗?” 李唐猛地站住脚步,转过身狠狠瞪她一眼,冷声道: “如果我们不是人,现在早就不这么客气的待你们了。” 颜如玉很想还嘴,说你们现在也没客气到哪里去,但最后还是噤声了。 看着李唐带人走出别墅,白可儿收回目光,拉上窗帘。 “可儿,小提琴是你藏起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颜如玉站到她身后,低声问。 白可儿回头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上一次李唐来就去过储物间,白可儿是个很爱琢磨又细心的人,她发现了这一点,觉得李唐去储物间一定有理由,很快她想到,储物间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把小提琴了。 她当时就想他们是要动塞壬。 她犹豫了很久,才赶在李唐再次来之前,把塞壬藏起来。这期间她一度动摇,想过不如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她是很胆小的人,她怕李唐知道真相后迁怒于她。 但最后她还是那么做了,因为她在晚上睡不着,辗转反侧的想,姐姐一定不希望塞壬被卖给别人,那是姐姐最喜欢的东西了。 她想,如果白蓝雪在这么落魄的时候,又看到塞壬易主,一定会很难过。 “你做得很好。” 颜如玉深深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在晦暗的房间中,她的声音带了些温度,“我们是贪生怕死的人,帮不上白蓝雪什么,但起码要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公爵府。 肖茉接到乐器商的电话后,脸色变了,她咬牙道,“不是说好了把塞壬卖给我,为什么又不卖了?你们耍我?” 乐器商有些为难地说: “肖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也是中间渠道出了差错。那个原本说要出手的人家,现在又说出不了,我这边给再高的价格他们也不出啊。” 闻言,肖茉的目光冷了几分。 同样是拉小提琴的人,她当然知道塞壬是白蓝雪的爱琴,在古典音乐界塞壬就像是白蓝雪的一个符号,无不宣示着这位新星万众瞩目的音乐才华。 白蓝雪的才华就像一轮高空中升起的明月,将别人都遮掩成了萤火之光。 “算了,与其通过你们这些中间商,我不如自己去和塞壬现在的主人谈判。” 肖茉的眼里闪过冷光,随即她挂断电话。 现在白蓝雪被赶出白家,塞壬不可能还在白蓝雪手里,肯定是在白家。 白承沥从来都不喜欢白蓝雪,这时候只要有买家,他应该很愿意出手塞壬才是。对他来说,钱都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能打击到白蓝雪。 想到这里肖茉勾起嘴角。 从这一点上,她和白承沥简直不谋而合。她有预感,和白承沥的谈判会很顺利。 第700章 臭味相投 “白总,一位姓肖的小姐要见您。” 总裁办公室里,白承沥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然后沉吟了一会儿,“姓肖?” 难道是肖家的千金? “让她进来。” 白承沥沉声道。 片刻后,肖茉一袭迪奥的小黑裙,姿态优雅地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白承沥看到她,眼前一亮。 啧,是个美人。 “白先生,我见您没有预约,但您还是接见了我,我很荣幸。” 肖茉笑着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谈吐文雅。 白承沥的手指敲着桌面,片刻后挑眉道: “肖茉小姐,你贵为肖氏千金,又是公爵夫人的外甥女,这才来找我,所为何来?如果我有什么能帮上您的,我一定倾囊相助。” 肖茉宛然一笑,直接道: “我想要白蓝雪的塞壬。” 白承沥愣了片刻,才想起她说的塞壬是什么,淡然笑道,“原来是为了那把小提琴,白某没想到肖小姐也是爱琴的人。” 闻言,肖茉有些不舒服,眼睛刺痛般闭了闭。 白承沥很善于观察别人的表情,见她这种反应,文质彬彬,满怀歉意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肖茉微微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想,大家都知道白蓝雪是小提琴手,却不知道我肖茉也会拉小提琴,略微有些伤神呢。” “是我孤陋寡闻了,没听过肖小姐的琴音,肯定是我的损失。” 白承沥是怎样的人精,从一句话里就听出肖茉的意思,他略微垂眸,眼里却是满满算计和嘲弄,原来这个肖茉也是嫉妒以前的白蓝雪,如果白蓝雪没有被他构陷,现在她还只能在台下仰望白蓝雪拉琴的风采吧。 但他抬起眼时,流露出的却真是深深遗憾。 “既然肖小姐对塞壬有意,那我自然愿意把塞壬交给懂得爱惜的你手里。”白承沥轻笑着,又忽而皱眉道,“可是——” 肖茉有些急切: “可是什么?如果是价钱的事,好说。” 她咬牙,塞壬她是势在必得,就像对左惟墨她也是势在必得一样。曾经属于白蓝雪的所有宝物,她都要夺过来。为此,她可以花费巨额代价。 “当初白承轩先生拍下塞壬,花了五百万美元,这一次,我出六百万美元,这个价格,不少了吧?毕竟十年前拍卖塞壬时,这把小提琴还没被人用过,但这十年来,白蓝雪可是每天都在用塞壬的。” 白承沥笑得很绅士,口吻轻柔: “肖小姐您说钱的事,也太小看白某了。实话实说,这六百万美元对白某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您爱惜塞壬的心。” 肖茉有些不耐烦了: “那还有什么疑问?” 白承沥笑了笑,做出头痛的样子: “就是现在吧,这把琴在名义上还属于白蓝雪,只要她不同意转让,事情就很难办。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人劝劝她。” 闻言,肖茉忽而有些不高兴,她可以为了买下塞壬出六百万美元,几乎花光了她的所有存款,但她不愿意让白蓝雪拿到这笔钱。她可不想穷到要端盘子打工的白蓝雪忽然有了巨额财产。 “白先生,不妨我们坦诚相待一些。” 她压低声音,一双绿眸闪着恶毒的光,看得白承沥都有些不适: “我知道你很厌恶白蓝雪,我也是如此。这六百万美元我可以给你们白家,但我不想给那个女人,你们白家不也把她赶出家门了吗? 我相信以白先生的手段,一把小提琴还难不倒你,只要你稍微用些技巧,把这琴的名义先转移到白家的名下,然后再明码标价的出售给我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和白蓝雪扯上关系? 当年白承轩先生买下这把琴,用的不也是白家的钱吗?你就说,他当初是用白家的名义买的,这把琴一直都归属于白家,只不过是让白蓝雪使用不就好了。” 白承沥没想到,肖茉居然嫉恨白蓝雪到这种程度,还想出了这么损的计谋,女人狠起来也真不差。片刻后他笑了起来,对肖茉眨了眨眼,说: “还是肖小姐聪明。你放心吧,这把琴我一定会交到你手上,就等我的消息吧。” 肖茉满意离开,白承沥盯着她的背影,面色却有些阴郁。 他之前说他犹豫是因为这把琴属于白蓝雪,这是骗肖茉的,真实的原因是塞壬失踪了。 就在那栋别墅里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李唐派人去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再加上颜如玉整天哭哭啼啼的,说别墅里每到半夜就有白影飘来飘去,肯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塞壬弄走了,还说她一早就说那把小提琴邪性。 这件事现在已经被传成了闹/鬼,负责看守白承轩和颜如玉母女的人都害怕了。 那几个看守都受过白承轩当家主时的恩惠,如今帮着白承沥干缺德事,凡是还有点良心的,被颜如玉那么装神弄鬼的一闹,就像心里的弱点被抓住,心里都虚的不行。 于是,闹腾了半天,竟硬是没找到那把琴,就好像小提琴自己不翼而飞了一样。 但白承沥却不信鬼神。 他知道这一定是人搞的鬼。 “可儿,见到叔叔,你有点不高兴?” 别墅的院子里,白承沥盯着面前低头的少女,笑得很邪魅。 白可儿不和他对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这几天,你和你妈妈在这里休养得还好吧?” 白承沥也不急,猫捉耗子般和她慢慢来。 这叫休养? 原本没病的被这么一关,也关出心理疾病来了。但白可儿哪敢这么说,只是微弱的嗯了声。 “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常和你姐姐吵架。” 下一刻,白承沥的话锋一边,他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可让白可儿用眼睛一瞥都感到心寒。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她的声音就像蚊子叫。 白承沥见她一个懦弱的小废物,现在还挺油盐不进,耐心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脸色冷下来,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喜怒无常: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白可儿浑身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又生生不敢再退了,也不敢就这么转身离去,虽然她很想走,浑身僵硬的像是石头,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都可怜。 但白承沥的脸上却只有嘲讽。 “要么你告诉我,塞壬到底去了哪里,要么你以后就别活了。你自己选。” 他声音冰冷,下了最后通牒。 白可儿的嘴唇颤抖着,她脸色苍白,不知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忍着不说。 她犹如惊弦之鸟,白承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先从她慌乱又脆弱的眼神中找出什么痕迹。但她只是拼命摇头,眼眶发红,说出的话都不成个: “我,我真不知道,你别问我——” 白承沥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示意一个保镖上前。 “她不会游泳,把她推到游泳池那里,如果她不说,就不救她上来。” 一个小废物难道还能有什么勇气?她配吗? 被推到水里,白可儿像疯了一样挣扎,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大脑好像都浸到冰水里,又像被针扎了,痛苦来得既尖锐又迟钝,肺里似乎都结了冰碴。 她的视线很模糊,摇摆不定地聚焦,又死死锁住岸上白承沥的身影。 就是那个人害得她如此痛苦。 恍惚间她又忽然想到,小时候和姐姐还有左氏的两个小少爷去游泳池,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地伸出脚,绊了姐姐一下,害得她跌进水里。 那时的姐姐也不会游泳,她落在水里时,应该就像她现在这样惊慌。 令人奇怪的是,最危急时,人体快到极限时,思维竟是涣散的。 “先生,她好像要不行了——” 保镖见白可儿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出声道。 毕竟是一条人命。 白承沥的眼里阴郁至极,沉淀着一场暴风雨,但他最终只是道: “把她捞上来。” 被带回房间后,白可儿就发烧了。颜如玉守在她的床旁,哭得眼睛肿的像核桃。 “白承沥那个天杀的,他根本不是人。” 颜如玉的声音都哭哑了,仍在狠狠地骂道。 她骂人时总是这么活力四射,好像能光靠一口唾沫就把人吐死,这股泼辣劲,是她不同于别人的东西。 白可儿却问: “他知道了吗?” 颜如玉知道她是在问什么。 她想问,塞壬被找到了吗? 这是她人生第一回付出这么大代价,去守护对别人重要的东西,就像白蓝雪曾经护着她一样。 之前在水池里,即使到了最后,她也没有说。 似乎也不完全是为了白蓝雪,应该也是为了自己吧。 白可儿活了短短十几年,懦弱的次数已经太多了,还从来没有勇敢过。所以,她似乎是想证明,她也不是完全的废物。 第701章 塞壬的新主人 颜如玉顿了顿,终究做不到欺骗女儿,她觉得,这件事是要诚实交代的,可儿是努力过的。 “他还是找到了。” 她低声道: “不是我说的,是那个混账把整个院子和别墅都翻了一遍,最后被他发现你那个镂空的玩具熊了。” 白可儿有个很大很大的玩具熊,她把里面的棉花都掏了出来,然后把装着塞壬的琴盒藏在了熊肚子里。所以李唐带人翻了那么久才没找到。 没想到白承沥亲自来,却比李唐的眼光很毒,竟真被他看出了玄机。 “我好恨他。” 但又没办法。 白可儿捂着脸,声音沉闷。 另一边。 左嫆宛的工作室里,白蓝雪正在确认老板的行程表,又要负责去核实代言品牌方那边的流程,工作的也很充实,不再像刚来时只能干端茶倒水的活了。 忙到下午五点,她准时处理好一切,去向孟姐汇报。 “蓝雪,你以前是学什么专业的?我看你头脑很好嘛。” 孟姐见她处理得这么好,没有任何遗漏,有点惊讶地问。 白蓝雪顿了顿,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没念过什么书。” 闻言,孟姐有些可惜,如果有机会,凭她的头脑和肯努力的劲头,一定能读个好学校吧,现在的人生也许就更好了。 “好好干吧,努力会有回报的。” 孟姐笑着鼓励她。 走出工作室,白蓝雪心里却想的是她的小提琴。 白承沥那个恶魔不仅把她赶出白家,用她的父亲和继母妹妹要挟她,让她顶罪,还不肯把塞壬给她。他明明知道她就算有了塞壬,现在以她缓刑犯的身份,也不能再去举办音乐会,更不能上学,仍然不肯松口。 一想到人面兽心的白承沥不遗余力的不让她好过的心思,她就感到又愤怒,又恶心。 但愤怒归愤怒,现在工作还要好好干,白蓝雪准备在做完这个月,拿到工资后立刻去乐器店买一把比较普通的小提琴,以后每天工作结束了回家练琴。 小提琴不能长时间不练,否则手上就会失了水准,她绝对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发生。 正想着,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白蓝雪皱着眉,心想是谁这么没礼貌乱摁喇叭,就看到戴了墨镜的维希在兰博基尼跑车里对她招手。 顶级跑车很酷炫,贵族公子哥穿得很时髦,那张脸长得也挺有范,但白蓝雪一看却脑壳痛。 这家伙还真是言出必践,真要让她等着瞧啊? 她最近的麻烦可真是多得不行。 慢吞吞地走到维希的车窗旁,她往旁边看了一眼,见现在没人注意,俯下身快速问道: “贵族先生,你有什么事?” 维希原本还在笑,闻言就黑了脸,冷冷道: “不许这么叫我。” 白蓝雪哦了声,从善如流: “维希先生,你找我?” 维希瞪她一眼,觉得她阴阳怪气的,以往只有他阴阳怪气别人,现在却被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嘲讽了,这种落差,却又让他有点别样感觉。 “上车。” 他言简意赅。 白蓝雪愣了一下,没有伸手去碰车门,见她站着不动,维希摘下墨镜道: “你愣着干什么?难道你长得这么安全,还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 闻言,白蓝雪失笑,淡定道: “我倒是不怕你图谋不轨,我是怕我和你待在同辆车上,我会对你图谋不轨。” 维希看着她,满不在乎般勾起嘴角: “就凭你?” 阳光下,白蓝雪看到他蓝色眼眸里的笑意,有些晃眼,片刻后她移开眼,直截了当地问: “你让我上车干什么?要去哪里?” 维希笑了一下,说: “不上车也行,我直接跟你说吧,你给左小姐当助理,不如来给我工作。我可以给你更高的工资,让你坐在办公室里,每天接触上流人士,这样的工作,你不会笨到去拒绝吧?” 白蓝雪真的很惊讶,她没想到维希竟是要说这个。 “我给你段时间,让你那笨重的大脑运作起来。” 他戏谑道。 白蓝雪正要出口拒绝维希,他却踩了一脚油门,直接开着跑车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皱眉看着绝尘而去的兰博基尼。 不远处,左惟墨停住脚步,将刚才的一幕收在眼底。 这个姑姑身边的助理,有点意思,居然认识维希。 而且,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总是让他想到那个女人—— 左惟墨停住联想,因为再想下去就会没完没了。他调整好心情,走进工作室。 吃过晚饭后。 白蓝雪在她租下的单身公寓里随便吃了点沙拉,拿出手机,随便刷了刷社交网络,忽然看到一个音乐会的广告。 下周五,塞壬的新主人肖茉小姐将在皇家歌剧院举办个人音乐会,届时会献上精彩的小提琴独奏。 塞壬的新主人—— 在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白蓝雪的瞳孔紧缩。 她一整晚都没睡着。 想来想去,肯定是白承沥那个混账把塞壬出手了,可他凭什么那么做,那是爸爸送给她的小提琴!她拉了十年琴,用的一直是塞壬,这把琴对她的意义,已经超出乐器本身,几乎和她的音乐和灵魂融为一体。 但她没有打电话去质问白承沥。 她知道,质问了也没用,只会换来那男人快乐的嘲弄。 公爵府。 肖茉满意地看着手里的小提琴,握弦的右手微微一动,拉出动听旋律。 一曲完毕。 站在一旁的女佣娜娜惊羡地鼓掌,却被她瞪了一眼。 “我的音乐,不用你这种欣赏不了的俗人装出共鸣的样子。” 她冷傲地说。 娜娜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羞愧般低下脸。 肖茉毫不在乎娜娜的自尊心是否受伤,她把塞壬轻柔地放回琴盒里,得意地笑道,“那个白蓝雪之所以能得到古典音乐界的认可,不就是因为她有塞壬这样有名的琴吗,没了塞壬的惊艳音色,她什么都不是。” 说着,她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美丽的镜像,笑得更加志在必得。 现在她是塞壬的新主人,一切荣耀就都是她的了。她只会做得比白蓝雪更好。 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忘记白蓝雪,而是将她肖茉铭记在心,会说她才是真正的天才。 而塞壬也将成为她的代名词。 就像左惟墨最终也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一样。 坐回桌边,她亲笔写了一封邀请函,邀请左惟墨和左氏一家去音乐厅听她的演奏会,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邀请函放回到精致的烫金信封里。 “小姐,我帮你收好,还是现在就发出去?” 娜娜轻声询问。 肖茉冷哼道: “你笨手笨脚的,别弄脏了我的邀请函。” 说完,她想了想,就亲自拿着邀请函去找公爵夫人了。 她想让公爵夫人用公爵府的名义再写一封邀请函,务必保证左氏一家都会去,这样才更加保险。 下周五的音乐会将是她一雪前耻,彻底代替白蓝雪成为乐坛新星的人生巅峰时刻,她一定要让左惟墨坐在观众席里仰望她。 第702章 他卖了她的梦 “音乐会?” 左惟墨听到温潇的话,情不自禁皱起眉。 现在一听到音乐这两个字,他想到的不是流行的大众情歌,不是属于文艺青年的民谣,不是欧美的电音和街头说唱,也不是愤怒的重金属摇滚,更不是高雅的古典乐,他想到的是少女的容颜,想到的是那双淡如琉璃的清冷双眸。 想到的是他去警局的那天,白蓝雪隔着透明玻璃,对他冷冰冰地说,你滚吧,把我忘了,我们结束了。 他一度很想问她,结束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再也没有任何可能性的意思吗? 还是说以前的那些真挚记忆也都跟着不复存在了? 他想问问,你真的能做到如此心狠? 这句话,一共三个字,他怎么就听不懂呢。明明他连那么复杂的经济学理论和高等数学的公式都能吃透,怎么就听不懂她嘴里的这三个字。 他从小就被所有人夸聪明,每个认识的老师都赏识的说他非常优秀,已经到了拔尖的地步,超出了普通人的上限,说他是天才。可他在白蓝雪面前,却就像一个傻瓜。 “是公爵夫人亲自写的邀请函。” 温潇见他面色不虞,眼里有些淡淡的困惑,忽而又想到什么,改口道: “算了,那样的社交场合也没什么好去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给公爵夫人回复。 可左惟墨却叫住她,轻声问: “肖茉要拉的是小提琴?” 温潇回头看他,见他的神情在灯光下显得那么捉摸不透,心里有几分感叹,她的墨墨长大了,也到了说话做事都要留有余地的时候了。她微微笑了笑,点头道: “是小提琴。” 左惟墨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温潇也不催促,耐心等待,过了片刻他道: “不用拒绝了,我会去的。” 他看过白蓝雪在音乐厅里拉小提琴的视频,那时的她是如此光芒万丈,她对待小提琴,就像对待自己的灵魂,完全的沉浸,仿佛已经通过演奏和音乐融为一体。 他不明白,白蓝雪那么爱小提琴,为什么能为了那不能自圆其说的可笑仇恨,一举毁了自己的前途?就像他不明白,明明她的眼睛也说过她喜欢他,为什么最后她能那么决绝的伤害他。 回到房间后,左惟墨搜索了肖茉要举办的音乐会的资料。 “塞壬——” 他默默念出这个名字,在没有开灯的晦暗房间里自言自语。他做过功课,塞壬一直都是白蓝雪的爱琴。 那是白承轩送给她的礼物。 收到塞壬的那一年,白蓝雪才八岁。当天晚上她就给远在沪城的左惟墨发了邮件,专门说这件事,用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口吻长篇大论,尽情诉说着她有多么高兴。 她从小似乎就懂得冷静自持,那是她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极少数的情不自禁。 说塞壬是她的挚爱也不为过。 但现在,塞壬易主了。 左惟墨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 工作室里,白蓝雪在闲暇之余看着手机上的日历,距离肖茉的音乐会只有三天了。 而就在白蓝雪得知消息后的这几天里,她不受控制般去关注有关音乐会的一切细节,在网上搜索她能知道的所有信息,然后她看到肖茉做得那些宣传,因为塞壬是最吸引人的亮点,所以很多宣传都集中在塞壬易主的事情上。 渐渐有古典乐迷关注,塞壬到了新主人手里,是会诠释出更好的音乐,还是沦为平庸者的玩具。有人发布了一个对比贴,将肖茉以前拉琴的视频和白蓝雪的表演录像放在一起,供看客自行感受。 帖子里有乐迷回复: 白蓝雪的才华终究不可复制,可惜她自毁前程。一个不尊重自己天赋和艺术事业的人,确实不配拥有塞壬。正因为我真心喜爱过白蓝雪的演出,现在我才祝福塞壬的新主人能带着它走向新的巅峰。塞壬不该被缓刑犯束之高阁,而应该继续出现在音乐殿堂,这才是它的使命。 这一条评论,能看出评论的人真正用了心,就像白蓝雪看到评论时也用了心。她反复地看,看得双眼湿润,用手一抹才知自己流了满脸的冰冷泪水。 自从被逼顶罪以来,她经历了那么多谩骂和白眼,那么多批评与幸灾乐祸的眼神,可从没有什么,能像这条评论一样触动她的心弦。 她已经不是塞壬的主人了。 正如她已经被迫离开古典音乐界,再也不能站在至高无上的音乐殿堂上,演奏她爱的音乐。 那些是她的梦想,是她活着的华彩。 她有野心,她不甘于平庸,她想要追逐梦想。她原以为这一辈子她就是要带着塞壬征战世界各地的音乐厅,一次次的挑战高难度的乐曲,用古典乐才能写出她人生的篇章。 可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她是自私的,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用塞壬演奏,她觉得塞壬就是只属于她的梦。 白蓝雪恨死了白承沥,他绑架了她的爸爸,现在又卖了她的梦。 难道她的梦也可以易主吗? “蓝雪,你在想什么呢?嫆宛姐叫你过去。” 终于,一个好奇的声音将白蓝雪带回现实世界。 她用手背又抹了一把脸,转头看向来叫她的同事,有些呆呆的,不复平日里的灵动。 对方看到她的脸,吓了一跳,关切地问: “蓝雪,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白蓝雪愣了愣,脑袋就像迟钝的机器,这时才勉强运作起来,她有些费劲地说: “没什么,就是忽然——” 忽然怎么样了? 她说不出口,又低下头,满怀歉意地对同事笑了笑,就走了。 左嫆宛把一份文件交给她,对她说: “大后天你帮孟姐跑一趟上回的那家杂志社。” 白蓝雪接过文件,看着封面。左嫆宛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今天状态不对,迟疑一瞬,终究是没问什么,只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维希对你的印象挺好,这次还点名要我们派你去,说是你去了,就再帮我拍一张封面。” 闻言,白蓝雪回过神,有些诧异地看着左嫆宛,指着自己: “他对我有好感?” 上回维希要挖她去杂志社,她后来打电话给杂志社婉拒了,原以为就凭维希的高傲个性,一定会很生气,如果觉得这件事就可以和她结下梁子,之后怎么整她就说不定,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进展。 她有些警惕地想,别是维希又想出的新招,想先画饼再羞辱她吧? 不怪她多想,维希在她的印象中和肖茉是差不多的属性,都有高高在上不体恤人情的恶劣,只是肖茉更过分一些而已。 左嫆宛笑了一下,一手托着下巴,对她眨了眨眼: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就让维希对你另眼相看了?不过,你也别把这事想得太复杂了。我在时尚圈也有些人脉,听人说,维希虽然有点傲慢,脾气也阴晴不定,但他并没有故意为难人的那些毛病,你懂吧?” 说这些话时,左嫆宛意有所指。 她知道这个圈子里很多有权有势的人物,仗着身份就对地位低于自己的人胡作非为,这都是经常发生的事,但比起真正恶劣的这些人,维希更像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一心沉醉于他的艺术,脾气差点是差点,有时候会无理取闹归无理取闹,倒真没什么坏水。 这次他既然主动提出邀约,左嫆宛相信他不会闲的没事要搞什么骚操作。 “嗯,我明白的。” 白蓝雪打起精神,对左嫆宛笑了笑,面上好像没什么,心里却想,大后天就是肖茉举办音乐会的日子。 第703章 不完美的造物 三天悄然过去。 杂志社的大楼下,白蓝雪收起雨伞,放在入门处的伞桶里,随即走进室内。 似乎被维希提前叮嘱过,这次她已出现就有前台小姐迎上来,态度挺客气的对她说: “维希先生在办公室等你。” 白蓝雪礼貌点头,然后直奔维希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维希正在翻看别的时尚刊物,听到白蓝雪进来,头也不抬道: “你是笨蛋吗?” 白蓝雪站在那里,乖乖挨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这又让维希有些生气,觉得她只是为邀约来的。他自己都知道这种想法很没道理,作为左嫆宛的助理,她不为邀约来还能为什么?可他却说不出的希望她能对自己更关注一些。 他期盼一种特别的关注,就像他关注她一样。 “算了,你坐下吧。” 白蓝雪顺从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就那么挺直上身坐着,这一刻维希看着她,却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姿态和神情,总给人一种你本该很优雅的感觉? 可你的外貌看上去又灰溜溜的,和这种感觉一点也不相符,当然,气质比外貌好的人有的是,可你身上的味道却很特别,就好像你外表的普通只是后天的装饰,你本不该如此——” 他歪着头,放下冷硬的傲慢和盛气凌人,眼里闪着孩童般的好奇。 但他说的话,却让白蓝雪心惊。她不明白地看着他,有一瞬间甚至怀疑,维希是调查到了什么才这么说。 可维希天真的神情,又告诉她不是这样。 他看着她的眼里很干净,过了片刻笑起来,也是浅淡的戏谑: “可能你本身就是不完美的造物吧。” 不完美的造物? 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说法。 白蓝雪坐了会儿,见维希没有说工作的意思,忍不住提醒道: “我这次来,是为了和您商谈有关左小姐——” 维希打断她: “邀约的事已经定了,没什么好说,你回去问问左嫆宛什么时候有空,时间由你们定,你们来了我就给拍,但造型和主题还是由我订。” 白蓝雪没想到他这么痛快,闻言笑着点头: “好,那就多谢维希先生了。” 维希觉得她现在收敛好的礼貌样子没什么意思,倒有些怀念她向自己顶嘴时的犀利,可他又不打算像之前一样冒犯她的底线。 这种分寸让他有些烦躁,他什么时候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 大约是他沉默了很久,显而易见的是在想事情,白蓝雪也看出来了,静静地看着他,让他觉得他很幼稚,有点像是见到女孩就说不出来话的青涩男孩。 他不承认自己是这种人,他觉得他很会社交,只要他想,就能让异性开心,所以他有意要证明给白蓝雪看。 “你想听音乐会吗?” 维希问。 白蓝雪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她怎么也逃不过,也无需去逃,这一天必须要去肖茉的音乐会上走一遭,看看塞壬是怎么在新主人的手里发光发亮的。 虽然维希也有可能是要带她去听别的音乐会。 “我不懂古典乐,但你想带我去,我就去。” 她垂下眼眸,说了一句让维希有些愣怔的话。 片刻后他笑了起来,走到挂衣服的地方拿好外套,一手在白蓝雪面前打了个响指: “好,跟我走吧。” 他开的还是那辆兰博基尼,很炫酷,仿佛巴不得所有人都注意到他。 外面下了雨,所以没有敞开车篷。 这很符合白蓝雪的心意。 她坐在维希的副驾驶位上,却没有一点雀跃的心情。她知道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别的女孩,任谁都会感到高兴吧,可她没有这种情绪。她看着跑车距离她牢记名字的音乐厅越来越近,心里充满阴郁。 “你以前听过音乐会吗?” 维希一边不耐烦地摁喇叭,一边问她。 白蓝雪顿了顿,笑道,“就一次吧,是和朋友一起,但不是什么隆重的音乐会,去表演的也都是没毕业的音乐系学生。不过,他们的演出水准对我这种门外汉来说,也是很出色的了。即使是请大师来,我也听不懂吧。” 维希看她一眼,觉得她说着自己不懂行,可有哪里很奇怪,就好像她太想在他面前表面她不懂音乐了。一般的女人,都只会羞于露怯,可为什么她要反其道而行之? “你想证明你很庸俗?” 他皱眉问。 白蓝雪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个意思上的,有些疲倦地应付道: “没有。我只是说,我不适应这种场合。难道不听音乐会就庸俗吗?” 撒谎总是让她感到疲倦。 维希又不说话了。 他一路把车开到皇家歌剧院外,把车钥匙丢给前来泊车的车童,然后说: “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有时候,我会不善于表达。听不听音乐会和高不高雅之间没有必然的关联,我提出带你来,不是为了炫耀我的品位,只是当时忽然想到,和你一起坐在音乐厅的观众席里,是我想要做的事。” 白蓝雪有些惊讶,转过头看着维希的脸,他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前方的路。 她没想到,维希那么傲慢的人,也会忽然说这样的话。 维希笑了一下,他这么说,只是因为他想这么说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很多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那么多思虑。 白蓝雪朝周遭看了看,果不其然每个来参加音乐会的男女都穿得很正式,男士是板正西装,女士是晚礼服,只有她和维希两人穿得随便。 她凑到维希耳边: “我们这么进去能行吗?还有,你什么时候买的票?” 维希勾起嘴角,对守在门口的侍应生说了什么,对方匆匆离开,没过一会儿音乐厅的经理就亲自来了,把维希和白蓝雪往里面迎,说他们是贵客。 白蓝雪也不能免俗,在心里感叹一声,有钱有背景就是好啊。 “维希先生,您不想去公爵先生和夫人的包厢?” 音乐厅的经理见到维希带着白蓝雪往普通观众席的方向走,有些意外。 今天公爵和公爵夫人都来了现场,就坐在楼上的包厢,有很多名流都去和他们打过招呼。 维希看他一眼,缓缓道: “我带着女伴,她喜欢安静,不想和那么一大堆人交流。” 经理有些尴尬地笑了,没再说什么,只是多看了白蓝雪两眼。 白蓝雪无奈低头,心里想的却全是小提琴。 后台。 肖茉换好了华美的礼服,看着镜子里挽起长发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笑意。 她的手里就拿着那把名贵的小提琴。 “还有十分钟就开场了。” 舞台经理提醒道。 她嗯了一声,回头却看向自己的女佣,低声问: “左惟墨就在现场吧?” 女佣娜娜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在上台前又问一遍这个,然后点头: “左少和他的父母就在公爵夫妇旁边的包厢里。” 肖茉点点头,好像终于放心了,最后翻看了一遍琴谱,又合上。 终于,主持人说完话后,她走到拉开的帷幕前,姿态端庄,拿着小提琴的姿势无比优雅,缓缓向观众行礼。 台下响起掌声。 坐在前排的白蓝雪盯着她手里的塞壬,浑身僵硬,像是对这一幕的出现不可思议。 “其实那个台上的表演者是我表妹。我之前跟她提起过你,她还说她认识你呢,还说和你有过节。她那人挺傲的,我想就算你们真有什么矛盾,她自己的错肯定不在少数。” 维希在这时候低声说。 白蓝雪此时没有心情回应他,只是盯着肖茉,死死地锁住她的身影,看着她拿起小提琴,用她的塞壬,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这上面了,等着她弹出第一个音,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话。 但在拉琴之前,肖茉却走到话筒前,先说了一段话: “各位,如你们所见,我是肖茉,塞壬的新主人。大家都很关心塞壬会不会在我手里被埋没,今天,我就要证明给大家看。” 说到这里,肖茉的话语声顿了顿,然后她笑得竟有些妖娆,“听完我的演奏,大家就会明白,我是塞壬最好的主人。” 这句话显然是在向白蓝雪宣战。 除了坐在台下易过容的白蓝雪以外,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白蓝雪真的在这里,可还是有议论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向不在场的塞壬前主人宣战,表妹真是毫不掩饰自己天性中的好战成分。就看她的演奏是什么水准吧,别到时候水准撑不起野心,那就丢人啦。” 维希轻笑着说,毫不掩饰他对肖茉的刻薄。 “她是什么水准呢?” 白蓝雪的声音很轻。 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台上的肖茉,用一种最复杂也最敬业的心情,要知道肖茉能把小提琴演奏到什么水平。 第704章 不在意 这场音乐会的第一首曲子不是独奏,而是小提琴和钢琴的二重奏。肖茉请来的钢伴很厉害,是一位刚到三十岁的青年钢琴家,在业界名声很响。 现在的古典音乐界有资/本涌入,其实很多被称为钢琴家的人在白蓝雪眼里都配不上这个称呼,但这位派克先生却完全担得起。 “请大家欣赏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 肖茉对着话筒说完这句话,就走到敞开的三角钢琴旁边,做好了拉琴的准备姿势。 派克看和她交换好眼神,开始弹奏钢琴。 对这首曲子来说,由钢琴先进入第一段前奏是常规的处理方式,派克是罕见能做到将技术和情绪融合得极好的年轻人,琴音像是从他手下倾泻而出,舒缓完美,引人入胜。 到了第一段的最高点时,肖茉拉响琴弦。 肖茉拉琴的姿势十分优雅,表情也很投入,完全符合观众们对古典音乐的崇高幻想。 可听到肖茉拉出的第一个音时,白蓝雪就微微皱眉。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觉得肖茉操之过急了。 第一个音就操之过急,显得突兀,这说明肖茉的心没有完全沉下来,或许有些人可以聪明到做什么事都三心两意,但这在白蓝雪看来,如果拉琴也用这种态度,绝对是令人遗憾的缺陷。 这首小调协奏曲的第一乐章轻快又芬芳,宛如万物盛开的春天一样美丽,可肖茉拉出的琴音,在该温柔的地方优柔,在该轻快的地方焦躁,说不出的违和。 塞壬海妖吟唱般魅惑悠扬的音色到了肖茉手里,失去了本该有的光彩,没有被发挥出长处,隐隐有被钢琴声淹没的架势。 白蓝雪听得出,派克不想让钢琴的戏份重过小提琴,所以一直在适当的削弱感情色彩,可即使如此,肖茉的小提琴也沦于平庸,不能做到主宰协奏曲。 而与此相对的是肖茉一直都很享受的神情,就好像她的音乐真达到了心领神会的境地。 白蓝雪闭了闭眼睛,不再看肖茉的脸。 她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注意到,从协奏曲开始之际,维希就一直在观察她。 到了协奏曲第一乐章和第二乐章接连的展开部时,肖茉的手微微一抖,泄了半个音。 不过是半音,即使是对喜爱古典乐的乐迷来说,也不一定听得出这里有差错,只有非常熟悉这首曲子和有绝对音感的人才听得出来错了,白蓝雪听出来了,可平心而论,即使是大师演奏时也偶尔有出错的时候,一个小小错误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可是,肖茉自从拉错这个半音后,在节奏的把控上就维持着一拍之内的偏差。 派克想与她配合,适当的放慢了钢琴的进度,可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不自知的惯性,肖茉却很不上道,小提琴是越拉越快,节奏也乱了起来,把这一乐章的八六拍的次序完全打破了。 听到这里,白蓝雪觉得,这首协奏曲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 肖茉的乐感并没有达到开这种规模的音乐会,应有的水准,她或许是有天赋的,可她的心太浮躁,如果静不下心来,不能在演奏时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音乐上,那她永远都达不到音乐演奏家的程度。 白蓝雪对肖茉的评断很专业,也很精确,她知道,那些真正有鉴赏能力的乐评人和同行也会做出相同判断。她甚至有些疑惑,觉得肖茉的这种演奏水准在同龄人里虽然不算差,可要说能考上柯蒂斯,还是差了点什么。 协奏曲结束了,又上了弦乐队,后来还有独奏。 一场音乐会听下来,白蓝雪一直都很专注,却越来越失望。 音乐会尘埃落幕。 肖茉拿着塞壬,站在舞台的正中间,伴随着身后落下的帷幕,对着所有观众鞠躬。她虽然把腰久久地弯了下去,可她弯腰时的神情白蓝雪却看得一清二楚,她是在骄傲的笑。 白蓝雪不知道她是在骄傲什么,难道她真的听不出来,她的演奏没到达观众应该期待的水准吗?还是说,作为一个演奏者她并不在乎刚才的表现。 如果是如此,白蓝雪简直有些愕然,这是多么的凉薄啊。 而台下仍然是掌声雷动。 很多人鼓掌并不是因为这场演出有多精彩,而是因为公爵和公爵夫人都在场,而台上的人是他们的外甥女,这个场是要捧的。毕竟肖茉宣传的时候,就打出了自己的贵族身份。 对于这些人来说,肖茉演奏得如何,也根本就不是他们关注的事。 白蓝雪默默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心想,一场音乐会变成了社交晚宴。 在一片掌声中,台上的肖茉终于直起腰,她拿着塞壬,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步调优雅地下台。 白蓝雪一直盯着肖茉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 “蓝雪。” 维希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回过神,调整好表情才看向维希,不想让他看到眼里的情绪。但维希却用一种特别认真的目光注视着她,好像他被背叛了一样,有些受伤地说: “你骗我。” 白蓝雪一愣,不明白地问: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是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了吗?” 维希的口吻有些嘲弄: “是啊,你让我不舒服了,但你不知道。” 白蓝雪不说话了,她现在的心情其实很沉重,还沉浸在肖茉带走塞壬的那一刻里。 维希见她沉默,忽而直接挑明: “你说你没听过音乐会,这不是在说谎?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听那些曲目的时候有多关注,哪怕是音乐上最细微的变化,都能赢来你的共鸣,你的这种敏/感,不是一个对古典音乐不具备鉴赏水平的人能拥有的。” 白蓝雪一时哑然,她没想到维希竟能注意到这么多。 随即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投入于鉴赏肖茉的演奏了,连演奏者都不那么在意的演奏本身,却被她这个观众如此剖析,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讽刺。 “是的,我骗了你。” 她低着头,眉头皱起,语调平平: “对不起。” 维希忽然觉得自己很像在无理取闹,可他还是生气地坚持: “我要一个理由,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白蓝雪心烦意乱。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的父亲因为一起车祸昏迷不醒,为什么白承沥要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毁了她的前途,为什么他这么做了还不满足,还要卖掉她的塞壬? “其实我也会拉小提琴,”她像是被逼到了一个临界点,看着维希,笑得锋利,将自己本来被掩饰好的棱角都露了出来,“你表妹拉得不如我,可她能站在舞台上,拿着那把叫塞壬的名贵小提琴,而我只能坐在台下。如果不是你带我来,我可能连这一场音乐会的高昂票价都付不起。” 说完,她也不在意维希的想法,抬头指着舞台,冷冷道: “我想站在那里,你懂这种心情吗?” 肖茉走到后台的休息室,把塞壬放回琴盒,然后亲自拿着琴盒走了特殊通道去二楼包厢。 左惟墨站在包厢敞开的视野前,看着一楼的偌大舞台。 片刻后,响起敲门声。 公爵夫人和肖茉一起出现在门外。 “左夫人,您能和我过来吗?我有几个人想介绍给您认识。” 温潇笑着应好,跟着公爵夫人一起离开了。左愈没有来听音乐会,一时间,包厢里只剩下三个年轻人。左惟爱看了哥哥,又看了一眼肖茉,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左惟墨看着明显有话要说的肖茉,等待着。 肖茉略微斟酌一会儿,就开口: “我今天的演出精彩吗?” 看着她,左惟墨淡淡地笑了笑: “你尽力了吗?” 闻言,肖茉的脸色微变,她不明白这句尽力了吗是什么意思,但左惟墨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不甘心地追问: “你这话是说我足够努力,但演奏的还不够好?” 左惟墨沉默一会儿,然后道: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足够努力,也演奏的不够好。” 肖茉没想到在一片好评声中,恰恰是她最在意的人发出刺耳突兀的声音。她*般笑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演奏的不够好?” 左惟墨看向她背着的琴盒,没有犹豫,平静道: “作为演奏者,你应该比我这个听众更能认识到你的表演的真实情况。可现在,我觉得你迷失了。” 他说话的口吻很平和,可听在肖茉耳里却异常尖锐,她冷笑道: “你觉得,我比不上塞壬的原主人?” 第705章 破碎的梦 高贵典雅的包厢里,左惟墨一身定制西装,*的口袋里别着银色胸针,俊秀面容染上了华丽灯光,多了一层和平时不同的韵味 被这样的少年注视,肖茉有再多高傲的情绪,也在此刻心里生出一种类似于初恋的温情感觉,可惜,左惟墨的眼神是冷的,他看着她,很专注,眼里没有温度,就好像他看向她只是因为她在这时恰好出现了,不是非如此不可,没有别的原因,无所谓。 “左惟墨,我问你话呢,回答我啊。我比起白蓝雪,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肖茉最受不了他这样不动声色的冷淡,那是种能渗透到骨子里的冷淡,甚至让她觉得凉薄。 她从小就习惯了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虽然真正疼爱她的人几乎没有,但被大众用热烈的目光注视着,就能让她满足,她也不指望有谁会在了解她整个人后真心喜欢她,只要被看着,被仰望,就够了。 左惟墨是第一个让她有想和他相拥的想法的人,她想牵起他的手,想吻她的嘴唇,源于一种很纯粹的感情,几乎不涉及到物质和对现实世界的考量。 如果说一开始接近左惟墨,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渐渐的,她真的喜欢上了他。她这么虚荣物质的人,自己也觉得这种心情太难得了,错过了左惟墨,可能不会有下个人让她这么冲动的喜欢了。 可被她用隐隐含了泪光的绿眸看着,左惟墨却仍然保持沉默。 “左惟墨,你死了吗,说话。”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大喊大叫,很不优雅,在左惟墨面前全面溃败。 肖茉想,先动情的那个人就是输了,而她要面临的事实更残忍,因为她喜欢的人早就为别人动情了,他把爱意都输给了另一个女人,在她面前,已经是铜墙铁壁,无懈可击。 “我只说小提琴,说你刚才的演出。” 左惟墨见她情绪激动,淡淡皱着眉,缓缓开口: “你拉得不错,在所有学习小提琴的同龄人中,算是优秀的吧。可我个人更喜欢白蓝雪的演奏。我看过她演奏的视频,她在舞台上确实光芒万丈,你可以不喜欢她的人,但你不能否认,她的演奏才华横溢,她生来就是要吃这碗饭的。” 肖茉看着他,就那么站着,无声中流了一脸的泪水,左惟墨甚至觉得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肖茉却想,在他眼里,她一辈子可能都比不上白蓝雪,这个认知让她接受不了。 她高傲的情绪脆弱如决堤的坝,一泻千里。 “为什么哭?” 左惟墨没有走过去为她擦眼泪,只是道,“如果你真在意自己的演奏会得到什么评价,应该把精力都放在练琴上,只有提升自己的琴技才能更加优秀。白蓝雪就是这么做的,她获得观众送上的真心赞美,都是因为她对小提琴本身的忠贞不渝。” 忠贞不渝? 肖茉有些讽刺地想,左惟墨居然会用这种词。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白蓝雪那么重视小提琴本身。” 她冷笑起来,一双绿眸亮得惊人,就像灰雾下诡魅的湖水,让人不知湖面下藏着怎样的骇人怪物。她靠近左惟墨一步,盯着他说,“白蓝雪更在意小提琴,可是我更在意你呀。” 今天的演出她都是为了左惟墨,什么小提琴,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像古时昏庸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点燃狼烟不是为了国土,而是为了博得心上人一笑。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把塞壬抢过来,像白蓝雪一样站在舞台上拉琴,左惟墨看到后就会发现她的好,她就可以得到她真正想要的了。 但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左惟墨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 “肖茉,我不喜欢你,放弃我吧。” 肖茉呼吸一滞。 她曾躲在雕像后听左惟墨对别人说,他对她没兴趣,当时她痛得心如刀绞,可现在左惟墨当面拒绝她,她只觉得愤怒。 “因为你还喜欢白蓝雪?即使她那么对你,你还喜欢她。原来你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肖茉喃喃地说着这句话,忽然发泄般打开琴盒,一把拿起名贵的塞壬。她就站在栏杆边缘,一伸手就把塞壬高高举起,左惟墨看到她的动作,刹那间明白了她要干什么,立刻扑上去,想要制止她。 可为时已晚,肖茉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发狠的笑意,已经松开手,那把凝结了大师心血和前主人无限爱意的小提琴,就像随便什么东西一样被狠狠甩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在一楼的尖叫声中,重重落到舞台上。 一时间,塞壬的琴身似是发出沉重叹息,琴弦也凄惨嘶鸣,就好像真有一个搁浅的绝代海妖在悲哀的吟唱。 “我刚才费尽心思的演奏,在你眼里一定没有把塞壬的音色发挥到极致吧,还不如现在这一摔,塞壬自己发出的哀鸣惊艳呢。说来说去,我比起白蓝雪确实是缺少音乐天赋。 塞壬在我手里只是凡品,我再演奏也是玷污它,不如就这么摔了,反正白蓝雪是永远也别想用它了。她应该感谢我,是我用这么戏剧性的方式终结了塞壬的生命,在它的生涯中划出最巅峰的一撇。如此浮夸的落幕,不才是艺术家追求的华彩吗?华彩可一直都是残忍的艺术啊。” 肖茉低声笑着说。 左惟墨只晚了半拍,他没留住那把小提琴,只扑到肖茉身上,拽住了她已经空无一物的右手。他死死地看着一楼舞台上的小提琴,觉得这把小提琴似乎已经破碎了。 为什么他的心也会跟着琴弦*? “真讽刺,这是你第一回抱我,也是第一回在礼仪之外握我的手。” 她阴郁的声音传进左惟墨耳里,让他收回愣怔的动作。 他深深看了肖茉一眼,眼里冰冷中翻涌着愤怒,还有不耻和憎恶。 肖茉被他的眼神刺/激到心里最深处的那根弦,再一次叫起来,“左惟墨,我是烂人没错,可我做出这么恶劣的事,却是因为对你的少女情怀!” 肖茉想叫嚣着问,你凭什么这么看我,白蓝雪想杀了你,你都没这么看过对方。 可她没来得及问出口,左惟墨头也不回,直接离开包厢,只留下肖茉癫狂般的大笑,笑到眼里再次流出了眼泪。 一楼,白蓝雪盯着舞台上的塞壬,久久不能回神。 维希看着她,一瞬间竟愣住了,比看到塞壬被扔下来还震惊。 她没有什么表情,但她的整张脸好像都裂开了,她此刻的平静充满悲剧色彩,因为在麻木的表面下,她的一切都在剧烈颤抖。维希好像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灵魂,这种情绪的传递简单又晦涩极了,无影无形,却最能感染他。 让他知道,她在痛苦,痛到不能自拔。 “蓝雪,你——” 他迟疑着开口,却看到白蓝雪的身形忽然一动,然后她像疯了一样跑上舞台,工作人员都没拦住她。她跪在地上,看着那把小提琴,伸出手,又颤抖着不敢触碰。 “女士,你不能上来,不能碰这把琴——” 先前被她推开的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冲到她身旁要拉她起来,可她开始拼命反抗,一个成人的壮汉竟没有制住她,就看到她又跪到地上,整个身体都伏在那把琴上,然后张开手臂抱住了琴,把脸伏在琴身上,深深地吻。 “她是不是疯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忍不住问。 维希在这时也冲上台,他示意工作人员先别硬去拉起白蓝雪,自己蹲在她身边,想要轻声劝,又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知道一个人极度痛苦的时候,听不进外界声音。 最终被拉开时,白蓝雪浑身都很痛,她想别人都理解不了,在这个夜晚破碎的到底是什么。 对她来说,塞壬不仅只是一把小提琴。 左惟墨站在一楼的过道上,看着那个疯狂跑到台上被三个人一起拉开的年轻女孩,他的目光里有惊愕和不可思议。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左嫆宛,但最后还是作罢。 因为,有些事情已经无需去问别人,他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第706章 六百万美元我出了 “这把小提琴能修复吗?” 左惟墨看着请来的专家,低声问。 专家审视过小提琴的各处损坏,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对他充满遗憾地说: “被那么狠地扔到地上,琴身裂了,琴弦也断了几根,这种程度的损坏,即使得到最良好的修复,也会影响小提琴本身的音质。本来,这把塞壬是非常完美的造物,被这么对待,唉。” 对方没把话说下去,左惟墨已经听懂了,这是说就算在塞壬身上花费再大的精力,用全世界最好的修复技术也不能让它重新达到毫发无伤时的完美。 而对于真正精通音乐的人,音色上的一点点偏差都很致命,一把小提琴不经过精心保养就会变音,这都是很多追求完美的乐者难以忍受的事,更何况是像塞壬这样被恶意对待。 塞壬的传奇似乎真的因为那一摔而落幕了。 左惟墨一言不发,走到无人的角落,握紧拳头,一拳砸在墙壁上。 “肖小姐怎么这么疯啊?那把小提琴也是她花几百万美元买来的,说砸就砸,什么情况?” 不远处,传来别人的议论声。 “好像是她和那位左少单独聊了什么,然后她就受刺/激了,兴许是左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吧。” 听到这里,刚好经过那两人身边的左惟爱瞪着他们: “她们说话的时候,二位在现场了,什么话都听到了?不然你们凭什么在这里无端猜测,烦不烦人?” 那两人见到是他,没有争论,灰溜溜地走了。 左惟爱走到左惟墨身边,看到哥哥的脸色,就知道他的心情有多不好。 “哥,妈咪说她还会请很多专家去看看那把琴,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刻薄的女声冷冷对正在给小提琴做检查的专家道: “这是我的小提琴,我没说让你们检查,你们凭什么动它?” 专家微微一怔,然后道: “肖小姐,这琴被摔成这样,我们也是检查,不会再对它造成损坏——” 肖茉嗤之以鼻般笑了笑,蛮不讲理: “不用你们检查,也不用修复,这琴摔就摔了,就这样吧。” 她的态度让很多人都哑然。 专家也不说话了,只是用谴责般的目光望着她,她也不在意。 左惟墨离得远远地看向肖茉,心里那股说不出来的愤怒叫嚣着,以至于他的目光几乎化为实质,让肖茉心有所感。她转过头,对他挑衅般一笑,指着那小提琴,对身边的女佣道: “既然摔得没法用了,那就带回去放起来吧,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 女佣娜娜被这么多人用注视着,有些尴尬,看着摔坏的小提琴,虽然她不懂音乐,却也觉得心疼,可她不敢多嘴,只能把塞壬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准备放回到琴盒里。 “干什么这么小心,迟早要扔到垃圾桶里的东西。” 可肖茉看到她优柔的动作,却觉得来气,忽然一把从她手里夺过小提琴,重重往琴盒里一摔,又震得塞壬发出一声哀鸣。 固然,来听音乐会的很多人都是为了人际关系才来捧场,可也有真正爱琴爱音乐的人,他们对肖茉的作风都非常厌恶。而就连那些给她捧场的人,也觉得她有点过分了。 一把上百万美元的小提琴,那么有来历,那样完美的艺术品,说摔就摔,即使不心疼钱,又有谁愿意看到美好的事物被随便糟蹋呢? 但大多数人都只是看着,没有说话,左惟墨在这时站出来,对肖茉冷淡道: “这把琴你不要了?” 肖茉看着他,笑道: “左少想捡垃圾回去?” 一句捡垃圾又让在场的很多人听不下去。左惟爱气得咬牙,觉得肖茉太不像话,如果她不是女的,这么和他哥说话,这样明摆着糟蹋别人的心血,这副轻蔑态度,他早就和她用拳头好好谈谈了。 左惟墨却很平静: “你开个价吧,塞壬我买了。” 顿时,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大家都知道塞壬很值钱,但那是在没被摔坏之前,被破坏的艺术品,还能有什么价值? 可左惟墨却说他要。 “左少,你和我谈钱呀?” 肖茉抚弄着自己卷起的发丝,笑得很优雅也很媚,虽然这时没人欣赏她的美貌。她自顾自般说,“其实呢,我原本是不想和左少谈钱的,但既然左少坚持,那我也不矫情了。这样吧,这把琴我是六百万美元买的,现在要出手,起码也得让我把本钱捞回来吧?” 听到这里,左惟爱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然后恶狠狠道: “肖茉,你别得寸进尺了,你——” 左惟墨伸出手制住他,冷冷道: “那就六百万美元,成交。我用我自己的钱买。” 闻言,左惟爱不敢相信地瞪着哥哥,他知道哥哥说自己的钱是什么意思。上高中时,左惟墨一边进行学业,一边主导研发了一款社交app,市场反馈成果很好,最后经过几轮融资再出售app后,拿到了将近一千万美元的报酬。 这笔钱是左惟墨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对他的人生意义不言而喻。 现在,他要拿这笔钱去买摔坏的小提琴。 “哥,你疯了?” 左惟爱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那女的就是坐地起价,故意嚣张呢,你干嘛搭理她?就算你再有商业头脑,再能赚钱,也不能把钱便宜了这种恶心人的女的啊。” 可是左惟墨却不吭声,只是看着肖茉。 肖茉心里先是一惊,然后又是酸涩般的恨意。她没想到,为了白蓝雪,左惟墨真的不惜成本。 他想要塞壬,她偏不如他的意。 左惟墨是第一个能让她和钱过不去的人。 “对不起,左少,我不卖了。你出再多钱我也不卖。” 肖茉冷笑着说。 左惟墨的目光沉下,就在他还要说什么时,严厉的女声响起: “肖茉,你在干什么?” 闻言,肖茉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向冷着脸走来的公爵夫人。 “那把小提琴是不小心掉下来的,这是一起意外。肖茉她太爱惜这把琴了,才会在看到小提琴掉下后崩溃,所以才会情绪失控,做出这种不礼貌的表现。” 公爵夫人一出现就对在场的人解释。 她很清楚,如果今天的事传出去,肖茉的恶劣行为一定会对公爵府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不知会招来多少口诛笔伐,即使有钱任性也不是这么任性的,糟蹋艺术品在发达社会是上流人士们最不能容忍的事,肖茉已经触及到禁区。 而她也不会任由这个外甥女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名声。 “娜娜,带着小姐回去休息,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看到肖茉站着不动,公爵夫人冷下脸,对女佣道。 女佣扶着肖茉往外走,肖茉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左惟墨,还有仍然被放在桌子上的塞壬,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能为力。在外人面前,她可以借着公爵府任性,可对上姨妈,她的很多意愿又算得上什么? 哪怕是再炙热暴烈的情感。 “左少,之前肖茉对你的无礼,我代她向你道歉。” 公爵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给左惟墨鞠了一躬。 温潇从刚才就一直跟在公爵夫人后面,看到这一幕才开口: “公爵夫人,您太客气了。” 说着,她上前把公爵夫人掺起来。 “惟墨想要塞壬,那塞壬就送给你了。今天这件事闹成这样,都是茉茉那孩子不懂事,我也乐于见到珍惜这把琴的人能带走它。” 最后,公爵夫人轻声道。 街道上。 维希看着自从被架上车就一直不吭声的白蓝雪,觉得她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已经麻木了,忍不住道: “蓝雪,你确定不去医院——” 白蓝雪冷硬地出声: “我很好。” 维希对她的话不敢恭维,过了半晌又问: “你确定就这么回住处没事?” 白蓝雪皱眉道: “没事。” 维希看了她一眼。过了会儿,维希把跑车停在她住的公寓楼下,见到那半破不破的住宅楼,有些疑惑地问: “左嫆宛给你的工资应该也不少吧,你怎么就住这种地方?” 白蓝雪没有回答,只是道: “今天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毁了你听音乐会的心情。” 维希看着她,沉下脸说: “今晚本来就是要和你一起过的,有什么对不对得起,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就那么喜欢听音乐会啊?” 他不是欣赏不了古典乐,但就肖茉的水平,他觉得还没到让他洗耳恭听的地步。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补救道: “我没有不尊重音乐的意思,我只是——哎,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吗?我们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悲伤,形式不同,但我觉得我们是可以互相理解的。” 夜色下,白蓝雪低头一笑,月色竟给她易容后平凡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维希想看得再仔细一些,看清她脸上的月光,却在凑近后发现,那不是什么月光,而是她这一刻映在他眼里的美好神情。 动情时刻最美。 虽然白蓝雪不是为他动情,或许她还在想着音乐会,想着那把名为塞壬的小提琴,但这一刻,维希觉得他的话触动了她的心弦。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他片刻沉醉。 “我送你上楼。” 他轻声道。 白蓝雪没有拒绝,送到门口,他绅士地后退一步,看着她走进狭小的公寓,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以后见。”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这一晚,白蓝雪一次都没有往窗外的楼下看,否则她会看到,维希的车一直都没有开走。 第707章 生活还是要继续 梦想被人糟蹋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第二天,白蓝雪早早起床,顶着黑眼圈去了厕所,快速地化好易容的妆,对着镜子扯动嘴角,似乎是要证明,一夜未眠之后,她还能笑得出来。 哪怕笑一下,心里就是撕裂般的痛。 一个月前她就成年了,但她真正的成人礼却推迟了很久才在昨晚举行。 塞壬被摔下去的那一刻,和她的心一起碎掉的,还有少女的所有轻柔幻想,那些粉色泡沫般美好又脆弱的东西。 如果有什么早晚要碎,她宁愿它们碎得早一点。 但即使现实再残忍,那些人再糟蹋她的梦想,她的梦想也不会轻易碎掉。 不只是梦想,还有她要守护的亲人。 她要战斗。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接起白承沥打给她的电话,听到这句质问,白蓝雪笑着道: “去参加肖小姐的音乐会啊。这么轰动的盛事,你知道我不可能错过。再说,她放出那么针对性的宣传,不就是希望我去吗?” 原以为白蓝雪在知道他把塞壬卖给肖茉的第一时间,就会给他打电话,但没想到她竟这么沉得住气。 白承沥顿了顿,嘲弄道: “我还以为你会装聋作哑呢,没想到你倒是挺有勇气。亲眼看到塞壬被摔成破琴,你是什么感想?” 白蓝雪攥着手机,指关节都泛起青白,仿佛要把手机捏碎。 但她的语气仍然是轻柔的: “如果说不心痛,肯定是骗人的。但亲眼见证,我也看开了,现在我连前途都没了,还要一把小提琴干什么。” 听到她的口吻这么豁达,白承沥有些不痛快,冷哼一声,震慑道: “给我安分点,记住,要是我对你有一点怀疑,你父亲和那两个女人就活不成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 白蓝雪放下手机,目光阴沉。 片刻后,她收到短信,是维希发给她的: 来给我工作吧,我会开出更高的薪水。你不是说想站在舞台上吗,你需要钱。 这次白蓝雪没有拒绝。 工作室里,白蓝雪对着左嫆宛深深鞠躬,维持着九十度弯腰的姿势说: “对不起。左小姐,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工作,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得。” 左嫆宛叹了口气,轻笑道: “你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还有更高的薪水等着你拿,搁谁不跳槽啊?而且你别忘了当初我让你来当助理,是因为你救了我家那小魔王,所以你不欠我。” 白蓝雪仍然没有起身,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不只是因为这次跳槽,有太多的意思,都隐藏在这一句话背后。 左嫆宛略有所感,却也没有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心照不宣。 “左小姐,还有件事我想拜托您。对外您请说我是被您开除的,因为我做了对您不利的事,您不想要我了。” 她恳请左嫆宛。 左嫆宛看着她的眼里有很多情绪,但最后只是道: “我知道。” 离开工作室时,白蓝雪回头望了一眼。 她答应去给维希工作,并不只是因为维希许诺的高薪,更存了另一层心思。 维希是公爵之子,如果能借着公爵府的力量将白承沥拉下深渊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虽然白承沥总是说,只要她听话,她在意的人都会活得好好的,但她并不傻,已经意识到白承沥算计的心有多大又有多狠,她一直做他乖乖听话的狗,最后也不能为家人换来一条生路,只有失去利用价值后任人*的困境。 等白承沥觉得她没有任何用了,那等待白承轩和颜如玉母女的,又会是什么下场?那个男人真能善良到放他们一把?不,他只会觉得这些人活着就是隐患。 而她这个知道真相的人也会被灭口。 白蓝雪不是纯良的小*,她也不软弱可欺,被人逼到生死困境,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哭鼻子,而是狠狠的反击,为自己挣出生路,把受到的伤害悉数回赠。 但她也不莽撞,她的反击往往经过思虑,她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也不会为了复仇就失去更重要的东西。现在她最重要的人都被白承沥握在手里,所以对白承沥的行动,必须格外谨慎。 综合来看,维希已经是她的希望。 公爵府。 肖茉看着公爵夫人的冷脸,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公爵夫人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里面的构造,恨铁不成钢道: “我原以为你是聪明人,可你昨晚的所作所为太让我失望。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胡闹,现在多少人把你当成贵族教育的失败品?你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上流社会岂容你的一席之地?” 失败品这三个字,用的相当狠。 肖茉红了眼眶。 她从小最是要强骄傲,最受不了别人说她不如谁,更受不了长辈的批评,可现在为了左惟墨,她却要站在这里被一向维护她的公爵夫人狠狠训斥。 公爵夫人正在气头上,毫不留情: “那把小提琴你说摔就摔,好大手笔。当然,买塞壬用的是你自己的钱,可你知道昨晚那一场音乐会,公爵府动用了多少关系才请来那么多捧场的观众?昨晚来了多少名流,可你呢,你让他们都亲眼看到,我的外甥女是怎样没有教养的疯子!” 说完,公爵夫人把茶杯一摔,瓷器破裂的声音让肖茉浑身一颤。 “你把一场能让你迈向巅峰的音乐会,变成了笑话。你那一摔,摔掉的不只是一把小提琴。” 肖茉抬起头,看着公爵夫人卸去愤怒后失望的表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老管家匆忙进房间道: “夫人,少爷回来了。” 公爵夫人示意女佣赶紧收拾好地上的茶杯碎片,看了肖茉一眼,然后起身走出房间。 维希在偏厅里看一幅画,公爵夫人走来,他站起身。 “你怎么回来了?” 公爵夫人看他的眼神很温柔。 维希笑道: “妈,我回来看看你不行吗?” 闻言,公爵夫人失笑,然后亲昵地拉起他的手: “说吧,你有什么事,是又缺钱了,还是又顶撞了谁,让我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维希眸子转了转,有些无奈道: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靠谱?” 公爵夫人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他双手放在脑后,就那么懒洋洋地靠着,用随意般的口吻问: “妈,表妹的那把小提琴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吧?既然她不想要那把琴了,你跟她说说,把小提琴送给我吧。她想要什么,我给她买,就当是交换。” 公爵夫人没想到他是为了说这件事,惊讶道: “你想要塞壬?可是,坏掉的塞壬已经被我送给左少了。” 左惟墨? 维希眉头一皱。 虽然他和左惟墨没打过什么交道,但也知道那可是个棘手人物。 离开公爵府后,维希打开他的脸书,划了半天屏幕,找到一个好友。 “你认识左惟墨吧,帮我联系一下他,就说我想约他吃饭。” 第708章 抹去他的姓名 巴比伦餐厅。 左惟墨按时走进这家位于伦敦最繁华地带的餐厅内部,立刻有侍者迎上来,带着他走到窗边的最佳位置,维希已经提前坐在这里等了。见到客人过来,维希很给面子的站起来伸出手,和左惟墨相握。 “左少,我是维希。” 维希言简意赅地自我介绍,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副有些冷淡的样子已经是足够客气的了。 “叫我惟墨。” 说完,左惟墨笑着松开手,坐到餐椅上。 这家餐厅主打龙虾刺身,虽然并没排进米其林的榜单,但也是伦敦有名的网红饭店,人均消费也很高。维希出手很大方,直接就点了两份店里的主厨推荐,然后要了最精彩的几道菜。 “今天我请客。” 他心情不错地笑着说。 左惟墨含笑不语,没有反对的意思,好像很随和,心里却在想,和自己毫无交集的维希为何会提出这顿饭的邀约。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是为了什么而来? 维希也不是有耐心寒暄的人,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之后,他就直接切入主题: “听我母亲说,塞壬现在到了左少手里?” 左惟墨的目光一沉,原来维希是要说这个。 “是的。”他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我想请业内最权威的专家,对塞壬进行修复,虽然希望不大,但尽最大努力吧。这么好的小提琴就这样毁了,太可惜。” 他自然没必要对维希说出修复塞壬的真实原因,也没必要提起白蓝雪,虽然他是因为她才下定决心要这么做。 维希有些惊奇道: “难道你是古典乐爱好者?没想到你这么爱惜那把小提琴。” 除了格外热爱小提琴的乐痴,又有谁会对一把毁了的小提琴这么用心呢?塞壬被毁了,就没有价值了,而请专家修复小提琴要花多少钱,这完全是不值当的生意。 除非做这件事的人根本不是为了生意。 左惟墨的笑容染上了一点说不出的苦涩,他淡淡道: “算是吧。” 见他不愿意说下去,维希也没有讨人厌的追问,笑了一下,眸光流转。 “损坏艺术品在英伦是罪过,犯罪了就要赎罪。那把小提琴是我表妹弄坏的,没有理由让你来付出代价去修复它,这个代价应该由我们公爵府的人来承担。” 维希轻笑道。 左惟墨怎么还听不出他的意思,他是想把小提琴要回去。 “我联系好了专家,修复工作已经开始了。” 他的口吻很缓淡,但意思却很坚定。 维希的目光一凛,但他也知道这事是公爵府没处理好。 从来都没有把东西送人了还要回来的道理,他也有点开不了这个口,可想到那个女人对塞壬的那种情感,他还是坚持道: “我知道这把小提琴妈妈已经给你了,按理说我不该开口,但是,我有一个朋友,她很喜欢塞壬。昨晚的音乐会,我和她一起去看的,她看到塞壬被摔到地上,感情很激动,她真的很想要这把琴。” 维希实话实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惟墨,你把琴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人尽全力修复的。你要是喜欢小提琴,我可以送给你别的收藏品,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行吗?” 左惟墨听到这里,心里愕然。 他忽然想到,昨晚的音乐会上他看到姑姑身边的那个助理,她身边确实陪着一个高挑的男人。但当时那男人背对着他,他没有看清楚,今天听维希自己说,他才知道陪着她的居然是维希。 而他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助理就是白蓝雪。 一时间,他的心情很复杂,原想把塞壬修复好还给白蓝雪,却没想到她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另有护花使者愿意为她做这件事。 “我向你保证,真的会好好对待塞壬。我那位朋友会拉小提琴,而且拉得很好,但她没有钱买下塞壬这样的绝品。惟墨你也希望塞壬能到真心爱惜它的人手里,以后还能登上音乐舞台吧?” 维希今天是豁出去,把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他见左惟墨一直沉默,心里有些忐忑,正以为左惟墨是多难啃的硬茬时,就听对方道: “好,我答应你。” 他愣了一下,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眨了眨眼: “真的吗?” 左惟墨笑了笑,低声道: “我还能骗你?你说得对,塞壬更适合在能发挥它光彩的人手里。我留下塞壬,就算真的修复好了又能怎么样,最后只能束之高阁,那样塞壬一定会伤心吧。” 他真正想说的不是塞壬会伤心,而是她会伤心。 可是,这种话已经不能说出来了。 把塞壬交给维希,最后维希会把它还给白蓝雪,在这件事里抹去他的姓名或许更好。反正他想要这把琴的初衷,也是为了最后能把塞壬交回到白蓝雪手上。 维希很高兴,他觉得今天遇上志同道合的人了,站起来拍了拍左惟墨的肩。 “你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还有,你再选一把小提琴吧,我给你买。” 他这时笑得像个孩子一样,骄傲又放纵,毫不收敛,竟有些天真烂漫的意味。 左惟墨看着他,心情却莫名的酸涩。 这就是她喜欢的类型吗? “我又不是小提琴演奏家,要小提琴干什么。公爵夫人给我塞壬的时候,也是赠送,分文不收,我现在把琴转送给你,就这么简单。” 左惟墨淡淡笑道。 如此曲折,最后塞壬还能到她手上,这就好了。他宁愿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也是其中的一个环节,不然,这算什么呢? 他垂下眼眸。 回到住处之后,左惟墨就让人把塞壬放好送到维希的住处。 温潇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望向门外,轻声道: “惟墨,你确定就这么把琴还回去了?” 左惟墨的身形一滞,回头说: “维希答应我,会好好修复这把琴,这样就够了。” 温潇笑笑不说话,心里却免不了担忧。 她很清楚左惟墨是为了谁才愿意花六百万美元买下塞壬,如果最后不是公爵夫人出面,他不知会和肖茉对峙到什么程度。果然,在他心里,那个女孩的身影没有褪色。 男人总是很难忘了初恋。 惟墨或许比左愈还要偏执—— 一个星期后。 伦敦市区的杂志社。 白蓝雪刚要离开维希的办公室,就被从外面回来的维希叫住,他笑得很嚣张,伸手拦住她,就那么有些轻浮地对她挑眉,问: “你猜我有什么好消息?” 她看着他,想了想,然后道: “你喜欢的那个传奇影后答应让你拍片了?” 维希用鼻子哼了一声,不满地说: “怎么回事,你就这么没现象力啊?” 白蓝雪有些无奈,险些都要管维希叫祖宗,但还是耐着性子说: “那是你的个人影集获得摄影大奖了?” 维希看了她一会儿,随即笑着公布答案: “我把塞壬给你带回来了。” 白蓝雪愣住,看着维希拍拍手,就有人拿着琴盒放到桌子上,打开琴盒,露出里面的塞壬。 塞壬断裂的琴弦已经被换掉,裂开的琴身也不知用什么技术被修复完好。 “虽然那几根坏掉的琴弦被换了,音色势必会发生变化,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维希的口吻有些许惋惜和遗憾,“我看你对塞壬那么有感情,这把琴就送给你吧。” 白蓝雪伸向塞壬的手轻轻颤抖着。 过了片刻,她将塞壬拿起,摆出拉琴的姿势,目光沉下,然后拉出一段舒缓悠扬的旋律。 以往她拉起塞壬时仿佛灵魂深处都能和它一起共鸣,现在,这种共鸣仍然没有改变。虽然塞壬的音色有了变化,但光听声音就知道,修复这把小提琴时用了当今世面上最好也相对最适合它的琴弦。 塞壬不是最初的塞壬了,但仍然高雅出彩,经过磨难后,它没有就此一蹶不振。 白蓝雪觉得失而复得的塞壬是个隐喻,她也不能因为白承沥的打压就此堕落。 “你的小提琴拉得真不错。” 维希听她奏完那段旋律,眼里有些惊艳。 白蓝雪笑了一下,对他说: “谢谢你。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大约是她眼里的光太过明亮,维希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再开口时脸色微红,莫名其妙地说了很多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你知道吗,左惟墨当天晚上也在音乐会现场,他直接答应了我表妹开出的六百万美元的价格,要买被摔坏的塞壬,当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幸好后来我母亲出面,让这把琴免费落到了左惟墨手里。左惟墨也很上道,我和他说了你很喜欢塞壬,很会拉小提琴之后,他就答应把琴给我了,也是分文没收。” 闻言,白蓝雪浑身僵住。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颗雀跃的心又酸胀起来。 左惟墨知道塞壬是她的爱琴,他是为了她,才答应要用六百万美元买下塞壬的吗? 第709章 假面舞会 公爵府。 一道身影跟在穿着定制西装的年轻男人身后,转入玫瑰园的水边。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维希回过身,看着阴影下的少女,口吻不怎么友善。 肖茉也不躲了,走到他身前,沉声道: “表哥,你从左惟墨手里把塞壬拿走了?现在塞壬去了哪里?” 维希忍住没有翻白眼,嘴上已经不客气: “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这件事你就别问了。” 听到他的话,肖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般的笑意,仍然纠缠不放: “你凭什么让我保持沉默?塞壬是我买下的,花了六百万美元。就算我把塞壬摔了,它仍然是我的小提琴,姨妈当时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直接把琴送给左惟墨,根本就没问过我。我也不想因为一把小提琴就和家人说什么,但我作为塞壬真正的主人,总有资格问一句它的下落吧?” 维希看着她的目光没什么温度,他淡然道: “是啊,我母亲就是给你做主把琴送给左惟墨了,你心里有怨言,和她去说啊,来问我干什么。摔琴的人不是我,送琴的人也不是我,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肖茉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想要反驳,又说不出什么。 维希看她吃瘪,勾起嘴角,冷冷道: “表妹,你也别以为公爵府就是要白占你那六百万美元。你别急,再等等,你担心的事就有着落了。” 肖茉皱着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 可维希却看也没看她就直接走了。 她气得在原地跺脚。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肖茉正赌气般砸了花瓶,女佣进来默默收拾,这时,管家来了,对她道: “小姐,夫人在书房等您。” 肖茉有些诧异,一般情况下,公爵夫人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和她说,很少有叫她去书房的时候。这也是贵族家庭里默认的规矩,只有说很重要严肃的事情时长辈才会让晚辈去书房。 再一想到维希刚才的话,她忽然有些忐忑。 敲了敲书房的门,肖茉在公爵夫人说了请进后走到她面前。 公爵夫人放下手里的小说,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口吻很平和: “茉茉,之前音乐会的事你姨父已经想办法平息了,当时到场的媒体人也都很配合,没有人在比较正式的报纸上写那些不愉快的事。” 肖茉低下头,知道她摔小提琴的事肯定是传出去了,毕竟纸包不住火,就算这些主流媒体人不提,那些娱乐媒体也不会放过她。现在她都不上网,因为一打开社交媒体,就看到很多音乐圈的人和大众一起骂她毁坏艺术品,亵渎音乐。 “这件事暂且就这样吧。事情已经发生,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公爵夫人顿了顿,然后笑了一下道: “我知道你还在想塞壬的事,那把小提琴是你花六百万美元买的,我直接把它送给左惟墨,你对此很不满吧?” 肖茉想要开口,却被公爵夫人的一个手势拦住。 “你会不满也是人之常情,不这样才奇怪。毕竟作为小提琴的主人,你才是有权处置小提琴的人。作为长辈,我当时在现场给你做了主,确实是逾越了。” 逾越—— 肖茉有种不好的感觉,公爵夫人会用这个词,让她觉得接下来对方会和自己划清界限。 果然,公爵夫人接下来就说: “你就当我是从你手里买下了塞壬吧。那六百万美元,你想要现金,还是一栋位于佛罗里达棕榈滩的豪宅?那栋豪宅是我娘家给我的房产,小时候,我和你母亲时常去那里度假。” 肖茉知道那栋豪宅,保守估值也将近两千万美元,比塞壬的价值贵多了。 “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子女,本来就该分到我们家族的资产。” 公爵夫人叹了口气,笑道: “这栋豪宅是我和她的共同回忆,现在交到你手上,也很合适。除了棕榈滩的房产之外,我还会在柯蒂斯音乐学院附近以你的名义购入一套高级公寓,供你居住,也算是我这个做姨妈的长辈给你的成人礼。” 肖茉的眼眶红了红,她看着公爵夫人,竟是直接问出来: “以后公爵府还会有我的房间吗?” 公爵夫人的目光里闪烁着什么,片刻后,她没有动摇地笑道: “你成人了,以后再来公爵府,你就是客人了。不过,公爵府一向欢迎值得尊重的客人,这个你是知道的。” 肖茉听得很明白,她这是要被赶出公爵府了。 就因为她在那场音乐会上摔了一把小提琴。 凭什么呢? 维希可以仗着公爵之子的光环不按常理出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就要战战兢兢,什么事情都按照公爵夫人的意思去做,只要她稍微不合对方心意,就会被踢出局? 如果要论骄纵任性,维希比她过分的多吧。 “茉茉,你本来也不是公爵府的人,早晚都是要离开这里的。” 公爵夫人仍在笑,可肖茉却只从心里感到冷意。 她心里想,如果自己不是得罪了左惟墨,而是博得了他的好感,那公爵夫人一定会把她留到和左惟墨结婚的时候,到时让她从公爵府出嫁吧? 现在,公爵夫人已经决定放弃她了,觉得她没价值了。 “这个假期结束前,你还和我们住在一起,这没问题。等到你去美利坚念柯蒂斯,也该和肖家人多联络联络感情了。我听说,肖先生的病情又加重了一些,他是你父亲,你不能总是和他疏于联络。” 公爵夫人仿佛苦口婆心,暗示肖茉不要忘了争遗产。 肖茉垂着眼眸,掩饰住眼里的情绪。 “维希,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你家了吧,毕竟这次的假面舞会,邀请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一个小助理,去干什么呀。” 坐在维希的副驾驶位上,白蓝雪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能逃过一劫,可维希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带她一起。 “我说了让你去,你就去。做我的女伴,难道还不够有身份?就当这是工作。” 维希冷着脸说。 白蓝雪见他这样,心里一时闪过很多想法,最后道: “可是我没有礼服。” 维希看向她,终于露出微笑: “我给你准备好了。” 深蓝色的兰博基尼拐向街边的一家高定服装店,白蓝雪跟在维希身后走进店里,享受到了超vip级别的服务。店员小姐笑得满面春风,手脚利落地拿出那件偏宫廷风的长裙,让以前见惯了高定礼服的白蓝雪都眼前一亮。 不得不承认,维希的脾气很坏,但他对时装的审美确实很高级。 “这次晚宴的主题是十九世纪的欧洲宫廷风,但光是穿得复古也没什么意思,这条裙子结合了复古和现代的感觉又不冲突,你穿上很博人眼球。” 维希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白色面具戴到换好衣服的白蓝雪脸上。 刚才白蓝雪换完衣服出来,他就被惊艳到了,没想到长了一张平凡面容的女人却有着这么撑得起礼服的身材,而且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质,也完全配得上这条裙子,没有露怯,也没有不够优雅的违和。 就好像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助理,而是出身世家的名媛,天生就是要穿这样的华丽的礼服。 戴上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唇后,白蓝雪看上去更加动人,有一种欲盖弥彰的美。 维希看着她竟有些出神了。 “怎么样?” 白蓝雪露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很淡,却在维希的眼里留下浓重一笔。 “你戴上面具很漂亮。” 他这是真心话。 原本他就觉得白蓝雪会给他很违和的感觉,就好像他知道她理应长得更出色才对,可偏偏是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整天对着他,但现在遮上脸,她给他的感觉反倒统一了。 白蓝雪笑起来,有些无奈: “没有你这么打击人的。” 维希这才发现他刚才说的话有歧义,可他也懒得解释,和白蓝雪一起笑着走出店门。 到了公爵府的庄园里,白蓝雪走在他身边,真的引来无数目光。 当然,别人都对她们行注目礼,不仅因为她的造型好看,更多还是因为维希故意扮成蒙面怪盗的形象。 “我扮的可是大名鼎鼎的侠盗佐罗哦。你看过阿兰德龙演的那个电影吗,他可是我的偶像。” 维希很兴奋地说着这些话,白蓝雪却一直想着白承沥。 能出入到这样的晚宴中,对她来说是机会,可她该如何利用这次的机会? 而在晚宴的人群中,肖茉戴着面具,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裙,优雅如黑天鹅,面具下的神情很阴郁。她的目光很冷淡,为她无声拒绝了那些想凑过来搭讪的男人。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黑发少年身上。 虽然他也切合主题戴了面具,可她一眼认出他就是左惟墨,因为他耳垂下的那颗痣,也因为他的体态。 缓缓走过去,肖茉对他伸出手,仿佛在说,请我跳一支舞吧。 与此同时,白蓝雪也在注视着他。 那个人是左惟墨,白蓝雪一眼就认出了他,心跳也随之变快。 “你的表妹真就认准了左家的少爷?我们就真没机会了?” 这时,她的身旁传来维希和好友说话的声音。 “她是看好了左惟墨。你们也知道,她很执着,真看上什么就孤注一掷,这点倒是和我挺像的。” 维希懒洋洋地回答。 “哎,她可是个大美人,又是那样的身世,左惟墨就算眼光再高,也禁不住她这么热烈的主动追求吧。” 最先开口的贵族少爷遗憾地说。 白蓝雪的身体微微僵硬,她看到左惟墨牵起了黑天鹅的手,两人一起步入舞池中。 她原本要迈出的脚步生生顿住。 原想借着一张假面的遮掩请他跳支舞,就像小时候一样。但现在,算了吧,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她也没资格再和他跳舞了。 第710章 别让自己难堪 舞池里,左惟墨的舞步很优雅,可他握着舞伴的手却很冰冷。 肖茉咬着牙,知道他一定认出自己了。 “我们初见的时候,就在这里跳了一支舞。现在,又是相同的情景,你不觉得这会让人浮想联翩吗?” 既然如此,她也不继续沉默,而是轻笑着说,温情脉脉。 左惟墨看了看她,在音乐声中凑到她耳边。这是一个暧昧的姿势,可他说出的话却无情到让肖茉无法心存幻想。 “我答应和你再跳这一支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你说清楚,以后我们都离彼此远点,你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明白吗?我们之间理应有条界限,不过界限是井水不犯河水,要是过了线,那就是反目成仇了。” 说着,他笑了一下,半是警告半是嘲弄道: “肖茉,别让你自己难堪,别再找白蓝雪麻烦,你不会喜欢承担惹怒我的后果。” 肖茉想,他都知道了。 是白蓝雪和他说的吗?那个想要害死他的缓刑犯随便说几句话,他就不高兴了,要对她撂这样的狠话?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不公平? “左惟墨,我和你之间不存在界限。我宁愿和你反目成仇,也不愿意和你井水不犯河水。和你走上陌路,才是我最不能承担的后果。” 她的话说得掷地有声。 左惟墨狠狠地皱了下眉,松开她,在一曲未结束时就转身离开。 而在他和肖茉开始跳这支舞时,白蓝雪就和维希说了声要去上卫生间,然后走了。 她终究不想留在这里,亲眼看着他如何和别人跳舞。 一个人走到寂静的露台上,看着楼下的繁华喧闹,白蓝雪有些怅然,就像是找不到方向的迷路之人。 正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混杂着女人娇柔的轻笑: “白先生,你以为戴着一张假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你身上那股风流倜傥的味儿,我可是老远就闻到了。” 白蓝雪目光一凛,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白承沥。 她环视四周,快速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等到白承沥和女人走进露台时,四周已经没有别人。 “你怎么拿得到公爵夫人的邀请函?” 他挑眉看着怀里的女人,有些好奇地问。 谢浓媚眼如丝,笑得明艳到极致,缓缓道: “别忘了,我可是年轻有为的精英医生,又是这样的相貌,结识几个上流社会的人物并不过分吧?公爵先生的府邸,我怎么就进不来?白先生可别以为我离了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白承沥哈哈大笑,然后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压低声音: “你有空来参加晚宴,还不如多花心思在左愈身上。” 听到左愈的名字,谢浓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她从白承沥怀里起来,声音变得冷淡: “谈他做什么,煞风景。” 白承沥看着她,笑意变淡: “这是正事,怎么就不能说。你接近他都多少天了,可进度呢,你们现在还只是医生和病患家属的关系?” 谢浓一想到左愈对她的冷淡态度就气得不行。 “是他执意不解风情,我难道还能直接逼他和我怎么样?” 她冷声道: “如果我把想和他怎么样的意思做得太明显,只会让他怀疑我别有所图,到时候把我一脚踢开,你利用美人计从他这里下手的计划就彻底黄了。” 白承沥见她变了脸色,仍然笑得轻浮: “所以你是改变了对付男人的一贯策略,准备徐徐图之?你还不承认,左愈已经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了,在这之前,你还以为所有男人都会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呢。” 谢浓瞪着他,恨声道: “见到我吃瘪对你有什么好处,何必说这些。就算他不吃我的美色又如何,我仍然有的是办法让他信任我。到时候只要达到你的最终目的,不就完了?换一种方式也一样。” 白承沥沉下声音: “记住你说的话,不要把事情搞砸。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谢浓知道白承沥这个人的手段有多阴狠,即使有恃无恐如她,也不敢真的得罪了面前的男人,只是笑道: “你就放心吧。左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温潇的眼睛其实根本就没有毛病呢。温潇就是他的死穴,只要拿捏住了这个死穴,还有什么难处?” 听到这里,藏身在落地窗后的白蓝雪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谢浓真是白承沥安排到左愈身边的人,而他们令人不齿的利用左愈对温潇的爱意下手,不知要图谋什么。 忽然,白承沥的目光扫到被帘子遮住的窗边,厉声道: “是谁?” 这个露台的设计很复杂,除了他们走进来的入口,还有一扇落地窗可以通向另一个房间,黑色如夜幕般的窗帘将那扇窗挡住,白承沥这才没注意到可能隔墙有耳,以为只让带进来的便衣保镖守住入口就不会被听墙角了。 但刚才,窗帘晃动了一下,白承沥这才注意到那里可能有人。 如果真的有人,不是连他和谢浓的对话都听去了? “追!” 他对带进来的便衣保镖厉声道,自己也冲上前,却发现落地窗已经被从里面上锁,没法推开。 这里是公爵府,他再急躁也不能把落地窗直接踹开。 否则就没法和宅邸的主人交代。 白蓝雪压住呼吸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没被面具挡住的眼里似乎有万千言语。 左惟墨松开捂住她嘴的手,拽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跑出这间房。趁着白承沥带人从另一边绕道过来时,左惟墨已经领着白蓝雪下楼回到了人声鼎沸的大厅。 “你——” 白蓝雪开口,却被左惟墨打断。 “下次不要再偷听别人说话。” 他的声音很冷淡。 她一时愣住,随即对着少年的后背轻声道: “你认出是我了?你为什么跟着我?还是说,你只是碰巧走进那间房?” 第711章 别走 左惟墨回过身,看着白蓝雪改变了眸色的眼睛,忽而一笑,说不出的嘲弄: “你又是什么时候和公爵之子打好关系的?看来,我之前对你的忠告,你都听进去了。” 白蓝雪瞬间就想起了他说的忠告是什么。 他之前对她说,想找男人,别再找亨利那样有主的,找个舍得花钱的单身男人对她更有利,起码不会被对方的伴侣针对。 这些话让白蓝雪的心说不出的苦。 “维希是个很不错的对象,恭喜你。” 面前的少年勾着嘴角,眼里的冷漠刺痛了白蓝雪。 说完,左惟墨就要离开,白蓝雪将他叫住,拉住他的手。 左惟墨的身体在她碰到他的瞬间,变得僵硬。他的手发凉,白蓝雪却像碰到了火炭一样立刻松开,就好像被烫伤了一般捂着自己的手,轻声道: “刚才我偷听到了白承沥对你们左氏的阴谋。” 在没有旁人的角落说完听到的事情后,白蓝雪呼出一口气,有些疲倦般说: “这就是我听到的,我告诉你了,信不信是你的事。” 话都说完了,没有再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必要,她正要走,却听到他说: “为什么?” 白蓝雪看向他,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左惟墨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她忽然就懂了他的意思,他是问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她不是恨左氏吗? 灯光下,他这么认真地看着她,专注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但她现在说不了实话。 “温潇阿姨是很好的人,她不应该被这样利用。” 白蓝雪很清楚地记得很就之前,那个温柔的女人对她弯下腰,笑着摸她头顶的时刻。温潇的手心是温热的,发间有好闻的香,虽然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却从她身上体会到了母亲的感觉。 她还没记事的时候生母就去世了,后颜如玉在她五岁时带着白可儿走进家门,白承轩说这是她的颜阿姨。她心里很清楚,颜如玉就是她的继母,但是,没有人让她管颜如玉叫妈妈,这个专属的称呼只属于她记忆中那个永远模糊的身影,颜阿姨就只是颜阿姨。 唯独温潇给过她妈妈的感觉。 出了这样的事,她第一对不起的人是左惟墨,第二就是温潇。她觉得自己毁了很美好的事,原本温潇是那么喜欢她。所以,在真相大白之前,她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就是这样而已?” 左惟墨盯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白蓝雪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嘴上却仍然缓淡道: “你还想怎样?左少,就算你再不相信我,但也请你相信,我现在最恨的人是白承沥,我想看他倒霉。还有,我说的事是可以求证的,凭你们左氏的实力,想必很快就能弄清温潇阿姨的病历报告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 对她说的那件事,左惟墨心里有惊愕。 理性告诉他,白蓝雪骗他的几率很小,因为这是很容易被证实真假的事,她没有蠢到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可能。而在感情上,他也愿意去相信白蓝雪。 “借着今天的机会,我再问你一次,你和白承沥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他是不是要挟你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告诉我这件事的隐情,难道我不值得你相信?” 左惟墨的眼里仿佛有惊涛骇浪,又像是让人看久了就感到晕眩的星空,白蓝雪后退一步,没想到他竟然聪明的能一针见血。可是,她现在还不能—— 就在这瞬间,白蓝雪瞥到一个人影,心里一惊,转身就混入人群之中。 只有左惟墨站在原地,下意识伸出右手,是挽留的姿势,控制不住般喃喃道: “别走——” 别走,我可以帮你。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对白蓝雪说的话。 他很快回神,收回手,神情恢复冷淡,看着走向他的白承沥,无动于衷,理了理衣领。 白承沥轻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眼里有几分轻慢和戏谑: “公爵府的晚宴可是伦敦贵族圈子里办得最好的,听说今天就连王室的直系人员都赏光参加了,这么多戴着面具等待绅士邀请跳舞的美女,您怎么一个人站着?” 左惟墨对和他交谈没什么兴趣,但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看了他一眼,缓缓道: “你不也是独自一人?” 白承沥笑了起来,故意做出头疼的样子,口吻轻浮: “我只是和女士跳舞跳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而已。年轻人,我看你高挑挺拔,气质也好,应该很受女士欢迎才对啊。” 左惟墨不耐烦了,淡淡笑道: “你认出我了,我也认出你了。白先生,还有必要这样试探吗?” 这个人果然是左惟墨。 白承沥的目光沉下,原本听说左愈和温潇都不会参加今晚的假面舞会,但现在,左惟墨也在场。 他的心情又沉重几分。 就算左惟墨不在场,他之前也太大意,让人偷听了谈话内容,能来参加公爵府晚宴的都是有人脉的精英,没准对方就是个有心之人,通过各种渠道把消息传到左愈耳朵里,他就功亏一篑了。 “没想到左少居然能认出是我。” 但心里的想法再多,表面上白承沥仍然装出惊喜的样子,笑吟吟道: “我认出左少,是因为你的声音好听的特别,身上那种不凡的气质也独树一帜。相信在场的不少人都猜出你的身份了吧。” 左惟墨勾了勾嘴角: “巧了,我认出白先生也是相同的原因。” 白承沥总感觉左惟墨的态度比以往有些不同,难道是自己做贼心虚,还是他真的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对了白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正在白承沥沉思时,左惟墨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浅淡笑意,却让白承沥的心情更加阴郁,“你是不是认识一位姓谢的小姐?她是很出色的眼科医生,年纪轻轻就在业内很有成就,是位有才有貌的佳人。” 白承沥这下确定,这小子绝对是知道了什么。 “我好像是听说过这位美女医生,但和她也没什么私交。左少,如果你想认识她,我可以托人帮你牵线。” 左惟墨抬了抬眼皮,神态矜贵: “牵线就不用了,我只是想请白先生帮我敲打一下这位谢小姐,她之前和我父亲传出绯闻,对左氏造成很大影响,希望她能自重。” 说完,他对白承沥点了点头就朝远处走去,白承沥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阴沉至极。 既然左惟墨这么快就知道了什么,弄不好刚才偷听到对话的人就是他。 想到这里,白承沥心里涌起一股暴虐的怒火。 是这小子自己撞上来的,谁叫他自作聪明,知道了秘密还不藏好,居然敢这么有恃无恐地警告我?他以为他是左愈的儿子,我就不敢动他了?天真! 白承沥下定决心,拿出手机给某人打了电话。 “你确定?他可是左愈的长子。动了左氏的人,这桩买卖就大了。” 电话里的男声沙哑难听。 白承沥听得心烦,冷冽道: “从入局的那一刻起,买卖就已经大了,我们谁都没得选。” 如果不让左惟墨闭嘴,等他回去和左愈通风报信,那后面只会更难办。 不如趁着那小子没有戒备心时,直接让他永远保持沉默。 舞会还没有结束,左惟墨和公爵夫人告别后,就带着等在公爵府门外的保镖上了车。 开车的司机有二十年的经验,很值得信任。 但就在汽车发动的那一瞬,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第712章 栽赃 “什么?公爵府门外的大道上发生爆炸了?” 维希皱着眉,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不敢置信。 怎么会呢,公爵府一直都是全伦敦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可能只有王宫的防护措施比这里更好。 虽然大道在庄园外,但那条路是公爵府的门面,也被纳入防护范围。而爆炸这种恶性事件,居然就在自己家门口发生,维希的心情怎么能好。 老管家满脸忧虑: “少爷,这件事一出,警局的人务必要来,整个晚宴的客人弄不好都要被困在公爵府里接受调查,好好的宴会居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白蓝雪一直站在维希身旁,听到所有人都要接受调查,她先是想到自己的身份问题,觉得事情十分棘手,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 “管家先生,这起爆炸有伤亡吗?” 应该是有了严重伤亡,才会被警局这么重视吧。 老管家看向白蓝雪,低叹一声道: “是一辆车发生了爆炸,现在还不确定轿车的主人是谁,上面有多少人。炸成那个样子,坐在车上的人一定不能生还了。” 白蓝雪不再说话,维希有些烦躁地抛起手里的面具,就像被拿走了喜爱玩具的小孩一样泄了气,坐到椅子上,满脸的不爽,毫不掩饰,流露出被惯坏了的天真。 “今天假面舞会的这个主意可是我想出来的。到底是哪个该死的白痴坏蛋弄出了爆炸,要是让我知道了,我绝对不放过他。” 他恶狠狠地说。 白蓝雪看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正想安抚他,就听老管家说: “这起爆炸也有可能是意外吧,现在警方还没调查出结果,少爷你可不能乱说话,你给这起案子定性什么?会给老爷夫人惹麻烦的。” “我知道了嘛,这里不就我们三个,也没外人。我保证对别人一定不乱说。” 维希笑了笑道。 听到老管家这么教训维希,再看维希软下来的反应,白蓝雪有点惊奇,她以为维希这样的人没法没天,公爵府的管家和佣人一定也都特别捧着他,却没想到他在家里竟是这么好说话。 就在她偷偷打量维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调皮般做了鬼脸,然后双手捧着脸颊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不像我?” 这句话有些拗口,但白蓝雪却很快听明白了,她笑道: “那倒没有,一开始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像孩子。” 她说这话时老管家已经出去接待那些躁动不安的客人了,这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她也放松些,不再像刚才一样拘谨。 维希仰头望着她,只觉得戴了面具的她格外迷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更有吸引力,引着他就像闻到香味的蝴蝶一样,想在她的花/瓣上停留下去。 这种心动无关身体,无关那些不纯的事,反而是很纯粹的,就像他不像和她上/床,只想被她的目光注视着一样。 兴许是他的眼神太专注,白蓝雪身体一动,往后退了退,转过身好像要找什么。 “你想要喝水?我可以让佣人拿给你。” 维希在她身后说,好听的尾音里夹带着轻松的笑意,但并不轻浮。 白蓝雪的动作一顿,想要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来。二人的气氛一时陷入尴尬,时间都好像凝固,她迟迟没有回过身,像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维希。 好在没过多久管家就回来了。 看到老管家的神色变得很难看,维希问: “怎么了?情况很麻烦吗?还是那些不着调的客人耍脾气不肯接受调查?他们也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公爵府吧。” 老管家看着他,声音很沉重: “不是客人不配合。出事的那辆车,是左少的车。” 闻言,维希愣了一下,然后回忆起了那天和他一起吃晚饭的少年,正要问什么,就听白蓝雪的声音突兀响起: “左惟墨在车上吗?” 他转过头,看到白蓝雪面具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里是一种近乎哀求般的迫切,又是如此暴烈强力,看得老管家一愣,半晌后才缓缓道: “听别人说,左少好像是已经带人上车了——” 话声落下,就听白蓝雪从喉咙间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动静,随即她的目光变得黯淡下去,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似是已经切断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维希轻轻地叫她,可她没有应声。 老管家看着维希,问: “这位小姐是左少的什么人?” 她分明没有流露出悲切的痕迹,可在场的人都看得出,她是多么悲切,甚至已经到了悲怆的地步,就好像一颗心莫名其妙就疼到不能自已,心的主人已经麻木了。 按理说,她不该认识左惟墨。 维希没有出声,他困惑地皱眉,觉得白蓝雪身上充满了谜题。但眼下显然不是询问的最好时机。 公爵府里,白承沥双手抱胸,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员,眼里有些许讽刺的意味。 那个人出手,如果能被伦敦警局的人轻易看出破绽,那对方干脆也别在地下世界混了。 “都说左惟墨是天才,可他也不过如此。” 白承沥的声音很低,他是在说给自己听。 一个连性命都保不住的天才,做什么左氏的骄傲,就该成为左愈心里一辈子的痛。 他阴暗地勾起嘴角,身形缓动,走到人前时却已换了一副样子,满脸悲伤。 “左惟墨死了?” 肖茉拉住一个警员就问。 警员皱眉道: “小姐,这些事现在不能向您透露,请您耐心等待警局调查——” 肖茉的眼睛红了,右手攥成拳头,直接骂道: “我耐心等待你们通知我参加他的葬礼?滚远点,白痴!” 她骂完之后就转身离开,只留下受了羞辱的警员红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花园里,肖茉抖动着肩膀,把脸埋到膝盖上的裙摆里。 裙摆的布料很高级,夜幕中有什么冰冷的液体落在上面,却没有打湿这比黑夜更黑的颜色。肖茉发出压抑的声音,忽然觉得自己活到现在的人生其实很失败。 亲生父亲和她之间没什么亲情,剩下的只是对遗产继承权的争议,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她怀有敌意,守着偌大的商业帝国不让她进入。至于她贵为公爵夫人的姨妈,这几年虽对她有照拂,但都是有界限条件的好,而不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没有保留。 她也就喜欢了一个左惟墨,千方百计的想要让他也喜欢上自己,却只换来他的厌恶。 原本她以为,她和左惟墨之间的故事还远远没有落幕,就算他再避着她,她也能继续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陪着自己,就像再跳不和谐的双人舞步。 只要是一起跳舞,就算他厌恶她,就算舞步不和谐,又能怎么样呢? 可现在,左惟墨坐上了一辆爆炸的车。 肖茉感觉这个夜晚寒冷彻骨。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典雅晚礼服的男人,对方已经按照警员的要求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俊脸。 又是张东方面孔。 “白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肖茉冷冷问。 但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和上次见到他时的优雅自持截然不同。白承沥一眼就看出她不想说话,现在只是硬撑着,却还是无视她的眼里的抗拒,坐到她身边,轻声道: “你知道吗,今天来参加假面舞会的人里有白蓝雪,她混进来了。” 肖茉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猛地看向白承沥,不敢置信道: “你确定?” 白承沥做出痛心的表情: “我就是查到白蓝雪的行踪,才这么说的。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维希先生,然后被带进了舞会。而且她在舞会上,还接近过左惟墨。” 他的话显然意有所指,暗示白蓝雪和这起爆炸案有关系的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而刚好他面前的肖茉也愿意相信事实如此。 肖茉本来就恨白蓝雪,失控的感情让她已经先发制人的把白蓝雪当成坏人。 “这件事你告诉警探了吗?他们必须知道!” 她站起来,声音又急又快。 白蓝雪本来就害过左惟墨一次,这一次她乔装打扮潜入舞会,还接近左惟墨,是要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那起爆炸她绝对逃不了干系! 如果左惟墨真是白蓝雪害死的,那女人绝对要血债血偿! “我跟警员说了,可因为有维希先生护着——” 说到这里,白承沥恰到好处的面露难色,有些迟疑地望着肖茉,“因为维希先生是公爵之子,所以我也不想直接正面得罪他,怕他以为我是不怀好意。 但肖小姐你是他的表妹,你和他好好说说吧,他一定会冷静下来。我今天说的事都是有据可查,白蓝雪脚上的电子镣铐有gps定位,能证明我没撒谎。” 肖茉迎着冷风就冲进室内去找维希了,没看到白承沥得逞般的笑意。 “呵,年轻人就是好骗啊。算上白蓝雪,这些蠢货只有被我算计的份。” 第713章 掉落的面具 肖茉踩着高跟鞋,上了旋转楼梯,就那么带着一身怒气冲到维希面前。 她出现时,维希正在把一杯水递给白蓝雪。 “你——” 听到脚步声,维希回过身,就看到肖茉直接略过他,快步走到白蓝雪面前,一巴掌打掉了她脸上的面具。 “你做什么?” 维希伸手拉住肖茉,不让她再对白蓝雪动手,她回过头,瞪着维希,眼里的狠厉让维希愣了一下,她就趁着这机会甩开他的手,指着仍处在麻木中的白蓝雪,大声道: “你作为公爵之子,就被一个改头换面的骗子骗到这种地步?!你知不知道她是缓刑犯!” 说着,她不顾形象地扑到白蓝雪身前,一把扯开她的裙子,露出她套在脚脖子上的电子镣铐。 黑色的镣铐配上白皙的皮肤,这样的反差一时刺痛了维希的眼睛。 “我知道她是缓刑犯,从她第一天开始为我工作时,她就对我说了这件事,这不是你在这里大吵大闹的理由。” 维希回过神来,沉着脸拽住肖茉,把她从白蓝雪身边拉开,随即道: “她是我的朋友,你不能羞辱她。” 肖茉不可思议地看着维希,没想到这些男人一个两个都在维护白蓝雪,她心里翻涌的咆哮怒意更甚,索性直接吼出来: “那你知道她是为什么被判缓刑的吗?因为她对左惟墨投过毒!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行吗?!这是杀人未遂你懂不懂!你在包庇一个想要置别人于死地的罪犯!” 维希的脸色苍白,他看向白蓝雪,仿佛在问是真的吗? 白蓝雪抬起头,看着他,忽而惨笑道: “她说的是真的。” 肖茉看到白蓝雪失神落魄般的神情,又是恨又是得意,对维希道: “你现在知道谁在骗你了吧?这个女人就是之前闹上新闻的白蓝雪,被赶出白家的那个落魄千金。她现在这副样子,是经过易容的,她是故意要在你面前营造出普通女孩的感觉,但实际上,她就是一个充满心计的恶人。” 她不吐不快,好像这样大篇幅地批判白蓝雪,就能让她从自己心里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维希听得愣怔,他现在终于明白,他从白蓝雪身上看到的违和感意味着什么。 原来他的小助理还真不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他就说他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对不起,维希,我确实欺骗了你。” 白蓝雪看着维希,一颗心已经麻木了,现在好像感觉不到七情六欲,只是平静到近乎呆板地说。 肖茉冷声道: “你还有脸说对不起?你接近我表哥,到底是想干什么?你今天出现在这场舞会上,结果左惟墨的车就出了问题。你害过左惟墨一次还嫌不够,还想害他第二次,真是够狠心,亏得左惟墨还给了你原谅书,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白蓝雪只觉得肖茉的话就像是巨大的噪音,进到她耳朵里,却让她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只把三个字听得确切,左惟墨。 为什么会这样,左惟墨真的在那辆车上吗? 会不会有哪里搞错了?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左惟墨怎么会死呢? 不会的,他那么聪明的人,他还有自己的商业帝国没去创造,未来的辉煌还在等着他,那个少年值得最好的一切啊,上天不会舍得让他去死的。 她要去问清楚,她要亲耳听到其实他什么事都没有,这不过是一起乌龙。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又忽然亮起来,提起裙摆就往门外跑。肖茉跟出去,大叫道: “抓住她,她就是爆炸案的罪魁祸首!” 老管家听到动静快步走上楼梯,刚好撞到疯了一般往楼下跑去的白蓝雪,她撞在管家身上,却仍然失魂落魄,就好像是撞到了墙而不是人,没有停下脚步,接着下楼梯。 但她的精神状态太恍惚,以至于一脚踩空,就那么摔到了楼梯的台阶上。 这一摔让她直接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不见那些乱糟糟的人,她被关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前是神色冷峻的警长。 “说,你为什么要易容接近维希先生,混进今晚的假面舞会?” 警长盯着她,言语中充满压迫性。 白蓝雪的耳里轰鸣作响,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想要听清警长的话。对方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配合审讯,怒吼道: “说话,缓刑犯!” 她木讷般看着警长,像是不明白他身上的怒火从何而来。 警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震得白蓝雪浑身一抖,这时她才回过神,忽然想到,左惟墨怎么样了? “左惟墨活着吗?告诉我,他有没有事!” 她不管不顾地问,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别的事。 警长见她癫疯般的模样,冷笑道: “作为爆炸案的主/犯,你很想知道你的目标是否被铲除了,对吧?” 白蓝雪呼吸一滞,疯了般吼道: “我不想他死!我只想他好好活着!告诉我,他怎么样了!求你了,告诉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忽然减弱,像是崩溃了,她的泪水猛烈地顺着脸颊流下,止都止不住,将她的妆容都弄花了。 “你的演技倒是很好。” 警长冷漠地说: “可我劝你别以为这么演戏就能逃脱罪责。你之前有过要害死左惟墨的案底,现在出了事,你又出现在了晚会上,动机和可疑行为都有,你现在已经成为犯/罪嫌疑人。” 说着,他凑到白蓝雪跟前,逼迫道: “爆炸案可是重罪,这次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只被判几年缓刑。一旦成立,你就做好准备在监狱里待个十多年吧。现在你唯一的出路就是主动认罪,坦白交代是谁帮你弄到的炸/弹,又是怎么把东西装到车上的,从犯是谁?” 白蓝雪却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人一样,仍在反复地问: “左惟墨还活着吗?” 警长见她不配合,又是重重地砸了桌子。 房间外。 维希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公爵夫人走过去揽住他的肩,想要带着他离开,可他却不肯挪动脚步。 “这件事不怪你,是那个女孩骗了你。她的易容那么完美,谁能察觉得到呢?” 她轻声道。 维希开口却说: “就算她真的在身份上作假,可这不能说明她就是爆炸案的主使吧?如果,她是被冤枉的呢?” 他想了想,又沉声道: “这次的舞会,是我硬拉着她来的。如果她真想趁机做什么,应该是她主动向我提出要求才对,怎么可能再三拒绝我。” 公爵夫人看着他,皱眉说: “也有可能她见你想带她去的意思很坚决,所以才故意做样子拒绝你。现在事情还没明朗,怎么都有可能,具体如何,还是要看警方的调查。” 维希抿着嘴唇,有些倔强的还是不肯走。 现在白蓝雪被单独带到公爵府的房间里审问,其余的客人在接受过简单的问询后都离开了,只有白承沥留了下来。他倒是也有理由,白蓝雪毕竟是他血缘上的侄女。 “她是越来越堕落了,现在居然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爱德华公爵面前,白承沥做出愤怒的样子,又十分痛心,还主动向公爵提出,要用生意上的好处对白蓝雪毁了晚宴的事进行弥补。公爵沉声道: “白先生,她现在已经不是白家的人了,你也管不到她。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做的,只能说明她自己的本性有问题。” 白承沥黯然垂眸道: “话是如此说,可我想到她小时候的样子,现在也是无比痛心啊,真不知道这些年她的变化为什么这样大,明明在她父亲出事后,我一直都努力引导她。” 他正痛心疾首,老管家快步走到公爵面前,低声道: “左先生来了。” 公爵的脸色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虽然这起爆炸案和公爵府没关系,但左惟墨毕竟是在参加完晚宴后才出的事,而现在看来,爆炸案的策划者也是利用了晚宴,如果左愈和温潇因此就迁怒公爵府,那也不是没可能。 他可不想得罪左愈。 白承沥听到左愈来了,很识趣地站到一边,但没有走远,他想看看左愈知道自己儿子出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没过多久。 左愈走到爱德华公爵面前,脸上并没悲伤的表情,这倒是让远远瞥过来的白承沥有些诧异。 “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起——” 爱德华公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左愈打断道: “这件事左氏只追究罪魁祸首的责任,不会迁怒公爵府。” 闻言,爱德华公爵松了口气,又觉得儿子出事,左愈是不是过于理智冷静了一些? 第714章 今夜最干净的东西 “左夫人,这起爆炸的事,我非常痛心。我向你保证,公爵府会尽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向我和爱德华提出,我们义不容辞。” 公爵夫人站在我面前,保养得很好的脸上露出忧容。 她比我还要大几岁,但仍然是年轻美貌的样子,此时皱着眉,眼角也出现了一抹皱纹,由此可见,她的生活也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轻松。 我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 惟墨的车就停在公爵府外,如今发生爆炸,公爵府被牵扯在里面,她怕我和左愈追究责任,亦或是迁怒。 “公爵夫人,我和左先生都是明事理的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我们自有分寸。” 左氏不会放过意图伤害我们孩子的人,但也不会为了复仇失去理智。 公爵夫人看着我,目光中有几分隐隐的诧异,像是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也好像是在疑惑,为什么我表现得这么平静,而没有表现出悲怆。 我没有在此时就为她解惑,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身上。 白承沥穿着戏剧里欧洲贵族的晚礼服,站在那里,正对左愈施以窥探的目光。 他在探究什么? 是想知道左愈为什么还这么镇定平静,而不是像他期待的那样崩溃狂怒吧?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和公爵夫人说要暂时离开,然后直接走到白承沥面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直接道: “白先生,没想到你也参加了今晚的舞会。” 白承沥目光闪烁,将疑惑和算计都深藏在眼底,对我露出满怀歉疚的表情,低声道: “今晚发生这样的事,我很遗憾。我实在没想到,白蓝雪居然这么执迷堕落,她——” 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低叹一声。 这男人可真会演戏。 他遗憾什么?他该感到高兴才对。 但现在还不是揭穿他的时候,我淡淡道: “我听伦敦警局的警探说,白蓝雪在晚宴上是你最先发现并告诉警/方的,你怎么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 白承沥微微侧过头,好像在克制悲伤,口吻得体: “就算她已经和白家没有关系,但我毕竟是她血缘上的叔叔,这么多年看着她长大,对她还是很熟悉的。我也是在舞会上看到她和别人说话,才察觉到她的身份。 因为我刚好知道左少今天也参加了舞会,所以有些警觉,担心她混入舞会是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就立刻通知了警局。可没想到,刚打完电话就真的出事了。我只恨我没早点发现她。” 我没有对他的说法发表评价,只是道: “你怎么就认定了这件事和白蓝雪有关?是调查到了什么证据吗?” 白承沥看着我,眼里似是闪过很多情绪,最后他说: “只是凭我身为一个人的良心,我才打的那通电话。白蓝雪之前对左少动过手,我当时就想,如果这一次不是巧合,而是真的有什么呢?如果我对她的出现视而不见,之后有不好的事发生,那我会对不起自己。” 他义正言辞,好像正人君子,好像他真有良心这种东西。 我没有再说什么,对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警长,我想见白蓝雪。” 警长有些为难,对我摇头道: “左夫人,现在嫌疑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就算您见她,也问不出什么来,恐怕不会取得正面的效果,不如把审讯的工作交给我们警员,我们已经连夜调来了审讯专家,一定会取得进展的。” 我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说: “我进去之后,她的情绪就会稳定下来。问不出东西不要紧,我这次来不是为了问话,而是为了告诉她一件事。” 警长见我坚持,让一个女警陪同我进了房间。 推开门,我看到白蓝雪整个人都蜷缩在椅子上,她的双手被拷在一起,身体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频率,就那么时不时的颤抖着,好像极度的寒冷,又像是一个人置身于孤岛中。 她似乎受到的打击太大,此刻已经完全杜绝了外界声音,就连我们进来也毫无反应。 这样的她,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懂事大方又孤独无助的小女孩。 “蓝雪,是我。” 我尽量把声音放轻。 白蓝雪显然认出了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妆容掉了一半的脸,让人觉得惨不忍睹,不忍心去看她的脸。 “温潇阿姨,对不起,求您,告诉我,他没有死——” 她原本好听的嗓音此时却粗哑,带着激动的嘶气声,像是濒死的动物发出的挣扎声。 女警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说她已经神志不清,说话都口齿不清语无伦次了。 我却很有耐心地走上前,俯下身,并没有按照警长的意见和白蓝雪保持安全距离,而是轻轻把她揽入怀里。 “蓝雪,惟墨没有死,他没有坐上那辆车。在汽车行驶之前,他就下了车。你不用再担心他了。” 得到这个回答,白蓝雪猛地抬起头,注视着我,眼睛亮起。 她的目光是那么明亮,以至于我有些心酸。 我想,她应该是好孩子,被所有人宠爱,而不是嫌疑人,被用这么冷酷的方式对待。 “告诉阿姨,你是个好孩子,对吗?” 我伸出手,抹去她已经干涸的眼泪在颧骨上留下的那抹痕迹。 白蓝雪的喉咙里发出哀恸般的悲鸣,就像是离开了母亲的幼崽,她的情绪好像崩溃了,艰难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 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只是不断地重复这三个字。 我忽然意识到即使她再强大,再冷静自持,这些事在她心里造成的创伤有多严重。 已经将一颗冰雪般晶莹的心撕裂,任其千疮百孔。 “他还好好的,他没上那辆车,记住这个就够了。” 离开房间前,我对她说。 兴许是今晚受到的刺激太大,白蓝雪最后对我点头时,那双淡如琉璃的眼睛头一次流露出迷茫的欣喜,像是新生的小鹿一般天真又纯粹。 她的眼神是我在这个夜晚见到的最干净的东西。 关上门,我的目光再次落到之前的角落里,可白承沥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想,他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左惟墨没死的消息。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这男人会是什么表情? 他心里那些残忍的快意,会很快消散,然后被恐惧和焦躁替代。 但那是他活该。 在他没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他会一直被这种情绪折磨。 “我觉得爆炸案的主谋不是白蓝雪,她也不是从犯。她今晚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只是巧合。” 左愈当着众人的面对警长道: “我还有另一些信息要和你们的总负责人说。” —— 与此同时。 白承沥走出公爵府的宅邸,在阴暗处接起一通电话,原本有些轻慢的神情却在听到那句话后陡然变色。 “你说什么,人没死?!” 他咬牙切齿,暴虐的气息简直要冲破这具人模人样的躯壳。 电话里的男声仍然冷静: “目标是左氏集团的继承人,想弄死这样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算让他知道了什么又如何,你只要舍车保帅,就不会影响大局。这起爆炸我处理得很干净,左氏再神通广大也找不到证据。” 男人的话语冷如冰水,将白承沥泼得情绪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但后续的事情,你还要跟进。那小子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夜色中,白承沥的低语充满恶意。 对面笑了笑道: “对我们来说,左氏的人哪个不是祸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你应该清楚。放心吧,左愈找不到证据,一时弄不垮你。先把你的那些烂摊子都收拾好。” 白承沥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又说了什么,然后挂断电话。 他站着抽了根烟,缓缓平复了呼吸,然后往前走,却和一个身影擦肩而过。 那人似乎是故意擦过他的肩膀,经过他身边时还对他微微扬起嘴角,带笑不笑地看过来,顿住了脚步,和左愈神似的眼里有着雄鹰的锐利。 “白先生,你这么晚才回家?” 左惟墨缓缓道。 白承沥先是咬紧牙关,才压住肆虐的情绪,然后他露出惊喜的神情,拍了拍左惟墨的肩膀笑道: “你没事,这真的太好了。” 第715章 他太残忍 “呵,爆炸只炸坏了一辆空车。那辆破车有什么高科技技术,可以无人驾驶,在爆炸发生之前,所有人都下了车。这说明,左惟墨肯定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 回到住处,白承沥坐到沙发上,扯下领带,满含怒火道: “可按理说,那臭小子不可能察觉到不对啊。天蝎说这起爆炸案策划得天衣无缝,绝不会露了马脚。” 如果是别人去办的这件事,现在这个结果,白承沥肯定要质疑是对方手艺不精才会如此,但天蝎可是地下世界里传说级别的杀/手,有他出马,不可能会有差错。 这只能说是左惟墨的运气太好,有比狗鼻子还灵的侦查能力,或是靠着玄而又玄的直觉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白承沥的目光变得更加阴郁。 李唐见他神情不虞,知道这时不能多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他倒酒。 忽而,白承沥想到什么,对他道,“谢浓那女人呢?” “按照白先生的吩咐,已经把她带到私人会所了。白先生今晚是要去见她?” 白承沥眼里冷光一闪,对李唐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听着,美人计已经败露了,那女人现在很危险。你让人立刻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 顿了顿,白承沥改口道: “算了,直接把她处理了吧。” 李唐有些惊愕,看着白承沥,像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舍弃掉了谢浓,明明之前还和那女人打得热火朝天,商量着该如何让左愈对她俯首称臣。 现在不过转眼间,谢浓就成了弃子。 “怎么,你不舍得她那张脸?” 白承沥阴沉地挑眉,李唐浑身一僵,立刻表忠心: “属下帮白先生办事从来没有个人感情,只按照白先生的吩咐行动。” 这个回答让白承沥还算满意,他笑了笑道: “我和谢浓好了一场,她长得确实漂亮,就连我身边也没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如果能留她一命我也不想杀了她,可惜,那女人不是个甘愿改头换面的货,留着她只会给我惹麻烦。为了大局,只能让她牺牲一下了。” 李唐领命而去,带人到了那家会所。 包厢里,谢浓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正在慢条斯理地喝香槟。她只以为白承沥半夜找她是来了兴致,却在看到李唐带着一众保镖推门而入时察觉到了不对。 “你们这是——” 她站起身,堪称倾城之色的容颜上露出惊恐。 但面前这么多男人,却没一个人在此时怜香惜玉。李唐亲自掏出枪,对着她举好,在浑身僵硬的女人终于反应过来妄图逃走时,对着她的*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鲜血溅到后面的墙上,谢浓僵着脸朝后倒下。 李唐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不复风情的身体,那张漂亮的脸死不瞑目。他身后有保镖咋舌道: “再漂亮的女人被杀死时,也是这副惨状。” 不知是惋惜,还是嘲讽。 “把她装进麻袋里,然后找一处偏僻的码头。” 他下令。 码头边上,李唐看着两个保镖协力把麻袋扔到水里,亲眼看到麻袋沉入水中才转身离开。 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时,水面泛起不小的动静。 谢浓挣扎着浮出水面,双脚有规律的踩水,一只手扶着心脏处。 她想,幸好穿了防弹衣,带了血袋。 不过那个叫李唐的男人,对她也算是重情重义了。他事先提醒她,让她做好准备,又在她装死之后亲自上前查看她的呼吸,骗过了那些保镖,让她有了生还的机会。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难得。 她原以为他们只是露水情缘,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关键时刻给了她一条生路。 挣扎着游上岸,谢浓拖着险些冻僵的身体敲了一家农舍的门。 农舍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看到她脸色灰白先是吓了一跳,听了她编的谎话后给了她一杯热牛奶,收留她住了一晚。 天还没亮她就离开了。 公爵府。 维希看着白蓝雪被警局的人带走,垂下眼眸,靠在墙边不知想了什么,又跟了上去,公爵夫人都没拦住他。他追上去,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就那么看着戴了手铐的白蓝雪。 “为什么带走她?” 这时,另一个人走到警员面前。 白蓝雪在看到左惟墨的瞬间,瞳孔放大,她近乎贪婪地打量着他,确定他真的毫发无伤后,提起的心才又放下。 温潇阿姨没有对她说谎,左惟墨是真的没事。 他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以至于让她的眼里只剩下他,就好像全世界只有这一件事值得她在意。 警员看到左惟墨,如实道: “她有前科,又不能解释自己出现在晚宴上的动机,所以,我们怀疑她和爆炸案有关,她现在是嫌疑犯,自然要回警局接受调查。” 左惟墨看向白蓝雪,声音很平静: “光是这两点,还不够把她定义成嫌疑犯吧。她虽然是缓刑犯,但她的缓刑条例里没写她不能参加晚宴,事先她也不知道我会来,这点我可以作证。” 警员愣了一下,没想到左惟墨险些被炸死,现在居然还帮白蓝雪说话,这女人在他们看来确实可疑,他怎么就看不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色令智昏? “但是左先生,就算如此,警局仍然不能排除她作案的可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左惟墨打断: “从理论上说,来参加晚宴的任何人都有作案的可能,但只有警局有证据证明对方有罪时,才能把目标定义成嫌疑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白蓝雪和此案相关,就这么把她当成嫌疑犯,不合程序。” 警员还要辩驳,这时警长走了过来。 “先把白小姐放开吧,她现在还不是嫌疑犯。” 警长直接对属下道。 刚才总负责人给他打电话说了什么,现在他的态度改变得很快,看向左惟墨的神情十分尊敬,警员见上司都说话了,也不再坚持,解开白蓝雪的手铐,对她说: “小姐,你暂时自由了。” 白蓝雪站在那里,看向左惟墨,欲言又止。 她没想到,左惟墨竟然相信她,为她说话。她原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他一定会厌恨她。可少年看着她的眼神仍然清澈,没有她预想的憎恶。 真好,他没有不相信她,没有恨她。 此时此刻,她由衷地为这件事感到高兴,就像在末日前偷欢。 肖茉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冲到警长面前,指着白蓝雪大声道: “她这么明显的可疑,你们就准备放过她了?她还没有解释她为什么要混入晚宴!” 一直保持沉默的维希忽然开口道: “是我拉着她来参加晚宴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维希,他坦然接受这么多人的注目礼,淡淡道: “我主动提出邀约,请白小姐当我的女伴,陪我一同出席。可她不想来。还是我威胁她说,参加这场舞会就是工作,如果她不来我就扣她工资。” 说完,他微微一笑,看着肖茉,慢条斯理: “如果你们硬要说她参加晚宴就是有罪,那罪过也在我,她是被逼的,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肖茉的秀脸涨红了,她愕然又愤怒地问: “你为什么也要包庇她?” 这个“也”字意有所指。 维希看着她,冷淡道: “因为这就是事实。” 肖茉险些一口气咽不下去,她沉默许久,然后气冲冲地离开现场,身后没一人去追她。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气馁地坐到床上,觉得这个夜晚也太糟糕了。 左惟墨没有被炸死,可她却好像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件事的人。 他回来了,却没有和她单独说哪怕一句话,也没给她半个眼神,就好像她只是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好像她为他流的那些眼泪都是白流。 再看到左惟墨对白蓝雪的关心,肖茉觉得他未免太残忍了。 难道他是真的没想到吗,得知他的车爆炸,她会为他担心到不能自已? 难道她的担心就是分文不值的廉价品? 闹了半天,她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的目光暗沉下去,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拿起一看,是白承沥发来的。 “这回你该相信我了吧,他们都被白蓝雪蒙骗了,谁都不会相信你的话。只要白蓝雪在,你就永远不会得到他的关注。” 肖茉的面色阴郁,思考许久,终于,她给了他回复: “你说的交易,我答应了,但我只要揭穿白蓝雪的真面目。” 看到肖茉发来的短信,白承沥得逞般勾起嘴角,飞快回复道: “我们的目标一致。” 第716章 不过如此 夜色渐深,公爵夫人主动提出要招待客人一晚。 “各位今晚就请在公爵府住下吧。” 左愈和温潇对视一眼,然后温潇笑道: “谢谢夫人的好意,但今晚就不打扰了,我们回去还有事情要处理。” 公爵夫人点头,也不再挽留。 维希双手插在口袋里,就远远看着左惟墨,眼里写着探究。他想知道,左惟墨和白蓝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白蓝雪最后要改头换面地去当助理。 他不相信白蓝雪就是传闻中那个丧失理智听信谣言的疯子,而左惟墨对她的态度,也不像是对想要自己性命的敌人。他的直觉一向敏锐,他就是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而如果这是他们两人的故事,那他又算什么? 温潇看向白蓝雪,对方低着头不说话,站在那里,像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她淡淡笑道。 白蓝雪有些手足无措,她现在最怕面对的就是温潇,自觉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我自己打车回住处就可以。” 片刻后,白蓝雪喃喃道。 从警局的人离开后,左惟墨就再没对白蓝雪说过一句话,眼下他也只是沉默地接过公爵府佣人递上的外套,穿上之后就跟在父母身后,要和他们一起离去,没再看白蓝雪一眼。 闹了一场,白蓝雪也没脸面再留在公爵府,她知道现在公爵夫人一定厌恶透她了,还有维希—— 转过身看向灯光下的维希,他沉默地站着,也在望着她。 她走出宅邸时,维希追了上来。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开口就是质问,白蓝雪也确实欠他一个解释,但她只能苦笑。 “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易容是因为不想用原本的身份找工作,如果你知道我就是之前那个在新闻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缓刑犯,一定不愿意雇佣我吧?”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话都说出来,自己也知道这么说听上去很无耻。 原以为高傲如维希会至此和她决裂,却没想到他反而笑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是普通人,看来我的感觉果然很灵验。” 他眯着眼睛,看着面上一片狼狈的白蓝雪,居然没问别的事,反而很认真地拉住她的手,说: “喂,我带你去洗手间,你把脸上的妆卸掉,让我看看你本来长什么样。” 白蓝雪愣住,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看我干吗?这可是你欠我的。” 维希趾高气扬,傲慢道。 “可是公爵夫人一定不希望我再踏进你家的宅邸,她还在后面看着我们呢。” 半晌后,白蓝雪回过神苦笑道。 闻言,维希耸了耸肩,指着花园里的喷水池。 “就在这里,你用水把脸上化妆品都洗掉。” 他现在的口吻非常霸道,白蓝雪内心对他有愧,也顺从地做了。她坐在水池边,双手捧起冰冷的池水,有些粗鲁地洗着自己的脸,仿佛她也很想摆脱这张假面,想要回归到真实的自己。 没有卸妆水,但她用清水用力搓脸,搓得脸都红了,仍然搓掉了绝大部分的妆。维希看着她,忽然有些不满道: “我让你卸妆,没让你自/虐。” 白蓝雪微微一笑,转过头,将清洗后的面容对着他。她的脸上沾着水珠,眼妆的部分仍然残留着淡淡痕迹,但露出了真实的相貌。 维希非常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甚至忍不住上手抹了一把她的眼角,嘴里喃喃出声: “原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啊。” 白蓝雪垂眸道: “我之前戴了改变眸色的隐形眼镜,现在的眸色才是我真实的样子。” 她记得维希说过,她的黑眼睛很好看,他就喜欢黑色的眼睛,但其实她的眸色却淡得很,和东方人应有的黑色相去甚远。 她很想说,记住我这张脸,以后见到我绕道走吧,别再被我利用。 但维希却笑道: “我真搞不懂你,长得这么好看,干嘛要易容成那副丑小鸭的样子?就那么怕被人认出来?而且谁说我知道你是白蓝雪,就不会雇佣你了,那都是你自己的臆想。” 白蓝雪再一次愣怔,维希对她眨了眨眼,轻快地说: “你是缓刑犯没错,还是因为投/毒事件被判的缓刑,可是,既然连左惟墨都没有追究你的责任,那我又为什么要因此远离你?” 她觉得维希的脑袋大概进水了,指着自己道: “你就不怕我也对你下/毒?” 维希笑道: “毒死我,就再没人敢当你的老板了。白蓝雪,我们无冤无仇,你不会自掘坟墓的对吧?” 另一边。 一身黑衣的少女走进废弃工厂。 门口守着两个戴面具的人,他们看到少女做出的手势后,默默放行。 工厂的一间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高大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半张脸都遮在棒球帽下,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巴轮廓。少女靠在门框上看了他一会儿,才走进去,把门关上。 “你来干什么?” 天蝎懒懒问。 云愫笑了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撑着下巴道: “白承沥借用肖茉对付白蓝雪,但你猜怎么着,左惟墨主动站出来帮白蓝雪说话,现在她已经再一次被警局释放。” 天蝎的眸子里跳动着冷光,他坐直身体,声音冰冷,“我早说过,左惟墨信任白蓝雪,只要不能改变左惟墨的看法,除了杀掉白蓝雪,那女人迟早反将一军。” 云愫若有所思道: “可是白承沥却坚持先不能杀了白蓝雪,他说白蓝雪还有用。” 天蝎厌烦地说: “呵,白承沥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夺权计划。虽然他现在以白家家主的身份把白蓝雪扫地出门,但白承轩早在昏迷前就有过继承权公证,把白蓝雪作为第一继承人。 也就是说,如果白承轩出了问题,那就由白蓝雪继承他的家业,白承沥掌权后联合了白家的其余人否认了这个公证,不承认白蓝雪的继承权。 但现在情况变了,他在白家的那些盟友不满意他独揽大权,都想掌握更多的权力,又借着白承轩的公证说事,说白承轩立下的法定继承人是白蓝雪,而不是白承沥,如果白蓝雪被扫地出门剥夺继承权,那白家应该再全体投票拟定新的继承人,而不是直接由白承沥一人掌权。 白承沥为了应付他们,钻了继承法的漏洞,声称白蓝雪只要还活着就不能重新选继承人,否则就是违背了先前的公证。现在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控制住白蓝雪,白家就还在他的掌控之内。 那些老狐狸正筹谋反扑,就等着一个由头,白承沥如果在这时候弄死了白蓝雪,那他在白家的地位就不稳,和那帮老东西为了新继承人扯皮,绝对不是他想见到的局面。” 云愫听明白了,现在白蓝雪就是白承沥手里的傀儡,没有自主权,但白承沥绝对不希望她死。 “哥哥,白承沥不肯对白蓝雪动手,有他自己的原因,可这对我们没好处啊。” 她撇着嘴对天蝎说。 天蝎盯着她,冷笑道: “白承沥现在是老板重要的盟友,他不想动的人我暂时也不能动。如果白承沥失去在白家的地位,那对老板没好处。阿愫,什么更重要你应该明白。” 云愫笑道: “哥,我就是说说,我怎么敢背叛你和老板。” 她说得乖巧,天蝎却对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缓缓说: “白蓝雪现在不能死,但你如果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让她生不如死,倒不妨碍什么。你要是能做到让左惟墨对她弃如敝履,那也算你厉害,也对我们的计划有用。” 闻言,云愫的眼睛一亮,她知道天蝎这么说就是给她机会了。 “哥,你放心,肖茉太笨只知道耍脾气,才会在白蓝雪面前一败涂地,可我不像她一样。” 云愫贴到天蝎身边,头靠在他肩上,柔声道: “我会暗暗的离间他们。我会让白蓝雪知道我是恶魔,但左惟墨却把我当成天使,觉得白蓝雪是诽谤天使的恶女,看到她因为嫉妒发狂的丑陋一面,觉得她不过如此。” 第717章 被警告 “什么?云愫也来伦敦了?” 夏柠下意识地皱眉,目光有些惊讶。 薛雅梦把手机上的照片给她看: “这是云愫朋友圈的动态,她居然还去和惟墨同学一起吃饭,你看,她还发了合影,天啊,左夫人居然也和她一起合照了。”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云愫就是和夏柠齐名的校花,常年霸占各大校花排行榜,甚至还是社交媒体上小有名气的网红,被很多营销号都传过她拍的写真照。 但云愫和夏柠这样名门出身的千金不同,她家世不详,同学只知道她家里也很有钱,有很多零花钱,能让她买各式各样的名牌化妆品。云愫也不是什么乖乖女,光是男朋友都谈过好几任,而且之前还放出话来,说要和夏柠一起竞争,看谁魅力更大,追得上左惟墨。 夏柠总觉得云愫其实不是真心喜欢左惟墨,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胜者才能得到的战利品罢了,因此她一直都对云愫有些反感,也不愿意去理会对方明目张胆的挑衅。 她其实是个很纯情的女孩,她粘着左惟墨,计较一切和左惟墨有关的事,只因为她喜欢他,无关虚荣,就是少女对心上人最纯粹的恋慕。 后来夏柠还听说,云愫对别人说她是端大小姐的架子,才不屑于和自己去争,在校园论坛上指使人抹黑她的形象,说她仗着家世好就目中无人,还欺负同学。 这样没有根据的编排,夏柠都是一笑而过,没有在意。 “惟墨怎么总是招惹烂桃花。肖茉,云愫,还有那个白蓝雪,喜欢他的都是什么人啊。” 眼下,夏柠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喝奶茶。倒是一旁的薛雅梦有些奇怪,觉得她的反应也太淡定了,就好像真的放下了左惟墨,不会为他吃醋了一样。 “小柠,你不提醒一下惟墨同学吗?云愫可不是好人哦。” 薛雅梦轻声道。 夏柠抬眼看向她,先是有些困惑,片刻后笑道: “我又不是惟墨的女朋友,干嘛要去提醒他啊。和谁吃饭是他的自由,我一个朋友就不插嘴了。我想他那么聪明,应该不至于被假象蒙骗吧。” 薛雅梦有些愣怔,随即她反应过来,眼里涌起几分复杂的情绪。 看样子,夏柠是真下决心要忘掉对左惟墨的喜欢了。 “对了小雅,我觉得你最近很关心惟墨的事诶。” 正在薛雅梦垂眸想着什么时,夏柠忽然开口,压低声音好奇道,“你不会是也喜欢他吧?” 薛雅梦浑身一颤,羞恼地说: “我怎么会喜欢惟墨同学,他那么有女生缘也看不上我吧,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说完,她竟直接起身离座,走到外面去了。 夏柠被丢下,更感奇怪,不理解好友为什么会忽然发火。 难道是她哪句话说错了? 她站起身,正犹豫着要追出去,却有人敲了敲她的门,然后走进房间。 肖宇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双眸含笑地望着她。 比起左惟墨清冷俊帅的容颜,肖宇的长相要更魅惑一些,但又不女气,就像在月色下散发出神秘光芒的白狐,不愧是很多女生嘴里颜值逆天的妖孽。 被这样的人用一双笑眼注视,夏柠有些手足无措。 “肖学长,你怎么来了?” 她手忙脚乱地迎上前,又环视一眼四周,看到自己房间里衣服满天飞的情况,觉得一定给肖学长留下邋遢的印象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 肖宇笑得非常随和,冲淡了夏柠的紧张感。 “明天就要出发回国了,其实我还挺喜欢英伦的风景。” 夏柠被他看得有些心跳加快,赶紧挪开视线,找话题说,“肖学长,我听说你不和我们坐一趟航班回去,是有事要留在伦敦处理吗?” 肖宇嗯了一声,然后缓缓道: “小柠,你先别回去了,在伦敦再留几天吧。” 闻言,夏柠愣住,看着他疑惑地问: “可我没有理由留下啊。” 肖宇对她的语气很温柔,说起话来有些徐徐图之的感觉: “我想带着你在英伦再玩几天,就我们两个,不好吗?” 夏柠觉得自己的脸哇一下就涨红了,她傻愣愣地看着肖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就在肖宇失笑,给她倒水时,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 “可是,我——” 肖宇倒水的动作一顿,很有耐心地说: “小柠,你先别有心理压力,也相信学长的人品。我让你留下,绝对不会乱来,就是想带着你在伦敦转一转,就当这是我送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不用想那么多,我只希望能给你一段开心的日子。” 说到这里,他再次盯住夏柠的眼睛,口吻温和,让她只感觉如沐春风: “相信我,好吗?” 夏柠觉得再犹豫就矫情了,她快刀斩乱麻,直接点头,说了一声好。 直到在住宿的酒店吃晚餐时,夏柠才再次见到薛雅梦。 薛雅梦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双眼放空地望着窗外,神情有些落寞。 夏柠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她才回过神。 “小雅,今天下午我如果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我给你道歉。我只是无心之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在乎你。” 见好友神情阴郁,夏柠开口,目光真挚。 薛雅梦知道她这是真心话,她其实没必要主动来和自己说这些,因为她没做错什么,是自己先无理取闹。 把目光移向别处,薛雅梦有些黯然地想,以夏柠的身世和个人条件,两个人之间闹了矛盾,应该是自己去哄对方才对。毕竟在外人嘴里她就是大小姐的小跟班啊。哪有大小姐向跟班道歉的事? 可夏柠却说,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夏柠知道她也喜欢肖学长,会说什么呢?就算夏柠为了她不接近肖宇,学长也不会看上她这样平凡的女生吧。 实在是没有必要啊。 她之前帮着学长努力了那么久,一开始的初衷不就是要让两人终成眷属吗? 学长和小柠明明那么般配。 她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希望小柠还陷在对左惟墨的暗恋里不能自拔,为什么不祝福小柠开始新的感情? “你最近肯定有心事。” 夏柠见薛雅梦目光闪烁,斩钉截铁道。她握住薛雅梦放在桌子上的手,很有耐心地说: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告诉我吧。” 薛雅梦看到夏柠眼里的亮光,忽然觉得夏柠就像是一团梦幻干净的萤火,照亮了她内心的不堪和阴暗。她没来由地头脑一热,竟是不吐不快: “这是你问的,别怪我扫兴。你知道吗,从最后一个学期开始,我在你耳旁说了那么多肖宇学长的好话,不是因为我想说,而是学长找到我,给了我好处,让我跟你说的。” 夏柠愣住,没想到事情是这样。 薛雅梦看到她的表情,更加用力地继续说: “学长给我买了很多奢侈品,这就是一场交易,我把你的心事告诉他,帮他在你面前说好话。之前白蓝雪对左惟墨不怀好意的那个传闻,也是学长故意让我说给你听的。你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吗?” 夏柠的面色一变,她皱眉道: “别说了。” 但薛雅梦却快意地扯动嘴角,攥住她要缩回去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 “他猜到了你的反应,知道你一定会忍不住去警告左惟墨,而他也知道左惟墨会选择相信白蓝雪。他早就知道左惟墨和白蓝雪之间的纠葛有多深,可还是推你下水,为的就是让你引起左惟墨的反感,和对方吵架,这样你对左惟墨心灰意冷,不就会考虑他了?” 夏柠甩开薛雅梦的手,一句话没说,直接站起身,离开了薛雅梦的视线。 她快步走出餐厅,走得那么匆忙,以至于不小心撞到了某个男人身上。 “啊,对不起——” 夏柠猛地抬手,挡住了眼角的泪水,看都没看被撞到的人。 对方的声音低沉,说不出的磁性,给人危险的感觉,十分不满: “小心点。” 她觉得这个男声很特别,下意识地瞥向对方的脸,看到的是一张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脸。 男人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到眉宇之下,几乎把眼睛都盖住了,只露出挺立的鼻子和轮廓冷峻的下巴,给人说不出的压迫感。夏柠后退一步,直觉告诉她对方不是好人。 她又说了遍对不起,像有人追在身后似的跑了起来。 天蝎看着夏柠的背影,颇有兴趣地勾起嘴角。 是一个很清纯的女孩啊。 这样的异性,最能引得他体内的暴虐因子沸腾。 他很快收回目光,因为他感觉到,不远处有人正在审视他。 肖宇看到天蝎阴沉地望过来,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和对方擦肩而过。 天蝎却故意撞上他的肩膀,在靠近他的瞬间低声道: “我的老板奉劝你一句,少管闲事,否则,肖家也跟着倒霉。” 说完,天蝎就要离开,却被肖宇的胳膊拦住前路。 “你是谁的手下,说清楚。” 肖宇望着他,时常带笑的眼里此刻却冰冷威严。但天蝎却没被他的眼神吓到,只是嗤笑一声,身形一动,就像变戏法似的避开肖宇的阻碍,只丢下一句话: “你只需记住,我的老板是左氏的敌人,而你最好别挡他的路。” 看着天蝎的身影消失,肖宇眉头皱起,立刻给人打了电话: “调查我说的这个人是谁,我要他的详细资料。” 但等到晚上,他却只收到一条短信,那个出言挑衅的神秘男人竟然查不到身份背景。 肖宇简直难以想象,对方虽然挡着半张脸,但这人就那么大咧咧地出现在酒店的监控录像下,以肖家的势力竟什么都查不到。他沉下心,果然是有大人物盯上左氏了。 而在不久前,他刚替病重的父亲做了一个决定,要和左氏成为长期的战/略伙伴,一切扩展在欧洲的业务。 他相信自己的商业眼光,知道这么做一定会给肖氏带来巨大利益。 可是,左氏究竟招惹了谁,以至于他也被警告? 现在两家的合作还秘而不宣,只有双方集团的高层人物知道,对方就查到了迹象,这样的能量也着实可怕。 想了想,肖宇给左惟墨打了电话。 第718章 我护着她 “惟墨啊,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谈谈吧。” 温潇端上一碗水果羹,眼巴巴地看着左惟墨。 左惟墨放下手机,他没法拒绝自己妈咪露出这种眼神,闻言立刻乖巧道: “好,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有空。” 坐到左惟墨对面,温潇咳嗽一声,示意好奇望过来的左惟爱到别的房间去,左惟爱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说,都拿我当小孩子,开家庭会议也不带上我。 温潇好笑道: “开什么家庭会议,我这是要和你哥私人谈话,懂不懂,私人!” “你们就嫌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今年可都十五岁啦,姑父这个年纪时都快出道了!” 不远处传来左惟爱的冷哼。 温潇回过头,对左惟墨摇头道: “你弟弟青春期,我这个妈咪不好当啊。还是惟墨你懂事,从小到大就没让我操过心。” 这就完全是违心话了,温潇现在就为大儿子操心得要死。 左惟墨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拆穿她,笑着说: “公司相关的事我都和爸爸说了,你放心,这种事我不会瞒着你们的。” 温潇眼睛一转,柔声道: “今天咱们不说公司的事哈,咱们就说惟墨你交朋友的情况。妈咪最近听说,你和公爵府的那位肖小姐来往密切?但是妈咪觉得啊,肖小姐的性格有些太强势了,就像一团烈火,不用人煽风就烧得那么旺,离她太近恐怕会被烫到吧?” 左惟墨有些许无奈: “又是惟爱乱说了什么吧,其实我和肖茉真的没什么。” 温潇想要说什么,又听他道: “妈妈你也看到了,肖茉为人太傲慢,而且很不尊重别人。她这样的为人,我不会喜欢,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之前我没察觉到这些时,确实和她有一些往来,但现在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以后也不会再接近她。” 听到这里,温潇松了口气,很欣慰地想,自家儿子果然眼光不错,否则她可不敢想象,如果惟墨和肖大小姐谈起恋爱,会折腾出什么事来。 “之前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叫云愫吧?也是你同学?” 温潇又道。 左惟墨点头,但神情仍很冷淡: “上一次是在餐厅偶遇了她,她和我只是普通同学。” 温潇咋舌,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受欢迎,又那么高冷。她分明看到云愫看向惟墨的眼神很有戏,到了他嘴里却只是普通同学。 “那小柠呢?最近她也在伦敦吧,你怎么不邀请她过来玩?” 她又问起夏柠。 左惟墨笑了,口吻柔和了一些: “有别人邀请小柠一起玩,我就不打扰了。” 温潇知道左惟墨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而且她也看得出,这孩子只把夏柠当朋友看,真的不喜欢对方。如果不喜欢,那也没必要吊着人家姑娘,否则反倒残忍了。 “最后一个问题。白蓝雪的身份被揭穿,现在可能又面临失业的风险,你怎么看?” 她顿了顿,还是提起这个名字。 左惟墨沉默了许久,然后垂下眼眸道: “那个人很有主见,总是不需要我帮忙。就算我主动想帮她,她也不愿意。但这次如果没人护着她,我护着她,就这样。” 温潇看着他,有些动容: “墨墨,其实对于上次的投/毒案,你父亲查到了一些东西。” 左惟墨彻动嘴角,有些自嘲般说: “我知道,事情一定不是外界以为的那样。白蓝雪她是聪明人,就算脑袋真的进水了,也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我只是想不通,如果她遇到什么难处,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而是选择将我蒙在鼓里,自己去应对。难道她就这么不需要我?” 温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拍了拍左惟墨的肩。 这世间总有些难言之隐,需要时间和耐心去揭示。好像没有哪对有缘人的感情,能从头到尾都一帆风顺,没有误会需要解开。好像真的只有守得云开才能见月明。 但温潇还是庆幸的,她的宝贝能遇到白蓝雪这样不俗的女孩,能被那样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能被放进剔透玲珑的心里。她希望左惟墨能大胆去爱,又会感到矛盾,怕他在感情中受到伤害,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还是左愈对她说的话,让她放下多余的担心: “孩子们长大了,就要让他们去活出自己的人生,你操心也无用,不如做好他们最坚实的后盾,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提供支持。你一直都在,但又不过多干预,这就够了。” 说完这么严肃的话,左愈又对她眨了眨眼睛,凑上来说: “而且你瞎操什么心啊?你想想,我这样的人都能讨到你这么好的老婆,惟墨不比我当初强十倍,你还怕他不能抱得美人归?那简直没天理啊。” 温潇呵呵一笑,一想到之前的事又来了气,毫不留情地推开老公: “你客气了,惟墨哪是比你当初强十倍,是一万倍好不好?不,这简直是质的区别。” 左愈尴尬地摸着鼻子,仔细回想,觉得自己当初也没那么差吧?虽然一开始是渣了一点—— 不,就连他自己也悔不当初,想给年轻时的自己好几个大嘴巴,恨不得穿回过去,在过去的自己开始作孽之前,就直接把罪恶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但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管有什么遗憾,所有人都只能珍惜当下,不再制造更多的遗憾。 第二天。 杂志社里,白蓝雪没有再易容,露出本来的面貌。她长得很好看,比起那些和维希合作的女艺人都不逊色,吸引了很多员工的目光。这些人都在私下议论着白蓝雪,她知道,但并没有去理会。 她现在情况不被议论才奇怪。 总编办公室里,维希把长腿翘到桌子上,正在和人通电话。 “白蓝雪的工作能力很强,我不想开除她。” 他皱着眉,有些心烦意乱的模样,显然和他通话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公爵夫人深吸一口气,声音沉了几分: “你知道她曾经给左少投/毒的事吧,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你留着她是想让我天天为你提心吊胆?她很危险,我绝不会容许她威胁到你的安全。” 维希压低声音,努力劝说: “妈,其实白蓝雪不是传闻中那么坏,她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又非常聪明,有她在我的工作质量提高了很多。而且,之前的那起投/毒案,其实是有隐情的。” 公爵夫人被气得七窍生烟,她一想到白蓝雪易容接近自己的宝贝儿子,就越发容不下白蓝雪,觉得对方一定是有所图谋,保不齐是想借着自己儿子做什么坏事。 “以前你再怎么胡闹我都纵容你,但这一次不一样,白蓝雪有谋/杀未遂的案底,我不会允许一个潜在的杀/人犯在我儿子身边。” 她一锤定音,直接挂断电话。 维希无解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知道公爵夫人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他不打算炒白蓝雪鱿鱼。 他很清楚白蓝雪不是为了他才易容伪装,当初如果不是他主动邀请,白蓝雪根本不会来杂志社工作,现在他如果不要她了,那她去那里挣钱养活自己? 他虽然玩心重,但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 维希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却没注意到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缝,白蓝雪听到他刚才对公爵夫人说的话,微微垂下眼眸,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快要下班时,维希收到一条短信,竟然是左惟墨约他出去。 日料店里。 “左少,你找我?” 维希一眼就看到坐在卡座里的俊秀少年,在东方风格的装潢中,这样典雅内敛的环境更衬得对方气质不凡。 左惟墨抬眼看向他,也不客套,直接道: “我最近成立了一个工作室,让白蓝雪到我这里吧。” 维希目光微沉,沉默片刻后问: “为什么?” 左惟墨看着他湛蓝色的眼睛,似乎从中看出了一抹敌意,但他只是不动声色,耐心解释: “她是小提琴演奏者,我可以给她重拾爱好的机会,让她的音乐再次被大众听到。她在你那里的工作就算做得再好,也只是工作而已,但小提琴却是她最热爱的事。” 维希想要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话。 说到底,他想留下白蓝雪的意愿里有自私的成分。左惟墨说得对,白蓝雪的专业和时尚杂志无关,她不是摄影爱好者,对时尚圈甚至不如普通女孩感兴趣,如果因为他的一厢情愿,让她失去重拾梦想的机会,这又成了什么事? 左惟墨看出他动摇了,笑道: “我成立的是一家娱乐文化工作室,也承接公关业务,她在我这里,我有办法给她机会。” 其实他原本没有计划进军娱乐文化行业,但因为白蓝雪的事,他改变了主意。现在他名下有两家工作室,一家专注于他自己多年来关注的高科技行业,另一家就是为了接纳白蓝雪而成立。 维希却有些不明白,他看着左惟墨,直截了当地问: “可是你为什么帮她?” 她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第719章 她值得 维希的眼里清楚的写满质问,他看着左惟墨,目光犀利,就像要破开左惟墨的心防,知道对方最深处的秘密。 为什么对白蓝雪如此偏爱,如此执迷? “如果是我,就算我再爱一个女人,对方要是给我下/毒,”维希无视对方变得凝重的神情,自顾自地说,“即使不追究她的责任,选择原谅她,我也会远离她另寻芳草。” 说着他耸了耸肩,认真道: “因为那种想杀我的女人,不值得我再爱她。可你为什么这么偏执?” 是因为这件事情里有什么隐情,还是—— 左惟墨笑了笑,没有恼怒,只是平静又坚定地回答: “因为对我来说,她值得。” 很简短,他只是说她值得。 维希却好像懂了什么。 “记住你说的话。”维希沉声道,“其实,根据我自己对白蓝雪的接触,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会下/毒的女人,所以,你要好好对她。” 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左惟墨才是受害者,他在这里说相不相信的,也太滑稽荒唐了吧。 但左惟墨却只是对他点头: “我会的。” 另一边。 白蓝雪离开杂志社,戴好口罩和帽子,走在人群中,准备在回家之前再去一趟找工作的中介看看。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职位,她还是主动辞职,省得留在杂志社给维希添麻烦,本来就是想利用人家,现在被揭穿身份计划落空,再害得维希和他母亲不合,那就太对不起他了。 路走到一半,她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 “白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她转过头,看到穿着长筒靴的笑得一脸阳光的少女,脚步一顿,控制住了眼里翻涌的情绪。 怎么能不记得,这女孩在审讯室里对她说那些话时充满恶意的神情,未免也太让人难忘。 “上次我就想问你,我和你明明一点交集都没有,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白蓝雪没有露出意外或憎恨的表情,只是淡然地问。 云愫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再次见到自己这么镇定,一开口居然是问这个。 “你别装镇定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波澜不惊?” 她就讨厌白蓝雪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好像她还不足以扰乱对方的心弦。 明明白蓝雪都已经一无所有,凭什么还这样高高在上呢?白蓝雪越是爱装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范,她就越是要把白蓝雪拖下泥潭,弄脏那一身纯白羽毛。 白蓝雪笑了一下,在云愫耳边轻声道: “我不是装,我就是这样的人。倒是我想问问你,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又是要做什么?你凶恶的样子是装的,还是说,你本性也是如此?” 云愫眯起眼睛,心里暗恨左惟墨那一纸谅解书让白蓝雪只被判了缓刑,否则,现在白蓝雪一定会很惨吧。 但现在白蓝雪却仍然站在她面前,可以趾高气扬地和她说话。 “你看上去很年轻,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 白蓝雪看到她眼里深不见底般的仇恨,有些不明白般摇了摇头,又忽然道: “虽然不知道你单方面对我有什么成见,可别为了那一点恶念,就把你自己的人生也搭进去,不值得。” 云愫忽然觉得好笑,她来这里明明是要刺激白蓝雪,可却被白蓝雪先发制人,说了这些有的没的。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 云愫恶狠狠地瞪着白蓝雪,好像要将她一口吞下似的,但看在白蓝雪眼里,却只觉得这个少女鬼迷心窍了,而没有半分畏惧。 “难道你和那些肤浅的女人一样,也被白承沥迷住了?” 白蓝雪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喃喃道: “可看你长得挺聪明的样子,不应该啊。白承沥那种人,怎么就那么讨姑娘芳心?难道是他特别会撩妹?” 云愫彻底黑了脸,在大街上推了白蓝雪一把。 “别在那里瞎猜了。我这次来见你,是为了告诉你,以后离左惟墨远点,老老实实做你的缓刑犯,别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冷冰冰地说。 白蓝雪却好笑地勾起嘴角: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经过这么多事,就算我想贴上去,他也会避我如蛇蝎。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他。” 云愫心想也是如此,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警告白蓝雪,在她眼里这女人对左惟墨肯定还心存幻想。如果白蓝雪愿意听话,她或许会手下留情一些,不让白蓝雪最后输得难么惨。 “对了,为什么你这么关心左惟墨?” 下一刻,白蓝雪状若不经意地问。 她想知道白承沥这么关注左氏,到底是为什么。 云愫微微一笑: “因为他迟早是我的。” 白蓝雪怔住,看着阳光下笑得格外好看的云愫,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你喜欢他?” 云愫勾着嘴角,满怀恶意: “喜欢?这倒谈不上。他只是我的目标而已。你得不到的人,我却会在得到他之后随便玩弄他,最后再把一无所有的他抛弃,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 左惟墨只是她的猎物。 因为看到白蓝雪惊愕的神情,云愫特别开心。可她的心情没维持到第二天早上。 “哥,你弄错了吧?左惟墨怎么可能特意为白蓝雪成立工作室,他明明——” 想到那天她故意在餐厅偶遇左惟墨之后,曾把他约出去单独说话。 她问左惟墨,他进军娱乐文化行业的工作室目前有什么计划,暗示他,她想去他的工作室谋职,可他却说,他已经请了专人来打理,言下之意是她不够专业,他不会因为她是认识的人,就让她进来。 云愫知道左惟墨对商业的事有多认真。 可她没想到,原来他可以为了人情破例,只不过她不是那个能让他破例的人而已。 第720章 交接 “我早就和你说,左惟墨那小子痴着呢,你想在他心里取代白蓝雪的位置,弄不好会像肖茉一样,靠实力把自己活成笑话。所以,你不如早些知难而退,我可以把你推荐给别的盟友。” 天蝎有几分嘲弄道。 他说别的盟友是什么意思,云愫心里很清楚。 在天蝎眼里,她就是他手里的一张牌,一个还算还用的工具,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她玩美人计。 毕竟,对那些富家子弟来说,她的相貌很有吸引力。这世界上的富二代里像左惟墨这样专一死心眼的异类少之又少,剩下的多是好色之徒,更遑论她还有手段。 但云愫现在还不想接触多人,她一想到那些色眯眯的眼神就恶心。 “上次老板也说,左惟墨这边必须有人盯着,我的身份正合适去做这个眼线。这件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自有分寸。” 云愫挂断电话,脸黑得不行,一口恶气提到喉咙里,巴不得直接到白蓝雪面前把人臭骂一顿。那女人昨天晚上还信誓旦旦地说,这场游戏自己已经出局,敢情是把本姑娘当傻子骗,当做消遣呢。 左惟墨也真够深情,简直是情圣啊,白蓝雪虐他千百遍,他却代她如初恋。 呵,因为担忧白蓝雪以后找不到工作,还专门为她成立了工作室,这样深情简直能感动天地。 云愫的眸子里噙着冷笑,片刻后想到什么,打电话给左惟爱,聊了几句后状若不经意地说: “你哥成立了文化娱乐行业的工作室,他手里一定有很多这个圈子里的资源吧?你不是一直都想接触娱乐圈吗,不如让他给你介绍几个工作,你也好试试呀。” 左惟爱有些惊讶,他都不知道哥哥成立工作室的事。 “哼,哥哥真坏,明知道我想进娱乐圈还瞒着我,要不是云愫姐告诉我,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他娇嗔着说,嘴巴很甜的谢过云愫。 “谢我干什么?咱俩这么生分就见外了啊。对了,我听说之前给你哥哥投/毒的那个缓刑犯,她也加入了工作室,有这回事吗?你哥再大度,也不能对想害自己的人这么好,让她靠得这么近,这也太危险了。” 就在云愫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左惟爱打岔道: “对了云愫姐,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为什么来伦敦啊?你和哥哥小柠姐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他们来毕业旅行,难道你们班也一样?” 云愫知道左惟爱是故意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她在心里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机敏,她想拿他当枪使的意图恐怕不能实现了。现在也不能再说白蓝雪的事,否则就太明显了。 “我是出于个人原因才来的。其实我很早就想来伦敦了,但一直都没有时间,现在高考结束了,我自然也要来一场想走就走旅行,不然就浪费这个夏天啦。” 说着,云愫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找到了接近左家的好办法。 她原本一直把重心放在左惟墨身上,但现在一看,左惟墨太不解风情,对她的态度也一直不冷不热,她贸然凑上去,真的只能当炮灰。 可左愈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左惟爱比他哥哥脾气好,还好说话,而且也更单纯,难道不是更好的目标? 一瞬间,云愫快速决定了什么,笑道: “惟爱,你想进军娱乐圈,我支持你。你知道吗,你云愫姐家里就是开娱乐公司的,你哥顾虑太多不给你资源,我给你。” 左惟爱沉默了片刻,然后迟疑道: “可是——” 云愫抢在他开口之前说: “我知道你犹豫什么,你担心你家里人不同意对吗?没事,我会和你哥哥好好谈谈。只要你哥点头,有他照顾你,伯父伯母肯定也会放心,不会拦着你的。” 既然左惟墨不想让她成为工作室的员工,那她以投资合伙人的方式入股,他总不会拒绝了吧?这次她可是带着钱来的,她就不信左惟墨还会拒她于千里之外。 这样,她也有机会离间左家人和白蓝雪的关系了。 杂志社里。 白蓝雪像往常一样来上班,但她已经写好了辞职信,就放在手包里,准备有机会和维希单独说话时,把这封信主动交给他。 这段时间以来,叨扰了。 她也只能厚着脸皮说一句这样的话吧,不痛不痒。 但今天维希有好几个拍摄任务要亲自跟进,比以往都忙,白蓝雪也跟着忙前忙后,根本没时间说辞职的事。 就在她抱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要回办公室时,在走廊上忽然被人拦住。 “你怎么在这里?” 凯瑟琳今天这一身穿搭可都是顶奢,她昂首挺胸,用挑剔和嘲讽的目光看着白蓝雪。 白蓝雪穿的只是zara,浑身上下的衣服鞋子加起来不超过三百英镑,还没凯瑟琳做的美甲值钱。但她身上却有一种优雅的气质,是怎样廉价的衣服都磨灭不掉的。 “我可真没想到,你这种缓刑犯居然也能来这里打杂工。你是不是在身份上作假了,你的上司知道你是谁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凯瑟琳,白蓝雪却很淡定: “我的照片登上过各大媒体,顶着这张脸走在路上,没有谁认不出我。请您放心,我想让别人不认识我都没办法。” 说完,她就要略过凯瑟琳往办公室走。 但凯瑟琳却拽住她的手腕,在她皱起眉头后笑着说: “白小姐,你现在什么资/本都没有了,怎么还是这样趾高气扬?” 白蓝雪真的很无奈,明明是凯瑟琳先没事找事的挑衅她,她回答的口吻也很客气,怎么到了凯瑟琳嘴里就成了趾高气扬? “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请您见谅。” 她顿了顿,只是平静道: “如果凯瑟琳小姐想找我私下说话,请等我下班以后。不然,这会影响到杂志社的秩序。” 凯瑟琳最讨厌白蓝雪的无动于衷,抢了她男朋友的心,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衬得她这个正牌未婚妻就像是斤斤计较的泼妇——这算什么? “我可是听说了,你是诱/骗了维希少爷才得以来这里工作。” 看到白蓝雪冷淡的神情微微变色,凯瑟琳得意地勾起嘴角,轻笑着说: “在对付男人上你还真有几分本事,就连维希少爷这样高傲的人都上了你的钩,也怪不得亨利会被你欺骗。 不过你的好运行不通了,公爵夫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后很生气,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把你赶出这家杂志社。你不会不知道,公爵府是杂志社的投资人吧?她才是真正的老板。 再说了,你觉得维希少爷会为了你和他母亲对着干吗?为了一个碧池和母亲剑拔弩张,他还没糊涂到这种程度吧?” 白蓝雪眸光一转,微微正色: “凯瑟琳小姐,你不该和我说这些。公爵夫人和维希先生这样的人物,她们之间的私事不是我应该揣测的。” 凯瑟琳笑了笑,盛气凌人: “你装什么正派啊,当初对维希少爷用手段时,你怎么不说对他的私事不感兴趣?呵呵,如果给你机会,你恐怕会主动躺在他的床上,求着他,让他给你见识一些最私人的事——” 白蓝雪的目光落在凯瑟琳身后,而凯瑟琳以为她不说话是心虚了,还在一个劲刺激她: “你现在怎么不说了?你不是伶牙俐齿吗?还是说,你仍然对维希少爷心存幻想? 哼,维希少爷会被你迷惑,根本就是一时瞎了眼,他不会瞎一辈子的!就算是他看上你的那点姿色,玩过你几次,也早晚会腻的。你不会没听说吧,维希少爷可是贵族圈子里最风流成性的人了。” 闻言,白蓝雪嘴角一抽,觉得当下的情景很是尴尬。 她没理会凯瑟琳,只是对早就站在那里的女人鞠了一躬: “公爵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凯瑟琳浑身僵硬,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竟真的看到了面色阴沉的高贵女人。 女人的目光缓缓扫过凯瑟琳浓妆艳抹的脸,最后落在白蓝雪身上,她克制着道: “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白蓝雪默默低头。 她知道公爵夫人对自己的印象有多差,多说多错,她索性一句话不说。 震惊之余,凯瑟琳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公爵夫人,我不是故意那么说——” 凯瑟琳不知道公爵夫人听去多少,但她刚才说维希的那些话,把维希说成了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就算她是为了讽刺白蓝雪,公爵夫人听了也会生气吧。 而且在贵族圈子里,贵夫人们普遍忌讳别人妄议她们的家事。 果然,公爵夫人冷冷瞥了她一眼,打断她道: “你看着很眼熟,是卡文子爵的女儿?” 被她注视着,凯瑟琳有窒息的感觉,欲哭无泪: “对不起,夫人,我真的只是太气愤白蓝雪的为人了,我不是有意说维希少爷不好。” 公爵夫人目光一凛,冷声道: “你刚才就是在胡说八道,维希和白小姐之间清清白白,根本不存在任何暧昧的私人关系。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在社交场上乱说,才会让公爵府备受非议。” 她的措辞极其严厉,白蓝雪知道,凯瑟琳这是触犯了她的底线。 白蓝雪自己其实没那么怕这些丑闻,毕竟她最大的丑闻早就人尽皆知,一个缓刑犯还有什么名誉权?但维希不一样,作为公爵独子,维希比她可高贵多了。 疼爱维希的公爵夫人又怎么能坐视有人以讹传讹,把维希和她变蓝雪的名字捆绑在一起,这么传在公爵夫人眼里恐怕是给她贴金了,她也高攀不上。 所以,白蓝雪早就知道,公爵夫人是一定会出面澄清的。 现在撞到枪口上的凯瑟琳就是杀鸡儆猴的由头。 “我会发出律师函,向所有诽谤维希和白小姐的人追究责任,还事情真相。” 公爵夫人显然动了真火。 凯瑟琳红了脸,她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白蓝雪几句,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如果让父亲知道她得罪了公爵夫人,那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对整个家族都会造成很大的打击。 现在她真是恨死白蓝雪了。 “就算如此,白蓝雪伪装接近维希少爷的事也是真的!” 因为愤怒和嫉恨,凯瑟琳抛下身为贵族小姐的矜持,在公爵夫人面前指着白蓝雪道: “您追究诽谤者的责任,可也不能放过这个骗子啊。让这种人在维希少爷身边,会毁了他的!” 公爵夫人冷着脸说: “我自会处理。维希已经答应我,他会开除白小姐。” 白蓝雪微微愣了一下,心里有些酸涩,原来她的辞职信还没递出,就已经晚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结果也很好,她欣然接受。 本来就是她做错了。 “我会在完成交接工作后,收拾好东西离开。” 她对公爵夫人颔首,礼貌端庄。 公爵夫人看着她,觉得她很晃眼,这样的女孩,真的是传闻中不堪的样子吗?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不用交接了,维希已经招到了新助理。你现在就收拾好东西,直接和我走吧。” 白蓝雪诧异地回头,看到逆光站立的少年。 第721章 跟他走 左惟墨看似随意地站着,可白蓝雪却看到他绷紧的嘴角,那一抹仿若在紧张的弧度。 她也能感到身后的公爵夫人投来探究的目光,还有凯瑟琳的惊讶。 “我跟你去哪里?” 迷茫中,她只能傻傻地问。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明明也挺聪明的,可在左惟墨面前,她永远都像傻瓜。 左惟墨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道: “我在楼下等你。” 白蓝雪后知后觉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然后快步走到放东西的地方。她的东西本来就很少,不过是一个手包,把几张工作表格胡乱塞进碎纸机,她把几支笔扔到包里,就收拾好了。 站起身时,她看着总编办公室的方向,想了想还是要和维希说一句再见。 但走到办公室门前时,她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脚步一顿。 “她已经要走了。” 这是公爵夫人的声音。 “我知道了。” 维希的口吻很淡,就像在说不经意的事。 “你又在应付我吧?” “这次不骗你。” “怎么忽然就变懂事了?” “我还是把白蓝雪当朋友,只是她不在我这里工作了而已。如果不是左惟墨亲自开口,花了那么多时间说服我,说要给她更适合她的工作,我不会辞掉她的,但愿那小子真的很靠谱吧。” 听到这里,白蓝雪愣住,左惟墨为了她,真的做了这么多? 她在迷茫中进了电梯,又在迷茫中走出电梯。离开杂志社的大楼后,看到那个等着她的身影,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左惟墨看到她,示意她上车,为她拉开车门。 “为什么?” 她却顿住,在阳光下直白地看着少年,眼里是说不出的情绪。 左惟墨沉默片刻,只是道: “跟我走。” 没有解释,只是让她跟他走。 而白蓝雪鬼使神差般动身,就这么坐上了车。 哪怕前途未知,没有退路。 不远处,凯瑟琳看着飞驰而去的黑色轿车,眼里染上深深的恨意。她拿出手机给亨利打电话。 “你还担心那个小碧池在外面受欺负,告诉你,人家过得好着呢!维希少爷和左氏继承人轮番要照顾她,人家财大气粗,比起他们,你又算什么?” 她尖酸刻薄地嘲讽,似乎这样就能把身上的怒气都转嫁给亨利: “你的女神故意在公爵夫人面前使坏,害得我被公爵夫人讨厌,还失去了拍杂志内页的机会,我告诉你,这个仇我一定得报! 亨利,你也不想想,你的未婚妻受了委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白蓝雪就是利用你而已,你连她的备胎都算不上!你不如为我想想吧!” 发泄完她就挂断电话。 亨利皱眉出神,独自回味着凯瑟琳的话。 可是,这不可能啊,白蓝雪明明是被左氏针对,才会被关进监狱,左惟墨怎么可能还会照顾她? 他想这里面是不是有阴谋。 但如果真是有阴谋,为什么白蓝雪不向他求救?怎么还会毅然决然地删去他的联系方式?她没有学历,身份也有问题,光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物价高昂的伦敦生活。 难道,她真的什么事都瞒着他?之前她走投无路的样子,也是故意装出来骗他的? 深呼吸了一下,亨利只觉得心烦意乱。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有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给他传了一条彩信,他打开一看,照片上,白蓝雪和左惟墨站在一起,那是一个很暧昧的角度,再加上巧妙的光线,这一看就像是文艺爱情片里的场景。 他看了许久,觉得下一刻左惟墨就要吻上她了,而白蓝雪看着左惟墨的眼神,分明也很有戏,她的姿态也不像是要拒绝。 亨利不知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他把这条彩信直接删了,然后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但片刻后,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又是那个陌生账号打来的。 “谁?” 亨利也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他发了照片。 电话里是低沉磁性的男声: “别这么紧张,放轻松,我只是一个想要帮助你弄清真相的朋友而已。” 伦敦郊区的私人马场里,左愈坐在遮阳伞下,看着不远处正在骑马的温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眼里的柔情浓烈至极,让一旁的楚湛看了浑身一抖,觉得肉麻的不行。 “你和温潇都老夫老妻了,还用这么腻味的眼神看着人家啊?” 楚湛笑嘻嘻地揽过他的肩膀,调侃道,“你也不怕温潇被你肉麻死。” 左愈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目光仍然黏在温潇身上。 她穿着骑马装,长发扎起,英姿飒爽,配上那匹身形矫健的白马,说不出来的神采动人。 而阳光下,她又笑得那么肆意,左愈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等到楚湛故意在他身旁发出干呕的声音,他才回神冷冷说: “时隔多年,你还没出息的嫉妒我呢?不过你再嫉妒也没用,温潇和我早就被锁死了。” 楚湛好笑道: “左愈啊,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这么自恋,真让我佩服。算了,我大度,不和你计较这个,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呢。” 左愈看他一眼,忽然道: “为什么不公开你妻子的身份?” 楚湛被问得一愣,随即摸了摸鼻子道: “公开这个干什么,无不无聊,我又不是你这样的秀恩爱狂魔。私事被媒体报道反而麻烦。再说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已经结婚,但不知道我老婆是谁,这样真挺好,哪像你家温潇被媒体看得那么紧,你们出门逛个街都要左遮右挡,不嫌累啊。” 左愈微微勾起嘴角,看着他手上的钻戒: “所以,你不是为了保护你夫人?她的那段黑历史可是抹不去。” 楚湛脸色一沉,有点不高兴道: “行了,今天不说这些。” 左愈也不继续刺激他,不置可否: “等哪天带着你夫人一起来聚餐吧,温潇上次还和我说,这么多年没见,她也想见见薛卿霜,她们以前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楚湛知道,温潇一向大方,多年前的事情她早就释怀了。 但愧对过她的人,又哪里能放得下对自己的责难,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就连他自己,不也曾是戴罪之身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左愈点头,终究没能除去心里的隔阂。 温潇曾经教会他一件事,世间没有后悔药,所以,不要轻易愧对自己的良心,不要怀疑本该相信的人,更不要做出不能挽回的事。 伤害一个人最轻而易举,可要弥补伤害,却难于登天,正如覆水难收。 “愣在那里做什么?” 楚湛从沉重的思绪里回神,对站在一旁的女服务员招手,示意她过来往水里加冰。 对方端着托盘走来,左愈刚好抬头,迎着光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后,立刻皱起眉。 “咦,你很是面生啊,新来的?” 楚湛也觉得奇怪,面前的女服务员长得非常美艳,如果他的马场里有这样相貌出众的服务员,他就算不特意关注也会知道吧?可是,他对她却毫无印象。 女服务员莞尔一笑百媚生,似乎一瞬间就能引起男人的无限遐想, 可偏偏她面前的两个男人都是有妇之夫,左愈对温潇以外的女人一向冷淡,看她们就像看石头。而楚湛年轻时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可谓阅人无数,结婚后也是修身养性,再也不和太太之外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因此她的媚眼等于抛给瞎子看了。 楚湛还咳嗽一声,有些不满道: “让你加冰你就加冰,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干什么。” 女服务员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嘴角一抽。 传闻中的楚湛明明是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啊,不是说他最怜香惜玉的吗,怎么现在成了这样的毒舌。 由此可见,传闻不能尽信。 左愈看着女服务员,似是耐心耗尽,开口道: “谢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顿了顿,笑得很讽刺: “应该换句话问,你怎么进的这里?” 第722章 求救 谢浓收起笑容,把手里托盘放到桌子上,竟是直接给左愈跪下。 “左先生,求你救我一命。” 她的动作十分突然,让左愈都有些许诧异。 楚湛哟了一声,看着左愈道: “你认识这位大美人啊?怎么整的人家说跪就跪了呢?” 左愈眼角一抽,瞪了楚湛一眼,示意他闭嘴别说话,然后也没起身去扶谢浓,只是淡定地坐着,平静道: “你惹出的事,应由你自己承担。你心里清楚,凭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找你算账就不错了,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求我?” 谢浓之前利用温潇的眼睛做文章,完全触犯到了左愈的逆鳞。 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对温潇的爱被他人利用。 如果白承沥和谢浓的计划没有在机缘巧合下被识破,这个女人打算骗他多久,之后又能做出怎样恶劣的事情来?他一想到这些,就对谢浓充满憎恶。 她自己用心险恶,如今被黑吃黑,却跑来求他,这算什么。 想着伤害他夫人的时候,她怎么心如铁石? 谢浓听到左愈的语气,就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可这也是她自找的,她只能苦笑道: “左先生,我来求你,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求你收留我,留下我这条命,我可以把和白承沥有关的事全都告诉你。我虽然不是好人,可我想对您夫人做的事,毕竟没有实现,以后我也不可能再对您夫人造成威胁,可是白承沥却还在活动,您应该分得清孰轻孰重吧。” 这就是她的筹码。 左愈眯起眼睛,声音冰冷: “你还帮我分析上了?” 谢浓苦苦道: “我不敢。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活着的机会。我接近您的计划败露后,白承沥就想除掉我,我是死里逃生才跑出来。他那种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没了我,他也会制定别的计划继续针对您和左夫人,留下我就是多了一个人证——” 说着,她流出眼泪,但却没有哽咽,口齿仍然清晰: “我还可以把我知道的事全都告诉您,我保证,这对您日后收拾他绝对有帮助。” 左愈目光一凛,不知是想到什么,这时温潇刚好下马朝这边走来,看到她望过来,他对谢浓道,“起来吧。” 谢浓看着他: “那左先生愿意收留我了?” 左愈已经把目光投向温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只是挥了挥手,冷淡地抛下一句,“我让保镖带你走,记住你的保证。” 谢浓知道他不想让温潇看到自己,如果搁在以前,她很愿意多在温潇面前晃一晃,对情敌暗中挑衅,但现在就算是梁静茹亲自给她勇气,她也不敢得罪左愈的心头好。 而且,从始至终,她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温潇的情敌吧,因为左愈从没对她动过那方面的心思。 深深看了温潇一眼,她跟着保镖一起走了。 温潇朝这边刚走了一多半的路,左愈就已经迎了上去。 “不骑马了?累了?” 他含笑问。 温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探究般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然后询问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你和她说了好久的话。” 被老婆查岗,左愈竟有几分喜悦: “你吃醋了?她就是一个服务生而已。” 温潇看他笑得那样,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怎么又开心了,摇摇头道: “可是我远远看过去,觉得那女人很眼熟。” 说完,她一向温柔的眼里渗出些许锐利的质问,把左愈看得十分心虚。 左愈赶紧搂过她的肩,把话题岔开: “老婆,姓楚的说他在这附近还有一个湖边餐厅,专门做鱼类的,很美味,我们晚上一起去吃吧?” 温潇有些惊讶,看向站在一旁有些无奈的楚湛,问: “你也跟着去?” 不怪她有此一问,因为左愈就是个醋坛子,这么多年来他虽然早就和楚湛冰释前嫌,但他就是不喜欢让温潇和楚湛一起多待,哪怕楚湛都结了婚,有了女儿,整得他们还有可能旧情复燃似的,这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楚湛正要找个借口说不去了,免得待会儿一顿晚饭吃得像是喝醋,但左愈却看向他,笑道: “一起去吧。你女儿不也来伦敦度假吗,把她一起叫上好了,刚好我让惟墨和惟爱也过来,让孩子们互相认识一下。” 温潇一时哑然,她原本是想找机会和左愈好好谈谈刚才那女人的事,毕竟她眼睛不瞎,看得出来对方就是之前和他传出绯闻的谢浓,但现在左愈这么一顿安排,硬是弄得她没时间说这件事了。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越发确定,他绝对有事瞒着她。 与此同时。 李唐看着手下递上的那段监控录像,眉头紧皱。 他之前对谢浓动了恻隐之心,不舍得让她死,留了她一条命,这女人也答应他会尽快想办法离开英伦,躲到别的国家避风头,可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区域,如果他没记错,楚湛的私人马场就在附近。 而楚湛和左愈有私交,左愈经常去他的马场做客。 难道那女人还不肯老实,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如果她想借助左愈的力量向白承沥复仇,等白承沥倒了,他李唐又哪里有活命的机会?他放过她,她就是这么报答他的,真是心狠手辣。 李唐面色一沉,然后将这段录像删掉,并对把录像呈上来的人道: “这件事谁都不要告诉,包括白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那人点头,他就是李唐带上来的亲信,全靠李唐庇佑才在白承沥手下有一席之位,自然不会乱说话。 李唐沉默一会儿,又对他道: “还有,你帮我去做件事,找个专业的杀/手——” 第723章 初吻 黑色的迈巴赫上,白蓝雪小心翼翼地坐在左惟墨身边,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这辆车是私人订制,前排和后排之间隔着一层玻璃,打造出后座的私密氛围,因此虽然车上还有司机,但白蓝雪却感觉是在和左惟墨二人世界一样。 左惟墨扫了她一眼,见她攥着手包,有些紧张,嗤笑道: “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和你独处,应该是我怕你才对吧?毕竟,你可是口口声声说恨我,还说要杀了我。” 白蓝雪脸色一白,她低头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 左惟墨歪头看着她,耐心十足地等着她说下去,可她说到这里就顿住了,不再开口。 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平静道: “你问得太多了。” 白蓝雪无言,心里猜测着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没必要和她解释,也没那个耐心去解释,还是说,他不想被她询问? 她心里满是忐忑不安,隐隐作痛,可看向左惟墨,他用侧脸对着她,仍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并不被她的情绪沾染。 自从她把那瓶果汁交给他之后,她就再没见到露出开心神情的左惟墨了。再遇到他时,他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笑得那么冷淡,好像在嘲弄她。 果然,她不该心存幻想,那件事后她和左惟墨就回不到过去了。 于是她也陷入沉默,左惟墨却偏过头,看着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的她,眼底涌起复杂情绪,好像在挣扎,又好像在隐忍,半晌后他再次开口: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我让你不问,你就能忍住不问。” 白蓝雪睁开眼,面露诧异,看向左惟墨,正有些委屈地想说不是你想让我闭嘴吗,就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 那双眼里好像藏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她像是被吸入旋涡。 无法解脱。 可感到不能解脱的又岂止是她一人而已。 “我成立了一家工作室,”望了她半晌之后,左惟墨还是主动解答了她的疑问,“工作室致力于文娱行业,可以给你接一些商演,让你以小提琴手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舞台上,如果以后发展得不错,也能出唱片。” 闻言,白蓝雪彻底愣了,她没想到左惟墨竟是这个打算。 原以为他早就讨厌她,可他却这么为她着想,一时间她竟然迷茫了。 这是为什么? “这么看我做什么?” 左惟墨讽刺般扬起嘴角,脾气很不好的样子,“你以为是在拍偶像剧吗?像那些傻白甜女主角一样用这种无辜眼神望着男人,就能勾得对方心猿意马了?下一刻,你是不是以为我就要吻你了?” 白蓝雪一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疯狂了,不然左惟墨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么奇怪的话?她从来都没想过,发生那些事后,他还会想要吻她,她以为左惟墨连正眼都不会给她。 她没那么不要脸,也不喜欢肖想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可是,他却一直盯着她,看得她心跳加快,一句我从没这么想就是说不出口。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左惟墨还喜欢她。 这个念头只是想想,她就感到难过,因为这已经不可能了。 “左少,你误会了,我没有不知本分。” 她只能黯然地说。 左惟墨的眼里浮起一丝怒意,又是左少这个称呼,她和他划清界限,却对公爵之子直呼姓名,她知道他有多看不惯吗? 下一刻,他忽然伸手抬起白蓝雪的下巴。 白蓝雪看着他凑近的俊脸,意识好像都在这瞬间凝固,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就在他要贴上她的最后一秒,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有些听天由命的意思。 嘴唇上是微凉又轻柔的触感。 这一吻,并不火热,也不深沉,点到为止。 但白蓝雪却感觉自己在颤抖。 这是她的初吻。 就算左惟墨亲她只是为了戏弄她,她也很高兴,她的初吻是给了她喜欢的少年。 左惟墨这三个字,以别样的方式再次在她心里刻下烙印。 重新和白蓝雪保持安全距离,左惟墨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嘴唇,反复摩挲着,这个动作看在白蓝雪眼里,让她心中一痛,以为他是嫌脏,要擦掉他们刚才接触的那部分。 但左惟墨却只是想用指尖记住那一吻,好像这样摩/擦得久了,身体就也会有记忆。 这是很纯粹的想法,纯粹得那么轻盈,又能深入到心底。 “你——” 白蓝雪想要打破尴尬的沉默,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左惟墨打断: “刚才是我的初吻。” 她闭上嘴,耳尖不可抑制的红了。 左惟墨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的反应,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他又要说什么,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他拿出一看,原本有些不耐烦,看到来电显示后神情就变得柔和。 “妈,你有事找我?” 温潇嗔怪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啊?你在哪儿呢?” 左惟墨看了身旁的白蓝雪一眼,想了想还是道,“我在去工作室的路上,有些事情要处理。” 温潇哦了一声,然后说: “那等处理完来你楚叔叔的马场找我,你爸爸还有惟爱都在这里。” 左惟墨一滞,随即问: “这是要聚会?” 温潇笑道: “你楚叔叔的妻子和女儿都来伦敦了,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大家认识一下。我听楚湛说,他女儿和你还有惟爱的年纪差不多大。对了,你身边现在是不是有别人?” 她忽然话锋一转,让左惟墨猝不及防。 “确实是有人,我新招的员工。” 他垂眸道。 但温潇却揭穿他道: “行啦,我知道你身边是蓝雪。你成立这家工作室,不也是为了她吗?不然你一个对文娱行业根本没兴趣的人,为什么要致力于此?你真正关心的不是科学领域吗?我可都听说了啊,你的那个项目已经申请专利了。” 左惟墨被亲妈问得哑口无言,深呼吸一下,好半天才道: “妈,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他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但温潇却很清楚他在问什么,也不瞒着,直接道: “是你弟弟告诉我的。你接下来一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吧?他是听上回和我们吃饭的那位云小姐说的。” 左惟墨目光一沉,他成立工作室的事只告诉了左愈,就连母亲弟弟,还有最亲近的友人都不知道,云愫是从什么渠道听说的这件事? “对了,惟爱说,那位云小姐还提醒他,让他回来劝告你,让你离蓝雪远一点。” 温潇又补了一句,更让左惟墨沉下心。 将白蓝雪送到工作室后,左惟墨陪她一起上了写字楼的三十二层,指了指靠窗的工位,对她道: “你以后每天就来这里上班,具体做什么等我安排。我答应你要让你重新回到舞台,绝不食言。” 他的口吻很霸道,又是那么坚决。 白蓝雪点头,一看到他的脸不由得又想起刚才的那个吻,想问什么也问不出了。她现在心里是一团乱麻,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否则左惟墨厌烦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不只是好—— “先这样吧,我还有事,你在办公室待到下班时间就可以走了。没事干就看看书,不用再往维希那里跑。” 临走前,左惟墨凌厉地扫了白蓝雪一眼。 他提起维希时的口吻酸得要命,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他也知道这是句废话,维希都按照约定把白蓝雪开除了,她怎么可能还去对方那里。 可白蓝雪就是有这个魔力,能让他忍不住想说废话。 他走时的脸色很难看,白蓝雪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心事,也不由得替他担心。 一个人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待了两个小时,正当白蓝雪有些困意的时候,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玻璃门外。 她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云愫。 云愫看见白蓝雪在办公室里也是一顿,心里暗恨道,左惟墨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工作室刚成立没两天,就把这女人找进来了,真是宝贵到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云小姐,你有事?” 白蓝雪见云愫就那么沉着脸站在门外,想了想还是给她开门。这里是办公室,有监控录像,想必她也不能乱来。 云愫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蓝雪,忽然冷笑着说: “就算左惟墨愿意让你来,但你有脸待在这里吗?害过他一次不够,还想榨干他的利用价值?” 第724章 渣男 白蓝雪对云愫的挑衅和质问反应冷淡,她只是漠然道: “你也说了,左惟墨愿意的,我凭什么不待在这里?你倒是有脸面,可他让你来吗?” 她一直都不喜欢说话带刺,觉得那样会伤害到别人,可面对白承沥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她没必要忍让。她从来没招惹过云愫,可对方却一直凑上来恶言相待,这不是找骂是什么? 云愫被噎了一下,秀眉皱起,似乎是要动怒,但最后却只是扭曲一笑: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的。” 后悔当初没有躲着远远的。 看到云愫眼里的狠厉,白蓝雪只是微微一笑: “你还有话要说吗?没话说我就把门关上了。” 别赶出办公室,云愫气得拿出手机,给左惟墨发短信,果不其然,对方一直都没有回复。 伦敦郊区的一家湖边餐厅里,左惟爱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翘着腿正在自拍,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争吵声。他本来不想打听别人的私事,可那女孩的声音太响亮: “渣男,我说了不联系就是不联系,当初好的时候你不珍惜我,分手了你又来挽留我,装什么情圣啊!” 左惟爱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摇了摇头,以为又是一出狗血感情大戏,却听到女孩又道: “我不要你了,你走吧,你别扒拉我。” 扒拉她? 他若有所思地想,难道那男的是属八爪鱼的,被分手了还起强行黏在前女友身上? 女孩似乎十分愤怒: “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别挠我,你把我脸都要抓坏了!” 听到这里,左惟爱环视四周。这家餐厅只面向私人客户,因此占地面积虽然很大,但服务员和客人都很少,这个位于二楼的露台就足足有一百平米,在这个地价上涨的郊区也是非常奢侈。 而整个二楼内部都是休息室,他上来时里面根本没人,如果那女孩真的和前男友在里面动起手,恐怕不会有人干预,而男女在体力上有差距,这样她很可能会吃亏的。 左惟爱觉得自己既然听到了声音,就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他推开落地窗,走进室内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远处,一个少女背对他站着,身形纤细,披肩发很柔顺,穿着及膝的百褶裙,光是背影就给人很清纯的少女感。 就在左惟爱顿住脚步时,她又尖叫一声,好像是受到了攻击,左惟爱来不及多想就冲上去,将她带到一边,却没看到预想中疯狂的前男友。 “你是谁,干嘛忽然碰我?” 倒是身旁的女孩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眼神凶悍,似乎要吃了他一样。 他退后一步,松开握着女孩肩膀的手,举起双手以示友好: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听到你刚才大喊说有人打你,我才过来看看,但没想到你是在自言自语。” 这一看,他才将女孩的脸看清楚。 对方和他年纪应该差不多大,长了一张很小巧的瓜子脸,骨相长得挑不出毛病的精致,就是艺术生上素描课时最受欢迎的那种模特该有的模样。 除此之外她还有灵动又清澈的杏眼,被她那么看着,左惟墨的爱美之心被唤起,立刻就原谅了她的大惊小怪。 “什么自言自语?你以为我有毛病啊。” 女孩小声嘟囔着,定睛看着左惟爱的那张脸,有些愣怔,没想到她居然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餐厅遇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面对美少年,她的口气也好了很多,指着落在架子上的大肥猫说: “我是在和它说话啦。” 左惟爱看着那只白色的大猫,错愕不已,摸摸鼻子问: “你就管一只猫叫渣男?” 女孩笑呵呵道: “对啊,你不觉得它那张高贵冷艳的脸,看上去很像渣男吗?它那完全就是渣男的神情啊!所以我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而且这只猫的脾气非常臭,我给它小鱼干,它嫌不好吃还凶我,这不就是渣男行径吗?我才不上杆子当舔狗呢。” 闹了半天,原来渣男是一只肥猫。 左惟爱礼貌地笑了笑,觉得眼前的少女绝对有些神经,没说什么就下楼了。 结果到了楼下,温潇对他一招手,他刚入座,就看到之前的少女也坐到了他们这一桌。他惊讶地看过去,看见楚湛对着女孩招手,亲昵道: “闺女来,我给你介绍下你左叔叔一家。” 左惟爱这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个给猫起名叫渣男的神经病少女,就是楚氏的千金,楚见鹿。 “惟爱,你和见鹿小时候还见过呢。你忘了,当时你看上一条裙子,结果见鹿也看上了,然后你还很绅士地让给了她。” 温潇笑着说。 左惟爱的脸一黑,他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黑历史,但是,他怎么不记得小时候遇到过楚见鹿?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说把裙子送给我的小哥哥,当时我们还说好,等到明年你过生日时我也要送你生日礼物呢!可你爽约啦,那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 楚见鹿却像是想起什么,有些激动地说。 左惟爱愣住,经她这么提醒也有了些迷糊的记忆,恰好温潇在旁边道: “见鹿小时候的英文名叫劳拉,你和她见面后有段时间一直念叨,说你的初恋就是劳拉。” 闻言,左惟爱回过神,似笑非笑地看着楚见鹿,缓缓道: “你当年没送成的生日礼物,现在补回来吧。我今年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哦。” 楚见鹿看着他嘴角挑起的那抹弧度,心脏好像被击中了。 左惟墨赶到餐厅时,菜都已经上齐了,他一进来就看到弟弟和另一个美貌的女孩相谈甚欢,见怪不怪地一笑。他这个弟弟特别有女生缘,而左惟爱也喜欢和漂亮女孩说话,人们都说左惟爱是个风流坯子,但至今为止,都没听到他有什么绯闻。 一是因为惟爱还在上学,二也是因为,他毕竟是左家的人,骨子里就不会真的风流吧。 当天晚上,楚湛安排他们住进附近的度假酒店。 “我们说好了,明天一起去游乐园玩,谁都不许爽约。” 说话时,楚见鹿眼里闪着亮光。 左惟爱笑着点头,可就在楚见鹿离开之后,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拿出一看,是云愫给他发的短信。 “惟爱,你在哪里?” 他回复道: “我在郊区度假,怎么了?” 云愫很快就又发来消息,几乎是秒回: “你明天一早可以来找我吗?我需要你。我遇到了事情,我想当面和你说。对不起,我除了你以外也没别人可以倾述了,请不要把我找你的事告诉别人。” 左惟爱盯着短信界面看了半晌,反反复复地看那几行字,然后回道: “我会来找你。” 第725章 潜台词 云愫看到左惟爱的回复,放下手机,对着镜子得逞般一笑。 即使左惟墨不上她的钩又如何,她就不信了,全天下像他那样不解风情的男人能有几个。 而且,据她所知,左惟爱好像一直都对她很有好感,在学校里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对和她有关的事情格外上心,好多次都远远地看她,眼里藏着少年人的情绪。 他会经常找她说话,但当她放出消息说要追求左惟墨时,他就不再那么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 “左惟墨,是你先对我不冷不热的,就别怪我对你弟弟下手了。” 云愫勾起嘴角,笑容里是刚满十八岁的女孩不该有的妩媚。 第二天一早。 楚见鹿起床后去酒店大堂里等着,却收到前台递给她的一张纸条,清隽的字迹写下短短一行话: 抱歉,我的朋友忽然有事找我,我必须过去,游乐园改天再约,下次我请你吃饭。 把纸条握在手心里,楚见鹿有些泄气地坐回到沙发上,失神地望着手边的纸袋。 那里面放着她当年准备给左惟爱的生日礼物。 一个有些粗糙的护身符,但是她亲手做的,和她自己的那个成对。当年她没送出去,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就留下了,自己一直带在身边,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总还记得在服装店里惊鸿一瞥的小男孩。 那么小时的相遇,说是爱恋未免言过其实,但确实是她藏在心里没和任何人说过的小小执念,未送出的礼物似乎总带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喻,让她会时不时的想到,如果还有机会把礼物送出去,如果长大之后还能重逢该多好呀。 没想到她真的再次遇见对方,还知道了他的名字,可是他又爽约了。 “下次再约的潜台词一般就是再也不约了吧?” 她唉声叹气,自言自语。 刚好走过她身边的左惟墨驻足,不知想到什么,和她多说了一句话: “也不一定,不是所有人的潜台词都薄情。” 左惟墨想,他和白蓝雪每次说下次再见,都是真的很希望下次能再见,而且是用最快的速度再次见面。不知道在白蓝雪心里,她的潜台词是否也如此? 不过仔细想想,她总是那么冷静,好像每次离别时,连下次再见都不会说,只是看着他,用那双冷淡如冰原,却似乎又可以浓烈到在冰原底下藏着火山熔岩的眼睛,看着他—— 对于他,她应该是有潜台词的,因为他相信她有。 云愫住的酒店就在利物浦街边上,左惟爱走进大堂,直奔着电梯走去。 酒店房间里,云愫正在照镜子,她今天故意没有上底妆,露出眼睛下的淡淡青黑颜色,让人隐约能看出她昨晚哭过。她知道怎样表现最能博得异性的同情心。 听到门铃声时,她放下勾起的嘴角,表情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才起身去开门。 “云愫姐,你遇到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 果然,左惟爱一看到她就变了神情,十分担心。 云愫微微垂眸,一副藏着心事却还在克制的样子,有些失魂落魄地侧身让左惟爱进去,然后把门关上才说话: “我被继父骚/扰了。” 左惟爱的身体顿住,他看着云愫,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云愫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管左惟爱如何表现,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的一举一动,都不是真心实意,而是为了换取语气中的反馈。 她要让这个单纯的少年同情她,想要保护她,因为对他这样青涩的少年人来说,爱恋往往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本就对她有意,可她一个施展保护欲的机会,他就更逃不出了。 “惟爱,你知道我的家庭成分很复杂,我妈妈带着我改嫁后,为了她我就一直在忍气吞声。” 云愫低下头,用手挡住眼睛,声音有几分沙哑,说不出的痛楚: “因为我知道,妈妈的幸福来之不易,没了继父支持,她一个人很难带着我生活。可是,一开始继父只嫌弃我是拖油瓶,觉得我碍事,常说一些难听的话,这我都能忍,只要我在家里乖乖的不顶嘴就行了。可是后来,我一点点长大,他看我的眼神就渐渐变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嘴角却勾起,好像是在笑着哭泣,足以让任何人看到都心里一痛。 “我没想到,我的噩梦就那么开始了。他开始在我妈妈不注意时,对我说一些不合适的话,我都忍着,尽量不和他独处,也不敢把他说的话告诉妈妈,不想给妈妈添麻烦。 毕竟妈妈都给他生了弟弟,如果我把这些事公开,那她该如何自处?家里的情况会变得很麻烦吧,我不想破坏这一切。 可是随着他的言语越来越升级,我实在很害怕,每天晚上睡觉都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才能不受伤害,我好怕他进到我的房间。我只能向我妈妈求助,可她在听到我的话后,就变了脸色,说我撒谎,还说我是嫉妒弟弟受到的宠爱更多,要用这种方式寻求关注。” 她哽咽得越来越厉害,泪水从指缝里流出,看得左惟墨呼吸一滞,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她倾述: “这还不算完,如果只到这种程度,也就算了,毕竟他只是语言上占我便宜,我都可以忍的,反正他也没动手。其实这次我来伦敦,是和他还有我妈妈一起过来的。 但就在昨天,他请我们吃饭,然后趁我去上卫生间时也找借口出来,把我堵在女厕所的隔间里,和我靠得很近,对我说,你都已经成年了,该考虑一自己的未来了。” 说着,她拿开手,眼里混杂着恨意和被伤害后的脆弱,仿佛是脆弱的艺术品,一碰就碎。 “我当时就知道他不怀好意,我说我上完厕所要走了,这些事可以当着妈妈的面再说,但他却把我拦住,不让我走,就那么握着我的手腕,把脸贴过来——” 她像承受不住一样,右手紧紧攥住左惟爱的手腕,用力到指关节都泛了白。 左惟爱终于开口: “云愫姐,你不想回忆就不要回忆了,不要让自己痛苦。你经历了什么,我已经——我都明白的,你不要再说了。” 他眉头紧皱,目光黯淡又充满怒火,云愫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上钩了。但她把真实的心思隐藏得很好,面上仍然是精湛的表演,仿佛无助到了极致: “最后我打了他一巴掌,然后趁他没回过神才跑出隔间,他还在后面追我,我回头看了一眼,他那种表情好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样。我也没回餐厅,就这么离开了他们住的酒店,自己跑出来到市中心开了房。” 她笑得那么凄惨,嘲弄道: “你知道吗,我跑出来之后,我妈给我打了电话,却不是关心我,也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而是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不懂事,叛逆到对继父动手,太给她丢脸。 我忍不住,就对她和盘托出,说卫生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却一口咬定这都是我编的,还说那个男人都告诉她了,我是因为被他劝说不要和外面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才动的怒,打了他那一巴掌。” 左惟爱握住云愫的手,一向柔和的声音变得低沉: “他就是败类,云愫姐你跑出来就对了,留下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即使和他闹翻,也不能再受他摆布。” 云愫喃喃道: “你说的没错,那个男人看着道貌岸然,实则就是斯文败类。可是我和他闹翻了之后,拿什么生活呢?我的钱都是他们给我的零花钱,他已经把我的银行卡都停了。我连在外面再住一晚的钱都没有。” 左惟爱看着她,没有犹豫: “我给你钱。” 云愫似是愣住了,望向他的眼睛,又忽然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惟爱,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向你要钱。我只是想找个倾诉的人,而你刚好是我信任,又愿意听我说话的唯一那个人。” 她缓缓道: “所以我不能用你的钱,我——” 左惟爱打断她道: “你也说了把我当朋友,那作为朋友,我在你有困难的时候帮助你,这有什么不合适?云愫姐,你就在这里放心住下吧,我会帮你付清房费,绝对不至于让你再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闻言,云愫不说话了,良久后她才重新抬起头,眼里是说不出的感激和羞涩。 “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轻柔的羽毛在左惟爱的心头划过。 “你在这时候能想到我,是我谢谢你才对。我会照顾你的。” 左惟爱眼里似乎泛起涟漪,看着云愫都微微出神。他本来就长得格外好看,五官精致到连女人都自愧不如,这样动情的时候,怎能让人不沉沦? 可云愫也只出神了几秒,就回过神,目光黯然,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干净?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有人背后这么说我,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些事,可他们一直说我长成这样就肯定是狐/狸精,还说我和很多男生都有关系。但我真不是他们说的那么不堪,我只是缺爱,想要别人的热情,想要有人紧紧护着我。我不是为了别的。” 左惟爱听完后,缓缓说: “云愫姐,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 云愫见他说得认真,心里有些得意,又道: “惟爱,我也不能一直靠你。之前我还说要帮你去娱乐圈试水,但现在我和家里闹翻了也不能帮你了,自己都成问题。但我从小耳濡目染,对文娱行业有所了解,你哥哥的工作室不正在招人吗,我能帮得上忙,想去面试但一直联系不上你哥哥。” 左惟爱立刻道: “我帮你和他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等他起身去倒水时,云愫嘴角一勾,看着他就像在看猎物。 第726章 只为她一人破例 又安慰了云愫一番,左惟爱才离开她住的酒店,一出门就直接给他哥打电话。 “哥,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他的口吻很急切,正准备上楼的左惟墨顿了顿,然后道: “你来工作室找我。” 片刻后。 左惟爱风风火火地到了地方,看见左惟墨坐在一张办公桌后,神情冷淡,从身后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浅淡光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柔和了几分。 但左惟爱知道,他哥哥一直都是意志坚定的人,从不因外界的影响动摇信念。 白蓝雪为左惟爱开门,给他递了一杯咖啡。 她还记得他愿意喝不加糖的卡布奇诺,左惟爱愣了愣,接过咖啡杯,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抿了一下嘴唇,轻声说: “白小姐,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哥哥单独说话。” 闻言,白蓝雪并不意外,她看着左惟爱,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现在她不是他的蓝雪姐了,他能冷淡生疏的叫她一声白小姐已经是客气,他们兄弟俩要一起说话,就算他不开口,她也是要找借口出去的,没有留下来听的道理。 看着白蓝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公共区域,左惟爱深呼吸了一下,走到左惟墨面前。 “你从哪里来的?” 左惟墨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有心事。 惟爱咬了半天嘴唇,然后直接道: “哥,你之前是不是拒绝了云愫姐,不让她做工作室的合伙人?为什么啊?” 左惟墨大致猜到了云愫肯定会找他帮忙说话,闻言只是笑了笑,语气很平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是家商业性质的工作室,我作为老板挑选合伙人当然要以商业的角度来做考虑,我觉得云愫不合适,有更好的选择,不可以吗?” 被噎了一下,左惟爱有些别扭道: “那你拒绝云愫姐,觉得她不合适,白蓝雪就合适了?” 左惟墨的目光一暗,如果别人和他这么说,他早就让对方出去了,也懒得多说什么,但惟爱是他弟弟,自然是不一样的。 因此,他很认真地解释说: “白蓝雪不一样,她在我心里是可以破例的存在。” 他要经商,左愈从小就教过他,经商就必须保持理智,不能让感情取代理性判断,可就像左愈为了温潇可以放弃利益至上一样,如果什么事情涉及到白蓝雪,商业性要为她让道。 但他的例外只有白蓝雪一个人,她在他这里有特权。 这就是他的原则。 而云愫只能算是他的朋友。 这听起来很不公平,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的事?他是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存在,自然会有所偏爱,只为一人钟情。 左惟爱从小和哥哥一起长大,怎么听不懂他的意思,皱着眉站了半晌,然后说: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但是,你不让云愫姐当合伙人,给她一个职位总可以吧?你不是在招人吗,她有志向来这里工作,你为什么不让她来面试?” 左惟墨皱了皱眉,声音冷了些许: “她和你说了什么?” 看到他的表情,左惟爱知道事情要糟,但还是梗着脖子道: “哥,就算你又要说什么商业性不考虑人情,你也得给她公平竞争的机会啊,凭什么连面试也不许她来。她熟悉文娱行业,人又聪明,还很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不刚好适合助理这个职位,你不给她机会就过分了。” 缓了缓,左惟爱又道: “云愫姐现在很需要钱,她和家里吵了一架,现在她急于找一份工作。既然这份工作她也合适,作为朋友,不帮忙就算了,总不能还使绊子吧?” 左惟墨想到什么,挑了挑眉问: “她向你诉苦了?” 皱起眉头,左惟爱觉得自己哥哥现在这不近人情的样子挺混账,声音拔高: “哥,就算你再聪明,你也不是什么都懂。云愫姐在家里遇到的那些事,你根本就不知道——” 他正要说什么,左惟墨打断他道: “好了,我答应让她来面试。” 左惟爱一愣,然后有些欣喜,得寸进尺地说: “你就不能直接录取她吗,反正你们现在很缺人。她的能力又不差,对薪水也没有高要求,就免试了吧,你也不吃亏。” 左惟墨看他一眼,站起身,背对着他看向窗外高楼林立的都市,口吻很缓淡,甚至有些凉薄: “她或许也需要帮助,但她不是我的例外。” 他的热情不多,只能分给一个人,心里就那么一点空当,只能让她填满,恰恰好就是那一点。 左惟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没再说什么,只是道: “好,那我给云愫姐打电话,你定一个面试的时间吧。但我还有个要求,这个面试官让我来当。” 左惟墨有些惊讶,回过头看着左惟爱,问: “你也想到这里工作?” 闻言,左惟爱点头,眼里很有几分执拗: “这个暑假我想找份兼职,哥你就收了我吧,别说我也不能让你破例。” 左惟墨不说话了。 他的这个弟弟从小就爱撒娇,见到什么喜欢的就想要,但还真没求过他什么,上学时被同学欺负了也要自己还手,从不主动开口找他帮忙,还是他知道了之后自己找过去的,但他过去时,惟爱已经把那些人打趴下了,顶着一脸擦伤对他笑,还得意洋洋地说,哥哥你看我厉害吧?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左惟爱柔弱的外表下其实也藏着倔强的心。 但现在,为了云愫,弟弟提出了要求。 左惟墨若有所思,虽然他很不想再让云愫接触白蓝雪,但还是点头同意。 楼下的便利店,白蓝雪给自己买了一个三明治,撕了包装就在门口站着吃。 她以前还在白家的时候,从来都没在路边吃过东西。 现在她已经不是曾经的白家小姐了。 没了一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教养约束,她觉得还挺自由自在,心里也没什么伤感的情绪。 她从来都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失去的东西,她只有靠自己的努力夺回来,光是伤心有什么用? 就在她把剩下的三明治都放进嘴里时,刚好有一辆白色的跑车在她面前停下,一个年轻女孩用矜持到有几分做作的姿势下车,刚好看到这一幕,眼里露出些许轻蔑。 白蓝雪看到她的眼神,却没什么反应。 自从被白承沥胁迫,这样不屑的目光她见得多了。 可看到对方的那张脸时,白蓝雪却有些意外。 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蓝雪,怎么是你?我刚才乍一看,竟没认出是你。” 对方也反应过来,在看清白蓝雪的脸后捂着嘴,好像十分惊讶。 白蓝雪淡然道: “我变化挺大的,你没认出来很正常。” 她这么淡定,倒是面前的女孩有些脸红,怀疑她是故意这么说讽刺自己,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现在的白蓝雪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 “对了,后天就要举办毕业聚会,班长一定通知你了吧?” 徐若涵微微一笑,看似亲热熟络,却是不怀好意。 白蓝雪之前就读的贵族学校,有专门给东方血统的学生设立的班级,班上有很多华人富商的孩子,所以对于华人商界的那些传闻,大家都知道很多内幕。 白蓝雪读的就是特别班,因为当初白承轩没出车祸前,是把她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对于这个班的学生来说,圈子里的交情非常重要,甚至很多家长把孩子送来不是为了学习成绩,就是为了让孩子积攒人脉,多认识几个人。 自从白蓝雪对左氏继承人下/毒的消息传出来,她就被踢出了班级群,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和她撇清关系,好像这样做就可以和她这个不光彩的缓刑犯划清界限,表明和左氏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决心。 所以,毕业聚会根本就没邀请白蓝雪,又何来的通知? 徐若涵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现在说出这件事就是为了恶心白蓝雪罢了。她想看到白蓝雪受到羞辱后失措的表情。 “我没收到通知,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 但她没有如愿,白蓝雪仍然没什么表情,好像在说和自己不相关的事。 白蓝雪的态度让徐若涵心里痒痒。 “那怎么可能?” 徐若涵故作诧异,之后又似乎非常热情,上前去拉白蓝雪的手,“班长一定是忘了通知你,绝对不是没想到邀请你,你现在住哪呀?明天一早我就去你家楼下接你,这可是毕业聚会,是我们青春里最美好的记忆,你怎么能缺席呢?” 第727章 好意还是羞辱? 白蓝雪看着忽然变得热情的徐若涵,嘴角的笑意很淡,她抽出手,缓缓道: “毕业聚会我就不去参加了,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去了只会给大家造成麻烦。” 她的态度坦然,又让徐若涵意外。 看见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却面色不变,徐若涵再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有自己没有的勇气。 可是,徐若涵不想放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以前没毕业时,她徐若涵明明也是长得漂亮的优等生,可就因为有个比她更漂亮,成绩比她更好还会才艺的白蓝雪,她处处被压一头,被遮掩得黯然无光,喜欢的男生也都暗恋白蓝雪,真是说不出的憋屈。 现在,白蓝雪终于落魄了,徐若涵怎么能放过她,不拉着她去同学聚会上走一遭呢? “你不去同学聚会,是觉得毕业了就没必要再联络感情吗?如果是这样,你的心也太冷了吧,几年的同学情说抛下就抛下。就算你不想再见到别人,秦情呢?你不想再和她见一面?我听说,她毕业后就要回国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 听到这里,白蓝雪的无动于衷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秦情?” 她看向徐若涵,语气变了。 徐若涵捕捉了这个细节,笑得更加无辜,“是啊,难道你真的不再见秦情一面?上学的时候你们的关系那么好,不再见一面,她会伤心的吧。” 闻言,白蓝雪不知想了什么,片刻后垂下眼眸: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的。” 徐若涵压下内心的窃喜,好像非常乐于助人一样,坚持要送白蓝雪一起去同学聚会,和她约好了碰面的时间地点才满足道: “那就明天见啦,我其实是要去对面的酒店参加一个酒会,顺道来便利店买点东西,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这大概就是上天的缘分吧?如果我没碰巧遇到你,那你岂不是要错过毕业聚会了?” 白蓝雪笑的很得体,就好像这真是什么好事一样,目送着徐若涵走进便利店,眼里才露出一丝冷光。她很清楚徐若涵绝对不怀好意,现在表现出的好意都是为了能在同学聚会上好好羞辱她而已,可是,她确实想找机会再见秦情一面。 即使冒着被羞辱的风险,她也要去,因为有些话她还没有说。比起她要说的话,承受那些肤浅幼稚的羞辱又算什么? 她没有把心底的情绪表露到脸上的习惯,心里再多考虑,也只是看了徐若涵的背影一会儿,就转身离去。 她在写字楼的外面又转了一会儿,估摸着左惟墨和他弟弟有再多的话要说也该说完了,这才慢悠悠地坐电梯回了工作室。一进门就看到左惟墨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着什么文件。 他低头专心办公的样子很美好,那么平静地坐着,就像电影里的情景。 白蓝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沉默,好像不忍心破坏这美好的一幕。 下一刻左惟墨抬起头,看着她,问: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说话?站在那里看我,是在看戏吗?” 白蓝雪发现,自从她和左惟墨有了隔阂之后,他就变得很毒舌,好像说什么事都要讽刺她一下,可他又没真的做过打压她的事,反而帮了她很多。 之前在法/庭上出示谅解书,主动说不追究她的责任,现在又为了帮她重拾梦想做这么多,说他是刀子嘴豆腐心,都形容不出他的心软。 再想到之前的那个吻,纯情青涩,如此美好,勾成了她的青春中最亮色的一笔。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左惟墨对她的态度能恶劣一些,她也不会这么心痛了吧。毕竟,即使是因为被要挟,她对左惟墨的伤害却是真实的,他就是她最对不起的人。 “你在想什么?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说话时出神。” 左惟墨见她久久不说话,又露出那样黯然的表情,皱起眉。 可他说了谎,他其实不在乎别人对他说话时走不走神,他在意的是白蓝雪,她不是他的别人。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白蓝雪回过神,勉强扯动嘴角,一向镇定自若的她却笑得有些难看。 左惟墨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就在白蓝雪想后退时,他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嘴角,揉了揉。 “不想笑就别笑,笑得像是要哭了一样,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的口气是在嘲讽,可眼里却有些温柔: “现在,我可是你唯一的观众啊。在我面前,你不用强颜欢笑。” 现在工作室的人还没招全,左惟墨只让白蓝雪做一些最简单的工作,比在维希那里时还要轻松的多。下班之后,白蓝雪回到住处就戴上耳机,听了一会儿音乐,等到晚上九点就睡了。 她梦到了左惟墨,少年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对她招手。梦里,她似乎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以摆脱一身沉重枷锁,就那么轻快地跑过去,笑着扑进她怀里,就像这世界上最普通的少女一样感受着简单又纯粹的幸福。 可是下一刻,天忽然黑了,她眼前的世界在动荡,想要抬手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等她再能清晰视物时,左惟墨的胸口插了一把水果刀。 “为什么?” 左惟墨盯着她,眼里是惊愕和痛苦。 但唯独没有恨意。 她慌了神,伸手想要止住他的血,可那红色的液体怎么也止不住,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往外涌。 “对不起,对不起——” 她只能不停地说这句话,可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少年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她好像看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她痛恨自己,在这时候居然救不了他。 “伤害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如果这是我可以给你的,那我给你了。” 左惟墨抬起眼望着她,竟在最后露出一抹让她痛彻心扉的笑意。 天亮了,白蓝雪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出一身冷汗。她毫不留情的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感受到痛,呼吸才渐渐平复。她将脸埋进被子里,不想再回忆梦中左惟墨的神情,可又忍不住一遍遍回忆。 是的,她伤害了他,而他没有选择报复她。 他好像仍然那么喜欢她,执迷,不悔。 她抬起头时,竟脆弱地哭了。 有时候敌人的恶意伤害刺得她鲜血淋漓,却比不上喜欢的人放下抵抗的那一瞬来得惨烈。 到了约定时间,白蓝雪准时坐上了徐若涵的车。 “蓝雪啊,你参加毕业聚会就穿这一身?如果我没看错,你身上的裙子是zara的吧?” 说出这个牌子时,徐若涵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意。 白蓝雪看着窗外嗯了一声,缓缓道: “这裙子很便宜,三十英镑。” 徐若涵看向她,表情夸张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但白蓝雪却只觉得有些可笑,大家都是俗世中的人,有人穿得起香奈儿,有人只能穿快时尚,有人甚至贫困到连zara这样的平价牌子都消费不起,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又何必装得不食人间烟火?搞得自己的世界仅限于高级时装周的秀场一样。 徐若涵却觉得白蓝雪穿这样的裙子很丢脸了,已经是失败者,她故意做出同情的样子,还十分好心地说: “蓝雪啊,你如果需要,我们去聚会的路上,我可以帮你买一条穿得出去的裙子,就算你现在今非昔比,也不能穿得太寒酸吧?怎么也得穿个only吧。” 白蓝雪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但却不以为意: “不用了,我穿这个就很好,很符合我现在的身份。你知道的,缓刑犯不能穿得太奢华,不然人家会以为我抢劫了银行。” 徐若涵没想到她能这么轻易的说出缓刑犯这个词,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讽刺力度都轻了像是笑话一样,终于闭了嘴,不再挖空心思冷嘲热讽。 到了举行聚会的酒店门口。 门童为她们拉开车门,徐若涵笑着把钥匙抛给门童,当着白蓝雪的面塞了小费让他把车停好,还没忘了在这里用心思,塞的刚好是三十英镑。 她又做作的哎呀一声,看了白蓝雪一眼,对门童歉意地说: “不好意思,我没更多的零钱了,这三十英镑的消费有点少,等我出来时再给你一张五十英镑的纸/钞。” 门童少见这么大方的客人,受宠若惊地走了,白蓝雪却像是在看戏。 这出戏有声有色,还挺精彩。 徐若涵昂首挺胸地带着白蓝雪,一路走到宴会厅门口。 进去之后,全场的人都看向她们。 一时间,室内静得不可思议,然后是议论声响起。 “她怎么来了?” “也没有邀请她啊。” 徐若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像很照顾白蓝雪似的把她推到身前,对大家说: “是我邀请她来的,同学一场,她落魄了,也不能这么绝情就不让她进门了吧?” 这话说的倒像是白蓝雪主动跪求她要来参加聚会,而参加这个聚会,对白蓝雪来说就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了。 当下就有人不屑般嗤笑道: “她给左氏继承人下/毒时,怎么不想着同学情?就因为她做了那种事,导致我们整个班级都被人非议,谁不知道我们这种出身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脸面呢。” 第728章 来不及 白蓝雪远远看向说话那人,看到的是一个她有些没想到的人。周齐居然会说这些话,她确实没料到,因为在学校时,她和他的关系不错,在她心里,他就是那个有些胆小却也没什么坏心眼的班长。 她好像从没得罪过他吧? 不仅没得罪过,以前班级办活动时,她还帮过他很多忙。 为什么现在他也跳出来,好像慢一点说话就要来不及落井下石一样?来之前她以为这些同学顶多就给她冷眼而已,却没想到有人愿意这么显眼的和她过不去。 想到这里,白蓝雪有些自嘲般一笑,对周齐道: “班长,我只是来见一个人,见完就走,不会妨碍你们聚会。” 周齐冷哼一声,双手抱胸不情不愿道: “那你赶紧见,见完就走,待会儿我们要拍照留影的。” 这是明摆着要不带白蓝雪拍集体照了,她对拍不拍集体照也没什么执念。 只是顶着那么多人的视线,她忽然有些后悔今天来这里了。 用这种方式和秦情见面,只会让对方也被她连累吧? 又或许,秦情也不想见到她。 “好了,大家都别这么剑拔弩张,蓝雪都已经来了,还能赶她走吗?大家都继续玩,我会跟着蓝雪的。” 就当所有人都僵持住时,徐若涵再次发话,笑着打圆场。 自从白蓝雪出了事后,她就俨然变成了这些同学中最具话语权的那个,现在也是有意在白蓝雪面前展示自己的领导力。但白蓝雪却置若罔闻,就像没看到一样,眼睛一直望向角落里的那个女孩。 从自己进来到现在为止,哪怕她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营造出人人喊打的气氛,可对方都没有看她一眼。 “若涵,你可要跟好她,别让她*乱碰,谁知道她这个投/毒犯会不会再次犯/案?” 又有一个女生说话,语气里满是排斥。 这时有别人开口: “行了,都别说这么难听的话,不至于这么针对蓝雪吧,她对不起左惟墨又没对不起我们,那件事可能另有隐情也说不准。再说了就算那是真的,人家也没必要对你下/毒,你以为你是谁啊?” 之前的女生和帮白蓝雪说话的同学针锋相对: “什么另有隐情?法/庭都判了,证据确凿,那就是白蓝雪干的!难道你要质疑司/法?哼,我就看不惯你们这群男生,都把她奉为女神,就因为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哪怕她干再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也帮她说话?还是班长有正义感。” “赵小诺你提正义这两个字你害不害臊啊,你以为你说得义正言辞,别人就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了?你就是看不惯蓝雪长得比你漂亮,成绩比你还好,她以前没出事时你就一直嫉妒她,现在人家落魄了你可终于找到机会了。 一听说她陷入麻烦连事情都没搞清楚时,就是你在班级群里说要把她踢走,那会儿法/庭的判决还没下来吧?说来说去,你就是酸她呗,我最讨厌你这种小人了。不管白蓝雪有没有罪,你也都是招人烦的小人。” 听到这里,白蓝雪知道班级里多数人都是正常心态,对她的事,他们不会主动帮她说话,会远离她,但不会像周齐和赵小诺那样见到她就急着出来跳脚。 有些热心的同学,甚至会在她被针对时帮她说话。 白蓝雪走过看不过帮她说话的男生身边,说了声谢谢,然后,她越过人群,向着她要寻找的身影走去。可对方却在她的视线里一闪而过,竟是从宴会厅的后门走出去了。 看到想找的人离开会场,白蓝雪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留恋,也加快步伐跟了过去,而原本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徐若涵却因为和别人说了句话,而失去了她的踪影,只能懊恼地留在原地。 会场后门外的走廊上。 白蓝雪看着走廊尽头的女孩,跑了起来,追上去。 “秦情!” 她喊出对方的名字。 那道身影一顿,过了半晌,秦情站住脚,但没有转身。 白蓝雪走到秦情面前,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轻声说: “我这几天一直试图联系你,但你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所以这次她才会来聚会。 秦情的眼里终于有了波澜。 “你食言了。”秦情的声音很冷,可却在颤抖,“我不知道我们还有联系的必要吗?” 白蓝雪顿住,沉默一会儿道: “你觉得没有就没有吧。但我有句话想对你说,请你听完再走。” 秦情站在那里,看着白蓝雪的眼睛,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看到她的眼神,白蓝雪心里一痛,但还是咬牙道: “我原本和你说好,毕业后要和你一起在整个欧洲办音乐巡演,即使是在路边演也要走完计划好的每一站,圆了你的音乐梦。可我没有做到,这是我的错,我注定对不起你,可你不要放弃,你的大提琴拉得很好,即使没了我也可以找到别人陪你——” 忽然激动起来,秦情打断她说: “别说了,没有别人会陪我一起了。” 说完,秦情转身就走,白蓝雪拉住她的手腕,她想要甩开,却被握得更紧。 “你可以恨我,但不要说这种话。” 白蓝雪沉下声音: “那么宝贵的梦想,为了我一个不守信用的人,你就不想进行下去了吗?那你也太把我当回事了。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琴伴,因为你值得。” 秦情的身体僵住,白蓝雪放开她,有些失落地说: “最后和你说一遍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求你原谅,但你一定会过得更好,你的梦想会实现的。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你比自己想得要优秀,之前你总是对我说,你很羡慕我,但实际上我不如你。” 她现在是缓刑犯不能离开伦敦,所以对秦情的承诺,那肖想了高中三年的梦彻底破碎了,可是,她想就算她不能去,但这不要影响秦情。 秦情是自由的,会完成所有她不能完成的梦。 说完这些话,白蓝雪想了想,又说了句再见就转身离开,可秦情忽然开口把她叫住。 “你这么说也太不负责了吧?我就一个夏天的时间,现在所剩无几,哪里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能彼此磨合了解的琴伴?” 秦情冷声说。 白蓝雪回头看向她,满怀歉疚,但只能道: “是我耽误了你,这个夏天不行,但以后的夏天——” 闻言,秦情忽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让白蓝雪呼吸一滞。 “以后?” 她望着白蓝雪,缓缓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只剩下这一个夏天了呢?” 白蓝雪愣住。 “我得了癌症。晚期。医生说我时间不长了。最后的这个学期,你忙着备考柯蒂斯,而我时常请假不是为了去陪伴病重的奶奶,那是我骗你的,真正的原因是我自己要做化疗和检查。” 说着秦情摘下她的头发,白蓝雪这才惊愕地发现,她戴的是假发。 “你爽约了,而我已经来不及去找下一个约定了。” 第729章 不后悔认识你 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另一条路绕过宴会厅走到这层楼的电梯前时,白蓝雪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秦情的话。 秦情居然得了癌症。 “所以我很可能活不到下个夏天了,而且,我们的约定之所以宝贵,因为约定的主角是我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和你一起去,那所谓的路演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我想要演出,还是随时都可以找到地方,但那个精心描绘了三年的梦对我来说知所以精彩,是因为有你的身影陪伴在我身边。 蓝雪,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被牵扯进那些事情里,但你是我在这个学校交到的唯一朋友,不论以后怎样,我现在还是想对你说一句,我不后悔认识你。” 说这些话时,秦情很平静,她的眼睛是那么干净,让白蓝雪看着就心痛不已。 白蓝雪这才明白,她到底辜负了什么。 “蓝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就在白蓝雪摁下楼层键,就要走进电梯时,徐若涵的声音响起,她没有为了对方停留的意思,正准备装聋作哑的直接走进电梯,却被飞快跑来的人拽住手腕。 “抱歉,我忽然接到电话,现在必须离开——” 白蓝雪心烦意乱地随口敷衍。 可徐若涵却不肯放手,胡搅蛮缠地说: “蓝雪你现在还不能走,我们待会儿还要去ktv呢,你和我们一起去,刚才班长和小诺他们说那些话,都是一时激动,不是真的针对你。” 白蓝雪正烦着,闻言讽刺地一笑,没心情再配合徐若涵演戏,眼里透出冷光。 “徐同学,你真这么替我着想,就别再拦着我走。我现在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不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你要是看我丢脸没看够,还想安排什么戏码,恕我不能陪你再演下去了。” 说完,她甩开徐若涵的手,毫不客气,抬脚就要走入电梯。 但徐若涵却忽然道: “白蓝雪,你真误会我了,我这么拖着你,是想借着机会让你见个人。从你出事之后,你还没和白可儿联系过吧?她可是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怎么样了吗?她告诉我,她想和你说你们父亲的情况。” 一时间,白蓝雪顿住脚步,内心里惊疑不定。 她知道徐若涵认识白可儿,毕竟都是一个学校的学姐学妹,但她们之间应该不存在什么私交,处在白承沥监视下的白可儿就算试图联系她,也不会通过徐若涵吧? 白可儿虽然没什么勇气,但也并不傻,这样做太不保险了。 但如果不是白可儿主动联系徐若涵,对方又怎么会知道她们一直都没联系过,还知道父亲的事?肯定是有别的知情人告诉她。 白蓝雪忽然有了一个猜想,她希望那不是真的。她希望白承沥没有把手伸到她的同学圈子里。 回过身,白蓝雪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脸色微红,歉疚道: “我不知道是可儿托了你——” 说到这里她又微微一顿,将迟疑和动摇演绎得恰到好处,压低声音: “你想让我去ktv,是准备在那里让我和她联系?” 徐若涵点头,正色道: “ktv人多眼杂,没人会注意。你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说完,她又受伤道: “不过你怎么会把我想的那么坏?我也真的没必要费心思对你落井下石吧,哪来的这么大恶意啊。” 一小时后。 高级的小客车停在酒店门口,将来参加聚会的人拉到了不远处的一家ktv里。 因为聚会的人不少,所以租下的包厢很大,设施也都很高级,这些刚毕业的年轻人都爱玩,到了这里就比在酒店时更放松了,就连原本一直很显眼的白蓝雪都没人打量了。 白蓝雪坐在边缘的位置上,看着他们一个个抢着唱歌,玩掷骰子的游戏,没有参与进去。 之前帮她说过话的男同学凑过来问: “蓝雪,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们说,如果能帮得上忙我们很多人还是愿意帮你的。这次的同学聚会,是班长他们说不带你,别人考虑到不想让你尴尬,才没有邀请你。” 白蓝雪暖心地一笑,柔声说: “谢谢你们。现在的处境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你说的我都理解。” 她知道这些同学里除了少数几个本来就和她不对付的人,其实没有什么坏人,因为她犯下了案/子远离她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不睬她一脚,还愿意在她被刁难时说公道话,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大约是因为她笑得好看,在ktv包厢华丽又暧昧的灯照下,更是多了别样的风情,过来说话的男生耳尖微微一红,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在心里感到惋惜,怎么他们的班花就被扯进了那种恶性事情里呢? 不然就凭白蓝雪的美貌和才华,她的未来一定会光芒万丈,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耀眼吧? 正在这时,白蓝雪瞥见徐若涵对她打手势,不动声色地起身,默默离开了包厢。 走廊上。 徐若涵靠着墙壁,对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间包厢。 “你妹妹就在里面,你进去就行了,但不要说太久的话。” 白蓝雪点头,又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往那间包厢走去。她没有看到,在她背后的徐若涵嘴角有一抹得逞般的笑意。 与此同时,同一家ktv的第三间包厢里,左惟墨坐在维希和几个贵族子弟身旁,有些无语。 “everybodylookatme!” 维希的歌声嘹亮,简直震耳欲聋,但周围的人又不好意思直接捂上耳朵,毕竟他可是公爵之子。 听到维希唱得那么动情又毫不在调上,左惟墨的嘴角抽了抽,心想他这可真是硬派摇滚啊。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随便找了个理由,左惟墨就撤退到了包厢外。留下剩下那些人大眼瞪小眼听维希唱歌,纷纷在心里自责,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个借口呢?第一个人说接电话溜了,剩下的人就不好再走了。 走廊上,左惟墨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会儿手机,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就看到转角处一个身影闪过。 他愣住,那不是白蓝雪? 她怎么会在这里? 犹豫片刻,他还是跟过去,却在快到转角处时听到一个压着很低的女声,像是在说悄悄话。 “白先生,我按照你说的引她去那个包厢了。” 第730章 万一她受伤了怎么办 “那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好,我明白了。你放心,她一进去我就把房门锁好了,她不可能跑出来的。” 女声似是有些紧张。 左惟墨的脚步顿住,他的身影藏在隔断后,看到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的女孩,正用让他不舒服的眼神看着对面包厢的门。 几乎是当即就做了决定,左惟墨用手机给等在外面的保镖发了一条短信,让他们派出一个人去通知ktv的工作人员,其余人直接到这间包厢,然后他眸光沉下,往包厢走去。 “唉,你不是——” 徐若涵看到左惟墨的那瞬间,惊愕无比,她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冲着那间包厢去的,想要阻止他进去,一边说话一边上前试图拉住对方: “左少你怎么来了,你是走错包厢了吧——”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左惟墨,就被闪开,左惟墨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入骨的冷意让她浑身一颤,竟是下意识的身体僵硬,害怕的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左惟墨反过来擒住她。 “把钥匙给我!” 五分钟前。 白蓝雪站在那道包厢门前,身形顿了顿,她的手伸到外套的口袋里,似是摸到了什么,然后才调整好阴沉的表情推开包厢的门,走进去。 这间包厢的格局很特殊,格调也特别的暗沉,一走进来就能感到一丝说不出的味道,好像是进了情侣酒店一样。 白蓝雪的目光很敏锐,她看到坐在沙发上那三个混混模样的男人时,却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果然如此。 “哟,我们等的人来了。” 那混混里最高大的黄毛一看到白蓝雪,立刻咧出一个又凶恶又让人不舒服的坏笑,站起身朝白蓝雪走来。 “叫我们来的人说你是大美女,我们还有些不信呢,现在一看你真人,真的够正点啊。像你这样高冷的大小姐,我们兄弟可是要好好验货。” 黄毛痞痞地说,一步步朝白蓝雪逼近。其余两人也坏笑着站起来,不怀好意地望向她。 但白蓝雪却没露出慌乱的表情,而是镇定地问: “是谁让你来的?” 黄毛现在眼里只剩下她那张美丽的脸,心里烧得火热,理智不足,随口就道: “是李老板啊。小妞,你怎么惹到他了,要被他这么报复?李老板真是不怜香惜玉。” 李老板? 白蓝雪想到一个人,跟在白承沥身边的李唐。 果然是他们。 今天徐若涵带她来这里,也是这圈套的一环,徐若涵肯定是得了白承沥他们的授意。 “李老板让你们对我干什么?” 白蓝雪站在那里,好像毫无反抗之力又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纯白小鹿,落入了猎人的圈套却毫不知情的模样更是勾得男人心头火热。 “他让我们一起陪你玩玩,玩一些刺/激的,小妞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看你这样,好像没什么经验,哥哥们会对你疼惜一点的——” 说完,黄毛已经向白蓝雪伸出了手。 但下一刻,黄毛就惨叫一声。 白蓝雪忽然把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拿出,握着个什么东西喷了他一脸,他来不及躲避双眼刺痛得要命,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抓住这个碧池!她有防/狼喷雾!” 他大叫着,这小妞能出其不意让他中招,难道还能放倒他的同伴吗?他们可都是街头磨练出来的,对付一个弱女子还绰绰有余。 白蓝雪嘴角一勾,手里喷雾的瓶子直接朝着对方砸去,另两个混混以为她是慌到神不守舍了,才把唯一的武/器扔出来,微微闪身就躲开瓶子,正露出轻蔑的笑意要伸手来抓她,那落在他们脚边的瓶身却忽然冒出一股气体,被他们吸入,就连刚才被喷到辣椒水的黄毛也在看不清的混乱中吸入带了麻/醉效果的气体。 看到白蓝雪屏住呼吸,他们就知道中招了。 以往只有他们在街上偷摸用这些手段,哪里有自己中招的时候,一时又惊又怒,趁着药/效还没发挥就要给白蓝雪好看,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像他们以为的毫无还手之力。 白蓝雪侧身躲过男人的出拳,一脚踹到对方的腰下的要害上,力度十足,又眼疾手快地一拳打在另一人的鼻子上。 白承轩没昏迷时一直把她当继承人培养,什么课程都给她报过,包括防身术。 她的防身术学得很好,可是优等生呢。她不喜欢和别人动手,但这不代表她就只能站在原地挨打。 因为她有几下子,系/统的学过搏斗课程,两个强壮的男人竟一时抓不住她,没过多久就被拖到药/效发作,浑身使不上力气。 白蓝雪看着他们缓缓倒下,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和刚走进包厢时一样平静。 她拿出手机给倒在地上的三人拍了照片,然后才思虑起退路。徐若涵还守在门外,她不能从房门出去,否则又会和对方发生冲突,谁知道徐若涵会不会找救兵,那就不好走了。 想了想,她的目光落到了包厢的窗户上。 这是在二楼,她直接翻窗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做了决定,她的脚步刚迈出,忽然身后的房门传来巨响,好像有人在踹门。 轰隆一声,让她的心仿佛也跟着短暂颤抖。 她愣了一下,然后听到隔音极佳的房门外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别打我,我给你钥匙!” 这是徐若涵的声音,那女的果然守在门外! 不过这是发生了什么?徐若涵要把钥匙给谁? 她正警惕着,房门从外面打开。 走廊明亮的灯光照进来,白蓝雪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了走进来的那个人。 “是你?” 她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左惟墨。 左惟墨的神情本来阴郁的可怕,在看到白蓝雪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时,他的眼里涌起强烈的惊喜。 满满的喜悦好像就要溢出来。 一个箭步冲向白蓝雪,他什么别的都顾不上,只是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 下一刻,他像刚回过神又皱起了眉头,放开了怀里的白蓝雪。 “你没事?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他嘴里的他们指的就是躺在地上的那三人。说这话时,他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可怕。 白蓝雪还处在意外中,闻言只是随口道: “没事。他们还没碰到我,就被我放倒了。” 左惟墨这才注意到地上那瓶做了机关的喷雾。 他眼里闪过诧异,再次看向白蓝雪时又有欣赏。他喜欢的人,果然不是只能束手就擒之辈。 可是,他又非常后怕。 白蓝雪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她提前料到包厢里有什么在等着她,却没有想办法回避,而是独自前来一探究竟。 万一她的计划出了什么纰漏,万一有意外发生呢? 左惟墨的目光再次沉下。 今天如果白蓝雪在这里被那三个男人伤到,被恶意对待,那将是怎样的后果。 “你太胡闹了。” 沉默片刻,左惟墨的声音低沉,绷得如同拉紧的弹簧。 白蓝雪明白过来,他从一进门开始就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他在毫不保留的担心自己。 意识到这点,她忽然觉得更对不起左惟墨。 为什么总是让他担心? “那三个混混在录像,先把录像带拿走,然后把他们交给警方。我进来时都录音了。” 她仿佛被左惟墨眼里的深情烫到,收回目光在他耳边道。 左惟墨见她还能这么冷静的处理事情,除了更强烈的欣赏她的理智之余,心里还有些莫名的烦躁。 什么时候,她能把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 但现在确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好,我带你走。” 说着,他的眼里闪着冷光。 如果有人敢拦,那就是撞在他的枪口上。 白蓝雪点头。 就在这时,走廊上忽然响起了喧闹声,一堆记者拿着摄像机出现在包厢门外,对着里面就是一顿拍。 门外,徐若涵躲在一边,满脸惊慌。 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 她原本是按照白承沥的意思,把白蓝雪骗进包厢之后,就让守在楼下的记者上来,拍下白蓝雪私会无良男的照片,以此抹黑造谣白蓝雪不检点,但现在,那三个混混都被放倒,进到房间里和白蓝雪见面的反而是左惟墨。 而她找不到机会叫那些记者离开,被左惟墨拿走了手机,到了时间他们反倒自己上来了。 另一边。 白承沥把糖包撕开,漫不经心般看了一眼时间,最后把目光落到李唐脸上。 “时间差不多了,问问那个姓徐的丫头,事情办好没有。” 第73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其实,白承沥骗了徐若涵,不过对整个计划来说,他骗她的只是件小事,并不影响大局。 他对徐若涵说不会让混混真的对白蓝雪怎么样,只是为了拍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营造舆论攻势而已,可实际上,那些混混接到的指令是直接对白蓝雪不客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要的不是不痛不痒的绯闻,而是能彻底击垮白蓝雪意志,让她至此崩溃消沉的痛击。 那么对徐若涵说,只是为了让她意识不到事件的恶劣程度,从而更好地利用她罢了。 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她肯定会畏罪不敢动手,这样他还怎么让她做出头鸟? 阴冷一笑,白承沥等着好消息。 ktv里。 左惟墨一看到那群记者,就立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白蓝雪,不让他们的镜头拍到她。 这些记者都是娱乐八卦领域的行家,怎么可能不认识左惟墨,一看到他个个都瞪大眼睛,然后都感到更兴奋,这可比找他们来的人说好的更劲爆啊。 “左少,你怎么会在这里?请问你来这里是和白蓝雪幽会吗?是她主动还是你主动?” 这些问题后直接的了,可见这群记者为了新闻能爆什么都不顾了。 如果是在沪城,小报记者们也不敢这么猖狂,但这是在伦敦,左氏再有钱在这里也是隔了一层关系,一时半会儿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而且,这些记者也不认为左氏会为了白蓝雪真正动怒。 左惟墨看着他们冷冷道: “这和你们没关系。” 记者们没有被他冰冷的态度吓退,反而更加沸腾了。 “我们接到匿名爆料,说白小姐成为缓刑犯后就到ktv做陪酒工作,这是真的吗?难道左少是在这里和工作中的白小姐意外重逢?如果不是,左少为什么要当着白小姐,让她光明正大地出来了,这样遮掩才显得有问题。” 听到这里,左惟墨再也忍不住怒火,把目光投向保镖: “清场。” 冷冷两个字,却颇具气势,左氏的保镖立刻行动起来,这时ktv的经理也闻讯赶来,见到一堆记者围在那里,知道这是出了严重的营业事故,让他们打扰了vip客户的隐私,可不得了。 “都给我立刻离开,谁再不走我就报/警了!你们这是擅闯私人领地,这里没有允许你们进来!” 经理冒着冷汗赶他们出去,记者们闻言也不敢再逗留,更何况,他们也拍到照片了。 但就在他们准备离开ktv时,左氏的保镖将他们拦住。 “把照片删了再走,否则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面临起诉。” 为首的保镖面无表情地警告道: “请你们掂量掂量,是否有这个必要和左氏打官司。” 喧嚣的闹剧过后。 左惟墨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走廊,侧开身,露出身后的白蓝雪。他正要对她说什么,却见一个人跑上来,握着白蓝雪的手,一脸惊慌失措。 “蓝雪,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在这个包厢里,你相信我,这真的和我没关系。我也是被骗了。” 徐若涵扑上来,握住白蓝雪的手,红着眼眶说。 可白蓝雪却只觉得讽刺。 如果她没有提前料到徐若涵不怀好意,现在会是什么光景?那三个混混真的对她下手,她如果在包厢里拼命挣扎求救,站在外面的徐若涵会是什么表情? 她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可这不代表她是圣母。 “徐若涵,你骗了我,这一点你开脱不了。我不是傻子,所以你也不用自欺欺人了。” 微微一笑,她甩开徐若涵的手,淡然道。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徐若涵这种总想着算计谁最后却只落得一身腥的人,可惜在白蓝雪看来,就徐若涵的这点手段,简直太低级,也就是被人当枪使的段位,还真谈不上聪明。 徐若涵咬着嘴唇,望着面无表情的白蓝雪,就好像无情的人其实是对方一样。 “我们同学一场,你就不能相信我吗?我真的,真的没想过——” 她还要纠缠白蓝雪,却被左惟墨打断道: “你打电话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做了就是做了,现在想撇清关系,晚了。” 他是很少说话的人,可每次开口,都有种能一锤定音的魔力。徐若涵看着他冷漠又满怀厌恶的神情,竟有些恍惚起来,辩解的话都无法再说出口。 左惟墨也不再看徐若涵,而是对留守在身边的两个保镖道: “把那三个混混交给警局的人,切记不能让他们跑了,少一个都不行。”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戾气,又是听得徐若涵心里一颤。 徐若涵这一刻忽然觉得眼前的事,是真的没有善了的可能,她一定会受到连累的。 这时,同一条走廊上的其他客人早就听到动静,都纷纷站到外面往这边张望,还有胆子大的人过来询问。左惟墨见窥探的目光越来越多,目光一暗,对白蓝雪道: “我带你走。” 白蓝雪自然不会反对,她跟在左惟墨身后,正要下楼,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喊: “那不是白蓝雪吗?她怎么到那里去了?” 是班长周齐。 她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我就说什么地方一有她来准没好事。你看,果然又出事了吧,她就是有问题,搞得我们的同学聚会都没聚好,现在谁还有心情唱歌啊。” 赵小诺抱怨的口吻有些神经兮兮。 周齐却望着那个走在白蓝雪旁边的身影,有些疑惑,看到徐若涵失魂落魄般站在那里,向她询问: “若涵,你知道和白蓝雪一起离开的人是谁吗?” 徐若涵抬起眼看向他,扯动嘴角,声音沙哑: “还能是谁,就是大名鼎鼎的左氏继承人左惟墨啊。” 这下周齐惊了,他又回头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可怎么看也怎么不像是左惟墨要把白蓝雪押走,那个人的姿势分明是想要保护白蓝雪一样。 “不会吧?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左少怎么可能还护着白蓝雪,她明明是对他下/毒的犯人,他憎恶她还来不及。” 他喃喃道。 徐若涵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这时忽然冷笑道: “是我们弄错了才对,人家好着呢。左惟墨对白蓝雪一腔痴情,那一纸谅解书不就说明问题了吗?可是我们太蠢,太想当然,才会以为白蓝雪真的已经落魄了。” 周齐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家都说左惟墨选择不追究白蓝雪责任,还给她写谅解书,是因为左氏大度,觉得和一个疯了的落魄千金计较太丢份,可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如此。 难道说,左惟墨真的就喜欢白蓝雪,哪怕她对他下/毒也满不在乎? 他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是这样,那白蓝雪把自己针对她的事情告诉左惟墨,他们周家还要和左氏合作呢,生意会不会受此影响? 与此同时。 接完电话的李唐面色很难看,白承沥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不对,事情肯定又出纰漏了。 “难道姓徐的临阵脱逃了?” 白承沥沉下脸。 李唐欲哭无泪地说: “白先生,比那还糟糕。徐若涵说,不知道为什么,左惟墨居然也在那里,刚好撞破她的布置,然后干预了此事,现在白蓝雪被救走,那三个人也被交给警局。” 白承沥把手里的杯子直接砸了,惊得李唐都浑身一颤。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也不知是在骂谁,李唐低着头在那听,心里很不舒服。 伦敦夜晚的繁华街道上,一辆黑色迈巴赫慢速行驶,左惟墨看向身旁的白蓝雪,不知想了什么,忽然道: “你现在晚上都住哪里?” 白蓝雪如实道: “我租了个单身公寓,房费不算高,我还能负担得起。” 闻言,左愈的眉头皱得很紧,他沉默片刻,干脆直接说: “你别住在那种地方了,我给你安排一个员工宿舍。” 白蓝雪想要拒绝,可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左惟墨没有告诉她,他这么决定,是因为他担心白蓝雪的安全,但他想,白蓝雪一定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而且,现在他不仅要安排白蓝雪的新住处,还要让保镖私下跟着白蓝雪,以防她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危险。一想到那些人对她的险恶用心,他就不能忍受。 就在汽车行驶到白蓝雪的住处,她打开车门脚迈了一半时,忽然开口: “我——” 只说了一个字,她又忽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今晚的事,她应该谢谢左惟墨,可他帮了她这么多次,她还是只说谢谢,有意思吗? 夜色下她就僵持在那里,左惟墨很有耐心地看着她,并没有开口催促,两人却没发觉,不远处有人躲在暗处,拍下一张照片,刚好将两人的脸都照进去。 第二天。 一个匿名帖子在网上被疯狂转载,有人拍到一系列照片,先是左惟墨带着白蓝雪离开ktv包厢,再是左惟墨的车停在白蓝雪的住处楼下,两人含情脉脉对视—— 左惟墨看完帖子,真的动了怒。 “大少爷,昨晚我们真的挨个检查了那些记者的相机,让他们把照片都删了。” 保镖见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左惟墨看出那些照片不是记者拍的,因为在他和白蓝雪离开时,那些记者早就被赶出去了,也没机会拍到。一定是当时在他们身后的某个客人拍了照片。 还有人在白蓝雪的住处外蹲点。 “想办法调出ktv第二层的监控,还有,白蓝雪住的那栋公寓附近的监控也都调出来。” 既然有人偷拍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他就不信查不到。 第732章 为人不齿 保镖点头,就要退出去按照左惟墨的要求做调查,却又被左惟墨叫住。 “等等,还有件事。” 左惟墨昨天抢过徐若涵的手机,不只是为了阻止她打电话通风报信,还趁机在她的手机上装了黑客软件,可以传输她手机上的信息。现在,他的电脑上就是这些资料,包括徐若涵的通话记录和所有的短信消息。 看到徐若涵的手机内容,左惟墨有些触目心惊。 原来,这个看着青春阳光的女孩,居然对她的同学怀有那么大的恶意。自从白蓝雪投/毒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徐若涵就一直不遗余力的在各大社交网站上用匿名账号,发布很多抹黑白蓝雪的帖子,她甚至还联系了水军传播对白蓝雪不利的言论。 如果她没有这么做,白承沥也不会注意到她,派人去和她取得联系。 更让左惟墨反感的是,当徐若涵试图离间白蓝雪和别的同学的关系时,也有人看不下去她落井下石的挑拨行为,直接质问她,白蓝雪究竟惹到她什么了,要被她这么对待。 她却给回复了一个笑脸,发消息说白蓝雪从没得罪过她,但她就是要踩在白蓝雪身上,狠狠地踩几脚,不踩白不踩,白蓝雪也只有被她踩的份。 这还不算完,她还警告质问她的人,说如果对方敢帮白蓝雪说话,她就也针对那个人,同样用上她对付白蓝雪的手段。 如此的恶意,让左惟墨厌烦至极。 “调查徐若涵这个人,她的家世背景,挖掘徐家的丑闻,一旦揭露就能给她家引起地震的那种。” 他的声音好像降到了冰点之下。 保镖在心里替这个叫徐若涵的人默哀,立刻道: “属下明白了。” 等到保镖离开后,左惟墨看着电脑上的内容,再次皱起眉。不得不说,白承沥实在太谨慎,他现在明明知道徐若涵和白承沥有关系,却偏偏找不到证据。 原以为徐若涵的手机里多少会有证据,可白承沥似乎提前做好了徐若涵会暴露的准备,跟徐若涵联系都是用匿名的手机号,根本查不到任何有效信息。 无迹可查,顶多推出几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就像之前的爆炸案。 左惟墨关掉电脑界面,站起身,看向窗外。 现在,就算他能让徐若涵出面作证,也只是一面之词,凭白承沥的狡猾肯定有办法脱身。 所以只能等到有了更多证据之后,再让白承沥付出代价。 全英华人商会。 徐若涵穿着一身正装,看上去端庄典雅,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长辈们看到她,都笑着夸她品行兼优是别人家的孩子,还对徐董说,你家女儿可真让人羡慕。 徐董笑呵呵地谦虚道: “哪里哪里,若涵这丫头哪有你们说得那么优秀,她就是成绩比别人好一点,头脑也灵光一点而已。这次让她加入商会,我也是存了历练她的心思,诸位都别看我的面子,她要是哪做错了就狠狠点醒她,我会感谢你们的。” 谁还听不出来他话里的自豪之情,商会和他交好的成员都乐于做人情。 “哎呀,若涵如果还算不上优秀,那我们家的熊孩子简直都没眼看了。老徐你就是瞎谦虚,若涵人这么聪明,到协会来实习一定会大有所为,她作为新一代的后浪,弄不好还要给我们这些前辈上一课,让我们学到什么呢。” 立刻就有人捧哏。 徐董笑着说谬赞谬赞,一双小眼睛却笑得眯在了一起,再一看身旁乖巧漂亮的女儿,更是骄傲极了,也没发现徐若涵的笑容都有些勉强。 “若涵,你先去你乔阿姨那里报告,我和你这几位叔叔伯伯再说会儿话。” 徐若涵一听这话,礼貌的对长辈们说了再见,就转身离开了。 去报道的路上,她却一直怀着心事。 昨晚她可是得罪了左惟墨,他看到了她故意设计白蓝雪,还发了那么大的火,虽然后来他就带着白蓝雪走了,也没说要把她怎么样,但这件事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她既担忧,又有些侥幸地想,或许左惟墨根本就没心思和她计较这种小事呢。 在她心里白蓝雪最后又没出什么事,她不过是找了群记者想拍些照片而已,这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吧。 全英华人商会的这届会长名叫乔之念,是为人称道的商界传奇,年轻时到世界前五十强的跨国公司当过ceo,后来退下来自己开了公司,在经贸行业做出了很大的成绩,还在联合/国的某个项目组做过总顾问。 如果说全英华人商会其实只是好看的摆设,几乎不参与什么实际的事,但这里面的会员毕竟都真是大佬,他们手里握着的人脉和资源也都是真的,而乔之念绝对是其中最为人仰慕的存在。 徐若涵能有幸进入商会实习,还是在乔之念的办公室做助理,这可是大好机会,是她父亲运作了很久才促成的结果。因此,徐若涵心里非常看重这次报道。 她想给乔之念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 如果能讨得那位女强人欢心,之后她的人生路也会走得更顺遂光彩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敲了敲会长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乔之念刚接完电话,神色十分凝重,听到敲门声,她揉着太阳穴,说: “请进。” 徐若涵推开门,缓缓走入。 乔之念看到她,眼里藏着几分探究。 “乔会长,我是若涵。” 徐若涵在长辈面前一直都是优等生的形象,表现的懂事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她笑起来给人的观感很好,就像她真的是阳光积极心里没有阴霾的人一样。 但乔之念对她却生不出喜爱之情,连让她坐下都没有说,就道: “我正要和你父亲说,但刚好你来了,那就直接和你说吧。” 不知为什么,徐若涵明知她实习的事已是板上钉钉,父亲都运作好了,但看到乔之念的神情,还是担忧起来。 果然,下一刻,乔之念就毫不客气道: “你不用再到我这里实习了。” 徐若涵一愣,然后面色红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问: “您说什么?” 乔之念似是有些不耐烦,沉声道: “我的意思是,作为商会会长,我做了决定,商会没有你的位置。” 徐若涵好像这才听懂,脸上烧得更厉害,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面对气场强大的乔之念,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问: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这件事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乔之念打断她道: “原因很简单,商会的原则是不收品行恶劣的人。而你的所作所为,刚好为我所不齿。” 这句话说得很重,一点面子都没给徐若涵留,她愣住,站在原地,像傻了一样。 乔之念看了她一眼,冷冷道: “好了,话都说完了,请你出去吧,我还有事。” 徐若涵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这才回过神,一时间耻辱得不行,竟是连问一句她哪里做错了都做不到,转过身就跑出了办公室。 走廊上,她用手背擦了一把涌出的眼泪,刚好看到往这边走来的父亲。 “你怎么出来了?” 徐董一看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地问,徐若涵还没来得及解释,他的手机就响了。 “原来是左氏集团的艾米丽女士,久仰大名。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要吩咐?” 他正笑着寒暄,没注意到徐若涵听到左氏那两个字时陡然变色的模样。 但没过多久,他在听清艾米丽的话后,就笑不出来了。 第733章 作恶就作到底 “这怎么可能?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家若涵一直都是乖孩子,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 徐董焦急地辩解,可艾米丽只是冷冷落下一句: “证据我已经发给你了。” 说完,她就挂断电话,徐董颤抖着手打开邮箱,就看到让他震惊的东西。 看完这些,他转过身,盯着徐若涵。 徐若涵被他的眼神吓到,往后退了一步,流下泪水说: “爸,那不是我做的,真不是——” 但徐董却快步走到她身前,在她还要说什么时,高高扬起手,然后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从小到大,徐若涵还从没被父亲打过,她捂着脸,浑身颤抖。 “原本这么好的机会,就因为你自己的胡作非为,已经作废了。你太让我失望。” 徐董咬牙切齿,把徐若涵一人扔下,自己走了,也没有再去见乔之念求情的意思。他知道乔之念和左氏很有交情,这件事左氏既然干预,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而且这件事也确实太恶劣。 他现在只求左氏不要把这件事公布。 如果一旦传出去,丢的不是徐若涵一个人的脸,而是他们整个徐家的脸面。 徐若涵失魂落魄般离开商会大楼,她想不到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她就从被长辈夸奖,落到了被人当面说不齿的地步。就因为她算计了白蓝雪? 白蓝雪也不过是一个缓刑犯,她就算真的把白蓝雪怎么样,又有什么不行。白蓝雪给左惟墨下/毒还能换来谅解书,凭什么她只是找记者拍照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徐若涵心里恨白蓝雪恨的要死,她下了什么决心,拿出手机找出通讯录里被特别标注的号码,拨了号码。 可她拨了半天,却只听到忙音。 半晌后,她泄愤把手机一摔,暗恨道,白承沥肯定也是听到风声才不在联系她,呵,这是直接把她给抛弃了,明明让她做那件事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出了差错会帮她出面解决问题,但现在却把自己摘得干净。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面色铁青。 既然如此,她已经做了恶人,被当成恶人对待,那她干脆就作恶作到底,否则也太不值了。 位于市中心的工作室里。 白蓝雪坐在自己的桌子边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左惟墨看到她难得松懈的样子,问: “昨天晚上睡得不好?” 她一听老板和自己说话,立刻坐直身体,精神抖擞道: “没有的事,绝对不会影响工作。” 左惟墨对她的态度有点不满,又啼笑皆非,也不直到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难道他和她真是普通的雇佣关系,他真需要她干多少活吗? 但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而是站起身缓缓走到白蓝雪面前,在她疑惑又有些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弯腰,伸手擦过她的嘴角。白蓝雪眨了眨眼,这一刻露出了兔/子般的迷茫无辜眼神,让左惟墨目光一暗。 “你嘴角有东西,我帮你抹掉。” 就在他要靠得更近时,忽然有人咳嗽一声。 白蓝雪的办公椅往后一滑,在瞬间和左惟墨拉开距离。左惟墨也直起腰,往门口看去,看到换了一身西装的左惟爱站在那里,有些促狭的神情。 “你来了?” 左惟墨离开白蓝雪身边,十分淡定,好像刚才俯身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愧是我哥,真是和父亲一脉相承的不要脸啊—— 左惟爱心里吐槽完,面上却笑嘻嘻: “哥,我已经和云愫姐约好时间了,她再过一刻钟就会过来。” 闻言,白蓝雪神色微微变了变,居然是云愫。 她又要干什么? 左惟墨没有异议,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左惟爱也觉得自己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可能打扰了他哥约会,也没像平时一样说那么多话,自己坐到沙发上,闭目合眼。 这是他人生中头一次当面试官。 待会儿是该象征性的走程序,还是干脆直接告诉云愫,她被录取了? 不知过了几分钟,左惟墨忽然开口: “你可以录取云愫,但有个前提。” 左惟爱愣了一下,看向他哥,疑惑地问: “是什么?” 走到左惟爱身边,左惟墨俯下身,在他耳边道: “不要让她打扰到我和白蓝雪独处。只要满足这个条件,你想给她多少薪水,想让她做什么都行,我没有意见。” 左惟爱点头,心领神会。 随即他想到什么,又低叹一声,云愫这么想到这家工作室来工作,除了她说的那些理由之外,也是想要多见到他哥哥吧,但哥哥心里没有她,她是注定要失望的了。 既然不可能有结果,也不该让她再抱有希望,否则那未免也太残忍。这场美梦不可能一直做下去,总有要醒的那一天,所以,醒得早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五分钟后,云愫终于出现在三个人的视线内。 云愫精心打扮过,化了淡妆,身上喷了清新的香水,一身职业装更衬得她姿容出众,娇俏动人。 左惟墨却没多看她一眼,只对她说,惟爱会做她的面试官,然后就再没说话。 她有些不满,转眼看到白蓝雪,微微顿了顿,然后露出亲切的笑容。 “你就是白小姐吗?” 云愫装出第一天认识白蓝雪的样子,演技感人,好像很高兴认识她。 第734章 互相飙戏 白蓝雪看了云愫一秒,就在云愫以为她会失态时,她却露出比云愫更得体的笑容,站起身主动伸出手: “你好,我是白蓝雪,不知小姐你该怎么称呼?” 云愫暗自咬牙,没想到这女人也够能演戏的了。 “我们这是第一回见吧,我叫云愫,是惟墨的同学,惟爱的学姐。白小姐,我之前就听说过你。惟爱和我提过你,说你是他哥哥的青梅竹马。” 说着,她笑吟吟地看了眼左惟爱。 听到青梅竹马这个词,白蓝雪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微妙情绪,她想现在的左惟墨应该很讨厌听到这个词,尤其是用来形容她和他的关系。 还是说,他仍然会允许用这个形容词——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左惟墨,对方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仍然在看公文。这一刻,她在释然的同时又有些酸涩,或许左惟墨根本不会像她这样注意这些细节。 这才是正常的吧。 云愫看到白蓝雪的心不在焉,以为是刺/激到了她,又再接再厉道: “啊,怪我刚才说话不过脑,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的。你和惟墨——” 她眼里流露出歉疚,恰到好处的顿住,然后道: “是我失言了。” 白蓝雪怎么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闻言微笑道: “云小姐不必向我道歉,您是左先生的客人,我给您倒杯水吧?” 说完,她就借着这个机会转身走了,不再和云愫周旋。看着她的背影,云愫的眼底有几分阴郁,但又很快收敛好情绪,转身望向左惟爱时已是方才的言笑嫣然。 走到面试房间,云愫笑着从手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简历,递给左惟爱。 看着左惟爱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有些好笑,轻笑道: “惟爱,你穿西装真的很好看。” 左惟爱翻看简历的手顿了一顿,他的耳尖有些发红,云愫看在眼里,得意之余又生出几分轻慢。 这个左家小少爷的长相确实很让人惊艳,而且是越看越吸引人的那种类型,但就算如此,比起他哥哥,他也太嫩了,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倒是很纯情,她微微一撩,他就有反应,不像左惟墨那家伙心如磐石巍然不动。 这样的孩子一定很好利用。 她又凑近了些,虽然和左惟爱还隔着一张桌子,可她偏偏有本事营造出彼此之间没有距离的感觉,就那么看着他的眼睛,又忽然说了一遍谢谢你。 “云愫姐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左惟爱咬了咬嘴唇,随即道。 听在云愫耳里,少年人带着些许羞涩又满怀希冀的口吻并不美好,只是幼稚。 她有一颗杂草丛生的心,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少爷怎么理解得了? “我当然要谢谢你。” 可表面上,她的眼里却闪烁着隐隐水光,好像把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都摊开给左惟爱看了一般,断断续续地说着,“如果不是你,我没有勇气迈出这一大步,和那个人渣决裂。我知道你为了帮我,付出了很多,我真的很感谢你。” 左惟爱喉结一动,耳尖更红,云愫看着他又道: “你是我在遇到这种事情唯一想要要求助,也唯一可以帮我的人。” 两个唯一,惹人遐想。 云愫很清楚像左惟爱这种年纪的少年,有多希望别人把他们当做特别的存在,有多希望被人注视着,好像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她可以给他想要的所有一切,只要他也能给她想要的东西。 她的眼睛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左惟爱忽然站起身,把简历还给她。 “你——” 云愫看他的动作,有些讶异,却听他道: “云愫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想问你,如果我能付给你薪水,你愿意为我工作吗?” 一时间,云愫心里很是惊怒,她没想到左惟爱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她接近他就是为了监视他哥哥,如果她不能留在工作室,那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 左惟爱见她面色变了,半晌不说话,忽而又有些低落地一笑: “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被录取了。” 云愫这才缓过神来,她有些迟疑地问: “惟爱,你刚才说让我为你工作,可是你不像你哥哥——” 闻言,左惟爱灿烂一笑,似乎丝毫都没有介意这个问题,打断她道: “我也是突发奇想啦,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哥哥一样优秀,也开始自己的事业呢?等到我也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的那一天,我再来和云愫姐商量吧。” 说完,他就兴高采烈地拉着云愫的手腕,带着她去熟悉工作室。 他身后,云愫的嘴角不屑勾起。 果然左惟爱就是个小白,她刚才还以为他察觉到什么才那么说呢,但现在一想也是她太多虑,就凭左惟爱怎么可能看透她的计划,他只能傻傻的被她操控。 而她只要放心的入驻工作室就好了。 现在她有了理由名正言顺的和左惟墨朝夕相处,还怕使不了绊子,搞不定那个白蓝雪? 可当她拿到自己的工作任务表时,面色忽然变了。 “惟爱,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应聘的是助理这一职位,而这上面写着让我跑业务,是怎么回事?” 按照这上面的工作安排,她每天都在外面工作,根本就不用来工作室报道,完全没有接触左惟墨和白蓝雪的机会。想到这里,她忍下怒火去找人。 左惟墨说是去见客人,并不在工作室,她只好拉住左惟爱,耐着性子询问。 “没搞错啊,助理已经有人在做了,现在工作室就缺有人跑业务。而云愫姐你对文娱行业很熟悉,我和我哥哥商量过,他这才决定安排你去这个岗位。 云愫姐你之前不也说,你想为工作室出力,做真正有价值的工作吗?这份工作又自由,又有难度,还能有很高的奖金,不正符合云愫姐的要求?” 听到她的话,左惟爱歪着脑袋,一脸无辜,还有些不理解的样子,缓缓道: “难道云愫姐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是那么善解人意,在看到云愫的神情微变后还体贴地说: “如果是这样,你和我说,我不会让你去跑业务的。” 云愫看着他,见他那么认真,好像真的在为她着想,心里烦躁至极,却也只能勉强自己露出笑意。 “不让我跑业务,还有别的职位可以做吗?” 她试探着问。 左惟爱微微一笑,说: “哥哥说,就这个职位最适合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他只能派你去工作室的分部。” 云愫一听这话险些拉下脸,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家工作室刚成立,根本就没几个人,哪里会有分部?左惟墨这么说,分明就是要把她支开。 她正想办法要让左惟爱帮她说话,拿到一个能待在工作室的职位,却见白蓝雪在这时过来,语气平缓地说: “刚才老板离开时,托我给云小姐带句话,如果云小姐觉得对职位的安排不合理,不能满足你的诉求,那他也很遗憾。他很珍视云小姐这位朋友,所以如果是这种情况他还提供了第三种选择,那就是他拿出一笔资金支持云小姐自己创业。” 第735章 留意到她的眼神 云愫愣住,没想到左惟墨居然想得这么周到,把她最后开口的可能也堵住了。更让她气愤的是,左惟墨居然让白蓝雪转告她这句话,如果不是左惟爱还在这里,她简直要往白蓝雪脸上唾一口。 但现在她只能继续演戏。 “惟墨为我考虑得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你们。” 她的眼眶说红就红,看得白蓝雪都有些诧异,然后她对着左惟爱道: “既然这样,那我还是选择跑业务。我想现在惟墨手底下工作一段时间,积攒一些经验,然后再考虑别的。毕竟,我只有一个夏天,等到开学我还要去念大学。” 说完念大学,她又看向白蓝雪,好像不经意地问: “白小姐就是惟墨的助理吗?” 白蓝雪平静地看她演戏,配合道: “是。” 云愫嗯了一声,又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口吻疑惑: “那等到开学怎么办呢,白小姐可以一边上学,一边上班吗?这样也太忙碌了吧?” 白蓝雪笑了笑,不动声色: “我不上大学。” 云愫装出之前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做出惊讶表情,将遗憾和尴尬演绎得恰到好处,但白蓝雪却无动于衷,她知道这人根本就是注意的,又有什么好受到影响? “怎么会这样呢?白小姐,我听说你小提琴拉得很好,就算是作为特长生,你也一定可以上得了大学的吧。” 白蓝雪看着云愫,笑道: “我考上了一家音乐学校,但因为我的个人问题,被取消了录取资格。” 云愫啊了一声,好像十分惋惜。 左惟爱听到这里,有些听不下去了,对云愫道: “云愫姐,我请你去吃饭吧。” 白蓝雪识趣地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只留下云愫和左惟爱,云愫想了想,原本打算拒绝左惟爱,但他现在还对她有用,便笑着点头答应,做出很欣喜的样子。 工作室附近的一家日料店里。 左惟爱看着云愫伸筷子去夹龙虾刺身,眼里很温柔。云愫若有所感,抬起眼对他一笑。 这一幕很美好,少男少女。就像是电影里的情景。 但忽然响起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 “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左惟爱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正回想着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愣怔地看过去,看到楚见鹿笑眯眯地看他。 这时左惟爱才想到之前说好了要改天带她去游乐园,但这个承诺还一直都没兑现。如果是别的女孩被这么忽视,一定都会生闷气吧,但楚见鹿却丝毫没有介怀的样子,笑得甚至有些爽朗。 左惟爱觉得她是个有些少年气的女孩,干净利落朝气蓬勃。 “惟爱,这位是?” 见到左惟爱看了楚见鹿半晌,云愫开口。 “她是我朋友。” 闻言,左惟爱笑着向云愫介绍楚见鹿,倒是让云愫心里有些异样。因为她看到,左惟爱看着楚见鹿的眼神居然也有一瞬间的温柔。难道他不应该只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吗? 云愫虽然不喜欢左惟爱,可她的占有欲一直很强,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只属于自己的钻石被戴到了别的女人手上,让她又别扭,又烦躁。 “坐在我对面的是我的学姐,她叫云愫,很好听的名字吧?” 此时此刻,左惟爱却没有注意云愫的神情,而是又对楚见鹿说: “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吃饭?难道你也是被这家店的刺身拼盘吸引来的?” 楚见鹿眼睛一亮,猛地点头: “是啊,我就是在网上看到有人推荐这家店的刺身,才大老远跑来的。本来想叫上妈咪一起来,可她却只顾着和我爸过二人世界,我在伦敦又不认识别人,没办法我只好自己来了。” 左惟爱笑道: “什么叫不认识别人啊,你不是认识我吗?你给我发短信,我可以带你一起过来吃,我还有这家店的会员卡呢,可以打8.9折哦。” 楚见鹿耸了耸肩: “这不也碰到你了吗,缘分啊。” 她很没眼力见的样子,即使云愫还在那里坐着,被晾到一边她也没说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云愫几乎以为她是故意冷落自己的跑这刷存在感,但她又很神经大条,很快好像想到什么,一拍脑门说: “光顾着和你说话,我点的一桌菜还没吃呢。左哥,云学姐,我先回去啦。” 她叫得很自然,没有丝毫扭捏。 左惟墨原本想说你让服务员把菜品端到我们这桌,然后和我们一起吃好了,但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瞥向云愫,见她脸上没了笑容,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等到楚见鹿走后,云愫看着左惟爱,问: “她是你的什么朋友?” 左惟爱轻轻一笑,反问道: “云愫姐很关心她的事吗?” 他心里却在想,刚才他和楚见鹿说话时,曾用余光瞄过云愫,她看着楚见鹿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友善,就像她以为别人都没注意,独自一人时看向白蓝雪的眼神,都是阴暗的。 第736章 心里有数就行 云愫一直以为左惟爱是特别好猜的小绵羊,最多也就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绵羊,他的什么心思她不知道,但现在一看,柔和灯光下的左惟爱眯着一双笑眼,眼底好像藏着情绪,又好像只有水光般的隐隐笑意,竟让她觉得捉摸不透。 愣了一下,她回过神,把手里的筷子放下。 “我不该关心吗?” 她就那么看着对方,好像能用眼睛说话一样,“惟爱,她站在你身边时,你们看上去就像是金童玉女,真的很般配。” 明明是一句好像是赞美的话,却硬被她说出言不由衷的意味。 还有那么几分酸楚苦涩。 左惟爱抿着嘴笑了一会儿,然后主动给云愫碗里又夹了一块刺身,口吻轻柔,“那个姑娘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年龄比我小一点,可能就小几个月吧?云愫姐你也听到了,她管我叫哥哥。” 云愫眼里泛起几分涟漪,片刻后道: “是青梅竹马的那种哥哥吗?” 她其实想说,是不是像白蓝雪叫左惟墨哥哥一样。但这句话到了嘴边,她又觉得不合适,左惟爱或许不像她想的那么愿意迁就她,万一触犯到了他,也许会不好收场。 见她很介意的样子,左惟爱如实解释道: “我小时候见过她,但不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关系。这次到了伦敦,才又和她重新见面。” 云愫等了一会儿,却见左惟爱没有继续说下去,挑眉道: “就这样?” 左惟爱微微笑着说: “就这样。” 但云愫却不满意这个回答,她原以为左惟爱会多说一句,说他对楚见鹿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可左惟爱却没有半点表示,弄得她有些狐疑起来。 “对了,我一个住在那家酒店,怪冷清的。我看招聘广告上写,工作室的员工是有宿舍的,我可不可以也搬进宿舍里?” 她眨了眨眼,口吻看似很随意: “那位白小姐也住在宿舍吧,我也不想搞特殊化。两个人一起住,也总比一个人住着热闹。其实我上高中时就想过住校,但是,家里人一直不同意。” 说到家里人时,她的语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是要让左惟爱听清楚,想想她之前都受了什么委屈。 左惟爱轻轻皱起眉,有些为难地说: “云愫姐你想住宿舍可以,但我哥哥安排好的员工宿舍都是每个人单独一间,条件也不如酒店好,你真的愿意吗?再说白蓝雪她毕竟还是缓刑犯,又有那样的罪名,云愫姐你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云愫心里权衡一会儿,随即做出诧异的模样,咬了会儿唇,才道: “我还以为白小姐的案子是有什么误会,如果那件事真是她做的,为什么惟墨还让她去工作室?从安全角度考虑,最应该远离白蓝雪的人是他啊。” 左惟爱沉默一会儿,随即也露出担忧的样子,好像有所顾忌,轻声说: “云愫姐,你不知道,我也劝过我哥,可他说,他有他的打算。” 闻言,云愫心里暗喜,只要左家人都不喜欢那个白蓝雪,那她的工作就好做得多。左惟墨就算对白蓝雪再感兴趣,在最亲近的人反对下,这份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你还是得再劝劝他,这种涉及到生命的事情,马虎不得啊。” 云愫收起笑容,好像很正经。 左惟爱点了点头,也不作评价,就把话题岔开: “这几天,他找你麻烦了没有?” 云愫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面色立刻变得忧郁起来,演技好得她自己看了都发指。 “我妈给我打了几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住,我说我去同学家,信用卡也不用她给我解冻我有办法活下去,她说了我几句不懂事就没再问了。继父也没给我来过电话。我想,他也不是真就对我多着迷,他不缺女人,被我那么闹了下,也对我没什么兴趣了吧,不至于对我穷追不舍。他们不打扰我倒也是好事。” 说着,她沉着脸,有些讽刺般勾起嘴角: “毕竟那老男人还要在他儿子面前做人呢,犯不着为了我一个小丫头就丢了身份。他也知道再逼我,弄不好我就要把事情撕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了,到时候谁也不能再装模作样,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就当没我这个继女存在。” 见她越说脸色越难看,那明明心里难受还要装出不在意的模样,特别惹人心疼,左惟爱顿了顿,想说什么,可遇到这种事又该说什么呢?把人谴责一顿,光是说能解恨,还是能有别的好处?他只能把眉头越皱越紧。 这顿饭吃完,左惟爱送云愫到门口,他没有车,现在也没到可以开车的年龄,自然不能送人回去。云愫对他说了再见,要自己打车回酒店,可左惟爱却叫住她,站在那里,右手紧紧攥着衣袖。 “云愫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你,这件事你怎么想的。是觉得只要以后那人不打扰你就算过去,还是要讨一个说法?如果要讨说法,你可以把事情都交给我。” 他的身形已经拔得很高,但仍显得单薄,被风一吹更显出刚长成的青竹般融合了坚韧与脆弱的意味。那说法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满是少年心性,单纯又坚定。 云愫看着他,心想,他果然还是孩子。 “就算不让它翻篇,我又能讨到什么说法呢?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妈妈的老公,弟弟的父亲是个人渣?让他蹦跶着吧,反正我已经下了决心,以后不靠他们活了。” 她笑起来,眼里变得柔和了些许,这次倒是有了一点真心。 她想,如果被继父骚/扰的事不是她编造的谎言,她真是一个普普通通遇到这种事情的少女,能有左惟爱这样的少年陪伴在身边,一定是很美好难得的事吧。 但她偏偏不是。 送完云愫,左惟爱回到了工作室。 云愫一走左惟墨的客户就也见完了,看到弟弟独自回来,他扬起下巴,对弟弟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自己去会议室。 把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左惟墨直接道: “我觉得你和云愫之间有事,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左惟爱看着他,沉默半晌摇头说: “我答应过她,不把她对我说的事告诉你。” 这瞬间,左惟墨忽然有点心塞,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家的小猪仔还没拱白菜,就被一颗不怀好意的坏白菜拱了,还被拱得心甘情愿,让他拦都拦不住。 “算了,我也不问你,你自己有数就好。” 左惟墨的手指曲起,敲了敲桌子,像是要给左惟爱醒神一样,又贴近他耳边,沉声道: “不管你对她是什么感情,你都要对事实有清醒的判断。她对工作室的关注不同寻常,你也感觉到了吧,不论她找了什么理由,事实就是她在打探消息,还有让我都感觉到奇怪的渠道,能知道她不该知道的内情。” 片刻后,左惟爱走出会议室,刚好看到白蓝雪对着光,左肩和下巴固定住小提琴,右手拿着长长的琴弓,目光专注,好像是要开始演奏。 左惟爱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去看也跟着走出来的左惟墨,见他那么安静地望着白蓝雪,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却是说不出的执迷。 就像白蓝雪是全世界最好的小提琴手,而他是她唯一的听众。 左惟爱没出声,放轻脚步,直接离开工作室,留下那两人在原地,身后传来卡农永恒的旋律。 第737章 他就是要捧她 深夜,伦敦富人区的某家奢华酒吧里。 肖茉穿着紧身短裙,一双绿眸在暧昧的光照下仿佛能摄人心魄,勾得她身边的男人们一个个心猿意马,想要上前和她搭话,却又因她冰冷的眼神迟迟没有行动。 她环视周围,眼里的傲气写得清清楚楚,好像和她在同一个舞池,之前还贴着她跳舞的人都是草石之辈,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然后,她大步离开,坐回到吧台边。 “再给我调一杯恶魔之火。” 她对酒保道。 恶魔之火是这家酒店的招牌,口味很带劲,混合了龙舌兰、威士忌、白兰地等烈酒,喝一杯真有浑身燃烧精神都发出咆哮声的感觉。一般都是爱喝酒的人找刺/激才点这种酒,酒保鲜少见到像肖茉这样年轻美貌,看着娇滴滴的大美人如此豪迈。 但不过是多看了肖茉一会儿,酒保就被肖茉的眼刀刮到,心里嘟囔这美人的心情不好,收起目光正要转身调酒,忽然有个含笑的声音响起: “这位小姐的酒我请了,再给我也来杯一样的。” 肖茉正不耐烦,以为是哪个歪瓜裂枣要向她搭讪,正转过头要讽刺对方几句,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白先生?” 她勉强收起不快,对白承沥的态度还是很客气。 白承沥笑了笑,一手搭到肖茉的椅背上,亲热地说: “肖小姐今天心情不好啊,怎么一个人来酒吧买醉?你一定看到那个视频了吧。” 听到视频这两字,肖茉简直收不住眼里的怒火。 今天左惟墨新成立的臻意工作室在社交媒体上注册了官方账号,并放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少女的剪影,看不清脸,只能看轻模糊的身体轮廓,因为拍摄手法特别高明,营造出了一种高级的黑白美学。除了画面特别有艺术感之外,这个视频的亮点还在于少女拉的那段小提琴。 少女拉的不是什么特别有难度的曲子,就是最经典的卡农,很多有点基础的人都会,可想演奏到视频中少女的程度,那却是难上加难。 具有审美能力的外行听了这段音乐只会觉得特别有共鸣,而内行就看得出门道,知道少女的演奏功底有多强,技术有多好,更难得的是她让技术为感情服务,把情绪都融入到每个音符中。 因为演奏得特别精彩,视频各方面的质量都很让人惊艳,再加上左惟墨花钱推广,整个视频很快就在国内国外的社交媒体上都火了一把。那些左惟墨联系上的知名音乐博主也纷纷转了这段视频,写上自己的感触和乐评,吸引了更多人观看。 但如果只是这样,肖茉也不至于这么恼火,问题是她听出了塞壬的音色。那把曾被她狠狠一砸,理应报废的塞壬如今到了别人手上,被演奏得如此动听。 更让她咽不下这口气的是她猜到了演奏者的身份。 那个不露脸的演奏者肯定就是白蓝雪。 她在别人面前谈及白蓝雪时,只有不屑,但实际上她私下里看过很多白蓝雪的演奏视频,对白蓝雪的风格十分熟悉,这首卡农每一个细节都流露出白蓝雪的技法和对音乐理解的处理,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兜兜转转好半晌,塞壬居然还是回到了白蓝雪手中。 那她之前煞费苦心地做了那么多,究竟是图什么?最后还落得个和左惟墨彻底翻脸,还被公爵府划清界限的下场。 她想大笑,却又想哭。 “现在,白蓝雪又搭上了左少这条船,在他的臻意工作室里成了台柱子呢。” 白承沥见肖茉的脸色难看至极,偏偏还添油加醋,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煽风点火道, “你不觉得,这个所谓的臻意工作室就是为了白蓝雪量身定制的吗?左惟墨就是想重新将她捧上高台,让她从被人唾弃的缓刑犯变回高高在上的女神。他放着干干净净爱他的人不要,非偏爱一个想要他命的心机女,还为了她伤透真正喜欢他的人心。肖小姐,也难怪你心寒。” 肖茉也心知肚明,白蓝雪就是左惟墨的臻意。 这时酒保把调好的恶魔之火递上,肖茉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被火辣辣的酒液呛得咳嗽起来,可她用手背擦过嘴角,眼里却露出几分狠意。 “就算左惟墨下了决心要捧白蓝雪,我也不会让他们如意。” 肖茉似是气狠了,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握成拳头,眼眶红了起来,“白先生,你也不用和我说废话了,你说要和我合作,现在正是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她抬起头,盯着白承沥的眼睛,不遮不掩地直言道: “我现在就要白蓝雪刚有起色,就再次名落千丈,再也翻不了身。你帮我想个办法吧。” 白承沥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跟着自己去包厢说话。 肖茉起身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身边已经被清场了,心想白承沥做事果然谨慎,他不可能让他们的对话有被别人听去的机会。 “现在左惟墨的态度摆在那里,他一个受害者都心甘情愿原谅了白蓝雪,我们再拿投/毒案的事情做文章,根本起不到作用,只要左惟墨发个声明就能缓解所有的舆论攻势。 而且左惟墨实在聪明,他有意把白蓝雪缓刑犯的身份从污点变成亮点,你想想看,一个缓刑犯还能把小提琴拉得这么好,这不显得白蓝雪更特别了?现在我已经看到网上有人吹嘘,说白蓝雪是带刺的玫瑰,疯是真疯,惊艳也是真惊艳。 现在这些人的心理啊,就是对越不循常规越能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的人有好感,好像支持这样的人,就能让他们从平庸的日常生活中挣出来松口气似的,而白蓝雪恰好满足了所有受人喜欢的特点。” 包厢里,白承沥翘着腿,很斯文优雅的模样。 肖茉面色阴沉,她再恨白蓝雪,也不得不承认她有不能磨灭的才华,否则对付她哪还用得上这么费劲。 “那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看她再次风光起来?”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就像她只能看着左惟墨喜欢白蓝雪,却什么劲也使不上一样。 白承沥忽而一笑,望着她说: “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肖小姐愿不愿意配合了。” 肖茉冷笑一声: “我现在恨她恨得要死,还有什么不能配合。你就直说吧。” 第738章 他是在等她 白承沥的眼里跳动着残忍的冷光,然后,他俯下身对肖茉说: “那把小提琴塞壬是我卖给你的,她白蓝雪凭什么拿着呢?你要是有胆量,就提出诉讼告她。” 肖茉脸色一变,差点以为白承沥是在消遣她,冷声道: “就算我告她了又能怎么样,最后法/官把塞壬再判给我,那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有左惟墨护着,白蓝雪没了塞壬,还能有别的小提琴。” 她的口气很冲,白承沥却没有被激怒,轻笑着说: “肖小姐,你的性格就是太急了,连话都不听我说完。而且啊,你一生气就容易不理智。你难道忘了,白蓝雪现在可是缓刑犯,按照缓刑的规矩,她这三年如果犯下任何罪,都会被投入监狱,然后再重判。而如果你能告赢她,再想办法把罪名弄得大一些,她不等于就是又犯/罪了?” 听到这里,肖茉终于明白了白承沥的意思,她先是有些惊愕,埋怨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然后又眼睛发亮。 这真是个好主意。 “凭借左惟墨对白蓝雪的用心,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让她露脸演奏,到时候就有她使用塞壬的证据了。到时你再说塞壬失窃,不就成了?” 白承沥勾起嘴角道。 肖茉想了想,有些迟疑: “可是,塞壬是公爵夫人做主要送给左惟墨的,当时在场很多人,他们都听到了,到时候都是人证。光是我和白蓝雪对峙,他们不会干预,但如果后来法庭真的介入调查这个案子,姨妈不就也被扯进来了,凭公爵府的人脉,绝对不会任由女主人被牵扯进这种丑闻,又有证人在,这件事一定会不了了之。” 而她也不想因此彻底得罪公爵夫人。 白承沥却不以为意,笑着道: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公爵夫人不介入这件事。” 肖茉一愣,白承沥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脸上才露出笑颜,算是放了心。 臻意工作室里。 左惟墨看着准备下班的白蓝雪,把她叫住。 “你这几天就拉了一首卡农,这班上得也太轻巧了一些吧。” 他好像在讽刺她,但口吻又有些说不出的温柔,白蓝雪想了想,索性道: “是你不给我安排工作,我这个助理就是摆设吧。我还以为,我只要做好花瓶就行了。” 她说得很缓淡,那么坦然的样子,让左惟墨目光一沉。 被盯了半晌,白蓝雪仍旧沉得住气没说话,左惟墨缓缓道: “接下来有你忙的时候,你的好日子结束了。” 白蓝雪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惹到了左惟墨,他要开除她了,就又听他说: “今天下班你先别回宿舍,跟我去个地方。” 坐到车上,白蓝雪才像忽然回过神似的,问: “你要带我去哪里?” 左惟墨嘴角上扬,有些闷骚地闭上眼睛,卖关子说: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白蓝雪看他一眼,她现在有种在和左惟墨约会的感觉。 终于,黑色迈巴赫在一家服装设计室门前停下。 这家服装设计室在伦敦的上流圈子里很有名气,白蓝雪在维希那里工作时,还看到过维希的杂志给这家设计室做过专访。设计室的女主人黛芙妮在业界是多次拿过大奖的设计室,以前还在一线高定品牌当过设计总监,非常有名气。 走进独栋别墅,有人将二人迎到楼上。 “你们来了。” 穿着灰色西装的女人转过身,对着左惟墨和白蓝雪一笑。 白蓝雪注意到她虽然长相寻常,身上却有干练的气质,一看就是气场不凡的女强人,又有艺术家的浪漫味道。 “左先生,这就是你说的那位白小姐?她很适合我刚设计好的一套高定礼服,就是那套裙子的造型可能有些太独特了,不知道符不符合你们的需求。我先把衣服拿来给你们看看吧,如果你们想要别的,我再换。” 黛芙妮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只穿了一身平价衣服的白蓝雪,眼里有欣赏之意。 白蓝雪却听得云里雾里,她想不出她为什么要穿高定礼服。 于是,她向左惟墨投去疑惑的目光,左惟墨对她一笑: “我雇了最专业的音乐团队,要给你打造一场线上音乐会。你要办音乐会,总得穿礼服吧?” 音乐会? 听到这里,白蓝雪的脸上流露出惊愕之情,她望着左惟墨,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而且还做得这么快。 趁着黛芙妮和助手亲自去取衣服,白蓝雪拉住左惟墨的手腕,有些焦急地对他道: “我现在名声这么差,如果你出面给我办音乐会,这绝对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室。你的事业刚起步,不应该为我冒这么大的险。” 左惟墨安静听完她说话,忽而嗤笑一声,冷冷道: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我认识的你,有野心有实力,只要有机会就绝对不放手,拼尽全力也要做到最好,什么时候你也变得矫情起来了?” 白蓝雪愣住,看着他,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皱起。 “我说了要给你办音乐会,就是要办音乐会。我已经做了决定的事,就不会动摇,权衡得失计算风险是我的事,你无需操心。 你只要知道,小提琴是你的梦,你曾拿着塞壬站到过最高的殿堂,后来失足落下,现在我要让你重新站上去,你只有把握住机会才能重新造梦,你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左惟墨也看着她,眼里没有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很认真很用力的情绪,看得白蓝雪有些心惊动魄。 “我明白。” 最后,她重重点头。 多余的话都不必说了。 说她不想办音乐会是假的,她非常迫切的想要重新在世人面前演奏音乐,证明自己的才华,那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舞台。 黛芙妮去了很久还没回来,可见她真的宝贵那套新做成的高定礼服。 空旷的房间里,两人沉默着,左惟墨忽然想到什么,斜眼瞥向白蓝雪,有些傲娇。 “还有件事我想问你。” 他的目光很有压迫性,看着白蓝雪的心跳又加快了。 “你问。” “之前你说,你恨我。既然恨我,又为什么在我刚才提出要办音乐会时,为我操心?你如果恨我,不该是借着机会,好好利用我,榨干我的价值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多了成年人才有的男人的感觉。 白蓝雪站着,一只手插进兜里。她这些天跟在左惟墨身边,时常因他的一举一动就多出不可说的心思,像是有了经验,现在倒能淡定下来了。 “把那些话都忘了吧。” 她想了一会儿,想得很认真,想解释什么,最后只是这么来了一句。 左惟墨看着她,不依不饶: “为什么?让我忘了,你得给我个原因。” 白蓝雪还没开口,黛芙妮就带着人回来了。 看到那被细心保护的礼服,白蓝雪也算见过世面,但还是露出惊艳之情。 这件纯黑的礼服并不华丽,甚至很简约。 但黛芙妮的设计却又是那么大胆,完美诠释了少就是多的理念,赋予了裙子庄重又飘逸的灵魂。 白蓝雪一看到它,就知道她很喜欢它,她在音乐会上一定要穿这件衣服。 左惟墨压低声音问白蓝雪: “喜欢吗?” 又看了裙子几秒,她才转过头,对左惟墨笑起来,说: “喜欢。” 自从那件事后,她很少对他这么毫无芥蒂的笑过了。 黛芙妮见自己的得意之作被客人欣赏,心里也很高兴,直夸他们有眼光,又约好了送礼服过去的时间。 等到左惟墨带着白蓝雪离开后,黛芙妮让助手把裙子放回到原来的地方好好保存,吩咐完她就急着忙着出门了,还有个约会要赴。设计室里,她的助手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拨通号码。 “左惟墨要给白蓝雪办线上音乐会,已经定了时间,就在下周末。” 助手的声音很轻,眼睛四处乱瞄,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和她通话的人嗯了一声,就挂断电话。 臻意工作室里,左惟墨指着最大的那间会议室,告诉白蓝雪,这几天都用不到这间房,这里就给她当做练琴房。一旁的左惟爱听到这句话,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心想他哥可真是情圣。 白蓝雪听到了左惟爱发出的怪声,却没理会,也没推脱,就那么坦坦荡荡地走进琴房,对左惟墨说了声谢谢就算完事,然后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左惟爱凑到哥哥身旁,压低声音问: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其实白蓝雪是救过你一命,你才对她这么好吧?” 闻言,左惟墨的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也没回答左惟爱的话,转身就走了,只留下左惟爱一人在原地被他哥那闷骚的一笑惊得浑身不适,连自己在哪儿都险些忘了。 待在琴房里专心练琴,外面的波澜白蓝雪一概不知,她只是一遍遍地练习早就定好的那些曲目,反复地琢磨每一个细节的处理,拉琴时心里毫无杂念。 左惟墨说得对,他决定给她机会,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用上所有的一切,把曲目都打磨好,到时候办一场最拿得出手的音乐会,不能留下任何遗憾和瑕疵。 她是个很能和自己较劲的完美主义者,只要她想,她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即使不吃不喝不吃不睡也要做到。 到了下班时间,她也不回家,就在琴房里一直练习,等她把塞壬放回琴盒准备离开工作室时,一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晚饭都没吃。 练琴时不觉得饿,练完了才感觉到肚子里的空虚。 她笑了一下,觉得这种入迷的感觉久违的美好。对她来说,能有机会这么投入的练琴吃苦,也是来之不易的幸福。 推开会议室的门,她原以为左惟墨他们都走了,却看到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想,应该是离开时忘了关灯吧? 可走过去一看,她发现办公室的门留了条缝,里面露出左惟墨坐在桌子前的身影。 他还没走。 “练完了?” 就在白蓝雪有些迟疑,琢磨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左惟墨看到她,出声问。 白蓝雪应了一声,推门走进去。 “你这么晚还没走,是有事情要处理?” 左惟墨看着背上琴盒的她,微微一笑,戏谑地说: “那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在等你吗?” 白蓝雪顿时闭了嘴。 看到她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左惟墨收起办公桌上的文件,整理好东西,对她道: “你还没吃饭,我带你去吃夜宵吧。” 走出写字楼,繁华的街道上,他们并肩而行。 左惟墨虽然是多年后再次回到伦敦,可他却似乎对伦敦的餐饮业分布情况非常熟悉,直接就带着白蓝雪去了一家高档的中式餐馆。这个时间,那家餐馆已经歇业了。 但左惟墨提前打电话约定了位置,又提出多加钱,餐馆的厨师和服务员等着他们来,就为了给他们这两个客人做一顿饭。 这顿饭硬是吃出了包场的感觉。 白蓝雪确定了她之前的猜想,左惟墨待在工作室那么晚没走,真的是为了等她。 而桌上摆着的也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菜。 这么多年过去,左惟墨居然都还记得。 第739章 身为母亲 “这家餐厅的鱼翅羹很有名,做这道菜的师傅是从香江的龙景轩挖过来的,专研厨艺三十年了。” 左惟墨拿着筷子,动作优雅斯文的夹菜。 他从小就受到很好的家教,再加上本人的性格又是稳重成熟的那一类,因此他的餐桌礼仪格外的好,看他吃饭有种特别的迷人感觉,白蓝雪总是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瞥他一眼。 就这么看了一眼又一眼,她自己还以为看得特别不露痕迹,直到左惟墨有些无奈地放下了筷子,双手交叠支在下巴前,就那么直白地望着白蓝雪,问: “是我太好看,还是菜不够好吃?” 明明是句戏谑的话,却偏偏被他说得这么正经。 被他注视的这一瞬间,白蓝雪有些大脑缺氧,血液上冲的感觉,她这么冷静的性格竟也有种粉红色的冲动,短路般磕巴着说: “是,是你比菜好吃。” 话一说出,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差点捂住自己的嘴,面色又红了一些,让她看上去更有人气了。左惟墨微微一笑,似乎对她的口误非常满意。 “既然我这么好吃,你可要看紧了我,不然,我弄不好就成别人的菜了。” 他意有所指,又只把话说到这里,堵住了白蓝雪的嘴。白蓝雪知道左惟墨一定不缺优秀的女孩追,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沉下。也是在这时,她才意识到,就算她想竭尽全力表现得大方,可对于左惟墨,她仍然放不开对他的喜爱,不想把他真的交给别的女孩。 在这种本能一样的强烈感情面前,什么你配得上更好的人,什么我辜负了你请你忘了我,这只是心口不一的谎言。她看清了自己的私心,鲜活不堪又无比真实的自己,她真正希望的从始至终都是左惟墨的深情。 她不希望他走,她希望他能留下。 即使她那么对他,即使她知道他欠他太深。 可感情从来都是越亏欠越深。 看到白蓝雪纤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左惟墨心里就像被轻柔的羽毛微微拂过,软软的,痒痒的。他回忆起不久前在车里的那个吻,忽然很想抬起白蓝雪的下巴,在这个除了他们就再无旁人的地方,一吻而深—— 餐厅里,因为左惟墨的嘱咐,服务员都守在隔断后。 从可观条件上来说,现在的气氛适合接吻,可左惟墨终究没有实践脑海里的想法,因为白蓝雪忽然站起来,俯下身,伸长了腰,双手捧着他的脸,吻在了他的唇上。 左惟墨先是愣住,然后眸色暗沉,白蓝雪吻的没有杂念,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就点到为止,在她要撤退时,左惟墨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走,加深了这个吻。 公爵府里。 肖茉正在刷新闻,忽然看到一个人在社交媒体上发的照片。 “我一个朋友在工作的餐厅里看到了左氏的继承人,就是那个在网上被传得特别厉害的商业天才左惟墨,他深夜在餐厅里和一个美女接吻,有图为证。” 看到这里,肖茉的手一顿,然后,她放大了贴出来的那张照片,虽然照片上只有两个人略显模糊的侧脸,可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真的是左惟墨。 而那个和左惟墨接吻的女孩,也是化成灰她都认识的存在。 又是白蓝雪。 肖茉恨得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这些天她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跟左惟墨和好,他却拉黑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她试图通过共同认识的人找到他,得到的却是他毫不留情的回复,只有三个字: 勿打扰。 就在她每晚都想着他的时候,他却在和白蓝雪甜蜜约会,深夜包场吃饭,还在餐厅里接吻。 她又恨又难过。 左惟墨说他对她感到厌烦,可她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当着他的面扔了那把叫塞壬的小提琴,虽然是有些任性,可比起白蓝雪下/毒的行为,顶多也就算小打小闹吧? 他连白蓝雪都能原谅,凭什么要这么和她计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被偏爱都有恃无恐? 肖茉实在睡不着,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穿过公爵府的走廊,往这一层的露台走去。 原本她想一个人吹点冷风,冷静一下,却看到两个人影在露台上,顿住了脚步。 “所以你已经想好了?” 公爵夫人看着身旁的青年,语气里隐约有些担忧的意思。 维希手里拿着雪茄,带着笑意说: “你不一直都想让我和那些名门之女相亲吗?现在我终于答应要相亲,你怎么反而还劝起我来了?” 闻言,公爵夫人有些失笑: “我哪里劝你了,我是觉得你事出反常必有妖,怕你没想好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别到时候等我给你介绍了好的对象,你反倒不好好珍惜人家,那可就得罪人了。我给你选的人可不比你在外面的那些女朋友,不是你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维希沉默一会儿,吸了一口烟,然后说: “我是真的想见一见你说的人,我保证我会认真对待,不是随便玩玩,但我可不能承诺一定就有结果。就算是门当户对的相亲,两人之间也需要磨合吧,性格实在合不来的那种,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公爵夫人促狭地说: “就像你和你表妹?” 听到公爵夫人提起自己,肖茉的呼吸一滞,然后更加认真地偷听。 维希笑了一声,缓缓道: “我和肖茉可不只是性格合不来,她的做事风格,我一直很瞧不上。妈,其实你心里也有数吧,她那个人太势力虚荣了,对待女佣的嘴脸那么嚣张,到了我们面前又特别会装。这样的人你一开始就不该让她住进公爵府。” 肖茉听得握紧拳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一直都知道维希不喜欢她,但却没想到他对她是厌恶,还厌恶的这么深。 “话也不能这么说。” 公爵夫人笑了笑,口吻却有些冷淡。“肖茉毕竟是我妹妹的女儿,她那么小就一个人跑来了伦敦,指名道姓说是要投奔我,我怎么能不收留她?她当时年纪太小,我总不能把她赶回沪城去吧?” 这句话一说,肖茉的心更冷了。 姨妈的意思是说,如果她当初没有主动提出去公爵府住,那公爵府就不会让她留下。姨妈这么做不是因为愿意对她好,而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我知道她是我表妹,按理说就该收留她,否则公爵府就太无情不是人了。” 维希懒懒道: “可是,她的为人有问题。她在公爵府这些年,借着公爵府的名义做过多少仗势欺人的事。我听了都看不惯,当面说过她,可她又不听,反而和我装样子。她仗着自己和公爵府的这层关系,就端着高高在上的贵族架子,谁都看不起,讨不讨厌啊。” 公爵夫人低声叹了口气: “这些年我也劝过她,可她太固执了,这一点倒是和你早逝的姨妈很像。” 沉默一会儿,维希的声音变了柔和一些: “妈,你不觉得白蓝雪比表妹这种所谓的贵族小姐好太多了吗?” 听他提起白蓝雪,公爵夫人没了笑意,但口吻却很平和: “白蓝雪和左少的纠葛太深,你不该去淌浑水。她是有很多优点,可这世界上优秀的女孩多的是,就算你想追求爱情,你也该找一个能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她喜欢左惟墨,左惟墨也喜欢她,这太显而易见了。” 维希似是轻笑,又好像在轻叹,片刻后说: “那如果她不认识左惟墨,和她从小就认识的人是我,她也没牵扯进后来这些糟心事里,我说我喜欢她,你会祝福我们吗?” 夜色下,公爵夫人笑得温柔。 “我当然祝福你。维希,有件事我不怕你知道,即使是现在的白蓝雪,如果你真做了决定,放下一切顾虑选择她,我仍然会祝福你,虽然我不会认可你们的关系。 因为祝福自己的孩子得到幸福,这就是母亲最想做的事啊。你在我心里,比贵族利益和家族荣誉重要,比脸面地位重要,比珠宝财富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维希愣了愣,然后他看向公爵夫人笑意吟吟的眼睛,一时竟感觉眼里有些酸涩,又有点湿润。他抽了抽鼻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就是他的母亲,毫不保留的爱他,哪怕他总是在胡闹,什么事都想任性而为。很多人说,公爵夫人对他的爱是溺爱,不讲原则,没有章法,可被这样深爱着,只有维希自己知道,这是多么幸福。 躲在暗处偷听的肖茉浑身颤抖。 她抬起手抹了把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了一脸的泪。 祝福自己的孩子,这是身为母亲最想做的事—— 可她已经没有妈妈了。 肖茉刚来公爵府时,除了景仰公爵府在英伦贵族圈子里的地位,还存了想找到亲情的意图。第一回见到公爵夫人时,她看着对方亲切又高贵的笑脸,好像真的再次看到了妈妈。 这些年,她一直眷恋着公爵夫人,把对方当做自己最想成为的目标,她想要姨妈的爱,想要被欣赏信任,可她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最后都得到了什么? 公爵夫人爱自己的儿子,却对她这个外甥女虚与委蛇。 左惟墨爱白蓝雪,却厌恶她,只因为她要和他爱的人竞争。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肖茉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收到一条短信。 是白承沥发来的。 肖茉拿起手机,此时竟有些迫切想要看到白承沥的消息。在这之前,她明明对那个阴狠的斯文败类有些许反感。她明明也曾深深犹豫,想过要不要真的把事情坐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迟疑。 “爱德华公爵在外面有情人,公爵夫人也和一个年轻的男作家不清不楚,还有他们夫妇投资的一个项目刻意避/税和以公谋私。这些事如果被报道,对公爵府来说是天大的丑闻。用这个作为筹码让公爵府在白蓝雪的事情上保持沉默,你的姨父姨妈一定会很配合。” 肖茉勾起嘴角,回复说,她明天就联系律师,一定赶在白蓝雪的线上音乐会顺利完成前取得成果。 第740章 沉思 随着举办线上音乐会的日期越来越近,白蓝雪更加投入的练琴,丝毫没有松懈的时候。左惟墨大致算了一下,她每天练琴的平均时间至少是十个小时,早上七点就到工作室,晚上九点半才回去,简直是魔鬼强度的训练量。 吃午饭时,他忍不住对白蓝雪说: “你也太刻苦了。” 白蓝雪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就好像她付出的辛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演奏小提琴虽然是音乐艺术,但没了基本功还谈什么艺术?每天五小时的训练就是为了基本功能踏实,在技术层面上不会有力不从心的苦恼。” 她难得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左惟墨看着她一说到小提琴就发亮的眼睛,笑着问: “那剩下的五个小时呢?” “剩下的五个小时,就用来专研将感情投入音乐后的细节把控。我喜欢精益求精,演奏一首曲子就要做到最好,最精彩。 所以,我一遍遍的琢磨,反复演练,用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来诠释同一首曲子,作比较做出最好的选择,但每一次都嫌还不够,觉得自己还能做到更好。” 聊起小提琴的话题,白蓝雪能滔滔不绝地讲一个下午。 左惟墨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左惟爱却在这时凑过来插嘴道: “那你不会觉得枯燥吗?” 被哥哥瞪了一眼,左惟爱有些委屈,他是真的好奇白蓝雪怎么能耐得住性子,一练就是十个小时,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哥哥和白蓝雪在某些方面那是相当般配,他哥专研起商业的东西就也是这么拼命。 真应了那句话,不疯魔不成活,大概不同领域的天才都有共通性吧,所以这些人才能聊到一起去。 “这有什么枯燥的?” 白蓝雪对左惟爱笑了笑,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我喜欢小提琴,练琴对我来说不是折磨,而是享受。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只要一想到我的演奏水平能更上一层楼,有机会诠释出更精彩的音乐,我就高兴的想要手舞足蹈。” 所以,为了这些,她付出再多努力也是值得的。 而所有的东西,都是在失去后才更觉珍贵。她失去过塞壬,如今再拿回塞壬,才格外珍惜。她跌下过音乐的神坛,现在看到希望再登上去,才越发体会到什么是举足轻重。 她怎么能不拼命? 左惟墨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白蓝雪,嘴角微微扬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这样的白蓝雪,永远值得最好的一切。 下午,在工作室里无所事事的左惟爱收到云愫发的短信,让他下楼。 “惟爱,我给你们买了星巴克的咖啡,三人份哦。” 云愫把印着自由女神像的纸袋递给左惟爱。 左惟爱接过沉甸甸的纸袋,看着微笑的云愫,开口道: “云愫姐,你怎么不上楼?” 闻言,云愫露出有些酸涩的笑意,低头说: “虽然惟墨没有明说,但我感觉到他不失很希望我出现在工作室,是不是因为我会打扰到你们的缘故?” 左惟爱顿了顿,然后笑了一下。 “你就不要多想了云愫姐,哥哥还是很重视你这个朋友的。” 云愫原想趁机说她感觉到左惟墨有意疏远自己,但她看到左惟爱脸上的表情,见他笑得那么平静,又觉得他会猜出什么,收住话头,转而道: “我昨晚去了工作室一趟取东西,听到白小姐在拉琴,她拉得真好。不过,她不是你哥哥的助理吗,为什么会每天都在工作室拉琴?” 左惟爱笑了笑,说: “因为她的工作就是拉琴啊,这是哥哥指定的,我也很奇怪呢。” 闻言,云愫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看着左惟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她的目光阴沉,转手就给天蝎打了电话。 “白蓝雪每天都在排练,凭她的演奏水准,就这么练下去,那音乐会还有不惊艳的可能?你就真准备坐视左惟墨把她捧起来?” 天蝎冷哼一声,漫不经心: “捧起来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一个杀/手头目,有空去管她的音乐会成不成功?我又不是嫉妒心发作的女人。” 云愫被噎了一下,更加恼怒,她冷声道: “你别忘了,如果白蓝雪太出名,就容易不受控制——” 闻言,天蝎嗤笑道: “得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是看不惯她好。不过,有人和你的想法一样。音乐会的事你就放心吧,白承沥已经出手了,注定办不成的,交给他们去搞定,你就不用再去画蛇添足,到时候事情没办好,还暴露了自己。” 云愫这才沉下心挂了电话。 她仰头望着写字楼,似乎能透过大厦的墙壁看到白蓝雪在练琴的房间似的,嘴角勾起,心想白蓝雪在看到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时,会是什么表情?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绝望,而是在给了希望后,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希望被人打碎。 举办线上音乐会的日子很快到来。 左惟墨为这场别处匠心的音乐会做好了预热,他很巧妙地没有避开白蓝雪缓刑犯的身份,也没有特意去宣扬这一点,只是放出精心制作的音乐会预告。 更特别的是这场音乐会完全免费,不收取任何费用,也不像直播一样可以赠送礼物,就像他特别强调的一样,这场音乐会绝非盈利性质。 “呵,左惟墨对那女人可真好。他为这场音乐会投进去的本钱和宣传费一定不小,他为了白蓝雪是不管不顾的砸钱啊,真是大手笔。” 肖茉讽刺地说。 白承沥见她面色不善,笑道: “肖小姐,他们准备得越用心,到时候我们破坏起来才越尽兴,不是吗?” 闻言,肖茉笑了笑,眼里是阴暗扭曲的快意。 这场音乐会是以直播的形式进行,没有现场观众,自然也不需要主持人和嘉宾,只有一个镜头,一间房,一个人和一把小提琴。灯光打好,白蓝雪站在空旷的房间里,有种演独角戏的感觉。 但她又觉得这样的安静很适合自己,让她更能沉下心。 沉淀后的演奏,一定要做到以前做不到的程度。 她对着镜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演奏第一首曲子。 作为音乐会的开场,她选的是歌剧泰伊斯里最著名的曲目《沉思》,很符合今天的主题。她就像歌剧里的罪人,被世人指责唾弃,却仍在苦苦寻找救赎,想要从万丈深渊中重新爬起来。 之所以沉思,是因为不想失去,是因为还没有放弃,是因为不想让给予自己希望的人失望。 她的琴音压抑克制,又有放纵挣扎。 复杂的矛盾被她的琴弓操纵,在琴弦上流淌,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 她将情绪的流露做到了极致。 完全的投入,一身黑衣说不出的庄重典雅,又飘逸自由。 左惟墨在另一个房间里听她的琴音,闭着眼睛听,他好像从中听到了白蓝雪对他说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他的心坎上。他听到她说对不起,也听到她说不后悔,笑得坦荡,哭得彷徨。 经过肖茉那么狠厉的一摔,即使经过再精心的修复,塞壬的音色也回不到从前,但在白蓝雪手里,它好像被赋予新的灵魂。 就连和白承沥坐在一起的肖茉听完这首沉思,脸色都有些变了。 白承沥看向她,挑眉道: “怎么了?你对我们的计划有些不放心?” 肖茉沉默一会儿,然后说: “不是因为计划的事。” 她是在想,怪不得左惟墨说她的演奏照白蓝雪比起来有差距,这是事实,白蓝雪确实比她厉害,可就算是事实,她也不允许。 她没本事拉得比白蓝雪更好,但她能让白蓝雪拉得好也没用,毁了对方的心血。 “肖小姐,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律师对她道。 肖茉看着视频里高贵得不可思议的白蓝雪,点头道: “也是时候了。” 第741章 起诉 就在白蓝雪刚演奏到第二首曲子时,网上赫然爆出一条消息,白蓝雪手里用的塞壬是偷窃而来,塞壬的主人已经起诉她。消息刚传出就空降热搜,这是白承沥捣的鬼,他花了大价钱买下热搜,就是要好好整白蓝雪一把。 刚开始还有人质疑这会不会是假消息,因为白蓝雪在出事之前就一直用塞壬演奏,当年白承轩买下这把天价小提琴送给爱女的新闻可是人尽皆知,按理说,塞壬的主人就是白蓝雪啊。 但没过多久肖茉雇佣的律师就发出实名的律师函,还公布了肖茉的姓名和身份,实名描述整个事件所谓的前因后果,言辞严厉的斥责白蓝雪指使小偷窃走塞壬。 网友们一看肖茉是肖家的二小姐,又得知她是公爵夫人的外甥女之后,态度就都变了,不少人站到肖茉这一边。之前和白蓝雪有过节的凯瑟琳等人也站出来支持肖茉维权。 一时间,在公众眼里,白蓝雪似乎成了被整个贵族名媛圈针对的靶子。 网络上对白蓝雪的非议更是铺天盖地: “怎么说呢,比起给人下/毒的女疯子,我更相信肖小姐的话,毕竟人家可是正经的名媛千金,身份干净着呢,没有理由去诬陷一个缓刑犯吧?” “塞壬如果是白承轩动用家族资金买下的收藏品,那确实应该是家族财产,由家主掌管。以前白承轩没出车祸前,白蓝雪用塞壬正常,但这不代表塞壬就属于她,她凭什么就说塞壬是她的?现任家主白承沥可是明码实价的把塞壬卖给了肖小姐,我支持肖小姐!” “白蓝雪也够不要脸的,她父亲出车祸成了植物人那么多年,她不闻不问,天天忙着用白承轩给她买的塞壬去办音乐会,塑造女神形象。 如果没有塞壬,就凭她的演奏水平,古典乐坛有谁鸟她啊?现在她原形毕露,从女神变缓刑犯,塞壬被白家收回卖给了新主人,她就买通公爵府的女佣偷走塞壬,然后又堂而皇之的办什么线上音乐会,还是用塞壬当噱头,真tm可笑。” “白蓝雪滚出古典乐坛,投/毒犯不得好死!” “我也不懂为什么要给白蓝雪判缓刑,她是花了多少钱买通的伦敦法/官,有钱有势就是好啊,披上人皮就光鲜亮丽了。我怀疑她是威胁了左氏,左惟墨觉得没必要继续招惹这疯子才给她写的谅解书。” “对,我也觉得不该给她缓刑。凭什么投/毒可以不蹲监狱啊,就凭她是白家千金吗?左惟墨给她写了谅解书又怎么样,我们这些大众可没有原谅她。” “虽然我也不喜欢白蓝雪,但楼上才是真tm可笑,白蓝雪是给左惟墨投/毒,又不是给你投/毒,左惟墨作为此案唯一的受害者给她写原谅书怎么就不管用了?她对不起左惟墨,又没对不起吃瓜群众,为什么要求得你们的原谅啊,奉劝某些人吃瓜就吃瓜,别吃出优越感来,争着抢着当道德卫士烦不烦人啊。” “白蓝雪怎么就不应该取得我们原谅了?她被缓刑,就是等于被从监狱放回到社会上了好不好,作为这个社会的一份子我觉得她对社会安全有危害,不同意她缓刑不行?我没这个权利?” “对啊对啊,赞同楼上说法,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哪天脑抽,干出危害大众的事,到时候如果真闹出人命,不仅白蓝雪要偿命,当时给她缓刑的法官,还有给她写谅解书的左惟墨,全都要负责!这才叫正义,这才叫公平。” 网上对白蓝雪不利的声音越来越多,快要形成洪水猛兽,这些看不惯她的人汇聚在一起,好像要叫嚣着把她淹没吞噬。 但在镜头前的白蓝雪却不知道这一切,她还在专心致志的拉小提琴,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 “大少爷,现在肖茉一发声,还请了律师,她们在网上一带节奏事情就变得很棘手。我试着去联系公爵府,可公爵夫妇都不接电话,有意回避,左氏和他们明明有生意联系,现在连我们出面他们都是这个态度,肯定有猫腻。 现在被攻击者先发制人,我们能做的恐怕不多,或许只能用最下策,买大量的水军控评,但这么做更会败坏路人的观感,或许弊大于利。” 左氏集团的公关部副部长临时赶到现场,他擦着头上的汗,如实向左惟墨分析情况。 “这件事肯定是白承沥在背后指使。” 左惟墨看着网络上针对白蓝雪的负评,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目光也越阴沉。他现在虽然很愤怒,可他的大脑却没被怒火拖垮,理智告诉他此时必须冷静。 举办线上音乐会前,他想过肖茉会使绊子,可却没想到肖茉竟然能说通公爵夫妇用塞壬的事做文章。就凭爱德华公爵和左氏集团的交情,公爵府在生意上还要仰仗他父亲,怎么可能为了肖茉那点见不得光的坏心眼得罪他? 所以一定是白承沥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 不然肖茉也没法证明她是从白家手里买的塞壬,没有白承沥出面,她建立不起来购买塞壬的合法渠道。看来,肖茉和白承沥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合作关系,她现在应该完全听白承沥的吩咐做事。 “大少爷,要不要提前中止音乐会?” 公关部的人见左惟墨沉默,试探着问。 左惟墨想了想,摇头道: “不,让她继续拉下去,这场音乐会一定要办完。” 她准备那么久,那么用心,他怎么忍心打断她的演出? 按照事先的安排,演出到一半时长,白蓝雪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录像中止后,她把小提琴放好后走出房间,接过工作人员递给她的矿泉水,说了声谢谢。 她身上大汗淋漓,可见她的表演有多投入。 当初肖茉办演唱会时一派轻松,演出结束时还是美艳动人完美无瑕的形象,和她完全不同。 白蓝雪一直想着接下来的曲目,没有注意到周围工作人员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走到休息室坐下之后,有人没敲门就走了进来,她抬头,发现那人是云愫。 “你的演出很精彩啊。” 云愫笑意吟吟,好像真的恭喜她似的。 但白蓝雪却知道这人一定不怀好意。 “你想怎么样?” 她皱眉问。 云愫的嘴角勾起,拿出手机给她念了几句话,然后满意地看到白蓝雪的眼神变了。 “现在网上都是骂你的声音哦。除了缓刑犯,你还有了小偷和不孝女的新外号,更让人担忧的是,按照缓刑的原则,你的罪名如果真被坐实,可是要直接去蹲监狱。” 说着,云愫恶劣地俯身凑到白蓝雪耳边,语气温柔: “哎呀,我和你说这些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演奏吧?左惟墨就是意识到这个,才故意不让那些工作人员向你透露消息的,但这一次,即使是他也救不了你。” 说完这些,云愫没再看沉默的白蓝雪,转身离开休息室,直接走了。 她就是要让白蓝雪心态崩溃,接下来的演出一塌糊涂,成为笑柄。 第742章 不受影响 云愫走后,白蓝雪一人在休息室里,她的手机响个不停,拿出一看是陌生号码给她发的彩信,都是网上评论的截图。 她看了一张截图,上面的人言辞激烈,都在骂她,让她滚出古典乐坛去坐牢,说她是恶劣的小偷,不配用塞壬。 这些她看了都没什么表情,但当看到一个id叫“今天吃可爱多了吗”的网友骂她是不孝女,像说真事一样说她对卧病在床的父亲不管不顾,只顾着自己风光时,眉头终于紧紧皱起。 这些人造谣传谣,殊不知人言可畏,她很想知道,当他们知道事情真相时又会是什么表情? 是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当初也不知道才那么说,还是会感到歉疚,亦或根本毫无感觉? 她为这些人感到悲哀。 “抵制白蓝雪的音乐会,绝对不让劣质艺人赚钱!” “这场音乐会本来也不盈利啊。” “就算不盈利,也不能给劣质艺人造势!” 白蓝雪没有继续往下看,她将给她发短信,问她还有没有心情办音乐会的手机号码拉黑,然后干脆将手机关机,扔到一边继续去看乐谱。 距离下半场音乐会开始的时间还剩十分钟。 这时有人敲门,她抬头说了声请进,看到走进来的人是左惟墨。他穿着深色西装,身姿挺拔,眉眼俊秀气质,整个人透出一股内敛的锋利,又温文尔雅。 “你一直在看乐谱?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看到白蓝雪手里的乐谱,轻声道。 白蓝雪轻笑着说: “我都知道了。” 左惟墨皱了皱眉,明白她说知道了就是真的都知道。 “你——” 他开口,又没有说出话。 白蓝雪眼里的笑意却不勉强,她收起乐谱,站到他身前,笑着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我不会受到影响。你花了这么多心思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做到最好,怎么能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如愿以偿?” 她笑着看他,眼里的光亮比之前更甚。 左惟墨心里一阵悸动,他就知道白蓝雪不会让他失望,更不会让自己失望。 “网上的事交给我处理,你只要安心演奏,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说完,他的喉结动了动。 白蓝雪点头,认真道: “好。” 有时候,一个好字就能代替千言万语,左惟墨看着她离开休息室时优雅的背影,忽然觉得,当年能和她相遇真的很幸运。 回到镜头前,白蓝雪一如既往的平静,她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原本有很多杂念的录像师都专心了不少。 给了坐到钢琴边上的钢伴一个眼神,她拿出塞壬做好准备的姿势,微微点头,录像开始。 她奏响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这正是肖茉在音乐会演奏的曲子。 虽然网上骂声一片,这场线上音乐会却更加备受关注。因为左惟墨之前的宣传预热工作做得好,很多专业的音乐人士都知道这场音乐会,这些人并不乐于八卦,比起纷纷扰扰的丑闻,他们更关注音乐本身。 同一首协奏曲,更能看出两个演奏者的不同。白蓝雪一起手,感觉就不一样了,即使是外行也能听出她和肖茉之间的差距。 如果说肖茉只是按照乐谱拉出了这首曲子,那白蓝雪就是驾驭了乐曲真的达到了演奏家的境界。 e小调协奏曲描绘的是春之声,白蓝雪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音乐里,她真的塑造春天,走入春天,成全春天,也留下或缓行或疾走的遗憾,有空白,也有圆满。 肖茉握紧手机,看着直播视频里的白蓝雪,她一看就知道,白蓝雪完全没有受到那些负面信息的影响,那人唯一在意的就是音乐。 她做不到完全的投入,但白蓝雪可以做到,比她极致,比她精彩。 学了这么多年小提琴,她起码培养出了音乐素养,鉴赏能力很好,她听得出白蓝雪的水平确实比她高出一大截,一想到那些不能用钱买通只关注专业的乐评人会怎么赞扬白蓝雪,再想到他们是怎么说她的演奏,她就气得心肝都疼。 “白蓝雪她还真是八风不动,被那么攻击都能沉得住气。” 白承沥看着白蓝雪尽情拉琴的样子,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原本以为她一定会方寸大乱,可现在却完全不是这样。 肖茉似是看不下去直播,忽然伸手把视频一关,直接站起来就走了。 白承沥看了会儿她的背影,摇摇头,没有去阻拦。过了会儿李唐走到他身边低声说: “肖小姐一个人在哭,要不要安慰一下?” 冷笑一声,白承沥有些不耐烦地说: “她哭是她的事,我安慰什么。” 他正心烦着呢,现在看来白蓝雪比他想象中还不好对付,每走一步他都会比之前更清楚地意识到,白蓝雪绝非池中之物。 留着她,就是祸害。 但现在他又不能除掉她,因为留着她还有用,那些老家伙们可都还盯着呢。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把白蓝雪弄进监狱里。 e小调协奏曲结束后,白蓝雪又连着演奏了三首,都是毫无瑕疵失误,无愧于她之前的高强度训练。 其中技术难度最高的就是恶魔的颤音,她的功底非常过硬,真演奏出了魔鬼在操控琴弦的疯狂感觉,华丽的曲风就像被她驾驭在身下的奔腾烈马,到达高/潮处的华彩让负责录像的工作人员都惊艳的微微张开嘴。 这场音乐会的最后一首曲子是纪念曲。开始之前,白蓝雪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刚开始拉了没到半分钟,她就感到头晕目眩,甚至出现了耳鸣,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她耳边轰隆作响。 她的意志力支撑着整个身体,但她很快就感觉手脚无力,与其不保证质量的演奏下去,她决定提前结束演出。 只有在最好的状态下才能演奏,这是她的原则。 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她的腹部涌上强烈的痛感,她强忍着痛楚把手里的塞壬轻放到椅子上,然后对镜头鞠躬,竭力克制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颤抖: “对不起,我的身体出现了突发情况,最后一首曲子没有条件完成,今天就到这里为止。” 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关了摄像头,就在停止录像的那一刻,白蓝雪双眼发白,竟直接倒在了地上。 “蓝雪!” 左惟墨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直接冲进录像室。 第743章 兄弟吵架 他快步跑到白蓝雪身前,心惊胆战,颤抖着手去探白蓝雪的鼻息。当他感觉到她还活着时,一颗提起的心陡然落下。他几乎是立刻起身对工作人员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医生!” 夜幕之中,救护车呼啸赶来,昏迷到毫无知觉的白蓝雪被抬上救护车。左惟墨跟在旁边,脸色阴沉得可怕,满眼都是浓到快要溢出来的担忧。 医院的病房里。 白蓝雪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天花板,她迷茫地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医院。她试着张开嘴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厉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左先生,白小姐醒了!” 刚好有护士进来查看她的情况,见她徒劳地睁着一双眼睛,立刻激动地跑到门外,过不了多久就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病房,她看过去,见到双眼通红的左惟墨。 他的下巴上都长出了胡茬,以往的优雅也都消失不见,只有那双眼睛望着她,其中的情绪热烈得让她心惊。 “幸好你没事。” 左惟墨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声音,他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白蓝雪体会到他的眼睫毛划到自己脸上时的触感。她感觉到他的*与欣喜。 “你好好休息,我聘了最好的护工照顾你,她对我绝对忠诚,在这里,不会有人再能伤害到你。” 看着她,左惟墨沉声说。 离开病房,左惟爱在走廊上等他哥哥。 “哥,你调查到结果了吗,到底是谁对白蓝雪下的手?” 左惟爱一见到他就问。 闻言,左惟墨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他看着左惟爱,声音不响: “是工作人员递给蓝雪的那瓶矿泉水有问题,被人下了料。” 一时间,左惟爱愣在原地,然后他像是想到什么,不可思议般看着左惟墨,好半天才说: “可那一整箱矿泉水都是我买的。哥哥,你是怀疑我吗?” 左惟墨垂下眼眸,声音很冷淡: “现在还没调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下定论。” 听到他的话,左惟爱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感觉我们真的变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了。那时候,我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弟,现在你却为了一个对你下/毒的女人指责我,哥,你变了太多,我真的快要认不出你了。” “不论如何,这件事我都会调查出结果,我要给白蓝雪一个交代。” 左惟墨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看了左惟爱一眼,就转身离开。而左惟爱咬着嘴唇,站在原地,眼里流露出说不出的委屈和悲痛。两兄弟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身影躲在墙后,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呵,在她的运作下,这两人已经互相产生了间隙。相信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让白蓝雪成为左惟墨和整个左氏之间的矛盾导火索,到时候她就看左惟墨要怎么抉择,是选择白蓝雪,还是选择左家。 “惟爱,你和你哥哥是不是吵架了?” 不久后,云愫装出才来医院的样子,出现在怅然若失的左惟爱面前,一脸担忧地问。 左惟爱看向云愫,眼神哀伤可怜,他轻声说: “我感觉我和哥哥之间有隔阂了,就因为那个白蓝雪,他甚至怀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我。可我们明明应该是亲密无间的存在啊。” 云愫像个真正的大姐姐,温柔一笑,握住左惟爱的手柔声说: “你和白蓝雪不一样,等他回过神来,一定会发现,你才是他真正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他现在只不过是迷茫了,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 左惟爱愣怔般眨了眨眼,轻轻说是吗,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云愫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被伤到了心,又把他搂进怀里安慰了好几句,心里却洋洋得意。 呵,左惟爱果然就是一个好骗的傻白甜,被她当枪使都不知道,她利用白蓝雪离间他和他哥哥,这安排真是高明,简直一箭双雕,既给了那个碧池颜色看,又顺利打乱了左惟墨的布局。虽然天蝎再三嘱咐她,让她不要亲自对白蓝雪出手,但她越发觉得这一步没走错。 接下来白蓝雪麻烦大了,而她云愫也不会让左惟墨有空去关照那个碧池。 在医生和护工的悉心照料下,白蓝雪开始了康复练习。她的嗓子被喝下的那瓶水里掺杂的化学成分伤到,直到现在也说不出完整的话,一张口声音就沙哑得厉害,像被磨坏了的沙砾。 左惟墨一有时间就俩看她,每次听到她说话,脸色就难看的厉害,久而久之白蓝雪为了照顾他的心情,也不开口说话了。 两人只是沉默地坐在病房里,相视无言又胜过千言万语。白蓝雪坚持认为,她想说的他都懂,而他想说的,她也早就知道。有些言语,只要心意相通就能明白,又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呢? “白小姐现在的情况很令人担忧。” 医生把白蓝雪的化验单递给左惟墨,神情很凝重。 左惟墨翻看着化验单,心烦意乱,但还是沉下气问医生: “您就直接告诉我,她的声音有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闻言,医生看着目光执着的少年,叹了口气说: “理论上来说,全部恢复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但是,从实践的角度看,这种可能很小,别的不说,就说白小姐服下的那些化学成分,实在太霸道。好在她喝下的剂量不多,不然现在我们也没必要坐在这里谈论这件事了。” 桌子下,左惟墨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握成拳头。 现在,臻意工作室官司缠身,一边是肖茉紧咬不放,穷追不舍的说塞壬是她的所有物,要求工作室代白蓝雪归还塞壬,偏偏她还伪造了各个环节的证据,从白承沥到公爵府,每一个证人不是保持缄默,就是站出来做伪证,明明当时现场那么多人都看到事情真相,却连一个愿意说实话的都没有。 在当下这个网络时代,如果证据伪造得像是真的一样,那吃瓜群众就会相信,越来越多的人站到肖茉一边,联结起来大骂白蓝雪不要脸,让她滚出古典乐坛,还请愿要送她进监狱。 而另一边,左惟墨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看着白蓝雪的化验单,心里痛得难以言喻。 白蓝雪喝下被放料的矿泉水昏迷的事也被人透露出去,传到网上,很多人都说,她是活该,这是糟了报应,是上天要惩罚她之前的罪过。 明明白蓝雪才是受到伤害的人,可到了那些不明真相又动用网络暴/力的人嘴里,她却成了加害者。而真正的加害者仍然躲在幕后,得意洋洋地看着这一切,还在计划新的阴谋。 “小左先生,您在听吗?” 医生见左惟墨默不作声,有些担忧地问,却见左惟墨忽然站起身,一拳砸在了墙壁上,指缝都流出了血。医生吓了一跳,有些惊恐,又有些同情,正要出言安抚,又听左惟墨道: “我没别的要求,就请您和您的团队竭尽全力帮她恢复,事后必有重谢。” 白蓝雪坐在床边往外张望,护工劝她躺下休息,她却执拗的不动。 今天左惟墨还没有来。 “惟墨,你的手怎么了?” 医院走廊上,左惟墨快步往外走,迎面走来一个人,却将他叫住,握住他被包扎起来的右手惊讶地问。 “没事。” 看了云愫一眼,左惟墨面无表情,言简意赅。 云愫咬了下嘴唇,有些不甘心,又问: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状态,关心你的人都在为你提心吊胆?” 左惟墨冷眼看着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关心?我以为你会高兴。” 他的声音冰冷,显得不近人情。 闻言,云愫十分委屈,眼里结起水汽,好像在控诉。 “惟墨你的态度太伤人了,我是真的担心你,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就像惟爱说的那样,你真的为了白蓝雪就疯魔了吗?连你的亲友都可以中伤了?” 左惟墨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怕至极,他盯着云愫,给她强烈的压迫感,“我不像再从你嘴里听到她的名字,你不配提她。” 云愫的眼泪一下子涌出,她捂着嘴抽泣起来,左惟墨的目光却仍然咄咄逼人,她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有人挡到她身前,护住了她。 “哥,你为什么要对云愫姐态度这么差?她又没做错什么,你太过分了。” 左惟墨冷冷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护着她,我是你哥哥,而她只是一个外人。” 听到这里,左惟爱怔怔地看了他半天,然后说: “她不只是一个外人。” 云愫看着两兄弟为自己吵架的一幕,嘴角隐秘地勾起,又在左惟爱看过来时,恢复了之前伤心的表情。左惟爱上前一步扯住左惟墨的领口,说: “云愫姐需要我们帮助,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 “那你说说看啊,她一个富家小姐都有什么惨痛的经历?” 云愫适时阻止道: “惟爱,不要说我告诉你的事!” 左惟爱已经红了眼睛,他甩开左惟墨,转身离开。 第744章 离间计 左惟墨站在原地,看着左惟爱的背影,没有追上去,面色冷得可怕。一旁的保镖看到忍不住低声问: “大少爷,真的不让人跟上小少爷吗?” 他冷冰冰地说: “不用,我不惯着头脑不清楚的人。” 云愫瞪着他,似乎在控诉他的绝情,然后她就起身去追左惟爱了。 半天后。 温潇出现在医院,她躲开记者,在保镖的护送下走到白蓝雪的病房里。 “妈,你怎么来了?” 左惟墨的神情有些疲倦,看到她来就迎上去。 “我听说蓝雪的事情了。你爸爸忙着处理左氏竞标的事,我就一个人过来看看。” 温潇看着病床上睡着的少女,眼里的情绪很温柔。 “事情有些棘手,但我能处理得好。” 左惟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都听说了,这件事和白承沥有关系,还有肖茉和公爵府也牵扯在其中。公爵府这一次的态度很奇怪,即使你爸爸出面去联系爱德华公爵,他都拒绝谈论这件事。” 温潇顿了顿,有些头疼地说: “看来见不得你女朋友好的人实在不少。” 左惟墨看着白蓝雪睡颜的目光又有几分黯然,事情比他事先想得还要复杂。 “妈,我已经想到破局的办法了。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但最后,他只是垂眸道。 温潇点了点头,她微微一笑,说: “我相信你,你爸爸也说,这是你成人后的第一个历练,就凭你是他儿子,他也相信你能解决得好。” 走出病房,温潇去了一趟女厕所,在里面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云愫。 她对云愫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云愫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她对这些晚辈向来都是把她们往最好的方向想。这时她见到云愫一个人抹眼泪。 “小愫,你怎么了?” 云愫听到她的声音,看着温潇,有些诧异的样子,然后她咬了会儿嘴唇,似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 “温潇阿姨,我没事。你去劝劝惟墨吧,他因为白小姐的事情和惟爱吵起来了,现在他们谁也不和谁说话。” 闻言,温潇愣了一下,然后微笑道: “谢谢你告诉我。” 云愫看了温潇一会儿,觉得这个眉眼温柔的女人美则美矣,但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好看的花瓶,不过仗着左愈好她这一口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坐稳左氏集团夫人的位置,不代表她就有别人比不上的本事。 想到这里,云愫的眼里多了几分算计,可她又想到天蝎告诫过她,温潇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她可以去阴白蓝雪,但温潇这个人她最好别动。 一时间,她又有些犹豫。 温潇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块手帕,摊开递给她,柔声道: “小愫,如果是惟墨一时激动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伤害到了你的感情,我代他和你说声抱歉,但也请你理解,他现在很难过,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受伤了。” 云愫听了却觉得愣怔,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温潇知道了左惟墨还对白蓝雪有情,竟然也不阻止?这是为什么?作为母亲,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儿子喜欢伤害他的人呢? “温潇阿姨,我不会误会惟墨,可我真的很为他担心。他,他自从白小姐去了工作室后,整个人就变了,这些都是惟爱和我说的,说他哥哥不像以前一样和他亲密无间了,还经常说一些怪罪你们这些亲人的话。” 她垂下头,眼珠一转,把握好分寸说道。 温潇皱了皱眉,想到什么,对云愫端庄一笑: “小愫,你说的阿姨都知道了,现在阿姨送你出去吧。别再一个人待在这里,阿姨看了怪心疼的。” 云愫乖巧地点头,任由温潇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出去,心里却在嘲笑温潇。 真难为这女人,孩子都成人了还这么单纯。 她的眼里闪着精光,仿佛心眼都被她长去了,别人都没有心眼一样。 晚上。 左惟墨拿着那一袋云锦楼菜品的打包盒,在白蓝雪的房间里默默拿出餐具,把筷子递给对方。 “这是云锦楼熬了五个小时的清鸡汤,正适合你喝,有营养又不油腻。” 白蓝雪点头,正要接过汤勺,却看到左惟墨不松手。 “嗯?” 她的喉咙一发声还很痛,因此,她只是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左惟墨看她一眼,轻声道: “烫,我喂你。” 说完,他乘了一勺鸡汤,然后放在嘴边轻柔地吹了吹,再喂到白蓝雪的嘴边。 白蓝雪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红了脸。 她如果能说话,真想问问左惟墨,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就这样喜欢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她是不是太幸运了? “看着我发呆做什么,快喝,不然就凉了。” 左惟墨见她久久不动作,口吻有些不耐烦,眼里却是无穷无尽般的耐心。 就在这时,房门被从外推开。 左惟爱闯进来,身后是试图拉住他的云愫。 “惟爱,现在想别说这件事——” 云愫恳求道。 但左惟爱却红着眼眶,走上前,一把手挥开左惟墨手里的汤碗,那精心熬制的鸡汤洒在洁白的床单上,染湿一片。 “你为什么开除云愫姐?” 他张嘴就是质问。 第745章 你的心太冷了 左惟墨看着自己的弟弟,目光平静,却不带温度。 “臻意是我的工作室,作为老板,我想开除谁,需要特别的理由吗?” 他说得一点没错,可听上去却是那么无情。 闻言,左惟爱的神情从愤怒变成了深深的失望。 白蓝雪想要开口说话,一着急却捂着嘴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左惟墨扔下弟弟和云愫不管,伸手去拍她的背,温柔又有耐心。看着这一幕,云愫的眼里冷光更甚。 “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左惟爱愣怔地看了很久,然后平静下来,说。 “有什么事就直接在这里说吧,反正你都已经把人带进来了,让外人看着我们争吵,家丑都外扬了,还有什么好回避?” 冷冷地嘲弄一笑,左惟墨勾起嘴角,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云愫姐在你眼里是外人,那白蓝雪就不是了?”左惟爱气得不轻,他用手指着白蓝雪。 “白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劝劝惟墨,他现在就听你的。你一直不开口,就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你和亲人吵架吗?” 云愫看着是要帮忙,其实却是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事大。 白蓝雪皱眉,哑着嗓子忍住痛硬是说: “不要吵,我不值得你们——”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左惟墨伸手捂住她的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对红了脸还要说话的左惟爱道: “带着你的人出去,我们到外面说,不要打扰病人。” 左惟爱没有异议。 病房的门关上。 白蓝雪看着门板,忽然觉得无力,她还不够强大,远远不够强大,所以才会一次次被人暗算,为想要保护她的人带来这么多麻烦。什么时候能换她来保护左惟墨一次? 病房外,云愫站在一边,把战场留给兄弟俩,但她远远地听着他们的话。 左惟爱再也忍不住说: “你知道这份工作对云愫姐有多重要吗,她离开家里一个人到外面,如果没了工作,靠什么养活自己?就算是看在同学情分的面子上,你给她一份工作还有什么难的?” 顿了顿,左惟墨无动于衷: “她需要工作,那我的工作室就一定要做慈善?我可以讲人情,之前我也讲过了,是她滥用了同学情分,做了不应该做的事。还有,你为什么一直帮她说话,她用什么打动了你?” 话说到这种地步,左惟爱压低声音说出了云愫告诉他的事。 “她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正需要帮助,你这时候开除她,太绝情了。” 左惟墨却笑了,笑得很淡,很凉薄。 “你真的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一时间,左惟爱愣住,然后他不敢置信地抬高声音,又在注意到云愫往这边看过来时陡然压低,“我为什么不相信?哪有女孩愿意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说完,他看着左惟墨,好像第一天认识对方。“你有什么证据就怀疑这件事?难道就因为你讨厌她?哥,你的心也太冷了。” 左惟墨收起笑意,冷声说: “我的心冷,你就是傻。” 云愫的耳力比一般人要好,所以她站得远,但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话。 她勾起嘴角。 这两人为她吵得越厉害越好,这样,就能离她的目标更近一步。 左惟爱拂袖而去,走到云愫身边时拽住她的手,克制住愤怒的情绪说: “云愫姐,他不给你工作,我给你。以后你就为我工作吧。” 云愫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屑,很想说你有什么值得我为你工作的,将来要继承左氏集团的人可是左惟墨,你不过是一个胸无点墨的次子罢了,但表面上她却只是做出为难的样子。 “可是这样不好吧,你哥哥一定会更生气的。” “不管他,是他太凉薄,让他去做白蓝雪的亲人吧,我没有他这样的哥哥。” 第746章 证据充分 听到左惟爱这么说,云愫拉住他的手,一本正经地劝说: “现在惟墨他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我上初中时就和他同学,这么多年过去,我知道他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凉薄。他现在只是被一些事蒙蔽了双眼,等他回过神来之后,他还是你的好哥哥。” 左惟爱看着云愫,倔强地抿着嘴,眼眶通红,好半天才道: “他还要被蒙蔽多久?因为被蒙蔽,就可以伤别人的心吗?” 为了安抚他,云愫微微一笑,伸手摸上他的脸颊,他微微愣住的神情十分可怜,又很动人。他脸上的温度透过云愫的手掌,好像能渐渐传到她的心里。 这一刻云愫对他有些许歉疚,但这只是转瞬即逝的感觉,她很快就定心道,“惟爱,你与其生你哥哥的气,和他冷战,不如想办法把他带回正路,这才是作为亲兄弟你该做的事。” “他那么有主见,从来都是我听他的,他怎么可能听我的话?” “就算惟墨不听你的,他还能不听温潇阿姨的吗?你只要和温潇阿姨说清楚最近发生的这些事,那位白小姐对惟墨的影响,请她出面劝说,你和你哥哥一定会很快和好。” 左惟爱想了一会儿,然后用力点头,云愫又耐心地劝他不要生左惟墨的气,还说兄弟如手足,俨然通情达理。离开医院前,左惟爱望着她,低声道: “云愫姐,你真好,现在我觉得我们才像是亲人。” 云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左氏集团的小少爷,别乱说,让别人听到不好。”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却狂喜,看来左惟爱已经完全成了她的掌中之物。收拾了弟弟,让哥哥臣服还不是迟早的事吗? 左惟爱固执地仰起脖子道: “不,我就这么说,谁能把我怎么样?” 整整一晚上,左惟墨都陪在白蓝雪的病床前。有他陪着,白蓝雪反而睡不着了,她叹了口气,然后硬是扯着嗓子说,“你也去休息,你的身体也很重要。” 左惟墨放下手机,深深地看着她,好像能望进她的眼里。 “好,那你睡,我去旁边的床上躺着。” 片刻后,他笑了一下,就拿着手机到房间内的另一张床上躺着去了。待他躺好后,白蓝雪歪着脖子,偷偷往他那边望去,见他看了会儿手机就闭目养神,这才放下心,自己也闭上眼睛。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左惟墨在身边,她很快就陷入睡眠。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半梦半醒中听到左惟墨下床的动静,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过去,模糊地看到他拿着手机好像在和谁通电话。 似是怕吵醒白蓝雪,他推开病房的门到外面去说话了。 房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可见左惟墨特别留意,但白蓝雪还是因此彻底清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一手摸着自己的喉部,等了片刻,她也下床穿好鞋子,披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候在门外的两个保镖见她出来,伸手拦住她。 “我睡不着,想出去转转,吹吹风。” 白蓝雪哑着嗓子说。 保镖对视一眼,一个跟在她身后,另一个仍守在病房外。 与此同时。 云愫戴着鸭舌帽在深夜走进这家医院,到了事先约好的地方,她见到等在那里的少年。 “惟墨,你这么晚叫我出来做什么?” 她走上前去,一脸无辜。 左惟墨现在一看见她就心烦,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递给她一个纸袋。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云愫看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纸袋里是几张照片,她拿出一看,面色赫然就变了,呼吸也紊乱起来。左惟墨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她慌乱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你对那个工作人员威逼利诱,逼迫她在矿泉水里动手脚,真以为我查不出来吗?” 左惟墨的声音很冷,不带丝毫温度。 云愫咬了下嘴唇,眼里透出一丝阴狠。 “更让我惊讶的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在我弟弟面前装得可怜兮兮,私底下却威胁别人的生命安全,用这么下流的招数。” 听到左惟墨的话,云愫不敢想象,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都查到了。 一定是那个工作人员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她真没想到,那么胆小如鼠的人居然会出卖她,明明她威胁对方敢透露一个字就让人死于非命时,对方吓得六神无主。 “能在我手下做事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被你捏在手心里。证据确凿,别再浪费我的时间说反驳的话。云愫,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白蓝雪不利还来得及,否则,你摆脱不掉恐吓勒索和投/毒这两项罪名。” 闻言,云愫攥紧手里的照片,恨不得当着左惟墨的面把照片都撕成碎片,但她还是咬牙道,“这不是我做的。你不能因为那个工作人员的一面之词就误会我。就算你拍到了我和那人说话的照片,但这能代表什么?我和她的对话内容你又没有录音。” 说着她抬起头,声音颤抖: “左惟墨,我和你做了这么多年同学,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班,但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也算是朝夕相处了吧?你现在真要为了别人的话就觉得我心肠恶毒吗?” 见她不承认,左惟墨冷笑一声,缓缓道: “不是我觉得,而是你就是。” 云愫露出极度失望的眼神,看着他,心灰意冷,“我真没想到,你为了白蓝雪,宁可把真正关心你的人当成坏人。你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那你就起诉我吧,我问心无愧。” 她说问心无愧这四个字时,底气十足,一点都没犹豫。左惟墨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勾起嘴角: “你刚才说我没有录音,但如果我说有呢?” 云愫愣住: “有什么?” “有你威胁那个工作人员的生命,声称她不帮你做事,就找人弄死她的录音啊。” 被云愫威胁的工作人员叫章惠,原本是左氏集团的实习生,左惟墨成立臻意工作室,和左惟墨商量后就从左氏挖来了几个人,章惠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根据云愫事先的调查,章惠没有背景又没什么出色的才能,应该是很好下手的对象,但实际上,章惠的头脑很聪明,从云愫接触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猜到有事情要发生,于是提前准备好了录音笔。 事后,她主动把录音笔交到了左惟墨手上,而左惟墨也代表左氏答应会保护好她和她家人的安全。 “录音、照片加上证词,现在证据够充分了吗?” 左惟墨看着云愫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嘲讽地问。 云愫险些把嘴唇咬破。 她只思考了短暂的几秒钟,就做了决定,打起感情牌,卖可怜。 “惟墨,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我不是真想把白蓝雪怎么样。我只是太喜欢你,怕她再对你下手,想给她一个警告,让她离你远一点而已——” 左惟墨皱眉道: “那你还想把她怎么样?就因为你放的药,她的声带受损,如果这种损害是不可恢复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云愫慌张摇头道: “怎么可能不能恢复?卖给我药的人说那些剂量只会让她忽然昏迷啊,从来没人说过声带的事。惟墨,相信我,如果我知道她的声带会受损,我不会这么做。” 左惟墨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说: “不管怎么样,你做了这种事,我这里容不下你。离开臻意,远离我和惟爱,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也算是看在多年同学的情分上,我不和你计较。” 但这个结果,云愫怎么甘心? 她早就料到左惟墨会赶她走,她离开臻意没关系,只要她还能接触左惟爱,仍然能简洁影响到左惟墨,反正他本来就不信任她。可现在他竟然连左惟爱也不许她见。 她含着泪水说: “你让我离开臻意,我无话可说,但你凭什么让我远离惟爱?这是我和他的事,你管不着。” 左惟墨的耐心告尽: “我只说一遍,要么你远离他,要么我们法/庭上见。”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在说什么?” 左惟爱出现在两人身后。 云愫一看到他,有些慌了。 他怎么来了? 第747章 他毕竟是左愈的孩子 “是我叫他来的。” 左惟墨抬起下巴对着云愫,冷淡道,“你自己看吧,看看你的云愫姐都做了什么。” 闻言,左惟爱露出怀疑的表情,然后看向云愫,深情道: “云愫姐,我不相信你真的做了对不起良心的事,只要你说你没有,我就信。” 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云愫不介意误导左惟爱,可现在证据摆在那里,她再说没有,不是等着被打脸吗? “我——” 事实在此,她百口莫辩,只能另辟蹊径: “惟爱,你帮我求情,我是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我就是一时糊涂,我是心里的伤太深,才会这样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时左惟墨已经从她手里抽出了那几张照片,直接递给左惟爱。看了照片之后,左惟爱明白了什么,看向云愫的眼里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所以,是云愫姐你在矿泉水里放了料?” 他喃喃道。 云愫哭得眼妆都花了,看上去很惹人怜惜,“对不起,惟爱,我只是想给白蓝雪一个警告而已。” 左惟爱移开目光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左惟墨: “你准备怎么办?” 双手抱胸,左惟墨缓缓道: “她两面三刀,明明是她自己动的手,还想要离间我们的关系,情节恶劣,当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道,你还真的准备为他求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冷笑着说: “惟爱,别为她犯傻。她如果真的心里有你,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在你买的矿泉水里下料,这是摆明了不仅要害人,还要挑拨离间。” 左惟爱垂落在腿边的右手握成拳头。 云愫见他的表情,声泪俱下: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阴暗的想法,你不要听他的,你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破坏你和你哥哥的关系?我一直都希望你们兄弟俩好好的啊。” 说着,她攥住左惟爱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承认,这件事是我错了,可我——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被她的眼睛注视着,左惟爱到底没有甩开她的手,沉默片刻,他抬头对左惟墨道: “我带她走。” 他没有求情,只说了这四个字,云愫的心凉了半截。 与此同时,暗处站着一个人。 白蓝雪将他们几人刚才说的话都听在耳里,有些惊讶,想想却也不在意料之外。她早就知道云愫和白承沥是一伙的,云愫会对她出手,早晚的事。 “你都听到了?” 等他们离开,左惟墨走到白蓝雪身前,看着她,低声问。 白蓝雪也没有瞒着,反正她身后还跟着左惟墨的保镖,瞒着也没用,而且保镖见她刚才偷听都没阻拦,这说明左惟墨应该是提前交代过了,这些事都可以让她知道。 所以,她苦笑着点头,咳嗽一声说: “云愫讨厌我。” 冷冷一笑,左惟墨挑眉说,“我还讨厌她呢,你怎么不说。” 白蓝雪失笑。 “我的事都告诉你了,你的事,就不告诉我一些吗?” 往病房走的路上,左惟墨和白蓝雪牵着手,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开口。白蓝雪愣了下望向走在身旁的他,月光下,他的五官更显柔和,她想对于她的事,他一定知道什么,但他没有开口询问,他一直在等着她主动开口。 “你现在嗓子还没好,还不适合说话,等你以后能说话了,再和我说吧。”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平静地说。 白蓝雪觉得,他的话里意有所指。 左惟爱是左氏的小少爷,温潇不放心他深夜出门,特意派了两个保镖和一个司机跟着。他带着失神落魄的云愫上了等在医院门口的车,没有责问,只是说: “云愫姐,我送你回酒店吧。” 云愫沉默着没有说话。 到了酒店,他带着保镖送云愫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正要离开,云愫却有些彷徨地将他叫住,泪眼朦胧地说: “惟爱,你能不能进来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左惟爱站住脚步,顿了顿然后点头。等到左惟爱走进房间,云愫正准备把门关上,却被他带来的保镖拦住。 “云小姐,我们夫人说了,今天晚上少爷走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我们可以站在外面,但这门不能关上。” 保镖的态度严肃,完全是不能让步的姿态。 云愫咬着嘴唇,转头去看左惟爱。他一向迁就她,现在却也不说话了,竟是默认了保镖的说法。她见状只能妥协。 “惟爱,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坏人了?” 她哑着嗓子问。 左惟爱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没这么想,你也不要乱想了。” 但他的态度分明就有了变化,云愫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身前,看着他的眼睛说: “那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吗?” 左惟爱微微垂眸,片刻后说: “我需要一点时间。” 云愫见他这样,心里一冷,决定铤而走险。 “左惟墨不信我,你也不信我吗?我告诉你一件事,我是在白蓝雪的矿泉水瓶里放了药没错,但我放的药根本就不会损害人的声带。她声带受损和我没关系。” 她咬牙说。 左惟爱皱起眉,“你的意思是,白蓝雪声带受损是伪装出来的?可她总不能买通医生吧,检验单上都写着她是真受伤。” “我没造成她损伤,但如果是她自己造成的呢?” 一时间,左惟爱哑口无言,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是说她为了让事情变得严重,让你承担更多责任,所以故意对自己下狠手,让自己的声带受损?可是,她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愫凄惨笑着说: “因为她恨我啊。你不知道,我之前在工作室时,她有一次私下把我堵住,对我说,她知道我以前喜欢过左惟墨,还问我现在坚持要来工作室是不是为了继续接近左惟墨。” 说到这里,她观察着左惟爱的反应,见他认真在听,好像是听信了,接着道: “这还不算,白蓝雪最后对我说,让我离左惟墨远点,对我耀武扬威地说,左惟墨属于他。她威胁我说,臻意工作室里有她没我,她一定会想办法把我赶走。因为见到她阴暗的另一面,我才决定给她警告的,因为我不放心她这样的人继续留在你和你哥哥身边。” 左惟爱坐到椅子上,面色凝重,云愫给他倒了一杯水,“惟爱,你觉得我会骗你吗?白蓝雪给你哥下/毒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有案底前科,你不信我难道要信她吗?” 听到这里,左惟爱的神情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他看向云愫,有些迟疑地说: “既然这样,那怎么才能证明声带受损是她自己动的手?” 云愫的嘴角微微一勾,凑到他耳边: “这件事她已经算计好了,不会让我们找到证据的,所以我们不用证明这个,只要你信我,和温潇阿姨说清楚都发生了什么,让她出面把白蓝雪从臻意工作室开除就行了。” 说完,她看着目光闪烁的左惟爱,忽然低下头,想要吻他。 她知道左惟爱从很早以前就对她有好感,总是学姐学姐的喊她,跟在她身后,现在她终于给了他一点甜头尝尝,这个纯情的少年没有不上钩的道理。 凭她的本事,一个吻就能让他神魂颠倒,再提出确立关系的事,到时候他还哪有心思想那些细节,光是欣喜都来不及,还不对她百依百顺,死心塌地的相信她? 可出乎她的意料,她还没碰到他的嘴唇,就被推开。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反应冷淡的少年,以为他是害羞了,可他的神情很平静,脸也没红。 “惟爱,你不想和我接吻吗?还是说,现在不是时候?你不会嫌弃我吧?” 云愫试探着问。 她以为左惟爱会说不是这样,然后很着急的和她解释,可左惟爱却只是缓缓道: “这是我的初吻,我不想给你。” 愣了一下,云愫的心里涌起怒火,她有些气急败坏,但所剩无几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在左惟爱面前情绪失控,于是她深呼吸了一下,露出受伤的表情问: “不想给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很脏,被继父觊觎过?如果是这样,那从此以后,我会像你哥哥说的一样远离你,我们就别再见面,免得我耽误你。” 她是在说反话,可左惟爱却没有反对,他站起身,看了她一眼,竟是要直接离开。 “你等等,到底为什么?” 这下云愫沉不住气了,她一直认为手到擒来的猎物就要跑了,但这怎么可能? “左惟爱你站住,明明之前你还说要一直保护我,你说好不嫌弃我的,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把那种难以启齿的事情都告诉你啊!你真的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她带着哭腔道。 左惟爱终于回过身,看着她,他竟笑了。 “你笑什么?你们左氏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心冷。我这么痛苦,你却在笑。” 闻言,左惟爱笑得更厉害,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云愫姐,你知道吗,你和我说的故事,我真的相信过。就因为相信,我去找了我爸,让他帮我调查你继父,我想让他尝到教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了。” 可是,当左愈把调查到的东西给他看时,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愫那个所谓的继父,包括她给外人看的母亲,不过都是配合她假身份的特/工,而她的真名甚至不叫云愫。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是为了利益而一起活动的同伙,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 从来都没有骚/扰,也没有在深夜痛哭的少女。 这些只是云愫精心编造出的假象,为了哄骗他这个纯情少年。 她将真实的自己藏得深不可测,就连左愈一时都查不出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很可能是为某个跨国私人机构服务的特/工,类似于雇佣/兵。 “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云愫陡然心惊,这时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左惟墨和左惟爱只是在联手对她演戏而已。 他们早就看穿了她别有所图。 她以为左惟爱恨好骗,却没想到,左氏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只是任人欺骗的傻白甜,左惟爱再怎么天真也毕竟是左愈的孩子啊。 “你对我说的话,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左惟爱微微笑着,俊美的脸上满是讽刺的意味。 第748章 你就是废物 沉默片刻,云愫露出伤感的表情,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随即,她对左惟爱笑得很凄凉,像被生生抽离了一部分灵魂似的,又像肝肠寸断。 “惟爱,我说了谎,但我真的喜欢你。你要走了,以后我们或许再也见不了面,我也确实没脸再出现在你面前。但你能不能让我再抱一下你?” 左惟爱像是被深渊引a诱的旅人,一步步走向悬崖般靠近眼里闪着泪光的云愫。 “就抱一下,我还没抱过你呢。这是你对我最后的施舍了。” 她苦苦哀求,直到左惟爱真的走到她面前,就站在那里等着她。她垂下眼眸,好像要投入他的怀里,但眼里却勾起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图穷匕见,手中的那把折叠叨也现出锋芒。 既然左惟爱骗了她,和他哥哥联手把她当成白痴玩弄,她现在已经暴露,那她没必要再费心思和他们周旋下去了。她要让左氏知道,她才不是笑柄。 就算不能全身而退,她给左惟爱一刀也划算。 “啊!” 预想中的叫声响起,但发出声音的却不是左惟爱,而是手里握着刀的云愫。她惊愕地看着纹丝不动的左惟爱,伸手摸向打在她右胸上的那枚麻/醉弹,随即身体朝后倒去。 门后,保镖收起麻/醉枪,走到左惟爱身前,对他道: “少爷,这里交给我们。” 左惟爱看着昏迷过去的云愫,眉头皱了皱,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个小姑娘真是丧心病狂。” 温潇赶到酒店,听处理完事情的保镖汇报了事情始末之后,一向温和的她难得愤怒起来。左愈站在她身边,闻言将她搂进怀里轻声说,“孩子没事就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温潇就生气。 她一只手拽着左愈,几乎是拖着他走,快步走到两个儿子身前,气得直哆嗦。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你们早就猜到云愫有问题,还知道她有可能会动手,还冒着风险去跟她演戏?”温潇的声音拔高,挨个瞪视站在他面前的是三个男人。 温潇很少发火,但每次发火,她的可怕程度绝对不可小觑。 这种时候惟墨和惟爱哪敢说话,他们都颇有默契地低着头,左愈见状只能硬着头皮,露出谄媚的笑脸说: “夫人啊,其实也没有你说的这么神,俩孩子怎么能猜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呢。她那是狗急跳墙,他们只是做好了预防,如果早猜到她会动/刀,惟墨怎么可能让惟爱往跟前凑呢,那绝对不可能。” 左惟墨也点头: “如果我知道她那么危险,绝对不会让弟弟再和她说一句话。” 看了一眼父亲和哥哥,左惟爱仗着自己年纪最小,凑上前拽住温潇的袖子,和她撒娇道: “妈,我被吓坏了,可能都留下阴影了。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再说之前的事了好不好。” 温潇怎么听不出来他就是想打住话题,但她没有拆穿他,把气憋回去,只是狠狠瞪了左愈一眼,然后说: “好,我们回家。” 左愈看着她一手领着一个儿子走在前面,唯独丢下他不管,那叫一个委屈,为什么事情都是两个熊孩子做的,温潇却要生他的气,账都算在他的头上,而他也得心甘情愿的受着? 这让他窒息的父爱,下辈子他一定要让温潇给他生个女儿,绝对不再生儿子。 云愫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在伦敦警局的囚室。 她看着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盯着看了好半晌,忽然站起来狠狠地砸了一下墙。 “安静!” 外面传来警员严厉的警告声。 云愫的手砸得生疼,她看着简陋的囚室,忽然又感到慌乱和强烈的不甘。左惟爱毫发无伤,她现在却被关进监狱。她心想,左惟爱也真够心狠的了,之前表现得那么喜欢她,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对她不管不顾,就因为她说谎了? 呵,不都说左家的男人都痴情吗? 在囚室里坐了不到一个小时,有警员打开门,拎着她的胳膊带她往外走。 “有人要见你。” 云愫知道左氏能把她送来警局,肯定不会让她脱身。就凭左愈调查到的那些资料,只要他们能证明她的身份有问题,伪造身份可是大罪,伦敦警局不会放过她,那她就麻烦了。就算是老板的人出面—— 想到老板,她的脸色沉下。 天蝎作为老板手下的二号人物,不论做什么都是以集团的利益为首,就算她是他妹妹,为了集团的秘密不走漏风声,他能放过她吗?更何况这次她被带入警局,还是因为她擅自行动,而天蝎早就警告过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算是触犯到了天蝎的底线。 指望他来救是不可能了,就看他是留她一命在警局里蹉跎,还是要杀她灭口。 正思量时,她被带到审讯室,对面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警员指着那人道: “这是要见你的律师。” 律师? 云愫瞬间警惕起来,左氏不会给她请律师,那这个律师就一定是天蝎那边的人了。 “云小姐,我是赛亚,城市之光事务所的律师,你的家人聘请我当你的律师。” 云愫不动声色,静静地望着赛亚,心想他起了个圣经里的名字,却是恶魔派来的使者。 “现在警局怀疑你的身份有假,还有你蓄意伤人未遂的事情,你的情况很棘手啊。”赛亚露出职业假笑,打量着云愫,见她脸色灰败,忽然道: “告诉我,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听到这里,云愫咬着嘴唇,片刻后说: “我的想法还重要吗?” “云小姐不要这么消极,有人要和你说话。” 赛亚微微一笑,拿出一个手机,拨通了电话摁了免提。 手机里传出天蝎的声音: “你就是废物。” 上来就是句骂人的话,云愫听得浑身一颤,但她只是咬紧牙关不说话。 “你太冒失了,不仅害了自己,还险些让我的布局都泡汤。你心里应该清楚,老板对于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会怎么处置,你没有希望,所以,你做好准备。” 说完这些,通话就被挂断。 这句做好准备在集团成员的耳里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自我了断。 云愫的双手在桌子上不断颤抖。 赛亚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同情,他只是冷淡道: “家人的意思您也都听到了,那就请您不要再犹豫了。” 第749章 她还不想死 赛亚走后,云愫坐在空荡荡的审讯室里,脸色难看,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紫,她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警员推门进来要带她回囚室的时候,她剧烈挣扎起来,嘴里不清不楚地喊道: “救救我,我什么都没做,我现在还不想死,我要见左惟墨!” 她对左惟爱出手只是一时冲动,被愤怒夺走了理智。 当时她觉得既然左氏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不对,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既然这样她还不如直接弄死左惟爱,和对方同归于尽,这种想法是意气用事罢了。 现在她惹火上身,眼看就要没命,才感到无比后悔。而且她的死只会毫无意义。她深知天蝎的手段有多残酷,而且即使她身处伦敦警局,如果她不自己动手,天蝎也能在这里悄无声息的结果她。 伦敦警局就有天蝎的人。 “求你,让左惟墨来见我!我有话要对他说!” “你废话什么,左先生怎么可能会见你。” “不,我就要见他!我要见左氏的人,不是左惟墨,让左惟爱来也行!求你帮我打电话,我有事要说,我可以告诉他们很多秘密!有人要我的命,他们不会想让我死的,我只有活着才能告诉他们——” 说着,她想脱水的鱼濒死挣扎一样挣动着,大声嘶吼。 警员被她的疯狂吓到,严令她立刻冷静,但她却不管不顾,最后警员只好叫人进来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然后把昏迷的她送回囚室。 “让人二十四小时看着里面的人,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警探过来叮嘱完值班的下属,然后才离开。 医院里。 左惟墨将倒好的热水递到白蓝雪手里,她喝了一口,看着他有些迟疑地问: “你们查清楚云愫到底是什么人了吗?” 她的嗓音比刚住院时好了不少,虽然说话时仍然费力嘶哑,但负责她的医生判断乐观,说她的恢复情况良好,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听到她的声音有了几分以前的悦耳,即使谈论的是云愫那个令人厌烦的女人,左惟墨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他淡淡道: “她的假身份做得很高明,破绽藏得太深,想要伪造这样的假身份要动用很多权贵的关系,即使是左氏,也要花上很多时间才能有结果。” 白蓝雪犹豫片刻,还是道: “其实,云愫私下和我说过,她认识白承沥。” 左惟墨顿了顿,并不意外地说: “我知道,已经调查到她和白承沥有过联系了。” 这下白蓝雪倒有些意外了,她没想到左惟墨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调查到隐藏得这么深的关系。 “但我有些生气,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是靠自己调查,而不是你主动告诉我。” 左惟墨望着她,眼里有很深的情绪。 “我——” “算了,你不想解释就别解释,我不想听你的敷衍。你还不够信任我,这是事实,我已经明白。” 见她皱紧眉头绞尽脑汁般要说什么,左惟墨微微摇头,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听自己说下去。 “有一件事即使你不主动说,我也想问问你。你父亲到底被转移到了哪里?还有你的继母和妹妹白可儿,这些天来她们一直都没露过面。白承沥对外说,他将你父亲送到了一家私人的医学治疗机构,想为你父亲争取苏醒的最后希望,但我不相信他的说法。” 说到这里,左惟墨停下,逼视着面前故作镇定的少女。 白蓝雪只感觉他的目光无比锐利,仿佛能穿破她的心防,看到她最隐秘的想法,那些她最想藏住的东西。 要告诉左惟墨吗? 现在看来,想要为父亲和继母妹妹谋一条出路,左惟墨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 可是,白承沥曾经数次警告她,如果他察觉到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对她的亲人不客气,大不了大家破罐子破摔。彻底失去父亲的代价她承受不起,而且她还有白可儿这个妹妹。 左惟墨能为了她做到在丝毫不惊动白承沥的情况下,救出他们吗? “你不用给我答案了。” 正当她无法开口时,左惟墨却轻声道,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我的怀疑是正确的。蓝雪,我相信你,很多事情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都选择一个人承担,瞒着我。如果你觉得现在还不是对我开口的时候,我会等下去。” 白蓝雪看着他嘴角那一抹令她沉迷的笑意,目光复杂。 “但我也希望你记住,如果你开口,我一定会帮助你。” 左惟墨和她对视,沉稳地说。 这一刻,白蓝雪忽然有种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冲动,但就在她要说话时,左惟墨的手机响了。 “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看了眼手机,对白蓝雪交代了一下,就离开病房到走廊上了。 “云愫的事我没别的意思,她做错了事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受到惩罚是她咎由自取。她可是差点伤害了我弟弟,如果不是当时惟爱带了保镖,保持了警惕,现在会发生什么,还用说吗?” 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左惟墨有些不耐烦般打断道。 还有云愫对白蓝雪做的事。 他在隐隐察觉到云愫有问题后就对她千防万防,却还是被她找到机会向白蓝雪下手,而在这之前,他只以为她的目标是左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对白蓝雪有那么大的恨意。 伤害他喜欢的人,又意图伤害他弟弟,他不会放过云愫。 “我知道,我给你打这通电话也不是为了给云愫求情。我和她之间可没什么特殊的交情。” 肖宇压低声音,缓缓道。 听到这里,左惟墨倒有些兴趣听他说下去了: “哦?那你是给我打电话是要说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还没查到云愫的真实身份吧。你一定觉得奇怪,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却能在十几年前就以假身份进入郁金香学院,这背后一定有很大的阴谋。” 轻叹一声,肖宇还是决定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左惟墨,虽然那个叫什么天蝎的传奇杀/手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还让他和左氏划清关系,但他肖宇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受制于人可不是他的风格。 越是被威胁,他越是要铤而走险,没有这个胆子,他还继承什么家族事业,趁早把产业都交给肖茉,滚去当只知道挥霍钱财的二世祖得了。 “有一个在地下世界里被人畏惧的杀/手叫天蝎,我之前偶遇过这位神秘杀/手,他代他的老板给了我一句警告,让我代表肖氏离你们左氏远点,我问他的老板是什么人,他只说是左氏的敌人。” 肖宇的口吻仍然漫不经心,但左惟墨却听出了他的认真: “事后我去调查天蝎,竟一时半会儿查不到他的身份,后来还是我动用父亲的关系找了伦敦地下世界的情/报商,才得知他的代号。有了这个代号,我再派人调查,虽然获取的信息仍然很少,但却意外拍到了一张照片。” 顿了顿,肖宇轻笑道: “看到照片时我有点吃惊,惟墨学弟,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吃惊的事情不多了,但看到我们郁金香学院的校花学妹和传奇杀/手碰面,我真的大开眼界。” 左惟墨的目光沉下。 “云愫的来头不小,你留意点。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猜她大概率就是天蝎所属的地下集团的成员之一,和天蝎一样为那个幕后的老板服务,现在左氏把她送进警局,要定她的罪,一定会惊动她背后的人。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还有利用价值,那个神秘集团的人出面和左氏博弈,要把她带走;二是她已经露出马脚,她的老板觉得留她也没用,干脆直接在警局里就将她灭口,以免她泄露更多的秘密。” 左惟墨一时想到了很多事,现在他更确定,要对白蓝雪不利的不只是白承沥一人而已,白氏的继承人之争也牵扯到太多阴暗面,浑水里或许还有比白承沥更贪婪也更难对付的大鱼伺机而动,觊觎着财富和宝藏。 他想保护好白蓝雪,还要做跟更多的工作,只有全力以赴。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已经让人看住云愫,不会让她被灭口。” 思虑片刻,他垂下眼眸,淡然道。 肖宇知道他这个学弟做事是远远超出年龄的稳重,既然左惟墨说不会,那一定是做了完全准备。想到这里,肖宇还有点佩服对方,毕竟能做到未雨绸缪是最难的。 “对了,听说我妹妹最近一直在找你们麻烦?” 想到什么,肖宇语带笑意地问。 第750章 恋爱脑 最近左惟墨忙着照顾白蓝雪,还要提防云愫,分出心神来调查云愫背后的势力,几乎都没有时间去关注肖茉那边的消息。他把应对肖茉起诉案的工作都交给了左氏集团的公关部。 “肖茉可真是够疯的了。” 左惟墨现在一说出这个名字脑壳都疼,更多的还是厌倦。 要说坏,肖茉没有云愫那么坏,但她的那些手段却是在精神层面上伤害白蓝雪。他真不懂肖茉就死心塌地的看上他了,每次伤害白蓝雪还都说是为了他才这么做。 她是在报复他吗,就因为他不喜欢她? 真荒唐。 “是啊,我妹妹她确实很疯,”肖宇有些感慨地说,“而且我一点都管不了她,不仅如此,她把我当成敌人。每次看到你和你弟弟关系那么好,彼此之间毫无隔阂的样子,我都有点羡慕。大概同父同母和不同母亲,就是不一样吧。” 左惟墨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淡淡道: “你忽然提起她,是有什么话要说?” 肖宇噗嗤一笑,然后说: “学弟,你可真够冷淡的了,我刚才告诉了你那么重要的消息,现在作为你的朋友想对你发点牢骚,你都没耐心听下去吗?哎,我真是好伤心啊。” 左惟墨有些无奈,他知道肖宇的做事风格,现在给他打电话提起肖茉绝对有其用意,不可能只是发牢骚,但现在肖宇不肯直说,这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才肯跟我直说?” 想了想,左惟墨耐着性子问。 肖宇打了个响指,笑着说,“我就知道学弟你是聪明人,肖茉现在搞的那些事对你来说虽然不算什么,只是小打小闹,但对你喜欢的白小姐可是大麻烦。我能给你解决这个麻烦的线索,但作为交换,你也要帮我一件事。” 左惟墨猜到了会是这样,“你直说吧,什么事。” “我和小柠在闹矛盾,她知道我之前为了追求她,使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结果就生我的气了,现在不肯理我。你和她从小认识到现在,算是很好的朋友吧,你帮我劝劝她,具体说什么我短信发你,你背下来就行。” 左惟墨无语,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肖宇这个精打细算的腹黑公狐狸也有恋爱脑的一天。 “可以。”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肖宇知道他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立刻道: “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帮肖茉做伪证的那个女佣不是畏罪潜逃了吗,但实际上她是拿了钱跑到东欧去了,我有她现在的地址。而且,她在被肖茉带去公爵府前,曾经跟着肖茉在我们肖家待过,所以,她算是半个肖家的人吧,你找到她之后,我可以出面和她谈判,她一定会倒戈。” 左惟墨眼睛一亮,这确实对他有帮助。如果能找回女佣,让女佣出面证明肖茉是在伪造证据,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谢了,你把地址发我,我找个时间约夏柠出来。” 伦敦警局。 云愫被关在囚室里,她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就已经没命,直到一个警员提着饭盒打开铁门,走进来。 “你们给左氏打电话了吗?” 她抬着头问。 但警员只是把饭盒放下,没有回答她的意思,见状云愫直接拉住对方的衣袖,不让警员离开,苦苦哀求道: “求你帮我打个电话吧,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开个价,求你了。还有,我不吃饭,我不饿,你把饭盒拿走,我不要吃。” 见她已经有些神经质,警员微微勾起嘴角,看着她问: “你不认识我了吗?云小姐,之前你来警局看白蓝雪,就是我放你进来的,也是我修改了警局的监控录像,把你的身影从中删去。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人吧。” 听到这里,云愫猛然松手,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警员,这一刻不再像是在看救命稻草,好似在看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警员指着饭盒说: “上面对你够仁慈的了,你折腾出这么大的事,也只是让你自行了断,你迟迟不动手,是等着别人来动手吗?你也猜到了吧,饭里放了集团研究出的新药,无声无息,可以没有痛苦的让你离开。” 闻言,云愫瞪着饭盒,正要尖叫出声,却被早有准备的警员塞入一团麻布将她的嘴堵住。 “既然你不肯自己吃,那我喂你。” 他的口吻狠厉,手劲极大,一只手就将云愫制住。 “唔唔——” 云愫眼睁睁地看着他挖起一勺饭,送到她嘴边,然后他扯出她嘴里的麻布,趁着她来不及闭嘴就眼疾手快,将那一口饭送进去,又抬手钳制住她的下巴,比她仰起脖子将饭咽下。 低下头,云愫剧烈地咳嗽着,想将那口饭呕出来,可警员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冷笑道: “别白费力气了。集团研究的新药是碰到喉咙就会发挥效果,你吐出来也没用,不如死得有尊严一点。” 云愫抬起眼,发丝凌乱,她看着警员,恨声道: “凭什么,我还不想死——杀了我,你也脱不了身,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走进我的囚室,左氏的人一定会查出你干了什么,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第751章 反转 警员嘲讽地说: “我有胆量走进这里,自然不会暴露。这个警局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是老板的人,想要删减一段监控改改录像,还不是轻而易举?就像上次我帮你消除痕迹一样。” 云愫的目光有些涣散,她没想到不久前她还耀武扬威的进警局嘲弄白蓝雪,现在被嘲弄的人就成了她,而白蓝雪还好好地活着,被左惟墨保护疼惜。 而她已经死到临头。 “我恨你们——” 她只能无力地说。 警员等着药效发作,要亲眼看她没了呼吸才离开,但就在这时,他的后胸忽然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 “把双手举起来,然后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他惊愕至极。 “告诉你件事,你想灭口的这个女人暂时不会死。你动了手脚的饭菜被人换掉了,我们早就发现你有问题。现在乖乖站到墙角,要么配合我,要么我直接送你去见上/帝。” 这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又透出几分桀骜不驯。 警员咬牙照做,毕竟他也不想死。 云愫看着忽然冒出来救了她的男人,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她以前好像见过。 想了想,她浑身一震,对方是国际刑井部门的特/工,天蝎和他交锋过,就连天蝎都没讨着好,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 不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她的案子已经惊动到了国际刑井部门的高层? 与此同时。 东欧某个小国的平静镇子上,娜娜穿着大衣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并没注意到埋伏在草丛中的人。走到家门口,她正要掏出钥匙,就被人制住。 “你们是谁?我可以给你们钱,但别伤害我——” 她不敢挣扎,惊慌地问。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将她压到停在不远处的车上。 “这个人你认识吧?” 车上,娜娜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以为会被怎么恶劣的对待,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却只是递给她一张照片,问道。 看了眼照片,娜娜的脸色变了,她想克制住但眼里还是流露出紧张的情绪,摇头道: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 但她的神情已经告诉对方,她知道照片上的人。 “你是肖茉的女佣,几年前跟随她从沪城到了伦敦,然后就一直在公爵府做事。几年的交情,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娜娜明白他们一定什么都知道了,惶恐到差点崩溃,抽泣道: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不能跟你们走,小姐知道了不会放过我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佣,放过我吧。” “不行,你一定得跟我们回伦敦。这件事牵扯到另一个人的清白,不论因为什么,你既然出面做了伪证,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把真相说清楚,你才有真的安宁。” 伦敦机场。 娜娜被带到另一辆车上,她紧张的不行,双手紧紧地绞着衣服。半小时后,她被带到一家咖啡馆里。 咖啡馆被包场,只有最靠里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 “你是左少?” 见到那个人的脸,娜娜愣住,然后冷汗流得更甚。 “是我。” 左惟墨示意她坐到对面的位置上,见她坐下缓缓道,“肖茉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愿意为她做伪证,是钱吗?” 娜娜一时说不出话,左惟墨却笑道: “她给你多少钱,我翻倍,现在我需要你出面讲实话。” 闻言,娜娜差点就哭出来了,虽然肖茉真的给了她一笔钱,还给了她假护/照让她去了东欧,但她答应撒谎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肖茉威胁了她。 “看来,不只是钱的问题?” 左惟墨见她不说话,就猜到了什么,也不着急,只是靠在椅背上,缓缓道: “她威胁你了?” 娜娜抬起头,咬着牙。 “你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现在答应合作,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肖茉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富家女,扳不过左氏的手腕。你现在不肯吭声,等到我戳破了她的谎言,你就是帮着做假证的从犯,这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左惟墨冷冷几句,就让娜娜的呼吸都变得慌乱。她还有几分顾虑,但这时左惟墨却敲了敲桌子,随即就从里屋走出来一个青年。娜娜看到他,目光就变了。 “娜娜,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我会帮你脱离困境,我保证,左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肖宇轻笑道。 娜娜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作证之后你们能不能把我送回沪城,我不想再待在欧洲了,我想回家。” “没问题。” 第二天下午。 肖茉正在市中心酒店的顶层游泳池旁晒太阳,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好几下。她皱起眉,摘下墨镜,拿起手机就看到白承沥的来电。 “怎么了?” 接起电话,她懒洋洋地问。 白承沥的声音不复平日里的散漫,他厉声道,“你在哪里,看到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肖茉疑惑地问。 白承沥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新闻链接发给她,“看你的微信。” 打开微信界面点进链接,肖茉赫然变色,方才的闲适和愉快心情都不复存在。 惊人反转,肖茉竟然威胁女佣做假证,真相扑朔迷离,难道盗窃塞壬的案子根本就是肖小姐编造的幌子? 白承沥又发来一段音频。 这是娜娜接受法/官询问时说的话: “其实早在两个星期前肖小姐举办的那场音乐会上,塞壬就被当场交给左惟墨,这之后塞壬根本就不在肖小姐的手里,盗窃的说法是小姐告诉我,然后逼我这么说的。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会有生命危险——” “可恶!” 肖茉听到这里,差点气到摔手机。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用靠不住的人,你那个女佣果然背叛你了吧。 现在好了,本来舆论已经完全倒向我们,现在又出了波澜。不过,即使她出面说你做伪证,只要公爵夫妇和当时音乐会在场的其余人不出来说话,这个案子仍然对我们有利。 你待会儿去办个记者会,直接说那个女佣是畏罪才说谎反过来污蔑你,这是反咬一口。对方手里不可能有物证,不然左惟墨早就让她拿出来了。” 白承沥却很镇定。 第752章 还有后手 记者会上,肖茉一身迪奥的黑裙,端庄优雅。对着镜头,她镇定自若,完全是贵族小姐的风范。 “我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事情的真想显而易见,不是吗?” 面对台下的疑问,她一开口就是自信满满的口吻,底气十足的样子很容易就让别人信服: “那个女佣勾结外人犯下盗窃罪,盗走了名贵的塞壬,我将她告上法/庭,一旦被判刑她就要入狱,而她在东窗事发之后就立刻潜逃,现在逃不下去了,又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才垂死挣扎反过来污蔑我,以为这样就能脱罪,实在可悲又可笑。” 因为肖茉控诉女佣娜娜在先,现在她义正言辞的说这些话,确实很有说服力。 台下的记者中也是多数人相信肖茉。 毕竟在大众眼里,白蓝雪只是被赶出白氏的缓刑犯,而肖茉仍然是高贵的贵族千金,当然是肖茉更可信一些。 “肖小姐,那你怎么看待自案发以后,左惟墨先生开办的臻意工作室一直在维护白蓝雪呢?” 很快就有记者举手提问。 肖茉顿了一下,心里想着是左惟墨无情在先,就别怪她报复了,然后故意露出伤心的表情,缓缓道: “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维护一个曾经对他下/毒的人,他可能是被白蓝雪蒙蔽了,也有可能坊间传闻是真的,他真的对白蓝雪有愧?但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应该模糊大众视线,让受害者无法更好的维/权。” 她这番话说得有情有理,得体又一针见血。 站在台上,肖茉能想象到这场记者会过后舆论会怎么攻击左惟墨和白蓝雪。 可没得意多久,台下忽然就响起喧闹声。 原本拥挤的大厅清出一条通道,一个挺拔的少年在保镖的护送下一步步朝肖茉走过来。肖茉有些惊愕,她没想到左惟墨竟然会亲自到现场。 “你——” 她开口要说话,左惟墨却看也没看她一眼,而是对记者道: “各位,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们,什么才是所谓塞壬被盗案的真相。” 台下一片哗然,所有记者都兴奋起来,这种当事人互怼的现场绝对少见,被报道完一定会无比轰动。见到左惟墨淡定的样子,肖茉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咬紧牙关,挺直了胸膛就要看看左惟墨会为了白蓝雪做到什么程度。 “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肖小姐从始至终都不是塞壬的主人。” 左惟墨从不在公众场合说废话,他一开口就让全场的人愣住。 肖茉闻言冷着脸道: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我花了好几百万美元从白先生手里买的塞壬,怎么就不是塞壬的主人了?就算你再护着白小姐,也不能这么颠倒黑白。” 她话音落下,台下的记者也都纷纷发出质疑,觉得左惟墨就算贵为左氏集团的继承人,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太过分了。但左惟墨却毫不在意场内的非议声,接着沉声道: “肖小姐说她是从白承沥手里买下的塞壬,但白承沥又不是塞壬的主人,他没有资格出售塞壬。” 有个大胆的记者立刻问: “请问你怎么证明白承沥先是不是塞壬的主人?” “对啊,塞壬不就是白家的资产吗,现在白承沥先生是白家家主,怎么就没资格出售塞壬?” 左惟墨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拍了拍手,有人拿着一份文件走上台,用投影仪给在场众人看。 “当初白承轩先生用自己的个人资产买下塞壬时,曾委托律师做过财产公证,将这把小提琴赠送到了白蓝雪名下。公证文件就是我手里这份,盖过公章,也正式登记过,作不了假。” 他平静地说。 肖茉的脸色彻底变了,她没想到白承轩当年居然给塞壬做了财产公证,这下她的所有权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而肖茉带来的人里有拎不清的扬着脖子道: “你说作不了假就是真的啊,我们不信。” 左惟墨看过去,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谁给的这些人胆子,让他们这种人物也敢公开和他胡搅蛮缠了? 但他还是耐心道: “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带着公证文件去找了审理盗窃案的法/官,法/庭已经确认了文件的真实性。对于这点你们如果还有疑问,可以去咨询法/院。” 那人瞬间就没了声音。 台下的记者都跟疯了一样,七嘴八舌地质问肖茉知不知情,这可是惊天大反转。 “那就一定是白承沥先生搞错了,是他主动找到我说可以把塞壬卖给我的,我又不知道还有财产公证的事。而且就算是这样,我花了几百万美元买下塞壬的事情不假,塞壬被盗窃的事也不假,希望左先生不要混淆视听。” 肖茉硬着头皮说。 第753章 名声扫地 “是肖小姐不要混淆视听才对吧?塞壬从始至终都属于白蓝雪,你根本就不是它的主人,是你用不正当的方式勾结白承沥窃走了塞壬,如今塞壬交还到白蓝雪手上,是物归原主,何来盗窃一说?” 进场以来,左惟墨终于用正眼看向肖茉,他的眼神极其冷淡,就好像她不是一个人,而只是碰巧挡在他面前的树桩。 被这种眼神和他的言语刺激到,肖茉的右手握成拳头,但她还在竭力克制,因为在媒体记者面前,她要端好千金小姐的优雅架子,绝对不能让人拍到她歇斯底里的一面。 “左先生,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勾结白承沥先生窃走塞壬,我是花钱买的。 我买的时候,白承沥先生可是出示了所有权证书,就算塞壬的所有权真有问题也是他欺骗了我,再说了,如果白蓝雪对塞壬的归属有疑问,她也该用正当手法要回塞壬,而不是和我的女佣里应外合直接盗走塞壬!” 肖茉抬高声音,还是有些激动了。 她现在还有底气和左惟墨据理力争,就是吃准了左惟墨没有办法证明当初她伙同白承沥拿走塞壬时,其实她知道塞壬属于白蓝雪的这一事实。 就连让白承沥伪造塞壬是白家共同财产的办法都是她想出来的,但她现在仍然装起被欺骗的消费者形象,把过错都推给白承沥。看到她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左惟墨微微勾起嘴角。 她现在越是死不认错,等到他把真相都揭露的时候,她才输得越惨,这都是她自找的。 如果她能早一些收手,哪怕是在他出示了财产公证书后选择闭嘴,他都会放她一条生路,不揭穿她也知情的事实,这也是他和肖宇的约定,但现在她已经错过最后的机会了。 与此同时,在俱乐部里看现场转播的白承沥摔了酒杯。 “白先生,你有什么吩咐?” 李唐走到他面前,低头问,态度恭敬。 白承沥抬头看他一眼,冷着脸说,“还是小看左惟墨了,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竟然被他找到证据,这个计划算是作废了。” 说着,他不甘又轻蔑地笑起来。 “不过,我真没想到肖茉这碧池心眼倒是不少,现在出了事,竟然想都不想就倒打一耙,想把过错都推给我,让我一人去承担骂名,她也不想想我是谁,和我斗她是自取其辱。” 李唐明白了白承沥的意思,眼里起了波澜,低声道: “我现在就把之前的录音放到网上?” 白承沥笑得更加阴狠,不紧不慢地说: “先等一等,等那女人表演一会儿再放效果会更好。这一次,我要所有人看到她的嘴脸。” 记者会上,左惟墨示意助手放出一段视频。 摄影的镜头摇摇晃晃,但肖茉的脸却照得十分清楚,她在酒吧里和一个背对着镜头的男人喝酒,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说的话: “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要让白蓝雪好过!” 肖茉的声音很响,而且语气也很恶劣。与她相比,和她说话的男人就要谨慎很多,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视频里根本听不清楚。然后,她冷冷一笑说: “就挑在白蓝雪的音乐会举办时,我不会让她成功的,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让那女人再尝一次失败的滋味。” 看到这里,肖茉沉不住气了,她感觉到一阵晕眩,没想到那天晚上在酒吧和白承沥说话竟然被人录下了视频,看这个拍摄的角度一定是当时那个酒保做的。 早知道她就手撕了那该死的酒保,还有白承沥,视频镜头一直没拍到他,是巧合,还是他早就察觉到不对劲,才故意不留下痕迹,想好了即使视频被爆出,他的身份也不会泄露?但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用了。 她咬着牙才能坚持住不在台上昏倒,这种耻辱的滋味她本来想送给白蓝雪,现在却自己尝到了。 而视频还没放完。 视频里,肖茉和背对镜头的男人咬着耳朵交谈了一会儿,又激动起来,她亲口提到了塞壬这两个字: “就用塞壬对付白蓝雪,她活该。就算塞壬一直都是她的东西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她拿着塞壬被万众瞩目,我要让她尝到明明拿着属于她的东西,却被别人污蔑她是小偷的滋味。” 视频到这里才结束。 台下的记者都惊讶至极,他们没想到肖茉表面上是端庄优雅的贵族千金,私底下却是这么阴暗见不得别人好的性格。这一段话已经足以证明所谓的盗窃案就是肖茉一手主导。 肖茉双眼通红,她瞪视着左惟墨,愤怒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 左惟墨只觉得可笑,她所谓的喜欢,就是以伤害他喜欢的人为前提,强迫他的意愿吗? “我没想过伤害你,是你做得太过分。你为了污蔑白蓝雪,布下了这场局,我站出来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什么才是真相。你更不该玩弄大众的心理,把他们当成你可以利用的棋子,只为了满足你的恶意。” 他说完这些话,没再看肖茉一眼,而是对台下的记者道: “这起案子最后会怎么判,请大家关注三天后的庭/审,即时我会出席。” 有记者扯着嗓子问: “左少,对于盗窃案的事我们没有疑问了,但你可不可以回应一下,你为什么要帮白蓝雪澄清事实,还把她签到你的工作室旗下,你和她不应该是敌人的关系吗?” “之前白蓝雪说她父亲的车祸和左氏有关,这件事又该怎么说呢?难道左少你是承认了她的说法,对她感到愧疚才帮她的吗?” 左惟墨缓缓道: “关于多年前白承轩先生的那起车祸,我在此说明,这和左氏绝对无关,左氏欢迎司/法机构的调查。至于其他的事,我只有四个字作为回应,无可奉告。” 他说话的姿态平静又文雅,但却有说不出的气场,能震慑众人,这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很难拥有的东西。说完这一切,他在保镖的护送下悠然离开现场,只剩下一地鸡毛和险些当场崩溃的肖茉。 “哎,左少你等等,那你对公爵府包庇肖茉的事情怎么看?” 有记者追到门外喊道。 但左惟墨没有回头,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没听见一样。 虽然公爵府在此次事件里保持了沉默,才导致一开始肖茉占据舆论上风,但他今天故意把焦点放到别的地方,没有提及公爵府,还有肖茉的音乐会现场上都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公爵府之所以沉默,是被人捉到了把柄以此作为要挟。 还有真正的敌人藏在暗处中伺机而动,左氏现在不想和公爵府闹矛盾,他故意放公爵夫妇一马,也算是送了他们一个人情。 现在公爵夫妇本来就有愧于左氏,又被他有意保全,只要他们日后还想和左氏有交集,这个人情等他们解决了麻烦就一定会还。 在记者狂轰滥炸的围堵下,肖茉失魂落魄地冲到了后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崩溃地大声哭出来。 算计了这么多,却落得一个名声扫地的下场。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白承沥面无表情地看完记者会,对守在身旁的李唐道: “按照我说的做吧。” 第754章 全身而退 “一开始白承沥要把塞壬卖给我时,我真不知道塞壬的真正主人是白蓝雪,不然我怎么会花六百万美元去买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即使对我来说,六百万美元也不是小数目。” 平复了心情之后,肖茉再次接受记者采访。她已经理好思路,现在她的名声基本上已经毁了,可她也不会坐以待毙,现在白承沥躲在幕后,是想把他自己的关系都撇清吧,可她偏偏不如他所愿。 就算她没有留下白承沥与她合谋的证据,以白承沥的狡猾也一定不会承认这件事,但她还有别的办法把他也拖下水。 “我是把六百万美元交给白承沥,拿到塞壬之后,才被找上门来的白蓝雪告知塞壬是她的东西,而当时我已经把自己拥有塞壬的事情广而告之,这时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实在是不甘心,又有些憎恨白蓝雪。我怀疑她是和白承沥互相勾结,故意布局引我上当,骗我那六百万美元。” 肖茉对着镜头,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事后我联系白承沥,他对我说他就是联合白蓝雪骗了我,我和他打官司也没用,只会让世人知道我就是个笑话,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贪心不足才会落得被骗的后果。我是因为受到刺激,才心生恶念,想找人报复白蓝雪。” 她的言论被记者放到网上,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白承沥成了这场年度大戏的另一位主人公。 但没过多久,大戏就有了新进展。网上不知何时泄露出一段录音,赫然是肖茉的声音。 录音里,肖茉口口声声的对白承沥说,她可以花六百万美元买下塞壬,但她不想把这些钱给身为塞壬主人的白蓝雪,她要让白蓝雪一分钱都拿不到。她还给白承沥出主意,让他说这把钱当初是用白家的名义买的,也一直归属于白家,这样白蓝雪就分不到钱了。 这段录音就是白承沥让李唐放出来的,经过剪辑,突出肖茉的恶意,而明明和肖茉狼狈为奸的他却摇身一变,变成了拒绝肖茉的正人君子。 录音在网上疯狂流传时,白家也发布声明,白承沥直接说白蓝雪出事后,她曾跟他说过缺钱要卖了塞壬,然后他就将塞壬送到一个乐器商那里放置,寻找合适的卖家。 肖茉找他说了意愿之后,他严词拒绝了她,但她却买通乐器商直接带走了塞壬,而这时白蓝雪在得知肖茉觊觎塞壬后,也决定不出售塞壬,想要回塞壬,这才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之后他一直保持沉默是因为要配合白蓝雪让舆论反转的机会,才没有贸然出来作证。 言下之意就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而他偏偏还早有准备,在当初就想好了如果事情败露,要把责任都推给肖茉,所以早就伪造了证据,如今把所谓的证据一晒,竟是全身而退,只留下肖茉一人焦头烂额。 天气正好,白蓝雪在保镖的陪同下去院子里晒太阳。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她的目光一沉,看了身后保镖一眼,走得稍微远了些许,才接起电话冷淡道: “什么事?” 白承沥听到她的声音,怪笑一声说: “这么久没联系,蓝雪你接到叔叔的电话,就这个态度啊?” 她翻了个白眼,但没有反驳,只是说,“你给我打电话不都是有事找我吗,我身边跟着别人,你也不想让其他人注意到什么吧。” 白承沥冷哼一声道: “听你的口气,你在左惟墨身边过得很舒服啊。我也真是佩服你,即使出了那样的事,你还能让左少对你死心塌地,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闻言,白蓝雪垂下眼眸,不去理会他语气里的嘲弄,“我如果真有本事,也不会被你要挟至此了。” “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好。” “不敢忘。” “记住你说的话。”白承沥沉声道,“关于塞壬的说法,你也看到我在网上发出的澄清了吧。我告诉你,不论你和左惟墨怎么说,你都要让他别多管闲事,我怎么说就是什么。如果你搞不定他,你父亲就有罪要受了。” 听到他这么说,白蓝雪握着手机的手攥紧,她隐忍片刻,才道: “我明白了,你让人好好照顾他。” 白承沥没说什么就挂断电话。 “白小姐,你神色不太好,要我送你回房间吗?” 站在一旁的护工看到白蓝雪皱眉的样子,上前轻声道。白蓝雪回过神,将痛苦都收敛起来,笑着摇头说,“不用了,我本来就是要散步,刚才只是在发呆。” 不远处,一个身影静静地望着白蓝雪,但她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 第755章 给自己交代 不知看了多久,就在白蓝雪要回房时,维希迈出脚步,却要顿在那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上前。等她消失在他视线外,他目光沉下,转身要离开,却意外地看到一个人。 “左少。” 愣了一下,维希轻声道。 左惟墨早就发现维希站在这里了,但他一直没有打扰对方。他原以为维希会上前和白蓝雪说什么,但对方最终都没有过去。 “记者会上,谢谢你没有提到公爵府。” 沉默了一会儿,维希低头一笑,缓缓道。 “塞壬的事公爵府明明知情,却放任肖茉去构陷一个本来无辜的人,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公爵府不需要给旁人交代,但需要给自己交代。” 听到左惟墨的话,维希抬起头,有些无地自容。 他为人虽然任性骄纵,可他也知道构陷无辜的人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左惟墨出面,任凭肖茉这么闹下去,白蓝雪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在维希看来,做梦是人最珍贵的权利,如果要剥夺别人做梦的权利,甚至去践踏别人的梦,这是非常残忍的事,肖茉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而他明明知道她在做什么,就因为那些所谓实际的利害,他就被禁锢,就不能出面,就只能保持沉默,眼睁睁地看着。 他以前一直对人心的冷漠之处怀有隐隐的轻蔑,可事情到了自己头上,他不也是在做昧着良心的事情吗? 左惟墨却和他截然不同。 这个比他还要小的少年挺身而出,挡在了白蓝雪身前,不计代价地帮她澄清一切,左惟墨是她的守护神,而他本来也是想要保护她的。 “你说的对,我们确实欠自己一个交代。” 离开前,维希喃喃道。 看着维希的背影渐行渐远,左惟墨收起有些凝重的神情,转身走进住院部的大楼,去了白蓝雪的病房。 “你来了。” 白蓝雪一看到左惟墨,就收起手里的乐谱,静静地看着他,美丽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左惟墨笑了笑说: “刚才在楼下,其实你临走的时候看到维希了吧,为什么不和他说话?” 闻言,白蓝雪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她含笑摇头道: “维希是我的朋友,他以前帮过我很多,如今出了这种事,他没有出面一定是有难言之隐,而不是因为冷漠。现在他来医院看我,我想他肯定是要说什么道歉的话,可我不想看到他那么骄傲的人对我道歉。有些事不必说出来,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左惟墨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伸手给白蓝雪削了一个苹果,“这一次他来,除了道歉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他想告诉你,他要出面打破公爵府的沉默。” 这不是维希告诉他的,但确实是真事,来之前他就听说维希已经让人拟好了公开信,准备发到网上告诉所有人这件事的真实经过。 公爵夫妇知道维希的想法,也支持他这么做,他们认为自己是真正的贵族,而他们理解的贵族精神就是不愧对自己,活着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无所畏惧的高贵下去。 因此,爱德华公爵给左愈打了电话,和左愈说了要发布公开信的事情。而发布公开信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任凭自己的丑闻被曝光于众。 “公爵府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值得被尊敬。” 左惟墨低声说。 白蓝雪久久没有说话,然后,她皱紧的眉头又舒展开,看着左惟墨道: “现在让他们不要发公开信还来得及吗?” “你应该明白,他们准备发表公开信,是为了给自己交代。所以,为什么要劝阻?” 沉默片刻,白蓝雪缓缓道: “我就是很看不惯威胁他们的人,凭什么被威胁的人要为了反抗付出代价,而他仍然能躲在幕后,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她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她没有说下去。 左惟墨看了她半晌,淡然道,“你果然知道什么。” 白蓝雪偏过脸看向窗外。 “这个世界上不只那幕后操纵者一个聪明人,他会算计别人,别人也会运筹帷幄。这次公爵府的事,势必会有好的结果,你信我。” 片刻后,左惟墨开口说,却没有过多的解释。 晚上。 伦敦警局内,云愫被提到审讯室。 她对面坐着一个五官深邃,面容俊朗的男人。他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领口却偏偏随意扯开,露出有型瘦削的锁骨,说不出的潇洒。 如果搁在平时,云愫很乐意欣赏帅哥,但现在她却只觉得惶恐。 “想好了,和我合作是你最后的机会。” 穆池冷声道。 云愫知道她现在只剩这一条出路,如果不选择和身为国际刑井组/织特勤的穆池合作,等待着她的就是被老板的人暗杀,天蝎虽然是她哥哥,但他不会因此徇私。 没有思考多久,她就低声道: “我配合你,你能在事成之后送我离开吗?我想要新身份,可以不坐牢。” 穆池冷笑道: “你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云愫咬着牙说,“如果我没资格,你为什么见我?你这样的金牌特勤会找到我,肯定是因为我对你有价值。我不贪什么,只要你能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身份,保护我不被集团的人找到,我就什么都说。” “你确实有点价值,但你的价值还没到让你能主动提条件的地步。还有一点有必要告诉你,我会见你是因为左氏出面的缘故,他们委托我调查清楚你背后的势力。 而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有别的办法继续深入,因为如果我没猜错,你在集团的地位应该不高吧?你能有自主行动的权利,恐怕只因为你哥哥是天蝎。 以天蝎那家伙多虑的性格,就算是他的妹妹,他也不会告诉你太多事,所以你能给我提供的价值不多,甚至还没有那个想要杀你灭口的警员多,而他已经和我达成协议,对我不吐不快了呢,你是天蝎妹妹的这件事,就是他告诉我的。” 穆池站起来俯身越过大半张桌子,维持着这个极具压迫力的姿势,盯着她的眼睛说: “你知道吗,在这个警局里,即使你已经被我带来的人保护起来,但你仍然身处在危险之中,因为你背后的集团扎根在黑暗深处,势力庞大,这个警局里藏着多少他们的人,他们会策划多少针对你的暗/杀活动,时间拖得久了,即使是我的人也防不胜防啊。而且,我会怀疑,你有这个价值让我为你付出精力吗?” 云愫的牙关都在打颤,她知道凛池不是危言耸听。 “那你怎么也要确保我的人生安全啊,就算让我坐几年牢也行,但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 她有些崩溃,用手捂住脸。 穆池看着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知道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淡淡道: “只要你合作,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但你伪造假身份还有伤人未遂的事是一定要接受惩罚,这也是左氏的意思。你可是险些捅了左氏的小少爷呢,当时如果没人拦着,凭你的恶念一定会要他的命吧,做了这样的事你不可能脱罪。” 云愫抬起头望着他,哀声道: “让我坐牢可以,只要你们能保证我不被杀/害。”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你被判/刑了之后会把你转移到安全的监狱服刑,现在你这种情况在监狱里反而比在外面要少很多危险。” 穆池若有所思地说: “等到你出狱之后,我会给你新身份,让你摆脱现在的名字。希望到那时,曾经控制你的这个地下集团已经被消灭了吧。” 签下协议后,云愫缓了缓,把她知情的事都告诉了穆池。 “天蝎不是白承沥的手下,他和白承沥是平等的关系,我们都算是白承沥的帮手吧。” 云愫喝了口热水,继续说: “而我们之所以会跟白承沥合作,这是老板的意思,因为白承沥和老板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份协议的内容主要和白家的继承权有关。 白承沥答应他彻底掌控白家之后,会把白家的什么东西交给老板,但具体老板要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这些都是我偷听天蝎的话才知道的。” 穆池若有所思,又问云愫: “你说的老板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对这个人的身份都知道什么?” 第756章 她的过去 云愫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 “他对天蝎来说就像是父亲,但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个恶魔。我没见过他真人,我认识的集团成员里好像只有天蝎见过他。我只听过他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他说话时很斯文,很有涵养,但他对我们从来都只是下命令,但他说要处决哪个叛徒时,那种感觉很吓人。” 闻言,穆池想到什么,又问: “所以你跟你哥哥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给他卖命?” 提到这个,云愫的眼神变暗,她沉默一会儿才说: “从我记事起,我就在越/南的福利院里和一群同龄孩子待着,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但是福利院的教员对我说,我有一个比我年长十岁的哥哥,他在十二岁后就离开福利院了,他将来或许会把我接走,或许不会。” 在福利院的日子,是她最不想记起的回忆,那时候的她灰头土脸的,她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文不值的麻雀,这世界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无所谓,没有人愿意领养像她这样瘦弱的女孩。 “后来我七岁的时候,天蝎真的来接我了。他说他是我哥哥,出示了一份他有正规工作的文件,教员就让他领走了我,然后他就把我带去了东京,他在那里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告诉我以后要以云愫这个身份生活,让我接受特/工的训练。 他很忙碌,应该是忙着去杀/人吧,他不在的时候就是别人教我那些技能,让我把关于云愫这个名字的一切熟记在心。” 云愫顿了顿,才接着说: “十二岁那一年我被送到沪城,以云家小姐的身份进入郁金香学院,从那一刻起他们就让我盯紧沪城富二代的社交圈,告诉他们各种消息,这些都是我和同学交往时得到的。” 听到这里,穆池对面前的少女有了些许同情,从小就被当成间/谍培养,被逼着用谎言去取代真心,也难怪她后来会形成这么偏激阴暗的性格。 “你后来对白蓝雪和左氏兄弟做的这些事,也都是他们指使你做的?” 他直截了当地问。 “天蝎确实让我接近白蓝雪和左惟墨,让我帮他盯紧她们。” 云愫说。 听到这里,穆池大概明白了,挑眉道,“所以给白小姐下/药,还有要捅左惟爱的事都是你自己决定的,对吗?你还真是暴虐啊,不过以后你最后收敛一点,否则在监狱里再这么坏,可是要挨揍的哦。” 市中心的酒店。 自从和公爵夫人决裂后,肖茉就带着行李搬出了公爵府,住到了这家酒店的套房。现在她根本不敢出门,因为不知是谁把她的住址泄露给了媒体,那些记者进不到她所在的楼层,就等在酒店门外,她只要一出现就会被狂轰烂炸。 她看着白承沥发出的声明,恨得咬牙切齿,给白承沥打电话对方也不接。 现在她才明白,从一开始白承沥就做好了完全准备,就连和她联系时用的电话号码都是经过黑客保密处理的临时号码,而她自以为心机的那些手段在白承沥看来都嫩得不行。 如今网上都是骂她的声音,那些之前被她愚弄的网友都在各网站上不断刷屏,说她是心机女,原本和她交好的那些千金名媛也都纷纷和她撇清关系,现在她简直是众叛亲离。 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因为她做了伪证,原本是她起诉白蓝雪,现在她反而被检/方起诉,一旦被坐实罪名就会坐牢。 无奈之下,她只能花重金自己去网上找知名律师,但因为这个案子几乎证据确凿,几乎没有翻案的可能,谁接了这案子就等于会得罪左氏和公爵府,所以很多律师都拒绝了她。 正当她坐在床边觉得绝望时,她的手机响了。 “你好,我是城市之光事务所的律师赛亚,我看到肖小姐您的诉求,想和您合作。” 肖茉握紧手机,哑着嗓子说: “赛亚?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你在律师界该不会是什么菜鸟吧。” 即使沦落至此,她也改不掉傲慢的脾气。 赛亚没有因她的轻蔑生气,反而轻笑起来道: “肖小姐,你这么想可就错了,你就算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但总听说过欧迪斯吧。” 欧迪斯? 肖茉知道这个人,这名字在上流社会堪称如雷贯耳。欧迪斯曾是十年前最有名的大律师,帮助无数有财富和权势的人颠倒黑白玩弄是非,被称为英伦最邪恶的律师,后来因为牵扯到恶性事件中被判刑,最终在监狱里离奇自/尽。 “你是欧迪斯的什么人?” “说来惭愧,欧迪斯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学徒,在他没失败前一直都是他的助手。肖小姐,您的案子我也看了,您也很清楚这个案子对您有不利,这种情况,那些或多或少还守原则的普通律师您就不要考虑了,只有老师教出来的蔑视原则的人才能为您所用。” 赛亚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蛊惑,让肖茉动心。 “好,说个时间,我和你见面。” 第757章 我儿子喜欢的人 “不只白承沥,果然是有大人物盯上白蓝雪了,大概因为她是白承轩清醒时立下的法定继承人,不论是谁都要通过她才能控制住白氏,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穆池在警局的走廊上抽了一根烟,低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说,“你的小女朋友麻烦可真多,怎么样,要不要换个人喜欢?” 左惟墨冷冷道: “我不像你那么花心,我喜欢谁就喜欢到底。” 啧了一声,穆池听出他有点生气了,嘟囔了一句真小心眼,然后又笑着说,“惟墨弟弟啊,我这是和你开玩笑,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们左家的男人都痴情专一。你放心吧,你的小女朋友虽然被人盯上了,但她现在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留着她还有用呢。” 听到从云愫的口供里提取到的信息,左惟墨才能确定白承沥等人不取白蓝雪性命的原因。不过,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放心的,自己喜欢的人被当成猎物,随时被人觊觎,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而且,现在看来白氏继承权也只是那帮人的目标之一,他们的另一个目标就是左氏集团。 左惟墨垂下眼眸,对穆池道: “就麻烦你了,请你一定要盯紧那个地下集团,加大追查的力度。” 穆池眼珠一转趁机开口问,“那我上次和你爹地提的那件事,你爹地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啊。” 闻言,左惟墨微微一笑: “他说没问题。” “真的吗?那我就等好消息了。” “对了,池哥,再拜托你帮我调查一下白承沥的那栋郊区别墅,我想知道里面到底住了什么人,但你调查的时候,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白承沥听到风声。” “明白。我可是当代最高明的跟踪者,当初跟踪过最高通缉级别的毒/嚣都没被发现,最后硬是给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有我出手你就放心吧。” 这周三是白蓝雪出院的日子,她帮着护工阿姨一起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就坐在窗边等着谁。过了十分钟,病房的门被推开,她看过去,看到的却不是她以为要来的人。 “温潇阿姨?” 她先是有些意外,然后立刻站起来,恭敬地说。 温潇见她这么拘谨,倒有些失笑,“蓝雪,今天我接你出院。惟墨他有事要办。” 白蓝雪点头,乖巧地拿好手提包跟在温潇身后。 笑着看了她一眼,温潇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她刚想说话,就听温潇道,“你刚痊愈不能拎太重的东西,女孩子要学会保养自己。” 然后,温潇就带着她一路走到医院外面。 不知是谁透露了白蓝雪要出院的风声,不少记者都蹲守在道路两旁,像是拍红毯上的女星,一见到她们出现就狂拍起来。 走在前面的温潇摇曳生姿,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她脸上却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还如年轻时一样温柔美丽,反倒因阅历的增长又多出成熟风情,是让人看一眼就能惊艳,又越看越耐看的风姿绰约。 而跟在她身后的白蓝雪清艳高冷,即使只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看上去也有股不能言说的优雅,就连那些名媛千金都模仿不来她的感觉。 “左夫人,您为什么要接白蓝雪出院?她可是想要您儿子命的罪人,是整个左氏的仇人,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大胆的记者拦到温潇身前,激动地提问。 温潇轻飘飘看了记者一眼,站住脚,好脾气地勾起嘴角说,“谁告诉你白小姐是左氏的仇人?我们左家人自己都不知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记者先是愣住,然后指着白蓝雪说: “是她自己在记者会上说要找左氏报仇,我们这些外人都记得清清楚楚,难道左夫人您身为当事人已经忘了吗?” 温潇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淡然道: “你别说,我还真忘了。” 记者简直感到震惊,都傻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提问,“那您现在总该想起来了吧,请回答您为什么要对一个仇人这么好,您就不怕她再一次给左少下/毒吗?” 温潇收起嘴角那一抹浅淡笑意,正色说: “之前的事我们和白小姐之间存有误会,现在误会已经放下,这就是我们不仇视白小姐的原因。对了,至于我为什么对白小姐这么好,这是因为,她是惟墨喜欢的女孩。” 听到这句话,白蓝雪浑身一僵,有要窒息的感觉。 她是很冷静的人,但温潇当着记者的面说她是左惟墨的心上人,这简直让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仅她一个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就连记者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左惟墨一直都在护着白蓝雪,媒体对此也有猜测,可听到左夫人亲口承认自己儿子喜欢她,这简直是惊天大爆料,绝对是年度大瓜,不,简直是世纪大瓜。 温潇看到一众记者的震惊脸,嘴角含笑,偏偏还添油加醋: “现在啊,蓝雪算是我的准儿媳妇吧,我也很喜欢她,觉得我儿子的眼光就是好。你们以后也别蹲点了,就这点事还有什么好打探的,年轻人谈个恋爱而已,都别大惊小怪。” 说完,她不等已经磕巴的记者反应过来,笑着挽住白蓝雪的手臂,拉着人就走了,等记者们回过味来时,她们已经坐上了等在不远处的黑色林肯。 豪车上,白蓝雪望着身边的温潇,有些手足无措,“温潇阿姨,我和惟墨,我们——” 温潇见她紧张的样子,噗嗤一笑说: “我都知道。惟墨和我说了,他喜欢你,但你还没有答应他。” 白蓝雪愣住,没想到左惟墨竟然会主动和温潇说这些,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真的很重要,不然他怎么会在母亲面前提起她呢? “我刚才在记者面前那么说,不是为了给你压力。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蓝雪你有我们左家护着,让那些人以后再编排你时心里有点数,别再说那些过分的话了。” 温潇笑得亲切,握住白蓝雪的手,又对她柔声道: “还有啊,我和惟墨的父亲都知道你有难言之隐,迫于威胁必须要保守秘密。之前那件事其实不是你做的,你只是替人顶罪。你在我们心里还是当年那个美好的小姑娘,你以后也不要再因为这些愧疚了。” 白蓝雪眉头微皱,她忽然有些想哭,竭力忍耐才克制住。 温潇明明不是她的亲人,却能理解她的苦处,她能遇到这样的长辈,算是相当幸运了。大概也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培养出那么优秀的左惟墨。 “谢谢你,温潇阿姨。” 她低声说。 温潇听在耳里,只是一笑,握着她的手道,“过两天左氏要举办一场宴会,你也来参加吧,以惟墨女伴的身份。” 第758章 沈家 白承沥看到媒体录下的视频,当他听见温潇亲口说白蓝雪是她儿子喜欢的人,而她也很看好白蓝雪时,他的脸色沉了下去。李唐恰好在这时走进办公室,见他心情不好,猜到是因为什么,试探着问: “用不用警告白蓝雪,让她远离左氏?” 闻言,白承沥冷笑道,“这样做有什么用,岂不是自欺欺人?温潇之所以会站出来帮白蓝雪说话,肯定是察觉到之前的下/毒案有问题了,左氏的人哪有那么好骗。” 李唐默不作声。 白承沥心烦意乱地关了视频,沉吟着说,“我原是想让左家记恨白蓝雪,利用他们让白蓝雪在监狱里待个十几年,但现在他们没有上钩,这个计划已经失败,光让白蓝雪离开左惟墨身边没用。眼下这种情况还不如——” 他想到什么,嘴角勾起: “不如让她先扮演好左惟墨心上人的身份,得意几天,等一个好时机,这一次我会让她彻底失信于左家,顺便给左惟墨那嚣张的小子一个足够他铭记终生的教训。” 白承沥并不担心白蓝雪能玩出什么花样,他还控制着白承轩和那两个蠢女人,白蓝雪绝对不敢明着违抗他的命令,即使是她阳奉阴违,只要她阳奉了,他就有一万种办法整她,让她生不如死。 虽然这么做对白蓝雪是有点残忍,但谁让她这么重感情呢? 如果她能狠下心来抛弃她那个植物人父亲,不管她的继母和妹妹死活,他又怎么要挟的到她,现在的白家或许已经是她的天下了。狠不下心舍弃一部分东西,又怎么能得到更多? 白承沥无情地想,无毒不丈夫,女人就是优柔寡断。 走出白承沥的办公室,李唐收到心腹打来的电话。 “谢浓那边不好下手,她被左愈保护起来了。我的人想要杀她,必须冒险突破左氏保镖的防护。左氏的安保措施您也知道有多严密,这样做弄不好就会暴露。” 李唐眼里闪过阴狠冷光,谢浓那贱/人果然是出卖了他,寻求了左愈的保护。 早知道他就不该心软放她一命,现在真是后患无穷。那女人毕竟知道白承沥的一些事情,白承沥要是倒了,他李唐为了白承沥得罪过那么多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我知道了,你先让人监视好她,我另想办法。” 说完,他挂断电话。 左愈的办公室里。 看着坐在对面的威严老人,左愈轻叹一声,摇头道: “沈老,您说的合作,恕我不能答应。” 沈越生的面色变了变,但他没有发作,只是看着左愈,满含期待道: “左先生,我这次来找你诚意满满,还请你认真考虑之后再给我答复。” 左愈笑而不语。 其实他已经给了回复,而且回复的很明确,这是明说拒绝对方了,可沈越生却要他再想想,看来这一次,这位沈老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对方用这样的姿态来谈合作,竟有些强买强卖的意味。 “我知道以沈家在新加坡和英美华人界的地位,和你们合作是左氏的荣幸。 但恕我直言,左氏现在的商业重心在科技领域,沈老说的影视行业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甚至不只是不擅长,给你交个底吧,左氏之前从没涉足过这一块,对于影视,我们就是外行。” 说着,左愈站起身,亲自为沈越生倒了一杯热茶,轻笑道: “沈老,你如果是想找专业人士合作,左氏真不是你的好选择,楚氏集团在国内的娱乐圈占据了半壁江山,倒是沈老可以考虑的对象。” 他毫不犹豫的卖了楚湛,把烫手山芋扔给了这位不在场的多年老熟人。那家伙以前可是觊觎过他老婆,现在他不仅没有报复,还给人介绍生意,这简直是高风亮节啊。 但沈越生却摇头,有些执拗: “左先生,就算左氏集团之前没有涉足过影视行业,这件事我们先不提,但我提出的合作方案里还有医疗领域,难道有众多科技专利的左氏对医疗行业也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我虽然人老了,但也知道在这个信息高度汇总的年代,所有的技术行业其实都彼此有交集。” 左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这位沈老果然难对付。 “如果是医疗行业的合作,左氏确实应该考虑沈老提出的方案。请给我一段时间和公司内部的人商议。” 他笑了笑,只能先说要考虑。 沈越生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又好像想起什么,他看向左愈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许。 “对了,我听说左氏会在伦敦举办一场晚宴,邀请华人界的名流参加。而这场晚宴的主角,就是左先生的长子。” 左愈微笑道: “如果不是今天才知道沈老到了伦敦,我一定会提前把邀请函送到你下榻的地方。沈老问起犬子的晚宴,是有意愿来捧场吗?如果是这样,那我替犬子欢迎您。” 他说得客气,沈越生威严的面容上也有了几分和颜悦色,摆手含笑: “倒不是我要参加。毕竟我一把年纪,就不去凑小辈们的热闹了,这么老的活化石到了现场,只会让年轻人们扫兴吧。不过我的孙子却想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令公子。” 左愈做出有些惊喜的表情: “这样就太好了,请你留个地址,我立刻就把邀请函送上。” 沈越生满意离开,左愈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两天后。 “沈家?” 左惟墨皱起眉,他的印象中,这个家族明面上并不从商,而是从上个世纪以来就一直活跃在新加坡的正界,在马来和越/南等国也有着举重若轻的影响力,堪称是东南亚最有权势的家族。 而新加坡和英美一向交好,连带着沈家在英美的正商界也有不可小觑的人脉和地位,可以说是在英美最能吃得开的华人家族之一,就连左氏这样的商业巨擘也要给沈家几分面子,平时两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间没有深入的合作,但也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多年都维持住了平衡。 身为左氏集团继承人,左惟墨也听过很多有关沈家的传闻,有人说沈家表面不经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暗地里利用权势在东南亚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 虽然没有证据公布沈家做了不地道的事,但沈家是隐形富豪的事实人尽皆知,一个不经商的家族却有天价财产,财产的来源又过于神秘,怪不得别人怀疑。 总之,左惟墨的看法和左愈一样,对于这种两道通吃的家族就得敬而远之才不会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是啊,沈越生亲自找上的我,提出要合作。” 左愈坐在沙发上,转着手里的高脚杯,好像漫不经心。 “合作什么?” “说是影业又说是医疗业,可我怎么感觉,那位沈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说着,左愈喝了口葡萄酒,又笑道,“还有啊,沈老可是点明说他的宝贝孙子想认识你,到了宴会上你可得好好表现,别给你爸妈丢了左家的脸。” 左惟墨嘴角勾起,很是笃定: “担心我丢脸,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丢下这句话,左惟墨就优雅的转身离开,留下左愈一个人摩挲下巴,心想他这儿子真是像足了自己年轻时,甚至比当年的他更加野心勃勃。 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这时刚睡醒的左惟爱走进了这间房,看到左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睛问: “我能不能不参加那什么晚宴啊?有哥哥撑场子就够了吧。” 左愈挑眉道: “为什么?” “晚宴上那么多人,总有人过来和我说话,我想偷个闲好好吃会儿东西都不行,而且晚宴上的东西好吃归好吃但分量太少,我吃不饱。” 左愈扶额嘟囔道,“明明都是一个妈生的,你怎么和你哥一点都不像。” 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左惟爱哼了声: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现在不也是为了和妈咪独处过二人世界,就尽量减少应酬吗,上次是谁说去晚宴上和人社交是浪费时间来着?你自己偷懒不主持晚宴,把事情都推给哥哥还说我,我要去告诉妈咪。” 左愈讨饶道: “小祖宗,当我什么都没说行吧,去玩你的吧,我不反对。” 他今晚还要带着温潇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再喝点小酒呢,哪能被这小兔崽子搅黄了约会? 左惟爱趾高气扬的转过身离开房间,一改刚才在左愈面前的轻快,垂下眼眸,眼里有几分落寞。 以前这种场合,他都很愿意参加,因为他喜欢和那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士们站在一起,喜欢和她们交谈跳舞,但自从经历了云愫那件事后,他却想要避开人群了。 白蓝雪站在穿衣镜前,看着盛装打扮后的自己,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件修身的鱼尾裙是她出事前就看好的礼服,原想着以后一定要买下来参加晚宴时穿,却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她就差点一辈子都和晚宴无缘了。 但现在,她又站在了这里,由专业的造型师为她打扮。 “白小姐,你的眼光真好。” 造型师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她,笑道,“像您这么年轻的女士,很少有能撑得起这种知性礼服的气场,但您有。而且您的身材比例太好了,头身比也太优越了,生来就是衣架子啊。” 被吹了一波彩虹屁,白蓝雪轻笑着说: “哪里,你为我设计的妆容才是神来之笔。” 她这么会说话,让造型师笑得脸上像开了花,更加卖力的为她定妆弄发型。 等到白蓝雪出现在左惟墨面前时,他真的惊艳了一番。 “你穿得这么好看,待会儿出现在晚宴上,如果有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怎么办?” 左惟墨在她耳边道。 白蓝雪看他一眼,笑得有些戏谑,“那你就想办法留下我啊。” 晚宴上。 左惟墨和白蓝雪一起惊艳亮相,引起现场的惊叹声。 不少名媛千金都向白蓝雪投来艳羡的目光,还有隐约的敌意,异性看着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欣赏。 和几个重要的人物寒暄完,左惟墨对白蓝雪笑道: “你去那边等我吧,待会儿我找你跳舞。” 白蓝雪点头。 等她离开,左惟墨叫住经过的侍者低声问: “沈公子到场了吗?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因为提前知道沈越生的长孙要来,他特意吩咐过侍者,只要对方一入场就派专人服务,把人请到他面前。但现在,他却连沈氏公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侍者正要回答,左惟墨略过他看到入口处走来的一对年轻男女。 这两人看上去十分般配,男的俊女的靓,而且气质高贵,比起满场的公子名媛都要显眼。 只看一眼,左惟墨就猜到了来者的身份,把手里的酒杯放回托盘,理了理衣领,独自朝他们走去。 第759章 误会 “沈先生,我是左惟墨。” 左惟墨伸出手,态度不卑不亢。 他的身高在亚洲男人里已经算十分高挑,可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却比他还要高出不到半个头。 “左少,幸会。我是沈宴。” 沈宴嘴角含笑,但这笑意却很浅淡,到不了眼底。 两人伸手相握后,左惟墨又将目光投向沈宴身边的女人,礼貌询问: “不知这位是?” 女人莞尔一笑,笑得娇美又端庄,举手投足间就是风情万种,她还没开口,沈宴就绅士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施语柔。” 这名字有点琼瑶那味儿。 左惟墨在心里调侃了一下,对沈宴的未婚妻问了好,然后就要转身带他们走入会场。 但沈宴却将他叫住,轻笑着说: “左少,我这次来其实不是为了参加晚宴,这一点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左惟墨顿了顿,转过身看他一眼,“请跟我来。” 施语柔留在原地,微笑说: “男士们谈话,我就不跟着了。” 白蓝雪一人站在角落,手里端着果盘,叉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正嚼着还没咽下去,身边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 她转过头,看到穿着燕尾服的亨利,目光有些复杂。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也没想到会看到我吧?” 亨利见她有一瞬间的愣怔,主动道,“自从你上次不告而别之后,我用了很多方式想联系你,担心你一人生活会遇到困难,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和左少重归于好了。” 白蓝雪微微皱眉,是她的错觉,还是亨利真的语带嘲弄,她有些疲倦,轻声道: “上次我离开时,给你留了一封信,不算不告而别。这次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可以当面对你表达感谢。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伸出援手帮我找了住处。” 亨利听她说完,心里却涌起一股无名火,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是这么客气礼貌,就好像他只是一个需要她礼貌对待的外人。难道在她眼里,他们就连朋友也算不上吗? “你知道吗,以前在学校时,就有很多人说你虚伪。” 他盯着白蓝雪,对她的话并不感冒,说出口的言语也尖锐起来。白蓝雪愣了一下,弄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于哪里,只能道: “我知道。” 不只是在学校,很多人都看不惯她的作风。她尽量做到完美,努力想要保持得体,想要问心无愧,可他们却说你真假,你一点都不真诚。 好像毫无顾及的袒露内心的恶意,甚至不在乎是否会伤害到别人就是真诚一样。 她当然做不到十全十美,她也有做错的时候,但她起码不会有意伤害别人,如果可以,她希望能给对她赠予善意的人正面反馈。亨利是她的朋友,他帮过她,她会铭记在心,这不是谎言。 “谁没有骄傲的一面呢?很多事情我和你一样都不屑于去说谎。” 笑了一下,她对亨利颔首致意。 但亨利却握紧拳头,他绷紧声音,质问道: “既然你不屑于说谎,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和左惟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直都在追求你,你怎么不说?你刚离开警局时,左惟墨就去找过你,可你还是在我面前表现出无依无靠的样子,这是在消遣我吗?” 白蓝雪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亨利居然对她有了这样的误会。 “你一直都清楚我对你有好感吧。 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道我有未婚妻,不能和我靠得太近,又对我若即若离,在我就要忘记你时让我知道你需要帮助,你明明知道男人最拒绝不了心爱的人求助,可你还是故意这么做,你这不是吊着我,是什么? 你既玩弄了我的心,又可以不用付任何责任,还顺道利用我让左惟墨吃醋有危机感,更加对你趋之若狂,真是残忍又高超的手段啊。” 亨利冷笑着。 白蓝雪看着他,好像第一天才认识他,沉默片刻才摇头道,“我没有玩弄你。当初我刚从警局出来时,我和左惟墨已经决裂了,当时我实在想不到后来还会与他和好。” 说着,她也有些烦躁,这算什么,被人质问她没做过的事,无论怎么解释都被当成狡辩,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你还骗我,我什么都知道。” 亨利的语气变得激烈,“我都看到了照片,当时我开车去警局接你,左惟墨乘坐的轿车就在我后面。你都算计好了吧,知道他也会来接你,还故意上我的车。” 这都什么跟什么? 白蓝雪一头雾水,不知亨利是从谁那里听说了什么。 “你真够狠心,利用完我之后就把我扔到一边,只留下一封虚伪的告别信就走了,还拉黑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你也真会算计人心,明明是嫌我碍事要把我抛开,好方便你去找左惟墨,却装出是被我的未婚妻逼走的样子,让我内疚,让我为你担心。” 亨利看着她,就像在看会咬人的毒蛇。 他的眼神让白蓝雪心里一紧,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只想从他身边走开,可她想到亨利带着她走出警局时的一幕幕,还是留下来说: “我当时离开,真的是不想再打扰你和凯瑟琳。你已经订了婚,如果因为我影响到你联姻,我会过不去,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她说到这里,也不管亨利信不信,沉声道: “不管你听谁说了什么,我希望你能保持理智。我没有玩弄别人感情的兴趣,做同学这么多年还不够你看清我吗?学校里有人追求我,我都是怎么回应的,我吊过他们胃口吗?” 她从来没有。 能被人喜欢她很荣幸,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她会告诉给她写情书送礼物的人,她不能答应他们,每一次都是明说,不留暧昧的余地,情书和礼物都请他们拿回去收好,然后祝福他们遇到更好的人。 亨利见她白皙的脸上多了*,有种把洁白的颜料弄脏的快意,冷冷道: “你不吊着他们,是觉得没必要吧?你觉得那种程度的人,还配不上你的算计吧?” 闻言,白蓝雪顿了顿,随即她淡然道: “你有随意解读我的权利,保留你的看法吧,我不会再解释了。” 说完她就要离开。 亨利却拉住她的手。 凭什么,困扰了他这么久的事,她却这么轻易就能放开。哪怕是被他当面揭穿她的虚伪,她也不会在意吗? 在左惟墨面前,她就会事事上心吧? “亨利,你是戴维斯家族的人,我不值得你在大庭广众下失态,请放手。” 她被紧紧拉住手腕,却只是平静道。 亨利最讨厌的就是她冷静的模样,她永远这么理性,他投入再多的热情,也不能让她燃烧—— 兴许是一时冲动,他竟把她往怀里一拉。 他的力气很大,白蓝雪挣脱不开,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被拉进他怀里。 而在这时,左惟墨恰好和沈宴回到会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第760章 她喜欢什么类型 亨利的动作很强势霸道,他毕竟是男人,冲动之下爆发出很大的力气,虽然白蓝雪学过防身术却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他动手,一时挣脱不开他。 戴了有色眼镜的某些人看着这一幕,却不是亨利把白蓝雪拉进怀里,而像是白蓝雪对亨利投怀送抱。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千金故意说,“白小姐不是左少的女伴吗,怎么又对戴维斯家族的少爷这么亲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亨利少爷已经有未婚妻了吧。” “可不是吗,她怎么总是对有未婚妻的男人投怀送抱,也太绿茶了。她也真够贪心的,有了左少对她死心塌地还不好好珍惜。” 听到这些话,白蓝雪挣扎的手臂用了些力气,可是亨利涨红了脸也不肯松手,还在她耳边道: “怎么,你怕她们议论你?可她们说的都是实话,你就是这么做的。” “我最后说一遍,放开我。” “不放。我就是要让大家看到你的真面目。” 白蓝雪终于恼怒起来。 这一刻左惟墨已经冷着脸走到他们身前,连开口让亨利放手的话都不想说,只想直接把亨利箍着白蓝雪的手挥开,却见到白蓝雪曲起手臂,用手肘朝后重重撞上亨利的腹部,趁着对方吃痛手上的力道稍松,又是一个侧身摔,把人摔了出去。 亨利跌跌撞撞,但最终没有跪倒在地,这是白蓝雪留了力,不想让他太丢脸。 一旁的左惟墨都有些看愣了。 等他回过神,眼里却是满满的欣赏。 “左少,你的女朋友很厉害啊,她是不是学过擒拿术?不然怎么能擒拿住这么多青年才俊的心。” 沈宴在他身边轻笑道。 左惟墨皱起眉,莫名不喜欢他说这句话时的口气。 而这时,亨利回过神红着眼望向白蓝雪,竟还不肯罢休,又朝着她走过来,白蓝雪的右手攥成拳头,做好了和他动手的准备。但亨利走到半道就被人拦住。 左惟墨伸出手挡在亨利面前,声音冰冷的可怕: “戴维斯先生,请你不要在我的宴会上对我的女伴无礼。” 他的口吻似乎没有多霸道,但两个“我的”听在旁观者耳里,却像是帝王在宣示主权。他和亨利对视,也是在对峙,两个人都互不相让,虽然亨利的情绪明显更激动,可很多人还是觉得左惟墨的气场更胜一筹。 而气场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玄学,能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就震慑人心。 刹那间,亨利的眼底涌出浓重的不甘。 就是这个东方男人,让他在没开始前就输了一切。 但周围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今天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符合贵族礼仪,给家族丢了脸,他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他就愧对自己的姓氏。 亨利将目光从左惟墨脸上移开,深深看了白蓝雪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就离开了会场。 左惟墨站在原地,居高临下般看着他的背影。 “戴维斯先生喝醉了,现在不愉快已经结束,希望各位享受接下来的美好时光。” 等到亨利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外,他微微一笑,环视四周,缓缓道。 虽然大家都知道亨利没有喝酒,但都很配合的不再过问。 有了这个插曲,晚宴上没人敢再找白蓝雪的麻烦,但有很多人都偷偷打量白蓝雪,来回的看她,就像在看一个闯入人类社会的新奇动物。 白蓝雪面无表情,坦然接受这些窥探。 左惟墨站到她身边时,窥探的目光就更多了。 “你不喝香槟,我特意让侍者给你准备了混合饮料。你看,颜色简直和香槟一模一样。” 他笑着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个酒杯,递到她手上。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 接过酒杯,白蓝雪有些怀念地勾起嘴角。 当年她就是在一场晚宴上第二次遇见左惟墨,那时候她们都只是六岁小孩。但即使是那时的左惟墨,也有着远非普通孩子可比的沉稳,而且酷帅的可以。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觉得他越发与众不同,忍不住一直打量他,直到他忽然看向她。和他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她红了脸,一向大方的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就像普通的小女孩。 “这么多年过去,有太多物是人非,可我总觉得,你变了,但也没变。你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变成了要被人仰望的存在,可你仍然是我当年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你仍然是初次见面就对我伸出手,帮我说话的那个人。” 除了父亲白承轩之外,左惟墨是她心中最特别的人。 听到她这么说,左惟墨微微一笑,对她道,“你在我心里也没有变。还有,你不需要仰望我,我只想和你并肩而行。” 白蓝雪垂下眼眸,掩饰住眼里的动情。 她甚至很感谢当年的颜如玉。 如果颜如玉没有带她去那家歌剧院,没有在白可儿告状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训她,她或许就会和左惟墨擦肩而过了,他也不会注意到她。 她正要再说什么,沈宴却拿着酒杯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美艳动人的施语柔。 “左少,为了陪女朋友就不管我们了,这可不地道啊。” 沈宴笑着对左惟墨抬了抬酒杯,然后抿了一口香槟,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出的优雅风流,一看就是门阀高贵的世家子弟。白蓝雪头一次见到他,有些好奇,不知这是哪家的贵公子。 左惟墨回以礼貌微笑,然后向白蓝雪介绍两人。 “这位是沈宴沈公子,他是沈老的长孙。旁边这位女士是沈公子的未婚妻,施小姐。” 白蓝雪向两人一齐问好,然后笑着做了自我介绍。 沈宴却道,“白小姐不必介绍,我知道你。” 听到他的话,左惟墨轻轻皱了皱眉,看向他的眼里多了深藏不露的沉思,还有一丝吃味。 “知道我?”白蓝雪得体地笑着,不置可否,也不问他为什么。 “是啊,我可是古典乐的发烧爱好者。几年之前,我就看过白小姐的音乐会视频了,算是你的粉丝吧,这些年你的每场演出我都看了录播,你诠释过的经典曲目我都了如指掌。” 沈宴长得好看,笑起来自然也格外好看,很少有女人能被他这么笑着注视却没有感觉。“啊,我这么说左少会不会生气?我欣赏的是白小姐的演奏,这点左少应该能理解吧。” 左惟墨微笑道,“蓝雪的演奏能得到沈公子的认可,我为她高兴。” 这句话说得很到位,强调了他和白蓝雪的关系,又没有火药味。 但左惟墨心里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个沈宴看白蓝雪的那是什么眼神,这不是在放电吗? 自从见了白蓝雪之后,沈宴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他身边的未婚妻却被忽视了。但施语柔只是面带笑意的品酒,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未婚夫被别的女人吸引目光。 她不在意,左惟墨可在意。 沈宴还在滔滔不绝的说古典乐的事,白蓝雪一直礼貌的应和,聊久了她发现沈宴真的对古典乐很有了解,而且音乐品味也很高,如果不是气氛和时机都不对,她倒是也愿意说下去。 等到沈宴说话的间隙,左惟墨直接道: “我带蓝雪去跳一支舞。” 说完,他就握着白蓝雪的手走了。 沈宴被打断也不生气,望着左惟墨和白蓝雪的身影,眼里却没了刚才面对他们时的阳光明朗。 “宴,我看那姓白的小姑娘对你没什么兴趣。难道,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施语柔轻笑着搭上沈宴的肩膀,与他亲密无间的咬耳朵。 因为有别人看向这边,沈宴配合的露出笑容,但他的眼底却仍然很冷。 “她喜欢什么类型,我就是什么类型,懂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口吻温柔,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第761章 就像当年的温氏姐妹 施语柔目光流转,媚色天成,贴到他耳边说,“那如果她只喜欢左惟墨这一种类型呢,你也变成左惟墨吗?就算你能变成,有本人在,她难道还会舍近求远去找一个替身?” 闻言,沈宴的眸色一沉,他的笑意变冷。 “如果不是那些废物太没用,我又怎么会亲自出手。为了大业着想,必须有人去牵制住白蓝雪,如果让她和左惟墨美梦成真,我们还玩什么。” 说着,他咬了一口施语柔的指尖,让她轻呼一声。 “你就等着看吧。” 施语柔收回手,有些不满地说,“你倒是算无遗漏,安排的两手计划,一边接近白蓝雪,一边又让人接近左惟墨,但天下美女多的是,你们沈家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就非得拿我妹妹做美人计。” “谁让你们是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就像当初的温潇和温霏一样。” 说着,沈宴笑得颇有深意。 见他的表情,施语柔就知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她沉默一会儿又笑了一下说,“我看左惟墨的眼神,他应该是真的喜欢白蓝雪喜欢到骨子里了,你确定找个别的女人来真能让他感兴趣?” 沈宴的眸色有些阴冷,“就算他没有入套,我也有办法设计他,只要让所有人以为他入套了,他本人的意愿就没那么重要了。” 与此同时。 阴暗的厂房里,天蝎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对跪在地上的人说: “我让你们看住云愫,可你们却任凭她胡作非为,现在她出了问题,这个责任由你们来承担,你们承担得起吗?”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瑟瑟发抖,连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天蝎目光阴冷,注视了他们好一会儿,然后一脚踏在某个人的脑袋上,对旁边站着的手下道: “带他们下去,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他们。” 清理了这些人之后,天蝎转过身,对另一个还站在厂房里的手下道: “联系赛亚,我要和他说话。” 那名手下有些迟疑,“大哥,赛亚是老板特派的成员,按照规矩,只有重大行动时我们这边才能和他取得联系,这样不太好吧?万一那小子在老板面前告我们状就不好了。” 天蝎冷笑一声,“你说的这些废话我难道不知道?你是我的人,还是赛亚的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手下被训斥一番,立刻噤声乖乖打开了邮箱,给赛亚发了一封经过加密处理的邮件。 片刻后,赛亚回复的邮件传来,里面有一个临时电话号码,天蝎拨号打过去。 “有事?” 电话里的声音很慵懒。 天蝎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耐心道,“你出面接触云愫,现在这事办的怎么样了。” 赛亚就知道他要问这个,语带笑意。 “还能怎么样,左氏把国际刑井组的穆池都找来了,就是为了看死你妹妹,这个排面可够大的了吧?为了将你妹妹带出来,我还折了一个人,越/狱现场被穆池抓个正着,算是被一网打尽了。” 穆池—— 闻言,天蝎的脸色阴沉至极,他没想到左氏居然能把这人找来。作为国际刑井组的王牌特勤,穆池算是他的老对手了,和穆池交锋的那几次,即使是他也没能全胜。 有穆池出面,他就算再有本事也很难把云愫带出警局。 而且,按照集团的规矩,因为被抓进去的云愫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必须回避,这才轮到赛亚出面去解决这件事。可他总觉得,赛亚这人不会顾及云愫的性命。 “天蝎,你觉得你妹妹的嘴巴够严,受得住秘密吗?” 他沉默时,赛亚忽然问。 天蝎冷冷道,“我没告诉过她任何机密,从来都只是让她做一些边缘任务,你放心,她就算叛变,能提供给敌人的消息也少得可怜,不会对集团造成威胁。倒是你这么急着出面,轻易进出警局,就不怕穆池的人盯上你,把你也抓个正着?” 赛亚笑了起来,有些轻慢: “我就是要让穆池注意到我,他盯上我也拿我没办法,因为他没有证据。” 天蝎懒得再和他多说,又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拨通另一个号码。 “大哥?” “嗯,你帮我做件事,我要你打听清楚伦敦警局里云愫的情况,还有,让你手下的几个兄弟帮我看着赛亚的人,他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汇报给我。” “哥,说到这个,警局里之前出了事,有个警员在某间囚室里被逮/捕,据说他是在某个犯/人的饭食里放了能毒死人的药,好像要杀谁灭口。后来警局高层严密封锁消息,就连我们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天蝎陡然变色,他怎么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伦敦市区的高级公寓里,赛亚给手机换了电话卡,眼里一片冰冷。凭天蝎的头脑,猜到他想杀云愫灭口是早晚的事,他拖不了多久。 天蝎心狠手辣,但云愫毕竟是他唯一在世的亲人了,即使他平时不表现出来,总骂云愫是废物,可心底还是在乎这个妹妹的。云愫出事后,天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人带回来。 但赛亚却觉得那个女人没必要接着活下去。 所以,他才伪造了录音,在见她时放了那段技术合成的天蝎的说话声,让她以为天蝎已经放弃她,想让她乖乖的认命自/尽。 如果让天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个男人一定会暴怒。 赛亚冷笑一声,又有些不屑地想,就算天蝎暴怒又能怎么样,他对云愫动手前可是询问过老板的意思了,老板如果不默许,他敢这么做吗。 天蝎再厉害不也是老板手下的一条狗,老板让天蝎往东,那家伙还敢往西吗? 伦敦警局。 穆池看着属下送来的文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怎么又是他?” 皱起眉,穆池用自己的电脑打开国际刑井组的信息档案库,搜索这个名字,跳出来一大堆资料。 作为当年那位臭名昭著的邪恶律师的徒弟,赛亚也算是律师圈子里的名人了,因为接连牵扯进跨国案件里,一直都被国际刑井关注,但因为这个人特别精通脱身的艺术,所以始终找不到能把他关进监狱的证据。 没想到之前接触云愫的律师居然就是他。 这人也真是胆大妄为,明知道上了国际刑井的黑名单,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露面。 穆池摩挲着下巴,觉得有人在下很大的一盘棋。 一切都越来越有意思了。 “提审云愫。” 他没有犹豫,直接对下属道。 十分钟后。 审讯室里云愫面容憔悴,她嘴唇都起了皮,不复之前娇媚的模样,素颜散发,倒是多出些许这个年纪的少女应有的感觉。穆池觉得她顺眼多了,笑嘻嘻道: “云小姐,之前我和你谈话时,你怎么没提到你的律师?” 云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激动道: “对,还有那个叫赛亚的律师,他也是集团的人,就是他威胁说让我自/尽!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人,尽快把他抓起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赛亚不是好人又有什么用,他原以为这丫头能提供一点有价值的信息,却没想到她竟只能说出这么点事,就是个傻黑甜,真是没用。 穆池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话锋一转: “你是天蝎的妹妹,你出了事就算集团要处置你,也该他亲自出手把你灭口吧。” 听他提到天蝎,云愫身上的火焰一下子熄灭,她皱眉道: “他不愿意出面吧,毕竟比起将我这种小角色灭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话是这么说,听着也挺合理,可穆池总觉得事实不是这样。如果天蝎真的能做到这么心狠,连亲妹妹都可以毫不在乎,那作为一个杀手,那男人还有弱点吗? 是人就总会有弱点,即使是再坏的人,也会对什么有一点眷恋和牵挂。 干了这么多年刑井特勤,他很清楚没有谁可以真的做到坚不可摧。 就像再完美的布局都会有破绽。 “想直接把云愫灭口的很有可能是集团内部的另一拨人。” 离开审讯室后,穆池对组员分析: “根据我对云愫前段时间活动的调查,她不论出入哪里,身后都跟着人,他们应该都是天蝎的直系手下。她昏迷着被关进警局的第一晚,那些人就埋伏在警局外,如果是天蝎的人想对她下手,那天晚上是最好的时机,可一直都没人动手。 等到第二天那个叫赛亚的律师出现之后,才有集团的卧底潜入云愫的囚室对她下手。而且据我调查,那名卧底之间和天蝎的人没有半点联系,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天蝎的手下? 一切表明,在集团内部,就云愫的处置问题,天蝎和赛亚很可能有重大分歧。如果能利用好这一点,想办法激发放大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容易让他们露出马脚。” 说到这里,穆池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 晚宴结束后。 白蓝雪挽着身旁人的手臂,正要跟着他一起离开,却有一个侍者匆匆跑到左惟墨身前,对他低声说了什么。左惟墨皱了皱眉,对白蓝雪歉意笑道: “我有事要处理。你先上车,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她点头,想了想又道,“作为你的女伴,今天我很开心。” “最开心的人是我。” 左惟墨看着她,眼里似乎有比海底更深的千言万语。等到他离开,白蓝雪走出清过场的空旷宴会厅,刚要走到外面的停车场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谁?” 她有些警觉,回身的同时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却看到一张明艳的脸。“施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确认了对方身份后,白蓝雪有些意外。 施语柔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身旁没有沈宴的踪影,外面夜风大,她却仍然穿着单薄的礼裙,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沈宴接了个电话就先离开了,原本约好接我的司机忽然有事,说是他女儿突发哮喘,他必须赶去医院,我人生地不熟的,想打电话叫辆出租车,可又发现手机欠费了。” 她很头疼的样子,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试探着问,“白小姐,我要去世纪酒店,你顺路的话能捎我一程吗?” 第762章 我之真爱 施语柔是沈家公子的未婚妻,就算再怎么样也该有随从跟着,专车接送,可沈宴却把她一个人丢下,弄得她现在连回酒店都没办法,白蓝雪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虽然施语柔的话听上去有些牵强,但白蓝雪还是点头答应。毕竟以施语柔的身份,又都是女人,总不至于对自己有所图谋吧。 “好,我送你一程。” 上了车,施语柔提着裙摆,笑着说,“白小姐,左少对你真好啊,能被这么认真的喜欢,你很幸运。” 微微一笑,白蓝雪垂下眼眸。 “我也觉得我很幸运。” 施语柔看她一眼,觉得她比传闻中要好说话,也没别人说得那么冷淡,又接着道,“我可以叫你蓝雪吗?” “当然可以。” “宴说他很喜欢你拉小提琴,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呀?” 有些愣怔,白蓝雪看着施语柔,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学小提琴吗?我可以教你,但你如果真的想学还是请一位专业老师比较好,这样才能配合系/统的练习。” 施语柔笑着摇头,“我不是想学小提琴,我只是想学一首曲子。你曾经在十六岁时拉过那首曲子,它的名字叫《我之真爱》。” 《我之真爱》常被世人理解为歌颂爱情的名曲,当年白蓝雪十六时就在音乐会上演奏这首曲子,还被很多人不看好,他们说她年纪太小,没有深深爱过怎么诠释得好爱情? 可当时的白蓝雪却觉得,这世界上的爱不只一种,她对父亲苏醒的期待,对音乐的痴迷,那些压抑在心底不能言说的少女情愫,无比真实,怎么不是真爱。 但白蓝雪也只演奏过一次这首曲子,因为她十六岁时在音乐会上拉这首曲子拉到流泪,她觉得那一次的演奏到了极致,以后都不会再重演当时的精彩,也没必要再重演,毕竟独到的体验只有一次就够了,瞬间就是永恒。 “你居然听过我演奏这首曲子,这可是我比较冷门的演奏曲目,听过的人很少。” 白蓝雪更感意外,她惊讶地看着施语柔,有些欣喜。 音乐永远是她最喜欢的话题。 “其实我是从宴那里听到的,他最喜欢听你演奏这一首了,反复的听。” 施语柔放缓声音,“所以我想请你教我这首曲子,以后我也可以演奏给他听。” 这又让白蓝雪有些尴尬,她总觉得刚才在宴会上,沈宴有点太忽视施语柔。她也是女性,将心比心,谁愿意自己的未婚夫抛开自己,把注意力都给另一个女人,还是当面。 如果她是施语柔,晚宴结束后她一定会和沈宴好好谈谈。 “你想学,我当然可以教给你。我想他愿意听的是音乐本身,你一定可以把这首曲子演奏得更好,诠释出自己的理解,他会更喜欢的。” 斟酌片刻,她微笑着说。 施语柔也笑起来,很亲密地把头靠到白蓝雪的肩膀上,低声道,“蓝雪,你真好。那我们约个时间吧。我在伦敦要待一段时间,可我在这边没有朋友呢。” 白蓝雪任她靠着,轻声道: “好。” 到了世纪酒店门口,她打开车门,也下了车,很细心的在施语柔弯身下车时为她挡了一下。 施语柔身上仍旧穿着晚礼裙,要是走光就不好了。 说了再见,白蓝雪坐回到车上,打了个哈欠,司机送她回宿舍。 第二天,她是被一通电话叫醒的。 “昨天晚上,你在世纪酒店楼下被人拍到了。” 左惟墨的声音有些清冷,让白蓝雪在温暖的晨曦中都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她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问: “拍我干什么?” 左惟墨言简意赅,“因为沈宴就住在这家酒店,而且和你是前后脚出现在酒店门前,拍照的记者内涵你们,说你坐着左氏的车,却是去沈公子的房间。” 白蓝雪彻底清醒了,她有些无奈: “可是,我昨晚是送沈公子的未婚妻回住处啊,司机都告诉你了吧。” 左惟墨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他现在就不会只是打电话,而是会亲自过来。 不过,他一想到这前后脚的巧合,再想到娱乐新闻将白蓝雪和沈宴联系在一起,他就不舒服。 那些人是瞎吗,他和白蓝雪同进同出这么多次,每次都不做防护明晃晃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拍,但那帮混账就是不拍,白蓝雪不过是在世纪酒店楼下出现了几秒就被拍下,还赶紧让上了新闻,当成什么惊天大料来报道,他们这种区别对待让他很不满意。 “我知道,但你以后离施语柔远一点,还有那个沈宴。” 沉默片刻,左惟墨直接道。 白蓝雪有些愣怔,但没有反驳,“我知道了。” 她知道左惟墨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昨天被偷拍的事也确实有点巧。 挂断电话,左惟墨走进左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左愈坐在办公桌前,看到他进来,笑道: “和你的小女友打完电话了?” 左惟墨在心里说了句老没正经的,避开他的目光,耳尖却已微红。左愈眼尖的看到,故意点破,“我就说一句,你不会就害羞了吧?我跟你说,这么害羞可是套不牢女孩子的。” 闻言,左惟墨有些恼怒说: “你当年追妈妈的时候,怎么没现在明白?” 一句话就让左愈蔫了下去,他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为什么现在他不仅被老婆吃得牢牢的,在两个儿子面前也越来越没有威严?想当年,他—— 想到以前做的蠢事,还是不要想当年了。 “你要查的人,我帮你查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 左惟墨接过他手里的资料,翻开一看,皱起眉头,“施语柔只是普通人家出身?” 左愈拄着下巴,挑眉道: “你也很意外对吧,沈家那么喜欢政质联姻的家族,居然会找一个灰姑娘当未来家主的未婚妻。你仔细看,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左惟墨看到,施语柔的母亲居然曾是一名艳/星,而施语柔在和沈宴订婚之前,居然还曾在夜场工作。 “就算是普通家庭出身,只要沈宴真的喜欢她,她能和他订下婚约也没什么好说,可以沈越生的保守作风,他一直都强调家风清白,当初他小儿子想娶一个二婚的女人他都不同意,怎么会允许自己儿子选择这样背景的女人做未婚妻,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至于沈宴,如果说施语柔是他的真爱,是他刻骨铭心忘不掉的女人,为了她,他可以不惜违背家规,那他又怎会在和施语柔订婚后还在外面寻欢作乐,这说不过去吧? 更重要的是,沈家没在任何场合承认过施语柔是沈宴的未婚妻,也没有媒体报道过他们订婚,更没有婚约证明,这让我怀疑,他们订婚的事是真还是假?” 左惟墨目光凝重,这样看来,沈宴和施语柔身上的疑团比他想的还要多。 第763章 你真不明白? 白蓝雪收拾好屋子,然后换上出门的衣服,就准备去臻意工作室,忽然接到电话。她一看来电显示,是施语柔打来的,昨晚她和施语柔交换了手机号码,还约好了以后要见面。 但现在,她想到左惟墨的告诫,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施小姐,早啊。” 接起电话,她把情绪都藏好,笑着说。 施语柔一听到她声音,就立刻道: “蓝雪,叫我语柔。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只是让你送我回酒店,却没想到有记者在酒店门口蹲守,这件事影响到你的名誉,我已经让宴出面去解决了。” “那没什么,狗仔无处不在,这段时间我不知道被偷拍过多少次了,我就是怕影响到沈先生,他被无端编排,算是被我连累了吧。” “这怎么能怪你,那些记者就是冲着宴来的,不然也不会守在酒店楼下。沈家人自从来到伦敦之后,就一直在被偷拍,加上这次的事情,宴说就连老爷子都很生气,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白蓝雪含笑道,“那就好。” 说到这里,施语柔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口吻亲热的恰到好处,“蓝雪,我今天下午五点之后有空,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喝杯咖啡吗?我会带上乐谱和小提琴。” 想了想,白蓝雪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先答应下来。 施语柔对她很热情,如果这份热情是真心,她也想以善意回馈,但如果施语柔真的别有所图,以对方沈家公子未婚妻的身份,她就算要避开这人的算计,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吧。 臻意工作室。 白蓝雪一推开门,就看到埋头奋笔疾书的少年,有些惊讶道,“二少,你这么早就来了?” 前段时间左惟爱来工作室的次数很频繁,但自从云愫被关进警局之后,她就没再看到他。闻言,左惟爱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不复之前的轻快,有些说不出的忧郁,又淡的让白蓝雪以为自己看错了。 “蓝雪姐,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吧。”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白蓝雪明白了什么,笑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拿起他桌子上的水杯,要去茶水间给他倒杯咖啡,却又被他叫住。 “之前的事,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回过身,白蓝雪望着神色认真的左惟爱,摆手道: “你不欠我对不起,应该是我对你说。那些事——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问题,你会对我冷淡,完全是人之常情,任谁都会这么做的,惟墨可是你哥哥。如果有人对我的亲人做那种事,我的反应只会比你更激烈。” 左惟爱见她有些慌乱的解释,反倒笑了。 “可我确实怀疑过你,听信过别有用心的人的挑拨。如果不是哥哥一直劝我冷静,我现在恐怕还被云愫牵着鼻子走。” 说着,他低下头。 再次说出云愫这个名字,他只感到郁闷。 他真的喜欢过云愫,喜欢她明媚的笑容和青春活力,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不怀好意,从一开始就在说谎。 他们的故事从未美好过,甚至连遗憾都不存在。 她的接近本就是谎言。 而他就是被谎言欺骗的木偶,她想做操纵他的人,想要他万劫不复。如果不是哥哥早就看破了她的真面目,他能及时醒悟吗?想到这里他就又坐回到椅子上,拿起笔继续在纸上写字。 白蓝雪见他心情不好,也不再说那些事,只是好奇地问: “你在写什么?” 左惟爱笑道,“我在写剧本。别看我理科成绩那么差,可我每次写作文都可以拿到接近满分的成绩,在郁金香学院,我还是话剧社的社长。” “我听你哥哥说过,说你有作家的才华。如果你写出了有意思的剧本,凭左氏的人脉,一定能找到地方发表的吧?” “其实已经有人向我约稿了。” 说到这里,左惟爱抬起头,自己眼里都有些许疑惑。 “是一个新成立的公司,叫什么禾木影业,我上网查了这家公司的注册资/本,居然是九千万,称得上资金雄厚,不可能是包皮公司,但这就更奇怪了,为什么这样的公司要找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约稿。” 白蓝雪听着也觉得怪异,她想到一个可能,看着左惟爱,却有些说不出口。 左惟爱也聪明,看眼神就猜出了她的想法,笑道: “蓝雪姐你放心啦,他们不知道我是左氏的少爷。这家公司是通过我在网上写剧本的马甲才联系得到我,而我用那个马甲时特别小心,从没泄露过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们应该不是冲着左氏的名声来的。 我以后也不打算靠着自己左家少爷的身份怎么样,而是真的通过作品打响自己的笔名。” “那他们就是真的喜欢你的剧本吧,爱才之心人人皆有。不过到时候你把剧本卖给他们得签合同,不还是要用真实身份?” “我有办法啦。” 过了会儿,左惟墨来到工作室,白蓝雪一看到他就把施语柔相邀的事说了。 “你为什么答应她?” 左惟墨皱起眉,有些不满。他平时看上去清俊优雅,可每回一沉下脸就有股说不出的气场,让白蓝雪都有些想出冷汗。 “我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白蓝雪很乖的样子。 “就因为好奇心?” 但左惟墨并不相信这个答案,他盯着白蓝雪,好像能透过那双浅淡清冷的眼眸,看到她内心深处一样。片刻后,就在白蓝雪有些沉不住气时,他忽然道: “你是怕一上来就拒绝她,这会让她和沈宴对我有意见,是吗?” 白蓝雪懵了,她没想到左惟墨居然能猜到这一点。 “我拒绝施语柔,她觉得面上过不去也是生我的气吧,怎么会扯上你,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但她嘴硬不承认。 虽然白蓝雪也算得上有城府,但左惟墨却一看就知道她口是心非,淡淡笑道,“你真不明白?” 被他深沉的目光注视着,白蓝雪那句不明白就是说不出口。 “但我觉得,你心里明白的很。” 左惟墨靠近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你是我女朋友,我们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整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如果不是为了顾及我和沈家的关系,以你的性格,又怎么会犹犹豫豫,束手束脚。蓝雪,我比你想的还要了解你。” 白蓝雪摸了摸鼻子,她自认是理智的人,现在却满心都想着“你是我女朋友”这句话。 心里只装了这一句话,别的就什么都装不下了。 这种被填满的感觉,让她傻傻的想笑。 左惟墨伸手抚上她的脸,指尖在她的唇角微微停留,微热的,眷恋的温度在两人的肌肤之间传递。 “既然这样,你要见她一面就去见吧。我女朋友为我着想,我不拦着。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付施语柔不会吃亏。但这一次之后,就不要为了我去考虑这么多了,都交给我。你只要每天练琴,准备下一次音乐会。” 说着,他笑了起来,眼里是明亮的光,那么炙热,又那么美好。“上次的线上音乐会虽然中途出了一些差错,但最后的反响却特别好,那些专业的严肃乐评人都说你的表演令人惊艳,就连普罗大众都认可你的水平了。照这样我们一起努力下去,你重新登上音乐殿堂指日可待。” 第764章 新月之城 白蓝雪的眼里有感激,她知道,如果不是左惟墨愿意无视那些负面新闻为她争取机会,她根本就不会取得任何成果。现在,她或许还在哪个小餐馆里当服务员打工。 “因为古典乐的特性,想要重回乐坛少不了当场演出。现在你的情况,想去大的音乐厅表演不太可能,我给你做的计划,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到一些比较小的场合做公益演出。 每一次你演出,我都会请专业人士为你录音录像,再在事后把录播都发到网上。有我的推广,一定会引起社交网络的关注。” 左惟墨很认真地说。 白蓝雪对他的安排当然没有意见,她现在能有演出就很不错了,只是,她忽然想到什么,望着他,恳求道: “我演出的时候能不能带上同伴?” “同伴?” 左惟墨愣住。 她点头,然后三言两语说了秦情的事,有些难堪道,“我没有信守诺言,害得秦情的梦想也跟着泡汤,现在有了演出机会,我能不能带上她一起去?” 左惟墨有些愕然,没想到还有这么遗憾的事,闻言他点头道: “当然可以。” 等到白蓝雪高兴的离开,他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和秦情合奏,心里有个不成形的计划,或许可以完成她们的心愿,让她们仍然能到欧洲各地去巡演。 白蓝雪拿出手机,字斟句酌写了半天,才给秦情发送短信。她一直等着回复,却直到快下班都没等到,有些失落,但她也没有打电话去问。 她真的把秦情伤得太深了吧,或许秦情现在已经完全不想理她了。如果是那样她的弥补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亏欠秦情的可能这辈子都补不回来了。 五点之后,施语柔给她发了信息问去哪里接她。 白蓝雪想了想,问过左惟墨之后才发送了臻意工作室的地址,不到二十分钟施语柔就喊她下楼。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音乐餐吧。” 施语柔坐在价值几百万的豪车里,一身酒红色长裙,风情娇媚,却是一看就不安于室的美艳,像是好莱坞电影里走出的绝色女郎。任谁看了都会恍惚,一直极其讲究家风清正的沈家真会让这种类型的女人进门吗? “不是要去咖啡馆?” 白蓝雪坐上车,笑问。 “原本是要去市区的一家咖啡馆,但后来我听朋友说,这附近有一个气氛很好的音乐餐吧,开餐吧的老板就是古典乐的爱好者。这家餐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如果能用乐器演奏一首让老板感到惊艳的曲子,老板就给这一桌客人免单。” 听她这么说,白蓝雪忽然猜到了她说的餐吧是哪家。 到了地方,跟在施语柔身后下车,白蓝雪抬起头,看着情调高雅的灰色建筑,笑道,“你的朋友品味真好,这家新月之城我以前来过,环境确实一流。” 施语柔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臂,拽着她就往餐吧里走,“你来过就更好了,我定了靠里面的一个小隔间,能享受到氛围,还安静。” 一进了餐吧就有侍者迎上来,在询问了她们预定的位置后,立刻恭敬的把她们带到隔间,就在穿过长长的走廊时,白蓝雪的脚步微微一顿,看见了一个她不想看见的人,很快就要把目光收回来,可对方已经注意到她了。 “白小姐,好久不见啊。” 肖茉看着她的目光锐利,眼底又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憎恨,让白蓝雪有些不适。 就连施语柔都听出了肖茉的阴阳怪气,轻声问白蓝雪: “这位小姐你认识?” 肖茉耳尖的听到施语柔的话,冷笑着说,“我和白小姐何止是认识,我们可是恨不得手刃对方的仇人,对吧白小姐?” 白蓝雪有些冷淡地看她,缓缓道: “你想不想手刃我,我不知道,但我对你没有特别的关注。一直以来都是你单方面对我用手段,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肖茉的怒火。如果说她本来还有几分克制,现在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脑袋。 白蓝雪这么说,是想表明她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是吗? 肖茉最讨厌别人看不起自己。 如果白蓝雪和她一样,只是生气的放几句狠话,那这一次见面也就过去了。可这女人非要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利了吧,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恶气。 “你装得高贵,是把我当跳梁小丑?还说什么不知道我为什么针对你,你假不假,我就是看不惯你又当又立,对左惟墨下/毒,还要勾他的心,怎么了,不可以吗?” 肖茉拽住白蓝雪的胳膊,手上很用力,却被白蓝雪挥开。 “是你自己把我当假想敌。”白蓝雪只是笑了笑,没有因她的话愤怒,反而故意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眼神,“实话实说,我没有装,只是虽然你急着刷存在感,可我在感情这方面一直都没感觉到肖小姐你的存在,这是事实。” 肖茉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 上次见面白蓝雪还不敢这么对她说话,现在有了左惟墨撑腰,就是不一样了。 她眼睛一红,还要再骂,施语柔却在这时插话说: “这位小姐,看你拿着琴盒,也是拉小提琴的吧,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该不会是同行相轻?这家新月之城是给大家交流音乐的地方,不是让你来吵架的。” 被施语柔这么一打岔,又被那句同行相轻刺激到,肖茉盯着白蓝雪,好胜心涌起。 “既然这样,你敢不敢和我切磋,这一次你不准用塞壬。” 她就不信,没了塞壬白蓝雪还能有那么惊艳的演奏。 更何况,上次线上音乐会白蓝雪也只是侥幸发挥的好而已,如果她举办音乐会时能有左惟墨陪伴鼓励,她只会比白蓝雪发挥的更好。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敢和我比吗?” 见白蓝雪沉默,肖茉冷笑道。 第765章 重要的是水平 在肖茉的有意激将下,白蓝雪仍然很冷静。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很多人关注这边的情况,在这家气氛和谐的餐吧里,很少有人这么对峙了。 “好,我答应你。你说怎么比?” 白蓝雪看着肖茉,忽而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她这一笑有些惊艳味道,可看在肖茉眼里,却只平添恨意。 “在隔间里比有什么意思,去人多的地方。” 眼看着白蓝雪要走去私密性较好的隔间,肖茉冷冷笑着,指着大厅。 白蓝雪耸肩,淡然的很,“我没意见。” 对她来说,在哪里比不一样,用什么样的琴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拉琴的水平。虽然有了塞壬,她能把音乐诠释的更好,但这绝对不代表没了塞壬她就啥也不是。 以她对肖茉拉琴水平的了解,肖茉坚持和她比,就是自取其辱。 大厅里。 被众人围着,白蓝雪站在人群最中间,看了肖茉一眼,问,“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肖茉从自己的琴盒里拿出小提琴,没好气道: “你没胆量,那就我先来。” 白蓝雪不置可否,懒得和她再动嘴皮子上的功夫。谁在先谁在后能影响什么,她有这个信心。 肖茉有心要在众人面前胜过白蓝雪,扳回一城,因此她选了在小提琴知名曲目中最有技术难度之一的第二小提琴协奏曲,这首曲子是帕格尼尼作曲,以技巧多到让人防不胜防闻名,又名《钟》,和那首同样以高难度闻名,传闻只有八爪鱼才能弹好的同名钢琴曲《种》莫名契合。 白蓝雪有时候会觉得,帕格尼尼和李斯特都是最追求华彩的音乐家,都已经为琴痴狂,从某些角度来看,这两个人明明不同,又是多么相似,就像是小提琴和钢琴之间的关联一样。 站起身,肖茉做好了拉琴的姿势,她的神情凝重又认真,比她之前在英/国皇家歌剧院里办个人音乐会时还要认真。 那一次她没有把白蓝雪放在眼里,以为对方已经一落千丈,再也不配做她的对手,可最后她却被一个只能坐在台下的人打败,输得彻底,最后还自作自受,成了万人眼中的笑柄。 这一次,她要靠实力找回荣誉,她要证明,即使是比演奏水平,她也比白蓝雪强,左惟墨不选她不是因为白蓝雪比她好,那就是他眼睛瞎了。 一个起手式她就进入了状态,因为心里是完全的好胜想赢,也顾不上旁人的目光。这种纯粹的状态下,她的演奏倒是比在个人音乐会上要强了很多,就连白蓝雪都感到些许诧异,没料到肖茉居然也能达到这种程度。 如果说别的演奏者是让技巧为音乐性服务,在肖茉演绎的这首《钟》里,精湛到让人惊讶的技巧就是内容。 在人们生活中听起来平凡常见的钟声,到了音乐世界里,却要用小提琴演奏者十年磨一剑的功夫去换,要最华丽高难的技巧才能体现得出时间飞快流逝的紧张感,那种箭在弦上的感觉,听得过瘾,背后却是演奏者手指上的茧都被磨破的血泪。 “哇,这位肖小姐真厉害!” 有听众忍不住压低声音感叹。 上次听肖茉的个人音乐会,白蓝雪就发现她对音乐感情的把控存在很大问题,但今天的曲子却刚好是以技巧取胜,消减了她的短板缺陷,突出了她的优势,让人听到她过硬的技法。 但白蓝雪不知道的是,肖茉对这首《钟》的演绎之所以远高出之前在音乐会的作品,那是因为她练这首曲子已经练了十多年,请过大师指导了无数次,这是她最擅长的曲子,也是她拉得最好的曲子,是超出了她总体水平的好,独秀一枝,除此之外再无惊喜。 不过,即使只有一首曲子能拉到这种程度,这对很多演奏者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事。 一首曲子拉完,肖茉额头和后背上都已出了一层薄汗,她微微喘息,直到听见周围听众的掌声,她沉浸的意识才被拉回现实世界,放下小提琴,她看到那些人惊艳的神情,无比得意。 白蓝雪,这下你知道你有多小看我了吧?这一次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她将目光投向沉默的白蓝雪,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白小姐,你觉得还有比的必要吗?” 白蓝雪看着她,好半晌没有说话。 施语柔见白蓝雪沉默,还以为她已经认输,但不好意思说出来,帮她打圆场,“蓝雪,你不是说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就别拉琴了吧,毕竟演奏这么严肃的事勉强不得,改天再和肖小姐约个时间吧。” 闻言,肖茉更加得意,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白蓝雪,故意加大音量道: “原来白小姐身体不舒服啊,毕竟你这么讲状态,每次拉琴都要状态合适就像是讲究玄学一样,那你确实勉强不得。我也不想咄咄逼人,既然如此,那白小姐就离开吧,我就当白小姐没答应过要切磋。” 她话音落下,围观的人群里响起嘘声。还有人说: “白蓝雪也太没乐者的精神了,遇到这么强的对手,居然不战而退,还借口状态不好。这算什么,这是把自己的名誉看着比交流音乐更重要,我就不服她这样的人能被称为青年演奏家,她不配。” 施语柔也歉意地望着白蓝雪,低声道: “对不起蓝雪,如果我刚才没提到交流音乐的事就好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夫人走了出来。 肖茉一看到她,立刻收起面对白蓝雪时的嚣张气焰,像个乖巧的晚辈一样笑道: “陶女士,怎么把您惊动了。” 陶修竹已经上了年纪,她没有像别的贵妇人一样在脸上花太多功夫,为了维持住视觉上的年轻,甚至不惜破坏身体。她的面容上有一些自然的皱纹,但这些皱纹也没能磨灭她的美丽,骨相的优雅让她更多了年轻时没有的气韵。 现在的她当真挺立如修竹。 “你刚才的《钟》拉的很好。”陶修竹看着肖茉,若有所思,“按照新月之城的规矩,你是这一个月里我听到的演奏中最让我惊喜的,我不仅给你今天的消费免单,还给你终生免单。” 闻言,肖茉欣喜若狂。 她不是真的在乎终生免单,毕竟凭她的身价,这点消费她还不放在眼里,但陶修竹可是曾经享誉乐坛的小提琴手,能在白蓝雪面前被她认可这是多大的荣誉。 “那就谢谢前辈了。” 肖茉拿着小提琴,在经过白蓝雪身边时冷笑着看她一眼,就像在看一个被她踩到泥里的手下败将。 这时,已经沉默很久的白蓝雪终于说话。 第766章 毕生所求 “肖茉,你既然能拉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在皇家歌剧院办个人音乐会时,却完全没发挥出自己的水平?” 闻言,肖茉愣住,然后她看着白蓝雪,以为她是说自己耍了她,让她故意低估自己,又得意又傲慢地抬高下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我不这样你就有准备了吧,我又怎么让你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白蓝雪忽而看向她,清冷的眸子里噙着愤怒,让肖茉有些意外,她和这女人几次交锋,却从没见过白蓝雪这么生气。 “对你来说,小提琴只是你争强好胜的工具吗?” 说着,白蓝雪的眼里又涌出深深的失望,“那次在皇家歌剧院,塞壬在你手上,可你的演出却配不上塞壬,我原以为你是力不从心,却没想到你竟然是没把音乐放在眼里。” 作为演奏者,她可以接受别人因为水平有限演奏不好,但却接受不了这种明明有能力,却要漫不经心的行为。 白蓝雪看向肖茉的眼里,还有深深的惋惜。 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原本有能力成为真正的演奏家,因为她有天赋又有机会,还有财力,但她自己却不重视这一切,因此她就注定会错过音乐殿堂中最辉煌的华彩,随随便便就放弃了多少人毕生追求的巅峰,就为了那些肤浅愚蠢的争斗吗?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肖茉皱眉问。 她不再看下去。 别人或许不懂她的意思,但她自己知道就好。肖茉弃若敝履的正是她毕生所求。 “前辈,请给我找来一把小提琴吧,我今天来没有带琴。” 白蓝雪对陶修竹道。 陶修竹没有异议,让侍者找来她珍藏品中最好的那把小提琴,“这把琴我也在用,虽然不如你的塞壬,但也是上品。” 白蓝雪说了一声谢谢,接过小提琴,先拉了一段旋律试音,确认无误后,她拿着小提琴对看向她的所有人行礼,然后笑道,“我要拉的也是《钟》。” 陶修竹听了都有些愣住,问,“你不用谱子吗?” 她耸肩,“这首曲子我刚好也很熟悉。” 旁观的人又兴奋起来。 两个演奏者同台拉同一首曲子,这最能做出比较,在他们看来肖茉的演奏已经非常成功,几乎没有瑕疵,难得白蓝雪有这样的勇气,敢去挑战。 肖茉双手抱胸,冷眼看着白蓝雪,心里眼里都满是不屑,就等着看她技不如人。 可白蓝雪拉响第一个音之后,肖茉的脸色就越变越难看,不复之前的笃定。 如果说她已经把这首曲子的技巧做到没有瑕疵,那白蓝雪就是做到极致。这时她才直观的感受到,白蓝雪虽然以对音乐性的演绎见长,但这绝对不代表白蓝雪的技法驾驭不了高难度的曲目。 如此娴熟高超的技法,就连陶修竹都忍不住露出欣赏和赞叹的表情。 小提琴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让人惊艳的新人了。 而白蓝雪的野心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拉一首大家都用来炫技的曲目,她也能炫技炫到听众都匪夷所思,感叹她这是魔鬼的技法,可她还不甘心仅仅只是炫技。 白蓝雪的《钟》里融入了她对时间流逝的思考和理解,回旋曲被她回旋出了情感都在倒流的感觉,只不过逆流成河的不是悲伤,而是瑰丽又悲壮的人生。 肖茉不愿意承认,但在她面前拉琴的白蓝雪确实让她想起了杰奎琳,让她有了看那位不世出的大提琴天才演奏视频时才有过的感觉。 这首帕格尼尼的《钟》到了后半段,本来是要配合钢琴合奏,但现场不具备这个条件,白蓝雪就用自己的方式,即兴改编了一下原曲,更突出小提琴独自就能塑造的壮观。 到了最后一段时,因为她拉得太过投入,使用的技法也太过硬,竟生生把琴弦断了。突兀的一声断音响起,就像是本该未完的故事忽然被敲了警钟,就戛然而止。 白蓝雪仓促停下拉琴的动作,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会儿断掉的琴弦,然后对陶修竹十分歉意道: “对不起,我弄坏了您的爱琴。” 陶修竹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在白蓝雪以为她生气了时,她说: “琴弦断了就断了,小提琴不是什么收藏品,与其被束之高阁生灰腐烂,琴弦就该在演到精彩处时悄然断裂,这才是乐器应该有的宿命。” 白蓝雪笑了起来,而站在一旁的肖茉却脸色难看至极。 第767章 你是故意的吧 一曲过后,原本都向着肖茉说话的群众又变了风向,纷纷赞美白蓝雪的演奏,现在虽然没有人明说,但谁都知道,对于同一首曲子的演绎,白蓝雪要比肖茉更胜一筹。 陶修竹很大度,笑着对两人道: “你们今天都让我开了眼界,所以,你们两人我都终生免单,以后欢迎你们带朋友来新月之城。” 白蓝雪说了谢谢,而肖茉却阴沉着脸,甚至都没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在她眼里,陶修竹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才这么说,这所谓的终生免单对现在的她来说就像是施舍,让她卑微难堪,还不如直接把第一名的奖励颁给白蓝雪,她才不稀罕。 大约是看出了肖茉面色不好,陶修竹看她一眼,正要说些劝慰的话,却见她泄愤般把手里的小提琴狠狠摔回到琴盒里,竟是情绪失控的发火。 陶修竹是爱琴的人,见她这么做,面色也跟着沉下,冷冷道: “作为演奏者,你不该这么对待自己的小提琴。” 闻言,肖茉抬头看向她,此时也顾不上在长辈面前装乖巧了,冲动地说,“我不像你们这些音乐大师,讲究什么乐器也有灵魂,小提琴对我来说只是工具,不是伴侣。你们愿意供着小提琴,那就供着去吧,但别对我指指点点。” 陶修竹拧紧了眉,最终只是一言不发。 “肖茉,你不顺心也别对长辈发脾气,这是基本的礼貌。” 白蓝雪盯着肖茉,一向淡漠的眼里少见的有了认真情绪,“珍惜自己的乐器,这是所有演奏者的共性。你刚才的所为,是在故意糟蹋乐器,这无关讲究,糟蹋乐器和糟蹋粮食一样可耻。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也知道这么做不对,别再让你的情绪绑/架你。” 肖茉最恨她这种冷静的口吻,她恨声道: “你没资格对我说教,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哼,也就左惟墨那个瞎了眼的人才喜欢你这种假惺惺的女人。” 说完她还踹了一脚没合上的琴盒,竟就不要这把小提琴,拨开围观的人群,直接就走出门外。 “这位肖小姐的品行也太恶劣了吧?” “她还好意思说别人假,之前作伪证骗人的不就是她本人吗?难道她所谓的真实,就是真实的往死里算计别人,真是把坏心眼当真性情啊。” 很多围观的客人都看不下去,觉得肖茉摔琴又骂人的行为太过分,还有人从刚才两人切磋时就一直录像,也把后面肖茉发飙的表现都录进去了,当下就把视频上传到社交网站上。 但陶修竹却只是低声叹了口气,对旁观的客人道: “不好意思,出了这样的插曲让大家扫兴了。我买单请各位一道特色刺身,这也是我们餐吧的招牌菜,希望大家能尽兴。” 这家新月之城走的是高端路线,主打菜也都是昂贵的高级菜品,可以说她这个决定是十分大方了,当下所有客人都给他她面子,不再议论刚才的事,渐渐的就地散开。 白蓝雪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回到隔间的意思,施语柔轻声道,“蓝雪,你饿了吧,我们还没点单呢。” 这时,陶修竹却朝着她们走来,微笑道: “二位,刚才的事让你们见笑了,你们来餐吧是想要舒适的享受,结果却无端被扯入争吵。既然你们还没点单,我想请你们到楼上的大包厢一起吃顿饭,不知是否能有这荣幸?” 白蓝雪和施语柔对视了一眼,见施语柔没有异议,她笑着对陶修竹道,“那就谢谢前辈了。” 楼上的大包厢要比隔间更私密,也更雅致。平时这里都是不对外开放的,因此施语柔想预定都预定不到。看着坐在对面气质雍容的贵妇,施语柔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含着笑问: “陶女士,您在伦敦经营餐吧多久了?” 陶修竹看着她,淡淡笑道,“有差不多十年了吧。自从我的女儿和女婿决定到伦敦定居后,我就也跟着过来了。因为每天闲着太无聊,就开了一家餐吧,能偶尔招待一下爱音乐的朋友,也算是丰富生活。” 施语柔还要说什么,陶修竹就在这时敲了敲桌子上的高脚杯,就有原本守在门外的侍者进来。 “汉斯,帮我把我办公桌上的那几张唱片拿来。” 没过一会儿,侍者就拿着精心封装过的唱片回来了。 “白小姐,这是我收集了多年的唱片,里面有很多绝版的乐曲演奏版本,都是名家之作,还收录了我自己的个人演绎。听说你以后还要办音乐会,这里的曲子都可以给你做待选的曲库。” 陶修竹把唱片递给白蓝雪,目光柔和,“我之前看了你的线上音乐会,你很有天赋,也非常用功,我想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这些唱片我原本想传给自己的女儿,可她刚好对古典乐不感兴趣,现在遇到你这么前途无量的后辈,也算是所托良人了。” 这几张唱片在别人眼里或许不值钱,但白蓝雪却知道它们的分量,她接过之后站起来对陶修竹鞠了一躬,低声道: “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陶修竹笑了,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欣赏,“年轻人,我没什么,你只要不辜负自己的期望就可以了。祝你前途似锦,能在这条路上走出前人没有的成就。” 白蓝雪坐下时,微微红了脸,她不在乎旁人的诽谤和羞辱,却对别人的真诚肯定充满欣喜。 随即,两个小提琴演奏者聊了很多音乐的话题,坐在一旁的施语柔有些插不进话,白蓝雪怕她尴尬,就时不时的想办法让她也加入进来。 说着说着,陶修竹顿了顿,看向施语柔问: “施小姐,我看你有些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施语柔笑得艳丽,“我是沈宴沈先生的未婚妻,您应该见过沈宴这个人,兴许那时我就陪在他身边吧。” “原来如此。” 陶修竹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笑意,又道: “我之前去新加坡参加慈善晚会时见过沈公子一面,不过当时他是一个人。凭施小姐的相貌气质,如果你在场,我就一定会注意到你。我想,既然不是那次,那我就是在新闻上见过你吧。” 说着,陶修竹似是别有意味的问: “作为沈公子的未婚妻,施小姐是不是经常被媒体过度关注。现在那些娱乐记者,确实太讨人厌,总喜欢挖掘名人的私生活。” 白蓝雪虽然不明就里,但她听到这儿,也觉得今天的这顿饭暗潮涌动。她怎么觉得前辈好像早就知道施语柔的身份了,既然这样,又为什么在施语柔做出自我介绍后才说知道对方呢? 这是要试探什么? 施语柔看着陶修竹,仍然在笑,但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宴不喜欢媒体报道我的事,有沈家出面打点关系,我还真没上过娱乐新闻。现在世面上几乎都没有关于我的报道呢,这都是宴保护的好。” 陶修竹缓缓点头,做出理解的表情,笑道: “以沈家的门阀,会不喜欢未来的主母被关注也正常。” 她话是这么说,可白蓝雪却觉得她有另一层意思。 施语柔觉得“未来主母”这四个字尤其刺耳,但她只是垂下眼眸,压下眼里涌动的暗流。 一顿饭吃完,白蓝雪陪着施语柔离开餐吧。 “原本说要教你拉那首曲子,但被肖茉拖住了,又被前辈请了一顿饭。” 施语柔大方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啦,我不会怪你的哦。” 闻言,白蓝雪看向她,目光里有些许深意,问,“你之前在肖茉面前提到音乐交流的事,是故意让她往那方面想吧?” 第768章 她是飞鸟 “什么?” 施语柔一脸错愕,好像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怎么看怎么无辜。 可白蓝雪却自顾自的接着说,“我都看到了,肖茉提出要和我切磋之后,你看向人群,和一个拿着专业摄像机的人对视了一眼,就好像你们是约好的,你早就料到会有之后的斗琴发生,提前找人到现场等着录像。” 她的眼睛很敏锐,虽然施语柔一直表现的很得体,可就那一眼,她就知道施语柔藏了心思。 很有可能,施语柔是得知了肖茉在新月之城,才故意拉她也过去,生怕她们遇不到。 “蓝雪,你这么说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对视一眼,这肯定是你看错了。我和肖茉又不认识,再说,我策划这一出戏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啊?” 施语柔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地说。 见她执意装傻,白蓝雪也只能在心里感叹这女人脸皮够厚,被当面戳穿还能不动声色。 “那就当我看错了吧。” 她不翻脸,白蓝雪也不翻脸,就看这戏能演到什么时候。 新月之城顶层的露台上。 陶修竹靠在栏杆旁,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你家儿子猜得没错,施语柔真带着人到我这里来了。不过你们到底怎么知道的,我这个老板都不知道。” “因为我们是天才啊。” 听到男人戏谑的口气,陶修竹有些无语,只觉得左愈这人是越活越年轻了,倒是他家惟墨小小年纪就稳重的很,这父子俩现在是像颠倒过来一样。 “我按照你说的试探施语柔了,她倒没露出什么破绽。怎么说呢,这女人很有城府,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 “这是当然,沈家也不可能找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来打掩护。不过,这么多年来,和我们左氏为敌的都是有城府的人,我们还从没怕过谁,也没输过。” 听到左愈这么说,陶修竹有些忧虑: “施语柔再怎么样也不足为惧,但她身后的沈家就不一样了。沈家有正界的人脉,所以,哎,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你们心里有数。” “对了,四伯母你和嫆宛说一声,让她最近小心一些。” “小心?” 陶修竹的心又提了起来? “沈家有那个意思要进娱乐圈分一杯羹,嫆宛又是吃国际资源的,或许会和他们有接触。” 把白蓝雪送回到臻意工作室的写字楼下,施语柔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快地对她招手,“今天已经挺晚了,改天再约吧。我们说好的,那首《我之真爱》你一定要教会我哦。” 白蓝雪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说了再见。 写字楼里,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窗户边,一直注视着这一幕。 “哥,你如果真的担心沈家会对蓝雪姐做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她去?” 左惟爱有些不理解。 闻言,左惟墨回过头看着他,“她以后将会成为我的妻子,作为左氏的夫人,就算被保护得再好她也势必会接触到别有意图的人。更何况,她不是那种柔弱的类型,什么都需要我保护,她自己也不甘心如此。” 他眼里的白蓝雪就像是飞鸟,而飞鸟生了羽翼,就是要展翅高飞。 所以,他不会把她拴在鸟笼里。 但任她飞翔,也不代表他会冷眼看着风雨淋湿她的翅膀。就像这一次,他让白蓝雪和施语柔见面,没有明加干涉,但派人暗中跟着施语柔的车,就是为了防止他没预料到的事发生。 “你们成年人的爱情就是复杂。” 左惟爱嘟囔道。 听到他老气横秋的语气,左惟墨忍不住笑道,“你才比我小几岁啊,说得就好像我们之间隔了一个世纪似的。” “虽然我只比你小三岁,可我和你比起来,确实差了很多。爸妈虽然不说,但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吧。” 比如说同样的谎言,哥哥就能看出哪里有问题,而他却只是傻傻被蒙骗。说完这句话,在左惟墨微微愣住的注视下,他转身就跑了,左惟墨叫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回头。 左惟墨摩挲着下巴,有种老父亲的心理,心想他这个弟弟的叛逆期可能到了。 世纪酒店的顶层套房。 “你回来了。” 沈宴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瞥了一眼拿着房卡走进门的女人,漫不经心地说。 施语柔一进门就闻到股浓烈的香水味。 她人长得艳丽,看着风流,却不喜欢这么重口的香水,这股味道肯定是别的女人留下的。 而沈宴也毫不掩饰这种味道。 也对,他又不是偷/情,他是正大光明的和其他女人约会。这也是当初他就和她说过的,他绝对不会为了她守身,他又为什么要遮掩? 想到这里,施语柔心里一紧,但面上却仍然是笑意吟吟。 “白蓝雪那小丫头眼睛倒是尖,而且一点也不傻嘛,有点难搞。” 她靠到沈宴身上,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 沈宴却推开她,冷淡道: “别告诉我,你连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那我养你有什么用。” 施语柔被他说得面色一僵,但她只是垂下眼眸,没有还嘴。 “不要把战线拖得太久,尽快,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沈宴似是有些不耐烦,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又抿了一口,随即说,“还有,把你妹妹叫来。” 第769章 布局 “现在就叫她来?” 施语柔似是有些犹豫。 沈宴冷冷看她一眼,嘲弄道,“现在不来什么时候来,别告诉我,你舍不得你妹妹。” 闻言,施语柔的眸光黯淡了些许。 “当然不是,你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从我当年决定跟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和妹妹就都是你的人了。” 沈宴不甚在意的冷哼一声,心里想的都是阴谋诡计,没注意到施语柔眼里的那一抹情意,和那些复杂的算计。 不到半天。 “待会儿见到沈公子,你知道该怎么说吧。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提问。” 施语柔对身后的女孩说,口吻有些淡漠的疲倦。 “姐姐,沈公子到底让我做什么啊,我可不可以不答应他。” “你知道的吧,沈公子花了多少钱去还爸爸的赌债,现在我们一家的性命都等于握在他手里,他想让你做什么你答应就是了,不要忤逆他,沈家是我们绝对惹不起的人,你记住这个就行了。” 施语柔厉声训斥着自己的孪生妹妹,见到那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小脸上露出羞怯时,她才把口气放软,“语棠,你听姐姐的话,没了沈家,我们就什么也不是,只有沈公子才能给我们荣华富贵,所以你也必须听他的。” 听到这里,施语棠咬着自己的嘴唇,惶恐地问: “可是姐姐,沈公子不是你的男人吗,我只把他当成姐夫。” 闻言,施语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苦笑道,“如果他真是你名正言顺的姐夫就好了。” 进到套房里,施语棠有些慌张无措。 沈宴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笑道: “你和你姐姐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即使是我也分不清你们谁是谁呢。” 施语柔顿了顿,随即道,“这不是正如沈公子期盼的吗。” 沈宴看向她,有些漫不经心,“你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不敢。就是我这个妹妹之前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不会说话,恐怕需要好好教育一下。” 沈宴没有理会施语柔的话,而是走到施语棠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面容,末了若有所思地笑道,“凭你的这张脸,想要做些什么应该轻而易举,只要你听我的话。” 施语棠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一副乖顺模样。而施语柔看着,却有些难堪。 沈宴按理说是她的男人,却要通过她利用她的妹妹,这其中滋味有多难受,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一会儿,等到沈宴让施语棠出去,她拉住沈宴的袖子,有些恳求地说: “语棠现在干净的很,就算你用得上她,也请你不要毁了她。” “现在我已经对外放出声音,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只要让记者拍下证据,左惟墨酒后乱/性对沈家长公子的未婚妻下手,我们就有筹码去要挟左氏了。只怕到时候左惟墨到死也分不清谁是你,谁是你妹妹。左愈就算再硬气,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继承人名声毁在女人的身上,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对沈家妥协。” 看到沈宴胸有成竹的样子,施语柔沉默片刻,然后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左惟墨对语棠根本不敢兴趣,那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我发现了,最近只要一提到左氏的事,你就泼冷水,难道,你害怕了?你觉得我们沈家赢不了左氏?” 沈宴对施语柔沉下脸。 施语柔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道,“我为什么要泼冷水,我现在全副身家都托付在你身上,我当然希望你赢。不说别的,如果左氏发现我们要做什么,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怎么可能背叛你。” “呵呵,你别紧张,我就是说说而已。” 闻言,施语柔沉下心,看着沈宴,藏好自己的真实情绪,再也不敢多嘴。 与此同时,臻意工作室里。 “下一场你要去养老院演出。” 左惟墨把行程安排表交给白蓝雪。 “养老院?” 白蓝雪翻看着安排表上的介绍,大致了解是怎么回事。 左惟墨让她去的养老院是伦敦的一家知名养老院,定位高端,只向中产阶级以上的富人服务,而这样的人群往往都具备一定的音乐欣赏能力,给他们演出没有鸡同鸭讲的风险。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带上你的朋友一起去吗?” 忽然想到什么,左惟墨歪头道。 白蓝雪苦笑了一下说: “秦情一直没有回我信息,我之后又给她打了电话,她也没接,后来好像还把我拉黑了,我想她应该不愿意来吧。也是,我原本答应她的事没做到,现在的补偿又有什么意义呢。” 左惟墨垂下眼眸,没再提这件事。 一天后。 白蓝雪背着琴盒出现郊区的养老院里。 养老院负责接待她的工作人员把她带到礼堂里,然后笑着说,“白小姐,那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了。” 她笑着点头。 面对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她站在舞台上很有耐心,也很尊敬他们,让台下的观众自己提出想听什么曲子,只要是她会演奏的,她都一一满足,还演奏一些伴奏让他们合唱。 她毫无架子,一点都没有青年演奏家的傲气,反而赢得这些老人的喜欢。 “我想听梦中的婚礼。” 台下忽然有人点歌。 白蓝雪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地笑着说,“这首曲子是钢琴独奏的版本,如果你想听小提琴版的,我只能自己即兴改编了。” 梦中的婚礼其实不算古典乐的曲目,但正因为它的通俗才这么受欢迎。白蓝雪用手机搜到梦中婚礼的钢琴谱,看了一会儿,头脑里有了改编的思路,然后面带微笑,真像幸福的新娘一样开始拉琴。 这首曲子比起她音乐会上演奏的曲目要简单很多,但就在她拉到一半时,忽然响起大提琴合奏的声音。她心里惊讶无比,往身旁看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770章 傻瓜 秦情坐在椅子上,专心拉着大提琴,与她合奏。 梦中婚礼这首曲子没什么难度,但想要拉出感情来,也需要水平,白蓝雪和秦情配合得很好,柔美又明亮的小提琴和多了一丝伤感的大提琴结合在一起,竟是美轮美奂的天作之合。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观众们由衷掌声。 白蓝雪的眼眶有些发红,不只是因为她再一次站到了舞台上,也是因为秦情站到了她身边。 走到后台。 “阿情,你怎么会来?” 白蓝雪看着她娴静的模样,有些激动地问。 秦情看向她,目光有些闪烁,“是左惟墨打电话给我,劝我来的。他说的话我想了很久,自己也觉得应该来。” 闻言,白蓝雪有些愣怔,她没想到左惟墨竟然会出面。 “蓝雪,其实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看着她,秦情日渐消瘦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淡淡道,“你是我这辈子交过的最好的朋友,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在照顾我。 虽然后来你食言了,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么做。之前我怪你,说到底就是因为我接受不了自己性命不长的事实,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有些事你也不会预知,我不该说那些伤你心的话。” 不知为什么,白蓝雪自认也算是坚强,可她在听到秦情说她是最好的朋友时,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秦情看她哭了,有些诧异,然后失笑道: “你哭什么啊?蓝雪,我认识的你可是女王范,一点都不矫情。” 白蓝雪用手背抹去眼泪,带着鼻音说: “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环游欧洲了,你一定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在我身上吧,可是,我辜负了你——” “不要说你辜负了我的话。” 秦情认真起来,严肃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对我不负有什么责任,我也是独立的个体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说法呢。蓝雪,即使你知道我生病了,但我仍然希望你把我当成正常的人来看,我可不要你处处提醒我活不长了。” 白蓝雪伸手捂住她的嘴,皱眉道: “你别说了。” 秦情有些无奈地笑着,眼里有故作坚强的戏谑,但更多的是不舍和伤感。 这一刻,白蓝雪忽然想起秦情曾经说,将来结婚的时候要她当伴娘,还要和她在婚礼上合奏,以后有了孩子也要认她做干妈。可现在,一切却都变了。她想到秦情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机会结婚嫁人,她的眼泪就更是憋不住,流得更厉害。 “别哭了,白痴。” 秦情温柔的帮她擦眼泪,嘴里笑骂着说,“这一辈子我们能认识,对你对我都算不亏了吧,哪有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所以啊,我不后悔,我真的什么都不后悔。” 后台外。 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出色的容貌和过人气质让工作人员看到就觉得惊艳。 “先生,你找谁?” 工作人员主动迎上去,礼貌询问。 沈宴笑得轻柔,“白小姐是不是在这里?” “在,您是她的朋友?” “算是吧。” 说着,沈宴扬了扬手里的那一捧花,工作人员看到好像懂了什么,立刻道: “她就在后台,我带您进去。” 白蓝雪的眼眶还红肿着,看到沈宴进来,她先是感到意外,然后回过神来。沈宴会出现在这家养老院,肯定不是他有长辈住在这里,所以,他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白小姐,我是来给你送花的。你刚才的演出很精彩。” 沈宴不顾她眼里的询问,直接把花递到她手里,笑着说。 他这一笑,绝大多数的女人都要被迷倒。可白蓝雪恰好不在这绝大多数里,他笑得越好看,她就越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位沈公子到底要搞什么。 “谢谢。你怎么忽然想到来养老院了?” 白蓝雪接过捧花,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问。 “因为我听说了你要在这里表演啊。” 他一脸无辜,用一双桃花眼对她放电。 “所以你是专程来听蓝雪演出?” 一旁的秦情都感到有些兴奋,这么个大帅哥居然为了看蓝雪的演出,大老远赶来养老院,这绝对是看上蓝雪了吧。 “没错。” 沈宴看向秦情,白蓝雪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秦小姐。” “秦小姐的大提琴也让我惊艳。” 闻言,沈宴表现的非常得体,还对秦情行了个绅士礼,举手投足间都是名门公子的魅力。 “沈公子,谢谢您的花,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白蓝雪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应付下去,随口道。 但沈宴却笑了一下: “你接下来有什么事,我送你过去。” 她感觉好像被雷电劈中脑袋,短短的晕眩之后,她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还有工作室的通告要跑,就不麻烦你了,工作室的车就等在外面呢。” 她的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可沈宴就像听不出来一样,执意说: “我一定要送你过去,给我这个机会吧,从我第一回听到你的演奏之后,我就一直想帮你做点什么。” 白蓝雪看着他,再次拒绝: “还是不了,我真的有事。” 她可不想和沈宴再扯上什么关系,上次只是被偷拍到在同一家酒店门口出现,就被媒体编排出那么多绯闻,这要是被拍到同车,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没必要的麻烦,当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但沈宴却在这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不想知道,你叔叔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你?” 秦情只看到,白蓝雪的面色忽然变了。 第771章 跟他走是唯一的路 白蓝雪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她注视着沈宴,从他完美文雅的微笑中看到了一丝阴冷。秦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到气氛变得凝固,伸手拽住白蓝雪,想帮她解围道: “沈先生,不好意思,蓝雪真的有事,你想约她还是等到下次吧,绅士可不能强人所难。” 沈宴看向秦情,嘴角噙着的笑意变淡,无所谓地说: “那如果我不是绅士呢?” 这下秦情有些愣怔,更加警惕起来。她年纪不大又没什么城府,觉得沈宴很危险,立刻就把防备摆在了脸上,这时白蓝雪忽然道,“好啊,我和你走。” 她知道沈宴不怀好意,但她就是要赌,赌沈宴一时不能把她怎么样,就像白承沥留着她这条命是为了白氏的继承权。如果她真的没有利用价值,这些人只会从一开始就把她杀掉。 “蓝雪,你确定吗?” 秦情一脸担忧,白蓝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你先回去吧,记得帮我和左惟墨说一声,我有事要过一会儿才能回去了。” 听到她故意提起左惟墨,沈宴笑了。 这小妞还不知道呢,他这次要带她走,就是为了左惟墨,以为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就能压住他了? 可笑。 “秦小姐就先回去了?真可惜,我原本是想带着你们两位小姐一起去的。” 见到秦情背着大提琴离开的背影,沈宴不紧不慢地开口。白蓝雪看他一眼,眼里有警告意味,“别把我朋友也牵扯进来。” 沈宴只是笑笑,不说话了。 走到养老院门口,白蓝雪看到那辆十分显眼的劳斯莱斯幻影,脚步一顿,笑道,“沈公子,您果然像传闻中一样有钱。” “过奖过奖。要说有钱,还是你男朋友这个左氏继承人更胜一筹。” 上了车。 “现在可以说了吧,沈公子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又要带我去哪里。” 白蓝雪也不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沈宴坐在她身边一派优雅腔调,简直就是电影里的贵公子走出来了,可白蓝雪却觉得他高贵美好的皮囊下藏着很深,也很冷的东西,或许是深渊中的恶意,或许是翻涌的赤焰浓浆,总之他绝不像外表那么完美无瑕。 “白小姐,刚才在养老院里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我能告诉你,你叔叔想利用你做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答案吗?” 看到沈宴胸有成竹的样子,白蓝雪却冷淡一笑,平静道: “白承沥要挟我是想做什么,我很清楚。你说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 他对我和爸爸下手,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利益,他不杀我是因为爸爸把我立为了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如果我死了,爸爸又是昏迷不醒的情况,这就意味着白氏内部要重新公/投选举继承人,而他为了手握更多权力得罪了不少人,势必讨不到好,就会在法/律和道义上都陷入困境。所以,留我一命对他的利大于弊。” 听完她的话,沈宴收起了那几分轻慢,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姑娘头脑这么清醒,看得也透彻,不像他想的简单。 “白小姐,怪不得你父亲清醒时把你选为继承人,你确实聪慧。” 沈宴的口吻中有些赞叹,但更多的是嘲弄: “可你都看懂了,又能怎么样呢?你有那个实力和白承沥摊牌吗,就算你有办法让左惟墨为你出手,可白承沥手里掌控着你亲人的命,你又割舍不掉,他一拿他们威胁你,你就只能妥协。如此投鼠忌器,你早就失去和他一战的可能了。” 白蓝雪垂下眼眸,不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情绪,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颤抖,有脆弱的美感,让沈宴生出残忍的破坏欲。 “你对我家的事知道的很清楚。” 他正要说什么,却听白蓝雪道。愣了愣,他轻笑着说,“是啊,我不仅知道你知道的,我还知道你不知道的。” “所以你到底要什么?你身为沈家的长公子,却愿意在我身上花费时间,我身上一定有能被你图谋的东西。你和我说这些,就是想和我做交易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白蓝雪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他时,眼里已经没了波澜,只有坚定的意志。 用坚定意志这几个字来形容一个十八岁少女的眼神,沈宴觉得不合适,可眼前的少女偏偏给他这种强烈的感觉。他的目光沉了沉,也没了戏弄的心情,淡淡道: “你弄错了,你还没有和我做交易的资格。” 如此轻蔑的态度,白蓝雪却只是一笑,没有恼火。“你想说,虽然你要从我身上拿到你要的东西,但我只有被你要挟的资格?” 听她说出自己的台词,沈宴的目光变得凛冽。 “你知道就好。” 白蓝雪耸了耸肩,很冷静,“那好,说说看吧,沈公子,你准备用什么要挟我,又要让我做什么?” 她轻描淡写的口吻反倒让沈宴有些恼火,被她一说,主动的交易和被动的要挟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就像是同一个概念换了两种说法,他不喜欢这种失去主导地位的感觉。 伸出手用力抬起她的下巴,沈宴看着她被迫扬起脖子,露出脆弱颈动脉的模样,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才说: “你长得不错,如果不故作冷淡,我或许会对你温柔一些。” 白蓝雪皱眉,觉得自己这是遇到变/态了。 “现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为我做事。你也知道,凭白承沥的心狠手辣,他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和你的亲人,你们随时都有被灭口的风险。” 说着,沈宴凑到她耳边,微热的呼吸像舔舐着她肌肤的火苗,那种黏腻的感觉让她有些恶心。 “而你如果一直待在左惟墨身边,只会一直拖累他。而白承沥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让你失信于左惟墨,真的害死他亲人。” 听到这里,即使冷静如白蓝雪,也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 “你一定在怀疑,白承沥是否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相信我,他只会把残忍的选择推到你身上,让你去面临是选自己亲人,还是选左惟墨亲人的困局。” 沈宴越说越兴奋,笑道: “现在左惟墨和他的家人这么信任你,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很容易找到对他们下手的机会吧,他们不会像防备外人一样防备你。所以,这个局你是必须要入。” 白蓝雪沉声道: “你要是能阻止他这么做,我可以帮你做事。” 沈宴看着她,冷笑道: “你有资格向我提条件吗?” 闻言,白蓝雪淡然地说,“不伤害左惟墨的家人,也不伤害我的家人,这就是我的底线,这也是你唯一能要挟我的东西。” 看了她的眼睛一会儿,沈宴忽然大笑。 “哈哈,你真是没辜负我的期待,果然聪明。好啊,那我就答应你,只要你为我所用,可以留你在乎的人性命。” 白蓝雪盯着他,“那你又要让我做什么?” 第772章 手中傀儡 “白承沥这个人太阴狠,也太背信弃义,我不怎么看得上他。” 沈宴松开她,背靠到车座上,还很闷骚地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丝绸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就像刚才摸到了脏东西。白蓝雪有些无语,心想你刚才抬我下巴,又在我耳边吐气时怎么没想到自己有洁癖,现在装什么装啊。 “白承沥现在还没把白氏的继承权握牢,我也不想让他握牢。他这种人如果真的大权在握,没人牵制他,不知道会怎么样恶劣呢。所以我想弄个更善良也更懂事的傀儡掌握白氏集团。” 说着,沈宴看向白蓝雪微微一笑,直截了当: “今天我跟你说这么多,可是等于直接摊牌了呢。白小姐,你作为上任家主的女儿,很适合做我的傀儡。” 白蓝雪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他有很多话没说,但她知道,他和白承沥一定是同盟的关系,不然他不能对白承沥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也就是说,沈宴先和白承沥约好要帮对方争夺白氏的掌控权,然后又在暗中动作要除掉白承沥,让他更好掌控的人成为白氏的掌门人,这样他就能坐稳幕后受益者的宝座了。 她也知道,如果他觉得她妨碍到自己的利益,也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她,再换下一个人当傀儡。 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而白家几代人辛辛苦苦付出才建立起来的白氏几天,她父亲倾尽毕生心血的全部成就,在这些饿狼眼里就只是一块可以垂涎的肉。 白蓝雪强忍住心里的不适,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做出顺从迟疑的样子,低声道: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你做事,确实比被白承沥要挟好得多。” 沈宴看她一眼,并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白承沥不过是枪打出头鸟的那只鸟罢了,他怎么能和我比。” 说完他就闭目养神,没看到白蓝雪眼里的那一抹狠意。 臻意工作室里。 左惟墨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皱着眉。 他派去跟白蓝雪的人给他发消息,说白蓝雪跟着沈宴走了,两人上了车之后就去了一家只向会员服务的私人俱乐部。而就在他对面,秦情有些紧张地说: “左少,蓝雪好像是被那个沈公子威胁了才会跟着走。” 闻言,左惟墨目光一凛,看着她问: “沈宴都说了什么?” 秦情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然后道,“一开始姓沈的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说他对蓝雪很欣赏,想送她一程,但蓝雪明确拒绝了他两次,他还是坚持要她上自己的车。” 说到这里,秦情的脸色也变差。 “我还没见过那么霸道的男人,他被蓝雪一直拒绝,就忽然凑到蓝雪耳边,对她说了话。他声音压得很低,用的是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但我还是听到了。” 沈宴不知道的是,秦情的耳力过人,她的听觉特别敏锐,即使沈宴故意压低声音,她也听到了他的话。 “他对蓝雪说,你不想知道你叔叔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你吗?这就是他的原话,我绝对不会听错。” 秦情看到左惟墨的目光更加沉重,也跟着担忧。 之前在养老院时,沈宴对白蓝雪附耳说了这句话之后,白蓝雪给了她一个看似无意的眼神,但她和白蓝雪做了这几年的朋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用意。 白蓝雪是让她来告诉左惟墨,沈宴到底说了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你。” 左惟墨沉吟一会儿,然后对秦情笑了一下。 秦情原本也想到白蓝雪是有苦衷,可现在因为这一句有头没尾的话,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好友可能是深陷在巨大的麻烦之中,其中的黑暗超出她的想象。 再想到她之前一时生气对白蓝雪说的话,心里抽痛。 其实最难受的人是蓝雪才对吧,她那么在意自己,如果不是真遇到了没办法的事,她怎么会爽约。 除了父母之外,她是世界上最不会对自己爽约的人了。 “左少。” 就在左惟墨沉思着沈宴的事情时,秦情忽然开口叫了他,他疑惑地看去,见到秦情复杂的目光,似乎懂了什么。即使秦情欲言又止,他也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抱歉,有关蓝雪的一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你不该被扯进这些麻烦里,这也是蓝雪的意思。” 左惟墨如实道。 秦情听了之后目光黯然,她低下头,深深的为朋友担心,又只能什么都不做。 她只是一个刚成年的普通女孩,即使家里有一点钱,被牵扯进这种豪门斗争也只有做炮灰的份,反而会拖累了蓝雪。更何况,她还有绝症。 让司机送秦情回家后,左惟墨站起身,拿出手机给谁打了电话,然后起身下楼,坐上了等在写字楼门口的车,目的地就是沈宴和白蓝雪所在的俱乐部。 进了这家名为暗夜的俱乐部后,沈宴带白蓝雪去了最顶层的一间奢华包厢,推开门,白蓝雪看到施语柔坐在沙发上,正在倒酒。 “语柔说想让你教她那首我之真爱,你就在这里教她吧,我让人准备好小提琴了。” 沈宴站在门口面色冷淡,没有坐下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包厢。 见他走了,白蓝雪倒是更放松了一些。 她仰起头对坐在一边的施语柔道,“他都和我说了,你接近我也是他的意思吧。” 施语柔看向她,眼里少了之前的笑意,淡淡道: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白蓝雪察觉到这女人今天心情很糟,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小提琴,试了几个音,随即说: “让我教你小提琴曲也是借口吧。刚才我和沈公子说话,已经感觉到,他对古典乐应该不是真的有多喜爱,知道我演奏过什么,这也只是他为了达成目的提前做的功课而已。” 施语柔不置可否,冷着声音说: “他做事就是这样缜密,什么都是计算好的。” 不知是否为白蓝雪的错觉,她总感觉施语柔今天对沈宴似乎有怪罪的意思,但为什么? 难道施语柔也是被沈宴要挟才做了他的女人? 看到白蓝雪沉默,施语柔又忽然一笑,拿起桌子上的乐谱,看了半天说: “其实我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钢琴,会看一点五线谱,但后来因为家里的事就没学下去了。那次在新月之城,我在现场看你拉琴,真的好羡慕啊。拉琴时的你让我可望不可及。” 白蓝雪顿了顿,平静道: “每个人的长处都不一样,你擅长的我不一定会。既然你不是真想学那首曲子,这戏也没必要演下去了。” 施语柔凝视着她,摇了摇头,“不,那不只是借口,我是真的想学。” 白蓝雪愣住,看向她,有些不明白。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看过你十六岁时演奏《我之真爱》这首曲子的视频,我也真的很喜欢这首曲子。你在台上因演奏落泪的那一刻,我很受触动。” 说着,施语柔笑得有些伤感,她落寞地说: “这一辈子能有这么精彩的瞬间可以抒发内心情感,那也值了吧。你可能觉得荒唐,但就像我这样的人也有真爱。如果我注定要说很多谎言,也要有真心的时刻吧,所以我想学。” 白蓝雪听她说完,也没问什么,只是点头道: “好,你想学我就教你。” 俱乐部的一楼。 左惟墨出现在大厅,他的容貌过于出色,以至于一走进来就被很多人注意。 来这家暗夜消费的都是有钱还有人脉的人,很多人来这里是为了猎艳,也有人是为了谈一些隐秘的交易。前者见到左惟墨是欣赏,后者见到他往往第一眼就明确了他是谁,因此充满忌惮和好奇。 左氏的继承人来暗夜要做什么? 沈宴缓缓走下楼梯,看到左惟墨的那一刻嘴角就微微勾起,而左惟墨也很快看到他。 “左少,我就等你了。” 第773章 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蓝雪呢?” 走到沈宴身前,左惟墨懒得和他说太多,直接问。 沈宴微笑道: “你放心,我知道她是你的人,不会对她做什么。她正在教我的未婚妻拉琴,没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左惟墨对他话里的轻佻之意很是反感,但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道: “你接近蓝雪是为了什么我不管,但你别做得太过分,如果真的伤到她,就是触犯了我的底线。” 沈宴听他这么说,笑意却更浓。 “我早就听说左少特别珍视白小姐,却没想到,你喜欢她已经喜欢到这种地步。为了她,你可以对我这个沈家的继承人放狠话。她对你的意义真有这么重要?” 左惟墨坦然承认: “是的,她和我亲人的安危——就是我的底线。” 沈宴注视着他的眸子里多了些许审视,然后他笑道,“既然你来了暗夜,还是让我招待你一下吧。上次在晚宴上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左惟墨察觉到身旁那些窥探的目光,皱了皱眉说: “涉及到商业细节,到楼上的包厢去说吧。” 沈宴微笑着让开身体,请他经过。 楼上的另一间包厢。 奢华却略显阴暗的房间里,左惟墨坐在沙发上,说到一半,沈宴摁响摇铃,就有侍者端着酒水进来。 左惟墨拿起托盘上的一杯酒,略微抿了一口。 沈宴笑着举起酒杯,和他碰杯,然后把自己杯里的酒都饮下,左惟墨也象征性的多喝了几口。 渐渐的,左惟墨就感到头晕目眩,他马上就意识到是刚才的酒里有问题。 抬眼看向沈宴,他正要说话,却忽然晕倒。 沈宴伸手探了一下左惟墨的鼻息,轻笑着说,“原本是想给你下点烈性的助/情药,但后来一想,你这么意志坚定的人即使被这么对待,也不一定会如我所愿,弄不好你会宁愿憋死也不碰我给你安排的人呢。所以,就只能改成迷/药,让你直接睡死过去。” 说着,他收回手,看着守在包厢外的手下,沉声道: “让那边开始吧。” 手下立刻应声,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 另一见房里,只穿了纱裙的女人倒在地上,呼吸急促,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只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走进房间,俯身离她越来越近。 这一刻她无比慌乱起来,拼了命一样喊出声: “别过来,滚开!” 男人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摁住,嘴里骂道: “以为谁多想碰你呢,如果不是老板给了我钱,我才不做这种勾当。你也别挣扎了,老板和我说过,你也是拿过钱才同意配合演戏的,既然如此,都当了女表子还立什么牌坊啊。” 施语棠的眼里有泪水涌出,她还在挣扎,却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嘴里喃喃出声: “可是我不想的啊,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愿意的,我还没谈过恋爱。” 听到这里,男人眼里有了些许同情,但也只是一瞬间。 “别整得好像你亏了一样,做一次就能拿到三百万,这什么概念啊,有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不还是得乖乖躺下被生活那个啥嘛。” 劝慰了她几句,男人深呼吸一下,施语棠的瞳孔放大。 半小时之后。 沈宴优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着里面的凌乱,无动于衷道,“处理好了吗?” 手下立刻回答道: “那个办事的男人已经被送上回东南亚的飞机了,您放心,就算左氏再找一百年也不可能找到他,绝对不会有闪失。” “那个女人呢?” 沈宴微微勾起嘴角,就像在谈论高雅的戏剧。 手下有些为难: “有点麻烦,语棠小姐的情绪已经崩溃了。” 闻言,沈宴不耐烦地皱起眉,“她就是麻烦,难道还要我给她做思想工作吗?告诉她,就算装也给我装的没有破绽,否则,她就直接去另一个世界吧。” 手下说是,然后伸手去拉地上的女人,她双目无神,好像已经没有知觉。 但手下知道她一定听到了沈宴的话。 “语棠小姐,不要让我们为难。沈先生是你忤逆不了的人,既然已经发生,现在也没必要伤心了。” 他说的轻易。 施语棠从地上爬起来,头发披散着,一张脸空洞又麻木,“我知道了。” 看她的精神状态,就连这个手下都有些担心,但这是沈宴的意思,他只能完成命令。 等到左惟墨睁开眼,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女人,而她腿/上还有血迹。见到这一幕,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掀开被子发现零落一地的衣服。 他自己身上倒还穿着衣服,但那女人却是—— 这时,房门从外被推开,沈宴出现在那里。 “左少,你居然——你居然和我的未婚妻不清不楚!” 沈宴演的很好,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惨遭背叛的男人,愤慨又无助。而原本躺在左惟墨身边的女人也好像听到动静清醒了,她醒过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迅速用被子挡住自己身体,然后发出尖叫。 “宴,对不起,我,我是被强迫的——” 大概是因为激动,女人的声音尖锐得很,简直吵得左惟墨脑壳疼。 沈宴指着左惟墨对女人道: “你还说你是被强迫的,左少这样的人难道还缺女人吗,他怎么逼你?左少不一直是以人品靠得住著称吗?没想到我不过是离开一会儿,你就给我戴绿帽子,还是和左少!” 女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特别可怜,激动地语无伦次,“不是,真不是这样,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她哭得真情实意,左惟墨看过去,看到她那张和施语柔一模一样的脸。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白蓝雪出现在沈宴身后,在看到房间里的情景之后,她愣住了。左惟墨看到她,原本一直沉默的他立刻开口: “蓝雪,我——” 但白蓝雪只是飞快地移开目光,然后转身跑开。 左惟墨右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吓得身边的女人又哆嗦了一下。 跑到暗夜俱乐部门外。 白蓝雪一人在路边站了很久,似乎想要离开,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知何时,沈宴站到她身边。 “沈公子,你来做什么?” 侧过头,沈宴看到白蓝雪的眼眶发红。她的肤色白皙如同欧洲人,因此脸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人看得特别明显,他想她刚才一定是一个人哭过了。 “我来看看你。” 沈宴低声说,“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也根本就么想到吧,你的男朋友会和我的未婚妻——呵,这个世界可真是荒唐。但你也别太生他的气了,毕竟这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你也会犯这样的错,睡别人的未婚妻?” 沈宴一愣,然后皱眉说: “现在是左惟墨睡了我的未婚妻。” 白蓝雪注视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你看到左惟墨做了这种事,还打算维护他的家人吗?”沈宴觉得她此刻的目光明亮的可怕,有些不适地转过头问。 “打算。”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白蓝雪没有犹豫就做了回答。 “为什么?他对你不忠诚,你还愿意为了他做那么多——” 他有些好奇地问,还没说完,就被白蓝雪打断: “即使如此,我也愿意。他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把我拉出黑暗的人。在我曾坠下深渊的那一刻,他对我伸出了手,不论后来发生什么,我都已经很幸运了。他对我的好,我怎么能不还,不然我又成什么人了?” 听到这里,沈宴看向白蓝雪的眼里多了一丝惊愕,他没想到她受到这样的冲击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看来白承沥说的没错,白承轩的这个女儿绝非池中之物。 “我们的约定还奏效。” 白蓝雪看着他,目光坚定,没有动摇,“希望你能兑现你答应我的事。” 说完,她不再说什么,直接就朝前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俱乐部,沈宴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没有叫住她。没过多久,左惟墨也匆匆离开俱乐部,经过沈宴身边时深深看了他一眼。 虽然左惟墨什么话都没说,但沈宴感觉到他眼里的怒火。 呵,就算他生气了又能怎么样,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用不了多久,左氏继承人睡了沈家长孙未婚妻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左愈的办公桌上,到时候左愈是会顾全长子的名誉,还是坚持不向沈家妥协? 他就不信左家能硬气到底。 毕竟左氏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商业世家,而他们沈家可是两道通吃,还能用得上正界的手段,左愈和左惟墨如果聪明,就应该明白沈家的合作他们只能接着,否则就有的好受了。 车上。 施语柔看着一身凌乱的妹妹,伸出手想要把她理衣服,却在还没碰到时就被甩开。 “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和沈公子在一起,我们家已经不缺钱了吧,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这种事情啊,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的,你是不是和他一起骗我?” 被逼问,施语柔浑身都在颤抖,她看着妹妹被糟蹋后的样子,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语棠不知道,她恨啊。 沈宴让她把妹妹找过来之前,明明答应过她,只是利用语棠跟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骗过左惟墨,不会真的让语棠受伤,可现在她才知道,那个男人的心有多狠。 他不仅让语棠受伤,还害得她没了清白,为的就是那所谓的阴谋算计。 她想到刚才在车下她质问沈宴,这种事找她做不行吗,为什么偏要毁了她妹妹,语棠可是清白之身,而沈宴却冷酷地对她说: “一个被上/过不知多少次的女人怎么能和没有经验的清白女人比,没了血迹就少了力度,人家会说既然不是处,那被上一次又有什么,还会怀疑她根本就是自愿,这出戏最精彩的地方就演不下去了。” 她可是从十九岁开始就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以为他起码会对自己有点感情,会看在她的份上,顾及什么,不做太过分的事。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毁了她们——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 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了她伏在施语棠的身上,放声哭泣。 第774章 做戏 左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总裁,暗夜俱乐部的事被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施小姐和我们少爷,我让公关部的人怎么处理?直接把消息压下?沈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态度?” 艾米丽一向干练,此刻却也露出深深担忧,有些犹豫不决。 左愈坐在办公椅上,面色沉重。 当时在场的都是沈宴的人,按照常理来说这件事根本就不应该传出去,他的手下是不要命才会爆料自己老板被戴绿帽子的丑闻,外人也没有机会拍到现场照片,除非—— 除非是沈宴自己让人爆料的。 那家伙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先是算计他儿子,然后将自己一手导演的好戏公之于众,随后再装出受害者的模样博取同情,私下里却用这招作为筹码要挟左氏,这是把人心都算计透了啊。 想到这里,左愈的眸子里闪过冷光,他沉默片刻,然后对艾米丽扬手道: “回应的事先放一放。” 艾米丽咬了下嘴唇,想说什么,但想到现在流传到网上的几张照片像素太低,虽然拍到左惟墨的脸但让人看不真切,算不上实锤。如果沈家对左氏真的要动手,这几张照片充其量只算是警告,或者开胃菜。 沈宴手里肯定还有王牌。 左氏已经被先发制人,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与此同时。 “沈公子,您对您未婚妻的事情怎么看?” 出席完慈善晚会,沈宴走出会场就被一群记者拦住,摄像头对着他一顿狂闪,然后有记者伸出话筒问。 “这件事我没什么好说,希望你们也不要再报道。” 沈宴义正言辞,皱紧眉头,俨然就是一个被戴了绿帽子但仍然对未婚妻有所顾忌的好男人。 “可是,有传闻说施小姐其实不是自愿,而是被左少强迫,这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这已经构成犯罪,沈家真的不出面吗?” 记者十分大胆,不怕死的问。 沈宴的目光变得凛冽,瞪视着记者,冷冷道: “我说了,这是我的隐私,请你们不要再报道,否则——” 这句否则他没说完就离开了,留下的警告意味却十足骇人。 那名提问的记者却没有惧怕的样子,在沈宴走后他也很快上了一辆灰色的商务车绝尘而去。 “赵哥,我们报道沈家的事真没问题吗?之前华社有个记者就因为在说某个国际知名女星的丑闻时,提了一嘴沈家人,就被人吊销了记者证,事后再也没入行,就那么销声匿迹了。” 开车的助手想到这件事就十分后怕。 坐在副驾驶的赵博文扬起嘴角,有些得意地说,“你怕什么,我报道沈家就算出事,也是我担着。而且我不和你说过了吗,这件事我有分寸。” 赵博文没有告诉助手,他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敢明目张胆的问沈宴那些敏/感问题,这其实就是沈宴的授意。是沈宴的手下找到他,安排他去提问的,不然他哪敢越雷池半步,新闻界谁不知道沈家惹不起。 不过,他也有些想不通,沈宴到底是有多心狠才能连未婚妻的名誉都牺牲了,主动找媒体说这种事,难道就是为了对付左氏?他又有些胆寒,姓沈的对自己女人都这么狠,对别人得是什么样啊。 世纪酒店顶层套房。 “姐姐,这件事网上的人怎么都知道了?他们都在说,说我是不要脸的女人,还有人知道我是被强迫了,我还怎么活啊。” 施语棠蜷缩在一起,双手抱头,那副生无可恋又疯癫茫然的样子让她姐姐看了痛心的不行。施语柔现在真是后悔万分,她想到沈宴会利用语棠,却没想到他下手竟然狠到这种地步。 毁了她妹妹清白还不满足,竟然公开此事让媒体报道,就为了向左氏施压,而她们姐妹的死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她攥紧拳头,头一次这么憎恨一个人。 “语棠,你别哭了,现在丑闻的女主角是施语柔,不是你,他们不知道是你,都以为是我。” 有些神经质的笑了一下,她安慰妹妹说: “所以啊,现在名声尽毁的人是我,和你没关系的。” 施语棠抬起苍白的脸,看向她,憔悴地说,“可是姐姐,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因为沈家的缘故,我的存在几乎被抹去,我只是你的替身,而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我就是你的影子,我就是施语柔,我们都是施语柔,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施语棠这个人——” 说着,施语棠崩溃般大哭,施语柔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更是难受,无言的痛哭翻滚着,可又能说什么,要怪也只怪她们当初被沈家选中却还天真的以为是恩典。 殊不知,从此以后她们就坠入深渊。 如果上天给她重头再来的机会,她宁愿带着妹妹清苦一身,打工还债被混混骚/扰威胁,也不要接受那个恶魔的帮助。 她不是没有感恩的心,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身体还债,可她没想到他的帮助,竟是要用比她自己更珍贵的东西来还。 更可笑的是,在这件事之前,她还对沈宴心存幻想,以为在他心里,哪怕只有再轻的分量,他也是爱她的。 “之前沈公子还带来伦敦警局的人给我做了鉴定,证明我被人粗暴强迫,现在警局都留了备案,我真的不想活了。姐姐,我活得好累啊,我不想再当你的影子了。” 施语棠痛苦地说着,而施语柔却连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口。 是啊,都是她一人的错,是她错信了不该信的人,是她害得妹妹落到这个地步。 套房的门就在这时被刷开。 穿着高级西装的男人缓缓走进来,身后跟着保镖。看到两个憔悴的女人,他有些不耐烦地说: “哭什么,又不是世界末日了。” 施语柔看向他,眼里的恨意几乎藏不住。沈宴一看她的眼神,冷笑一声嘲弄道: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公开你的身份吗,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施语柔是我的未婚妻了。” 他这么说,施语柔脸色惨白。 是啊,她是想过如果他愿意公开,即使她未婚妻的身份是假的,那她也能卑微的感到幸福,可现在,他真的公开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他这里,她自始至终都是笑话。 “我可是沈家的公子,和你的名字绑在一起被媒体报道这种丑闻,是我更吃亏吧,毕竟我的名誉可比你值钱多了。我的未婚妻被人搞了,我都没生气,你又有什么不满的。” 沈宴话语里的讽刺是如此冷酷,施语柔真的动了杀心。 这是她人生中头一回如此强烈的想杀一个人,当初被逼债逼到亲眼目睹父母跳楼身亡,她都没有这么想杀/人。 “看够了吧?” 见施语柔一直盯着自己,沈宴不耐烦道,“看够了就把你妹妹好好收拾一下,别让她像疯子一样,表现出一些得体的悲伤就够了,我还要带她见人呢。” 第775章 信你不需要理由 白蓝雪独自在员工宿舍里,她搬了一把椅子到落地窗边,对着伦敦的落日拉起小提琴,面容沉静,好像一点没收到外界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左惟墨给他安排的宿舍是一间单人公寓,室内的装潢简约,采光极佳,地段也好。她没问过,但她知道这种公寓即使面积不大每个月的租金也肯定不便宜,左惟墨对她确实非常用心。 一曲结束,她翻到乐谱的下一页,正要继续练琴,就听到门铃声。 她把塞壬放回到琴盒里,起身去开门,透过猫眼看到左惟墨站在门外。 打开门,她平静地说: “你来了。” 左惟墨看着她,半晌无言,还是她主动说,“你先进来,别站在门口,我都关不了门。” 闻言,左惟墨眼里有光芒闪烁,片刻后他说: “你还愿意让我进来?” “愿意啊。” 白蓝雪笑了笑,竟像是一点没生气,倒让左惟墨愣怔。她关上门,转过身要屋里走,却被左惟墨一把攥住手腕,他压低声音问,“你不在乎我有没有和别的女人睡过?” “不在乎?” 她挑眉,脸上的笑意不减,“你说错了,我恰好是太在乎你,才会愿意相信你,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你解释。就算全世界都说你和沈宴的未婚妻睡过了,我也会觉得是全世界说错了。” 说着,在左惟墨沉默的注视下,她似是在自嘲,“怎么,我是不是很傻?” “不,你很聪明,你是我心里最聪明的人。” 左惟墨笑了起来,好像豁然开朗。白蓝雪很少看到他笑得这么轻松惬意,似乎因为她的一句我信你,他就能抛开一身阴霾,和所有沉重的包袱。 只要她说一句我信你,他就无所畏惧。 “所以,你是被沈宴设计陷害的?” “是。”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沈宴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一定不会让你轻易翻案。” 白蓝雪的表情变得严肃。 不论是本能,还是理智都让她相信左惟墨。她和左惟墨认识这么久,她印象中的这个少年根本不是这种人,这是最基本的信任,如果没了这种信任,她也没必要喜欢他了。 而且,在暗夜俱乐部的一切未免也太巧合,让她很难不怀疑这是被人安排好的局。她在一个人跑出来之后,沈宴很快跟上,对她说的那些话,也让她觉得蹊跷。 沈宴当时的表现很善解人意,但他的善解人意反而让她觉得可疑。 “你在担心我?” 左惟墨对她笑着,自从出事以来就紧绷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他语气缓淡,却让她觉得可靠,“你放心,我有办法。” 白蓝雪看着她,随即用力地点头。 在公寓里待了没一会儿,左惟墨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走到一边说了很久,回来时脸色有些倦意,白蓝雪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也不问是什么事,只说: “柠檬的味道很清新,冰过的柠檬水经过喉咙的瞬间,会让人有种精神都跟着焕然一新的感觉。” 他笑着接过柠檬水,喝了一口,然后又把杯子放到桌上,走到白蓝雪身前,双手捧着她的脸,将唇印上去。这是不带着情/欲的吻,在彼此之间流淌的只是少年人之间纯粹的爱意,就像柠檬的味道,干净澄澈。 一吻结束,他仿佛意犹未尽,笑着说: “果然让我焕然一新。” 白蓝雪的耳尖微微发烫,看着他的视线,就像是被吸入了星辰大海。 “最近记者一直在关注我的动向,所以我这段时间会暂时不和你见面,也不会去工作室。你明天该上班就去上班,现在你出门就会有保镖跟着,所以你不必在意被人围堵。” 离开之前,左惟墨耐心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蓝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生出了想让他留下来的冲动。不知什么时候,她也有了小女生的心思,希望能多和男朋友待一会儿,那种陪伴的感觉,说不出的好。 可她知道,左惟墨还有很多事要去解决。他是一心想保护自己,才会独自去面对那些事。 因此,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去吧,我等你再见面。”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眉心轻吻一下。 左惟墨深深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晚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眠夜。 伦敦警局。 穆池坐在办公室里忙到深夜,他的助手走进来,低声道: “穆哥,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但你确定天蝎听到消息后一定会动手吗?如果他和赛亚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闻言,穆池笑了一下,拍了拍助手的肩膀: “如果不幸被识破,那就凉拌呗。我们还怕什么,反正本来就被人家针对了。” 助手一听愣了愣,然后仔细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没错。 “计划成功了最好,不成功我们就再想办法。只要云愫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们不倾巢出动。” 说完,穆池笑得很笃定。 等到后半夜,他们离开办公室,把门上了锁。 过了不到半小时,有人用钥匙潜入穆池的办公室,是个负责在做登记的女文员。她看上去很柔弱,平时在警局里性格也很好,大家有什么事都找她做,她从没发过火。 但现在,黑暗中,她却露出了一丝狠厉。 “大哥,我进了姓穆的办公室,”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轻手轻脚地翻找着穆池办公桌上的文件,小心翼翼道,“我没找到你要的东西。” 电话里的男声很低沉: “他的办公室里一定有线索,务必摸清云愫的囚室到底是哪一间。” 女文员咬牙道: “属下明白了。” 第776章 不合理 在穆池的办公室里翻找半天,女文员确定她想要的信息恐怕就在穆池的电脑里,可他的电脑有严密的保护措施,她现在没办法解开,想了想,她拿出一个u盘插入电脑,不知往电脑里植入了什么程序然后又打电话给天蝎。 “大哥,只有想办法破解穆池电脑的防火墙了。” 天蝎沉下眼眸,打开电脑,通过女文员安装在穆池电脑上的远程程序亲自动手。他能成为地下世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之一,不只因为他有高超的身手,也因为他的骇客技术十分高明。 高智商罪/犯永远都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存在。 “你先离开他的办公室,记着把你动过的东西都复原,不要让他看出破绽。穆池的洞察力很敏锐,绝对不能忽视细节。你离开时原路返回就是,我已经黑了警局的监控录像,制造了视觉盲点,你知道该怎么走。” 女文员低声道: “我明白。” 她看着黑暗中亮起的电脑屏幕上跳跃着一连窜数字,一行接着一行的不断闪现,把动过的东西都放回到原位,就连灰尘的痕迹她都留意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保鲜袋,倒了些灰在手里往上面抹了抹,处理好一切才悄然离开。 走出办公室,她回身把门关上,没有发出一点引人注目的声响。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拐角后站着的男人微微勾着嘴角,大鱼终于上钩了。 左氏集团的会议室。 艾米丽穿着一身高级套装,看上去美艳又干练,那种精英风范让她颇具气势,被她注视着往往让谈判对手有慌张的感觉,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却丝毫没感到压力。 “左先生什么时候能见我?” 沈宴嘴角带笑,看着态度温和,却给她不适的感觉。 “沈公子来得不巧,总裁他还在开董事会,要再过半小时吧。” 艾米丽看他一眼,脸上是职业假笑。 “左先生真是大忙人,这么重要的客人来了都不能及时见一见。不过,我也理解他,你们左氏最近很忙碌吧,毕竟有那么多危机要公关处理,确实很考验人呢。” 沈宴的口吻很随和,可他话语里的讽刺之意傻子都听得出来。艾米丽看着他,冷冷道: “是啊,我们总裁从十八岁接手左氏集团以来,一路风风雨雨走到现在,不知经历过多少考验,可每一次他都做到了比以前更好,无愧于商业传奇的赞誉。没有他过不去的考验,反倒是那些想考验他的人都没了踪影。” 闻言,沈宴拄着下巴一笑,眼里有些暧昧之意,轻笑着道: “看来艾米丽小姐对左先生是推崇备至呢,难道业界的传闻是真的,您一直都对上司十分仰慕?” 艾米丽这下连假笑都懒得笑了,对着他挑眉: “沈公子,说这话您就掉价了,别忘了您高贵的身份。。” 沈宴见她如此不客气,也收起笑容,正要冷着脸说什么,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容貌和气质都十分出挑的女人走进来,坐到会议桌的首位,对他说: “我先生开会还要过很久,你有什么事先和我说吧。”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十分得体,有种说不出的大气。沈宴看着她,很清楚她的身份。 “左夫人,没想到今天您也在公司。” 他微微一笑。 温潇看他一眼,似是懒得和他绕来绕去,直接说: “沈公子,你的来意是什么,请直说。” 沈宴见她如此直率,心想这位左夫人是个直性子的美人呢,倒是和左惟墨那个有城府的少爷不一样。 但不论她是什么性格,现在左氏的软肋被他捏在手里,他就不信她能翻出天来。 “作为左惟墨的母亲,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您儿子可是睡了我的未婚妻。如果是他们你情我愿,我也就不上门来讨说法了,就当我看清了身边的人,可是,这件事是左惟墨强迫了我的女人。” 他表情严肃起来,一眨眼就敛去一身轻慢,变得非常愤怒: “施语柔在和左惟墨发生关系之前,她还是清白之身,我都没有碰过她,说好了要等到新婚之夜她再把最珍贵的东西给我。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她被夺走清白,又在这件事被媒体乱传后名誉受损,就算只是为了她的损失,我也必须向左氏要个说法。” 温潇看着他,沉默一会儿忽然道: “发生在暗夜俱乐部的事是怎么被媒体知道的,这件事我实在弄不明白,沈公子对此有什么看法?” 她不慌不忙的样子让沈宴眼里一冷。 他像是听到极荒唐的事,嘴角勾起凌厉的笑,冷声道: “您可真敢开口!这件事我是受害者,语柔被强迫的事传到媒体耳朵里,这对我和她还有整个沈家造成多大的困扰,您还问我的看法?难道左氏的人就是这么傲慢无礼?” 温潇缓缓一笑,对他的施压不甚在意,只是说: “沈公子不必激动,我就是很奇怪,当时在暗夜俱乐部顶层的只有您沈公子的人,按理说发生了这种事消息应该很快被封锁才对,可怎么就有人拍了照片泄露给媒体呢?这不合理吧。” 艾米丽也做出不解的样子: “是啊,这怎么可能,当时沈公子不是已经包下了整个顶层吗,难道是沈公子手下的人做的?可他们没理由这么做吧,难道就不怕事后沈家查出来是谁干的,加以报复吗?” 说着两个女人还对视一眼,温潇又用猜测的口吻说: “而且媒体的反应也很奇怪呢,按照以往,这些华人记者根本就不敢报道沈家的事。沈家以前出了那么多丑闻都没有人公开,消息被封锁得死死的,那个不长眼的敢提就封杀谁。 怎么这一次,一个尚且只是捕风捉影的事都传得满城皆知,既然沈公子和沈家这么怕名誉受损,难道就不插手干预吗?” 第777章 纸条 温潇说这些话时,故意用上女表里女表气的口吻,听得沈宴心头火起。 “左夫人这话难道是在暗示,是我授意媒体报道这件事?” 沈宴盯着她,冷冷说。 闻言,温潇无辜地一笑,装傻说,“那可没有,沈公子怎么想得这么歪。施小姐可是您的未婚妻,您得多没心没肺才能这么损害她的名誉。” 沈宴听着很不是滋味,就好像温潇已经查到他授意媒体报道这件事的证据,现在这么说是故意讽刺他。 那句没心没肺,刺耳极了。 “左夫人,如果你再这样阴阳怪气,那我们也没必要谈下去了。” 沈宴挺直了胸膛,有些傲慢地说: “现在,我因为顾及到你们左氏的名声,还想着如果能私下解决就不要惊动公众,但如果左氏是这种态度,那我也没必要忍耐了。我会报案,然后公开审判,让警方来裁定事件的性质。” 看到他义正言辞的模样,温潇笑道: “沈公子,我就是不相信我儿子对你的未婚妻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你要是觉得有把握就报案处理吧,希望你能胜诉,否则左氏会反过来告你诽谤。” 说完,她也不再看沈宴一眼,直接站起身就往会议室外走。 沈宴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温潇的态度会这么无礼笃定,他事先没想到。他原以为温潇会心急如焚,求着他不要把事情闹大对左惟墨不利,但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艾米丽仍然坐在原位,对沈宴抱歉地一笑: “不好意思啊,我们夫人被总裁惯坏了,若有冒犯之处请你见谅。” 沈宴见她光说什么见谅,却丝毫没有别的表示,明白了什么,冷笑着站起身道: “原来左氏就是这样目中无人的作风,我今天算是体会到了。既然如此,那也确实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法/庭上见。” 艾米丽见他动怒也没有慌张,而是一路把他送出了左氏集团的写字楼,看着他上了车才转身。 总裁办公室里。 艾米丽推门而进就看到左愈拉着温潇的手,她咳嗽一下,提醒总裁注意点,这光天化日下就秀恩爱,她可招架不住。 “送走沈宴了?” 左愈看她一眼,若无其事地松开温潇。 “他走的时候很生气。” 艾米丽耸肩,如实道,“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是把他得罪狠了。这样确定没问题吗?”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左愈现在就和沈家撕破脸皮,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但左愈却满不在乎地笑道: “有什么问题,我左氏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那就硬碰硬看谁更疼吧。现在是他沈家先出手,他们设计了惟墨的账我还没算呢,沈宴又主动找上门来,我给他好脸色才是有问题。” 他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家人就是他的底线。 被触犯到底线之前,一切都可以谈判,他只求最高的利益。但若是有人不长眼动手碰了他家人,那就没有谈判的必要了。 没有底线的谈判才是最大的败笔,一个人若是什么事都可以和别人谈,反而什么都谈不下来。 这就是所谓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温潇看他的目光变得凌冽,一改之前在沈宴面前的无动于衷,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忧。 “你说我们家墨墨刚进入商界,就碰到沈家这样的对手,这一上来的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对于她的担心,左愈却十分笃定。 “夫人,你就等着看吧,我左愈的儿子没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道理。” 话音落下,左愈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拿起一看,嘴角微微勾起,对温潇道: “是沈越生。” 温潇皱着眉头,看了艾米丽一眼,和她一起走出办公室。 “沈老。” “左先生,我都听阿宴说了,他未婚妻的事,你确定左氏不给沈家一个解释?” “我儿子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给解释。” 左愈的态度出奇的强硬。 “左氏让我很失望。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 说完,沈越生那边就直接挂断电话,左愈看着被掐断的通话界面,嘴角的笑意很冷,他缓缓道: “碰了我的家人,就算你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伦敦的一家高档商场。 施语柔戴着墨镜和口罩,大半张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身后跟着沈家的保镖。 按照沈宴的吩咐,她现在本不该出门,应该乖乖待在酒店房间里。 但她找了个借口出来,却一直心不在焉。 “小姐,如果没什么要买的,就请回去吧,不然我们也不好向少爷交代。” 身后的保镖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出声催促。 施语柔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们一眼,“你们是他派来保护我的,还是负责监视我的?你们跟的这么紧,我逛逛怎么了,难道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成?” 两个保镖立刻不说话了。 虽然施语柔在沈家没什么地位,可她毕竟跟了沈宴这么久,现在她和施语棠又被利用做了牺牲品,她偶尔发发脾气的权利还是有的。 深呼吸了一下,施语柔走进一家女装店。 店老板是个优雅的女人,金发碧眼很是标致,见有客人进来立刻亲自招待。 “女士,您想看什么样的服装呢?我们店里各种风格的衣服都有哦,就看您的喜好了。” 施语柔微笑,指了指店里最显眼的那件拖地长裙。 “我想试试这件。” 女老板笑着招呼店员去拿一件给她试。 衣服很快就拿来,施语柔被请进了试衣间。她一个女人要换衣服,那两个男保镖总不好跟着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过了会儿,施语柔换好衣服走出来,一身酒红色长裙,那高挑曼妙的身材很衬衣服。 “女士,这真是太适合您了。” 老板的口吻充满惊艳。 施语柔对着镜子摆了几个姿势,端详了半晌,然后才点头: “这件我要了,就穿着回去了。” 闻言,女老板立刻亲手给她开了结账单,她刷了沈宴给的副卡,拿着装了她原来衣服的纸袋离开服装店。 她走后,女老板看了外面一眼,然后摊开手心,看着那张纸条。 施语柔换下原先衣服时将纸条裹入里面,女老板帮她把衣服放进纸袋里的过程中发现了纸条,拿了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帮我联系穆先生。” 第778章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帮我看店吧。” 到了晚上九点多,距离商场关门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左右时,女老板琳达看了眼手机,似乎有什么临时的事,她笑着对店员说了一声之后,就拿着手包离开了。 她没有开车,而是走进商店旁的地铁站,中转了几次,然后来到一家自带咖啡厅的书店。在咖啡厅最靠里的位置,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坐在那里,低头认真看书。 琳达一看到他就面露微笑,走到他面前坐下。 “你来了。” 合上手里的书,穆池抬起头。他戴着墨镜,可即使隔了一层镜片,他目光中的锐利仍然让人不敢小觑。琳达把手包放到桌子上,笑得很轻快,服务员看过来觉得他们就是一对约会的情侣。 “穆先生,红桃q来找我了。” 琳达脸上的笑容很明艳,可她说话的声音却很低,就好像在说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使是恰好从她身边路过的人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穆池立刻会意,他淡淡道: “我就说她早晚会沉不住气。” 闻言,琳达摘下手套,将一直藏在手套里的那张纸条递到穆池面前。 “就这一行字。” 穆池扫了一眼纸条,轻笑着说,“这位小姐倒是谨慎。” “她如果不谨慎,在那个人身边也待不了这么长时间吧。” 琳达喝了口咖啡,似是有些同情。 “确实,他们那种男人身边从不缺女人,简直是美女泛滥成灾。她能一直在他身边,应该不只是靠美貌,肯定不会太笨。但如果她真的足够聪明,从一开始就该离这些事情远点。” 穆池的口吻缓淡。 “她有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吧。”琳达有些不赞同的意思。 “但也有一些事,她是可以选择的,而她的选择却让她离深渊更近。” 穆池的目光微微沉下。 比起身为联络人的琳达,他身为国际刑井组的干/部,更清楚沈家私底下的勾当,施语柔这个名字他也很熟悉。 那个女人虽然有可怜之处,但不能说是全然无辜,这些年她一直充当沈宴的帮凶,即使没做过杀/人放火的事,但她也不干净,被抓起来量刑绝对也是五年起步。 在这行干得久了,穆池越发知道有时候过度的同情心会害人害己,这一行只能依靠自身的雷霆手段和钢铁般的意志,以及不能动摇的原则。 他仍然愿意向需要帮助的污点证人伸出援手,把有悔过之心的目标当人看,而不只是把他们当成罪/犯。但他很清楚,真正的救赎只能是自己给自己,对他来说是如此,对施语柔来说也是如此。 他可以给她机会,但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她自己怎么选择了。 “红桃q既然通过你传递了消息,那她之后还会找机会去你的服装店,但她如果去得次数多了,自然会有人注意到什么。那些人的眼线无处不在,你最近要小心。” 说到这里,穆池把帽檐拉低了一些,嘴角一勾,帅气的有些张扬,“不过你也不用太小心了,我会派人保护你。国际刑井组也不是吃素的。” 琳达莞尔一笑: “我一定不负穆先生的期望。” 晚上八点后,伦敦市区的一家白领公寓。 赵博文哼着歌回到住处,要钥匙打开房门,走进漆黑的公寓里,没注意到屋子里的异样。他因为帮沈家的人做事,最近刚有一笔相当可观的入账,因此心情很好,这次晚回家也是因为和朋友喝了点酒。 他的手摸到客厅灯的开关,没轻没重的摁下,随即客厅亮起。 一个黑衣男人坐在沙发上翘着腿,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酒/精上头,赵博文的反应凝滞了一瞬,他盯着男人几秒,半晌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家里?” 一边说,他一边往后退,手伸到背后想摸到什么能当做武器的东西。现在他非常后悔把公文包随手丢在玄关处了,他的手机还在里面,现在想打电话报/警都做不到。 “我劝你别乱动。” 男人站起来,这时赵博文才意识到对方的身材有多高大,抖得更厉害了。 “知道为什么吗?” 看到赵博文眼里的惧意,男人忽而一笑,沙哑着嗓子说,“你再耽误一会儿时间,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人从你身后的那扇门走进来,直接要你的命。” 赵博文先是愣怔住,然后他色厉内荏道: “我只是普通的上班族,谁会想杀我,只有你这个歹徒闯进我家里,我看是你想对我不利吧!” 男人嗤笑一声,冷冷道: “你这几天下班回家,就没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你吗?” 跟着他? 赵博文的脸色微微变了,他确实感到有人在跟踪他,但他只以为是要抢爆料资源的同行,所以没怎么在意,现在一想很可能不是这么简单。 “是你的人跟着我?你到底想要什么,要钱我可以给你。” 他的眼睛转了转,故作冷静地说,“但如果你是同行派来威胁我的,或者是觉得我报道了不该报道的事,那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我所在的新闻社可是有背景的——” “你有多大的背景,能大得过沈家吗?” 男人开口打断他。 赵博文的冷汗猛地往下流,这人居然知道沈家,难道他是知道了自己报道那个性丑闻的内幕? “沈家的人给了你封口费,但他们还是不放心你,觉得你只要能开口就有说出去的可能,所以他们觉得必须要让你永远闭嘴才安全。赵博文,你因为贪财有了性命之忧,是说你聪明好呢,还是说你傻好呢?” 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近,赵博文额头一层冷汗,他像是被吓怕了一样双目空洞,嘴里喃喃道: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但就在男人伸手要碰倒他时,他猛地暴起,手里拿着刚摸到的棒球棍就照着对方的脑袋打去,但却被男人毫不慌张的闪开,在挥空的一瞬又被紧紧抓住棒球棍,一点也动弹不得。 “你——” 男人一拳将他撂倒,他倒在地上呻吟出声。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关上的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 赵博文挣扎要爬起来,却被男人一脚踩在头上。 “臭小子,不想死就给我把嘴闭上,好好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男人俯身在他耳边沉声道。 第779章 无伤大雅 房门打开,两个人走进没开灯的公寓,踮起脚尖走路,悄无声息。 外头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一点,借着微弱的光线,在昏暗中他们看到沙发上坐着人,还有轻微的鼾声。 呵,这记者小子心可真够大的,现在还睡觉呢。 这两人对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没有犹豫,手里拿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枪,对准了沙发上这人的眉心就是一枪。 “确定已经死透了?” 开枪之后,黑暗中,后面的人问。 收起手枪的人冷笑道: “谁被打中了他眉心还能活,那就不是人,是神仙了。你放心吧,我出手绝对是一枪/毙命。” 话是这么说,但他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伸手去探这人的鼻息。 但他的手碰到的却不是人的皮肤,而是塑胶般的触感。他大为惊骇,收回手,忽然觉得他们这是被算计了。 “快走!” 话音刚落下,客厅的照明灯忽然亮起,两个歹徒看到沙发上的根本不是真人,而是一个充气娃/娃。那一枪子弹打的娃娃漏气了,此情此景甚至有些滑稽。 “谁——” 两人当机立断就要夺窗而逃,却忽然发出惊呼。 不到一小时后。 沈宴刚走进社交场,就接到电话。 “什么事?” 他有些不耐烦地压低声音。 “公子,不好了,我们派去灭口的那两人中了埋伏,还被报了警,现在警局的人已经介入。” “你说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闻言,沈宴的面色大变,低声骂道。 “公子您消气,他们原本不至于失手,但那个小小的记者好像有什么人保护,才会出现这种状况,现在该怎么办,想办法把那两人赎出来还是——” “杀一个记者都会失手,这种人留着有什么用。直接把他们卖了,反正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要留意的是左氏的动向,还有那个记者,一定要再想办法让他永远闭嘴,绝对不能让左氏通过他找到翻案的机会。我的耐心有限,别再让我失望。” 说完,沈宴阴沉着脸挂了电话。 走在衣香鬓影的会场里,他的心情却烦躁的不得了。现在他怀疑,那名记者能逃过一劫肯定是左氏插手的缘故,可左惟墨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到了赵博文? 还是说,他小看他们了? 想到这里,沈宴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原以为左氏虽然是商界巨擘,但要比这些手段不是沈家的对手,但现在看或许是他太轻敌了。想了想,他微笑着拒绝了那些要和他交谈的人,走到会场的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少爷,您找我?” 电话里是有些邪气的男声。 沈宴缓淡道: “天蝎,我需要你出手帮我解决一个人。” 闻言,天蝎并不意外,他勾起嘴角,故意道,“少爷手里不是有自己的人吗,难道还有什么厉害人物需要动用到我们暗/杀部才能解决?我很愿意为少爷服务,但按照集团的规矩,要动用我的人,一定要经过老板的同意——” 沈宴听出他话里淡淡的嘲弄,咬牙说: “你妹妹还在伦敦警局,难道你就不想救她出来?我知道你为了救她一定会暗中动作,这件事如果被我祖父知道了,你也是破坏了规矩,讨不得好。 不如我们暗中达成协议,你帮我解决了我要解决的人,我帮你摆平集团内部那些说闲话的人,我们是双赢。” 听完,天蝎沉默了一会儿,轻笑道: “好,既然少爷这么有人情味,那我很愿意和少爷合作。” 天蝎早就猜到沈宴贸然对上左氏,一定会遇到棘手的事,就凭沈宴手下那几个虾兵蟹将,恐怕远不是左氏的对手。所以他一直都在等沈宴主动找他,现在果然不出他所料。 “我要你杀的人,他叫赵博文,是一名记者。现在左氏恐怕在保护他,甚至还有国际刑井组的人,你们动手会有难度,但我一定要他死。” 和天蝎通完话,沈宴正准备继续和人寒暄,忽然又接到电话。 “公子,我们派去跟踪赵博文的人失去了目标,那小子不在警局做笔录,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废物,让你们跟一个记者都跟不好。算了,赵博文的事也不用你们去办了,把人都撤回来吧,我另有安排。” 另一边天蝎拿到赵博文的资料后,沉下脸。 “大哥,我们真要按照沈公子的吩咐杀了这个人?” 闻言,天蝎冷笑道: “沈宴他就是意气用事。这种暗/杀的事一旦失手,对方有了警觉之后再动手,事倍功半还没有意义。 赵博文既然已经被左氏的人保护起来,他肯定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左氏,既然事情都已经泄露了,再费这么大力气杀他又有什么意思,沈宴此举简直画蛇添足。” “那人就不杀了?可沈公子那边不好交代吧。” 天蝎却毫不烦恼,他笃定地一笑: “放心,用不了多久沈宴就会遇到新的麻烦,到时候他会来找我做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事,再也顾及不上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人物了。” 就在当晚,沈宴离开社交场的同时就看到新闻。 一名华人记者在自家公寓里险些被杀害,两名凶手已经落网。而令他怒火中烧的是,这篇新闻还特意指出了被盯上的记者报道了沈家未婚妻疑似被强迫案。 这条新闻爆出后很多人还在猜测,如果不是沈家动的手,那就是左氏动的手,更多阴谋/论者偏向左氏动的手多一些,但很快就又有另一篇新闻横空出世。 “逃过一劫的记者主动接受采访,称他报道施小姐和左少之间的丑闻,来自于沈宴沈公子的授意,就连现场的照片都是沈公子的手下提供给他。” 第780章 压下消息 一时间,网上对这个事件的风评都变了,很多人都大呼他们不相信,说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沈宴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放出这种会严重影响未婚妻名誉的消息,如果施语柔真是被强迫,他这么做就是根本无视她的死活了。 没过多久又有人放出实锤。 赵博文账户莫名多出的那笔巨额资金由一个包皮公司转账,而那家包皮公司背后主人的真实身份也被扒了出来,他确实和沈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让我太失望了!” 沈越生冷着脸,怒斥道,“你找人给那个记者打款,手脚这么不干净,竟然被人轻而易举就查出和我们沈家有关,你还有没有脑子?!” 沈宴站在他祖父面前,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对不起祖父,这件事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什么?” 沈越生注视着他,沉声说,“你没想到左氏作为国际上排得上号的跨/国集团,居然有能查到这一层的手段?” 沈宴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沈越生摆手道: “你先下去吧。” 他微微愣住忍不住问: “那这件事——” “我会找人把消息压下,通过一些手段把舆论的重点聚焦到左惟墨强迫女人的事情上。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否则,我会考虑更换继承人。” 转身离开,沈宴的眼里满是狠意。 臻意工作室。 白蓝雪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下班的时候,她收拾好东西,心里却有些落寞,还有深深的担忧。 这两天她一直没见到左惟墨,也没和他通话,她知道他一定在忙着应付沈家,这时候她不该打扰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忧他。 就在她拿着东西心不在焉地要离开时,忽然和一个人撞上。 “温潇阿姨?” 她看轻对方的脸后,有些惊愕。 温潇亲昵地拉住她的手,笑着说,“蓝雪,我就是来找你的。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情要做吧,阿姨带你去玩。” 白蓝雪有些愣怔,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就被她拽走了。 “这里是——” 被温潇一路带到私人的宅邸里,白蓝雪走进优雅古典的庄园,隐约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错哦,就是那位英伦有名的音乐家爵士的私人宅邸。” 温潇挽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态度亲密地说话,倒不像她的长辈,而像是她的姐妹。 乔治·布朗本来不是贵族,而是富商之子,他自幼学习音乐,完全凭着个人实力在国际乐坛上大放异彩,成为当代最德高望重的钢琴家,被欧洲各国王室争先邀请演奏,因为他在音乐上的成就太过突出,被女王授予爵士头衔。 而最近乐坛传出了消息,说乔治爵士在近期要举办个人音乐会,跟他常年合作的小提琴家因病不能参加,他在寻找新的合奏嘉宾。 白蓝雪忽然想到什么,因为太过惊喜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看着温潇问: “温潇阿姨,您带我来是要把我引荐给乔治先生?” 闻言,温潇面露微笑。 “是啊,不然我为什么要让你带上塞壬来乔治先生的宅邸。” 白蓝雪有些红了脸,她紧张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温潇阿姨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有愧疚的感觉。而她却在白承沥的要挟下,做了对左氏的名誉有影响的事。 “蓝雪你别这么看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温潇见白蓝雪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翻涌着复杂情绪,淡然笑道,“其实安排你和乔治见面,这是惟墨的想法,也是他自己去做到的事,如果不是他最近有事,他会自己带你过来,也用不到我出面了。哎呀,本该是你们年轻人约会的时间,现在却被我占用了,你可不要嫌我烦哦。” 白蓝雪默默地听着,听到左惟墨对她这么用心,又是甜蜜,又是沉重。 “蓝雪啊,其实你也很喜欢惟墨,对不对?” 在府邸的管家带她们室内走的路上,温潇忽然压低了声音,柔声说。 这一次,白蓝雪没有犹豫,她点头: “是的阿姨,我很喜欢他,非常喜欢。” 见她这么坦诚,温潇愣了一下,然后抿嘴一笑。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嘛,我们家墨墨那么讨人喜欢,蓝雪你眼光又这么好在,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别笑话阿姨自恋哦,你们就是天作之合嘛,墨墨这样好的男孩子也只有你配得上了。” 白蓝雪听了忍不住也笑出声。 温潇阿姨也太会说话了,夸自家儿子好还顺道夸了她,还说她们是天作之合。 她反复回味这四个字,幼稚又充实地感觉到了幸福。 原来她和左惟墨也可以是天作之合。 自从左惟墨被沈宴设计之后,她第一回开心起来。看着她露出真心的笑颜,温潇眼里的笑意柔和至极。 温潇知道,蓝雪这孩子聪明又善解人意,因此也心思最重,她面上不表现出来但心里一定在担心惟墨。 这次温潇本可以让司机送白蓝雪过来,但她亲自来,就是为了和这孩子说说笑笑,纾解一二。 宅邸顶层的琴房。 乔治爵士坐在钢琴旁,看到管家带着人进来,站起身绅士的一笑,温潇上前和他握手问好,然后用流利的英文介绍了白蓝雪,随即她很有分寸地退到一边,把时间和关注的重点都留给两人。 以乔治爵士的目光来看,作为青年演奏者,白蓝雪长得有些过于漂亮,可她文雅又娴静,那种安静文艺的气质让她多了沉淀后的内容,绝非那些空有皮囊的肤浅之人可比。 “我看过你的演奏视频,以你这个年纪来说,你很厉害,厉害到甚至可以超出你的年纪,去和那些比你年长得多的一流演奏者相提并论。” 乔治摸着下巴,缓缓道。 他平时为人幽默风趣,但一提到音乐的事就会变得特别的严肃,标准严苛,容不得一点沙子,有很多专业乐手都受不了他的作风,跟他合作被称为行业内的三大噩梦,由此可见他的杀伤力。 但现在,他居然会这么赞美一个年轻的乐者,如果让他的熟人听到了都会诧异。 “谢谢爵士。” 白蓝雪倒是很沉得住气,得到这么难得的赞美也宠辱不惊,用自信的姿态坦然接受,也不说故作谦虚的话。乔治爵士看她的眼里又多了一丝欣赏,但他随即就沉下声道: “现在说谢谢还言之过早,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算你已经很厉害,可想跟我合作,你不褪下一层皮是不可能的。你很强,但我要你达到几十年的功底才能发挥出的水平,我要的是突破常理的辉煌。就算你这段时间为了练琴把手都磨破,这都是很正常的,你能吃得了这个苦吗?” 白蓝雪看着他,平静道: “为了拉琴,我什么苦都能吃。我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知难而退,能被乔治爵士这样的音乐家指点,是我的荣幸。” 乔治没有松口,又道: “我对音乐没有得过且过,只有精益求精,对排练的强度也会很高,在我即将举办的音乐会上,作为我的合奏嘉宾,我要你做到比你以前更好,比惊艳更惊艳,比完美更完美。” 听到这么让人有压力的话,白蓝雪却笑了起来,挺直胸膛说: “爵士,我的每一次演出都是对自己的崭新挑战,和您合作也是如此。如果我不追求更完美,我为什么还要见您。” 她的态度让乔治非常满意。 他侧过头,对站在一边的温潇笑道: “夫人,我对白小姐没有疑问,合作的事可以敲定了。” 温潇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合作的事谈下来,她也由衷的高兴。 “那就请乔治爵士多多照拂了。” 乔治爽朗一笑,摸着胡子说: “夫人客气了。既然合作的事已经确定,待会儿我和白小姐磨合完,请夫人和白小姐在我的宅邸里共进晚餐如何?” 温潇和白蓝雪对视一眼,然后她端庄地笑着答应。 与此同时。 乔治宅邸的一楼大厅,肖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可又不能发作,耐着性子问站在边上的女佣: “乔治爵士还没见完客人吗?” 第781章 只有这种水平? 女佣看向肖茉,礼貌地微笑: “乔治爵士要见客人多久,这也不是我们佣人能决定的。您接下来如果有别的行程安排,可以先离开,等到乔治爵士有空闲后我们再打电话给您。” 肖茉咬牙道: “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你现在让我走,这不公平吧。” 闻言,女佣脸上的笑意变淡了些许。 “肖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没有预约就来爵士府上的,而你到来之后我就告知过你,爵士今天有客要见很可能见不了你,是你自己不肯离开,既然如此你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肖茉见区区一个女佣态度就这么强硬,心里暗恨,如果她当初没有一时冲动和公爵府直接撕破脸皮,现在她以公爵夫人外甥女的身份出面,凭公爵府和王室的交情,她想见那个乔治爵士就容易多了吧。 “没有预约?” 她咽不下这口气,冷声和女佣争论,“我一周之内打电话给贵府起码有四次,但每一次你们都告诉我爵士没空,我如果不主动上门,难道要等到明年再预约吗?” 女佣微微一笑,很冷静地说: “就算等到明年,只要爵士没空,你仍然预约不上。” 肖茉被她噎了一下,然后气得浑身发抖,以往只有她拿话噎别人的份,怎么如今连随便一个女佣都敢对她这么不客气?她冷下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女佣扬声道: “乔治爵士在哪里,我今天一定要见他!” 管家刚好在这时下楼,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皱起眉,走过来询问: “发生了什么?” 女佣一见到管家立刻道: “这位肖小姐非要见爵士,我请她回去,但是她不听。” 管家看向肖茉,神色冰冷,说话的口吻里满是疏离: “请不要在爵士的宅邸里闹事,否则我只能请保安将您带出去。” 肖茉见他的态度这么坚决更是生气,她双手抱胸,冷笑着说: “你们好大的架子,我不过是要见个人,却把我当要饭的一样往外赶。难道乔治爵士就是这样的品行?我是敬仰他的音乐修养和人品才要上门,如今得到这样的对待我一定要找媒体曝光你们的丑恶。” “你想曝光就曝光好了,反正这件事我们问心无愧。这是私人领地,乔治爵士有权利在他的府邸里不见他不喜欢的客人。” 肖茉听明白了什么,脸都涨红了,指着管家道: “原来他不是没空见我,而是不想见我,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们还拿什么没时间骗我,真令我恶心!” 管家刚要叫保安过来,却听外面有人道: “为什么那么吵?” 听到这个声音,肖茉知道说话的人就是乔治爵士。她有些欣喜,原本以为今天肯定见不到人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个运气。她理了理头发,然后快步走出去,站到乔治面前。 “你是——” 乔治一看到她就皱起眉,好像对她有印象。 一改在管家和女佣面前的盛气凌人,肖茉笑得很迷人,指着自己说: “我是柯蒂斯音乐学院管弦乐专业这一届的录取新生,之前也得过国际小提琴比赛一等奖。就在不久前,我在皇家歌剧学院办了一场个人音乐会,不知乔治爵士有没有听过我的演奏。” 之前公爵府为她办音乐会的时候,曾邀请过乔治爵士去现场,但他以身在巴黎看望亲友的理由婉拒了邀请。虽然他没去现场,可肖茉认定他对自己一定有印象。 更何况她还提到柯蒂斯音乐学院了,她知道乔治就是从这所音乐学院毕业的,听到她是即将入校的校友,他一定会对她更有好感吧。 果然,乔治在听完她的介绍后就点头: “那场音乐会的演奏者就是你啊,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 肖茉刚有些高兴,就听乔治紧接着道: “我只听了你的e小调协奏曲,就没再听下去,因为你对这首曲子的诠释简直只有普通学生的水平。我不明白你是没做足准备,还是真的只有这种水准,为什么要在皇家歌剧院办个人音乐会。” 闻言,肖茉愣住,没想到乔治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她愣了半晌,恼羞成怒的面子上都挂不住了。乔治见她脸色通红,也不想让她再尴尬下去,就问: “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第782章 损人不利己 乔治爵士问的冷淡,肖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感到非常难堪,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就赌气离开。既然来了,又见到了乔治,那她一定要说明目的。 “我知道爵士在为即将举办的音乐会寻找合奏嘉宾,我想试试看。” 她强忍住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一时间,管家看她的目光微微变了,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虽然嚣张无礼,但还挺有勇气。可就算再有勇气她也用错了地方,乔治爵士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她这么做等于自取其辱。 “你想跟我合作?” 乔治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好像觉得哪里很荒唐,但他在愣怔几秒后只是道: “抱歉,我已经找到合奏嘉宾了。” 被这么明确的拒绝,肖茉也知道自己是没机会了,可她不甘心,如果不是被爵士府的佣人拦着不让她见人,她又怎么会晚了一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都付诸于流水了。 “那我想知道,乔治爵士新选定的合作嘉宾是哪一位前辈。” 她的口吻有些咄咄逼人。 乔治见她纠缠,也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 “合作嘉宾的人选要等到音乐会举办那一天再公布,所以我不能提前告诉你,这是秘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可以关注我的音乐会。感谢你来一趟,约翰,送这位小姐离开。” 这是被下了逐客令。 肖茉咬着嘴唇,恨恨看了乔治一眼,可又没有办法,现在再闹下去估计真要被保安拖出去,那她也太丢脸。她只好维持住最后的尊严,倨傲地迈出脚步,可在这时她却眼尖的看到一个身影。 “肖小姐,请往这边走——” 管家刚说出口,肖茉却沉下声音喊住远处的人: “白蓝雪!”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白蓝雪的脚步顿住,下意识地看过去,却看到一个麻烦的人。温潇陪在她身边,见她的表情变了变,有些奇怪地询问: “怎么了?” “肖茉也在这里。” 白蓝雪有点头疼。 她对面,肖茉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不顾管家的阻拦,还是乔治爵士亲自出面拦住她。 “这是我的宅邸,你不要太放肆了!” 肖茉却毫不畏惧的冷笑着说: “爵士,你选的演奏嘉宾就是这个女人?” 她指着白蓝雪,那种混杂了憎恶和恨意的目光让白蓝雪面色一沉,“你觉得我不配当嘉宾,那她就配了?” “我的嘉宾当然是我说的算,请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乔治动怒,他又看向负责给温潇和白蓝雪带路的佣人,冷声道: “我让你送客人去餐厅,谁让你把客人带到这边来的?” 佣人手足无措,没想到自己走个近路居然会引出这么大的麻烦,只能低声说抱歉。 而肖茉瞪视着白蓝雪,就像在看自己的仇人。 “乔治爵士,我没想到你居然和缓刑犯合作。” 乔治冷声道: “我跟谁合作不关你的事,请你不要再乱说,你再不离开我就打电话给警局了。” “给警局打电话?” 肖茉淡薄的勾起嘴角,讽刺道,“该报/警的人是我吧,按照英伦传统文化对贵族的约束,凡是有贵族头衔的人士不可以和触犯律法之人有任何商业合作,乔治爵士你忘了这个约定吗?” 白蓝雪忽然明白了她是要做什么。 “白蓝雪是缓刑犯,而乔治爵士你即将举办的音乐会是要售卖门票的吧,邀请她当演奏嘉宾这就等于商业合作。你这么做已经触犯贵族守则了。” 看着面前几人变了脸色,肖茉内心充满报复的快意,她得意地笑道: “如果让女王陛下知道你做了什么,会怎么样呢?你的爵士头衔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为了这么一个有案底在身的缓刑犯,让自己的名誉受到影响,这对您是得不偿失啊。” 就连管家都听不下去,沉声说: “肖小姐,你这是威胁爵士?他没有得罪过你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不用我当嘉宾,而选择白蓝雪,这就已经是得罪我了。” 肖茉扬着下巴,傲慢道: “你们也别想着就算用了她也没什么。没错,虽然有硬性规定在,只要没人特意拿这件事做文章,你就算用她也不会出事,古典乐界的人甚至会乐见其成,但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保持沉默,我一定会举/报你们,闹到乔治爵士名誉受损才肯罢休。” 温潇听到肖茉用这招来要挟乔治,一贯温柔的脸上也染了一层薄怒,她冷冷道: “肖小姐,你这样损人不利己,不累吗?” 肖茉看向她,好半天才道: “多谢左夫人关心,我不累,你们才累吧。一个个都这么拼命护着缓刑犯,到底图什么啊,不都说左氏不做亏本的生意吗,现在看也都是一群蠢货,我替你们不值。” 温潇淡然道: “左氏不把感情的事当生意,肖小姐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什么是人和人之间的真情,我也替你感到不值。” “真情?” 肖茉笑得狠厉,“从左惟墨为了他喜欢的人,把我踩进泥潭的那一刻起,我就不信这个词了。” 白蓝雪见肖茉这样要说什么,但乔治爵士却抢先开口道: “不为了精进自己的演奏水平努力,而把心思都用在祸害别人的歪路上,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我可以预言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为可以和白小姐并肩的演奏家。 还有,我的音乐会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想闹事就去闹吧,但现在,你不能再在我的府邸撒泼,要么你自己滚,要么我驱逐你。” 肖茉握紧拳头,无动于衷道: “我今天算是领教了爵士府的待客之道,你大可以放心,只要你不换人,我一定会把事情闹大的。”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 白蓝雪看着肖茉的背影,一时胸闷,有些头晕。温潇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得又同情又愤怒,这孩子怎么就招惹上了那种货色,不论做什么事都被找麻烦。 “白小姐,你跟我过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乔治爵士忽然开口。 听他这么说,温潇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说什么,但白蓝雪却在她耳边道,“温潇阿姨,能和乔治爵士见面是惟墨帮我争取来的,我会尽力留下这个机会。” 闻言,温潇有些愣怔。 温潇知道蓝雪这孩子一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如果是蓝雪自己联系上的乔治,遇到这种事她肯定早就主动说要退出,不想让乔治为难。可现在,她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没有妄自菲薄,也没有左右为难,只说她要尽力留下机会。 这就是她对惟墨的在意,也是她做人的心气。 温潇一时无言,看着白蓝雪跟上乔治,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蓝雪比她年轻时坚强,如果是她十八岁时遇到这种事只会手足无措,惟墨是真的喜欢上了很优秀的女孩子啊。 “白小姐,你也听到刚才那个泼妇是怎么说的了吧。” 乔治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很少背地里把女性称为泼妇,但他觉得,肖茉的行为完全只配被这么称呼。 “是我的身份给您造成了麻烦。” 白蓝雪平静道: “别的我也没什么可说,我只能告诉爵士一件事,这次的音乐会,您找不到比我更出色的演奏嘉宾,只有我能在短时间内做到最完美。如果您选了我,我会用最惊艳的演奏作为回报。” 第783章 就是你了 乔治一时愣住。此时此刻,他在白蓝雪年轻的眼睛里看到的光彩,受到的触动,或许会令他终生难忘。 沉默片刻,就在白蓝雪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忽然一笑,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之前就说过,就是你了。难道能因为被人威胁一番,我就改变主意,收回说过的话?” 白蓝雪看着他,听他道: “就冲你刚才说的话,这次的演奏嘉宾非你莫属,希望你用行动告诉我,你不会让我失望。” 用完晚餐之后,白蓝雪由女佣带路去了一趟卫生间,温潇放下酒杯,望着乔治爵士道: “爵士能不更换决定,我很钦佩。但既然是左氏将蓝雪介绍给你,我也不愿意看到你用了合适的人选反倒蒙受损失。” 乔治挑眉问: “难道左夫人有办法让那位肖小姐闭嘴?” 温潇低下头笑了笑,摆手道: “自作孽的人我可没法拦住,但是,我有办法保证在她闹事的情况下,也不让爵士的音乐受到任何影响。” 乔治有些意外: “什么办法?” “很简单,她也说了只有商业合作才会落人口舌,只要我们左氏给爵士一笔投资,将你这一场音乐会能有的收益直接赠予你,然后再把音乐会打造成慈善性质,就能规避风险。” 闻言,乔治愣住,没想到左氏为了白蓝雪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没有直接同意但也没拒绝,只是笑道: “我一场音乐会的收益可不是小数目。” 温潇对乔治举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柔和地说: “那正好,我们左氏每次出手也都是大手笔。” 在乔治爵士的宅邸待到了八点多,温潇看了眼时间也该告辞了,礼貌的说了再见的话,她带着白蓝雪上了等在庄园里的车。 “对了蓝雪,我好像一直没听你提起过你妈妈。我知道按理说我不该问这个,但我最近听到有人说,你的妈妈也出自英伦的贵族,是这样吗?” 回住处的路上,温潇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对白蓝雪说。 白蓝雪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怀念地一笑,缓缓道,“我的外祖父有伯爵头衔,所以按照一些人的标准,我妈妈也算是贵族出身吧。不过,我妈妈的家族传承到外祖父那一辈时,已经没有什么财富了,其实已经退出了英伦的上流社会。” 她坐在车上,竭力回想着自己所了解的妈妈,但她对那个照片上笑着风华绝代的女人,却实在所知甚少。她的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只有一岁,所以她甚至没能用自己的眼睛记住母亲的容貌。 “听爸爸说,他和妈妈认识的时候,她刚从音乐学院毕业,去参加了一场舞会,他就是在那时对她一见钟情。他们共舞了一曲,然后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这之后爸爸就一直约她出来,他们就渐渐相爱,成为情侣。” 说着,白蓝雪放松地笑起来,露出柔和的表情。 “这听上去就是王子遇到公主的老式爱情故事,可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我喜欢听我爸爸一点点描述他记忆中的妈妈,说很多细节,说她曾穿过怎样花色的衣服,裙子上的百褶是什么样的。说他曾送给她什么花,她又送过他什么礼物。” 温潇沉默地听着,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把左愈调查到的事告诉白蓝雪。 其实,温潇今天会忽然提到蓝雪的妈妈,是因为左氏调查到,那个叫黛丽丝的女人,她背后的家族其实插手过地下世界的生意,一直都生活在隐秘的罪恶中。 也就是说,黛丽丝不是什么和普通人无异的落魄贵族,而是黑色教父的女儿。 这个家族还曾和兰登的家族有关系,两家是合作伙伴。如果不是后来黛丽丝的父亲,也就是白蓝雪的外祖父死于一场所谓的车祸,家族里的男性成员也纷纷死于“意外”,黛丽丝也没有可能从家族脱身,嫁给与家族生意无关的东方商人。 而最让温潇震惊的是,黛丽丝的家族因为掌控着欧美地下世界的资源,沈家为了借助他们的力量拓展自己在欧美的人脉,选择了和他们联姻。 黛丽丝的亲姐姐嫁给了沈越生的次子,她正是沈宴的亲生母亲。 也就是说,白蓝雪和沈宴之间甚至有血缘关系,是他的表妹。白蓝雪不知道这件事,但沈家明显知道这一层关系。可他们对付起白蓝雪仍然毫不手软,由此可见沈家的心狠。 “温潇阿姨,你在想什么?” 白蓝雪看着温潇,见她有些心不在焉,轻声问。 温潇这才回过身来,缓缓道: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幸运,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能一直陪着他们。” 闻言,白蓝雪有些触动。 如果她的妈妈也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长大,那该有多好。 温潇柔和一笑,目光里有温情在闪烁,她抚上白蓝雪的脸颊,此时的神情完全是白蓝雪幻想过的母亲的样子。 “蓝雪,以后有阿姨陪着你。我很想要一个女儿,现在上天把她给我了。将来啊,惟墨负责给你滚烫的喜欢,阿姨给你温暖的家。” 那将是一个崭新的,没有遗憾的家。 白蓝雪垂下眼眸,掩饰住眼里的淡淡湿润。 与此同时。 施语柔走出高档商店,在保镖的陪同下上车,却看到车里坐了一个人。 “沈公子?” 她有些惊讶,随即皱眉。 沈宴见她似是有些不愿意看到自己,挑起嘴角,“你怎么不叫我宴了?” 施语柔皮笑肉不笑,也懒得再装出妩媚模样,冷冷道: “我不敢高攀。” 沈宴看着她,见她摘下墨镜和口罩时的冷冽神情,觉得她变了,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在他面前时,她总是柔情蜜意说不出的体贴,体贴到他嫌她虚伪,又嫌她谄媚。 可现在,她是冷艳的了,就像他初次见到她时那么冷艳,他又觉得失去了什么,不甚满意。 “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想了想,还是在沉默中说,“你妹妹的事,我会给她补偿。你如果觉得几百万不够买她的清白之身,那我出一千万总够了吧。” “几百万就够了,按照你们这些人上人的眼光来看,把我们姐妹卖了也只值这个价钱,我怎敢坐地起价。” 施语柔忽然很生气,她再次确定,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明白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他也给不起。 沈宴看她一眼,难得他拉下脸来哄她,她却仍然端着,他又不耐烦了,冷冷道: “给脸不要,随你。” 汽车开始行驶。 施语柔的半张脸融在晦暗中,她紧紧攥着手包,那里面装着一张经过特殊技术处理的电话卡,是穆池通过琳达转交给她的。有了这张电话卡,她带着妹妹一起离开沈家就有了希望。 她不准备再等下去了。 第784章 搜身 新加坡。 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新加坡的街头穿梭着,穿着薄针织衫的男人相貌平平,一点都不引人注意。他的耳朵里别着蓝牙耳机,里面传出少年清冷又稳重的声音: “董叔,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人在机场接应你,保护好你手里的证据。” 被称作董叔的男人低声道: “放心吧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机场的贵宾等待室。 工作人员正殷勤的为等待室里的客人拿来饮品,忽然有人闯入,梳着油头的年轻男人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盛气凌人。他们在等待室里环视一圈,然后锁定目标,朝着对方走去。 原本惬意坐在沙发椅上的宋特助合上笔记本电脑,用疑问的目光看向将他围住的几人,缓缓道: “有何贵干?” 领头的男人盯着宋助理,见他面色不改,冷笑道: “你就是宋至?” 宋特助自从被左愈升为特助之后,就一直被人客气的叫一声宋特助,已经很久没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全名了,闻言倒是面露怀念,很镇定地说: “我是,你们是?” 男人居高临下道: “我叫沈席,你来新加坡一趟,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宋特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很斯文地说: “好像听过类似的名字吧,但没什么印象了。最让我有印象的,是沈宴这个名字。他是沈老的长孙,也是沈家已经定下的继承人,你的名字和他这么像,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这家伙绝对知道他和沈宴不对付,故意提起沈宴恶心他。 “我是他堂弟。” 宋特助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笑着说: “沈先生这么一说我就解惑了,怪不得刚才觉得你面熟呢,都怪我没往这方面想。明明一看就能看出你是他弟弟。” 什么叫一看就能看出他是弟弟? 这是讽刺他呢吧? 沈席气得眼角一抽,但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沉着脸说: “你之前带着随从在沈家的地盘上待过,随即我们就有东西失窃了,所以我特意带人追到机场,想打消你的嫌疑。” 宋特助故作惊愕: “你们怀疑我偷东西?” 沈席抬了抬眼皮十足傲慢,“事发之时就你带着一大群人在那里,说什么做商务调研,我们不怀疑你怀疑谁。” 宋特助的语气变得愤怒: “我是奉总裁之命前来实地考察项目进展,而左氏在新加坡的项目都是签了合同的,有理有据,我们完全是为了公务。你却张口就说我们是小偷,这是什么道理?” 沈席冷笑道: “左氏就了不起啊,告诉你,在新加坡是沈家说的算,还轮不到你们嚣张。只要我爷爷一句话,你们的项目就干不下去了。” 宋特助在心里骂他就是个白痴,就算沈家在新加坡的势力再强大,他这么嚣张,说随时都可以停了外资的项目,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了,哪还有外资敢来投资?而新加坡作为金融之城,怎么离得开金融的注入。 人家都是暗中动手脚使绊子,这个沈席可倒好,把算计损招都挂在嘴边,怪不得沈越生宁愿选沈宴那个阴险小人做继承人,也不选他。 “既然你们怀疑我偷东西,好,那我报警,让警局的人调查。你们没资格搜我身。” 宋特助站起身,就要打电话。 沈席见他不配合,目光一沉就对身后保镖道: “都愣着干什么,直接搜。” 几个保镖一哄而上,与此同时等候室涌入一群警员,带头的警长看到沈家的人也在这里登时变了脸色。 他刚才接到电话,说有人在机场闹事,还顶撞了左氏集团的特助,却没想到顶撞左氏的是沈席。 宋特助一见人来了,嘴角一勾,沉声道: “他们要对我动用武/力,强制搜我身,这已经违反了新加坡的律法,我请求逮/捕他们!” 他今天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沈席见到警局的人来了只觉得有些麻烦,因为他料定自己什么事都不会有,嗤道: “你真以为他们敢抓我?这是新加坡,可不是你们左氏的地盘。我想要怎么样还不是几通电话的事。”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给人打了电话。 而他带来的人都聚集在等候室这边,没注意到真正拿着证据的人已经上了飞机。 沈席硬让人按着宋特助,给他和他的随从都搜了身,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怎么可能?”沈席陡然变色。 他还想留下宋特助,但这时左氏已经派人过来,以外/交手段施压,动用了正界上层的关系勒令他们立刻放人。 而东西又确实没有搜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宋特助带着人上了私人飞机,就此离开新加坡。 伦敦的世纪酒店。 施语柔看着消瘦的妹妹,轻声道: “语棠,姐姐知道你一直都不想再留在黑暗中,姐姐之前一直有所顾及不敢带你走,但经过这种事,姐姐不再害怕了。” 闻言,施语棠扬起脸,眼里有些困惑。 看着她,施语柔把她搂入自己怀里,缓缓道: “都交给姐姐吧,你不用再承担这些事了。” 施语棠明白了什么,胆怯地问: “可是沈公子那边——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是不是?”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想办法。” 第785章 光和影 一天后的晚上。 施语柔走到阳台上,掐灭了手里的烟,她穿得单薄,被夜风一吹身上很冷,但她感觉很好,因为这样的冰冷能让她保持头脑清醒。进了房间,她看到施语棠心神不宁的样子,走过去笑道: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闻言,施语棠扬起头似乎有些意外: “可是沈公子不是不许我出门吗?我们这样一起出去,会被别人看到的吧。” 沈宴一直都把施语棠藏起来,因为他要利用别人不知道施语柔有孪生妹妹的事,所以施语棠一直都过着不能见光的生活,即使是在新加坡她也不能见外人,不能有自己的人生和朋友。 这么多年了,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她就是施语柔的影子,而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 施语柔见她说不能出门时自然的表情,就好像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心里作痛。 “不,这一次可以了,我已经和沈公子说好了,他同意我带你出门逛一逛。语棠,这毕竟是你人生中第一回离开家乡,来到伦敦,你应该看看这座繁华的城市。” 她笑着上前拉住妹妹的手。 “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施语棠从她的态度里感到了一丝怪异,担惊受怕地问。但施语柔只是摇头,柔声道: “我瞒你什么,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听到这句话,施语棠也不说话了,任凭施语柔给她戴上面具。 “你总说你只是我的影子,这一次我把我的脸也遮上,就没人认得出我们了,我们就都是平等的了。” 施语柔也戴上面具,笑得却有些落寞。 她们牵着手走出套房,然后在保镖的陪同下乘坐酒店只对特别客户开放的电梯下了楼,从后门走出酒店,上了等候在那里的黑色豪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她们,就发动汽车。 “伦敦桥,大本钟和白金汉宫,这次都带你去转一转。” 车停在伦敦桥外。 施语柔先一步下了车,然后伸手拉了妹妹一把。站在夜色中,施语棠有些贪恋地看着外面的世界,轻声笑道: “能走在外面的感觉真好啊。” 不论是在新加坡还是在伦敦,她都一直被沈家的人控制,等于变相被软禁。她根本就没有自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因为她只是姐姐的影子。 施语柔跟随在沈宴身边,总是盛装华服,以光鲜亮丽的姿态游走在声色犬马的场合。 而她却只能待在黑暗里,这就是光和影的区别。 有时候,她真恨自己生了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如果她们的外貌不同那该有多好。 施语柔牵着妹妹的手,面上仍然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今晚之后,她要给自己和妹妹正常的人生。 她已经和穆池约好,对方给她传递消息,会带着国际刑井组的人在今夜行动,救走她和妹妹。她们约定好的时间就是十点半,可现在已经是十点三十一分,她仍然没有看到人。 难道穆池那边出了差错,还是说他改变了主意,觉得她这个证人的价值不足以让他花费代价策划这次行动? 想到这里,施语柔咬紧牙关。 这时,她的右手忽然被人拽住。 回过头,她在看到沈宴的那一刻瞳孔紧缩。 “你怎么来了?” 施语柔竭力克制,才做到不将惊愕表现在脸上,看似寻常地问,“你不是说今晚要去参加晚会吗?” 沈宴看着她,淡淡笑道: “如果我不来,怎么送你啊?” 听到这里,施语柔心里咯噔一下,她只能抛开幻想,沈宴一定知道什么了。 “你——” 她的表情变得僵硬,然后她感觉到腹部被异物抵住。低下头看了一眼,是冰冷的寒光。 “别乱动。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沈宴的神情很冷酷。 他知道施语柔背着他联系了国际刑井组的人之后,就让天蝎帮忙做了布置,紧急动用人手绊住了穆池,现在穆池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插手这边的事。 “回到车上。” 沈宴看着面色苍白的施语柔,冷声道。 施语柔知道这次被发现,回到车上之后她可能再无机会离开黑暗,她不甘心,即使死在外面也比回去好,可是,她的身边还站着她要保护的人。 “背叛你的事都是我做的,和我妹妹没关系。我跟你回去,但你别对语棠动手。” 她颤声道。 沈宴似是不耐烦,寒光擦破了她的衣物,她腹部一痛,感觉到擦伤。 “回去。” 只有两个字的命令,却是她不能违抗的力量,她只能照做。 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向窗外,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沈宴没有收回手里的刀,冷笑着看她,“施语柔,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胆子吃里扒外,更没想到你居然有本事能和国际刑井的人联系上,你今晚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施语柔闭了闭眼,平静地问: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知道是谁泄露了你要在今晚逃跑的秘密?” 闻言,施语柔点头。 她想知道,是国际刑井的人出卖了她,还是她自以为谨慎的行动仍然出了差错被沈宴的人识破。 却没想到沈宴在她耳边低声道: “这么想知道,去问你的好妹妹啊。” 第786章 不愿意这么活下去 “你说什么?” 施语柔掩饰不住她的惊愕,然后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妹妹,她今晚一直都在想着逃跑的事,没有注意观察语棠,现在才发现,语棠的神情有股说不出的冷漠。 沈宴冷笑着说: “如果不是你妹妹察觉到了你的异样,然后向我报信,现在你可能已经顺利上了穆池的车,离开我的视线了吧。施语柔,你这一次赌的够大胆,可你错就错在不该对你妹妹透露风声。” “我不相信。” 听他这么说,施语柔咬了一下自己的*,死死地看着妹妹,呼吸变得错乱,“语棠,你告诉我他是在撒谎,你一定不会这么做对不对?” 施语棠终于开口,她垂着眼眸说: “是我说的。” 只有四个字,却让施语柔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好半天才回过神,目光变得有些空洞,问: “为什么?” 看着她,施语棠咬牙发泄道,“姐姐你总是这么自私,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当初答应沈家帮他们做事是这样,现在决定一走了之还是这样。你知不知道,如果因为你的任性被沈家的人察觉,会连累的人是我啊,我也要跟你一起付出代价。我都做了你这么久的影子了,为什么到头来你还要让我承担这些。” 施语柔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无意识地皱着眉,急促道,“我是要带着你一起走啊,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救我们离开黑暗,你不明白吗?你不想和我一起展开正常的人生吗,你不是一直渴望新生活吗?” 当年她答应沈宴为他做事,不能说全为了施语棠,也有一部分她自己爱慕虚荣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确实是为了给妹妹做手术。 施语棠从小有先天性心脏病,就在施语柔遇到沈宴的那一年,妹妹的心脏病复发,她没有办法筹集到高额手术费,而沈宴却答应给她一笔资金,只要她原因跟他。 当时她除了美貌和身材就一无所有,她也想过跟了沈宴就不好脱身,可没了沈宴,她上哪里去弄钱养活自己和妹妹,还有父母生前欠下的债,就算是去卖,她也卖不到这个价钱。 就是这样,施语柔踏上了沈家的贼船。回首往事,她不想怪罪妹妹,不想说她是为了给妹妹治病才深陷泥泞,但她从来都没有只顾着自己,一直都想要照顾好妹妹,这也是事实啊。 为什么现在语棠会对她露出仇恨的目光? “我知道你是要带我一起走。” 施语棠有些神经质的笑起来,让施语柔看得心惊。“可是你有想过我愿意跟你走吗?什么新的人生都是骗人的话,谁愿意一走了之跑到穷乡僻壤受苦。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我也想要这样的生活,你要是真为我好,就把你有的都给我。” 说着,她的口吻变得狠厉: “姐姐,把你的身份给我吧,这回换我当施语柔,换我荣华富贵醉生梦死。你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而我会比你对沈公子更忠诚。这一次,换你当被禁锢的影子。” 施语柔面色苍白,她静静听完妹妹的话,心里疼得不能自已。 原来她一直惦念着的亲情是如此脆弱。 “你也别怪我无情,你享的福已经够多了。之前在暗夜俱乐部,如果不是你的缘故,我又怎么会被人平白糟蹋。都是因为你!” 施语棠咬牙切齿,终于撕下她柔弱的假面具,宣泄着她对姐姐的嫉妒和恨意。凭什么施语柔就能跟在沈宴身边,被那么英俊的男人宠爱,而她却要被一个人渣夺去清白之身,她宁愿跟她发生关系的人是沈宴。 那一次她猜到自己会被推出来做戏,可她明明是想献身给沈宴的,但沈宴却拒绝了她。她问他为什么,他不说话,只是冷淡道他答应过施语柔不碰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瞬间,她心里就充斥着不能释怀的妒意。 她认为施语柔抢走了她的人生,现在她要夺回来。 “都是因为我?” 施语柔失神一笑,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沈宴手里的刀还抵着她的腹部,“你这辈子就别想着自由了,既然你当不好我未婚妻的角色,那你就按你妹妹说的,当被软禁的影子好了。你如果从此老实待着不再搞小动作,我可以让你好好活着,只是你以后别想见人了。” “好好活着?” 施语柔看向沈宴,眼里有让他一时心惊的东西。 “如果等待我的结局是被禁锢,我宁愿去死。” 说完这句话,就在他猝不及防之时,施语柔主动撞上他手里的刃,任凭冰冷的寒光刺穿她的身体。 “你——” 沈宴大为惊骇。他不是没见证过死亡,但看着面前的女人如此烈性,他却有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随着那一刀,随着她的鲜血涌出,他的心里好像也有一块跟着破灭。 “如果你还有心,就让我这么停止呼吸,别救我。” 施语柔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再也没看沈宴就闭上眼,她倒在他的膝盖上,鲜红的血像江河一样染湿他的西裤。红与黑交织在一起,映衬在他眼里,却只映出一片空虚。 她的呼吸逐渐变弱,直到最后彻底归于沉寂。 他再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打在他膝头的那一点痒意了。 “公子,这,这该怎么处理?” 房车上,坐在一边的随从看着沈宴阴晴不定的面容,迟疑着问。 过了半晌,沈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道: “把她拉到郊外,找个地方葬了,绝对不能让人看到她的遗体。” 按照他的计划,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施语柔,这是他对付左氏的利器。 “用不用给您换一条西裤?” “我不想在车上换。” 看着保镖将施语柔裹紧黑色的袋子,施语棠松开了捂住嘴的手,眼里有些迷茫。 姐姐就这么死了? 现在她再也不用当别人的影子了,但这就是她要的吗? 与此同时。 穆池终于解决了手头的麻烦,他有些急躁地拿出手机打电话,“我让你们盯梢,你们看到施语柔乘坐的汽车去哪里了吗?快回答!” “穆先生,我这边的人被突然袭击,盯梢失败。袭击我们的人中有一个看上去像是天蝎的手下,这件事他们肯定参与了。” “可恶!” 摔了手机,穆池深呼吸几下,又把手机捡起来,好在他买的手机是最高配置十分抗摔。他拉出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打过去。 “天蝎,你给我等着,一个月之内,我抓不到你就跟你姓。” 第787章 为什么 左惟墨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眉头一皱,对身后的男人道: “带走施语柔和她妹妹的行动失败了。” 听到这个结果,左愈的目光也变得沉重了些许,他沉下声音说,“有了这次失败,沈家肯定会有所防备,再想把人带出来就难了。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有说出心中的猜测。 他想的是以沈家的狠辣,施语柔被发现对沈家不忠,不一定还能活下去。 “按照沈家的应对措施来看,就连天蝎的暗/杀部都出动了,他们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但是,这场行动怎么会泄露?” 左惟墨的神情变得凝重。 第二天,左氏集团的会议室。 “应该不是我们的人泄露了消息。” 沉默片刻,穆池沉吟道: “因为如果真是从我这里流传出去的消息,天蝎的人不会排查那么久才确定了我们的人手所在,透露消息的人一定会告诉他更多内幕吧。 但现在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们只知道施语柔和我们联系了,或许会在近期有行动,但具体是什么时间什么安排,他们都是通过调查才得知。事件之后我已经紧急开启了内部调查,如果真有内应,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左愈也觉得消息恐怕不是国际刑井组的人泄露出去的,他想到什么,缓缓道: “施语柔一定把出逃的事告诉她妹妹了吧。” 穆池看向他,明白了什么,迟疑道: “你是说,是她妹妹临时泄密,背叛了她姐姐,告诉了沈宴我们的计划?理论上来说确实有这个可能,可是,她们毕竟是姐妹。” 左愈淡然道: “有些人的想法可跟正常人不一样。” 说到这个,他太有发言权了,当年温潇就是被她的恶魔妹妹害得差点就活不下去,而他也因为轻信了温霏做出了一辈子都追悔莫及的事,现在就算他千倍万倍的对温潇好,也弥补不了当年的愚蠢。 虽然左愈一想到楚湛也喜欢过温潇就心里膈应,但楚湛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左愈是因为运气好最后才能和温潇破镜重圆。上天让温潇最后和他在一起是便宜了他,委屈了温潇。给他圆满是上天瞎了眼,是对温潇不公平。 如果上天真长眼,就凭他曾经对温潇做的那些事,他就该被罚孤老终生,独自陷在求而不得的爱情里,得不到救赎和回应,然后给温潇一个完美的爱人,一个从没辜负过她的男人,让她的另一半像她本身那样温柔到骨子里。 只有比他更好的人才配得上他的温潇,而这是她理应得到的完美结局。但好在这个世界不是这么完美,所以他最后还是有幸得以和爱人厮守,温潇还是做了他一个人的新娘。他的爱情留下了遗憾,却没有因此残缺,这是因为温潇的善良,她原谅了他。 不过,他永远憎恨自己当年的愚蠢,也憎恨温霏的恶劣。 拜温霏所赐,他现在一想到孪生姐妹这个概念,就有种心理上的反感。 “说实话,我真有点奇怪,沈宴要算计惟墨,为什么非要把施语柔的妹妹推出来。就算她们是孪生姐妹,别人分不清她们,但直接让施语柔上,这不是更简单吗?” 穆池忽然道。 左惟墨见他看自己,耸肩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疯子的心思最难猜,更何况是沈宴那么恶毒的疯子。” 穆池这是职业病犯了,他搞刑/侦这么多年,最受不了的就是某个环节想不通。 他摩挲着下巴,努着嘴思考,“可能沈宴觉得,施语棠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一个女人被财阀继承人夺去清白之身,比起施语柔出面,这会给舆论造成更厉害的冲击吧。” 左惟墨有些听不下去,咳嗽一声说: “你分析就分析,别把我扯进来。” 穆池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又皱眉道,“可是他即使让施语柔出面也没有问题啊,只要伪造血迹不就行了。反正他都伪造了那么多证据,也不差这一点了吧,把施语柔说成是被夺了清白之身,这对他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又何必要多费周折。” 左愈听的有些不耐烦,懒洋洋道: “我对小人是怎么想的没什么兴趣,不管他有什么意思,我们要做的就是击垮他。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已经留下了这么多破绽,即使没有施语柔出面作证,这些也足够我们反击了。” 伦敦郊区。 一栋别墅的院子里,沈宴冷着脸站在树下抽烟。他的脚下埋着施语柔。 没过一会儿,下了雨,他站在那里还是没有进屋的意思,保镖给他撑着伞。 施语棠看了很久他的背影,终于走上前对保镖道: “让我给沈公子撑伞吧。” 保镖看她一眼,又询问的看向沈宴,施语棠咬住嘴唇有些不快,却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是姐姐说要给沈宴撑伞,保镖一定就把伞直接给她了吧。 沈宴回过神看到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然后道: “不用了,你回去吧。” 闻言,施语棠浑身一僵,忍不住说: “为什么?” 看着她,沈宴脸上有些讽刺,“我需要对你解释为什么吗?你想接过你姐姐的角色,第一步就是要学会不问为什么。这一点,你姐姐做得比你好多了。” 他的冷淡和轻慢让施语棠心里一紧,她也顾不上保镖在场,直接道: “之前在暗夜俱乐部,你之所以会把我带过去,其实不是因为我是清白之身,而是因为你不想让姐姐和左惟墨牵扯在一起,哪怕你心知肚明那是假的,你也不想看到他们躺在一起,对不对?” 因为沈宴要让警方介入,确保证据充足,他需要“受害者”真的和男人发生了关系,其实他本可以和施语柔发生点什么,然后再在施语柔身上伪造血迹和被粗暴对待的证据。 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把她推给一个陌生男人,让她被糟蹋。 施语棠一开始也觉得疑惑,可她现在想明白了。 沈宴的耐心告尽,直接道: “闭嘴,回去。” 可施语棠却因为冲动不吐不快: “所以你就把我找过去,拿我当牺牲品。哪怕我当时还有节/操,你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我,因为你在乎姐姐是否和别的男人有关,却不在乎我。” 她话音落下,沈宴冷着脸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施语棠愣在原地,捂住右脸,错愕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你姐姐死了,我还没发现你比她差了这么多,这么让我厌烦。” 沈宴毫不留情,冷笑道: “也对,你这种连亲姐姐都能出卖的告密者能有什么优点。以后在外面,你给我演好施语柔,在人后你不用凑到我跟前,离我越远越好,我一看见你就心烦。” 说完,他把烟头丢到地上,用鞋底狠狠踩灭,然后带着保镖离开。 施语棠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淋着雨独自站了好半晌,忽然发疯一般用力砸树,眼泪混着雨水流下。 她只是想要光鲜的人生,为什么姐姐都不在了,她还是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第788章 游艇 早晨七点半,白蓝雪洗漱完毕,吃好早饭,照常换上衣服背着小提琴盒出门。左氏的保镖在门口等她,护送她上了车,把她送到写字楼下。 “这是怎么回事?” 白蓝雪看着写字楼外蜂拥的人群,有些诧异,这里是高级办公区,除了来这里上班的精英白领之外,很少看到什么闲人,但现在那群拿着摄像机的人显然不是上班族。 司机看到这一幕,有些警惕地说: “白小姐你先不要下车,我让人去问问情况再说。” 过了会儿,去打听的情况保镖坐回到车上,摇头道,“不知是谁泄露了少爷的工作室就在这里,这些记者是来蹲点的。这种情况白小姐还是不要去上班了。” 白蓝雪皱紧眉头,觉得这群记者逼得也太紧了,只要是和左惟墨有关的事,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就往死里关注,简直是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这架势她确实去不了工作室,可乔治爵士那边还没定好演奏的曲目,她现在也不急着练习,那这一天大好的时间要去哪里打发呢? “我给左夫人打电话问问看。” 保镖看了一眼白蓝雪,轻声道。 “什么,惟墨工作室的地址被记者知道了?哼,这群人闲得没事干就知道不放过我家墨墨,把我儿子看得比他们自己老婆都紧,也真为难他们了。” 温潇有些无奈地调侃,然后想到什么说: “把电话给蓝雪。” 白蓝雪接过手机,听到温潇语带笑意: “蓝雪啊,阿姨带你去游艇上玩,好不好?” “可我现在适合去吗?” “哎呀,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被人盯着的是惟墨,又不是你。没事的。” 伦敦的某处私人港口。 温潇戴着墨镜和太阳帽,手里还撑了把漂亮的阳伞,挽着白蓝雪的胳膊往游艇上走,两人看上去就像是姐妹一样。 上了游艇,白蓝雪有些惊艳: “这是最豪华的规模了吧。” 她以前也跟着父亲坐过很多次游艇,但因为白承轩对这些消遣的事不是很上心,所以她倒是没见过配置这么奢华的游艇。 温潇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说这花里胡哨一看就败家的玩意是左愈送给她的结婚十五周年礼物,毕竟当着晚辈的面秀恩爱只有那厚脸皮的家伙能做得出来,她可不行。 “我也不清楚,这是左愈的船,随便玩哈。” 她只是笑道。 白蓝雪看她一眼,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她早就听说左先生宠老婆宠得不行,这游艇一定是他送给温潇阿姨的吧,能和老公感情十年如一日的好真是了不起。 正靠着游艇顶层的栏杆上吹着风,白蓝雪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沈宴给她发消息。原本因为好天气而明媚的心情在瞬间变得晦暗,她拨了电话,接通后冷淡地问: “什么事?” 沈宴轻轻一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他的口气听上去像是在调/情,可白蓝雪却只在大白天感到身上一阵恶寒,就好像毒蛇在对她吐信子,沉声道: “沈公子就别拿我做消遣了,有什么事请直说,左氏的人还跟在我身边,被他们听到我们通电话也不好吧。” 不得不说,她总是有办法拿捏别人的心思。 沈宴冷哼一声,直接道: “你在哪里?” 白蓝雪看了一眼不远处晒太阳的温潇,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我在游艇上。” “游艇?” 沈宴顿了顿,然后报出港口的名字,听到白蓝雪有些错愕,他就知道她乘坐的游艇就在这附近的水域。 “白小姐,我们真是有缘。既然这样,我来找你吧。” 白蓝雪刚要说什么,他就挂断电话,她又拨过去,他就不接了。 过了会儿。 水面上另一辆游艇朝她们开来。 她离得远远的就看到沈宴站在顶层朝她招手。 这一刻,她的心情别提有多恶劣。 “对不起温潇阿姨,沈宴是冲着我来的,我去应付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潇打断道: “你是墨墨的女朋友,他冲着你来就是冲着我们左氏来,谁知道这阴险的小子算计了墨墨后还没完,这次又想做什么。他要找你,我陪你一起。” 温潇说完,就挽住她的手,那种护着她的姿态,让她再一次想起母亲这个词。 母亲。 看着温潇的侧脸,不知是被光照的,还是为什么,白蓝雪的眼里有些许湿润。 两艘游艇在距离彼此很近的地方停下。 “我*,怎么左夫人也陪着来了?难道您是不放心她和我见面?” 沈宴站在甲板上,沉声对温潇道。 温潇看着他,挑眉说: “沈公子每次出现都不是时候,尽挑别人心情好的时候来。” 沈宴歪着头一派无辜: “既然是左夫人心情好的时候,那怎么说我来的不是时候呢?” 温潇也跟着笑呵呵: “因为你一来我心情就不好了啊。” 一旁的白蓝雪都听愣了,没想到温柔体贴的温潇阿姨也有这么犀利的时候。 沈宴冷下脸,也不再装出笑意,看着白蓝雪道: “左夫人,你儿子糟蹋了我未婚妻,礼尚往来,我是不是该对你儿子的女朋友也不客气?” 温潇看着他毫不畏惧: “第一,我儿子没碰你的未婚妻;第二,你如果要动蓝雪,先过我这关。” 沈宴听了一笑,看向白蓝雪的目光里别有意味: “左夫人这样护着白小姐,真是好婆婆啊,我看了都感动。不过,就算你认定了我要那么做,我也不是那么下流的人,对强迫女人的事情没有兴趣。” “那你来做什么?” 温潇冷冰冰地问。 “我早就认识白小姐了,她算是我的朋友,这次我来时要和她单独说几句话。就几分钟的时间,左夫人不必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媳妇跑了吧?” 沈宴也在冷笑。 温潇看向白蓝雪,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道: “他要和你说话是为了那些事吧,阿姨都明白,你去听他说吧。” 说着,她放开白蓝雪,却让保镖跟着白蓝雪,对沈宴谣谣一笑,“你和我宝贝儿媳妇说话可以,但我可得防着点你,毕竟我们蓝雪是正经人,别被你带坏了。” 沈宴面色阴沉,也没耐心再废话,等到白蓝雪走过两艘游艇架起的阶梯,走到他身前时,他背过身去压低声音说: “温潇对你很好,你是不是以为有她护着你,你就可以改头换面了?” 白蓝雪平静道: “我还记得和沈公子的约定,你答应给我的,只有你能给我。温潇对我再好,也不可能为了我对付白承沥,救出我的亲人,更不可能让我成为白氏集团的下一任董事长,但跟你合作我能得到这一切。” 沈宴见她说的认真,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 “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他看了一眼站在对面游艇上朝这边张望的温潇,神情冷酷,“这个星期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生日? 白蓝雪愣住,最近事情太多,她还真没留意自己生日的事。 “你想干什么?”她皱眉问。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的好婆婆准备给你办一场盛大的生日晚会。” 沈宴勾起嘴角,话语里充满讽刺: “那个女人还真是喜欢你,哪怕她儿子因为性丑闻的事一时翻不了身,她还有心思为你大办生日。又或许,她是想利用你转移媒体和舆论的焦点,拿你当挡箭牌也说不定呢。” 听到他恶意的猜测,白蓝雪压下心里的不适,淡淡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宴看着她,笑道,“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当好生日宴上纯洁美好的小公主就行了。” 白蓝雪沉默一会儿又问: “既然如此,你今天大费周折来找我做什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说一句说不说都可以的话,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我想让你在生日宴上帮我做一件小事。到时候左惟墨会出场,你把他带到我指定给你的地方,别的就不用你管了。” 闻言,白蓝雪皱眉。 “你让我把他带走是要做什么?别忘了你和我的约定,你说过你不会伤害他和他的家人,我才答应帮你做事,但如果你违背约定,我帮你和帮白承沥又有什么区别。” 沈宴微微一笑,很有耐心的在她耳边解释: “你放心,我让你这么做,恰好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白承沥已经决定在你的生日宴上对左惟墨动手,没有我的干预他就会面临危险,这总不是你愿意见到的事吧?” 白蓝雪似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说: “那你怎么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她如果直接答应,沈宴倒怀疑有诈,见她这么问,他没有嫌烦,而是笑着说: “到时候你戴上蓝牙耳机,我会告诉你白承沥准备用的手段都是什么,现场谁是白承沥的人。我相信以你的头脑,一定能分得出谁是要帮你,谁是要害他的人。” 说完,他看到温潇好像已经等的不耐烦,冷笑着道: “你的准婆婆等不及了,就好像我再和你多说一句话能玷污了你似的。回去吧,记住我对你说的话。” 白蓝雪点头,转身要通过阶梯回到温潇身边。 就在这时,她看到刚站上甲板的女人,眼里闪过诧异,脚步顿住。 “怎么了?” 沈宴见她停住脚,皱眉问,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施语棠。 施语棠没有精心打扮,连妆都没怎么化,几乎是素颜,就是为了营造出受害者走不出心理阴影的憔悴。看到白蓝雪远远的望向她,她没有闪躲,只是表现出脆弱的模样。 “谁让你上来了?” 沈宴走到施语棠身边,压低声音说,“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出来。” 施语棠委屈地看他一眼,不敢反驳只能往回走。 她刚才看到沈宴一直在和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女说话,想弄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才上来的,却没想到沈宴在外人面前也这么不给她面子。 他对姐姐不是一直很纵容吗? 回到温潇的游艇上,白蓝雪眉头微皱,心里一直想着沈宴的话,还有在她要离开时走上甲板的施语柔。 “有什么不对吗?” 温潇见她沉默,关心地问。 白蓝雪思虑了片刻,苦笑了一下说,“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我总感觉施小姐好像有哪里变了,和我之前见到她时有些不一样,明明是一样的脸啊。” 听到这里,温潇却目光一沉,想到什么。 过了会儿她拿出平板电脑,在白蓝雪面前播放了沈宴带着他的未婚妻出席听证会的视频,这是昨天的事。还有一段是他们一起接受记者采访时的视频,是前天拍的了,也就是营救施语柔的计划失败的第二天。 “你看看,这上面的施语柔也给你那种异样的感觉吗?” 白蓝雪认真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她的精神面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那种感觉不像是演出来的。包括一些细微的小动作,也能看出她变了。” 温潇心里一沉。 如果白蓝雪的判断都正确,那自从营救计划失败后,施语柔就再也没在外人面前出现过。 难道,真正的施语柔已经遭遇不测,现在出面的都是她妹妹? 第789章 她不介意帮他一把 游艇开回岸上,白蓝雪跟在温潇身边上了车,不远处,有人拍下这一幕,用手机发出照片。 西餐厅。 肖茉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就是这张照片,上面的两人笑得其乐融融就像是真正的母女,更让她心里难受。为什么温潇就是喜欢白蓝雪,她有什么地方比不上这个虚伪的女人了? 直到现在,她也不接受自己输给了白蓝雪。 这些天她一直让人跟踪白蓝雪,偷拍这女人的行程,却三番两次看到对方被左家人护着,俨然就是已经入门的儿媳妇。 “肖小姐,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就在她出神时,坐在对面的男人轻笑着提醒道。她回神望向对方,穿着西装的男人斯文又有耐心,和她相处时总是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噙着笑意,就好像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最重要。 哼,左惟墨有什么好的,就凭她的相貌和魅力,有的是追求者。这个叫赛亚的精英律师原本和她只是合作关系,跟她接触一段时间后不也被她俘获了吗? 现在赛亚简直对她唯命是从,甘愿做她的裙下之臣。再一想到她之前把左惟墨奉为男神去追求,那家伙居然一直对她不冷不热,最后还为了白蓝雪和她决裂,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那没眼光的男人也活该丑闻缠身。 “我就是在想下一场听证会。”她笑着开口,语气矜持又优雅,“按照赛亚先生的嘱咐,我那么说就真的没问题了?如果法/官就是抓住我找人做伪/证这一点不放呢?” 赛亚双手合十,下巴微微抬起,自信又笃定道,“肖小姐你放心,作伪证的事我能帮你摆平。现在左惟墨手里的证据不就是那个女佣的证言,还有你在酒吧里那段话的录音。这两样东西都好办,你只要一口咬定这都是伪造的就行了。” 肖茉想了想,皱眉道: “可是白承沥后来放出的那一段录音怎么办,就是能表明我帮他出谋划策,让他把塞壬据为己有的话。” 赛亚笑了,缓缓道: “你提前知道塞壬属于白蓝雪,和你之后做伪证陷害她之间没有任何直接联系,这只能说明你在知情的事情上撒谎了。如果单是说谎,法官不能给你判刑。 既然白承沥可以通过那段剪辑后的录音把责任推给你,你也可以接着在法/庭上说谎,当时你和白承沥谈话的现场可没人旁听,谁能证明你说谎?只要把造假塞壬所有权的责任都推给白承沥,模糊了焦点你就是安全的。反正都是空口无凭,检方想证明你有罪太难了。” 肖茉听明白了,眼里一亮,连续多日的烦躁褪去,松了口气: “幸亏有你,不然我这次一定会被害得很惨。没有你,我就没法翻身。” 赛亚很绅士地一笑,把右手放在左胸口,颔首道: “能为肖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肖茉的心情变好,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罗宋汤,忽然想到什么,问: “别的律师为客户服务,都是按小时收费,听说他们和客户一起吃饭时都拿着计时器,不肯放过一分钟。为什么你和我一起,从来都不用计时器?这样等到结账的时候,这笔账还算得清吗。” 她装的懵懂,但说到最后,话语里的暧昧暗示已经十分明显。 赛亚歪头笑道: “因为我不想和肖小姐算清我们的账啊。” 他说得更让人浮想联翩,肖茉顿了顿,故意收起笑容,好像有些不快,“赛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拿我消遣吗,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赛亚嘴角含笑,注视着肖茉的眼里却荡漾着足以让女人沉迷的深情款款。 肖茉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个律师是对她是真的有意思。虽然她不喜欢这一款的男人,但她心里有了算计,可以利用这个追求者做点什么。 “对了,赛亚先生,像你这样的精英人士,一定认识很多业内同行吧?左惟墨最近的那个案子,你听到过什么传闻吗,现在到底是沈家占据上风,还是左氏能翻案?” 听到肖茉的问题,赛亚表情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轻叹一声说: “左惟墨被沈宴当场堵在床上,还有施小姐身上的证据,都能证明她被男人粗暴对待了,所以这案子对左惟墨是十分不利。 按照英伦司法界的惯例,可以肯定,如果事后左惟墨拿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那他绝对会被判刑,能用巨额赔偿达成庭外和解都已经是奢望,因为施小姐可是沈公子的未婚妻,人家也不缺钱啊。” 听着,肖茉嘴角一勾,心里有隐秘的快意。 左惟墨之前对她那么绝情,在媒体面前捅她的软肋,现在遭报应了吧,这就是上天在惩罚他的无情。 “肖小姐很恨左先生吗?” 看到肖茉嘴角的笑,赛亚小心地问。肖茉收起那一抹笑意,淡淡道,“恨倒谈不上,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前不久还在算计我的人又很快被惩罚了,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如果白蓝雪在这里听到她的话,一定会冷笑着质问她,之前明明是她想算计别人结果被左惟墨揭穿谎言,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但赛亚却很配合的点头: “是啊,如果不是他不依不饶咄咄逼人,肖小姐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麻烦,他还想把肖小姐送进监狱,这一次他自己要先进去了。” 听到监狱这两个字,肖茉下意识的攥紧餐具。 即使左惟墨那么对她,可她还是不想看到他进监狱呢。她眼里有些阴冷,骂自己贱,可又舍弃不掉心里的意愿。那样骄傲优秀的少年,还是应该翱翔在天空中。 左惟墨什么都好,唯一的错就是喜欢上了白蓝雪,而放弃了她。她是要报复他,但她不想让自己以外的人毁了他。 他是属于她的。 “你觉得他应该进监狱?” 肖茉的话锋一转,赛亚有些错愕,然后道,“是啊,他强迫了女性,当然要付出代价。” 闻言,肖茉眼里一沉,冷声说: “我很清楚,他绝不会强迫别的女人。” 她撩了他那么久,他都不肯看她一眼,在除了白蓝雪以外的女人面前就像是无懈可击的冰山。如果他真有那么容易发/情,那她早就将他拿下了。 “难道,肖小姐知道什么?” 赛亚的眼中有一道冷光闪过,但肖茉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 “我说他没有,他就没有。” 她任性地说。 “那肖小姐的意思是?” “赛亚,我再多给你一笔钱,你帮我调查那个沈宴,还有暗夜俱乐部。我觉得这就是沈宴设下的一个局,既然是局就肯定有漏洞。当时俱乐部那么多人,一定有谁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吧。 还有那个施语柔,她也真够不要脸的,明明是倒贴不成还要栽赃一把,你想办法去接触她,让她说实话。一个连名誉和爱情都能出卖的女人不就是图钱吗,告诉姓施的,她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她。” 如果让她找到左惟墨清白的证据,她就等于有了筹码,她就不信温潇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毁掉,也不愿意和她做一笔交易。只要温潇能让白蓝雪滚远点,她不介意帮左惟墨一把。 用完这顿晚餐,西餐厅外,赛亚绅士地为肖茉拉开车门,看她坐好后温柔的说了再见,才把车门关上。看着肖茉乘坐的车绝尘而去,他眼里的深情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他原想利用肖茉给左氏制造更大的麻烦,但还没等他出手,沈宴那边就下了重料,而他在肖茉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她不仅没起到作用,竟然还想利用他为左惟墨解围。 她以为他赛亚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他嘲弄一笑,阴狠地想,既然肖茉不配合,那他不如在抛弃她之前物尽其用,也算是没有白费他这些天的心思了。 第790章 钱不是问题 星期四,温潇出现在一家专门策划生日宴的高级工作室,她摘下墨镜看着策划师出的方案,看了又看之后摇头道,“你们的审美很好,创意也很新颖,可问题是有些设计太简约了,不够盛大。” 策划师是三十岁左右的英伦女人,她听温潇这么说立刻道: “夫人的诉求是豪华的大场面吗?” 温潇笑着说,“是啊,我想给那孩子打造一个难忘的梦幻生日宴,又要邀请很多宾客到现场,所以该有的规格一定要有,但也请同时兼顾成人礼这个主题,要有特点,这些你们原本的方案做得就很好。” 闻言,策划师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做了个手势表示ok。 之前温潇找上门来委托她们设计,她看到生日宴的主角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就把重点放在了凸显成人礼这一主题上,现在她才懂,原来温潇要的是最高规模。 “当年路易斯王子的婚宴就是我们设计的,请您相信我们工作室打造豪华场面的能力。只有一个问题,如果规模上去,按照我的最高标准来弄,这场生日宴的开销恐怕还要升高几倍。” 迟疑了一下,策划师直接道。 温潇毫不犹豫,笑着说: “钱不是问题。” 问题也不是没钱,问题是左氏集团穷到只剩下钱了。 她喜欢蓝雪那孩子,这喜欢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能花钱给蓝雪一个难忘的记忆,她当然是怎么砸钱怎么来。 “我懂了。” 策划师露齿一笑,又比划了一个ok。她就是喜欢和这种财大气粗的有钱人交流。 走出这家策划工作室,温潇站在写字楼外看了眼手机,左愈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去哪儿了,怎么早上不说一声就走了。她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她这个总裁老公到底是什么品种,竟然这么粘人,都老夫老妻了,她出个门难道还得给他报备? 起了作弄的心思,她坏笑着打字,给左愈发消息说: “还能去哪儿,去找野男人了呗。” 消息发出,没一会儿左愈就打电话过来,她看到来电显示却莫名有些怂了。 这男人可是十年如一日的吃醋,自己这回的玩笑好像有点开大了吧,就他那小心眼今晚恐怕不会放过她。 她挂断电话,左愈却马上给她打来第二个,这一次她无奈接起,就听男人故作愠怒的声音响起: “去找野男人了,嗯?” “开个玩笑嘛,我都有你了,还要别的男人干什么。” “哼,你知道就好。我也是很抢手的,你可得把我看紧了,别让那些狂蜂浪蝶把我这朵花给抢走了。” 温潇眯起眼睛,有些阴阳怪气: “你不是被抢走过吗,我看得再紧也没用吧,主要还是看你本人怎么想了。” 左愈一听就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打了个急刹车,话锋一转道: “对了老婆,白蓝雪生日宴的场地就订在和平饭店了?你已经决定了吗?” 温潇听出他是要转移话题,但也不揭穿,只是说: “蓝雪都是我们墨墨公开的女朋友了,你怎么还一口一个全名,生不生分啊,有点做公公的自觉。” 做公公的自觉? 虽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左愈还是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他想了想道: “那行,你叫她什么我就叫什么,咱们保持一致。” 正说着,温潇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却忽然有人像是没看路,匆匆撞向她。跟在她身边的保镖眼疾手快的把人拦住,没让对方碰到她的身体,但就在电光石火间,那名拦住人的保镖痛呼出声,腹部竟是被捅了一刀。 温潇捂住嘴才克制着没有叫出声,身边的另两个保镖赶紧将她围住。 “温潇,你怎么不说话了?” 左愈见她那边没了声音,皱着眉询问。 “你派来保护我的人受伤了!” 温潇看着鲜血从那名保镖的腹部涌出,对身边人道,“赶紧打急救电话,送他去抢救!” 左愈听到这里立刻问了地址,就要赶来。 而之前那名带着棒球帽的路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医院里。 左愈让温潇回去,但她没有走,皱眉在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前等待,“小李本来是可以躲过的,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被捅这一刀。” 闻言,左愈没有说什么,只是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半小时后,医生走出手术室,对守在门口的他们道,“幸亏你们把人送来的及时,受害者自己的体质也好,这才抢救过来。如果再晚一点,他就会失血过多而没了呼吸。” 温潇确认受伤的保镖没有生命危险之后,谢过医生,对左愈道: “刚才在现场,另一个保镖偷偷对你说了什么?你们瞒着我不让我听见,是和我有关的事吗?” 都791章 联手 左愈看着她,觉得自家老婆太聪明了也是挺难办的事,他想瞒她的事还从来没有瞒住过。 温潇的聪明是骨子里的聪明,如果是小事她也就装作不知道,但如果是她认为很重要的事,她知道他瞒了她,也不和他闹,不过只要他不说,她就一定要靠自己的手段弄清楚。 所以,左愈觉得也没必要瞒着了。 “捅了小李一刀的那人往他怀里塞了张纸条。” 他顿了顿,在温潇的注视下接着道,“上面写着,这一次的出手只是警告,他们是故意没要你的命,只挑你身边的随从下手,以后还会有更可怕的事发生。” “更可怕的事?” 温潇愤怒地冷笑,“说得这么含蓄吓唬谁呢,不就是要我的命吗,这就是恐吓。” 左愈深吸一口气按着太阳穴道: “你放心,有了这次教训他们更动不了你。谁想伤害你,先过我这关,只要我没死,你就不会有事。” 温潇伸出手捂住他的嘴,有些恼怒地说: “动不动就死啊活的,你烦不烦人,以后不许再说这个字。” “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个字了。我们是天作之合,生来就要做夫妻的,以后一定要白头偕老。等你九十岁了,我还要待在你身边,天天烦你,看着你不许你对别的老头笑,到时候你会不会讨厌我?” 左愈知道她是也担心他的安危,眼里变得柔和,那说不出的深情好像都要从他的目光中溢出来,看得温潇竟有些脸红。 不管和身边这男人一起过了多久,他都还是当初最美好的样子。 他的眼神仍然能让她心动面红。 温潇嘴上从来不说,可她心里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事。 “不会讨厌你。” 就在左愈想打电话给穆池的人时,温潇忽然开口,对他莞尔一笑,“我这辈子都不会讨厌你。如果真的讨厌你,早在你最犯浑的时候,我就离开你了。” 可是她没有走。 从她留下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了。 左愈深深看着她,看到她耳尖都红了,“看什么啊,还不去办正事。” 温潇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他却忽然凑近了脸,在她嘴边轻轻一吻。 这一吻干净又纯粹,还有浓浓的爱意。 左惟墨赶到医院,看到温潇在接待室里坐着,见她无恙,他心里才放松了一些。换了一副表情,把眼里的冷厉收敛起来,他才上前。温潇一看到他来就笑道: “惟墨,你怎么也来了,我又没事。” 左惟墨笑了笑,轻声道: “你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温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柔声道: “不管什么时候,你来陪妈咪,我都是很高兴的。” 左惟墨听着心里也变得温暖,和温潇说了几句话后,他离开接待室走到正在打电话的左愈身旁。 挂断电话,左愈看着他直接道: “那张纸条上的署名就是天蝎,由此可见,是天蝎让人下的手。” 闻言,左惟墨的目光变得冰冷至极,“天蝎也太嚣张了。” 左愈不置可否。 刚才和穆池通电话,对方还告诉他一件调查到的事,关于左惟墨的座驾在公爵府门口的爆/炸案,国际刑井的人查到了一些线索,而这些线索都和天蝎有关。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恐怕针对惟墨的那起爆炸就是天蝎做的。也只有他能做到如此嚣张,又不留下破绽。这件事也从侧面证明,白承沥和沈家之间绝对有不可告人的联系,否则他怎么能请动天蝎出面帮他解决麻烦。” 电话里,穆池对左愈道。 “上次的爆/炸案还没和那个杀/手算账,现在他又来恐吓温潇。他真以为左氏是好惹的吗?” 左愈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既然天蝎能做到杀/人放火但不留证据,那左氏也没必要只通过司法手段惩治天蝎。 这个世界上,谁还没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自出道以来,天蝎杀了那么多人,他的目标中不乏有权势的人,一定有人和他过不去吧。想到什么,左愈冷酷的勾起嘴角,拨通了某个号码。 “左先生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自从上任家主去世后,路易斯已成为杰拉德家族新的家主。自从上次伦敦一别,他也有段时间没和左愈见面了,虽然两人没见面,但两家在新能源项目的合作却一直维持下去,获得的收益也令双方都深感满意。 所以,左愈算是他的老朋友,他对左愈很客气。 “路易斯先生,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哦,左氏集团的总裁还有事求得到我?” “你听过天蝎这个代号吗?” 左愈也不废话,直接道。 路易斯听到这两个字后脸色就变了,他当然知道天蝎,当年这个代号天蝎的传奇杀/手险些暗杀了他的侄女,就因为他侄女无意中目睹了一场跨/国的黑色交易。 如果不是有杰拉德家族雇佣的退役特/种兵护着,他侄女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而他的侄女伊莎贝拉是他弟弟和弟媳的掌上明珠,事后她被暗杀的消息传回家族引起震怒,但因为天蝎隐藏得太好,他们的报复遇到了阻碍,这才没有进行下去。 “左先生为什么提到这个人?” 路易斯的口吻变得严肃。 左愈没有掩饰什么,言简意赅,“我的竞争对手买通了天蝎,让他对我的家人下手。我联系了国际刑井组的人,他们查到一年前杰拉德家族曾报案,通缉过天蝎,因此我想借助你们的力量,这次一定要把他抓到。” 路易斯沉默片刻,然后沉声道: “好,杰拉德家族会帮助左氏,也会配合国际刑井组。我们也绝不容许对杰拉德家族的成员下手的人逍遥法外,这事关尊严和底线。” 两天后。 白蓝雪站在阳台上,看着伦敦的夜景。明天就是她十八岁的成人礼,也是她明知有大事发生的一天。 “不进屋休息?” 左惟墨不知何时推开落地窗,走上阳台,站到她身边。 “惟墨,如果我有事瞒着你,你会生我气吗?” 她看着他,忽然问。 闻言,左惟墨顿了顿,然后微微一笑,“你有事瞒着我不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有耐心等到你坦白的那一天。” 第792章 生日宴 星期天的清晨。 白蓝雪醒得很早,太还没亮她就坐了起来,再也睡不着。虽然之前已经经历过了残酷的“成人礼”,但今天是她真正意义上满十八岁的一天。 她以前想过,十八岁生日那天会是什么情景。她幻想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白承轩能清醒,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清楚的知道,奢望终究只是奢望。 “振作一些,不要哭,小时候就不爱哭,变成大人就更不能哭了。哭泣从不解决问题,只要要糖的孩子才会哭,而你从来都不是孩子啊。” 八点钟。 温潇按时来敲门,白蓝雪很快就打开门,看到她已经洗漱完毕换了衣服,温潇眼里噙着笑意,真心实意的夸道,“蓝雪你今天真好看,到时候一出现在生日宴上,绝对是全场的中心。” 闻言,白蓝雪在心里苦笑,她当然会是中心,但恐怕不是什么好的中心,毕竟白承沥和沈宴那群人都关注着她,她应该就是传说中会导致灾难的风暴眼吧? 但不论会发生如何棘手的事,她都要保护好她在意的人。 想到这里,她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宴会的现场。 白蓝雪本以为会看到很多客人,但到了会场却颇感意外,左愈和温潇竟然只邀请了要好的亲友,来客的标准不是非富即贵,而都是真正的好友。 看她有些惊讶的样子,左愈走到她身边轻笑道: “左氏已经不需要那些场面人来造势了,所以只邀请了一些朋友来,这是你的生日宴,温潇想给你真正的庆祝,而不是把它变成宴会,变成我们的社交场。” 对于这个安排,白蓝雪的感触很深,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除她母亲之外的人对她这么用心。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左愈早已经走到一边去招待客人,和左惟墨站在一起,他们父子俩就像是兄弟,一样的俊美,一样不凡,不知是多少女人的人间理想。 “蓝雪。” 她有些恍惚的听到别人喊她,转过头去,看到穿着礼裙的秦情。 秦情平日里多是忧郁的,但今天却笑得很灿烂,她仍然戴着假发,可眼里的光泽却是真实的。 “你——” 白蓝雪一看到她,眼里就莫名湿润,竭力克制才忍住。 “你忘了吗,我们更认识没多久时就说,要互相参加彼此的十八岁生日宴。我十八岁的那一天还没来,或许也不会来了,但你的十八岁已经到了,我很高兴有生之年能来参加你的成人礼,蓝雪,我真高兴能认识你啊。” 秦情看着她,原本很平静,可说到后来却抽起了鼻子,抽的白蓝雪心里都疼。 她这一辈子有人愿意对她说,我认识你真高兴,这就是她的幸运吧,也是她最好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还有一件事也要谢谢你。” 不知想到什么,秦情抹了一把眼泪说,“巡演的事是你跟左少说的吧,也只能是你说的了。他说要让我随着一个乐团去全欧洲的各个歌剧院演奏,而如果不出意外,他也能帮你办妥手续,让你离开伦敦跟着我们一起去。” 白蓝雪听得有些愣怔,她都没听左惟墨说过这件事,但既然左惟墨都告诉了秦情,那肯定是真的了,毕竟她喜欢的人从来不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却从不主动提及。他对她说得最多的,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喜欢她。 “真要好好谢谢他。” 白蓝雪垂下眼眸,眼里的湿润更甚,她低笑道,“怪不得别人都说我只会拖累惟墨,他这么好的人,我确实给他拖后腿了啊。” 秦情有些不满地碰了她一下,不赞同地说: “今天是你生日,怎么开始说妄自菲薄的傻话了。你也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好不好,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了。左惟墨不喜欢你,喜欢谁,他喜欢你的那部分,也恰好是他最优秀的部分——”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含笑的男声道: “是啊,我也最喜欢我喜欢蓝雪的这个特点。” 白蓝雪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左惟墨笑意吟吟的那双眼,有说不出的想哭感觉。 她现在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成人礼上哭,大家都是在最幸福的时候才敢于放纵自己的脆弱。 “蓝雪,我有话要和你说。” 左惟墨看着她,忽然道。 秦情听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了句她去那边看看,就离开了。白蓝雪正要说什么,这时她佩戴的蓝牙耳机里传出一个男声: “把左惟墨带到待会儿要放蛋糕的那个桌子旁。” 白蓝雪心里一震,然后她克制着环视四周。 耳机里的男声嘲弄地笑道: “你看到那个端着托盘,给别人发酒的侍者没,他就是白承沥派来的杀/手,做了双重的准备。他在给左惟墨准备好的那杯酒里放了能置人于死地的药,口袋里还揣着装了毒/药的注射器。 我让你把左惟墨带到我说的那个区域,是让他远离这个侍者的活动范围,这样我的人才好动手把他带走。你最好立刻按照我说的做,不然你会后悔的。” 左惟墨见白蓝雪一直不说话,皱眉道: “蓝雪,你在想什么?” 白蓝雪看着他,转瞬之间做了决定,不动声色地说: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这边人多,我们去那边说吧。” 说着,她带着左惟墨往蛋糕桌所在的方向走去。 左惟墨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犹豫就跟上,他的西装口袋里放着一枚订婚戒指。 上次他说要和白蓝雪订婚,却发生了那样的事,而这枚戒指他在那时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他要把戒指送出去。 第793章 百密一疏 白蓝雪走向沈宴指定的那张桌子,走得很坦然稳重,可眼里却闪过一丝异样。就在快要靠近那里时,她在经过一个拿着酒杯的宾客旁边时,故意撞到了对方身上。 酒杯一晃,鲜红的酒液洒了出来浇了白蓝雪一身,把她的洁白的裙子都染红。左惟墨见状立刻护住她,然后对旁边的女侍者招手道,“赶紧拿纸巾过来。” 白蓝雪抓住他的胳膊,借位在他耳边轻声道: “那边穿马甲的侍者要杀你,还有,不要靠近放蛋糕的桌子。” 闻言,左惟墨却没有意外,只是对白蓝雪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今天有人给你准备了礼物。” 和平酒店外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上。 沈宴坐在车里,通过他安插进生日宴的人装在会场的袖珍摄像头,看到了这一幕,目光沉下,恨声道,“白蓝雪这女人居然敢阴奉阳违,她是不想活了。” 坐在他身旁的手下迟疑着说: “公子,她会不会是真的太过紧张,才撞上那个客人?” “太紧张?呵,你以为白蓝雪是普通的女人吗,她就是个心机女,要论心计绝对不比男人差。” 沈宴才不相信这一撞是意外,他知道这肯定是白蓝雪的设计,这样一来她就有借口拖延时间,不带左惟墨去那个桌子旁边了。电光石火间,他做了决定,用通讯器对安插在现场的人道: “那张桌子你就别管了,看准时机引爆别处的炸/弹。” 坐在沈宴旁边的手下有些不敢苟同,小心翼翼开口劝道: “公子,如果炸弹伤到目标以外的客人,这件事就麻烦了吧。” 沈宴冷笑一下,冷冷道: “麻烦什么,我做了这么久的布置如果得不到预想的结果,这才是真麻烦。 我让人安装在现场的炸弹威力都不大,就算有倒霉蛋直接站在旁边也顶多只是受伤,毕竟这些炸弹不是为了要他们的命,只是为了引起轰动。我原想让左惟墨去做这个倒霉蛋,可你都看见了吧,姓白的小妞不愿意让心上人受委屈呢。” 手下收起忧虑,低头道: “是,我明白了。” 生日宴现场。 见到白蓝雪的裙子被酒液弄脏,原本正在和左嫆宛说话的温潇皱眉走过来,有些心疼地说,“蓝雪今天过生日,怎么就碰巧出了这样的意外,上天就不能让我们蓝雪好好的过完成人礼吗。不过没事啊,阿姨给你预备了另一件晚礼服,现在让人带你去换上就行。” 白蓝雪看着温潇的眼里有些愧疚,轻声道: “温潇阿姨,我先不去换了,等到拍照切蛋糕的时候再换吧,您先去忙您的,我没事的。” 温潇看她一眼,不依道: “这可不行,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人生中只有一次的,你一定要美美的。” 白蓝雪把发丝别在耳后,正要说什么,左惟墨却开口道: “蓝雪,就听我妈妈的,你去换衣服吧,我让人跟着你。” 看向他,白蓝雪好像明白什么,没有再反驳,就要离开宴会厅,这时她的耳机里传出沈宴的声音: “你不听话,居然和我耍花样。我说过,不听话的玩具是要付出代价的。” 闻言,白蓝雪垂眸,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她很清楚沈宴会说到做到,如果他真要惩罚她,这个后果她不一定承受得起。 希望这一次她赌对了。 就在她没有说话迈开脚步时,忽然,宴会厅里的一个花瓶炸开。 “怎么了?” “那个花瓶为什么会炸开?” 在场的宾客都有些慌乱,但好在花瓶炸开时,没有人站在那附近,所以没人受伤。 “大家都站在原位不要动。” 就在人群要躁动起来时,左愈沉稳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环绕在现场,让每个人都下意识的保持安静。 车上,沈宴的表情却变了,他握紧通讯器怒声道: “你瞎了吗,为什么不挑一个人多的炸弹,现在谁都没受伤还怎么制造骚/动,这不是打草惊蛇?立刻给我引爆人群中心藏着的炸弹!” 但他安插进会场的人手却惶恐道: “沈公子,小人冤枉啊,那个炸弹不是我引爆的,我要引爆的明明是另一个啊,炸弹怎么都不受控制了?” 听到对方的话,沈宴困惑地皱眉,一瞬间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变得很难看。 他让人安装的炸弹都带有电子控制器,可以远程引爆,于是他直接从手下那里抢过遥控,按下引爆按钮,却没有听到应有的爆炸声。现场,左愈对众人笑着致歉: “抱歉,刚才的动静让各位受惊了。那不是炸弹,而是为了现场表演魔术安装的机关,之前忽然失灵才会不合时宜的炸开。花瓶也不是真的花瓶,而是特殊材料做的仿制品,就算有人站在旁边也不会受到伤害。”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放心下来,还有人笑着说,这场生日宴布置的真用心。 通过安装在现场的窃听器听到左愈的解释,沈宴的脸色都青了,他还怎么不明白,他让人布置的炸弹集体失灵肯定是被动了手脚,而他却一直都没发现,还愚蠢的等待着靠这些布置掀起骚/动。 “公子,怎么办,是让我们的人撤离,还是——” 沈宴咬牙,坚持道: “继续执行计划!今天不成功就成仁。” 手下想要劝沈宴放弃,看他的表情却又不敢开口,只能认命的去安排。 温潇站在左惟墨身边道: “没想到策划师还安排了魔术环节,我有种在春晚现场的感觉呢。就是那机关怎么失灵了,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左惟墨笑着安抚她说: “不会的,爸爸已经让人去检查了。” 温潇点头,看了眼因为刚才的一炸没有离开的白蓝雪,给左惟墨递了个眼色,凑到他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你赶紧劝她去换衣服,待会儿你不是要求婚吗,女人如果穿着弄脏的裙子被求婚,一生都会觉得遗憾。” 左惟墨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这时有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笑着走过来要敬温潇一杯酒。左惟墨认识她,知道她是温潇办画展时结交的一名女画家。 温潇看到她就往前一步站到她身边,微笑着举起酒杯,与她碰杯,但就在要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时,忽然,那名女画家的眼里冷光一现,竟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亮出衣袖里的利/器,就冲着温潇的咽喉捅去。 这一刻来得太快了,就连一旁的左惟墨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不及阻拦,就在他做出反应时,已是慢了一步。温潇在诧异之中只发出呼声,眼看着就要被洞穿喉咙,但就在寒光接近她最脆弱的咽喉时,一个娇弱的身影为她挡住了危险。 不过是瞬间的事,白蓝雪的右肩上涌出大量鲜血,她痛得额头冒汗,而左惟墨也眼疾手快的和女画家过招,挡住了对方接下来的攻势。 左氏的保镖冲过来,很快就制服了行刺的女画家。 另一边,左愈不管不顾的跑上前,将温潇搂进怀里,先是眼里没其他人的将她浑身上下扫视一遍,确定她没事之后,才把目光投向白蓝雪。 “蓝雪,你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 左惟墨接住白蓝雪摇摇欲坠的身体,像他父亲将母亲搂入怀里一样,也把他的心上人搂入怀中,眼里满是痛心。 做了这么久的防护,终是百密一疏让他的恋人受了伤。 因为失血过多,又痛得仿佛灵魂都撕裂,白蓝雪有些晕眩,模模糊糊的看了左惟墨一眼,却没有喊痛,只是冒着冷汗道,“是白承沥和沈宴的人要对你们动手,别管我,快保护好你的亲人——” 左惟墨的眼睛红了,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和她融为一体,又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她右肩的伤。 “我一定会保护好亲人和你。” 车上,沈宴听到安排的女杀/手没能要了温潇的命,反而捅了白蓝雪一刀后,恨得不行。 原本他的计划堪称是天衣无缝,先用现场的数枚炸弹制造骚/动,然后在混乱中让那名女画家接近温潇,一刀要了温潇的命,左氏的人一定想不到爆炸不是重点,后面的刺杀才是,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晚了。 但现在,就因为白蓝雪的突然干预,温潇还活着好好的,而他的精心策划却都付诸于流水。 他想让温潇死,是因为他知道温潇对左愈有多重要。没了爱人的左愈就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就算左愈会疯狂的报复沈家又如何,失去理智的左氏掌门人就等同于昏聩的亡/国之君,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左氏在左愈的疯狂中覆灭。 可如今计划没成,一切又要另作打算了。 “公子,赶紧让人撤离吧,左氏马上就要封锁现场了。” 沈宴打了车壁一拳,然后道: “给我拨通天蝎的电话,让他带人去白承沥关人的那栋别墅,我要给白蓝雪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忤逆我是什么下场。” 手下一愣,忍不住问: “是把别墅里的人质都杀了,还是?” 第794章 生日礼物 沈宴看了手下一眼,冷笑道: “是啊,把人质都杀了,直接和白蓝雪撕破脸皮,让她彻底投入左氏的怀抱,你觉得可能吗?” 手下被他瞪得大脑有些迷糊,想了想才明白他是在反讽,出了一身冷汗说: “是我犯蠢了。” 但他心里却不这么想,只觉得这位大公子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而且行事也算不上高明。如果按他的意思来,就不该这么急吼吼的对左氏下手,现在人没杀成还落得一身腥,等左愈查出是谁动的手,不把往死里报复他们才怪呢。 “白蓝雪不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吗,这次就先从她下手,给白蓝雪一个警告。” 沈宴冷声道。 手下却仍然迟疑着问: “这个警告该给到什么程度,是直接杀了,还是?” 沈宴被问得不耐烦,翻了个白眼,“天天把杀这个字挂在嘴边,你以为杀猪呢,倒不用杀了,弄得半死不活的就行了。” 半死不活? 手下在心里认真的想,这可真是个技术活啊,该怎么弄才能让老板满意呢,到时候沈宴是要查收结果的吧。 郊区别墅里。 颜如玉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一片,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自从她被迫住进这栋别墅后,心里头就一直很阴郁,还从没真正开心过。 白可儿走到她身边,眉头皱着问: “妈,马上就要开学了,白承沥真的会同意我去学校吗?” 闻言,颜如玉也有些紧张,她咬牙道,“他答应过让你去学校的,总不能把我们在这里关一辈子吧。这么关下去,外人也会觉得不对劲的,他那么精明肯定不会让人家猜测。” 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白可儿却觉得有些无力,现在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未来是什么,还不是白承沥说的算,好不好都看他的心情了。 而那个男人又最是阴晴不定。 “不过,今天是姐姐的十八岁生日呢。” 不知想到什么,白可儿望着天边的乌云说。 颜如玉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回事,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以前她做生日时承轩都要大办,恨不得昭告天下她的宝贝女儿过生日了,现在她十八岁生日,明明是最重要的一次,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说着,她心里竟没有一点对白蓝雪的嫉妒了,此时此刻,只剩下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酸楚。自从白承轩出了车祸之后,她对白蓝雪才有了一家人的感觉,好像真的背负起了身为一个小姑娘继母的责任,要为这个家遮风挡雨。 虽然她总是不够聪明,做得不好,处处被白承沥这样的坏人拿捏掌控,但终归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果能见到她,还是要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颜如玉轻声道: “生日这天没有家人陪着,她也会很孤单吧。说来说去,都怪白承沥太不是东西。如果上天开眼让承轩醒来,我看他们这等小人哪里还怎么嚣张。” 说到最后,她骂了句脏的才解恨,白可儿却眼尖的看到院子里来了一群人,从楼上看下去,看不清他们的脸。 “妈,这是什么人,是不是白承沥的手下?他又要干什么?” 白可儿慌张起来,拉住颜如玉的衣角,忍不住道。 颜如玉沉着脸,握着女儿的手,“该来的总要来,我们也躲不过。但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妈妈挡在前面护着你。” 这一次,她绝不会像上次一样被白承沥的保镖制服,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被那混账虐/待。她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有骨气一点。 卧室外传来脚步声。 随即是一阵混乱的动静。 半小时后。 白蓝雪躺在休息室里由左氏的私人医生包扎好伤口,忍痛道,“惟墨,那些混入现场的人都处置了吗?” 左惟墨陪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又伸出空闲的手为她细心擦汗,闻言心疼道,“你放心,他们再也伤不到我们了。自己伤成这样,还想着我的事情,你太傻了。” 闻言,白蓝雪微微一笑,却没想这么小的动作也牵扯了伤口,让她疼得嘶了一声,左惟墨的目光立刻就跟着紧张起来。她额头渗着冷汗笑道: “从小到大只有别人夸我聪明,还没人说我傻呢。” 左惟墨认真起来,“你怎么不傻,你最傻了。” “好,我傻,也只有你才会说我傻。既然我这么傻,那你以后要好好对我啊。聪明人不会被骗,而傻瓜却甘心被骗。” “我不会骗你。” “我知道。” 白蓝雪看着他,她的面容那么柔美,目光却是坚毅有力量的。 左惟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自己心里的感受,她明明是女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有这么多的委屈,却从不喊痛抱怨,只是一如既往的做她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 他和白蓝雪之间从来都不只是他护着她的关系,她和他站在等同的高度上,她也是他的依靠。 “蓝雪,我喜欢你。” 听到左惟墨忽然说出这句话,白蓝雪一愣,痛觉仿佛跟着减轻,然后她温柔地笑着说: “我知道。” 左惟墨看着她的眼里仿佛装着很深很深的感情,他平静道: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白蓝雪想了想,忽然问: “是你西装口袋里的戒指吗?” 这一刻,左惟墨诧异的抬头,没想到她竟然发现他带了戒指,脸上微微红了瞬间,他低声道: “我是准备跟你说订婚的事,但我没自恋到把和你订婚的请求说成是礼物。” 这回轮到白蓝雪有些意外了,她原以为左惟墨的礼物就是订婚戒指,心里还暗暗甜蜜了许久,现在一听才知道不是。 “那是什么?” 她好奇地问。 左惟墨却好像在等待什么,静静道: “再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795章 让他心疼 白蓝雪也没再问,只是耐心等待,有了左惟墨说的礼物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再加上医生给她吃的止/痛药,她身上也没那么疼了。过了没多久有人敲响休息室的房门,左惟墨站起来开门,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然后,左惟墨转过头对白蓝雪笑道: “他们来了。” “谁?” 她有些不解。 左惟墨却只是笑笑,然后走到她床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他手臂的力量很足,抱得平稳,白蓝雪在他怀里一点七上八下的感觉都没有。 他就这么抱着她走到另一个房间,早有左氏的保镖候在门外,看到他们来了就把门打开。 进到房间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变得晴朗了,乌云不知在何时都已经散去。屋子里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的男人,白蓝雪一看到他的瞬间眼睛就红了。 “爸爸——” 她在左惟墨的怀里喊着男人。 虽然男人仍在昏迷中,不能醒来回答她,但看到他脱离了魔窟,她就已经高兴的不得了。 “蓝雪,是你让人来救我们的吧,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 坐在床边的颜如玉一看到她就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 “不是我,是左少救了我们。” 白蓝雪回过神,将视线从她确认了无恙的白承轩身上移开,看着颜如玉道。 颜如玉正要说什么,看到她右肩被包扎起来,问: “你受伤了?” 白蓝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抱着自己的左惟墨说,“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十八岁的这一天,她过得很开心。 房间的角落里,白可儿怯怯地站着,似乎没有脸面和白蓝雪说话。比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她确实太胆怯了,也太懦弱,怪不得父亲更欣赏姐姐。 之前左氏的人闯进别墅时,她还以为是白承沥的人来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后来对方表明身份才知道,这是救她们的人。她想,如果换成白蓝雪被关进别墅,姐姐一定会比她勇敢得多,也聪明得多吧。 如果是她背负了不该有的罪名,姐姐也不会为了因为怕死躲起来不肯出面。如果姐姐知道她是清白的,就一定会站出来为她说话。 她虽然一直都嫉妒白蓝雪,但她知道白蓝雪就是那样的人。 相反,她却没有什么优点。 白蓝雪注意到站在角落的白可儿,轻笑了一下对她道,“连累你被白承沥控制,我也挺过意不去的,好在如今你们都没事了。” 白可儿愣住,没想到她不仅没有责怪自己的沉默,反而这么说。 似乎看出了白可儿眼里的那一抹不解和愧疚,白蓝雪淡淡道,“我不像你想的那样不近人情,有很多事我都明白,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就像她自己是因为身不由己,才被迫承受不应有的罪名。 所以白蓝雪一点都不怪白可儿,那种情况下对方又能做什么呢,她宁愿妹妹好好待着,白可儿能保全自己不受伤害就是给她慰藉了,毕竟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能做到的事白可儿做不到,她们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人。 白可儿沉默地收回目光,低下头。 过了会儿,左惟墨抱着白蓝雪回到单独的休息室,将她轻轻放下后,他忽然想到什么,对白蓝雪道: “其实你妹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白蓝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左氏的人和国际刑井组监视了那栋别墅许久,摸清了所有可能的规律,才制定了将人救出的计划。救走白承轩和颜如玉母女后,国际刑井的人以非发监/禁的罪名抓捕了别墅里白承沥的所有手下。 左惟墨记得塞壬就是被白承沥交给肖茉的,他替白蓝雪恨着白承沥,为了私利毁了他心爱的人的人生还不够,还要抱着作践的想法践踏她的梦想。 所以他委托穆池查清楚,塞壬被带到别墅之后,是谁把它交给了白承轩。结果调出监控录像,询问了看守后,穆池告诉了他关于塞壬,还有那样一段故事。 原来懦弱如白可儿,也曾为了别她姐姐的梦想做过斗争。 从监控录像里看到她被扔进水池也没有说出答案时,左惟墨就知道了,白可儿和温霏那种人不一样,她们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白蓝雪叫她这一声妹妹,没有白叫。 听完左惟墨的叙述,白蓝雪有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她垂下眼眸,喃喃道: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 原来她的妹妹也可以很有勇气。 左惟墨笑着为她拨开额前的乱发,柔声道,“现在已经把你爸爸救出来了,我会让人照顾好他。等到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去联系最好的医生给他看病,相信我,他是那么好的爸爸,又有你这么好的女儿,总有一天会醒过来,上天怎么舍得让他一直睡下去呢?” 白蓝雪仰着头,眼里的湿润终于藏不住了。 这一天,她只到此刻才哭,扯着左惟墨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妆都花得一塌糊涂,任谁哭到这么歇斯底里脸也不美丽了,可看在左惟墨眼里,她却是那么让他心疼。 “可是白承沥说,爸爸已经脑死亡了,我不信,我不信这是真的。你让人给爸爸做检查吧,求你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听到白蓝雪的哽咽声,左惟墨的心痛得不能自已。 “好,我一定告诉你好消息。” 离开房间之后,他就打电话去请专家给白承轩做检查。他心里其实也没底,不知道白承轩是真的脑死亡,还是怎样。 毕竟白承轩昏睡了整整六年,睡得越久,他能醒过来的机会就越渺茫。 与此同时。 白承沥接到电话,得知关人的别墅被穆池和左氏带人抄了之后,整个人都浑身发抖。他气到极致,连脾气都发不出来,颤抖着手挂断电话,给天蝎打去电话,通话一被接通,他就劈头盖脸地问: “白承轩和那两个女人都被带走了,这都是你们干的好事!如果不是你非要带人去别墅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天蝎没有言语,他的脸色同样阴沉。 左氏和国际刑井组能这么顺利把人救走,就是因为伪装成了沈宴的人,而在沈宴真正的手下过去时,他们已经报了警,伦敦警局已经把现场控制住了。 他们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抓准这个时间差,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沈宴身边有内应。 “你说话啊,现在装聋作哑有什么用,如今人质都被救走了,白蓝雪还有左氏帮着她,怎么可能听话!那可是我要挟她的唯一筹码!” 白承沥嘶哑着嗓子大喊大叫,天蝎眉头一皱干脆挂了电话。 事已至此,等这人冷静下来再商量对策吧。 另一边。 沈宴知道消息后也是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恨得咬牙切齿,他这次等于被白蓝雪和左氏联手狠狠摆了一道。 现在一想,白蓝雪应该早就和左氏私下达成协议了吧,一边和他虚与委蛇,一边让左惟墨帮她去想办法救人,真是聪明。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冰冷到极致。 “公子,你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片刻后,他的心腹之一走进房间,见他发火就夹起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问。 沈宴看向余文,面上没什么表情的问: “你跟我多久了?” 余文一愣,心里感到不妙,但只能回答: “从老爷把我派到公子身边,应该有十年了。” 他感到沈宴身边时,沈宴还只是一个在念书的十六岁少年。 “十年真是够长的了。” 沈宴微微一笑,似是有些怀念,“你算是我手下里的元老,跟我这么多年,我也算照顾你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都可以提出来。” 余文哪敢真的提意见,讪笑着说: “公子对我这么好,我哪里会有不满。我对公子,只有一颗忠心。” 听着,沈宴却讽刺的勾着嘴角,问: “既然只有忠心,没有不满,那你为什么背叛我,为国际刑井的人做事?” 闻言,余文浑身一颤,他不可思议地望向沈宴,摇头道: “公子你弄错了,我和国际刑井毫无瓜葛,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人,怎么可能背叛你?” 沈宴收起笑意冷冷道: “还装?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我拿出证据来,你才肯落泪。” 余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声道: “无论公子你是听信了谁的挑拨,但我真的没做过任何背叛你的事,你这么多手下中,只有我对你是最忠诚的,还请公子明鉴啊!” 沈宴没有理会,对身边的随从说: “把他的通话记录给他看。” 随从立刻上前提起余文的衣领,给他看了证据,缓缓道,“余哥,事到如今也别怪兄弟不帮你说话,这证据确凿,你不如直接认了吧,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公子或许会手下留情。” 余文悲愤道: “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认罪,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随从叹息一声之后说: “这个992结束的号码,你在今天上午拨打过一次,恰好就在泄密前。而经过调查,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国际刑井组的小组长,这个你怎么解释?” 余文愣住,然后抱头道: “不可能啊,我从来没打过这个号码,怎么会!” “余哥,今天上午不是你头一次给这个小组长打电话,这一个月,你总共和对方联系了三次,用的都是这一部手机,对方倒是很谨慎换了三次号码,可还是被我们的黑/客查出了都是同一个ip。如果说一次是有人陷害你,用你的手机动了手脚,但三次你都不知情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余新只是摇头: “这都不是我做的,我从没给什么小组长打电话。” 沈宴看着他的表情,冷笑着说,“你的演技倒是很不错,去拍电影连影帝都能拿下。但我最讨厌背叛我的人了,阿勇,把他带出去,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第七百九十六章 检查结果 伦敦警局,穆池接到电话,说了几句话后挂断,对身边的助手道: “沈宴果然开始排查他身边的人了,他已经锁定了目标,正如我们所料。” 助手笑了一下说: “如果我们能这么轻易被他查出卧底是谁,那就别干了,回家种田去算了。” 穆池嘴角微微勾起,淡然说,“被他认为是卧底的余新,那家伙在投靠沈家以前干的可是贩卖人的生意,身上不知有多少孽债。虽然栽赃他转移沈宴视线是下下之策,但能借着沈宴的手给那种混账惩治,我不后悔。” 其实余新并不是真正的卧底,他是被国际刑井组给设计了。他跟在沈宴旁边却不安分,觉得沈宴对他不够重用,他捞钱的机会不多,于是又私底下干起了从前的老买卖。 但从东南亚卖人到欧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即使是涉及黑色生意的沈家因为和东南亚各国达成过协议,也禁止手下做这个,因此他只敢偷偷做。 他打出去的那几通引起沈宴怀疑的电话,他不是打给穆池的小组长,而是打给一个他以为的贩子,却没想到对方是国际刑井的特工,用的是假身份,而和他联系时用的临时电话也故意留下痕迹让人可以追查ip,这样沈宴就以为他是背叛了自己。 “那种人渣就算被处置也不冤,沈家庇护了这种人十几年,也够邪恶的了。” 助手一边摇头,一边说。 穆池叹了口气道,“这次能用沈家的手惩治那个混账,真讽刺啊,居然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东南亚的受害家属一个交代。” 伦敦最顶级的私人医院里。 白蓝雪走进靠南的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详的父亲,有些紧张,心里一刻不停的为他祈祷。颜如玉坐在床边,握着白承轩的手,见她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检查结果。 一直在房间里踱步的白可儿沉不住气,问白蓝雪道: “你问过专家了吗,什么时候能出结果啊?” 看她一眼,白蓝雪示意她耐心等待,“片子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白可儿咬着嘴唇,背过身去,拿出手机刷了几下,又心烦意乱的关了机。虽然她一直觉得父亲更偏爱姐姐,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能有白承轩这样多金还宠女儿的父亲是她的幸运。 她很希望白承轩不是真的脑死亡,希望他还能有醒来的机会,这种迫切胜过她的虚荣心。她想如果爸爸还能醒来,那她这辈子就再也不和姐姐争什么了,她一定要让他今后都开心,再也不惹他生气。 “蓝雪啊,待会儿不论结果如何,现在你父亲也救出来了,你再也不用看白承沥那混账的脸色了。他冤枉你的那些事情,你一定要澄清,还有那什么缓刑的事,都要和法/官说清楚,你不该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你爸爸清醒时,是明文指定要把继承权留给你的,属于你的东西不该被别人霸占了,你一定要夺回来。” 等待结果时,时间过得缓慢。颜如玉等了又等,只感觉等的都要窒息了,她像是要转移注意力,回过头对沉静的白蓝雪说。白蓝雪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说这个,过会儿只是点了头,低声道: “属于我的,我会夺回来。” 白可儿却瞪向她母亲,有些生气,“你现在干嘛说这种话啊,搞得爸爸的结果一定不好,姐姐还用你吩咐吗。” 颜如玉被亲女儿噎了一下,然后移开目光低下头,眼里竟有了泪水。 倒不是被白可儿说的,只是她一想到白承轩昏迷后的这些年,她心里就痛楚,但她心里还一直守着希望,那就是他会醒来。都说希望越大就越怕失望,如果待会儿医生走进来真跟她说,白承轩是真的脑死亡了,那她该怎么办? “可儿,别凶你妈妈,她很担心爸爸。” 白蓝雪望着白可儿,皱眉道。 闻言,白可儿不说话了,有些别扭的走到窗边往外望。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从外推开,三个女人同时看向进来的人,气氛在无形间变得紧张。 颜如玉从椅子上站起来,迎过去问: “医生,有结果了吗?我老公他到底怎么样啊?” 白蓝雪的全部注意力也都落到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身上,腾不出别的心思,就好像一颗心都被揪住。 医生看着她们期待又害怕的眼神,笑道: “检查的结果出来了,白先生没有脑死亡。而且根据专家的检查结果,如果经过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神经修复手术,他醒过来的几率并不小,这些年你们将他照顾的很好。” 他话音落下,颜如玉直接喜极而泣,差点晕过去,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白蓝雪都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划过她的脸颊。忽然,有人走到她面前,为她抹去泪水。 她拿开手看着来人,声音都不成调,“惟墨,谢谢你,如果不是你——” “假设的话就不用说了,因为就是我。” 左惟墨的笑意温柔入骨,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吻,缓缓道,“白叔叔昏迷的前六年,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但从今以后我会陪着你,不论遇到什么。我们一起努力,他一定会醒来的。” 走出病房,白蓝雪去见了左愈和温潇,一看到他们,她就虔诚地鞠躬,腰弯成了九十度。 温潇见她鞠躬,立刻上前要扶她起来,“蓝雪你这是干什么。” “叔叔阿姨,谢谢这句话我对你们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欠你们一句对不起。” 白蓝雪执意不肯起来,对两人道: “当初白承沥用父亲和继母妹妹的命威胁我,让我在记者会上说了那些话,我知道这对左氏的名誉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现在还有人在网上说我爸爸的车祸和你们有关系,即使是身不由己才造成这种局面,但我心难安。” 温潇和左愈对视一眼,她正要说什么,左愈却淡然道: “把你父亲的车祸和左氏扯上关系,这是白承沥想出来的阴谋,就算不借你的口说出来,他也有别的办法用这一招影响左氏名誉,所以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白蓝雪低着头,又听左愈说: “而且,我觉得你能在这般胁迫下做到这种程度,既保全了你亲人的命,又没对你喜欢的人造成更大的伤害,已经很难得了。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更可贵的是你有操守,这样的你配我儿子,还不算差。” 听到左愈如此自恋的口吻,温潇当场白了他一眼,“什么叫还不算差,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人家蓝雪和我们惟墨是天作之合好不好。” 左愈却笑呵呵说: “是不是天作之合还要看日后她的表现,我现在只觉得她和惟墨勉强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温潇走到他身边拧了一下他胳膊,他吃痛哎呦一声,然后无辜地说: “夫人你怎么还动手呢。” “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乱说话了。” “老婆大人啊,这你就不懂了吧,见未来儿媳妇时夫妻俩都是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这是处世的哲学,策略上的事你得向我学习。” 温潇气得又拧了他一下,冷笑道: “你当年要有现在一半懂哲学,我们俩也不至于走了那么多弯路吧?现在你倒有策略为难孩子了。” 左愈一听温潇又要翻旧账立刻敲响警钟,陪着笑脸道: “好了好了,我说对蓝雪很满意行了吧。” 温潇这才哼了一声,一脸柔和的去拉忍不住笑出声的白蓝雪,左愈在一旁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忽然有些委屈。 以前他在家里的地位排第四,现在惟墨找了女朋友,这么合温潇的眼缘,而温潇一直都很喜欢女孩,还有些后悔自己没生个女儿,这是把白蓝雪当亲女儿看了吧,他怎么觉得自己可以排在第五了? 想到这里,左愈又无奈笑笑,第五就第五,作为霸道总裁,他只要让老婆开心就够了。 不过,眼下解决了白蓝雪被要挟的事,还有惟墨被诬陷的案子要翻案呢。 左愈目光一凛,转身离开。 门外,左惟墨在等他。 第七百九十七章 翻案 施语棠站在镜子前,女佣给她递来出行要穿的衣服,她却忽然发起火来。 “我不像穿这么丑的衣服。” 女佣看她一眼,不客气道: “施小姐,这是沈公子选好的,你跟我说没用。别忘了你是刚被人强迫过,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穿花枝招展的衣服。” 施语棠拉下脸来,一时有些冲动的问: “你和我姐姐也这么说话吗?” 女佣看着她,好像是礼貌的微笑,但话语却冰冷无情,“施小姐,我要提醒你,现在你没有什么姐姐,你就是施语柔。” 闻言,施语棠在一瞬间愣住,然后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反驳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是啊,现在她虽然可以走出黑屋去面对世人,但却是以施语柔的身份,她永远都不是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是施语棠。 只要她表现出了一点自己的个性,就会被沈宴教训,说她不像是施语柔,这让她心里委屈的不行,又有哪个女人甘心永远做别人的替身呢。 她和姐姐明明长着一样的脸,凭什么她就算走出黑暗,也只能做姐姐的替身。 女佣见她眼里闪过的复杂情绪,笑容里有几分不屑,“施小姐,我再提醒你一句,公子只需要能做好本分的人,你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工具。如果想好好活着,就别玩那些花样,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说完,她把衣服扔到施语棠身上,说了一句你自己穿就转身走了。 施语棠咬着牙,换好礼服,看着镜子中美丽动人的自己,却没有能颠倒众生的自豪。 走出房间,她站到沈宴面前,俊美的男人轻飘飘看她一眼就皱起眉头,不怎么满意地说,“明明长得一样,比起你姐姐还是差远了,她的神情,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施语棠差点把自己的舌a头都咬破,这才忍住没有说话,又听沈宴嫌弃道: “带你出去,别人会说我只喜欢空有皮囊的花瓶吧。” 施语棠盯着他就问: “姐姐就不是花瓶了?” 沈宴的目光在瞬间冷下,沉声道: “记住,以后你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说完,他也不管施语棠的眼里已经凝结了水气,冷冷道,“走吧,一场好戏即将开演,别让人等太久。” 对媒体公开的听证会上。 沈宴陪着施语棠出场,就是要在众人面前营造一个爱护未婚妻的好男人形象,但因为之前的记者事件,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很有可能授意记者爆料自己未婚妻被强迫,因此看着他的眼里满是异样,但沈宴却像看不到一样。 面对各方的问题,虽然事先演练了无数遍,但施语棠还是有些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面色也不是很自然,好在她有受害人的身份,因此即使表现得再僵硬,别人也会归结于这是在公开场合回忆不好经历的缘故,还觉得她能站出来已经很有勇气了。 但坐在旁观席上的一个女人却冷笑着勾起嘴角,好像对施语棠的表现颇有微词。 “宛宛,你别笑了,小心被拍下来。” 司昀年凑到她耳边,低声提醒。 左嫆宛冷哼一声,她也同样压低声音,口气却很厉害,“姓沈的带着那女人演戏,我不冲上去打他们都算我涵养好,就他们那拙劣的表演,我凭什么不笑啊?都是什么玩意。” 司昀年有些无奈,他妻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平时娇憨可爱,甚至有些傻傻的,但一遇到真正惹她生气的事情,她爱恨分明的一面就表现出来了,绝对的勇猛。 他都怕她真的冲上去打人,但看沈家的保镖把沈宴围得那么严实,嫆宛又不是真傻,想来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过了会儿,左嫆宛轻声说,司昀年听完似是明白了什么。 正当施语棠断断续续,说到左惟墨当时是怎么把她骗到房间里,然后给她喝了混杂着迷/药的酒液之后,现场响起一阵骚/动,然后左愈和左惟墨父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沈宴看过去,目光一冷。 他原以为他们不会到现场自取其辱,毕竟这个局他考虑到了很多细节,伪造的证据已经确凿,左家几乎没有翻案的可能,既然挽回不了局势不如躲远一点,还能留点体面。 现在看,左家还真是莽撞。 “法官大人,按照规矩检方的听证会,被告一方没有理由到现场吧?” 沈家聘请的律师巧舌如簧,立刻道: “我方正当怀疑,左惟墨先生到现场是要给施小姐压力,这对受害者是一种精神上的暴行。” 左嫆宛一听差点笑出来,精神上的暴行? 这律师还真会说话,大学没白读呢,只是他学会了用文采颠倒黑白,却没学会何为良心和底线,就成了助纣为虐的这么个败类,倒也让人有些遗憾。 “安静。” 法官只是平静道,“是我邀请两位先生到现场的,按照规矩,只要被告一方对听证会存疑,有重要证据要在听证会现场公开,他们就有出席的资格。” 闻言,沈宴冷了脸,他看向左惟墨,见对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只是信手站在那里,就好像不是参加听证会,而是在看什么画展,他心里就一阵恼怒。 这个左惟墨未免也太傲慢了,以为沈家和他过去的那些对手一样不堪一击吗? “现在请被告一方陈述你们要公开的证据。” 左氏甚至没有让己方的女律师出面,左惟墨自己成为在场所有人的焦点,口齿清晰道: “在暗夜俱乐部的那一晚,真正被下了药的人是我。” 他的话语一出,现场哗然。 沈宴当即就看向律师,那名律师会意就对法官提出抗议,“被告一方无中生有,扰乱了听证会秩序,请法官大人裁夺。” 法官看着左惟墨道: “左先生,你有证据吗?” 左惟墨没有犹豫,点头道: “当然有证据,我接下来就会出示。” 说着他又看了沈宴一眼,有些冷傲道,“没有证据,我还说什么,而且我会出示的都是真实的证据,从不伪造证据。” 沈宴咬紧牙关,他就不信左惟墨真能有被下/药的证据,这场博弈绝对是他胜出。 下一刻。 左氏聘请的女律师走上台,播放了一段视频。这视频大概是用别在暗处的针孔摄像头拍的,虽然镜头一直都在晃荡,但画质却很清晰,足以让人看清楚。 沈宴一看到视频脸色就变了。 画面里,在沈宴的招呼下有侍者端着托盘向前,给左惟墨倒了一杯酒,左惟墨拿起酒杯喝了酒,没多久就晕倒了。而沈宴还在晕倒后起身确认了一下他真的不省人事,才转身对侍者说了什么,随即两人一起离开。 过了一会儿,包厢的房门打开沈宴再次进来,身旁跟着随从,他们两人一直在交谈,这期间沈宴时不时望向左惟墨,嘴角一直勾着恶意的笑容,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又有人拖着一个头发和衣衫都十分凌乱的女人进来。 沈宴下了什么命令,他的手下立刻把女人拖到昏迷的左惟墨身边,那女人的脸被拍下,赫然就是事后被包装成受害者的“施语柔”,而现在大家都看到,早在进房间时她的身上就有了血迹。 女人脱了裙子后开始主动配合,她躺在左惟墨身边,做出柔弱可欺的样子,双手耷拉着,好像真的吃了什么药物,有气无力。而在这时沈宴的手下又伸手解了左惟墨的裤子,营造出乱来的假现场。 视频里的沈宴看了眼腕表,然后示意手下出去叫人,掐好时间在白蓝雪赶来的前一秒给左惟墨嗅了能快速恢复意识的气体,设计的好一场狗血戏码。 看到这里现场的人都大为惊骇,虽然很多人早就想到这起案子可能是另有隐情,却没想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完全的算计和陷害,而如今的证据又是如此清晰,让沈宴根本没有可以辩解的余地。 就连法官都冷下脸对沈宴道: “沈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宴的手死死地扣住裤子的边沿,力气之大好像要把布料都拽下来。 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包厢里居然被装了针孔摄像头。 是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难道说,左惟墨在那晚见他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是这样,左惟墨既然都察觉到有问题,又为什么会毫无防备之心的喝下那杯酒,难道左惟墨根本是故意中计?他从一开始就算计好,要引自己出手然后录下一切,在事后公开证据让自己身败名裂? 越想越细思极恐。 他身旁的施语棠已经情绪崩溃,画面上她的所作所为被拍得一清二楚,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活。她捂着脸大哭,瘫倒在地上,周围却没有任何人去扶她。 左惟墨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的哭声,又对法官道: “我还有一个证据要公布。” 法官原以为事情已经相当明了,闻言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点头道: “那就请说。” 左惟墨拿出一张照片,出示给众人看。 “沈先生的未婚妻施语柔小姐有一个孪生妹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我怀疑当时被用来布局,包括此刻站在大家面前的这位施小姐,不是施语柔本人,而是她的妹妹。” 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这一次,就连提前知道了一些内情的左嫆宛都愣住了,她捂着嘴说,“不会吧,还有真假替身这一出戏啊。” 司昀年想到什么,对她说: “就像是左夫人当年和她妹妹。” 左嫆宛虽然没见过温霏,但事后也知道当年那个女人把她哥哥骗得可惨了,还害得她嫂子差点活不下去。如果温潇真的被温霏害死,她哥哥得后悔终生吧。 “沈家的脑洞可真大,真是连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她咋舌道。 左惟墨却对沈宴和施语棠咄咄逼人: “请沈先生让施语柔和施语棠一齐出席,我作为真正的受害者有权弄清配合你做戏的帮凶究竟是谁。” 第七百九十八章 她是故意提醒 左惟墨提出这个要求,其实是受人之托,这是穆池的请求。 穆池答应帮施语柔离开沈家,即使因为消息泄露已经行动失败过一次,事后有了警觉的沈宴从世纪酒店退房,沈家的防护也更加严密,他动用了安插在沈宴身边的卧底都打听不到施语柔的下落,因此只能用这个办法,试图逼沈宴让施语柔出面。 如果施语柔还活着。 眼下,沈宴低着头不知想了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已经是面无表情的一派镇定,深深看了一眼左惟墨,他忽而一笑,淡淡道,“你想见她,可以。” 左惟墨心里有些狐疑,沈宴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沈宴看向法官,也不管已经愣住的律师,直接道: “我的未婚妻情绪不稳定,我要求暂停听证会,她需要接受治疗。” 虽然所有人都被他的厚颜无耻镇定,但这按照规矩来说是正当需求,法官只能道: “暂停听证会。” 沈宴的保镖将施语棠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在保镖的簇拥下,沈宴和施语棠一起走出会场,身旁有工作人员跟着。左惟墨看着他们的背影,走到左愈身边道: “沈宴要跑。” 左愈不置可否,冷声道: “让他跑,就算留下他,沈家也绝不会让他认罪的。现在还不是让他真正付出代价的时候,我们也还有下一步棋没走。” 半小时后,工作人员跑回现场对法官说了什么,法官脸色微变,而后又跟听审团的成员商量了很久,才对现场的众人道,“沈先生和施小姐中途无故立场,很抱歉,听证会只能中止。” 对于这个结果左惟墨早就有所预料,现在听到也没什么意外。他和左愈离开会场的路上,无数记者将话筒和摄像头对准他们,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只言片语。 “要说的话我在听证会上都说完了。” 左惟墨看着他们,冷淡又礼貌,“各位想要报道这个事件,请如实按照听证会上公开的证据,不要过度解读。” 说完,他就和左愈一起在保镖的护送下走远。 会场外,一辆黑色的林肯在等他们,左愈反常的坐到了副驾驶位,倒把后座留给了左惟墨。一上车,左惟墨就看到白蓝雪,她看着他没什么变化的表情,笑着说: “听证会一切顺利吧?” 左惟墨淡淡道: “一切都如我们的猜想。” 白蓝雪嘴角勾起,左惟墨在她耳边道,“那天在俱乐部,如果没有你,摄像头根本不可能装得上。真是那样,我就要真被沈宴算计的没有还手之力了。” 那天去暗夜俱乐部,白蓝雪察觉到沈宴不怀好意,早在上他的车之前就给左惟墨发了信息。 去了俱乐部之后,左惟墨派去保护白蓝雪的便衣伪装成普通的客人在卫生间和白蓝雪接头,白蓝雪告诉对方,沈宴的人一直在关注同一楼层的另一间包厢,这个信息传递后,左惟墨按照直觉做了决定,让他的人潜入包厢装了针孔摄像头。 果不其然,等他到了俱乐部之后,沈宴真的请他去了那间包厢,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沈宴是要对他做什么,可却没想到对方的手段是如此下作。 白蓝雪看着左惟墨,却只是笑着摇头道: “别把功劳都算在我头上,我可没你那么聪明,我会注意到那间包厢——” 她原本想说只是巧合罢了,可却忽然想到什么。 当时白蓝雪正在教施语柔拉小提琴,对方却忽然看向关着的房门,说自己有东西落在沈宴那里,然后又打开房门往外看了看,似乎在找沈宴。 就在施语柔开门的瞬间,白蓝雪有意往外瞥了一眼,也想知道沈宴在做什么,却看到对面尽头的那间包厢外围着沈宴的手下,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白蓝雪觉得自己是很细心的人,她记下了包厢的事,往心里去了,才故意找了个借口去上卫生间,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左惟墨的人。 但现在想来,如果没有施语柔开门的那个动作,她根本就没机会注意到包厢的事吧。 “你的意思是,施语柔是有意提醒你的?” 左惟墨看着白蓝雪,皱眉道。 白蓝雪微微点头,这一次没有迟疑,她很确定地说,“这个细节影响到了全局。施语柔当时绝对是有意提醒我,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巧合,我是不相信这种巧合。” 左惟墨垂眸,如果是这样,那施语柔当时的心理活动一定很复杂吧,她应该从那时就想反抗沈宴了。如果她不是良心未泯的人,那她为什么不试图阻止沈宴,在她妹妹被沈宴的布局夺去清白之身前让他做别的考虑呢? 如果她对陷害自己这个陌生人的事都心存疑虑,又怎么会坐视沈宴那么对待她的妹妹。 他有些想不通。 还是说,在事情发生之前,就连施语柔也不知道沈宴具体的计划,不知道要拿她妹妹当牺牲品? 白蓝雪见左惟墨不说话了,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也不再打扰他。 坐在副驾驶的左愈却回头笑道: “惟墨,有佳人在侧,你就低着头只想自己的事,装什么哲学家啊,好好陪人家姑娘聊几句,你是不是还有正事没说?你妈妈让我提醒你,别忘了求婚的事。” 左愈长得很俊美,他的俊美和左惟墨不一样,有种成熟男人才有的贵气和优雅。 听他语带戏谑笑意的说完这些话,说的又是左惟墨求婚向自己求婚的事,白蓝雪的耳尖都红了。 左惟墨瞪了左愈一眼,怪他直接把求婚这俩字说出来了。 左愈却耸肩,十分无辜: “瞪我干什么,是你自己太磨蹭了。原本不是计划好生日宴上求婚的吗,结果这一岔打到哪里去了,这都过去多久了,订婚的事还没说出口呢,你妈妈晚上都急得睡不着觉。” 左惟墨有些无语,白蓝雪听着低下头闷闷的笑,却悄悄的伸手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递到左惟墨的手里。左惟墨一愣,看着她半天,然后打开首饰盒,看到里面装着的是一块定制的宇舶表。 “这是你买的?” 他低声问白蓝雪。 腕表很好看,纯粹的机械结合了高品质的碎钻,非常符合世人印象中高雅又严谨的瑞典腕表美学,可以说是既实用又能彰显品位。 而左惟墨一看就知道,这块表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独一无二,这个世界上只要这么一块,因为它是按照要求特别定制的。表盘上刻着他名字首字母的缩写,就能说明这一切。 “你什么时候去定制的?” 白蓝雪不说话,他又忍不住问。 第七百九十九章 和解 白蓝雪笑了,帮他戴上腕表,轻声说,“不过一个手表,也花不了多少钱。一个月前我去了一趟瑞士银行的分部,从爸爸留给我的一个独立账户里取了笔钱,然后定制了这块表。前两天宇舶官方给我打电话,说我定制的腕表做好了,我就去取回来了。” 一个月前? 左惟墨想了想,那大概是在替罪的事情发生之前,他刚到伦敦找白蓝雪,说要和白蓝雪订婚的时候吧。 事发后白承沥冻结了白承轩的所有账户,白蓝雪也取不出钱了。 “我一度以为这块表可能一辈子都送不出去了,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我们还是在一起。” 她望着左惟墨,眼里含着深深的笑意。 如果左惟墨没有坚持不放弃她,如果她在和白承沥的博弈中丧失了本心,她们这辈子或许就真的错过彼此了。 现在再送出这块手表,有着更加非同寻常的意义。 “我能不能当做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礼物?” 左惟墨看着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白蓝雪有些无奈道: “本来就是,这还用问吗。” 左惟墨眼里一暗,如果不是左愈和司机也都在车上,他都要直接吻上去了。 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前后车座之间的隔板忽然升起。 白蓝雪看到这一幕,她毕竟年轻,就算再淡定也为这特意留给她们的独处时间脸红了。 听证会上的惊天反转被媒体争先报道之后,舆论沸腾了,各大社交媒体上最热门的话题都是这桩自导自演的强迫案,所有人一时间都在骂沈宴和他的未婚妻。 还有人表示不懂,觉得以沈家的门第和权势,沈宴完全没必要这么折腾啊,为什么要把自己和未婚妻都搭进去,就为了陷害左惟墨?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怎样,有前后完整的视频为证,事件的真相已经再清晰不过。沈宴这次是无论如何也翻不了案,而他的未婚妻也从被同情的受害者变成了被唾骂的帮凶,就连沈家都压不下这一阵网友自发的舆论攻势。 虽然左氏在听证会上出示的视频中,涉及到施语棠没穿衣的画面时都给她打了马赛克,为她留了尊严,可还是有人截取出片段做了去马赛克处理,这些不雅的照片流传到网上,被很多人疯狂转载。 还有人别有用心的在网上挑起性别对立,说很多所谓的强迫案受害者都是仙人跳的帮凶,都应该被揭露,被标在耻辱柱上。 最后还是左惟墨在左氏的官方账号上发了一个声明,称他自证清白之后想问沈家要一个解释,沈宴绝对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同时,左惟墨在声明中指出沈宴是最需要为该事件负责的人,请网友不要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施小姐身上,也不要再转载她的不/雅照,她是帮凶但也是女性,她应该按照法律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也有身为女性的尊严。因考虑到一些人利用这次事件趁机对女性进行身体言论侮辱的行为会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左氏呼吁大家不要再辱骂她,更多的关注案件本身。 声明一出,有很多激进的人对左氏的呼吁很不满意,说左氏是要当圣母,还说施语棠自己不要身为女性的尊严,凭什么让别人去围护,他们传她照片是因为她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是她活该。 但更多人却都对左氏的呼吁表示理解,持赞同意见的很多博主都站出来说话,呼吁理智和文明,他们认为施语棠犯/罪,就该接受法律制裁。 但传播她的不雅画面这种行为,对她进行带有歧视的羞辱,却根本不是正当的惩戒,而是用一种犯/罪行为去攻击另一种犯/罪行为的恶劣现象,对社会都一样起到坏作用,甚至有很多人去传播这些照片单纯就是为了满足心里的阴暗面,这就更不应该了。 还有博主指出,很多说左氏发出声明就是圣母的人简直不可理喻,这个事件左氏才是受害者,受到影响有了损失的人也只有他们,而网民都是旁观者,吃瓜群众去交受害者怎么做人,还给自己戴上名为正义的高帽,这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一天后。 白蓝雪从白承轩的病房走出来,看到白可儿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上前道,“你心情不好?” 闻言,白可儿看向她,抿了一会儿嘴唇,然后说: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白蓝雪有些愣怔,没想到白可儿会忽然这么说。她想了想,随即道,“你怎么会忽然想到问这个?上次我们已经谈过了吧,每个人的长处都不一样,你有你擅长做的事,这就够了。” 听她这么说,白可儿却自嘲的一笑,挖苦道: “可是我比起你就是差,就是没用啊。你能做到救了我们一家,而我呢,因为懦弱只敢缩在人后,我这种人真是够没意思的。” 白蓝雪看着她,看了好半天忽然莞尔一笑,认真地说: “人不应该和别人比,和自己比就够了。我很喜欢的一个名人有句名言,与其做二流的别人,不如做一流的自己。李白也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但第一步就是要发现自己的优点,然后努力让它变得更厉害。总之还是那句话,不要妄自菲薄。” 白可儿沉默半晌,低着头说: “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因为你是这么耀眼,这么优秀。” 她这是实话,对白蓝雪的嫉妒也是她一直都埋在心里的劫难,白蓝雪或许从未在乎过她的嫉妒,因为她还没能力给对方形成真正的阻碍,但她自己过不去这道坎。 所有的嫉妒都是嫉妒者自身的悲哀。 从她嫉妒白蓝雪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永远是输家。所以现在,她想真的放下这种不健康的执念了,她想和白蓝雪站在平等的高度,想要光明的胜利。 “你也不差啊。” 白蓝雪语带笑意,眼里也有笑意,看得白可儿微微一愣,然后,她上前一步,将白可儿揽入怀里。 在白可儿耳边,她轻声道,“谢谢你在白承沥面前保护我的塞壬,你比你想得更勇敢。” 白可儿被她抱着,浑身僵硬了很久,然后垂下眼眸说: “我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 白蓝雪笑道: “我知道。” 我们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彼此。 过了会儿,白蓝雪将她松开,正要离开,白可儿想到什么对她说,“左少说明天晚上要办一个派对,让你去呢。” 第800章 订婚 左惟墨坐在电脑前,敲了半晌键盘,随即休息片刻,揉着太阳穴,瞥了眼一旁沙发上傻坐着的人道: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听到他和自己说话,左惟爱有些呆呆地看着他,看得他都无奈了,才回过神,“我在写稿子。” “写稿子?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消沉。” 左惟墨不客气道。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左惟爱也帮着他们做了很多力所能及的事,但左惟墨发现他的弟弟一直在回避镜头和公众,好像自从云愫的那件事之后,惟爱就不愿意在公共场合露面了,就连白蓝雪的生日宴惟爱都没有参加,只是私下送了祝福和礼物。 这和之前那个热爱社交的左惟爱相比,变化也太大了。 “什么消沉,我没有啊,我就是要专心写作而已。哥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不知道那些大作家写出伟大作品之前就是要把自己关起来,潜心写作的吗?” 左惟爱嘴皮子很溜的辩解道。 但左惟墨只是看他一眼,就看得他有些心虚。“即使是大作家,也从不闭门造车。你现在连人都不愿意见,这种状态真的对劲?” 被他一语说到软肋,左惟爱还在嘴硬道: “我才没有不愿意见人,我就是觉得我需要一个人独处。” 左惟墨看着他,目光犀利,话语更加犀利: “所以别告诉我,你被云愫骗了一次,现在就被骗出心理阴影了。她那种人,不值得你这样。” 听他这么说,左惟爱是真的郁闷了。 他的哥哥怎么就这么聪明,什么都看得出来,就连他的心事都能猜到。 “云愫骗你是因为她本来就目的不存。感情的事,谁都有可能受伤,但你不该为了一个骗子就放弃更好的可能,这世界上有的是真心的女孩,你总会遇到真心对待你的。” 左惟爱听了却道: “可是,她为什么就骗我呢?” 闻言,左惟墨皱着眉,没有说那是因为你好骗。而实际上,他弟弟也不是好骗的傻瓜,不过是因为惟爱喜欢她罢了。 对某人有好感的时候,会一厢情愿的想要相信对方,这是谁都逃不过的人之常情。 “你为什么就喜欢她?” 被问住了,左惟爱低下头想了半天,然后垂着眼眸说: “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对她挺有感觉的吧。” 左惟墨看了他半晌,然后道: “所以你现在会感到难受,其实不是因为你被喜欢的人辜负了,而是因为这种真心相信一个人想要帮助对方,最后却明白自己被骗的感觉。我相信,即使是普通的朋友用这种谎言骗你,你也会难过的,这和恋爱没关系。” 如果他没记错,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喜欢过很多人,虽说是喜欢,可左惟爱的喜欢就像是小孩子对玩伴的喜欢,让人很难认真。 所以他不认为云愫对他弟弟来说有什么特别,惟爱之所以会相信她也不过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朋友,而她又编出了那么让人容易共情的故事吧。 少年人总是纯真的想要帮助别人,这种热情是很美好的东西,一旦被利用欺骗,谁都会伤心,而美好的东西被骗得多了,就很难再有了。 所以赤子之心才如此可贵。 “不要让她影响你,继续做你自己。” 左惟墨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对他说,“我们左氏的人,都有自己的坚持,那些历经千难万险也不会改变的东西。” 左惟爱想了什么,点了头,又道: “你明晚的派对都做好准备了吗?蓝雪姐知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提及白蓝雪,左惟墨的目光变得十分柔和,“她那么聪明,一定会猜到吧。可我觉得只要用心,就仍然能给她惊喜。” 第二天晚上。 白蓝雪换了衣服,穿着只到膝盖的纱裙,脸上画了淡妆,被派对现场魅惑偏蓝的灯光一照显得那么梦幻,就像深海里的人鱼公主。就连白可儿看到她,都没有阴阳怪气的赞叹了一句: “你今天好美啊。” 秦情凑到白蓝雪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蓝雪,你看现场的三角钢琴,这起码得是逼近千万级的高配置斯坦威吧。” 白蓝雪早就看到这架钢琴了,如果说只是作为让场景显得高雅一些的道具,那这极具专业性又特别贵重的钢琴好像大材小用了,所以她忍不住猜测,难道左惟墨请了钢琴师来现场演奏? 可她往四周一看,又没看到哪个人像是钢琴师。 “蓝雪,你过来一下。” 派对开始前,温潇对她招手,她走过去。到了无人的地方,温潇拿出一个首饰盒给她,笑着打开道,“这是左愈母亲留给他的项链,我嫁给他之后,他就给了我。现在墨墨有了女朋友,我想把项链给你戴。” 那项链由很多颗超出一克拉的最顶级白钻组成,闪耀异常,而且整体的款式设计的十分让人惊艳,白蓝雪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出自珠宝名师之手,有卡地亚的风范。 根据她的眼光很经验,这项链一定是天价。 “这太贵重了——” 她迟疑着想要拒绝,温潇却强硬又柔和的为她戴上项链,然后笑着说: “这项链的意义就是传承,所以送给你,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而且,它和你今天的裙子很配。” 回到会场时,派对已经开始了。 舒缓又优雅的音乐响起,左惟墨在音乐声中走到白蓝雪身边,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到台上。台下传来朋友们兴奋的呼声,左惟墨坐到了钢琴边,笑着对她说: “你十六岁时演奏过一曲我之真爱,当时你哭了,事后你接受采访说,这首曲子对你有特别的意义,以后你不会再在公开场合演奏它,但你还会反复的听它。所以我想,这一次由我用钢琴弹给你听吧。虽然我不是专业的,弹得不够好,但我喜欢你。” 在让白蓝雪感到眩晕的钢琴声中,她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左惟墨认真的容颜。 他没有看谱,而是把整首曲子都背下来,一个音一个音的弹,没有磕绊,看得出那些格外复杂需要技巧处理的地方他反复练过,虽然还是弹不到职业钢琴演奏者的程度,但他略有瑕疵的演绎却格外让人动情。 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干净纯粹的心动。 白蓝雪静静地听着,然后她忽而动作,好像要找什么一样,别人都不理解,但秦情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装着塞壬的琴盒递给她。拿到塞壬之后,她进入音乐,与左惟墨合奏。 完全省略了技法,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改编了这首曲子,只为跟左惟墨配合得更好。 就好像两颗心在音乐声中交融。 恍惚中她想,这种感觉,她必将终生难忘吧。 一曲结束。 钢琴与小提琴在同一秒促成音乐之后的沉默,左惟墨站起来,走到白蓝雪身边,无言的单膝跪下,递上那一枚早就准备好的戒指。白蓝雪看着他,灯光下的他深情又认真,苦心痴意,就是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梦。 “我愿意。” 说出这三个字,她弯腰接过他的戒指,戴在左手的中指上。这是订婚的位置,表明她已经决定跟面前的少年共度一生,将在彼此更好更合适的时候举行婚礼。 台下的人在屏住呼吸之后热烈鼓掌。 左惟墨站起来,吻了白蓝雪的唇。 两个人的眼里都是只有彼此,这段感情中再容不下别人。 与此同时。 肖茉一个人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这里的景观很好,能看到亮着彩色灯光的伦敦眼,可她却在看到手机上有人发给她的照片后,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 就是今晚,她喜欢的人和别的女人订婚了。 她咬牙忍住没有摔了手机,而是打开通讯录,给另一个男人打了电话。 “赛亚,你在哪里?” 听到她的声音明显的情绪化,赛亚面无表情,声音里却带着笑意,“肖小姐,我在另一位客户的公司,正在帮他处理一些事情。” 肖茉很任性道: “我想你过来陪我。” 赛亚的口吻惊讶中带着些许为难,“现在吗?” “立刻。” 肖茉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如果你不能来,那就算了。”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她笃定地认为,赛亚一定会来的。 赛亚没有再给她打来电话,过了不到十分钟,她房间的门铃响了。她有些惊讶,就算赛亚长了翅膀也不能这么快就飞来吧,走到门前看向猫眼,却在看清来人后变了脸色。 怎么是他?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房门。 肖宇站在门外,见她面色不善却不介意的微笑道: “不介意我进来坐坐吧?” 肖茉毫不给面子的冷笑道: “介意。” 她说的这么冷淡,肖宇却只是耸肩,做出无奈的表情。“你到底来干什么?我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你会专程来看望我吧?还是在深夜。” 肖宇听了呵呵一笑: “确实,但我想这次的事,有必要让我专门跑一趟。你想听就听,不想听的话我可以直接离开。” 肖茉不耐烦道: “有什么事快说。” 肖宇知道她听到是什么事后就拽不起来了,笑着说,“是父亲遗产继承的事。他已经做了决定,找律师做了遗产公证,把本来要留给你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另做打算了。” “什么?!” 肖茉一听就脸色大变,她没想到父亲居然做得这么狠。 本来她就嫌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实在太少,比起肖宇继承的超过百分之五十五的大头来说什么都不算,可现在一听居然连这点股份都不留给她了。 难道她就不是父亲的女儿了?凭什么啊。 “别激动。” 肖宇见她双目通红,收起嘴角笑意道,“虽然他收回了留给你的百分之五的股份,但他给了你超出这些股份市场价格的其余资产,包括房产和一家从肖氏集团独立出去的子公司,还有现金。如果不是你把我的电话给拉黑,也不接父亲秘书长的电话,我也不会在大晚上来见你。” 肖茉红了眼,怒声道: “你们这是恶心我吧,这些东西比起肖氏集团的股份算什么。有了股份我每年都能分到红利,可现在这几样都是不会增值的破烂,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见她激动到骂人,肖宇的情绪仍然冷静的很,他淡淡道: “那可是价值一个亿美金的资产,你却管它们叫破烂?这口气也太大了吧。而且谁说的不会增值,光是那家独立出去的子公司,在市场上就有着很好的发展前景,这家公司给你,如果你治理不好断送了前途,我还觉得是委屈了公司。” 肖茉瞪大眼睛,她指着肖宇道: “你的意思是给我一个亿美金,我就该感恩了?我也是老头子的女儿,他上百亿美金的身价,最后我只分了五百分之一,这根本就是打发乞丐!” 她越说越冲动,眼里对肖宇的恨意似乎已经要突破天际,肖宇摇了摇头道: “肖氏集团虽然有上百亿美元的市值,但那毕竟是总资产,这里面包括多少不可动的东西,并不都是我们的钱,你不会不清楚。我拿了股份,却要担起集团的全部责任,而给你的那一个亿美金都是随时可以取现的现金和不动产,只要你不挥霍,光是这一个亿就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凭什么不挥霍?” 肖茉怒视他,“一个亿美元买几栋房子就没了,够干什么。现在随便一个明星都有好几亿美元的资产,我身为肖氏集团的千金只分到这点钱,难道就不可笑?这次的遗产分配不公平,我一定会起诉。” 肖宇无所谓道: “随便你吧,股份该怎么分配是父亲定下的,也是他的权利。你想起诉就去起诉,你要耍手段我也奉陪。” 说完,他转身离开,却在走廊上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他侧过脸,刚好与对方互相看了一眼。 那是个看着很文雅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但肖宇却觉得在哪里见过他。扭过头看到他往肖茉门口走去,他有些意外,这人居然大晚上来找肖茉,难道是她的男朋友? 走到电梯前,他忽然想到那个人是谁。 居然是那个叫赛亚的律师,在法律界臭名昭著的存在。而且,如果他没记错,这人和威胁他与左氏的杀/手天蝎好像都效忠于同一个幕后老板。 想了想,肖宇走进电梯拿起手机,给左惟墨打电话。 第801章 互相利用 赛亚走到肖茉的房间门口,发现她门都没关,走进之后看到她坐在地上浑身蜷缩着,流了一脸的眼泪。他调整好表情,蹲下身体柔声道: “肖小姐,是我,我给你带温过的蓝山咖啡。” 肖茉抬起头,看到他,忽然揪住他的领带,在他错愕的瞬间吻住他的嘴。 赛亚愣了片刻,然后任由肖茉加深这个吻。 随后,肖茉松开他,望着他道: “我有那么讨人厌吗?” 赛亚轻笑着,眼里好像有滚烫的情意,被他注视着,让肖茉有种被人爱着需要着的美好感觉。 “没有。肖小姐在我眼里,是最美丽的人。” 看了她半晌,赛亚才轻声道。 肖茉心里好像有火种被他点燃,夹带着愤怒嫉妒和报复的心理,她大胆地搂住赛亚的肩膀,与他吻了又吻。随即两人到了床上,闹到半夜。 “你很有经验的样子啊。” 床上,肖茉的脸上褪下*,她看着赛亚,半笑不笑的说。赛亚戴上金丝眼镜,仍然笑得斯文,“我经验不多,只在大学里和女友有过,这是天赋吧。” 肖茉想到什么,脸上又是微微一红,又道: “但我是初次。” 赛亚温柔地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轻声说,“我会珍惜你的。” 肖茉看着他,心里翻涌着的却是和他无关的感受,她沉下声音,“赛亚,我们现在算是恋人了,对吗?” 赛亚藏在镜片后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冷光,然后他很认真地点头: “当然了。从初次见到肖小姐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追求你了。” 肖茉见他上钩,放下心来说: “既然你也喜欢我,那你会愿意为我做一件事吗?” 她知道男人在床上是最好说话的,更何况,赛亚对她死心塌地,她如今终于让他得逞,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赛亚点头,直接道: “我看出你最近心情一直不好,我想关心你,但我知道你很要强,如果不是你主动说,我问了或许只会招致你的反感。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你的,你一定要和我说。” 肖茉心里冰冷,面上却装出被感动的笑意,缓缓道: “我想你帮我伪造证据,然后起诉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肖宇,告他趁我父亲病得头脑不清醒后私自篡改遗产公证。” 赛亚做出愣怔的表情,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说,“你确定要这么做?肖氏集团背景雄厚,如果是告他们,这件事会非常难办。” 闻言,肖茉一下子就冷了脸,口吻失望,“你不愿意?” 赛亚摇头,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说: “我当然愿意,我只是怕你受不了过程的艰难。但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一定会帮你,就像我答应帮你对付左惟墨一样。” 肖茉望着他,忽然用有些嘲弄的口吻道: “现在我几乎被世人都抛弃了,网上都是骂我的声音,没有人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能给你好处?你们律师不都是最看重利益的吗?你帮我做了这么多事,却不问我多收钱,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啊,你凭什么喜欢我呢。” 赛亚柔声道: “我喜欢你,就因为你是你,如此而已。我人生的前二十九年一直在追求利益,为了钱做过很多没有良心的事。现在我也累了,我想真心喜欢一个人,为了一个人去付出。” 夜深,肖茉睡去后。 赛亚伸手探她的鼻息,见她睡得很深,毫不留恋的下了床,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这时他眼底的冰冷如果让肖茉见了,她一定会心惊。他很快打好字: 老板,我可以利用肖茉在肖氏集团的继承权上做手脚,只等您一句话。 第二天。 白蓝雪和左惟墨一起回到臻意工作室,自从强迫案反转之后,就没有记者在工作室门口蹲守了。看到写字楼久违的清净,白蓝雪松了口气。 “乔治爵士那边打来电话,定了初次排练的日子,就在明天。这段时间你先把心思都放在练习上,你爸爸我会让人好好照顾。还有,关于不属于你的罪名,我也会做准备,总有一天要让白承沥还你清白。” 左惟墨看着她,沉声道。 白蓝雪点头,正要说什么,办公室忽然被人摁响门铃。白蓝雪看他一眼,就去开门了。在看到门外站着的清秀女孩后,有些意外,她记得自己在餐厅打工时见过这个女孩,但忘了她叫什么。 “哎,白小姐你好,我是夏柠。” 夏柠见到白蓝雪,笑着和她握手,很有礼貌地说,“我找左惟墨,他在吗?” 白蓝雪这才记起来夏柠好像和左惟墨认识,立刻笑道: “请进,你在会客室先待一会儿,我去叫他。” 夏柠乖巧地点头,有些好奇地往四处看了看,然后按照白蓝雪的安排坐到沙发上等着。 白蓝雪走进左惟墨专用的办公室,说: “夏柠小姐来了,你叫她过来的吗?” 左惟墨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过来,皱眉道: “没有。我去看看。” 走进招待室,夏柠见到他就立刻站起来,开口就说: “惟墨,你帮帮我吧,我只能求你帮忙了。” 白蓝雪刚好走到门边,听到这句话,看向左惟墨,好像有些询问的意思。左惟墨咳嗽一声,问: “你怎么了?” 夏柠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憋着眼泪可怜兮兮的说,“我的护照被扣下了,订不了机票就回不了沪城,你帮我回去好不好?” 第802章 求助 看到夏柠泪眼朦胧,同为女生,白蓝雪都有些见不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哭。绝大多数的男人见到这一幕不说乱了方寸,也会心生怜爱吧,可左惟墨却还是很淡定地说: “你的护照怎么会被扣,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得把事情说清楚,我才能帮你。” 夏柠不是装哭,发生这种事她又是一个人在国外,真的是完全慌了心神,才会在无奈之下跑来找左惟墨。虽然左惟墨不喜欢她,可他们相识一场,左惟墨对朋友一直都很讲义气,她知道他可能是全伦敦唯一帮得上自己的人。 “是这样的,我原本订了周五晚上的机票要回国,可是等我到了机场要办登记手续时被工作人员拦住,说我的护照有问题。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有人在伦敦的法院起诉了我,作为被起诉人,在案件审理结束前,我不能离境。” 说到这儿,夏柠的双手绞在一起,皱着眉道: “我当时就懵了,觉得奇怪,我也没犯事啊,怎么会被人起诉,更何况我也没接到过法院的传票。我怀疑是他们弄错了,就打电话给伦敦法院询问情况,结果一经调查还真是我被起诉了,被起诉的原因是我牵扯到了一起商业纠纷里,而检方怀疑我和一家跨国集团有联系,还对我另案调查,说我可能涉嫌商业间/谍罪。” 商业间/谍罪? 这下白蓝雪很是讶异,她看向左惟墨,见到对方也微变了脸色。这可不是小罪,还涉及到国际集团,如果这里面真没误会,那就非常麻烦了。 “可我在伦敦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就是一个来旅游的普通学生,我能有什么本事牵扯到这些事情里啊。” 夏柠又是郁闷,又是生气,不知想到什么眉眼间还有些许忧郁,让人看了很同情。 左惟墨沉默一会儿,随即问: “你给夏伯父打过电话没有?” 夏家在国内也是正经豪门,虽然夏家的生意做得没有左氏大,可和大使馆还是有交情的,夏柠父亲动用人脉网打几通电话,不说直接把夏柠接回国,疏通关系弄清事实应该不在话下。 这件事如果夏家人不出面,左惟墨倒感觉到奇怪。 夏柠先是点头,然后又咬着嘴唇,已经憋回去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缓缓道: “发现护照被扣的第一时间,我就给爸爸打电话了。可是他的电话一直接不通,我只好给我爷爷打,爷爷说他生病住院了,还问我怎么不快一点回国,说不仅我爸爸病了,家里最近还有大事情,长辈们都很忙碌,让我不要在外面玩过头。我,我——” 说到这里,她哽咽起来,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我当时就觉得我很不懂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小到大家里的事我一点帮不上忙,只会给别人制造麻烦。我真的不敢和爷爷说,我的护照被扣了,自己还被伦敦警局起诉,他已经够心烦的了。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孙女被牵扯进什么商务间/谍的案子里,又刚好碰上家里这么多事,他会接受不了吧。” 白蓝雪看夏柠哭得伤心,拿了纸巾递给她。她哭得鼻涕都差点流出来,接过白蓝雪的纸,轻声说了句谢谢,竭力想要恢复平静,但又做不到。 在家人的庇护下,夏柠前十八年的人生一直都很顺利,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别人疼爱照顾,因为夏家已经给她打点好了所有一切。 她有过的最大烦恼就是左惟墨不喜欢她,但现在,一个人在伦敦,却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回不去国,而一直作为避风港的家里又出了事,她简直束手无措。 “我知道了。” 左惟墨看着夏柠,平静道: “你的事我会去调查清楚,也会想办法帮你解决,我尽力而为。” 有左惟墨一句尽力而为,夏柠终于吃了定心丸,她擦了一会儿眼泪,也冷静下来,看向身边站着的白蓝雪,不好意思道: “白小姐,对不起,打扰你和你未婚夫了。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谢谢你给我纸巾。” 看到夏柠红着脸,有些局促的样子,白蓝雪淡淡笑道: “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你是惟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夏柠愣了一下,见白蓝雪说话时大方又优雅的神态,忽然想到,看来之前那些传闻都不是真的,白蓝雪和左惟墨明明很般配,眼里有着这样光彩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就是坏人呢? 再一想到肖宇通过薛雅梦故意误导她,而她没经过大脑就跑去警告左惟墨,让他提防白蓝雪的事,她更加无地自容。原以为白蓝雪是心怀不轨的人,谁知她最信任的朋友和学长才是心思各异。 她是越想越愧疚,也越想越气。 左惟墨见她还有些恍惚,开口道: “你先坐一会儿,盒子里有点心,吃几块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离开后,白蓝雪留下来陪着夏柠,时不时的和她聊几句,让她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门外。 左惟墨拨通肖宇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肖宇就急匆匆道: “小柠是不是去找你了?” 闻言,左惟墨停顿片刻才道: “她护照被扣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你直接和我说,这是不是你做的?” 肖宇有些气急败坏: “我是想把她留在伦敦,之前为了追求她也确实耍了一些手段,但这不代表我会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分寸。你知道她被起诉的罪名都是什么吗,我不可能舍得这么对她。更何况,起诉她的可是文德尔集团。” 文德尔集团? 左惟墨眼底一沉,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文德尔集团可是国际上都知名的金融业大拿,旗下的投行位列世界前一百名,虽然和前十名的金融巨头有差距,不是一个重量级别,但也是让全世界绝大多数人仰视的存在。 这么大的商业集团,怎么会和夏柠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无论怎么看,夏柠这种刚毕业的高中生都不可能会是有本事能混进这种高精端企业的商业间/谍吧,就算有人要算计夏柠,为什么不找个可靠一点的罪名,这件事说出去都没人信服。 荒谬得太明显,实在蹊跷。 “根据幕后消息,就在一年前,因为经营不善,文德尔集团申请了资产重组,随即该集团的创始家族被踢出了董事会,而新产生的董事长却是神秘主义者,身份成谜,从不公开亮相。现在文德尔集团起诉夏柠,和这个不明身份的董事长恐怕脱不了干系。” 左惟墨思考着什么,说。 他当年听左愈说到文德尔集团董事会的变动时,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就在文德尔资产重组的前几年,文德尔的股份经历了做空抄底等种种像是有备而来的运作,这才导致集团濒临破产,而同一时期,集团内部又频繁传出创始人被架空权力的内部斗争。 有很多证据都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设计把文德尔逼到被迫重组资产,然后夺走了该集团的统/治地位。自从文德尔的董事长换人后,文德尔的股价市值就立刻恢复正常,如此刻意巧合,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可是,小柠有什么能被他们盯上的价值?” 肖宇嘶了一声,迟疑道: “夏家虽然是豪门,但影响力更多是在国内,文德尔集团和夏家企业所涉及的领域也是八竿子打不着,没有理由啊。” 表面上找不到理由的事情更危险,因为这肯定涉及到了更深层的利益。 左惟墨知道,文德尔集团把夏柠留在伦敦,绝对是有动机,这么大的集团不可能吃饱了撑的随便找人打官司,但肖宇问得对,到底为什么? 第803章 发现端倪 “你先回酒店吧,这些天我会尽快给你答复,能帮的我一定帮。”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左惟墨回到接待室,看着夏柠冷静道,“还有,这件事的性质实在很严重,你必须尽快做好心理准备,这是必须要告诉你家里长辈的,瞒着他们只会让他们更担心你。” 夏柠虽然单纯,但也知道她这次恐怕是牵扯到大麻烦里了,听到左惟墨这么说,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一直被困在伦敦回不来,她怎么也得给家里一个解释。 她又对左惟墨和白蓝雪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准备离开,左惟墨却将她叫住,用很自然的口吻说: “对了,最近肖宇学长给我发短信,问你为什么一直不回他电话。” 夏柠有些僵硬,目光闪烁,有些勉强地笑道,“哪有,我最近没注意,可能没看到吧。” 白蓝雪虽然不明所以,都听出她是在敷衍了。左惟墨看她一眼,淡淡道: “他知道你没走成,很担心你。” 夏柠低下头,抽了下鼻子道: “他还不是和你说什么了。如果是的话,请你帮我和他说,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左惟墨微微挑眉,看来肖宇这个心机男的追人之旅注定要十分坎坷呢。 不过,谁让他要用那些手段,有今天的局面也是自己作出来的。 让司机送走夏柠后,回到办公室,左惟墨刚想说什么,就被白蓝雪盯着,她故意沉下脸问: “你怎么从没和我介绍过你的朋友?” 左惟墨看着她,知道她不是真心质问,但仍然有一种心爱之人为自己吃醋的甜蜜,感觉自己被深深在乎。 “夏柠是我的同学,我们从小学就认识了,算是一起长大吧。” 坐到椅子上,左惟墨没有隐瞒,坦然对白蓝雪开诚布公,“高中时,她说喜欢过我,但我对她一直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也和她谈过了,她说她会放下我。” 说着,左惟墨想了想,微微笑道: “夏柠是个好女孩,她没有那些阴暗的心思,我不喜欢她,对她只有朋友的感情,我祝她能找到美好的感情。你在意我以朋友的身份继续和她见面吗,如果你在意,我之后不会再直接联系她。” 他说得真诚坦然,说到做到。 白蓝雪看着他露出笑容,缓缓道: “你看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这一切。你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我对你很放心。我只在意我们。” 左惟墨笑了,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能碰上白蓝雪,真的非常幸运。 忽然想到什么,白蓝雪又皱眉问: “你刚才打听到了吗,夏柠到底是被哪家跨国集团起诉了?” 左惟墨知道白蓝雪不是涉世未深的普通名媛,因为白承轩的有意培养,甚至在商业方面,她都有很多独到见解能让自己学习到什么。因此他没有瞒着,如实道: “就是那家拥有艾菲投行的文德尔集团。” “文德尔?” 白蓝雪一时有些惊愕,然后她道,“这家集团我知道,当初爸爸还没昏迷时,还想过要入手文德尔的股份,成为他们的第二股东。可他还没来得及操作,后来就发生了车祸。”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暗下,又很快缓过来说: “等到白承沥掌权后,他pass掉了购入股份的项目。 但就在一年前,我无意中得知他还是为白氏集团购入了文德尔的股份,做了这个第二股东,不知他出于什么考虑,隐藏了购入股份的事,现在外界都不知道白氏就是文德尔的第二股东。” 左惟墨没想到他对白蓝雪的随意一提,居然让藏得很深的事件浮现出端倪。 他的目光里闪过很多情绪,然后他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蓝雪,你真是我的幸运。” 如果没有白蓝雪,很多事情他都得不到最好,这次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她提醒,他不会这么快想到文德尔集团居然和白承沥之间有利益牵扯。 夏柠回到她住的酒店,走过大厅时被认识她的前台小姐叫住。 “夏小姐,有位先生找您。” 闻言,她站住脚,有些疑惑地指着自己,“我吗?” “对,他在饮料吧台等您。” 真的很奇怪啊,之前为了回避肖宇她换了酒店,独自住到这家酒店,应该没人知道她住在这里才对。 想了想,夏柠还是去了饮料吧台,反正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 走到地方,她看到坐在那里的男人之后,表情变了。 第804章 左氏是受益人 吧台前的男人一身西装,光看背影就有种成熟的魅力,可夏柠却皱起眉头,因为这个背影是完全陌生的,她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这个人。 绕到他面前,她看到一张颇为英俊的脸,可这个人长得英俊归英俊,却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是你找我吗?” 她犹豫着问。 白承沥抬眼看向她,勾起嘴角,“没错,夏小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夏柠心想,这会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的招数,警惕道: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白承沥看出她的防备,也不着急,缓缓说: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被起诉吗?” 闻言,夏柠愣住,然后坐下来,她心里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却装出很有气场的样子说: “你如果知道什么就直说吧,我没有时间听你废话。” 白承沥仍然面带笑意,心里对她却有几分蔑视,早就看出了这是一个好骗的女孩。 与此同时,俊美到妖孽的东方男人风尘仆仆的走进这家酒店的大厅,前台的工作人员一抬眼看他,就被他完全吸引了目光,愣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迎上。 “先生,请问您是办理入住手续,还是?” 肖宇轻轻皱了皱眉,还是耐下心说: “我找朋友。” 前台小姐看出他好像有急事,知道自己太殷勤的服务反而碍事了,有些脸红的让开。肖宇很有绅士风度的对她一笑,趁机问道: “你见过一位穿白衬衫和百褶裙的东方女孩吗?” 听到他的话,前台小姐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您是说夏小姐吗?我刚才还和她说过话,有位先生在饮料吧台等她,我跟她说了之后她就过去了。” 说着,她心里还有些羡慕夏柠的桃花运,也不知道那个看着只是比普通人甜美一些的东方女孩是什么身份,来找她的都是穿着名牌气质不凡的大帅哥。 肖宇听到想要的信息,说了声谢谢,转身就往饮料吧台走。 途中,他的目光有些阴沉,小柠在伦敦根本不认识什么朋友,怎么可能会有人找她?除非对方目的不纯。 饮料吧台。 白承沥的话还没说完,夏柠就变了脸色,她站起来就道: “你乱说什么啊,我和惟墨是朋友,他怎么可能会害我?比起你这种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我更相信我的朋友。你实话实说,我被起诉的事就是你干的吧,不然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装作好心人来骗我,以为我傻吗?” 见她激动起来,白承沥仍然坐着,很平静地说: “你和我不熟悉,所以才把我当成骗子,这也正常。但你的家人没有告诉你吗,夏家在国内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听到他提起自己家人,夏柠又是愣住,随即紧张起来: “你把话说清楚,我家怎么了,你都知道什么?” 白承沥对她讽刺的一笑,嘲弄道: “看来夏久文将你这颗掌上明珠保护的太好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肯告诉你。又或许,夏家这次在国内惹上的麻烦如此棘手,你不能离开英国倒是好事,他们现在也不希望你回国了吧。” 夏柠没想到这人连她父亲的名字都能说出来,她真的慌了,既然他连她父亲的名字都知道,那他说的有多少是真的呢? 还有一件事也被眼前的男人说中,她在离开工作室回酒店的路上给她爷爷打了电话,原本就是想坦白护照被扣的事。 可还没等她开口,她爷爷就主动说,既然她没坐上次的航班回来,在伦敦多玩一段时间也好,为了让她放心还说她父亲已经没有大碍了,不会有事的,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现在正值家里忙碌,她回来也是添乱。 “哦,我差点忘了你父亲已经住院了,所以联系你的人应该不是他,而是你的祖父和几个堂叔。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 白承沥盯着夏柠,目光咄咄逼人。 夏柠方寸大乱,眼眶通红,沉不住气问: “你说啊,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承沥知道对她的施压已经足够,也不再卖关子,轻笑道: “夏家做的是稀/土生意,在国内也干工程,而干工程的老板最怕的就是出人命。你们夏家前不久开发的永嘉湾度假项目发生了坍塌事件,导致了十多人死亡,这件事还没见报,但已经被内部调查,上面透出信来,说是要从严处理。 与此同时,又有人在这个当口匿名举报夏家的稀/土生意有违法开发,你父亲还涉嫌用金钱疏通人脉,这些罪如果真的被定下,你们夏家弄不好就永世不得翻身了,也怪不得他急火攻心直接进了医院。” 夏柠呆在原地,目光一时变得空洞,她没想到爷爷口中的大事竟是这样的灾难,而他们都还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你之前还说相信左惟墨,真是愚蠢啊。你不知道吧,左氏集团也曾参加过永嘉湾项目的竞标,但因为你父亲出价更高,左愈不愿意花更高的成本,夏家才拿到这块地。 而夏家如果真的倒了,不论是永嘉湾项目还是资源开发,都成了左愈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战利品,左氏集团获利最大。你自己想想看,那个匿名举报的是谁?” 白承沥巧舌如簧,几乎迷了夏柠的心窍,他的攻势还在继续,“这样看来,左惟墨设计不让你回国,或许是对你的怜悯,这也算是那小子念旧情了吧。他不想叫你亲眼看到夏家的覆灭,这样的良苦用心你怎么能不理解呢?” 夏柠被他刺激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白承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你想好了就联系我,我可以帮你,更可以帮你们夏家。” 他说完,夏柠忽然剧烈挣动起来,将他重重推开,怒视他道,“我不相信你的话,惟墨和左愈叔叔不是这种人!” 白承沥冷下脸,伸手攥住夏柠的手腕,用了十足力气,任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你——” 他正要给这小丫头一个教训,右手却被人握住。 “放开她。” 肖宇冷冷地看着他,与他较劲。 白承沥和肖宇对视一眼,嘴角的冷笑更甚,“哦,原来是肖氏集团的继承人,听说你现在已经是肖氏的实际掌控人了?你和左惟墨的交情不错,想必从跟左氏的合作中,获利不少吧。” 他阴阳怪气,肖宇懒得理睬他的言外之意,只是道: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夏柠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肖宇,只是恍惚地看着他,那样的眼神让肖宇感到心疼。 “如果我不放呢?” 白承沥笑得有些阴狠。 自从白蓝雪将了他一军,彻底摆脱他的控制之后,他的心情就不爽到极点,很想和谁动手过招。他练过拳击,就不信面前这个小白脸是自己对手。 两人僵持着,肖宇目光沉下,今天就算是被人拍到在酒店打架也无所谓,不能任凭这混账肆无忌惮。 他垂落在身侧的左手已经拧成拳头,正要出手,但白承沥却好像看到什么,主动松开夏柠,一声没坑就转身走了。 看了一眼白承沥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肖宇抬起夏柠的手腕,见她的手腕被捏得通红,暗自咬牙。白承沥就这么走了,但他日后一定会向那人讨回今天的账。 “肖宇,你知道我家里发生了什么吧,是不是?” 夏柠沉默片刻,忽然道。 被她注视着,肖宇很难说谎,他刚要解释什么,夏柠就甩开他的手,低头说: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但都瞒着我。” 说完,她转身匆匆离开,用手捂住流下泪水的眼。 肖宇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有些事,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小柠。 第805章 听说你们订婚了 白蓝雪背着琴盒,坐着左氏的车如约到了乔治爵士的庄园。她一下车就有管家迎上,把她请到位于宅邸顶层的琴房,她进去时乔治爵士已经在等她了。 “需要合奏的曲目都在这里了,你看一下,有什么疑问可以跟我提出来。” 乔治把列好的清单递给她。 她认真地看过,然后抬起头笑道: “我没有疑问。” 闻言,乔治看着她的眼里更多了欣赏,“这里面不乏对技术要求最高标准的曲子,而我们练习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你确定你都没问题?” 白蓝雪挑了挑眉,指着她放在身边的琴盒,淡然道: “我只要拿了小提琴,就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练习,白蓝雪用实力和态度证明她没有说大话。 乔治看着她专注练琴时的模样,在心中赞叹,他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和很多小提琴手合作过,但像白蓝雪这样这么快就能进入状态,练琴时毫无杂念的乐手,他一生都没见过几个。 她有这样的品质,能为了小提琴投入全部,乔治可以笃定,她只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以后定会成为名震世界的音乐家。 “爵士,这一段我想麻烦你弹一遍钢琴。我要琢磨一下,该用怎样的诠释配合你。” 白蓝雪指着乐谱上声部最复杂的一段,对乔治道。 乔治欣然应允,专注地弹出他理解的这段音乐。 就在他结束最后一个音之后,管家推门走进琴房恭敬道,“爵士,表少爷来了。” 乔治哎呀一声说: “亨利怎么这时候来了,时间不巧啊,我正在和白小姐练习。你跟他说,让他等一会儿吧。” 亨利? 白蓝雪听到熟悉的名字,她扬起脸,有些错愕,但又心想他们说的应该不是她认识的亨利。 管家为难道: “可是表少爷说,是他父亲让他来的,他有急事要找您。” 乔治想了想还是起身,对白蓝雪表达了歉意,然后说要稍微离开一会儿。 琴房里只剩下一个人,但白蓝雪却不感到空虚,她一个人练琴,很专注,直到乔治走了很久她才回过神,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乔治大约是十点半左右离开的,这快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乔治爵士是很守时的人,他走了这么久一定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必须要处理吧。 白蓝雪正想着,琴房的门被推开,女佣对她笑道: “不好意思白小姐,爵士临时有事出去了,要下午才能回来。他让我给您带话,今天是他没安排好,练习先暂停一天,等他和您再见面时会亲自向您致歉。” 笑了笑,白蓝雪点头: “好,我知道了。” 女佣见她把小提琴放回到琴盒里,知道她是打算离开,又赶忙道: “爵士说他要留您在宅邸吃午饭,不知您方便吗?” 白蓝雪想了想,她跟左惟墨说好了晚上见,想必他中午和下午都安排了别的事情要做吧。现在正好乔治留她,那她就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好了,不着急。 “那就多谢你们款待了。” 走到楼下的饭厅,白蓝雪原以为只有她一人,却在餐桌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蓝雪?” 亨利见到她,也有些意外。 白蓝雪没想到管家说的表少爷,还真是她认识的亨利。早知如此,她就不在爵士的府上留饭了,现在看到亨利,简直徒增尴尬。 而这会儿,她再要走已经来不及了,女佣都把饭菜端上了桌。 “戴维斯先生。”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坐下,也没和亨利多说什么,拿起餐具就开始吃饭。 但亨利却一直看着她,迟迟没有坐下,好半晌他问: “你怎么会在我姨父府上?” 原来乔治是他姨父,这么说,乔治爵士那位去世多年的舞蹈家妻子就是他的姨妈了。 白蓝雪咽下嘴里的食物,言简意赅: “爵士邀请我来的。” 亨利眼角一跳,这不是废话吗?她如果不是被邀请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问的是为什么会被邀请,她也清楚吧。但他没有继续再问,憋了一口气道: “听说你和左惟墨已经订婚了。” “是的。” 白蓝雪抬起头看他,没有刻意展示左手上的那枚订婚戒指,但白钻的光芒映在他眼里,仍然十分刺眼。 “看来你做过的事,他都原谅你了。” 亨利低声道。 白蓝雪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继续用餐,动作优雅,但在亨利眼里,她眼中没有他的事实却是如此的让他难以忍受。终于,他把刀叉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从衣领上扯下餐巾,面无表情,对面露惊愕的管家道: “我不吃了。” 第806章 别纠缠我未婚妻 管家愕然,他看着亨利,不解道: “可是表少爷,为什么,难道是食物不符合你的胃口?” 他印象中的亨利一直都是很有礼貌的孩子,不会乱发脾气啊。 亨利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另一端,仍然淡定吃饭的白蓝雪,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单方面的在乎着她的一举一动,收集她的所有消息,可她却始终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吧。 “我不饿。” 他站在那里,冷着脸盯着白蓝雪看,而白蓝雪却一直都没再多看他一眼,好像他引发的这场闹剧,对她来说只是可有可无。他忽然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葡萄酒,照着白蓝雪就泼了过去。 白蓝雪躲避不及,被泼了一脸的红酒。她惊愕地抬头看向亨利,眼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疑惑,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做泼妇才会做的事,而且莫名其妙? 管家都被吓呆了,回过神来有些愠怒地对亨利道: “表少爷,不论您今天的反常是出于什么理由,但您不该这么对待一位女士。而且这位女士还是爵士的客人,您的做法相当无礼。” 说完,管家没再理睬站着不动的亨利,对闻声过来查看情况的女佣说: “快帮白小姐清洁一下。” 愣住的女佣闻言行动起来,用餐巾帮白蓝雪擦脸,然后拿了一堆纸巾擦干她衣服上的酒液,随即尴尬地笑道: “白小姐,您的衣服都被弄脏了,请您跟我来,我先给您一件备用的衣服,您换上,然后我帮您把衣服洗干净。” 白蓝雪对女佣一笑,心平气和: “那就谢谢你了。” 发生了这样的插曲,这顿饭自然吃不下去了。白蓝雪站起来,终于看向亨利,她的眼睫上还沾着红酒的湿气,可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平静的让他受不了。 “亨利,你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我不问你原因,只想问你,值得吗?” 她替他觉得不值。 这些闹剧,就是他要做的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她认识的那个贵族少年,礼貌又阳光的男孩,有着崇高人生理想的人,已经彻底远去了。 亨利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知道吗,就在我打算彻底忘了你的时候,你却出现在了我面前,就在你和左惟墨订婚之后,这意味着什么?你这是在折磨我,你是故意的吧。” 白蓝雪皱着眉,她会在这里碰到亨利完全是意外,如果她知道乔治爵士就是亨利的姨父,他会在今天来庄园,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她从来都没像他以为的一样吊着他,但现在有些事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今天是意外,我以后会尽量避开你。” 想了些许,白蓝雪只能垂下眼眸,没什么情绪地说。 说完,她转身就和女佣走了,没再留给亨利交谈的余地。 亨利愣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是浓浓的挫败之情。上次他在晚宴上拽着白蓝雪不放,为此白蓝雪遭受了很多议论,他事后想想,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想过,如果再次和白蓝雪见面,一定要对她说句对不起。可他这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了白蓝雪和左惟墨订婚的消息,心里就像被人挖去了一块肉,深呼吸就会疼。 而在他最心烦意乱的情况下,他再次见到白蓝雪,又一次把局面弄得如此糟糕,到了简直不能挽回的地步。 “表少爷,白小姐已经走了,也请您离开吧。今天发生的事,我会告诉爵士。” 上了年纪的管家看着亨利,仍在气头上。他的工作就是保障爵士的生活和宅邸里的全部运作一切如常,亨利在这里不尊重爵士的客人,就是不尊重他的工作。 亨利收回目光,神情黯然地问: “她为什么会来姨父的宅邸?” 管家皱眉道: “白小姐是爵士定下的合奏者,将在爵士之后的音乐会上达成合作。虽然不知道您和白小姐之前是什么关系,但今天您的行为,完全影响到了爵士。” 亨利有些惊讶,“你说姨父要和她合作?可我没记错的话,贵族圈里有不成文的规定,有头衔的贵族成员是不可以和缓刑犯商业合作。” 管家神情严肃,沉声道: “这件事爵士有他自己的考虑,我相信他。如果您要给他意见,可以和爵士直接交谈,但音乐会嘉宾的人选请您先别宣扬出去,否则就是泄密。” 亨利不知想到什么,点头,然后咬着牙要离开。 “我送您出庄园吧。” 管家对他颔首说,当然,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礼数,也是怕他再去招惹白蓝雪。 等到下午两点,女佣把洗干净的衣服交给白蓝雪,她换回自己的衣服背着琴盒,也是由管家亲自将她送出庄园。左氏的车就停在庄园外的马路上,她正要上车,忽然被人拦住。 “亨利,你还想怎么样?” 看清挡在面前的人是谁后,白蓝雪就算是再好的修养,也要被耗尽了。 亨利见她不耐烦,心里沉了沉,嘴上却道: “你不愿意再见到我?因为你,我饭都没吃,还空腹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呢。” 白蓝雪差点被他气笑了,不客气地说: “饭没吃好是你自己作的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贼喊捉贼,到底什么意思啊?还说在这里等我一个多小时,怎么,你还想像上次一样和我动手?” 说着,她笑得有些冷冽,缓缓道: “虽然我不喜欢动手,可如果你总是无理取闹,我不介意和你闹得难看。亨利,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回事,但我是有底线的。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从未有过超越友情的关系,现在,我们各自都已经订婚,没必要赔进彼此的体面。” 亨利最厌烦的就是她的体面,他上前一步,白蓝雪没有后退,却已经做好了他贴上来就动手的准备。他却侧过身,从她背靠的车上抱起一只白色的小猫。 白蓝雪有些意外,看着他怀里瘦弱怯懦的猫仔,面露困惑。 “你以为我上前是为了非礼你?” 亨利很拽地冷笑道,“你有这么大的魅力吗,以为所有男人看到你都会克制不住?我是为了救这只迷路的猫咪。” 他故意讽刺,白蓝雪的目光没有离开他怀里毛发脏脏却还戴着项圈的流浪猫上,淡然说,“你这么有爱心,倒是好事。既然你说是要救它,那以后就请你好好照顾它,不要像它之前的主人一样遗弃它。” 亨利盯着她,忽而道: “你劝我不要遗弃小猫,可你呢,遗弃喜欢你的人,就可以问心无愧了?” 白蓝雪不敢想象他还能从这个角度杠她,沉默片刻才说: “亨利,你实话告诉我,这段时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有未婚妻,却对别的女孩说这种话——” 亨利却打断她: “纠正一下你,我和凯瑟琳的婚约取消了,现在,我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女朋友,我是单身。” 白蓝雪愣住,反复打量他,好像想弄明白他出了什么毛病。 身为戴维斯家族的嫡系少爷,亨利身上背负的担子不轻。 戴维斯是英伦的老牌贵族,传承到戴维斯父亲那一代,仍然是伯爵,而身为伯爵长子,亨利自幼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家族对他的期待要多高有多高,所以才会给他早早订好联姻对象,让他学习管理家族产业。 欧洲贵族之间的联姻不会轻易变动,如果真到了取消婚约的地步,那联姻的两家多半已经交恶,从此不再是盟友,而成了对手。 “你是不是单身,不用告诉我未婚妻,她没兴趣知道。” 就在亨利又要对白蓝雪说什么时,左惟墨的声音忽然响起。 白蓝雪回身,看到另一辆黑色超跑停在了接她的车子旁,左惟墨下了车,就靠在车门旁,双手抱胸,看着亨利的眼神很冷,两个男人之间仿佛有隐隐的杀气在流动。 亨利嗤了一声,冷冷道: “左少对白小姐真是重视啊,看得真紧,是对她不放心,怕你稍不留神她就跑了,转投别的男人怀抱?” 左惟墨无视他的挑衅,只是把白蓝雪拥入怀中,然后警告他道: “以后别再纠缠我未婚妻,否则,你和你的家族都会后悔。” 亨利脸色变了,左惟墨居然拿戴维斯家族威胁自己? “你——” 他还要说什么,左惟墨却已经亲自为白蓝雪拉开车门,请她上车,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远处。 有狗仔看着相机里的好几张照片,很是满意,给某人打了电话: “老板,您要的照片我都拍到了,说好的一张照片一万英镑,您不会反悔吧?” “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电话里是女人柔美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冷意。 第807章 炒作 “可是这些照片很抢手,我随便发给哪家杂志都不只这个价吧。老板,我是看在我们之前合作的交情上,才问你的,这样,你直接转账给我一半的钱当预付款,然后我就把照片发你。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想了一会儿,肖茉淡淡道: “可以。但如果你敢骗我,你知道我的手段。” 挂断电话,肖茉转了笔预付款给一个账户,然后手机里就收到几张照片,她挨个看过,然后又把剩下的尾款转给对方。 这个狗仔偷拍的技术很好,拍到的都是能看清脸部的高质量照片,有好几张都抓拍到了白蓝雪和亨利亲密接触的画面,最绝的那一张,亨利压到白蓝雪的身前,从照片的角度看,就是两人在拥吻。 肖茉勾起嘴角,这张照片如果流传到网上,白蓝雪的名誉就算是又毁了一次吧。 以现在这些网民看到张照片就疯狂吃瓜的热情,刚和左惟墨订婚的白蓝雪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她这次牵扯上的还不是别人,而是戴维斯家族的继承人。 也真可惜左惟墨费了这么多心思把白蓝雪洗白,而那女人却丝毫不检点,这么容易就被人拍了这种照片。 肖茉快意地想,在网络时代诋毁一个人可真是轻而易举。 最主要的是,只要让白蓝雪这朵有主的名花和亨利传出绯闻,戴维斯家族一定会出面干预,他们会想方设法力证自己的继承人是无辜的,把责任都推到白蓝雪身上。 而就凭戴维斯家族和乔治爵士的姻亲关系,白蓝雪和乔治合作的事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她手里还有猛料没爆,这一次,她不搅得白蓝雪和乔治的合作黄了她绝不罢休。 她得不到的东西,白蓝雪也别想得到。 想到什么,她的目光又变得黯然。 之前左惟墨因强迫案身陷麻烦之时,她原本想帮忙,可还没等她调查到有用的东西,就传出消息,左惟墨已经靠自身的能力扭转了案件,弄得她连向他邀功的机会都没有。 她很自私地觉得,如果左惟墨能继续摆脱不掉麻烦就好了,这样他就只能等着她来拯救,只有这么做他才能明白谁是真正喜欢他的人。 可上天偏偏不给她机会。 呵,既然没有机会,那她就自己创造机会。 火锅店。 左惟爱拄着下巴发呆,他对面的左嫆宛忙着用公筷下羊肉,而司容辰则戴在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头一摇一晃的。白蓝雪不想让左嫆宛一个人忙,又问服务员要了一双公筷,询问过每个人的口味后,往九宫格里细心的下菜品。 过了会儿,左惟墨从卫生间回来,看到的就是他的未婚妻和小姑妈在忙,两个男孩却像是在白日梦游一样,什么也不做。 他坐下之后,用胳膊肘碰了左惟爱一下。 左惟爱迷茫地炸了眨眼,看向他,然后反应过来,对两位女士讪笑道: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走神了。姑姑,你把筷子给我,我来。” 左嫆宛轻飘飘瞥他一眼: “不用,我和蓝雪都下好了。” 闻言,左惟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他身旁的司容辰就淡定得多,仍然在听音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他亲妈受不了,恨恨地拍了拍他面前的桌子,他被吓了一跳才摘下耳机道: “妈你没轻没重的干什么啊?” 左嫆宛都被他气笑了,指着自己说: “我没轻没重,我看你是没大没小吧。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你在那儿只顾着看手机听音乐烦不烦人啊,我在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司容辰环视身边,见到别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不好,你也不用说得这么大声嘛,又是在表哥表嫂面前,多不给我面子。行了行了,这一顿再要加什么都由我来做可以了吧,放过我吧。” 左嫆宛用鼻子哼了一声,见他认错态度还算良好才没继续追究,转而看向白蓝雪,笑得花枝乱颤,“蓝雪啊,你今天第一回和我们一起吃饭,让你看笑话了哈,但我们辰辰他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不是真的没礼貌,他还是很尊重你的。” 说着她在桌子底下想要踹司容辰一脚,却不小心踹到坐在司容辰身边的左惟爱腿上,左惟爱无辜中枪又不敢说什么,只能陪着笑脸,忍气吞声。 “妈,你别乱说好不好,哪有当妈的说自己亲生儿子脑子被驴踢了,你这是语言暴/力,现在教育学家都提倡鼓励教育,你太落伍啦。” 司容辰嘴皮很溜,瞪着左嫆宛不服气道。 左嫆宛冷笑说: “什么鼓励教育,是指我像打鼓一样打你的意思吗?不想挨收拾就赶紧闭嘴,否则,哼哼。” 眼看着左嫆宛的笑容越来越扭曲,司容辰嘟囔了一句母老虎就要发怒了,终于闭了嘴。 左惟墨有些头痛地扶额,白蓝雪却觉得他们都很可爱。 “果然人多就是适合吃火锅啊。” 吃到一半,左嫆宛想到什么,笑着感慨: “这家火锅是华人老板开的,味道就是正宗。在伦敦能吃到这么正宗的火锅,真的幸福。对了蓝雪,你最爱吃什么,下回小姑妈带你去吃哈。” 说着,左嫆宛嫌弃地瞥了一眼司容辰,冷哼了一声道: “下回就不带某些没眼力见的憨憨了。” 司容辰瞪回去,白蓝雪却笑道: “我对食物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要是美食,我都喜欢吧。姑姑你爱吃什么?” 虽然是女演员,但聊到美食这个话题,左嫆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吸溜了一下口水说: “我和你一样,好吃的我都爱吃啊。什么烧烤,日料,西餐,川菜,火锅,越南菜——嘿嘿,反正只要味道好,没有我不爱吃的。下次带上温潇嫂子,我请你们吃全伦敦最好的烤鸭馆子,老北/京风情哦。” 白蓝雪笑着点头,左惟墨却道: “你们去吃不带我?蓝雪可是我的未婚妻,要借走她,怎么也得问过我同意吧。” “行行行,一定也带上你。” 左嫆宛没想到自己这还没老,就已经到了晚辈在她面前秀恩爱的地步了。她摇头道,“哎呀,辰辰你学着点你表哥,这么宠女孩才能找到好对象哦,别天天傻乎乎的,就知道戴着耳机神游物外。” 司容辰满脸问号,无语道: “妈,你神经错乱了吧,我今年才十几岁啊,你就劝我找对象,前些日子你不还教育我,说早/恋不好吗?” 左嫆宛瞥了他一眼道: “行了,吃你的羊肉吧。” 在热络的气氛下,这些天一直有点闷闷不乐的左惟爱都变得开朗了,有了往日活泼的影子。 与此同时,火锅店吸烟室外的过道上。 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双马尾女孩正拿出化妆镜,对着镜子补妆,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她原本不想偷听,正要走出去,就听到对方压低声音说: “那位出手大方的老板又给活了?” “这回说是要我们雇水军炒作一个话题,还要手脚干净不能留下痕迹。” “这好办啊,现在网上那么多消息,那么多用户,水深着呢,只要我们把水搅混就万事大吉。” “你说的那是针对普通人的情况,只是这回那个老板让我们针对的,却是有背景的人物。像那些真正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如果他们想在互联网上调查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说实话,我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做这一票了。” “有钱赚不做,你不是傻吗?那个老板给出的价可是五十万英镑,直到这是什么概念吗?开张一次就够我们潇洒好几年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让你这么束手束脚?” “就是和左氏继承人订婚的白蓝*小姐,你应该听过她吧?” “那个总是上热搜的落魄千金?” “声音轻点。就是她,这次老板让我们炒作她要和一个音乐家合奏演出的事,还要把事情做成让别人误以为是白蓝雪自己炒的,这样就可以栽赃她提前泄露音乐会机密了。” “啧,你那个女老板心挺狠啊,这位白小姐怎么就惹上她了?” “这就不是我们该议论的了。” 听到这里,女孩一个不留神,手里的化妆镜掉到地上,那两个说话的男人立刻探出头来: “谁在那里?” 女孩头皮发麻,连化妆镜都来不及捡,一溜烟的跑了,那两个男人追上去,但却撞上从拐弯处走出的服务员,对方手里端着热辣的牛油锅底,洒了跑在前面的男人一身,烫的对方大声嚎叫起来。 而女孩趁机跑回饭厅,对前台的收银员匆忙道: “结账,不用找了!” 收银员接过她扔下的几张钞票,还以为她用的是假钱,拉住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肯放她走。而这时那个被泼了一身热汤男人的同伴追了出来,刚好看到她要往外面走,喊道: “抓住她,她偷了我们东西!” 收银员下意识的拉住女孩,不让她走。 女孩眼看男人就要过来,急得冒出一身汗,这时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 “见鹿?” 楚见鹿诧异地望过去,见到一脸疑惑看着她的左惟爱。 第八百零八章 她眼里有光 “喂,你偷了我们东西,快点还给我们,不然我就报警了。为了追你,还害得我同伴被烫伤你都要负责。” 男人伸手就要拽住楚见鹿,不肯让她走。 楚见鹿急了,这时也顾不上左惟爱,和他据理力争: “我偷你什么玩意了?你是因为我听到了你们说的那些缺德话才拦我的吧。怎么,要干亏心事还不敢让别人知道?” 男人没想到这个看着秀美的小姑娘居然敢大咧咧的说出这些,脸色阴沉,她果然都听到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瞪着楚见鹿,目光凶狠,但楚见鹿却丝毫不畏惧,挺着胸膛迎上他的目光。见状男人伸出手就要拽她,而这时,左惟爱却站到两人之间,对男人皱眉道: “你说她偷了你东西,有证据吗?” 男人一看还有人来插手,脸色更加难看了,当下就骂道: “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警局的人,我凭什么跟你说有没有证据。小白脸,赶紧让开,这里不是你逞威风的地方,不然我教你做人。” “教我做人?” 左惟爱冷笑着看男人,眼里的冷意让他有些退缩,“好啊,那你现在就教我吧。” 男人看到左惟爱长得漂亮,气质又很特别,这一身衣服看着也不像是普通家庭能穿得起的,顿时觉得他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气焰熄灭了大半,换了个思路道: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你身后的女孩偷了我东西,我不能放过她吧。这样吧,你让我和她谈谈,我们可以私了。” 楚见鹿从左惟爱身上探出头,呸了一声,很泼辣地说: “本姑娘清清白白,凭什么和你私了?你污蔑我,是你该给我赔礼道歉吧。 你也别说什么私了,既然你铁了心怀疑我,那好啊,我们报/警吧,反正我是无辜的,我不怕,就让警方来调查。刚才在吸烟室外可是有监控录像的,一看就知道谁在说谎了。” 男人一听脸色苍白,这时他被烫伤的同伴走出来,他拉起那人就道: “走吧,我们去医院。” 他的同伴还指着楚见鹿,要说什么,却被他一个眼神制住。 楚见鹿见他们要跑,却不干了,指着他们道: “别让他们跑了,我还要报案有人污蔑我,想要讹钱呢!” 她一边喊,一边拽住左惟爱的衣袖,在他耳边飞快道: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赶紧让你的保镖跟上他们,我刚才听到这两个人说话,他们要对你哥哥的未婚妻下手,背后还有什么老板,绝对不是好东西。你先听我的,待会儿我再给你详细解释。” 左惟爱一听愣了半秒,然后他反应过来,深深看了楚见鹿一眼就去叫人了。 二十分钟后。 火锅店的包厢里,楚见鹿跟在左惟爱身后,有些好奇地看着在场众人。 “她是楚氏集团的千金,也是惟爱的朋友。” 左惟墨向白蓝雪介绍了楚见鹿,然后皱着眉头问她: “你听到有人要陷害蓝雪?” 楚见鹿立刻点头,把刚才在吸烟室外听到的话都和他们说了,说完还摇头道: “也不知道那两个混混背后的老板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的心肠,非要躲在人后使坏,早晚要被揭穿真面目的。” 白蓝雪听到有人想炒作她和乔治爵士合作的事,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要让她失去这场合奏的机会。 有这个动机的人可不多。 死心眼的就是见不得她好的人更少。 她大概猜到是谁,看向左惟墨,见他的眼里藏着怒气,就知道他和她想的是同一个人。 “楚小姐,这次要谢谢你。” 左惟墨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对楚见鹿微笑道: “如果不是你及时告诉我们这些事,我也不会想到有人嫉恨蓝雪到这种地步。” 楚见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想到什么,眼里一亮,看向左惟爱,自来熟的笑着说: “你们如果要感谢我的话,我可以自己提要求吗?” 一时,在场几人都有些惊讶,主动让别人感谢她的人可是少见呢。但楚见鹿坦然的态度反而让别人觉得她很可爱,白蓝雪和左惟墨对视一眼,对她笑道: “好啊,你有什么想要的?” 楚见鹿的目光一直落在左惟爱身上,闻言很豪放地指着左惟爱,笑嘻嘻道: “惟爱还欠我一次游乐场之约,就拿这个当谢礼不过分吧?” 左惟爱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答应楚见鹿改天去游乐场的事。 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他这儿还改天呢,他也有些尴尬。左惟墨看向他,目光耐人寻味,他有些红了脸,低声道: “好。” 楚见鹿立刻开心的露出笑容,过了会儿又撅起嘴,挤到他身边大咧咧地问: “你那一声好怎么有些不愿意的意思。和我一起玩很有意思的哦,你多接触我就知道了。” 左惟爱很少见到这么大方热情的女孩,一时竟有些失措。 楚见鹿却笑得很阳光,她就是那种看着没心没肺,眼里却永远都有光的女孩。 如果说白蓝雪是冰原下藏着火种,那她就是阳光下的清溪河流。 左惟爱一时被她眼里的光亮所吸引,神情有些恍惚。 他犹记得几年前初遇云愫的那一刻,他看到迎光走来的云愫,就迷恋上了对方眼里的阳光,可他后来却发现,云愫眼里本身没有光,她阴暗又腐烂,他曾看到的光真就只是自然光。 此刻的楚见鹿和云愫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却更让他印象深刻。 他愣怔一会儿就回过神来,笑得很温柔: “就明天吧,我们一起去游乐园,我带你去坐摩天轮。” 伦敦市区的街道上。 李守开着车,副驾驶上坐着他的同伴。 “李哥,那个小妞我们真就这么算了?她还害得我被泼了一身火锅汤,我都没找她算账。这医药费凭什么不让她赔啊?就算不让她赔,也得让火锅店赔吧,你怎么就把我拉走了。” 闻言,李守瞪他一眼,生气道: “那女的说要报/警,如果警方来了她把事情都说出去怎么办,这不是惹事?与其和她理论,还不如我们直接走,反正她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就算她乱说话,也没人猜到我们的身份。” 同伴迟疑道: “那万一这件事被那女的传出去,老板那边——” 李守却不以为意道: “放心吧,我们只要当做没有这件事发生就行了。那个姓肖的女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这个活已经走了风声不安全了,我会推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怕得罪了大人物被盯上,以后都没得干这一行了。” 他们没注意到,有一辆车一直在跟着他们。 第809章 自己挖的坑 肖茉打开微博,看了半天见还没有动静,有些不耐烦地拨通电话,直接质问道: “我让你们今晚把白蓝雪要作为合奏嘉宾的消息爆出来,现在都十点了怎么还没动静?” 赵守流了一额头的汗,他看向房间里面容冷峻的几个黑衣保镖,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肖小姐,不是我们拖时间,是我刚才接到消息,说这两天国内娱乐圈会有大动静,有当红的流量明星会被爆料出和有夫之妇谈恋爱。 您想想看啊,网民的精力有限,这两件事如果撞在一起,他们一定会更关注那些劲爆的八卦,而音乐会和伦敦贵族圈子里这点事毕竟都不怎么接地气,就算扯上左氏少爷未婚妻的名字也一样弱势。 所以,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我劝您还是稍稍等一等,反正离音乐会的举行日期还远着,我们要出手就要做到最好嘛。” 肖茉狠狠皱起眉,骂道: “什么流量明星,就是一些搔首弄姿的小鲜肉罢了,那些网民都是瞎的吧,关注这些人做什么,他们就是死了我都不关心。” 她的声音通过外放被房间里的人听见,赵守有些无奈地想,心想肖大小姐还以为自己品味挺高呢,因为想要使坏结果碰巧被碍事,就骂广大网民品味低,这也是开创了杠精的新思路啊。 他是专门干这行的都看不下去,难道全世界的网民都该随叫随到的被她利用,那样她就满意了? 如果让这么偏激又睚眦必报的女人知道自己背叛了她,他会是什么下场?想到这里,赵守又不寒而栗。 肖茉骂完网民还不解气,又沉声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你在三天之内把消息爆料出去,而且必须达到我要求的关注度,否则,你在伦敦就别想待下去了。” 赵守被她威胁,又出了冷汗,他看向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左惟墨,对方给他一个眼神,他就打了激灵回过神来,按照左惟墨提前教他的话讷讷道: “三天这个期限也太少了——” “你做不到?” “做倒是做得到,不过,难度加大了,价钱是不是也该多涨一些呢?我可不是坐地起价啊,要动用更多的关系,买更多的通稿,这里面的成本确实比以前高。”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肖茉的口气很激动,像是不耐烦到极点,但她还是答应道,“好啊,你要钱我可以给你,再多加五万英镑,够你用的了吧?” “够了够了,还是肖小姐爽快。” “我警告你赵守,这次我花了这么多钱,如果你办不成事,你和你的家人都给我等着。我有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三天之内,我必须看到成效。” 说完肖茉就挂断电话。 赵守看着推出的通话界面,被吓得目光都有些空洞,左惟墨在这时走过来,一手放在他肩膀上,缓缓道: “听到她是怎么威胁你的了吧,为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做事,迟早要惹火烧身。所以这一次跟我合作,不是你的劫难,而是你的机会。事后我会保证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你大可以放心。” 赵守看着左惟墨,心里一想肖茉确实太狠,那就也别怪他无义了。他狠下心,点头道: “左少,我现在就靠你了。” 左惟墨微微勾起嘴角,在他耳边说了个数字,然后笑道: “你为我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你。我不仅保证你们的安全,还给你这笔钱当封口费,怎么样,满意吗?” 赵守这下彻底被他折服了,忙着点头,就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恨不得扑到地上抱左惟墨的大腿。 “满意满意,左少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为你赴汤蹈火都义不容辞!” 左惟墨懒懒道: “赴汤蹈火倒不必,不过是让某人跳进自己挖下的坑罢了。” 第二天。 白蓝雪照常去乔治爵士的庄园练琴,走之前左惟墨很淡定,也没说要跟着去,她还有些担心会再遇到变得神经的亨利,但去了庄园之后,看到乔治爵士满怀歉意地向她道歉,她才知道亨利以后再也不会来庄园找她。 “我和那小子谈过了,哎,虽然这不是他失礼的理由,但他最近因为压力太大情绪确实有些失控。” 乔治尴尬又诚恳地说: “总之,你不必再担心他会出现在这里纠缠你了,我和他做了约定,你以后可以放心来练琴。我总不能让我的合奏嘉宾被这种没必要的事情分心。” 这一天的练习很快就结束。 走出庄园,白蓝雪上了左氏的车,却在车里看到左惟墨。“你来接我怎么不说一声?” 左惟墨看着她笑道: “说了不就没有惊喜了吗?我很享受你每次忽然看到我,眼里就一下子亮光的样子啊。” 白蓝雪笑了起来,托着腮凑近了看他,看了又看,“那这样呢?” “这样更好。” 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笑着说。 “我们去哪里?” 汽车行驶了大约十分钟,白蓝雪注意到这不是回工作室的路,有些奇怪地问左惟墨。 “去公爵府。” 左惟墨表情淡然的回答。 白蓝雪一听到要去公爵府,心里倒是有些尴尬和为难,毕竟上次她离开公爵府时可不算愉快,甚至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公爵夫人一定对她很有意见,但她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谁让她用假身份骗了维希呢。 说到维希,她又有些怅然,其实接触了一段时间她才发现,维希的本质其实很好,绝非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游戏人生的纨绔子弟,他待人有真诚热情的一面,对她也帮了很多。 如果不是因为肖茉要针对她,公爵府也不会被动的牵扯进来,最后闹得一地鸡毛。 “你不想见到他们?” 左惟墨察觉到了白蓝雪的沉默,看向她,轻声问。 白蓝雪低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 “没有。就算上次的分别再尴尬,有些人也是早晚要见的,而且我还要对维希说一句谢谢。” 谢谢他最后选择了坦诚以待,他的真诚她会记得。 左惟墨眼里温柔,笑道: “公爵夫妇都是明事理的人,维希也是,他们心里很清楚,你在这些事件里是无辜的受害者,而肖茉才是心怀不轨的人。” 到了公爵府。 白蓝雪和左惟墨一起下了车,就被出来迎接的管家笑着迎进了宅邸的大厅。公爵夫人就在大厅里等着,见到他们进来,得体地说了问候的话之后,她对白蓝雪一笑,竟是行了一个贵族的礼节道: “白小姐,请接受我的致歉。” 她没有说致歉的原因,可白蓝雪却什么都懂了。 “夫人,我也该为自己以前的行为对您说一句冒犯了。” 公爵夫人嘴角含着笑,目光很柔和,“我从左少这里得知了一些关于你的事,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你当初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了。如果换我位于你的处境,我做得不会比你更好,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已经很有担当了。” 一行人走进餐厅,公爵夫人特意让人撤了长方形的餐桌,而用了典雅浪漫的圆桌,这样就不会有位置尊卑的说道,也能将几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维希还在路上,他来之前有个会要开,所以才晚到一些,还请见谅。” 看了眼时间,公爵夫人道。 左惟墨却想到什么,对公爵夫人说: “上次我和夫人说的事,不知道您怎么考虑得怎么样了。” 公爵夫人的目光一沉,口吻变得严肃,“肖茉是我已去世的妹妹的孩子,我原本不想和她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可她的做法已经突破我的底线,所以,我不想再容忍下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藏住眼里翻涌的情绪,“肖茉伤害到了公爵府的根本,我必然要反击。所以我给左少的答复是,这件事公爵府会出手。” 左惟墨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肖茉是在惹火烧身,那女人以前之所以能在伦敦混得这么开,主要靠公爵府的人脉和庇护,而她却为了一时冲动,联合外人一起构陷公爵府,还利用公爵府的弱点要挟自己的姨父和姨母,这种做法简直是不仁不义。 好在公爵夫妇最后宁愿名誉受损,也要和她还有白承沥决裂,否则就是被绑上了贼船,不知要受制于人多久。 “肖茉现在有很多麻烦。” 左惟墨喝了口餐前倒上的红酒,缓缓道,“先是之前争夺塞壬她做伪证的案子,再是肖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更改了遗嘱,要剥夺属于她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她正在焦头烂额。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有心思对蓝雪下手。策划她那些损人不利己的阴谋。” 公爵夫人沉默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 “她十四岁时来的伦敦,从那时起我就收留她住在公爵府,可没想到四年之后,她竟成了为人所不齿的模样。她早逝的母亲如果看到现在的她,会怎么想?” 左惟墨看着她,没有什么感慨的心思,只是道: “肖茉和白承沥已经闹翻了,但她毕竟在公爵府待了四年,想必这四年你们也没有防备她什么,所以她手里还有很多关于公爵府的隐私。我得到消息,她已经找了职业团队,要把这些都爆料出来,为的就是抹黑公爵府的名誉。” 公爵夫人震惊了,她不敢置信道: “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她在公爵府这四年,我们没得罪过她吧?” 她对肖茉说不上有多疼到骨子里的宠爱,但也是该做的都做了,肖茉的要求她都会满足,不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情分。 肖茉想要嫁给天之骄子,她就列出名单,让肖茉自己选,肖茉都不满意。后来公爵府和左氏有了交集,她见到左惟墨之后就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外甥女,给肖茉制造各种机会,也算是仁至义尽吧。 后来如果不是肖茉自己作,就算左惟墨不喜欢她,公爵夫人也给她做了安排让她全身而退,能维持住自尊和优雅的姿态,可她却非要闹出这些事,甚至不惜把公爵府也搭进去。 “因为肖茉就是一个有情感障碍的人。” 这一次,回答公爵夫人的不是左惟墨,而是白蓝雪。她看着公爵夫人,很平静地说: “她渴望爱,却又不懂得什么是爱。她以为用这些肮脏的手段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关注,却不知这么做会把她本该珍视的一切,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肖茉曾经对白蓝雪说,她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毁了吧。但她正在摧毁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第810章 把自己坑了 过了十分钟,维希风尘仆仆的走进餐厅,看到的就是公爵夫人和白蓝雪言笑晏晏交流的甚好,而一旁的左惟墨面带微笑的看着未婚妻,很幸福的样子。 维希瞬间感觉自己成了家里的外人。 “宝贝你终于来了,快坐过来。” 他咳嗽一声,公爵夫人才注意到他来了,对他招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白蓝雪看到维希,很自然地笑道: “之前的事谢谢你了。” “谢我?” 倒是维希有些不自然。 白蓝雪知道他虽然这么说,但一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是含笑不解释,低头用刀动作优雅的划着牛排。维希看着她,想说几句,可也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摇头笑了笑,释然道: “有些事说不清楚就不说了,我很高兴,我们今后还是朋友。” 左惟墨见他说和自己未婚妻是朋友,也不吃这个飞醋,反而很大度地端起酒杯,对桌上的所有人道: “为友情干杯。” “干杯。” 就像白蓝雪相信他一样,他也相信白蓝雪。在这段感情中,只有他们彼此,别人皆是外人。 到了晚上八点多,公爵夫人和维希亲自把人送出府。离别时,公爵夫人挽着白蓝雪的手,亲密地对她道,“你和左少很般配,祝你们一直幸福下去。” 白蓝雪笑着点头,又听维希和左惟墨说: “肖茉的事处理起来也容易,想要在贵族圈子里封杀她,不过是我们公爵府一句话的事。但因为妈妈一直顾念旧情,所以才没有发声,现在她不知悔改,我们也不会客气了。” “你们该做的不只是封杀。” 左惟墨看着维希,眼里别有深意。维希领会了他的意思,看向公爵夫人道: “妈,之前肖茉联合外人敲诈要挟我们的事,已经犯/法了。” 公爵夫人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沉下心,面色不改道: “明天就叫律师来,直接起诉。” 爱德华公爵在英伦的地位绝非肖茉一个外来的名媛可比,如今她被公爵府起诉,这就意味着她不仅和英伦的上流社会彻底绝缘,还有非常大的风险承担法律责任。 “不过,你们要留意,肖茉最近和一个叫赛亚的律师走得很近。那个赛亚可是当年臭名昭著的邪恶律师欧迪斯的弟子,这人路子很野,或许会有更多见不得人的手段。” 左惟墨提醒他们。 公爵夫人却微微一笑,淡然道: “我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但这又如何,既然他们把公爵府当成目标,那我们也绝不会惧怕敌人。他有他的手段,但公爵府绝不是吃素的。就看看这场碰撞,谁更疼吧。” 说这话时,一向温婉优雅的公爵夫人却流露出强大的霸气,白蓝雪心想,能在贵族圈里立足的贵妇人果然都是狠角色。 离开公爵府后,白蓝雪和左惟墨并肩走了一段夜路,两人在温暖的路灯下手牵着手散步,惬意舒缓的氛围里,白蓝雪把头靠在左惟墨怀里。 左惟墨的指肚摩擦着她戴着的订婚戒指,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就好像在所爱之人的灵魂上都打下了自己的烙印。 晶莹的白钻,就象征着纯洁美好的爱情。 “蓝雪,等到这些烦心事都被解决,你再考一次柯蒂斯吧。那家音乐学院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念的学校吗?以你的水平,能考上一次就考得上第二次,相信凭柯蒂斯评审的眼光一定能看得出你有多卓绝。” 左惟墨轻声道。 等她念完音乐学院毕业归来,他会给她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迎娶她,让她成为他正式的妻子。 白蓝雪想到什么,没有回答反而问他: “你大学要念的是哪所?” “沃顿商学院。” 白蓝雪想了想,有些沉不住气的欣喜道,“沃顿也是在宾夕法尼亚州,而且和柯蒂斯一样都是在费城。这么说,如果我真的再一次考上柯蒂斯,那我们两个就可以在同一座城市念大学了?” 她原本想过,等到左惟墨去上大学,异地恋还挺辛苦的,却没想到原来她们根本就不用异地。 左惟墨笑着看她,点头道: “是啊,这么巧,说我们不是天作之合你都不信吧。” 但他没有告诉白蓝雪,其实他是在得知白蓝雪的心仪院校是柯蒂斯之后,他才改了志愿,放弃了去牛津大学,而是选择了同样位于费城的沃顿。 没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只是苦心孤诣的偏执。 不是幸运,而是人为的成全。 他愿意付出一切努力,为了和他爱的人更近一步,对他来说,只要能和白蓝雪待在同一座城市,付出再多都值得。 同一个夜晚。 肖茉独自待在酒店套房,喝着杯里的香槟,一遍遍地看她的手机消息。 她无意中刷到一个路人发的帖子。 “哇塞,今天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在华沙大道上遇到了左少和他女朋友,哦不对,现在已经是未婚妻了。他们两人好甜啊,悄悄发一张偷拍的侧脸,如果侵权我会删照哦。” 不一会儿帖子下面就有几千人评论,多数人都说俊男靓女走在一起就是养眼,两人好般配,剩下的人也都感慨这是神仙爱情,纷纷说酸了酸了,气得肖茉差点想开小号骂人。 而更让她生气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全网吐槽的白蓝雪居然还有了粉丝打call,说白蓝雪盛世美颜,还是小提琴拉到让人只能赞叹一声绝了的艺术家,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左惟墨吧。 肖茉的脸色是越看越黑,她索性直接关了微博,把手机扔到床上,双手揽住膝盖,看着窗外的夜色。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说白蓝雪好? 明明在不久前,这些叫好的人还都在刷话题让白蓝雪离左惟墨远点,说她肖茉才是真正的千金闺秀呢。 这个夜晚似乎注定难熬,在放不下的嫉妒心中,时间过得很慢。肖茉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决定自己开小号,先把白蓝雪和亨利的那几张偷拍照发出去。 原本她是准备先爆料白蓝雪和乔治爵士要进行商业合作的事,然后再发这些照片把白蓝雪塑造成对男友不忠诚的形象,但现在她等不及了。 她要让世人都看到白蓝雪恶心的一面。 抱着纯粹的嫉妒心理,她直接切换到自己的微博小号,发了照片,写了一段暗示白蓝雪劈腿的文案,然后买了热搜。 做完这一切,她勾着嘴角,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哼着歌去浴室泡澡。 等她泡完澡出来,打开手机一看,就看到白蓝雪劈腿的话题果然上了热搜,评论里都是惊讶的路人在问这是真是假,她冷笑着又要小号发了纯文字微博,编造了一段白蓝雪喜欢和男人玩暧昧的故事,故意带节奏。 但她没得意多久,就紧接着看到另一个热搜冒出。 她面色一变,这热搜竟然是她的名字,点进去一看。 “肖茉开小号发白蓝雪的黑料,还买通职业黑子诋毁白蓝雪,辱骂网友,还对他人进行人身威胁。” 简短的文字下贴着一段录音,肖茉点开一听,浑身颤抖。 那赫然是她打电话给李守时说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李守那个混账敢背叛她? 不应该啊,姓李的没背景又没权势,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忤逆她? 肖茉慌张地打开通讯录,给李守拨去电话,却是无人接听,她不死心又打了一遍,这次有人接通了。 她开口就冷声道: “李守,你为什么用合成的录音诬陷我,你这么做伤害了我的名誉,我要告你诽谤。” 她知道现在李守等于已经和她撕破脸皮,她再威胁他也没用,打这通电话给他,对方一定会录音。所以她才这么说,就是为了用另一种方式恐吓李守,让他收回那些证据。 可没想到电话里响起的却不是李守的公鸭嗓,而是一个颇为好听文雅的男声。 “肖茉,别装了,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左惟墨? 肖茉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至极,她没想到李守的背后竟然是左惟墨。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但她还是嘴硬的辩解。 左惟墨冷冷一笑,缓缓道: “我手里的证据,不只是那一段录音。今后我还会陆续放过很多好玩的东西。肖茉,恭喜你,你自己挖的坑,终于把自己坑了。” 第811章 自作孽不可活 “左惟墨,你真够狠的,你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可你不阻止我,故意设局等着我踏入陷阱,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肖茉的心中情绪翻涌,她不受控制地大喊大叫起来。 左惟墨听着电话里刺耳尖锐的女声,不知出于什么心情,没有直接挂断通话,而是沉下声音说: “不是我想逼死你,是你自己逼死自己。收手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手?” 肖茉又忽然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的面目都已经扭曲,声音里仿佛藏着五无尽的怨恨: “不论是你,还是我的姨母表哥,包括我那个生父和同父异母的哥哥,你们都讨厌我,哪怕我拼尽全力想要做到最好,可你们仍然对我不屑一顾。想要你们的一句喜欢,就那么难吗?” 凭什么她费尽心思去讨好左惟墨,都没得到他的垂青,而白蓝雪又是投/毒又是让他滚,反而能得到他的喜欢啊? 她到底是哪里不如白蓝雪? 为什么就不能是她? “肖茉,这是最后一次我把你当成一个人格健全的人,和你说话。” 左惟墨垂下眼眸,没有受她的情绪影响,冷静道: “你本来也可以成为很好的人,但你不可理喻的嫉妒心毁了这一切。你追逐不属于你的东西,为此不择手段不惜伤害别人,反倒毁了你已经拥有的。自作孽不可活,放下你的嫉妒和报复,现在还来得及,你还有机会遇到你自己的爱情。” 肖茉听他说完,却只是笑道,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左惟墨,你还是死了让我放手的心吧,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你和白蓝雪,这是你们欠我的,是我应得的——” 左惟墨没有听下去,掐断通话。 他身旁站着面色有些凝重的白蓝雪。 “她还是不肯放弃?” 白蓝雪轻声问。 “她已经坠下深渊,无药可救。” 左惟墨的口吻很冷淡,甚至有些冷酷,但白蓝雪知道,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次日一早。 因为今天是礼拜天,乔治爵士刚好有会议要去巴黎参加,所以这一天不用去排练。白蓝雪一走近工作室的大门,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那里。她看清了对方的脸,“夏小姐?” 夏柠回过头。 她的精神状态好像很不好,清纯的杏眼周围是浓浓的黑眼圈,整个人都无精打采,这才两天不见白蓝雪就觉得她消瘦了一些,看来不能回国的事对她打击真的很大。 “左惟墨在吗?” 夏柠看着白蓝雪,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白蓝雪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有濒临崩溃的情绪,顿了一下,柔声道,“惟墨今天有事,不会来工作室。你如果找他,可以给他打电话。” 夏柠紧攥着手包的带子,咬了半晌嘴唇才固执道: “不,我就是有事想当面和他说。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白蓝雪见她坚持,也不劝说,直接打了电话。 “夏柠找我?” 左惟墨听了思虑片刻,然后道: “行,一个小时后你带她来左氏集团办公楼旁的费罗伊咖啡馆找我。” 费罗伊咖啡馆。 左惟墨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两人,他走过去坐在白蓝雪身旁,看向坐在对面的夏柠,口吻稳重: “我已经雇佣律师向伦敦最高法院提出反诉,并通过有外交影响力的人督促法院提前审理案件,如果一切顺利,你会在两周之内重新拿回护照。” 听完这些话,夏柠却只是看着他,片刻后她道: “你知道我家里出事了吧。” 左惟墨顿了顿,随即垂下眼眸,缓缓说,“我和你的长辈联系过了,有些事确实很棘手。他们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太过担心。”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即使担心也帮不上忙。 夏柠的嘴唇抖动几下,然后她低声道: “可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又不是没心没肺,我当然会担心啊。” 左惟墨见她失落沮丧,一时沉默。他不是不会安慰人,只是遇到这种事,安慰的话说得再好再多也都没用。夏家的事确实棘手,左愈已经答应帮忙疏通关系,可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他也打不了包票,所以他不想徒劳的给夏柠希望。 夏柠见左惟墨不说话了,又道: “你们知道吗,白承沥来找过我。” 白承沥? 白蓝雪听到这个名字,目光沉了沉,看着夏柠。 “他找你做什么?” 左惟墨皱眉道。 “我原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后来还是肖宇告诉我那人就是白承沥。”夏柠看了一眼白蓝雪,然后又看向左惟墨,紧绷着声音道,“他找我就是要告诉我,夏家在国内会遇到麻烦,是因为和左氏竞争了一块地,然后被报复。” 闻言,左惟墨愣住,没想到白承沥的谎言居然能这么扯。 “这是真的吗?” 望着左惟墨,夏柠睁大眼睛问。 左惟墨眸光一暗,没有犹豫就答道: “不是。” 夏柠咬了咬嘴唇又说: “可是他言之凿凿,还说手里有证据。如果我家真是为了一块地的事得罪了你父亲,你跟他说说吧,那块地不要就不要了,但是——” “白承沥的话你也信。” 左惟墨沉静地打断她道,“如果他说有证据给你,那你就让他给你,你也十八岁了,应该有自己分辨事实的能力。” 夏柠的眼眶红了,她捂着脸说: “可是,可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觉得我根本不会分辨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我信任的人,他们都骗了我,我的家人出了事,我也帮不上忙,遇到了这种事我只能来求你。但现在又有人说,你也在骗我——”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已然崩溃,哭得满脸都是泪。 第812章 夏家得罪了谁 夏柠哭得真的很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顾不上形象。刚好走过来给他们上咖啡的侍者看向她,然后递给白蓝雪一个询问的眼神,好像在问需不需要帮忙,白蓝雪连忙对他做手势,示意没事,请他离开。 “为什么我就这么没用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家人还要瞒着我,而你明明和我同龄,左叔叔什么事都告诉你。如果夏家真的完了我怎么办,我爸爸怎么办?还有我爷爷,他都那么大岁数了,究竟是谁要跟我们过不去,我真的不明白。我们夏家到底是得罪了谁!” 她的声音沙哑,肩膀抖动着,左惟墨没有直接说说什么,任她发泄完情绪,然后等她自己安静下来,才看着她的眼睛道: “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针对夏家的势力不是左氏。” 闻言,夏柠抽着鼻子,可怜兮兮地说: “真的吗,你不骗我?你说你不骗我,我就相信你和左叔叔。” 左惟墨无奈道: “不骗你。” 夏柠像小孩子一样,单纯又执拗,“你对我发誓,如果你骗我你就是小狗。” 左惟墨伸出手指发誓: “如果我骗你,我就是小狗。” 得到承诺,夏柠的情绪这才好了一些,白蓝雪发现她真的是很单纯的女孩,她在乎人与人之间的感受,在乎这一句真假无从去分辨的誓言,就好像她信任的朋友对她说没有骗你,她就打心里相信,再无疑问了。 这种笃定别人不会欺骗她的信心,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吧。 白蓝雪很喜欢这样单纯的人,因为她们总是愿意相信世界好的一面。 “那你说,是谁和夏家过不去呢?” 夏柠接过白蓝雪递来的卡布奇诺,勉强喝了几口,然后心神不宁地问。 左惟墨看着她,淡淡道: “说你傻,你学习成绩还挺好的。说你不傻,你在有些事情上又是那么迟钝。” “我哪里迟钝了?我很敏感细心的好不好。” 夏柠抬头,不服气道。 左惟墨和白蓝雪对视一眼,然后白蓝雪笑着对夏柠说: “你想想看,白承沥为什么要忽然过来找你,这件事本身就很反常吧?夏家和白氏集团在明面上没有合作,更不是世交,按理说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可他作为堂堂集团的现任总裁却特意去见你一个小姑娘,还对你说了那么多所谓的真相,难道就是因为他好心要指点迷津?” 夏柠一愣,随即她仔细想了半天,想来想去也觉得白承沥没有理由专门去找她说话,而且她也知道有关白承沥的传闻,那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他来找她,难道是她身上有利可图? 可夏柠想不明白,白承沥能从她这里图谋什么呢?她现在一个人被困在伦敦,卡里虽然有一万英镑,但这点钱对白承沥来说还不算什么吧。 看她的样子,左惟墨就知道她还没听明白,叹了口气,把话说得更清楚,“白承沥能知道你被扣下护照,还有夏家在国内有了麻烦的事,这说明他是知情人。在夏家动用关系封锁消息的情况下,他远在伦敦怎么可能知情?只有一种可能,他和这件事有关。” 夏柠握着咖啡杯的手抖了抖,咖啡洒在桌子上,但她顾不上,有些激动地说: “你的意思是,那个姓白的家伙很有可能和针对夏家的人有关?” 左惟墨看她一眼,冷静道,“不是很有可能,是绝对有关。” 这件事就算不是白承沥做的,也和白承沥脱不了关系。更何况根据他这两天的调查,起诉夏柠的文德尔集团和白承沥之间的利益纠葛匪浅,已经超出了集团和第二股东应有的范畴。 想到什么,左惟墨干脆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夏柠面前,示意她打开看。 “商业文件涉及到很多专业名词,你可能看不懂。但那一段话你总该看得懂吧,白承沥先生通过各类中间人,手中总共持有文德尔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左惟墨缓缓道: “而这个文德尔集团,就是起诉你是商业间/谍的那家跨国集团。现在你该知道了,到底谁最可疑。” 夏柠将这段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半晌才抬起头,红着脸说,“这么说,白承沥和我说了那么多,完全是在骗我?他才是那个心怀不轨的人?” “严格来说,他要对你做的事比骗更严重。” 左惟墨态度坦然,语气很平静,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场,让夏柠的血液都发冷。 “他想利用你对付夏家。” 夏柠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就好像一下子从阳光明媚的人间跌进地/狱,说不出的阴冷爬上她的身体,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直都被家人保护的很好,可以说是真正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在家里人的打点下,她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哪里,看到的都是世界美好的一面。 但这次她却离开了家族的羽翼,独自一人身处伦敦,就像离开巢穴的幼鸟,满心要找回家的路,却不料自己被人盯上,成了猎人的目标。而如果不是有人提醒她,她还傻乎乎的听信猎人的话,自己走向对方的屠刀。 夏柠十分后怕地想,如果她没有来找左惟墨,真的信了白承沥按照他的说法做事,那她不仅害了自己,也会把自己家人都害了吧。到时候,她会因为自身的愚蠢为整个夏家带来覆灭之灾。 这样的后果她绝对不能接受。 “白承沥为什么要这么做,夏家应该没有招惹他吧,他凭什么啊,这也太坏了,他是不是有病。” “为了利益。永嘉湾的那块地只是幌子,工程如此蹊跷的出现问题是他们故意制造的伎俩,白承沥和他身后的利益团体真正盯上的恐怕是夏家在国际上出产的稀/土总量,他们很可能也想分一杯羹。” 夏柠愤恨地攥着手里的文件,心里有怒火燃烧,却又无能为力。如果没有夏家保护,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她拿什么去对付白承沥。 想到这里,她看向坐在对面的白蓝雪,忽然生出强烈的羡慕。 白蓝雪就和她不一样,父亲至今昏迷又被叔叔针对,甚至被赶出白家,之前还因为一起投/毒案成了众矢之的,可对方却挺过来了,那么坚强。 或许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吧,她天生就不如别人。 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白蓝雪笑了一下对夏柠道: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忽然出了车祸,医生告诉我们,他有可能再也醒不来。当时我的反应远不如你现在好,比你更情绪化。我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甚至感到没有勇气再继续明天。可是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知道,我如果就这么放弃很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 停顿了片刻,她垂下眼眸,接着道: “从我父亲出车祸开始,我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会把自己锁在房间,会不吃饭摔东西,还会对照顾我的保姆阿姨发脾气。我变得颓废,不再去上学,用剪刀剪自己的头发。 每个人都有不能接受的事,但灾难就像倒下的墙,如果一定要发生就是挡不住的,而当这种事发生,我们内心的害怕和绝望也像决堤的洪水,情绪必然会崩溃。 可是,切身体验告诉我一件事,生活要继续,未来总是会来,必须学会重新控制失控的情绪,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崩溃的也将重归秩序。如果人生注定是宏大又残酷的竞技场,我不甘心就这么出局,所以我选择留下来,为了我想要的,和一切阻拦我的人战斗。” 说着,白蓝雪笑了起来,夏柠可以看出她对过去的很多伤痛已经释怀,她笑着起身,越过大半张桌子拥抱了夏柠,在夏柠耳边道: “我们都要相信,明天一定会变得更好。就让那些阴沟里的人看着,我们是怎么在阳光下越活越好的吧。” 离开咖啡厅。 左惟墨为夏柠叫了一辆车,送她到上车的地方。夏柠没有直接上车,拉住左惟墨的袖子对他轻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是因为你喜欢蓝雪姐,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的选择是对的。” 左惟墨微微一愣,然后失笑道: “瞎想什么呢,感情的选择哪有对与错。” 只有他心之所向罢了。 但夏柠却很认真地看着他,执着道: “我是说真的,输给蓝雪姐,我一点都不丢人,而且心甘情愿。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以后一直和她好好过下去,祝你们永远幸福啊。等我六十岁的时候,还要看你们秀恩爱的。你要是对不起蓝雪姐,我也会生气。” “我永远不会对不起她。” 左惟墨见她说得用力,心里也有些许触动,他嗯了一声,随即笑道: “你也会遇到那个对的人。” 夏柠沉默不语,垂着眸坐上了车。不知为什么,左惟墨说她会遇上对的人时,她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肖宇那似笑非笑的脸。 第813章 发起疯的女人不能惹 左惟墨回到咖啡厅,白蓝雪已经用他的卡结好账在等他,见他过来便问: “你没让人跟着小柠?” 现在夏柠已然被白承沥盯上,以她那个叔叔阴沉多虑的性子,肯定会派人监视夏柠,这种情况下让夏柠一个人在伦敦活动,危险系数太高。 闻言,左惟墨却笑道: “我没派左氏的人跟着她,因为,她有护花使者保护她。” 看到白蓝雪有些疑惑的样子,他又解释说,“你听说过肖氏集团的继承人肖宇吧,就是近年来在商界很能嘚瑟的那个家伙,他算是我们的学长,高我们几届。那家伙喜欢小柠,夏家出事之后我就和他联系过好几次,从那时起他就派人暗中保护小柠了。” 白蓝雪这才明白左惟墨为什么这般放心,有肖家的公子派人保护,白承沥的人也没那么容易近身。她正要说什么,左惟墨却凑到她身前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笑道: “小柠有她的护花使者,而我要护着的人就是你。” 闻言,白蓝雪的心跳略微加快,又有些好笑。左惟墨现在说起情话是越来越娴熟了。 同一天下午。 肖宇看着助理递上来的文件,面无表情。助理见他半晌不说话,迟疑着问: “总裁,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二小姐那边是不是再派人去谈判?毕竟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怎么也不好看。如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二小姐分析清楚利弊,她会撤销诉讼吧。” 听到助理的话,肖宇却嗤笑一声,问她道: “你觉得就凭肖茉现在的所作所为,她还把我和父亲当成一家人吗?” 助理说不出话来。她在跟肖宇之前是肖老爷子一手带出来的精英,对肖家的这些事也知道很多。肖老爷子之所以决定更改遗嘱,倒真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是因为偏心大儿子,也不是肖宇故意用了什么下流手段夺权。 肖老爷子决定更改遗嘱,只因为他认为把肖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交到肖茉手上,对集团的弊大于利。肖茉的心性太过偏激,太容易被外人利用,她在伦敦做的那些事也传到了老爷子耳里,让他对肖茉十分失望。 身为肖家这一任的家主,肖老爷子一定要保障肖氏集团的前途,即使只是百分之五的股份,在险恶的商战中也会影响甚多,所谓分毫必争,有多少庞大的集团最后都只是因为百分之几的股份归属而被改变了命运。 肖氏集团是肖家的立足之本,他必须让它万无一失。而在他的两个子女中,明显是肖宇更适合掌管集团,肖宇远比肖茉有经商天赋,继承了他的意志。 不能说由肖宇掌控集团,肖氏就肯定会一帆风顺,但起码肖宇不会任性为之,感情用事葬送肖氏的未来。 所以肖老爷子更改遗嘱的决定受到肖氏集团高层的一致认可。 唯独肖茉自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觉得这是肖家欠她的,是他们不公平。 但实际上,即使是更改过后的遗嘱,加上肖老爷子用肖茉已逝母亲的名义成立的基金会,能保证肖茉在父亲去世后继承到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几辈子都不敢肖想的巨额财产,其中多数都是能稳定增值可以随时提现的固定资产。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在得知遗嘱更改的内容之后,肖茉就真找律师起诉了肖家,还诽谤身体状况长期不好卧病在床的父亲,身为现任ceo的肖宇也没逃过她的不实指控。 “现在是她头脑不清楚,单方面要撕破脸皮,用的还是诽谤造谣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肖宇冷着声音说: “我们肖家不欠她的,也没做过她说的那些事。我们是清白的,不可能向诽谤者妥协,更不惧怕她的手段。既然她把事情做绝,就要承担决裂的后果。” 助理叹息一声,点头道: “你说的是,现在的二小姐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我昨天去看老爷子,他也听到了消息,主动问我二小姐的事。” 肖宇顿了顿,道: “爸爸很失望吧。” 助理知道这是肖家的家事,她本不该多说,但既然说起这个话题,她也没有刻意回避,如实道: “老爷子很后悔当年让她去伦敦。他说如果把二小姐留下来,他平时花更多的时间去教导她,她兴许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但谁都不能回到过去。 肖宇沉下目光,结束这个话题,缓缓道: “让肖氏集团的法务部行动起来,她泼给我们的脏水,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心里清楚,肖茉赶在父亲身体情况恶化的时候这么做是在趁人之危,现在外界都疯传肖氏集团的董事长之位马上要发生变动,而董事长换人对一个集团的市值影响很大。 肖茉的律师此刻打舆论战,就是要让肖氏集团的市值受到严重影响,下滑贬值。 身为父亲的女儿,明明也姓肖,她却这么做,简直是其心可诛。 “我明白。” 助理利落道。 肖宇又想到什么,说: “增添父亲所在养老院的保镖人手,做好保密工作,现在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人就在伦敦。” 助理点头,见肖宇没什么话要接着交代,正要转身离开去吩咐工作,却被他叫住。 “对了,还有一件事。” 肖宇看着助理,问: “跟着夏小姐的人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助理想了想,“便衣保镖汇报说,确实有人跟踪过夏小姐,他们让人去反跟踪调查,却被对方甩开,看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倒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肖宇的面色有些阴沉。 看来白承沥是不肯放过小柠了。 西餐厅。 肖茉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享用下午茶,她的动作仍然优雅,可神情中却流露出偏执的疯狂。有两个名媛去结账,恰巧路过她的身边,无意中瞥到她的面容后,两人窃窃私语: “诶,那个女人长得好像肖茉,是不是她啊?” “就是吧,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好糟糕。” “能不糟糕吗,都被锤爆真面目了,全网骂她是心思阴暗恩将仇报的恶女,还被公爵府在上流圈子里封杀,她现在已经是名声尽毁。” “可就算伦敦不待见她,人家仍然是肖氏集团的千金呢。” “提什么肖氏啊,你还不知道吧,她跟家里人闹翻了。她找律师起诉肖氏集团财产分配不公,真可笑,肖家的钱都是她父亲的,凭什么就要按照她的意愿分配?连她父亲和亲哥哥都不待见她,可见她人品有多差了。” 两人故意走得很慢,说这些话就是故意讽刺肖茉,她们料定肖茉现在沦落成过街喊打的老鼠,不敢发作。却没想到肖茉忽然站起身,端起一碗热汤直接泼到了她们脸上。 “啊!” 两个名媛被烫得大叫,而肖茉却面色如常,只是眼里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厉,冷笑着道: “你们不是很能说吗,接着说下去啊?” 两个名媛对她怒目而视,其中一个怒道: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大小姐?你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话还没说完,肖茉就一巴掌重重抽在她脸上。 “你以为我不敢抽你?” 肖茉笑得仍然优雅,却给人一种面目狰狞的感觉,眼珠都红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那两个名媛忽然感到害怕。 服务员在这时过来问她们要不要报/警,她们对视一眼,只是憋屈道: “算了,我们不和疯子计较。” 肖茉被叫做疯子,仍然冷笑着说: “呵,就凭你们还没有资格讽刺我。你们也知道我现在的境地吧,我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又怎么会害怕收拾你们这种垃圾?今天你们只是说了我几句话,如果你们敢在背后捅我刀子,那就等着瞧吧。” 两个名媛脸色难看至极,却偏偏又不敢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她说得对,像她这种疯子是最不好惹的,如果真惹上了她遭到什么严重的报复那是她们得不偿失。 离开西餐厅。 “发了疯的女人我们可惹不起。” 两个名媛念叨着,自认倒霉的坐车离开。而肖茉则被西餐厅的服务员请了出来,说她扰乱餐厅秩序,以后这家餐厅都不欢迎她来用餐。她还据理力争说是那两人先出言不逊,她是这家店的vip客户,凭什么以后都不能来,还说要投诉。 最后闹到餐厅的经理亲自出面,见到肖茉之后,经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脸上礼貌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询问道: “您是姓肖吧?” 肖茉皱眉道: “我姓什么和这件事有关系吗?你们的餐厅难道不是奉行以顾客为上/帝的宗旨?” 经理礼貌又生疏地笑着说: “如果您就是肖茉小姐,那不好意思,我们的老板说了,以后凡是他旗下的餐厅,以及所有加入了伦敦餐饮业高级俱乐部的餐厅都不会招待您。” 肖茉浑身僵硬,好半天才攥着拳头问: “为什么?” 经理用很遗憾的口吻回答她: “这是私人决定,无可奉告。” 肖茉忽然想到什么,指着自己说,“因为我是肖茉,我上了俱乐部的黑名单?” 经理仍然是官方口吻: “无可奉告。”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留下肖茉一个人站在大街上手足无措。等经理回到餐厅后,肖茉忽然把手包狠狠摔在了地上,像是发疯一样,周围的路人走过都轻声议论着什么,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 有人全程目睹了这一幕,嘴角缓缓勾起笑意,缓缓走到肖茉身边,为她撑起一把遮阳伞。 第814章 被盯上的遗嘱 肖茉感到照在身上的刺眼阳光仿佛消失了,好像有人为她挡住了一些窥看她的视线,她缓缓抬起头,看到站在她身边的斯文男人,有些恍惚地说: “你怎么找到我的?” 赛亚笑得沉静又温柔,“你忘了,是你刚才打电话给我。” 肖茉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底看到他心里,似乎想弄明白,为什么世人都对已然疯狂的她避若蛇蝎,可这个男人仍然用这么专注的目光望着她,眼里没有丝毫鄙夷和畏惧,只有善意和理解。 就好像在他眼里,她仍然是那个得体优雅的大小姐,仍然光芒万丈让世人景仰。 “你不是说你要去开会吗,怎么有空过来?” 她从赛亚脸上移开目光,因为再看下去,她的泪水就要流出来了。 赛亚缓缓道: “开会没有你重要。既然你给我打电话,我就会来。我和你说过,随时随地,只要你需要我。” 肖茉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膝盖里,放声大哭。 周围的路人都看着他们,但赛亚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难堪表情,他是那么耐心,深情款款,好像抛弃了世界,眼里只剩下肖茉一人。 他一直等到肖茉发泄完情绪,冷静下来。 “谢谢你。” 哭过之后,肖茉的神情恢复了平日的冷傲,她没有看向赛亚,而是顶着一张花了妆的脸,声音冰冷: “我们走吧。” 赛亚没有二话,跟在肖茉身后,没有问她要去哪里,似乎她去哪里,他都会义无反顾的跟随。 回到酒店,肖茉看着赛亚,直接就问: “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赛亚也不嫌她态度冷淡,耐心说: “肖氏集团毕竟是商业巨擘,他们的公关能力也一流,这必定是一场拉锯战,只有等到最后我们才有可能占上风。所以,你如果相信我,还要给我一点时间。” 肖茉却忽然发火: “时间,时间,我已经一刻都等不了!你没看到网上的人都是怎么骂我的吗?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等不下去了——” 说完,她把房间里的酒杯砸了,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赛亚仍然很冷静镇定,他走到她面前,将她锢在自己怀里,任凭她如何挣动,对他又是抓挠又是踢踹,他也没有松手。 等到肖茉终于安静下来,他才在她耳边道: “肖小姐,我说过,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给我。” 肖茉抽泣着,浑身颤抖着问: “可是我等不及了啊。” 赛亚却温柔地笑道: “不,只要有我在,你一定会如愿以偿。你憎恨的人一定非常希望看到你崩溃,你不能如他们所愿,我认识的肖小姐可是最要强的人,你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他的话说到了肖茉心里去,她最大的执拗就是不能输。 是啊,白蓝雪就等着看她笑话呢,如果让白蓝雪知道她已经崩溃,那个女人就能和左惟墨幸福一辈子,高枕无忧了,她可不会让对方得逞。 想到这里,肖茉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她靠在赛亚怀里,轻声道: “我会好好活下去,我一定要让轻视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赛亚的右手抚上她的头发,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然后他笑着说: “我调查到你的父亲就住在伦敦的一家私人疗养院。” 肖茉有些惊愕地抬头: “什么?他不是在沪城吗?” 赛亚看着她,笑道,“你想想看,你父亲的病情既然已经加重,作为他的长子,肖宇为什么要待在伦敦,难道他就不想回沪城陪伴父亲度过弥留之际?所以我就猜到,董事长先生一定也在伦敦,然后托熟人一调查,果然如此。” 肖茉咬着嘴唇,思虑一阵,好像下了决定,盯着赛亚说: “他在哪家疗养院?” 赛亚没有直接说出名字,而是问: “你想做什么?” 肖茉沉下了目光,回避地移开视线,冷冷道,“我要做什么,好像没必要都告诉你吧。” 赛亚没有计较她的排斥,而是循循善诱: “肖小姐,我现在是你的律师,你最好把一切重要的动向都告诉我。我的本意绝非限制你的自由,我要做的只是根据你的意愿,让你的利益最大化。” 肖茉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什么,赛亚笑了笑,又接着道: “我既然把你父亲在伦敦的事情告诉你,就没有阻止你去和他见面的意思。但你要想好,他再不济也是肖氏集团的董事长,坐拥上百亿身价,如果你要用的手段不够周全,这样的人可不会轻易中招。更何况他身旁还有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虎视眈眈。” “你的意思是?” 见赛亚已经猜到她要通过父亲对遗嘱下手,肖茉也不再瞒着,问道。 赛亚压低声音说: “想要修改遗嘱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绝对不能贸然行动莽撞行事,否则就会被你哥哥抓到把柄。我们要用一个完美的计划,把他彻底踢出局。” 当天晚上。 白蓝雪走在路上,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以为是左惟墨给她发消息,打开短信界面一看却是陌生号码给她传彩信。她皱着眉打开照片,看到的却是血迹里的一把刀。 照片上还p了一行字: 我会让你血债血偿,你时日不多了。 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白蓝雪面无表情地截图,把这个陌生号码和威胁信发给了左氏集团技术部门的联系人。 “这个号码能追查吗?” 她在电话里问。 技术部的人用电脑查了什么,然后说,“等明天我们电脑技术最好的高级程序员上班,让他试试。” 挂断电话没多久白蓝雪的手机就再次响起。 她一听铃声就知道打电话的人是左惟墨,因为她给左惟墨的来电设置了特殊铃声。 “恐吓信的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左惟墨上来就问。 白蓝雪知道一定是技术部的人把事情告诉他了。她顿了顿,然后笑着说: “我不找技术部的人找谁啊,难道你也会黑客技术?” 原本是一句开玩笑的话,没想到左惟墨却笃定地回答: “当然,你未婚夫可是万能的。” 第815章 不合格 白蓝雪愣了一下,有些没想到左惟墨竟然真的会黑客技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左惟墨上中学时就研发出了领先于市场的商业系统,拿下了专利,之后他又在高二那年代表左氏集团去参加国际会谈,现在居然还告诉她,他连电脑都玩得那么溜,这简直是聪明到不可思议。 她缓了缓才道,“呃,那你怎么没告诉过我?我还以为你对电脑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呢。” 左惟墨哼了一声,有些傲娇地说: “谁说我对电脑不感兴趣,是你一直没有关注我吧,连你未婚夫有什么技能都不知道,你这个未婚妻不合格哦。我可是知道你所有喜欢的东西。” 白蓝雪失笑,因为看到那张恐吓图而变得有些沉重的心情,现在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下来。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握着手机轻声说,“那你以后要督促我多了解你。” “嗯,我每天都会对你进行考试,看你什么时候能达到满分。” “如果哪一天我表现特别好,可以特别加分吧?” “一个吻就可以加一分。” 难得听到左惟墨这么轻快的声音,白蓝雪笑得甚至有些孩子气了。她一直都比本身的年龄要成熟很多,但现在,她笑起来就像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 甜蜜的爱情果然是最能治愈一个人,让女人保持年轻的东西。 就在白蓝雪行走的街道旁,有一辆停在路边的车。 车上,金发的青年望着欢笑的她,眸光沉下,好像不想再看到一幕,却仍然不肯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亨利少爷,伯爵的警告您千万不能忘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见他看得出神,再三思量,还是忧心忡忡地开口劝说。 亨利回过神,看着他冷声道: “我不会忘的。” 只是看看她而已。 司机不说话了,心里却对亨利的说法存疑。 就在不到一星期前,亨利忽然在开家族会议时对伯爵提出,他要和侯爵千金凯瑟琳小姐解除婚约。当时戴维斯家的长辈都很震惊,问他为什么,他不说话,只说他已经下决心务必要解除婚约,就算为此失去家族下一代族长之位也没有怨言。 戴维斯家族的族长之位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只有族长才能继承伯爵的头衔。因此听到亨利为了解除婚约甘愿放弃这一切之后,伯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当场训斥了亨利,然后中断了会议。 在戴维斯家的书房里,一向为自己儿子骄傲的伯爵沉下脸,对亨利说: “我对你很失望。” 失望这两个字,一直都是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亨利最不愿意听到的,尤其是从他敬爱的父亲口中听到,但他却没有后悔,更没有更改决定的意思,而是坚持道: “父亲,强扭的瓜不甜。都说娶谁为妻能影响男人一生的上限,我很抱歉,凯瑟琳绝对不是那个我可以和她共度一生的女人。” 这是亨利从小到大头一回在大事上违背父亲的意愿。 戴维斯伯爵看了亨利半晌,问: “你是为了别的女人,才拒绝娶凯瑟琳?” 亨利望着父亲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从未如此淡然,“是,但也不是。我确实遇见了另一个我真正想和她共度一生的女人,但我不只是为了她。” 沉默片刻,他接着说下去: “准确来说,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愿意在婚姻里将就,不愿意勉强自己的人生。” 伯爵有好久没说话,就在亨利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时,他开口道: “你要和凯瑟琳解除婚约,我没意见。” 闻言,亨利很有些惊愕,他没想到父亲会这么痛快的同意。看到亨利充满疑惑的目光,伯爵微微一笑,坦诚道: “其实在你自己提出解除婚约前,我就在考虑这件事了。”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凯瑟琳冒犯了爱德华公爵府?” 伯爵看着他,缓缓摇头,说,“不只是因为这个。我最近听到几件和凯瑟琳有关的事,那个女孩的品性不怎么样,作为戴维斯家族的族长,我有相当理由怀疑她日后胜任不了伯爵夫人的担当。” 亨利沉默,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 “所以,你不和她结婚,我赞成。但你不和她结婚如果是为了那位白小姐,那我就要警告你了。” 伯爵的身体超前倾,亨利从未在他父亲脸上见过那么严肃的表情,“你应该清楚,白小姐现在已经是左氏继承人的未婚妻,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 亨利皱了皱眉,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孩子,你还年轻,还有大学要读,我对你的婚事不着急。经过凯瑟琳的事,我也看开了一些。 我现在可以接受你根据自己的意愿,去选择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甚至可以接受你将来的妻子不是贵族出身,但只有一点,她必须品行兼优,必须端庄大方,必须家世清白,必须不能和别的男人有纠葛,必须不能给戴维斯家族带来麻烦。” 伯爵正色道: “你听明白了吗,亨利?” 亨利点头,却有些许迟疑。伯爵看出了他的犹豫,又沉声道,“答应我,不要再去纠缠白蓝雪,不要再为了那个女孩做出不符合你身份和尊严的事,这是戴维斯家族对你的底线。” 走出书房时,亨利有些浑浑噩噩。 他摆脱了联姻的束缚,可家族给他带来的名为荣誉的枷锁仍然套在他身上,他好像一辈子都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正大光明的去追求他心爱的女孩。 他的父亲对他强调清白这两个字,这对贵族之后来说已经是最低标准了吧。 不是名利,只是清白而已,父亲能为了他做出这样的妥协,已经不易,可如果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清白而已呢? 一时他的心里充满苦涩的悔恨。 如果中学的那几年,在白蓝雪还不是别人的未婚妻时,他可以早一点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家族摊牌,可以大胆的摆出攻势,告诉白蓝雪他不要做她的朋友,只想要做她的男朋友—— 一切就会不一样吧。 “少爷,白小姐已经走过去了,我们还停在这里吗?” 司机见亨利好像陷入了沉思,等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亨利看着窗外的街道,眼底浮现出一丝悲伤。 他沉浸在回忆中,连白蓝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走吧。” 垂下眼眸,他轻声道。 第816章 厉害角色 已是深夜,但左氏集团专属的写字楼仍然是灯火通明。 左惟墨坐在电脑前,手指敲着键盘,面色沉静。不一会儿,有人走到他身边,他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听到对方含笑的声音问,“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对方的ip地址经过特殊处理,但我还是查到,那个人发送短信时是在一个废弃的二手车厂。我已经把这个地址发给别人,让他们去查了。” 片刻后,左惟墨的视线终于离开电脑屏幕,他抬起头,看着双手抱胸云淡风轻的左愈,有些不满地问: “你来干嘛?” 左愈啧了一声,觉得他儿子现在的翅膀是越来越硬了,远没有小时候可爱。但他笑呵呵的,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道,“听说你这么晚都没回去陪你的小女朋友,我来看看你啊。” 左惟墨严肃地纠正道: “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左愈无奈道,“行,是你未婚妻,我不就随口一说嘛,这么较真干嘛。” 左惟墨见他很闲得慌的样子,皱眉说,“我留在公司是有事要做,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回去陪妈妈?” 哟,听听这小崽子的口气,就好像他这个董事长就等于一个出来闲逛的家庭主夫似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左愈瞪了左惟墨一眼,然后才道: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陪老婆?还不是因为沈家那些破事。” 沈家? 左惟墨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就知道上次沈宴连带着整个沈家都吃了大亏,他们绝不会罢休,肯定还要针对左氏有新动作。却没想到,新动作这么快就来了。 “话说,沈宴自从在暗夜俱乐部的事情被揭露后,就已经离开伦敦了吧。” 他看着左愈,缓缓道: “如果沈宴再不走,伦敦法院就要限制他离境了,沈越生总不能坐视自己的宝贝孙子留在伦敦吃官司。” 左愈笑了,坐到左惟墨对面的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有些随意地说: “沈宴走没走我不知道,但沈家又派了别人来伦敦。” 说着,左愈从手机上找出一张照片,递给左惟墨让他看。 “这女的是谁?” 左惟墨看了一眼,问。 “沈家的大小姐,沈越生的长孙女,也是沈宴的姐姐,她叫沈秋。这名字挺好听吧?不过这位年轻的女士可是一个狠角色,她在东南亚的活动为沈家奠定了地位,堪称是东南亚能量最大的女人。根据一些知情人士的透露,这女人的城府和手段可都在沈宴之上。” 左愈笑着对左惟墨介绍,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说得绘声绘色的,“有传闻说,如果不是沈老爷子有点重男轻女的不良思想,那沈家的偌大家业就轮不到沈宴来继承了,都是这位东南亚女王的囊中之物。” 听完他的话,左惟墨淡然地总结道: “所以沈家这次是派真正管事的人来对付我们了?” 左愈微微一笑: “你真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左惟墨看着他,无语道: “那听你的口气,怎么像是什么好事一样。” 左愈嗤笑一声,拄着下巴对他说,“对我来说这就是好事啊。作为我们的对手,沈家已经沉不住气,派他们的王牌来了,这就代表着这场战役到现在为止,确实是我们稳占上风。遇到的阻力越大,也就证明我们走的路越正确。” 对于左愈的判断,左惟墨是敬佩的,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向父亲学习。 沈秋。 左惟墨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站起身。左愈看着他,忽然道: “过段时间,你和蓝雪一起去费城吧。蓝雪缓刑的事我会想办法运作,不要怕这个事影响到你们。” 闻言,左惟墨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着左愈,沉默片刻才问: “你想让我们离开,是因为沈家的事?” 左愈不置可否,也站了起来,他轻笑着拍了拍左惟墨的肩膀,淡然道: “是也不是。你和蓝雪都已经经历了很多,也该过一段轻松美好的,你们这个年纪应有的生活了。两个相爱的年轻人一起读大学,在校园里挥霍自己的青春岁月,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场景。” 他和温潇当年就因为一段谎言,错过了这样简单又幸福的美好。 所以,就像他许诺温潇的一样,他会竭尽全力给他们的孩子最好的一切。 左惟墨静静听完,平淡道: “我会和蓝雪一起去费城念大学,但还不是现在。只有等到她摆脱了不属于的罪名,让白承沥那个混账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她夺回属于她的一切,我们才会离开。” 伦敦是白蓝雪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也是她噩梦的开始,当他带着她一起离开,他要让伦敦再次变为她记忆中美好的地方。 左愈也没有再劝他,叹了口气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才像是我儿子啊。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选择吧。可你妈妈那边我不好交代,还是你自己去和她说吧。” 左惟墨听出他的意思: “是妈妈让你来劝我?” 左愈耸肩,提起温潇时,他眼里永远都是温柔的,“她对你们不放心,担心留在伦敦要面临的这一切,对你们两个孩子来说,还是有点过于黑暗了。” “我会留下来,但也会做到不让她担心。” 望着左愈的眼,左惟墨认真道。 左愈笑着说: “记住你说的话。” 说完,父子俩一起离开办公室,在路上左惟墨接到电话,他派去调查的人给了他答复: “左少,那个二手车厂我们去了,里面的监控录像都是坏的,看门人是个酒/鬼,喝得浑浑噩噩,根本就不清醒,什么都问不出来。现在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在那里发送了短信。” 左惟墨冷声道: “知道了。” 现在查不出是谁不要紧,反正要针对白蓝雪的那几个人,已经都在他的名单之上。能发出恐吓照片的人绝对是他们中的一人,到最后,这些人都要被清算。 与此同时。 行驶在伦敦泰晤士河的一艘豪华游艇上。 沈宴靠在甲板的栏杆上,他今晚喝了不少酒,现在头晕目眩,醉意在意识中弥漫,觉得世界都在摇晃。即使如此他还是一手搂着女人,一手拿起酒杯要一饮而尽。 旁边站着几个随从,想要劝他别再喝,又怕他发作,一声不敢出。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 “因为你的决策失误,沈家在舆论上陷入了不利境地,而在这种时候,你唯一做的事就是用这种纸醉金迷的方式来麻痹自己?” 一瞬间,沈宴的目光从恍惚变得凌厉,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瞪向来人,却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变了脸色。 “大小姐——” 跟在沈宴身旁的随从见到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来,立刻恭敬地迎上去,却被女人直接一巴掌甩在脸上。 第817章 称呼 女人的手劲很大,这一巴掌又毫不留情,随从被抽得转过脸去,都被打出了耳鸣,半边脸麻了,却连捂住脸的动作都不敢做,立刻保持恭敬站好的姿势。 “对不起,大小姐。” 他被打了,却还要对打他的人道歉。 动手的女人却没再看他一眼,直接无视般从他身边走过,对站在一边面色难看的沈宴道: “我打你的人,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好你,任由你在伦敦胡来。” 沈宴的嘴唇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之前他被左惟墨反设计,以至于全盘皆输,确实太丢人,也怪不得姐姐说他胡来。 “是爷爷让你来的?” 片刻后,沈宴低声道。 女人冷笑一声,“爷爷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在伦敦惹出了大祸,还不肯回新加坡。他对你很失望,言下之意甚至有要放弃你的意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宴紧皱眉头,垂落在大腿旁的两只手攥成拳头,不吭声了。 “你再糊涂也应该清楚,我们这一辈有多少男丁,你的堂兄弟都在对家主继承人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吧?平时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要出来嘚瑟几下,现在你弄出了这么大的笑话,他们在新加坡都要反天了。而你还在这里买醉?” 沈秋的口吻气势凌人,说得沈宴无言以对。 “我不回新加坡是因为我不想认下这次的失败,左氏给我的耻辱,我迟早要让他们偿还。” 沉默片刻,沈宴再次开口。 “偿还?你想让他们怎么偿还?” 沈秋冷冰冰地问,“就凭你那些下三流的手段吗?真让我大跌眼镜,我的弟弟居然只想到用仙人跳这种低级的骗术,你确实给沈家丢脸了。” 沈宴被她骂得脸色通红,却又不能反驳。 现在全网都是骂他嘲讽他的声音,不知多少人说,原来堂堂沈家的长公子就是一个利用女人给别人下套的废物,比起左氏的继承人来说差远了。 他的自尊心让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沈秋见他无言,不知想了什么,话锋一转说,“我这次来伦敦,就是为了对付左氏集团。你没做到的事,我会帮你做到。新加坡那边你也不必操心了,我已经想办法平息家族内部的争议,只要伦敦这边传来好消息,那些人自然就闭嘴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宴却没有丝毫开心的表情,他看着沈秋,缓缓道: “爷爷把对抗左氏的任务都交给你了?” 沈秋平静道: “难道我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呵,你当然能胜任了。在东南亚那么多年,你为家族清除了多少能威胁我们的人。要比手段,你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吧?” 听到沈宴话语里的阴阳怪气,沈秋皱眉说: “你嘲讽我有什么用,现在让你吃瘪的是左愈和左惟墨,难道你的本事就是只会对自己人发泄脾气?如果是这样,那我真希望没你这个弟弟。” 她的话说得很重,沈宴一下子红了眼,怒视她道: “好啊,那你就当没我这个弟弟吧。” 说完他转身就回了娱乐室,留下沈秋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吹冷风。几个随从见证了姐弟俩吵架,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沈秋却在这时收回目光,对其中一人道: “大少身边的那个女人呢?” 对方迟疑了一下,问: “具体是哪个?” 沈秋翻了个白眼说: “就是那个和他一起上新闻的施小姐。” 几个随从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之前挨打的人对她道,“如果大小姐是问施语柔,那她已经死了。现在大公子身边的是她的孪生妹妹施语棠。” “死了?” 沈秋有些讶异,没想到沈宴玩这么大,又问: “怎么死的?” 随从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沈秋的目光沉下,冷冽道,“没想到左氏居然和国际刑井组的高层都有联系,呵呵,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让阿宴长个教训也没什么不好,这个世界上总归还是有我们沈家也不能随便摆平的人,他以后行事可别太嚣张。” “大小姐,您之前打电话问白承沥那边的事,因为时间匆忙我们在电话里没和您说清楚,现在有个问题,按照规矩,负责联系白氏的人是天蝎,我们不能越过天蝎去和白承沥联系——” 随从的话还没说完,沈秋就厉色打断道: “废物!规矩是死的,你们也是死的?什么事都靠那个天蝎,还养你们有什么用?” 天蝎是沈越生从小收养的孩子,因为智商高出常人被培养成了杀/手,他长大之后就成了沈越生最信任的手下,单独负责地下集团的暗/杀部,在沈家的地位可以说是十分超然。 但在沈秋看来,天蝎就算对爷爷表现的再忠心,也不过是个外姓人,那他当工具可以,但让他掌控了太多权力,对她和沈宴来说就是隐患。 而现在,随着沈宴在伦敦的失利,沈越生更加信任几乎从未失手过的天蝎,沈秋早就听到风声,她这一辈很多有野心的堂兄弟都试图拉拢那个男人夺权。 所以,她并不信任天蝎,她甚至觉得沈家继续供养着那个暗夜中的猎杀者就是养虎为患。 她有种直觉,总有一天天蝎会背叛沈家。 看着几个吓得不敢说话的随从,沈秋深吸一口气,神情缓和下来,“算了,我本来也没指望靠你们。白承沥那边由我去联系,你们最近给我看好阿宴,别让他再轻举妄动。还有那个施语棠,给我看紧点,她和她姐姐已经给沈家抹上污点,这次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她如果敢有非分之想,直接除掉她。” 说完,她正要转身离开,又想起什么,冷冷道: “给我一份左惟墨的详细资料,详细到每一个细节。” 沪城。 一家私立医院里,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坐在窗前沉思着什么,良久,有人敲门走进,递给他一份文件。他看过之后,面色大变。“你确定?” “夏总,这不会有错。” 夏久文脸色阴沉,他喃喃道: “可是夏家和白氏集团向来都没有瓜葛,白承沥为什么要动用他在国内的关系对付我们?” 助理摇头道: “这个老爷子也没查到原因,不过他已经想办法和白承沥联系了。还有,左先生那边来了电话,说他会用他的人脉为夏家说话,让夏总您安心休养。” 夏久文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他知道左愈答应帮忙,绝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那个男人在商界虽然是毁誉参半,可对方却是出了名的一言九鼎。 “左先生愿意帮忙,这个情分我们要记得。” 他心怀感激地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了来电显示他叹息道,“又是柠柠。” 助理笑着说: “这是小姐关心您。” 说完助理也不留在这里打扰父女俩通电话,不用夏久文发话就识趣地转身离开了。 夏久文接起电话,柔声道: “柠柠,又想爸爸啦?” 夏柠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要流眼泪,但她想起白蓝雪之前和她说的话,硬是把眼泪憋住,缓缓道: “爸,我跟你说件事,我在伦敦见到白承沥了。” 夏久文一听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什么?你怎么会去见他?谁让你去见他的?” 夏柠委屈道: “不是我去见他,是他来找我,而且还找了我两次。” 原本她不打算和父亲说这件事,但后来温潇阿姨还有左叔叔找她谈过,商量之后她也觉得这事还是要告诉夏久文,反正白承沥横竖都是要对夏家动手,再瞒着她父亲反而误事。 夏久文听她这么说就彻底愤怒了,这个白承沥到底想干什么,对夏家做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暗算还不够,还要去接触他的宝贝女儿。 “他找你干什么?” 夏柠如实说了白承沥的言语,夏久文越听越是光火。“你没信那个混账的吧,可千万对惟墨他们乱说话。白承沥才是要害夏家的人,而你左叔叔一直在帮我。” 他不知道夏柠已经乱说话过了,还耐下性子叮嘱道。 夏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知道自己当时的质问有多冒失,如果被左惟墨当了真,就是给夏家惹了很大的麻烦,但好在左惟墨没有和她计较。 “爸,你知道文德尔集团吗?” 夏久文愣住,他刚才看的文件上就有文德尔这三个字,有迹象表明,文德尔集团旗下新成立不到一年的国内子公司也要在稀/土生意上分一杯羹,并且获得了很多外企的暗中资助。 现在夏久文怀疑,文德尔集团和白承沥有关系。 而夏柠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大为震惊: “惟墨告诉我,白承沥是文德尔集团幕后的第二大股东。” 伦敦。 温潇拉着白蓝雪的手,带她去了市中心的一个顶级住宅区,进了一栋高级公寓,坐电梯到了顶层。整个顶层只有一户人家,温潇用密码打开了电子锁。 公寓里的装修风格现代又简洁,就像前段时间在ins上非常流行的赤贫风,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种极简风格里蕴藏的是极致优雅的情调。 而且这套公寓的采光非常好,客厅连接着开放式厨房的落地窗能让住在里面的人对寸土寸金的伦敦一览无遗。 “蓝雪啊,我知道你现在还住在惟墨给你找的员工宿舍里,虽然那个宿舍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你已经不只是员工了,再住在那里就不合适了。” 温潇看着白蓝雪,体贴笑道,“而且你住在那里,每天和惟墨见面也不方便,所以啊我就把你左叔叔名下的一套房产拿来给你住。” 白蓝雪愣了片刻,温潇见她没说话又道: “当然,我不是让你和惟墨同居的意思,这套公寓有很多房间,一切界限都掌控在你们手中。” 什么是越界,什么是不越界,温潇没有去定义,而是把选择权都交给了他们自己。 听完她的话,白蓝雪没有再犹豫,而是笑道: “谢谢你,温潇阿姨,我很高兴能住在这里。” 她大方接受了温潇赠予的这个礼物,因为她很清楚,她现在已经是左惟墨的未婚妻,应该拉近和左惟墨还有整个左家的距离。温潇给她的对普通人来说是很贵重的礼物,但对左氏来说,却再平常不过。 “对我还说什么谢谢。” 温潇笑得乐开了花,又故意拉下脸来说,“而且,蓝雪你怎么还管我叫阿姨?” 白蓝雪意识到了什么,白皙的脸蛋有些红了,那个字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温潇本来也没有勉强她的意思,知道什么事都要循序渐进,见她害羞就笑道,“不用一上来就叫我妈咪啦,你先叫我名字吧。” “叫名字?您是长辈,这样不太礼貌吧?” 白蓝雪有些迟疑。 “那就叫我英文名字。他们外国人都是这么叫的,我觉得挺好。” “阿姨的英文名是什么?” 温潇还真被问住了,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想到自己还真没英文名字,有些尴尬地说,“就叫xiao?” 白蓝雪失笑: “那是拼音吧。” 温潇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就还是叫温潇阿姨吧,咱也不是时髦人,注定洋气不起来了。” 就在她准备找下一个话题时,白蓝雪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喊道: “妈。” 不是亲昵又玩笑似的妈咪,而是一声妈,浓浓人情味的妈。 温潇愣住,看向她,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第818章 应聘 看到温潇愣住,白蓝雪笑着对她又说了一遍,“妈,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温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当然可以,我求之不得呢。不过蓝雪,你怎么忽然——” 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白蓝雪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问你怎么忽然想通了。白蓝雪低下头,嘴角的笑意很轻柔,有些伤感,又有些温暖,“其实我小时候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符合我对母亲的想象。” 温潇一时意外,没想到白蓝雪会这么说。 “啊,我有吗?” 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蓝雪却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你有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和颜阿姨还有可儿去吃饭,结果在餐厅的过道上可儿撞上了端菜的服务员被烫到了,然后颜阿姨就一口咬定这件事是我做的。那一次你站出来为我说话,事后还照顾我,我当时就想,如果我的生母还活着就一定是像你这样。” 听到这里,温潇也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一场闹剧。当时颜如玉就像疯魔了一样硬说白蓝雪是故意要让妹妹毁容,当着众人的面说白蓝雪是坏孩子,说得言之凿凿,可她们明明没有证据。 当时她刚好在场,她本来就对蓝雪这孩子有好感,而且这种情况就算是陌生人她也实在看不过去,就站出来为蓝雪说话,为此还差点和颜如玉吵起来。 后来叫的救护车到了,颜如玉带着白可儿上车,白蓝雪被留在中餐厅,身边只跟着几个保镖,看着那么小的女孩独自黯然的样子,温潇有些不忍心,就多管了闲事喊她去自己的包厢里吃东西。 她还记得蓝雪当时一个劲的对自己说谢谢,蓝雪越是懂礼貌她也就越心酸,因为那么小的孩子本来就该是被父母疼爱的时候,可蓝雪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要做出得体的姿态,对别人给予的一点好意都放在心上,努力回应。 她当时就想,这个女孩坚强到让人心疼,明明从本质上,蓝雪就是一个内心*又渴望温情的孩子啊。 温潇的目光略微沉下,她望着白蓝雪,笑道: “那件事我一直记得。说来也巧,我就是从那次起有了想法,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能有个女儿,但等到惟墨和惟爱长大,他们如果能娶个像你这么可爱的媳妇儿就好了,这样我就也算是有了女儿。” 白蓝雪忽然觉得她已经很幸运,虽然成长的过程中有很多挫折,但她却有幸遇到左惟墨,也有幸遇到温潇这样体贴的长辈。因为生母早逝,她对母亲这个概念一直都有种执念。 虽然她最后跟颜如玉也达成了和解,但她一直想要一个真正的母亲。 现在听到温潇这么说,她感到自己的执念被人温柔以待,就像曾经所有隐秘的伤痛,都被阳光温暖治愈了一样。 “所以,我其实很早就想叫温潇阿姨妈妈了。” 白蓝雪的笑容变得很阳光,她抛下那些深沉的忧郁,看着温潇的眼里闪着亮光,就像时隔多年她却在成人之后,找回了孩童在母亲面前的快乐。 温潇摸了摸鼻子,掩饰住自己眼里的湿润,然后笑着拥抱白蓝雪,“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啦。能遇见你,我很荣幸,以后请多指教。” 下午,臻意工作室。 左惟墨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他接起电话听到一个温润清甜的女声,“你好,是臻意工作室吧,我是传媒专业的应届生,想来应聘公关执行的职位。” 电话里女声的口吻礼貌又得体,是能轻易给人好感的声音,左惟墨想了想,觉得声音的主人一定善于和人交流沟通,这倒符合公关执行这个职位的要求。 于是他没有犹豫,直接报出邮箱,然后道: “请把你的简历发到我的邮箱,三个工作日之内给你答复。” 他挂断电话,买了两人份咖啡的白蓝雪正好从外面回来,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走过来问: “你在想什么?” 左惟墨抬眼看她,笑道: “想你。” 白蓝雪故意做出微怒的样子,说,“你怎么一点也不正经?我和你说正事呢,不能乱搞办公室恋情啊。” 左惟墨噗嗤一笑,双手环胸,看着她道: “如果不许我谈办公室恋情,那我还成立这个工作室干嘛。” 白蓝雪也失笑,放下咖啡转身去练琴了。左惟墨看着她的背影,正要说什么,这时电脑传出有邮件送到的提示音,他顿了顿,还是打开邮箱,看到一个新邮件。 标题写着是应聘职位的简历,他刚好也没别的事,就直接打开看了。 这个应聘的女生叫易染,今年二十二岁,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应聘之前只有暑假到杂志社兼职做助理的经历,履历上可谓是一片空白。 不过,让左惟墨有些另眼相看的是,易染的毕业院校是瓦萨学院。 瓦萨学院可是美国十分有名的文理学院,可以说是文理学院中最顶尖的存在,被誉为小常青藤,能考上这样的名校,足以证明易染的头脑还是不错的。 而且据他所知,瓦萨学院向来重视传媒专业,传媒在该学校的地位就像是理工专业在麻省一样。 既然如此,这个易染的水平应该还值得稍微期待一下吧? 左惟墨考虑了一会儿,就直接给易染回复邮件,告诉了她地址,和她约好明天上午在工作室见面。 晚上九点,名为“伦敦眼”的巨大摩天轮前。 在拥挤人群中,左惟爱呼了一口气,就在他站得腿都麻了的时候,队伍终于再次动起来,工作人员告诉他说,“轮到你们了。” 闻言,左惟爱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旁的楚见鹿就高兴得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笑着比了个剪刀手,对着她和左惟爱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左惟爱忍不住道: “你拍照不修图吗?” 他以前认识的女生拍一张自拍,平均修图一小时。虽然她们已经长得不错,拍照时又那么会摆姿势会找角度,磨皮滤镜也都火力全开,可还是嫌弃自己的自拍丑,打开专业的修图软件就能开工。 楚见鹿摸了摸鼻子,有些诧异地说: “我为什么要修图啊?我可是宇宙美少女诶。” 左惟爱笑了,没什么恶意地说,“宇宙美少女,这都是很多年前的老梗了吧。” 楚见鹿大咧咧的也不生气: “是啊,梗是老梗,可越经典的梗越有意思好不好。而且你不觉得我长得很漂亮吗?” 左惟爱顿了顿,说,“是很漂亮。” 楚见鹿很满意地点头,又说,“所以啊,现在朋友圈里的美少女都流行直接发不修图的美照了,这样才能显得又自然又美,我这么时髦的人也不能被时代甩在身后是不是。而且谁让你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和你在一起拍照我修图也没意思了。” 左惟爱笑着听她说话,走进伦敦眼的乘坐舱时,还很绅士地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因为答应了要给楚见鹿留下美好的回忆作为补偿,他这次提前预约,多花价钱特意订下名为“丘比特”特殊乘坐舱,就为了营造浪漫的气氛。 这间乘坐舱和普通乘坐舱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是为情侣和家庭特意打造的,为客人备好了巧克力和葡萄酒,以及一些英式甜点,非常的适合约会。 楚见鹿坐在左惟爱对面,看着舱门缓缓关上,有些说不出的期待和紧张。 在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无比。 而他们会慢慢上升,在伦敦的夜空之中。 简直是文艺电影里最偏爱的场景。 左惟爱拄着下巴,透过玻璃窗看着伦敦的夜景,笑道: “我开始理解那些摩天轮爱好者了。这样坐在摩天轮里观赏整个城市,真是不可多得的小资情调啊。” 他在看伦敦,楚见鹿却一直在看他。 左惟爱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向她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那你一直看我,是因为我好看吗?” “是啊。” 楚见鹿很坦然地承认。 左惟爱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再说话。在沉默中,楚见鹿忽然又开口: “我看你,不仅因为你好看。” 左惟爱愣了一下,又听楚见鹿缓缓道,“也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我? 闻言,左惟爱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他察觉到楚见鹿对他有好感,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说出喜欢,这像是表白的话。 他们不过见了几次,她就说喜欢了? 这么快的喜欢,以后或许就会后悔吧。 “你确定吗?” 因此,他反应过来后又笑了一下,轻声说,“我还是觉得,两个人要接触一段时间后才能明确自己的心意。” 楚见鹿撕开一块巧克力的皮,放进嘴里,感受着巧克力甜蜜的味道融化在自己口/腔里的感觉。暖洋洋的,如此浓密,就好像心都跟着融化了。 “我不懂那些道理,对我来说,喜欢就是一种感觉,就像巧克力的甜度,是能被味蕾明确感知到的东西,那么真实鲜活的存在。”她看着左惟爱的眼角,笑着说: “我每次看到你,心里也有这种强烈的感知啊。难道这不是喜欢吗?” 左惟爱一时说不出话,因为楚见鹿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女生实在太不同了。 “就算你说这不是喜欢,这也只是你的个人意见哦。对我来说,是不是喜欢只有一个标准,只要我说是,那就是。” 楚见鹿对他眨了眨眼睛,毫不扭捏道: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不用把我当做负担,急着给我答复,我没那么着急啦。既然你说要再接触一段时间,那好啊,这段时间你要多多约我出来哦,不和我一起,你怎么了解我嘛。” 左惟爱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才反应过来笑道: “好。” 第二天,臻意办公室。 门铃声响起,左惟墨见白蓝雪还在琴房练习,就亲自起身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笑颜如花的女人时,他有些意外。眼前的女人比她证件照上的模样要好看多了,是那种很有东方古典美的长相。 而她礼貌笑着和他问好的态度,也十分得体,不卑不亢。 “易小姐,请进。” 左惟墨端详了她一会儿就收回目光,侧身让她进来。 第819章 传媒系高材生 易染跟在左惟墨身后,路过琴房时她因为小提琴的声音微微顿了顿脚步,左惟墨察觉到什么,转过头对她道: “是我未婚妻在拉琴。” 闻言,易染露出羡慕和欣赏的表情,笑着说: “我听过白小姐的线上演奏会,她的演奏真的很让我惊艳。” 听到易染这么识趣的赞美自己未婚妻,左惟墨的嘴角微微勾起,阳光打在他身上,正好为他这一笑增添了魅力。 易染看得微微一怔,却很快掩饰住眼里的异常。 看来那些新闻说得没错,也怪不得那么多年轻女孩光是看照片就对他很痴迷,这位左少长得确实是不输给一线男明星的俊美,而且,比起娱乐圈的艺人,他身上又别有一番气质。 优雅而干净,年轻又成熟,既有名门公子的贵气,也有少年的明朗。 比起俊美得更具侵略性的左愈,左惟墨的气质要更内敛,就像网上专门评价颜值面相的博主所说,他身上兼具了父母两人的所有优点,简直就是绝了。 易染在心里评价着左惟墨,面上却还保持着得体端庄的笑意,坐到面试桌前,她一点都没有手足无措,自信又不张扬的对左惟墨做了自我介绍。 “我看到你是瓦萨学院传媒专业的本科毕业生,算是高材生了吧,应该有很多大公司抢得要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臻意这家刚起步的小工作室吗?” 左惟墨淡然道。 易染没有思考多久,就笑着回答说: “因为我如果去了大公司,就肯定不能一上来就应聘公关执行这样重要的职位,要先从助理做起积累经验,而我觉得那样的速度太慢了。我想在毕业之初就能获得真正有价值的工作经验,而这些都是臻意可以给我的。” 说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补充道: “应该说是我希望臻意能给我的吧,毕竟录不录用我,还要看左先生您的意思。” 左惟墨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又问道: “如果让你当公关执行,有个难题摆在你面前,你要为一个被污蔑出轨的艺人做紧急公关处理,还要借着全网都在关注对方的机会,把他的作品推销出去,你准备怎么做?” 易染愣了一下,没想到左惟墨提的问题还挺刁钻。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能把脏水洗干净,让艺人不被全网抵制就已经需要急中生智了,可左惟墨居然还问她怎么趁机推销本人的作品。 “这让我想到一个故事。” 她思考片刻,面带笑容道,“毛姆当年想要推销自己的新书,但苦于没有门路,最后他想到一个办法,在报纸上登出一个征婚广告,说有一位年轻英俊的百万富豪想要找心仪对象,而他的理想型就是毛姆写的那本书中的女主角。” 左惟墨静静地听着。 “这个征婚广告一打出,毛姆的小说很快就售罄。这虽然只是一个故事,但我觉得可以借鉴这个思路。 既然您提问中的艺人是被造谣说他婚内出轨,那就用他的个人账号发出动态,说他对事情的回应就在他新出版的作品里,让广大想知道事情真相的网民去买他的书,这就是我给出的方案。” 左惟墨微微勾起嘴角,缓缓道: “你的方案建立在他的作品和事件有关的情况下,可当时事发突然,他已经出版的作品根本就和事件无关,也来不及去改动已有内容,这该怎么办?” 虚假营销只会引起网友更多的怒火,如果让他们觉得自己被欺骗了,那事情就更难收场了。 易染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她想了想,随即有些苦恼地说: “那就紧急和出版社取得联系,把他对事件的回应弄个vcr之类的东西刻成光盘附录在书籍里一起售卖吧?” 见她这么执着的坚持自己的思路,左惟墨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过了会儿说: “虽然你提出的方案可行性不高,但你能坚持自己,不错。” 易染再次绽放出得体的微笑,望着他,一脸期待。 左惟墨接下来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对答如流很是自信,而且发表的个人见解也都有独到之处。 过了不到十分钟,左惟墨没有卖关子,直接对她点头道: “易小姐,你被录用了。” 易染流露出喜悦之情,站起身和左惟墨握手。 “关于这个职位的薪水和待遇我已经在招聘广告里说的很清楚,你都看到了吧。有三个月的实习期,这期间按照正常薪水的百分之八十发工资,你有意见吗?” 易染笑着摇头: “我很赞同。” 左惟墨从电脑上调出时间表,看了眼之后说,“如果你没有问题,那就从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开始上班,到下午五点下班。如果有加班的需求,我会和你说。” 易染点头。 “我这边的面试已经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左惟墨说完,正要离开,但易染却在他要离开时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 他被洒了一身咖啡,高级的定制西装都被弄脏,微微皱眉。 易染有些慌张的双手合十,对他鞠躬说,“对不起。”随即,她又手忙脚乱的从手包里拿出几张纸巾,用歉意的口吻轻声道,“我给您擦擦吧。” 说着,她就伸手给他擦衣服。 而此时,白蓝雪正好离开琴房,她走出站在走廊上往这边望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从她的角度看,易染不像是要给左惟墨擦衣服,两人似乎在做很暧昧的事。 但她没有出声,而只是静静看着。 下一刻,左惟墨皱着眉对易染低声说: “不用了。” 易染的手尴尬地停下,看着左惟墨再一次真诚地道歉,“真的对不起了,左先生,您的衣服被咖啡洒了都怪我。这样吧,您的西装是什么牌子,请让我给您赔偿一套。” 她也知道左惟墨的西装看着就是高级面料,现在被咖啡洒了肯定不能再穿,这种只能干洗的衣服这样就算是毁了,所以她就提出要赔偿。 左惟墨没什么情绪的说: “不用赔偿,你也是不小心,这件事就算了。” 他没有说他这套西装是特别定制,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一样的。易染退后一步,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才拿起手包准备离开。 这时,左惟墨刚好看到白蓝雪站在那里。 “蓝雪。” 他一看到白蓝雪,脸上公事公办的疏离意味就悉数消失,他略过易染走向白蓝雪,笑着对她说,“你要去乔治爵士那里了?我送你过去吧。” 白蓝雪点头说了声好,也没问他的衣服怎么被弄脏,那个给他擦衣服的女孩又是谁。还是左惟墨想到什么,主动给她介绍说,“那位易小姐是我新招聘的公关执行。” 闻言,白蓝雪没有异议,微笑着和易染打了招呼,然后就跟在左惟墨身边准备离开了。 易染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眼底浮现出一层深意。 走出写字楼,易染看着手牵手的两人走上一辆豪车,才转过身进了便利店。 她转身的那一瞬,面对外人时脸上和煦的笑容尽数消失,只剩下冰冷的阴沉。 买了一瓶矿泉水,她从便利店走出,戴上耳机,压低声音和谁通话。 “我让你们查的东西,查到没有?” “查到了。左惟墨六岁那年就和白蓝雪在伦敦相识,他们初遇应该是在当时的一场宴会上。” “宴会?” “对,当时是上官泽大寿,上官家宴请了各界名流,左氏和白氏的人都参加了。 有目击者说,那场宴会还闹出了一个小插曲,白蓝雪喝了喝了几口香槟,出现了过敏反应,白承轩很是着急生气,这时白蓝雪的继母暗示他是孩子不懂事才会背着大人偷偷喝酒,然后左惟墨站了出来,说白蓝雪不是自己要喝酒,而是他骗她喝下去的。” 如果左惟墨听到这段话,一定会心惊,十几年前的一件小事居然还能被调查到这种精细的地步,这其中不知用了多少手段。 易染微微勾起嘴角,缓缓道: “这么说,左惟墨那么小就那么绅士了?他们两人的故事很浪漫啊,还是小时候就一见钟情。之后呢?” “之后白承轩和左愈达成合作,之间又经历了白蓝雪的妹妹被绑架等事件,他们两人有了更多的接触。不过等到左惟墨七岁那年和父母回到沪城,直到十八岁成人礼,这期间两人就一直没见过了。” “我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没想到这段感情里还有这么多年的空白。多年没见还能重温旧梦成为恋人,没有感叹彼此变得太多,这两人的运气真是好啊。” 易染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讽刺。她垂下眼眸,又轻声道: “接着调查他们,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完美无瑕的爱情。” 他们是外人眼里的天作之合,可她相信,他们之间一定隐藏着矛盾和各自的秘密。 这一切,或许连他们自己都还没发现,但她却要先一步知道。 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但是,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第820章 不忍心让她吃醋 “哥,听说你新聘用了一个女员工?” 左惟爱蹭到他哥哥身边,笑嘻嘻地问。左惟墨看他一眼,懒懒地问: “谁跟你说的?” “还能是谁,蓝雪姐呗。” 听到这儿,左惟墨的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离开,盯着弟弟看。左惟爱挠了挠头发,毫不心虚地扯谎道,“你是不是以为蓝雪姐一点也不在乎你找个漂亮姐姐当女员工啊?这么想就是你太直男了。” “哦?你有何高见?” 左惟爱笑着长篇大论道,“首先啊,你拿的就是霸道总裁的人设,而这种人设的男人,是最容易发展办公室恋情的。所以呢,你的办公室里只有蓝雪姐这一个大美女就够了,不能再有别人。” 左惟墨对他前面的理论不置可否,但却微微挑眉道: “现在我办公室里也只有一个大美女啊。” 左惟爱愣住,眨了眨眼说,“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不还有一个漂亮姐姐吗,我上次去工作室都看到她了。” “谁啊?” “哥你怎么还装傻啊,就是你新雇佣的那个易小姐啊。” “是吗?可我眼里的大美女只有蓝雪一个,别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入我眼。” 左惟墨看着想要套话的弟弟,淡定道。 “哥,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这撩妹的情话说得也太高了吧。不过蓝雪姐也不在这儿,她没听到真是可惜。” 闻言,左惟墨对他嗤了一声说: “这算什么情话,实话而已。像这种实话,不用我说她也知道。” 左惟爱算是彻底被他亲哥打败了,看来他想套路自己哥哥还太嫩了一些,撅了一会儿嘴只能泄气道: “好吧,其实你雇佣了女员工的事不是蓝雪姐说的,是我自己去工作室偶然发现的。不过你为什么不上套啊?正常的男人听到自己未婚妻关注他的漂亮女下属不都会紧张吗?” 左惟墨耸了耸肩: “你不了解你蓝雪姐,这方面的事她淡定着呢,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大概是我给她的安全感太充足了吧。” 左惟爱觉得他不能再和亲哥对话,这么说下去他就要被面前的这个自恋狂秀死了。 “行吧,反正你自己有分寸就行。我话是放在这里,你在办公室可要注意点哦,别和那个漂亮姐姐关系太近了,不然就算是再大方的女人也会吃醋的。蓝雪姐那么信任你,你可千万别辜负她。” 左惟爱气鼓鼓地走了。 留下左惟墨一人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他听左惟爱说了半天,想到白蓝雪为了别的女生吃醋的模样,心里竟有些欢喜。 虽然看到心爱的人为自己吃醋最能满足雄性的自恋癖,但他才不舍得让蓝雪吃醋,他宁愿自己去吃她和别的异性的醋,也不愿意让那么骄傲的她暗自神伤。 他不会给她瞎想的机会。 臻意工作室。 易染穿着优雅的职业装,她将原本披下的长发扎起来,看上去少了一分柔美,多了一丝利落的英气,倒更是衬得她风采照人了。白蓝雪刚好走进办公室,正在想心事,和她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主动笑道: “易小姐。” 易染对她同样一笑,笑得很亲切: “你今天不去乔治爵士那里吗?” 白蓝雪笑了笑,回答说,“爵士很忙,他又飞去柏林了,所以这几天我会在工作室练琴。” 易染微笑着点头,眼里放着亮光说: “白小姐,你的琴声真好听。其实在来臻意工作之前,我就听过你的音乐会。你真的很厉害。” 看到易染毫不掩饰的表达她对自己的喜爱之情,白蓝雪笑意加深,说: “谢谢。” 易染还要笑着说什么,但白蓝雪的手机却响了。她笑着对易染说,“抱歉我要接个电话,待会儿再聊。”易染笑着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琴房里。 在白蓝雪看不到的身后,易染的眼底却流露出几分冷意。 与此同时。 主题餐厅里,左惟墨皱着眉看向肖宇,双手抱胸,很不给面子地问: “你怎么想的,我们两个男人吃饭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不怪他吐槽,这家名为爱情博物馆的餐厅的客人全都是热恋中的情侣,偶尔也有两三个年轻女孩一起结伴,他们两人出现在这里真的非常奇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们一眼,好像是把他们当成了一对。 肖宇的嘴角抽了抽,目光瞥到桌子上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更感尴尬,他解释道: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是让司机给我订的餐厅,没想到他订到这里来了,下回我让看得懂英文的人订餐厅。好了,你也别埋怨了,谁让这里是离我们最近的餐厅呢。” 左惟墨无语道: “行了,说事吧。” 肖宇叹了口气说,“小柠的事很麻烦啊。文德尔集团就是不肯撤诉,不论我这边开出什么条件,他们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 闻言,左惟墨并不意外,他知道自从白承轩被救走后,白承沥就决定要破釜沉舟,这一次白承沥既然出手,就一定不会半途而废,这回必定是一场硬仗。 “她现在回不了国内未必就是坏事。只不过,伦敦也有白承沥虎视眈眈,她的安全你这边一定要让人保障。” 左惟墨话音刚落下,肖宇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就听到属下慌张道: “少爷不好了,夏小姐失踪了!” 第821章 监控故障 “你说什么?” 肖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左惟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也跟着担忧起来。 “少爷,夏小姐失踪了,负责跟着她的人跟丢了,找不到她了。” 电话里的下属颤巍巍地重复了一遍。 肖宇的脸色苍白,目光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夜空,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手机,攥的指关节都泛了白,竭力克制才维持住理智,冰冷地问,“她是怎么失踪的?你们最后见到她是在哪里?” 电话里的人又说了什么,肖宇铁青着脸挂断电话,左惟墨看着他皱眉道: “是小柠?” “我的人没看好,她失踪了。” 肖宇的声音在轻微颤抖,说完就直接站起来,往餐厅外走去。 出了这种事,左惟墨自然也没心情吃饭,他对用询问的表情迎上来的服务员甩出两张五十英镑的大钞,连一句不用找了都没说就直接跟着出去了。 “少爷,夏小姐今天一早就离开酒店,我们问她要做什么,她说要去见她的同学,和对方约好了在这家商场的星巴克见面,然后我们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肖家的保镖看着肖宇,低下头道: “送她到了星巴克的店面之后,她让我们就在外面等,我们就派了一个便衣的兄弟装成普通顾客,混进来坐在她后面的一桌。 结果中途她去了一趟卫生间,过了十分钟便衣兄弟见她没出来就过去查看情况,结果就发现她不见了。根据实际情况来看,夏小姐只能是从女卫生间外员工走的后门离开了这家店。 夏小姐去上厕所的十分钟里,便衣兄弟一直在注意从大门进来的顾客,还有从大厅到女卫生间的那段路,可他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按理说,夏小姐走出卫生间他是一定能看到的,他愿意用身家性命发誓,他真的没看到夏小姐出来。夏小姐就,就像是凭空从女卫生间里消失了——” 肖宇咬牙道: “为什么不让便衣直接在卫生间门口等?” 保镖额头上冒出冷汗,他有些无力地说,“对不起少爷,发生了这种事确实是我这个小组长的疏忽,是我没有叮嘱到位,不怪那位兄弟——” 肖宇打断他说,“够了,现在人还没找到你急着承担什么责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人。我问你,调过店里的监控录像之后,女卫生间外都发生了什么?她要离开肯定要经过外面的走廊,监控都拍到了什么,告诉我!” 保镖见他着急,无措道: “监控录像我们都看了,但现在的问题是,事发当时这家星巴克的监控器刚好出了故障,所以丢失了画面,*从后门离开时的片段,就连这段时间里进到门店的客人都看不全。” “故障?” 左惟墨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对劲,他和肖宇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怀疑和愤怒。 哪有这么巧,刚好就赶在夏柠失踪时监控故障,这恐怕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的设计。 夏柠的失踪百分之百是有人在捣鬼。 左惟墨对夏柠没有那方面的好感,但他知道夏柠是什么样的人。 她为人单纯没什么心眼,平时虽然容易因为一些小事生气,和身边的人耍脾气,但在大事上她一向都知道分寸,从来都不瞎作妖,现在她也知道白承沥的人盯上了她,所以她不可能自己离开,做出让亲人和朋友担心的事,她一定是在女卫生间里遇到了什么。 如果说守在外面的便衣保镖一直观察卫生间门口的情况,却没看到夏柠出来,那会不会是—— 左惟墨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如果说夏柠在卫生间里就失去了意识,被人装在类似像行李箱这种能遮蔽身体的东西里,从后门带出去了呢?如果是这样,那便衣没看到她出现就解释的通了。” 他提出猜测,肖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立刻让下属把那名便衣保镖叫来。 “那十分钟里,你看到有人拿着箱子或是什么能装进人体的东西吗?” 肖宇强行压下内心的急躁,问。 闻言,便衣保镖皱起眉来回想当时的情况,然后他忽然面色一变,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对肖宇道,“少爷,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个女人背着类似像小提琴盒的黑箱子走出了女卫生间,但她背的箱子要比小提琴大多了,我当时还在想她背的是不是大型的手风琴。” 说着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慌,“现在想想,那个琴盒一样的箱子真的太大了,或许装得下——” 装得下身形娇柔的夏柠。 直觉告诉左惟墨,这个背着琴盒的女人绝对有问题。 “她长什么样?” 肖宇激动的一把抓住便衣保镖的手,急切地问。 那名保镖被难住了,十分内疚地低头,磕巴道,“对,对不起少爷,我只看到她的背影没看到正脸。” 肖宇松开他,眉头紧皱。 左惟墨对保镖沉声道: “即使只看到背影,那你总记得她当时的衣着打扮还有发型吧,把这些都详细的描述出来,能记住多少说多少,不能遗漏细节。然后让警方去调这家星巴克附近所有路段的监控,找这个女人。” 他就不信,即使对方算计得再缜密,能提前对这家店的监控录像动手脚,难道他们还能对周围所有公共场合的监控下手?即使那个女人再能躲避摄像头,也总会被拍到一两次吧。 “还有,让人去询问当时在在家星巴克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那女人背着那么大的琴盒,这是一个很显眼的特征,肯定会有人注意到她,一定有人记得她的长相。” 想到什么,左惟墨又补充道。 站在肖宇身旁的几个属下互相看了一眼,肖宇对他们急躁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几个人立刻起身去了。 肖宇看向左惟墨,揉着太阳穴勉强保持理智道,“多亏你想到这些,我刚才一想到小柠可能是被装进了什么黑箱子里,脑袋里就都是她被关在狭小漆黑的地方的画面,我——” 他顿了顿,冷静了一会儿才说下去: “我就好像不能正常思考了。” 因为在意才会慌乱,这是人之常情。左惟墨现在很直观地意识到,肖宇是真的非常喜欢夏柠。他自己也会担心夏柠,因为夏柠是他的朋友,可他自认做不到肖宇的关心程度。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蓝雪被带走—— 他也会濒临崩溃。 拍了拍肖宇的肩膀,左惟墨轻声道,“我们一定会找回小柠的。” 话音落下,左惟墨又想到什么,皱起眉头道: “你的保镖刚才是不是说,小柠来这家星巴克是为了见同学?” 肖宇回过神来,也走出关心则乱的盲区,意识到这件事最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夏柠来这里是见同学,那她的同学去哪儿了? 第822章 最好的朋友 “夏小姐没具体跟我们说她要见的是哪一位同学。” 保镖想了想,如实道,“少爷嘱咐过,我们负责保障夏小姐的安全,但不能限制她的自由活动。所以,我们也就没细问。” 左惟墨皱着眉说: “那她来星巴克见了谁你们总该知道吧,还是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要见的人来之前就去上厕所了?” 即使是如此,既然她已经和那位同学约好,之后到了时间,她约的人总要出现在店里吧。为什么事发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看到那个同学的人影? 负责在店里保护的便衣保镖想到什么,说: “是啊,夏小姐约的同学一直没出现,我还听到她坐在桌前嘟囔着说,怎么到了时间都不来,打电话又不接,这是迟到还是放她鸽子啊。对了夏小姐当时还提到对方的名字,好像是叫雅梦——” “夏柠要见的人是薛雅梦。” 左惟墨报出这个名字,看到肖宇的脸色更加阴沉。 在郁金香学院时,夏柠和薛雅梦还有左惟墨是同班同学,他知道这两个女生做什么都成双成对,就是那种连上厕所都要腻在一起的友谊。 他记得有一次好像是别的班一个女生说,薛雅梦就是夏柠这个校花身后的小跟班,夏柠还很生气地反驳对方,说薛雅梦不是她的跟班,而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最珍视的人之一。 所以,夏柠要见薛雅梦他不觉得奇怪,唯一让他奇怪的就是薛雅梦为什么没有来。 可看肖宇的表情,却好像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怎么了?” 左惟墨不解地问。 肖宇想了想,还是对左惟墨说了他通过薛雅梦耍了一些心机手段,结果薛雅梦最后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夏柠,所以夏柠才对他敬而远之。 “我是不懂她在想什么,我们的交易明明是你情我愿。她为我传递消息,帮我在小柠面前说话,我也给了她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为什么到最后她却表现的像被利用的受害者,还拿这些事去刺激小柠。” 说着,肖宇的眼里充满阴霾,冷声说: “如果她不是小柠的朋友,我早就警告她了。而且这件事过去后,她和小柠吵了一架就闹翻了,据我所知,小柠搬出原先的酒店后,她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面。现在她又找小柠做什么?” 左惟墨垂下眼眸,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不管薛雅梦是怎么回事,既然夏柠今天约的是她,就把她找来。她为什么没出现,这必须要有解释。” 肖宇不想往阴暗的方向去想,但这件事确实解释不通,如果薛雅梦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会怀疑,薛雅梦和带走小柠的人有关系。 半个小时后。 薛雅梦被肖家的保镖带到被清场的星巴克里,看着熟悉的两人,她面露惊愕,有些慌张地说: “你们要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夏柠失踪的事。” 肖宇盯着她,神情阴郁,“她今天约了你一起来咖啡厅,可你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薛雅梦被他看得有些畏缩,但还是强撑着不露怯道: “我临时决定不来了,不行吗?没人规定我必须要出现吧。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放她鸽子又不犯法。” 她的回答让肖宇眼里的气焰一下子上涌,他的右手握成拳头,冷冷道: “现在小柠失踪了,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而提前知道她会来这家星巴克的人只有你。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让你后悔的。” 因为愤怒,他此刻眼里的攻击性十分强势,吓得薛雅梦脸色苍白,她的呼吸变得错乱起来,连忙摇头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踪,我只是,只是临时决定不来见她而已。再说,定下在这家商店的星巴克见面也是她自己说的啊。” 左惟墨见肖宇已经在发火的边缘,看着薛雅梦皱眉道: “是什么让你决定临时不来,总归有个理由吧,否则你就是这起失踪案最大的嫌疑人。而且现在你的态度非常不对,你最好的朋友失踪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她的安危,你的心就这么冷?” 薛雅梦闭上嘴,不知为什么,左惟墨冷淡又犀利的眼神比处在暴怒边缘的肖宇带给她更大的压迫力,就好像她面前这个冷冰冰的少年能用眼神看穿她的一切,包括她最肮脏的部分。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 “我不来赴约是因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闻言,肖宇和左惟墨都有些意外,两个人一起看着她,好像对她的话语充满怀疑。 被人怀疑的感觉并不好受,薛雅梦忍不住道: “我把短信给你们看,不信你们就去调查好了。” 说着她从自己的手机上调出那条短信,递给左惟墨看。 短信上只有一张照片,看上去是别人偷拍的,画面上肖宇握着夏柠的手,两人对视,从拍摄的角度看着这个姿势十分暧昧。肖宇一看就沉下脸,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偷拍他和小柠。 而且作为当事人他很清楚,这张照片看着暧昧都是角度的事,实际上那一次他只是想安慰被白承沥的话刺激到的小柠,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就因为这张照片,你就决定不来了?说得过去吗?” 左惟墨抬眼问。 薛雅梦咬着嘴唇,片刻后有些激动地说,“怎么就说不过去。我之前和夏柠通过一次电话,我问她有没有和肖宇学长在一起,她说没有,我跟她说如果是真的就别骗我,可她坚持说没有,还说谁骗人谁是狗。但就在我去星巴克见她的路上,忽然收到这张照片。” 她看向肖宇,神色变得又难堪又讽刺,顿了一下才说: “我这时才知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而她之前说没有就是骗我的,耍我玩。又或许这次她把我叫来星巴克,就是想向我炫耀你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吧,所以我就没来。我知道我比不上夏柠,可我也不想自取其辱,我这么做有错吗?” 左惟墨这才听懂,闹了半天薛雅梦居然也喜欢肖宇。 肖宇愤怒道: “你脑子有毛病吧,你以为小柠有那个心思故意羞辱你?因为一张偷拍的照片,你就怀疑你朋友?本来我和她之间怎么样,没必要去告诉你,但你既然这么在意,好啊,那我就告诉你,我和她现在还真没在一起,我是在追求她,但她还没答应我。” 薛雅梦愣住,她想反驳,想说你是在骗我吧,可她也知道肖宇没必要骗她,她也确实不值得肖宇去费那个心思欺骗。 “而你呢,你在小柠失踪的情况下,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点都不担心她,说明你才是那个没有重视这段友情的人。小柠和你这种人做最好的朋友,她真是不走运。” 肖宇嘲弄地说完,恰好有保镖带着警局的探长过来有事和他说,他转身就离开,没再看薛雅梦一眼。 薛雅梦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强烈的难堪,她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这时,左惟墨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如果你感到后悔,如果你真的曾经把夏柠当过朋友,那这是你弥补的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有没有把见面的地址告诉任何人,哪怕是间接的方式。” 不知想到什么,薛雅梦的脸色一变,左惟墨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却听她道: “没有,我没和任何人说。你们不要再怀疑我了,她被绑架根本和我没关系。她是夏家千金,就算真有人要绑架她,也和她家里有关,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女孩,你们找错方向了。我刚才跟那个警员做完笔录,现在又被你们质问过了,可以离开了吧?” 左惟墨的眼底冰冷,看着她面无表情道: “随你。但警局如果传唤你,请你及时出现。” 等到薛雅梦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外后,他走到肖宇身边,在肖宇耳边说: “薛雅梦绝对有问题,她就算不是帮凶也知道什么,但她选择隐瞒。找人去调查她的手机通讯信息,还有,这一次我想你要对她用一点非常手段了。” 不然她不会说实话。 一个得知好朋友失踪都能选择隐瞒相关信息的人,左惟墨知道她能有多自私,她隐瞒的事恐怕和她的切身利益有关,想叫她开口绝对不能只靠她自身的良心。 肖宇的目光阴沉,他冷声道,“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 臻意工作室里,白蓝雪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阿情,你怎么来了?” 她看到跟在易染身后走来的少女,欣喜地迎上去拉住对方的手。 秦情是带着大提琴来的,她对白蓝雪笑道: “我是来和你说一声,明天我就要和爱乐之声这个交响乐团一起在伦敦的歌剧院里合奏演出了。” “一定要好好发挥,要让所有的观众都听到你的大提琴是怎样的精彩。” 白蓝雪愣了愣,然后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秦情笑着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蓝雪,我还是要再说一遍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说动左少帮忙,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更不会重拾动力。” “你谢我干什么,我就是一个爽约的白痴啊。” 白蓝雪一想到秦情患有癌症,不久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的鼻子就发酸,眼里发涩。 “喂你这个表情该不会是要哭鼻子吧?不至于吧,你订婚之后怎么变得这么爱哭,是不是左少把你宠坏了?” 秦情眼尖的看出她的异样,开朗地笑着打趣。 白蓝雪克制了一下,知道秦情是故意开玩笑不让她伤心,也跟着笑起来: “我哪有要哭了,我是怕你明天太紧张好不好。” 易染在这时笑着插嘴: “左先生让我转交给你一张票,你明天可以坐在第一排欣赏秦小姐的演出。” 白蓝雪接过她手里的票,笑着对秦情介绍: “这位是易小姐,臻意工作室的公关执行,她是瓦萨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秦情和易染握手,然后在易染走后凑到白蓝雪耳边,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蓝雪你对左少是不是太放心啦?” “放心什么?” “你别装傻哦,作为女下属那位易小姐是不是长得太好看了,我觉得她长得有点像刘亦/菲,又有点像国际章,你确定放着这么个美人和左少朝夕相处这样没问题?” 白蓝雪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笑道: “咱们总不能搞外貌歧视吧,难道还能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就不让她来上班?” 秦情有些无语。 但她转念一想易染长得是好看,可蓝雪比起易染也是毫不逊色,两个人都是惊艳又耐看的美人,而且左少对蓝雪这么好,肯定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行吧,你觉得没问题就ok。” 秦情有些无奈地笑道。 白蓝雪还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眼睛闪闪发光的说,“而且办公室里有一位漂亮姐姐,我觉得挺养眼的。看着美女,我们每天心情也好啊。” “你这心可真是够大的了,就知道看美女。” 秦情吐槽道。 她们两人说笑着,却没注意到易染的身影就藏在门后。易染看着她们的笑颜,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白蓝雪说她在办公室里很养眼? 易染垂下眼眸,心想不知过几天,白小姐还有没有这个心情欣赏她的美貌。 第823章 让她开口 肖宇带着人问遍了夏柠失踪时在场的所有客人,因为他态度诚恳又财大气粗的提出可以给他们感谢的礼物,几乎所有人都十分配合,竭尽所能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问了几个人之后,果然有个带着孩子的母亲记得那个背着琴盒的女人。 描述完对方的长相后,她又道: “你说的那位女士进了店门之后没有点餐,直接就往卫生间去了。我想她可能是在外面找不到卫生间,只能到这里上厕所吧。然后我就一直在看手机看孩子,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左惟墨也在旁边听着,肖宇又问: “您还记得,那位女士具体是什么时间进的女卫生间吗?” 年轻的母亲尴尬地笑道: “不好意思啊,这我就记不太清楚了——” 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说,“对了,她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刚好给我小票,那上面应该写了具体时间吧。” 她拿出钱包,翻找了半天,想要找到小票,左惟墨在这时提醒道: “小票应该在取咖啡时还给工作人员了,我们得去柜台那里找。” 闻言,女顾客也恍然大悟道: “是的,这位先生说得对,我当时就顺手把小票放在柜台上了,应该是被收走了吧。我记得给我咖啡的那位工作人员叫珊娜,就是那个笑容很甜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女孩。” 他们找到珊娜,对方金发碧眼长得很漂亮,听他们说完之后就从柜台里翻找小票,找到了就递给他们。 左惟墨一看小票上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十二分。 肖宇吩咐身边的保镖道: “去重点排查一点十二分到一点整这期间,这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画像上的这个女人。” 说着,他把手中的画像交给保镖。 等他们离开现场,警局的人也挨个问完话,然后才放行。珊娜走到员工的休息室换下制服,背上双肩包就往外走。她是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来星巴克是兼职打工。 走出门店,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临时账号给她发来短信,只有几个字: 钱到账了。 看到这条消息,珊娜放心了一些,她默默把这条短信删掉,骑上停放在这附近的摩托车,准备回宿舍却被一个等在那里的男人拦住。她看到对方的脸,表情有些变了。 “您是之前的肖先生?” 肖宇看着她,嘴角勾起的笑意冰冷,缓缓道: “珊娜小姐,我想请你到车上说话。” 珊娜有些紧张地攥紧背包的肩带,僵硬地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已经下班了,而且我有男朋友,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肖宇笑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张照片。 她一看照片就知道,这偷拍的是她今天下午一点多在店里用手机发消息的那一刻。她实在没想到居然有人拍下了这张照片,她当时明明飞快的观察过四周,确认无误后才发的消息。 她不知道这照片其实是她在店里的一个爱慕者偷拍下来的,刚好抓拍到这一幕而已,而肖宇也是无意中从那个顾客的手机上看到照片,进而觉得她有些可疑,才让人调查她。 “您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嘴硬道,“就算我在上班时间偷懒了,但我给男朋友回个消息怎么了,您管不着吧。” 肖宇冷冷一笑,缓缓说: “如果你是给你男朋友发,我当然管不着,可你相信自己的话吗?就在半个小时前,你母亲名下的账户里忽然多出一笔十万英镑的进账,这该怎么解释?” 什么? 他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珊娜毕竟只是大学生,没有太深的城府,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当下就流露出了慌张,她也知道自己露馅了,看着肖宇的眼里满是惧意和愤怒,虚张声势道: “你怎么知道我母亲名下的账户有多少钱,你调查我?你没这个权利这么做!我要报警起诉你!” 肖宇一脸淡定,目光沉下,“你要报警就报吧,我等着。只是我提醒你一句,珊娜小姐,你要是想给你重病的弟弟筹集手术费,那最好乖乖配合我,否则的话,不仅这来路不明的十万英镑要被没收,你自己还会有牢狱之灾。” 说着,他停顿片刻,十分无情地说: “我可以向你保证,肖氏集团会聘请最好的律师打这个官司,我花再多的钱也务必送你进监狱。等你去蹲了监狱,你就读的医学院很可能会开除你这个劣迹在身的学生,到时候你自己都前途尽毁,还救得了你弟弟吗?” 珊娜承受不住,捂住嘴,眼里闪着泪光,她恨恨地看着肖宇,而肖宇却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已经伸手去拿手机,她见状心里一急就妥协道: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只求你放过我。我也不是有意要害人,我真的只是太缺钱了。” 一个小时后。 肖宇打电话给左惟墨,有些疲倦道,“那个叫珊娜的女员工都招了,她是在昨天晚上快下班时忽然收到一个陌生人递来的纸条,问她想不想赚钱。她按上面的号码联系对方后,对方给她看了小柠的照片,告诉她只要小柠一出现她就发个短信给指定的号码,就可以得到十万英镑。” 只是发个短信而已,这样轻易的条件,再加上珊娜又为了给弟弟筹集手术费而苦恼,她会同意也在情理之中。 左惟墨垂下眼眸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昨天晚上小柠和薛雅梦已经约好了第二天要见面吧?” 因为事情紧急,肖宇已经让黑客黑了夏柠和薛雅梦的手机,看到了她们之间发的短信,确实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她们就约好了第二天在这家星巴克见面。 这个时间节点可以从侧面说明,夏柠会出现在这家星巴克的事情绝对是从薛雅梦那里传出去的。 “现在已经很明确了,就算薛雅梦不是有意传递消息,也是她无意泄露。今天下午我看她在店里的表情,很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但她拒绝开口。” 左惟墨沉下声音说。 肖宇目光一冷,对他道: “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会让她开口。” 昏暗的仓库里。 薛雅梦缓缓地睁开眼,有些恍惚,愣怔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慌张地挣动起来。然后她发现自己一点都动不了,因为她的手脚都被捆在椅子上,她现在的处境就像在案板上的鱼。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害怕地抽气,吓得差点流出眼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长相粗狂的壮汉走到她面前,然后她的额头上传来坚硬的触感。虽然她没有看清楚,但抵着她的应该是抢吧? 第824章 又坏又蠢 “你,你要做什么?” 薛雅梦的声音都在颤抖,枪口对着她的感觉可不好受,这也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危险。 壮汉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用让她心惊胆战的声音缓缓说,“我是拿钱办事,有人让我杀你灭口。小姑娘,怪就怪你掺和进了你不该掺和的事情里,死在我手里也不算你冤枉了。” 薛雅梦呼吸一滞,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别杀我,求你了,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钱?你能给我多少啊?” 壮汉冷笑道,口吻很无情,“我也是有原则的,接手了的任务就要完成,不然以后还怎么在这一行混。想要我放你一命的代价你也付不起,你还是到另一个世界去吧。” 薛雅梦被吓得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不管不顾地叫道,“不要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但壮汉却没有理会她的哀求。 她听到上膛的声音,就像是死亡在朝她招手,脸色惨白,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她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闯进仓库,壮汉因一瞬的惊诧调转了枪口,却被已经冲到他跟前的男人一把打歪了枪口的方向,两人近身搏斗扭打在一起。 在薛雅梦恐慌的抽泣声中,最后壮汉被闯入的男人制住,但仍在挣动,用恶狠狠的眼神瞪向薛雅梦,往她那边唾了一口,随即骂道,“今天算你运气好,但你既然入了这桩买卖,就别想独善其身,雇我来动手的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薛雅梦惊惧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而制住壮汉的高挑男人看向她,皱着眉问: “你是谁,怎么会和这种穷凶极恶的家伙扯上关系?” 说着,英俊的男人把壮汉交给身边的手下,走到薛雅梦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薛雅梦觉得自己终于得救,抽泣道,“我,我是被他绑架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求你救我,快报警。” “你确定要报警吗?” 男人对她一笑,眼里竟有几分邪气,看得她愣了一下。 这时被制住的壮汉嗤笑一声说,“呵你这小丫头,真看不清楚形势啊,你觉得这个人会是正人君子?还帮你报警,他自己也是做亡命生意的,你今天看到他的行动,他一样要处理掉你。” 薛雅梦听了,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一下子破灭,她浑身颤抖。 那壮汉又煽风点火道,“喂,你是怎么知道我给那位老板干活的?还有啊,别光对我下手,那个被我绑起来的女人也是为那位老板做事的,你既然和他有仇,就连这女人一起收拾了吧,反正她都看到你的脸了。” 面色冷峻的男人不知想到什么,皱着眉问动弹不得的薛雅梦道: “他说的是真的?” 薛雅梦慌乱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说的老板我根本不认识,他是骗你的!” 壮汉呸了一声说,“小女表子,你敢说你没卖消息给那位老板?反正老子今天是死定了,我要死也拉上你垫背。” 听到这里,男人沉下脸,捡起地上的枪再次对向薛雅梦的眉间,冷冷道: “你卖了什么消息给那个人,说。” 薛雅梦这时已经吓得灵魂都要出窍,哪里还有思考的余地,直接把知道的都交代了,急道: “我没有卖消息,我只是在给同学打完电话后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搭话,他给我看了我同学的照片,说他是通过一个国际生交流的微信群认识的我同学,他打听到我们这个班级来伦敦做毕业旅行都住在我住的酒店,所以问我能不能帮他联系一下这个女孩,他想见她。” 男人仍然没有拿开枪,只是用冰冷的目光逼视着薛雅梦,在压力下薛雅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然后我就说,他要找的人已经不住在这个酒店了,搬去别的地方住了。他啊了一声很失望,又跟我说,他听到我刚才在通话时叫出了他要找的那个女孩的名字才来问我,也无意中听到我们约好了要见面,所以他想拜托我安排他和我同学见上一面。 我见他长得很帅又好像真的喜欢我同学,就,就答应他了,告诉他了我们明天要见面时的地址,他说他会装出偶遇的样子去和我同学碰面。” 说完,薛雅梦口干舌燥,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她做的问题很大她就根本不应该在没询问过夏柠的情况下透露见面的地点,而且她在透露之后也没和夏柠去说这件事,这已经算是欺骗行为了吧。 她完全没替夏柠考虑过如果这个搭话的男人是别有用心该怎么办,其实她当时也想过对方有可能编造了理由,但她却阴暗地想,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夏柠总不至于被怎么样吧。 但她仍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认为她对不起夏柠,反倒觉得她给了夏柠认识一个优质帅哥的机会。 其实,她就是自私的心理在作祟,她喜欢肖宇,而肖宇喜欢夏柠,她不想让夏柠和肖宇真的成为一对,所以故意想让夏柠认识别的男生,两人能在一起才好,这样她喜欢的人就不会有女朋友了。 拿着枪的男人厉声道: “向你搭话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薛雅梦在情绪崩溃的情况下回忆出了对方的长相,男人带来的手下直接按照她的描述画出肖像,然后她又在逼问下说了当时遇到对方的地点。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男人终于让手下给薛雅梦松开捆绑,转身往外走,对着耳机的麦克风道,“刚才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肖宇沉声道: “我真没想到,薛雅梦在明知小柠失踪的情况下还不愿意主动说出这一切,明明她都记得这么清楚。” 这就说明左惟墨对薛雅梦的判断都是正确的,她自私到比起夏柠的安危,她更关心自己是否会受牵连,她那些小心思真是又坏又蠢。 穆池叹了一口气说: “等找回你的小女朋友,记得告诉她交友要谨慎。” 想到夏柠还下落不明,肖宇目光暗沉。 挂断电话,穆池拍了拍壮汉的肩膀,微笑道,“谢了兄弟,你刚才的表演虽然有些夸张,但吓唬一个没头脑的女高中生还是足够了。” 壮汉谄媚地笑道: “穆队,这点小忙算什么,我出狱后全凭你关照才没被那帮人清算,这份恩情我是要还的,以后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叫我啊,兄弟为你赴汤蹈火。” 穆池勾起嘴角,咳嗽一声道: “赴汤蹈火就算了,但我可警告你啊,你倒卖赝品的生意可是很危险,最近伦敦警局这边要彻查这块产业链,你小心点,要是因为这个再进去了可得不偿失。” 壮汉被吓出一头冷汗,没想到穆池神通广大连他偷着卖假lv包都知道,不过穆池这么说也算是提醒他了,他感激道: “我懂,我马上从良。” 穆池看他一眼,撇嘴道,“你最好马上,否则下次你再惹出祸,我绝对头一个抓你进去。” 壮汉嘿嘿讪笑着,忙说不敢了,又听穆池道: “对了,我还有件事问你。” 说着,穆池拿出一张照片和一副女人的肖像画,照片是从监控录像上截取下来的,像素有些模糊不清,只拍到一个背着黑色箱子的女人的侧脸。 “听说你在伦敦的地下世界人脉很广,怎么样,认识这妞不?” 壮汉拿着照片和肖像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沉吟着说,“这女人看着像是卖假酒的塔斯克的婆娘。” “塔斯克?” “对,应该就是她没错,我之前去金斯顿酒吧时见过这妞,长得一般身材也将就吧,但不知为什么塔斯克却拿她当宝一样,好像是说她和我们圈子里别的女生不同,是音乐学院毕业的,会拉个手风琴什么的,塔斯克还管她叫艺术家呢。” 穆池对壮汉说句谢了,就立刻给肖宇发了短信。 金斯顿酒吧。 酒吧老板塔斯克坐在柜台后面,看到一伙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面色变了变站起身道: “伙计们,今天酒吧不营业。” 领头的保镖却走到他身前,往他的柜台上放了一把枪和一沓一百英镑的纸币,声音冰冷: “听说你的假酒生意最近亏损了很多,你还欠了外债,用不了多久那群放高利贷的就会收了你的酒吧,你甘心吗?” 塔斯克面色铁青,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喉结动了动。 “你自己选,是卖给我们一个消息拿走这十万英镑,还是让我们砸了你的店。” 第825章 背着琴盒的女人 歌剧院的后台。 秦情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遍仪容,有些紧张地深呼吸了几遍,然后她双手合十,静静祷告着。 观众席的第一排,白蓝雪同样紧张的提心吊胆。明明不是她自己演出,但却比她自己演出更紧张。她知道这是秦情人生中头一回站在这么正式的舞台上。 在这之前,秦情站过最大的舞台就是学校的礼堂。 “白小姐,你在替秦小姐担心?” 坐在白蓝雪身边的易染见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笑着问。 白蓝雪低声道: “阿情的演奏水平其实很高,但她是很内向的人,以前就算有一些演出机会,她也都拒绝了,这是她的头一次,所以我希望她能发挥到最好,要达到她自己理想中的程度啊。” 她说着缓缓仰起头,看着舞台的眼里是满满的专注。 这是只有把演奏当成人生最大理想的乐手才能做到的专注。 易染虽然没体会过这种心情,但也能理解白蓝雪的用心,对于此刻的她和秦情来说,究竟是谁站在舞台上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们都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呈现最完美的演出,挑战和突破自己。 这一辈子能拥有这样的知音,也算是不枉此生吧。 想到了什么,易染嘴角的笑意染上了一丝温度。 过了大约十分钟,穿着燕尾服的主持人走上舞台对观众说了开场白,然后他介绍了要进行演出的爱乐之声交响乐团,又介绍了作为特邀嘉宾出场的秦情,没有特意提到秦情身患绝症的事,而只把她说成一位要进行个人正式首秀的青年乐手。 台下的观众都有些期待这位即将献上首秀的秦小姐。坐在第一排,白蓝雪身边都是在古典乐坛有名望的乐评人,音乐学院的教授和权威性的学者,以及身份重要的各界名流,她听到这些人都在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讨论着他们从没听过名字的秦情。 有个贵妇模样的女观众笑着对友人低声说: “不知有多少青年乐手都想和这个乐团合作,这位秦小姐能作为爱乐之声的特邀嘉宾,应该有特长之处,能让我们惊艳。” 听到这里白蓝雪更替秦情捏了一把汗。 阿情,你一定要加油啊,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才华吧,这是属于你的精彩时刻。 不久后,穿着鸢尾紫色长裙的秦情缓缓走向台,拿着大提琴走到舞台上,坐到为她准备好的位置上。她这次要和交响乐团合奏的第一首曲目就是著名剧集《权力的游戏》的主题曲,冰与火之歌。 白蓝雪在参加音乐会前看过乐谱,知道这首曲子的华彩部分对大提琴的要求很高,无论是技法还是感情都要抒发到位,对一般求稳的乐手来说,都是在这种正式场合不会去挑战的高难度曲目。 秦情能选择这首曲子,足以说明她的勇气,还有她迫切想要表现自己的决心。 而她的演奏也支撑得起她的决心。 一曲结束,白蓝雪的眼里含着泪水,她站起身为秦情用力鼓掌,与台上的秦情四目相对,彼此都看到对方眼里满溢的情绪。就像她们曾经约定过的一样,我们人生中的第一场音乐会,都要为彼此献上最热烈的赞礼。 在白蓝雪的眼里,台上的秦情笑得那么灿烂和优雅,她知道这一瞬间虽然会逝去,但对这一刻的记忆会永远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成为她心中永不逝去的美好。 随着乐团为接下来的曲目做准备,白蓝雪坐了下来,用手背抹了一把终于默默落下的眼泪,这时,易染递给她纸巾,她接过,笑道: “谢谢。” 易染看着白蓝雪擦泪水,见对方有些心不在焉,她忽然伸手抽出另一张纸巾,轻轻抹过白蓝雪的眼角。“这里还有泪珠哦,今天是秦小姐的个人首秀,待会儿在后台拍照留影时,你总不能挂着泪水去吧。” 她笑着,十分温柔地说。 白蓝雪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脸红道: “是我太激动,让你见笑了。” 易染又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叹息,又似是感慨地说,“不,白小姐你为朋友落泪的样子真美好啊,这就是青春吧。” 明媚又干净的青春,就像盛开在阳光下的花海。 白蓝雪看着易染,觉得她的口吻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在台上的乐团开始下一首曲子之前忽然问道,“易小姐有很要好的朋友吗?” 要好的朋友? 易染因为这个问题微微愣怔了片刻,然后才笑着垂眸,“有过吧,但都是校园时代的事了,毕业后就很少再联系,就渐渐的疏远了。” 白蓝雪若有所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台上的音乐声也再次响了起来。 歌剧院外。 肖宇下了车,站在歌剧院外皱眉眺望着金碧辉煌的建筑。 “你们确定没搞错?” 他身旁有保镖低声道,“少爷,塔斯克说他的前女友叫玛姬,根据我们对此人的调查,她在一周前买了这家歌剧院晚上九点一场音乐会的门票。所以,如果她不是那时就计划好虚晃一枪,那她现在人应该就在这里。” 来这家歌剧院听音乐会的都是中产阶级以上的人士,而歌剧院背后的老板是英国贵族,因此他想带人进去寻找那个叫玛姬的女人,实在很麻烦,弄不好会引起外交纠纷。 可现在联系歌剧院的老板去疏通关系,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音乐会将在九点半结束。 到时候人潮涌动他就很难再找到玛姬。 而且小柠还下落不明,他等不及。 “派几个便衣进入音乐厅,如果看到玛姬立刻将她控制起来,必要时刻,我允许你们惊动别的客人。” 他没有犹豫多久就立刻下令。 几个保镖点头说了明白,纷纷进场。 肖宇站在黑色的劳斯莱斯旁,对那些经过他身边打量他的女人视若无睹,只是沉住气等待一个结果。这时,他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回过头,他看到穿着深灰色西装的左惟墨,也愣了一下才说: “穆队帮忙打探到了消息,我已经知道那个背着黑箱子的女人的身份了,我调查到她订了这家歌剧院一场音乐会的票,就在今晚,所以我带人来找她。” 说着,他又纳闷道: “你呢,你来干什么,听音乐会?” “不,我是来接我未婚妻。” 左惟墨皱起眉,心想怎么这样巧,蓝雪今晚也在这家歌剧院,如果他没记错,秦情应该正在里面和爱乐之声乐团合奏,难道她们和玛姬是同一场音乐会? 肖宇没有注意他的神情,低声道: “自从小柠下午失踪,到现在已经半天过去了,可我还没查到她的去向。她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人来救她,不知该有多害怕。我真想早一点见到她。” 左惟墨眉头皱得更紧。 快半天过去了,还杳无音讯,如果夏柠真是被白承沥的人绑架,为什么对方还没传来谈判消息,这不符合那个心急的男人的作风。 退一步来说,不论是谁动的手,他们带走夏柠都是要用她要挟夏家和肖宇,以及左氏,为什么到现在一直都没消息? 音乐厅里。 几个便衣潜入音乐厅,虽然动作很轻,但还是引起了一些观众的不满,瞪向他们,觉得他们不遵守音乐会礼仪,都快结束了才入场,这也太不尊重台上演奏的音乐家了吧。 白蓝雪听到后排轻微的骚动,也在切换乐章的间隙回过头看了一眼,看到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莫名觉得他们很眼熟。她正迟疑着忽然想起什么,面色微变。 易染观察到她的表情,在她耳旁问: “怎么了?” 白蓝雪顿了顿,笑着道: “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不会是她看错,那些男人中身材最高的那个,他是跟在肖宇身边的保镖,她之前见过他一面,还记得对方的脸。 易染看她一眼,嘴角噙着的笑意不变。 白蓝雪还在兀自猜测,怎么回事,肖家的人为什么要来音乐会现场? 几个便衣保镖也很快锁定了目标。 一头棕色长发的玛姬就坐在第一排,她和出现在星巴克时完全不一样,此刻穿着华丽的晚礼服,气质典雅,看上去就像是豪门名媛。她一直看着台上,好像在专心致志的欣赏演奏。 便衣们互看一眼,领头的人暗中做了个手势,几人分为两路走到第一排的两边过道上,切断玛姬的退路。 随即,音乐会的最后一首演出曲目结束,乐团的首席站起来谢幕,台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掌声,而玛姬在一片掌声中站起身,好像是要离开。 两边的便衣严阵以待,就等着玛姬走过来,而对方却拿起放在座位底下的一捧鲜花,快速的一步登台,那架势好像是要给台上的乐手献花。 可领头的保镖却看出她的用意,这个女人已经发现他们的存在,她要走舞台进退场的门直接去到后台甩开他们。 第826章 替罪羊 如果真让玛姬上台就糟了,他们再闯上台一定会被冲着演奏家去的威胁,惊动就守在舞台旁的安保人员,到时候玛姬很容易就能做到趁乱脱身。 如果玛姬进了后台,他们却被拦住再去和剧院方沟通,等他们脱身黄瓜菜都凉了。 领头的便衣暗自焦急,而眼下这个距离也拦不住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玛姬。 就在他绝望时,玛姬的右脚刚踏上舞台,左手却被人拽住。 玛姬回过头,面色不怎么好看,白蓝雪却笑意吟吟地望着她,轻声道: “小姐,你的裙子应该是被座位刮到了,会走光的。” 闻言,玛姬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再用余光瞥到那些蠢蠢*的保镖离她越来越近,她气急败坏想要甩开白蓝雪的手,对方却非常固执地拉着她,就是不放手。 “你想干什么?” 玛姬厉声道,但又不能叫保安过来,否则她更走不了,只能用力和白蓝雪较劲,却发现面前这个看着柔弱的混血女孩手劲极大,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甩不开。 “小姐,有人要找你说话,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想见到他们吗?” 白蓝雪面上笑得人畜无害,但口吻里却有冰冷的深意。 她虽然不知道肖家的保镖*有什么事,但既然肖宇是左惟墨的朋友,那她就姑且帮一下未婚夫的朋友。 而且根据她的经验,也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这么急着逃走。 玛姬彻底冷下脸,她顾不得太多,直接对安保吼道有人对她使用暴/力,而在安保赶过来时,肖家的保镖早就将玛姬围了起来。几方拉扯下安保直接报了警。 片刻后。 左惟墨匆忙走进音乐厅,看到白蓝雪一边喝着冰水,一边望着玛姬和几个保镖。见到白蓝雪没事,他也就放心了,走过去问,“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白蓝雪见他过来,耸肩道: “谁让肖公子要找的人就坐在我旁边呢。” 左惟墨有些想不通,“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找那个女人的?” 笑了一下,白蓝雪缓缓说,“因为肖家的保镖走进来时我就看到他们了啊,他们一直看着那位玛姬小姐,然后玛姬也明显注意到他们了,所以才在演出恰好结束时要上台献花,这明显就是要走后门逃跑的节奏。” 说完,她看到左惟墨默默地看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有些疑惑道: “难道我分析错了?” 左惟墨笑道: “不,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只是在想,有一个洞察力过人的未婚妻,我不如果对你有半点不忠都会被你立刻发现吧。” 白蓝雪故意板起脸说: “所以你做事要悠着点哦,我的眼睛可是很毒的。” 左惟墨的眼里是深沉的笑意,“你的洞察力强是好事,我保证,你以后只能从我身上看到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深的感情。你这么在意细节,相信我的温柔都毁不掉了。” 白蓝雪被他说的有些招架不住。 而玛姬那边的气氛就远没有这么甜蜜。 报警之后,伦敦警局的探长很快就带着人来了,但肖宇和他们沟通一番,探长就拿着照片质问玛姬说: “请你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玛姬强硬道: “我去星巴克上厕所犯/法吗?你们管不着我吧。” 探长见多了这样一开始不肯交代的嫌疑人,他冷笑一下就道,“我们是在办案,请你配合。 当时夏小姐失踪,就只有你在这个时间段出入女卫生间还背着可以当做作案工具的琴盒,还有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跑。你如果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就只能请你回局里坐了。” “谁说我要跑了?我只是要给台上的演奏者献花,都是那个神经病女人拉住我不让我走,凭什么拿这个污蔑我啊。” 说着,玛姬看了一眼沉着脸的肖宇,勾起嘴角道: “我是清白的,跟你们走一趟又怎么样,无所谓。只是到时候如果你们调查完发现我无罪,那我要反过来告你们冤枉好人。” 肖宇听到她嚣张的口吻,目光更加冰冷。 等到玛姬被警局带走之后,肖宇和左惟墨低声说了什么,白蓝雪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没有上前去打扰。易染不知在何时走到她身边,仿佛后知后觉般轻声道: “幸亏你刚才反应快,不然就让她跑了。” 白蓝雪轻轻摇头,“我也是碰巧,直觉而已。” 这时换了常服的秦情朝她走来,易染就笑着退到一边去了。 离开音乐厅,易染独自走到走廊上,她戴上蓝牙无线耳机低声道,“鱼饵已经抛出去了。那个叫玛姬的女人,她的背景你们都摘干净了吧?” 电话里的人谦恭道: “您放心,就算肖家再怎么调查她,也什么都调查不出来。她本身就什么都不知道,我是通过暗网联系的她,她只知道任务内容,她把装着夏柠的箱子放到指定地方就离开了,连她劫持的人是什么身份都一无所知。” 易染低着头不知想到什么,又道: “那个去接触薛雅梦的男公关呢?” “他也只是拿钱办事,同样都只知道我们让他做什么,绝对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和他联系时,遮挡了面容,也用了变声器,他提供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易染缓缓道: “这就好。不过,也别小看了肖家,还有左氏。再过一天就可以和夏家那边联系了,记住,要以白氏集团的身份和夏久文联系,让他以为绑架夏柠的是白承沥的人。 白承沥那边要稳住,不能让他察觉到异样,他要是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可不会乖乖当替罪羊。” 她早就计划好把事情都推到白承沥头上,反正白承沥本身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如果他没看中夏家的稀/土生意,没想分一杯羹,不是他先出头对付夏家,她也找不到替罪羊,更没机会去做这场螳螂捕蝉里的黄雀。 这一场局里牵扯到了多方势力,既然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那就看谁的聊斋玩得更好了。 而易染显然对自己更有信心。 她又低声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她回到音乐厅的入口处,却看到白蓝雪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触及到对方目光时,易染心里一惊,虽然明知道白蓝雪不可能听到她通话的内容,却还是因为对方过于冷静的眼神而觉得,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女好像看透了什么。 “你刚才是去洗手间了吗?” 白蓝雪看着易染,似乎若有所思。 易染笑着说了声是,白蓝雪也露出微笑,“我也正要去洗手间。”说完和她擦肩而过。 看着白蓝雪的背影,易染的神情有些阴郁,如果她的直觉没错,这个少女竟然有些危险意味。 与此同时。 左惟墨拿出手机看着左愈发来的视频,画面上,沈家的大小姐沈秋发布了记者招待会,代替她弟弟向所有人鞠躬道歉,并出面说明,沈宴不是潜逃,而是通过引渡回到了新加坡接受法律制裁。 这种话根本没人相信,但沈秋却一口咬定就是如此,她的态度坚决,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如此回应。 看完视频,左惟墨都不得不佩服她脸皮够厚。 看来,这位沈大小姐确实是比沈宴更值得重视的对手。 第827章 你觉得她怎么样 离开音乐厅,坐到回公寓的车上,左惟墨按着太阳穴,缓缓对白蓝雪道,“肖宇的人要找玛姬是因为夏柠失踪了,而那个女人是目前浮出水面的重要嫌疑人。” 闻言,白蓝雪愣了一下,她现在才知道夏柠失踪的消息。左惟墨没有在她参加秦情的音乐会前跟她说这件事,就是不想破坏她全心全意为挚友加油的心情。 虽然白蓝雪和夏柠才刚认识没多久,可知道自己认识又有好感的女孩失踪,总归会让她担忧的吧。 “到底发生什么了?肖家的人不是一直在保护小柠吗,怎么” 左惟墨对她讲清楚了发生在那家星巴客店面的事,听完之后,白蓝雪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那些歹徒是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小柠当时是被人装在琴盒里运走的了,也难怪肖公子派去的保镖没注意到异常。” 左惟墨点头,然后说出自己的推测: “现在看来,那个叫玛姬的女人应该早就在女卫生间里埋伏好了,等到小柠一走进去,她就用麻醉喷雾之类的药/物迅速让小柠昏迷,而小柠在失去意识之后,就被她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工具,被背着走出了咖啡店。” 白蓝雪迟疑道,“玛姬背着那么重的一个人,走得肯定很吃力吧,她不会离开咖啡店太远就肯定要把小柠交给她的同伙。你们肯定调了咖啡店附近的监控录像,没有看到值得注意的地方吗?比如说等在路边的车辆什么的。” 左惟墨皱着眉摇了摇头,说: “当时的事发点是在繁华的商业区,人很多,车辆也多,而策划这起行动的人显然也很了解当地的监控盲区,所以一时根本无从查起。 我们只看到大约在事发半小时后,玛姬在另一家便利店里出现,而当时她原本背着的巨大琴盒就不见了。她在这半小时里到底把琴盒放到了哪里,这也是警方的审讯重点。” 白蓝雪听完就知道,这起失踪案绝对是精心策划的阴谋。她只能往好处想,绑架夏柠的人这么用心,夏柠对他们肯定很重要,既然是金贵的人质那对方一定不会让夏柠吃太多苦。 她又想起小时候白可儿也被绑架过。 因为那次绑架,她的妹妹到现在都有轻度的幽闭恐惧症,这还是父亲请最好的心理医生为白可儿治疗了好几年后的结果。她还记得当年白可儿刚被救回家时,即使是在白天家里的别墅都不能拉上窗帘,否则白可儿就会害怕得全身颤抖。 又因为被兰登用水果刀伤害过,白可儿还患了尖锐物体恐惧症,见到针筒都害怕。 白蓝雪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现在只能为夏柠祈祷,希望那个清纯甜美的女孩子能快点平安无恙的回到亲友身边。 “对了,今晚易染陪着你,你感觉她怎么样?” 不知想到什么,左惟墨又岔开话题。 “你说易小姐啊?” 白蓝雪摩挲着下巴,缓缓道,“她人挺好的,懂礼貌又很识趣,是那种很能体会别人感受的知性姐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她有一点不开心,就像在阳光的外表下藏着阴郁的心事,那种感觉不好受吧。” 跟在黑色迈巴赫后的奔驰车上。 易染坐在后座,开车的司机询问道: “易小姐,您的住处是在哪里?” 闻言,易染抬起头礼貌客气地说,“不用送我到住处了,在下一个地铁站放我下去就行,我坐地铁回家很方便的。” 司机赶忙道: “那怎么行,这是大少爷的吩咐,一定要把您送回家。” 易染听到是左惟墨的安排,也不再推辞,笑道,“那就要麻烦你多开一段路了。”说完,她报出了详细的地址,司机在导航上输入地名,往目的地开去。 到了地方,司机下车为易染拉开车门,又送易染进了公寓楼才离开。 易染住的地方房价适中,公寓楼的管理不错,在这里租房子的住户多半都是职位体面的单身白领,和她的身份非常相符,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司机坐回车上后看了一眼楼上,看到九楼某一户的灯光亮起,知道这应该是易染进了家门,这才启动车子。 而易染站在窗边,看着送她来的奔驰缓缓消失在她的视线外,面色有些阴沉。她打开了窗户,也不怕感冒,任凭夜晚的冷风吹到自己脸上,闭着眼享受起这片刻的安宁。 然后,她拿出手机给某人打了电话。 “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饭局就订在银杏餐厅,左愈已经答应出面,届时作为他悉心培养的接班人,左惟墨应该也会一起出现。” “让你的人手脚放干净点,别想着在饭局上暗算谁。左愈不是白痴,他既然答应赴局就不可能中招,一定会事先派人去现场调查,做全安保措施。这时候我们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明白。” 沉默片刻,易染皱眉道,“还有,左惟墨对我还有怀疑,让你的人不要靠近我现在的住处,别坏了我的布置。” 今晚左惟墨让司机送她回家,看着好像只是出于绅士风度,可她却觉得左惟墨是想借机试探她的底细,那个少年的戒备心果然很强,即使她已经表现的这么得体,还没取得他初步的信任。 但易染知道她现在还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对方顶多是想例行摸一摸她的底细而已。如果左惟墨真的觉得她有问题,又怎么会让她陪在他最珍视的未婚妻身边? 不过,白蓝雪—— 易染挂断电话,打开手机的相册,看着相册里的几十张照片,每一张的主角都是白蓝雪,只不过这些照片有些是在白蓝雪演出时拍下的,有些是偷拍的。 易染的手指拂过屏幕上白蓝雪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柔声道: “就直接结果你确实有些可惜。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给你一个最好的结局呢?” 第828章 银杏餐厅 一天后,沪城。 夏久文的脸色难看到极致,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正播放着一段视频。 阴暗简陋的房间里,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迷茫地睁大双眼,看她出神的样子像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又像是被催眠,有人用低沉的男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缓缓开口,声音拖沓,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我叫夏柠——” “夏柠,真是好听的名字,和你这个人很符合,让人一听就有夏天的清新感觉呢。那你知道此刻,你身处何地吗?” “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哦,哥哥告诉你,你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这种地方最容易有肮脏的苔藓和老鼠。夏柠小姐,你怕老鼠吗?” 夏久文只看到视频里他的宝贝女儿全身蜷缩起来,表情很痛苦地说: “我最怕老鼠了,我不要在这里。” 说话的男人用带着笑意的声音接着说: “你很想回家,对不对?” 这一次夏柠没有犹豫,她睁大的空洞眼里有了更多的情绪,她很迫切很渴望地说,“我想回家,我想找我爸爸,我不要在这里,这里又黑又暗,太可怕了。” “这么想见到你爸爸,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像他求救吧,只有他能救你。” 男人好像在不怀好意的暗示什么,夏柠的眼里流出泪水,她像无助的孩子一样磕绊道: “爸爸,救我,我想回家——” 看着这一幕,夏久文竭力克制着才不暴起,他还想看更多女儿的画面,但有关夏柠的画面到这里就被掐断了,随即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面对镜头,笑着说: “夏先生,您都看到了吧,夏柠小姐很想念你呢,她正盼着您救她。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姐哭泣,我也于心不忍,这样吧,我在这里就开诚布公了,不知对您来说是夏家的稀/土生意更重要,还是夏小姐的命更重要呢?” 停顿了一会儿,男人又接着道: “请您想好了再做选择,不要莽撞行事。为了夏小姐的安危,我有必要提前让您知道,我这个人呢最讨厌被骗,不要和我耍任何花招,否则,夏小姐就要遭殃了。” 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视频也放完了。 夏久文终于控制不住的低嚎了一声,他痛苦的模样让身旁的助理都看不下去,握起拳头,心里想绑架小姐的人也太过分了,这是要把夏家和夏总逼到绝路上才罢休? “白承沥这个混账,我和他不共戴天——” 病房中,夏久文低头咳出一口血,然后无比痛恨道。 而他身边的助理却皱起眉头,心想这件事难道真就是白承沥做的,那个男人是疯了吧,用了这种极端的手段就等于是和夏家彻底结仇。 就算夏家比不上左氏集团排名国际前五十的雄厚财力,可夏家在国内积攒下的人脉和根基却是深厚至极,想要用外/交手段对白家进行反击,或是直接用同样的阴招去对付白承沥都不是问题,难道白承沥就不怕事后被疯狂报复? 伦敦。 坐落在樱草山附近的银杏餐厅。 这家餐厅的景观非常迷人,在山坡上既可以欣赏得了小清新的自然景光,又可以看到繁华都市的全景,两全其美。 再加上餐厅里聘来了国际知名的烹饪大厨,菜品也兼具了口感和新意,因此非常受人欢迎,每天只开放二十名客人的用餐预订,普通的有钱人想在这里吃一顿饭都要排到三个月后,堪称是全伦敦最高冷最有逼格的餐厅。 但这一次,银杏餐厅的老板娘却亲自出来接待客人。 “西曼女士,这位是我的长子惟墨,他身边的漂亮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你可以叫她蓝雪。” 左愈微笑着对气质高贵的夫人介绍两个孩子。 西曼女士和左惟墨握手之后,看着白蓝雪热情笑道,“我听过你的音乐,你很有才华,很高兴认识你。” 白蓝雪和她拥抱了一下,然后一行人被带到二楼的包厢。 站到门口,西曼女士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轻笑道,“另一位客人已经在里面等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祝各位用餐愉快。” 说完,她笑着转身离开。 左愈带着两人一起走进包厢。 银杏餐厅的包厢并不只是单独的房间,更接近于独立的一间饭厅,十分宽敞,有整整一面都是明亮的落地窗可供客人欣赏窗外美景。饭厅里坐着一个年轻女人,见他们进来,她缓缓起身,直接就鞠了一躬。 “沈小姐,这是何必?” 左愈见到这一幕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用有些疏离的口吻说: “拜令弟所赐,左氏和沈家之间的过节根深蒂固,已经不是一顿饭,一个鞠躬就能解开的了。所以你也不用再惺惺作态,我们既然来了那大家就好好吃一顿饭,都坦诚一些。” 第829章 不必虚情假意 闻言,沈秋没有直接起身,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道: “不管左先生和左少是否原谅沈家,我都要当着你们的面说一遍对不起。道歉是我的事,我不强迫你们原谅。” 说完她才起身,白蓝雪这才看清她的长相。 比起相貌俊美的沈宴,沈秋长得没那么出色,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但她毕竟是名门出身,身上的高贵气质是那些千娇百媚的美女没有的。 不过白蓝雪看了她半天,却没从她身上看到特别的东西,有些意外地觉得,这位沈家大小姐好像缺了一些气势,一点都不符合她东南亚女王的称号。 双方坐回到餐桌旁,不一会儿就有侍者端上高雅的西菜。白蓝雪拿起刀叉尝了一口,这里的食物是真的高级又美味,完全对得起外界对银杏餐厅的崇高美誉。 不过,眼下的餐桌就像是谈判桌,她倒也没什么胃口品尝食物。 沈秋也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刀叉,对着左愈道: “我弟弟他初出茅庐不怎么懂事,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得罪了左少,对此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有爷爷都很失望,家族已经教训了他,但我们希望左氏不要因此就对整个沈家产生误解,进而引发两家对抗的局面。 我这次约左先生来这里,是想向左氏求和。比起对抗,双赢不是更好吗?” 求和? 这下不只白蓝雪感到惊讶,就连左惟墨都有些意外。 按照前段时间沈家的那一系列动作,能很明显的看到他们的野心,而沈宴的嚣张也让左氏明白,沈家并不怕得罪左氏,所以才连脸面都不顾及。 现在不过是刚结束了第一回合的过招,沈家真正的手段还没拿出来呢,沈家大小姐就来求和了? “求和——这也是沈老的意思?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反而让一个晚辈来说话。就算你沈大小姐被称为东南亚女王,可还没那个实力代表整个沈家说话吧?” 左愈微微眯起眼,看着沈秋,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对方感到一丝无所适从的压力。 沈秋顿了顿,随即改变面上那一瞬间的僵硬,笑道: “我就是代表爷爷出面的,求和确实是他的意思。他不能亲自来,是因为新加坡那边有急事。” 左愈微微一笑,很不给她面子的说: “想必沈老遇到的事情一定很急,否则他怎么连赴一顿饭局的时间都没有,却出现在新加坡城的剧院里给某位著名女歌唱家捧场呢?” 沈秋脸色微微变了,她没想到左愈居然连沈越生在新加坡的行踪都知道,而左愈故意提及这件事,明显就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于是她沉下声音道: “左先生这么说,就有些不尊重他老人家了吧。” 左愈耸了耸肩,手指轻敲桌面,笑意变得冰冷起来,“不尊重?在对左氏做了那些事情之后,你们沈家还有资格和我提这个词吗?沈小姐,你该庆幸你遇到的不是十八年前的我。” 沈秋心里清楚左愈的话是什么意思,对于十八年前这个男人的事迹,她也听说过很多。 现在左愈的孩子长大,他的行事风格渐渐变得温和起来,变成嘴角总是含笑的谦谦绅士,很多人都淡忘了他多年前的杀伐决断,和在商战中的杀/戮,但这绝不代表左愈就真的修身养性了,只不过是比起事业,他更愿意把时间和精力都留给老婆和孩子而已。 沈秋迟疑着正要说什么,左愈却用餐刀敲了一下红酒杯,器具碰撞的清脆声音华丽又冰冷的响起,他冷冷道: “我就直说了,沈家想对左氏宣战,我们奉陪,而且绝不怯战。我很清楚,整个沈家上下要的是左氏现在所占的市场份额,所以只要你们不放下野心,这场战役就不可避免。” 沈秋张了张嘴,有些尴尬地说: “左先生怎么说得这么严重,其实两家之间不过是有些误会——” “误会?沈家认准了要当我们的敌人,你死我活的事情也叫误会?” 左愈冷笑着说: “沈小姐,你也别再装蒜了,这样虚情假意还有意思吗?早在你们沈家想要对我妻子下手时,我们就只已经撕破脸皮了。” 沈秋的面色彻底变了,她面露震惊看着左愈,没想到对方连沈家想杀掉温潇的事都知道。 这一段时间,左愈一直都没提过这件事,他们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没发现,现在想来这个男人的城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可怕,他恐怕也在设局等着将沈家一网打尽。 这场战役确实只剩下你死我活。 沈秋再次拿起刀叉,面色阴沉不发一言,缓缓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而左愈也笑着对她扬起酒杯,姿态优雅好像是要说祝酒词一般缓缓道: “沈家的手段我已经见识过了,接下来就请沈家也见识一下我们左氏的实力。我这次来见沈小姐就是递战书的,我会从沈家身上讨回你们对我家人下手的彩头,承让了。” 光听他云淡风轻的口吻,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风花雪月的事。 沈秋的心里沉下,知道这回左愈是真的被惹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害怕,本来两家之间就不可能善终。 白蓝雪听完两人的交锋,对左愈更加敬佩。 这场交锋后来变成了左愈单方面进攻,沈秋陷入沉默,显然是无话可说,由此可见左愈被父辈的人称为商界大魔王,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且,左先生淡定的说狠话时,也太帅了吧? 左惟墨看向白蓝雪,刚好从她眼里看到对左愈的崇拜,嘴角微微抽了抽,不知为什么,他竟有点吃自己亲爹的醋。 他又微微一笑。 果然,父亲还是他短期间内要全力以赴去学习的目标。 几个人默不作声的吃完主餐,左愈微笑着让侍者多加了一道饭后甜品,丝毫不顾及沈秋的脸色,就好像刚才饭厅里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都是游戏。 白蓝雪好奇地听着,左愈点名要的是什么*香草布丁,难道帅气逼人的左先生也爱吃这么少女的甜点? 左愈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关注,看向她笑了一下道,“不是我喜欢吃,这是我给惟墨点的哦。” 白蓝雪看向左惟墨,看到对方的脸黑了。 左惟墨咳嗽一声,在白蓝雪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对左愈傲娇道,“谁说我要吃什么香草布丁,你别自作主张。” 左愈托着下巴对他笑着说: “真的?我可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香草味的布丁了,那会儿你才六岁,而这家银杏餐厅当年就已经开业五年了。 你妈妈在杂志上看到这家餐厅有全伦敦最受好评的甜品,还拿给你看,你就指着这道布丁说你想尝尝,但后来因为一些事,一直都没带你去吃。今天到这里来,发现还有这道布丁,怎么能不尝尝呢?” 听他这么说,左惟墨都愣住了,他没想到左愈还能记得十几年前他随口的一提。他也不再觉得难为情,等侍者端上这道布丁,他默默把布丁吃完,而左愈又把菜单交给白蓝雪,让她也根据自己的口味点甜品,白蓝雪没有客气,大方的点了她爱吃的。 三人其乐融融,完全无视了坐在一旁的沈秋,就像她不存在。 沈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只是隐忍着,等到三人都吃完了甜品,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说告辞的话,却听左愈道: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把白小姐一起带来吗?” 沈秋愣住,看着白蓝雪,皱眉道: “不知左先生有什么高明的用意。” 左愈无视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看了一眼白蓝雪,又看向左惟墨说: “蓝雪是你的未婚妻,就由你来告诉沈小姐为什么吧。” 第830章 左氏就是他的后盾 左惟墨放在饭桌上的双手交叉在一起,他盯着沈秋的脸,口齿清晰道: “既然沈家选择和白承沥联手,那我也明说好了,蓝雪的背后就是整个白家,我们都是她重回白家的后盾。总有一天她会夺回本属于她的一切,她才是白氏集团合法的第一继承人。” 沈秋目光闪烁,过了片刻才道: “关于白家继承权的问题,恐怕不是左少说得这么简单吧,这里面牵扯到了很多法律纷争,就算你们左氏再霸道也不能盖棺定论。” 左惟墨冷冷一笑: “这件事就是可以确定,没有异议。你们沈家横插一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等到白承沥伏罪,下一个就是沈家。” 沈秋冷脸道: “那我只能拭目以待。” 另一边。 肖宇和夏久文结束通话,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不少,夏久文把夏柠的那段视频给他看了,而警局那边也来了消息,通过高强度的审讯玛姬已经认罪,可玛姬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也不知道她交出夏柠后,对方被关在哪里。 原来玛姬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抛弃的棋子,绑架夏柠的人早就想好如果她败露后会怎么样,这才放任他们去找她。 “少爷,白承沥那边回电话了。” 正当他咬牙时,他的下属走到他身前低声道。 肖宇一下子坐直身体,声音沙哑,“白承沥怎么说?提出条件没有?” “没有。” 下属有些迟疑,在肖宇无声的催促下说了白承沥的原话,“他说夏小姐不在他的手里,还说少爷您用这一招去诈他也实在太小儿科,他才不会被算计。听他的言下之意,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夏小姐被绑架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为了不落人口实才装傻吧。” 肖宇关心则乱,一时心急如麻。 下属觉得白承沥的口吻不像是装的,可如果说这件事不是白承沥做的,那又能是谁?还是说那家伙真的这么沉得住气,就是要装傻装到他们少爷崩溃再敲一笔大的? 正当肖宇勉强调整了心情开口要说什么,忽然,他的秘书匆匆地跑进房间,有些仓促地说: “老爷在休养院的事不知怎么被二小姐知道了,她乔装成医护人员去见老爷,幸亏被及时发现的保镖拦住。事发之后,二小姐找来记者去休养院围堵老爷,闻助理已经赶过去处理了。” “什么?” 肖宇面色一变,没想到肖茉居然挑这时候惹是生非。 而且肖茉居然真的一点都不顾及父女亲情,她这是趁人病要人命的做法,简直毫无良心可言。 难道弄垮了肖家就真是她要的? 晚上。 沈秋坐上专车回到酒店,她住在酒店最顶层的套房,刚一踏进房间就有随从对她道: “大小姐来了。” 闻言,她的脸色变了,之前独自在外面对众人时的高贵气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恭谨,脸上甚至有几分谄媚。如果有外人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她怎么快就像变了一个人。 客厅里坐着另一个女人,对方漫不经心的尝了几口杯里的酒。 “和左愈的这顿饭吃得怎么样?” 她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回答道: “大小姐,左愈不给沈家面子,说他已经决定和沈家撕破脸皮。还有,他不知怎么知道了大公子之前让人对温潇下手的事。” 闻言,沙发上的女人紧皱眉头。 左愈最是珍爱他的妻子,既然他连这件事都知道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容忍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出报复,而左沈两家表面上的和平至此算是彻底破灭,再也维持不住。 “阿宴那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让他留在新加坡过他纸醉金迷玩女人的生活得了,他不肯,硬是要请命来伦敦说是在爷爷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结果弄得一团糟,还要我给他擦皮鼓。” 沙发上,女人的声音冰冷,带着浅淡怒意。 而站着的沈秋低头待命,大气都不敢出,不知想到什么,女人又道: “左愈和左惟墨的眼睛都很毒,你在他们面前没露出破绽吧?” 说话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沈家大小姐,但出于一些原因,她不愿意露面,除了极少数的沈家核心成员,外界都没看过她的真面目。站在她面前的“沈秋”只是她的替身演员,负责去见外人和在公开场合出面。 实际上,世人所看到的沈秋只是真正的沈大小姐手中的傀儡而已。 “大小姐,您放心吧,为了这次见面我演练了那么多遍,不可能让他们看出异常的。” 沈秋笑着说。 可沙发上的女人却垂下眼眸,缓缓道,“既然没有异常,那为什么白蓝雪私下对左惟墨说,沈家的大小姐看上去一点不像是能在东南亚呼风唤雨的女王,就好像骨子里没有那股狠劲。” 闻言,沈秋愣住,然后慌张地说: “这,这不可能啊,我表现出没有不得体的地方——” 女人却想,这个演员是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可对沈家的大小姐来说,又哪里只是得体就可以,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一万遍的演练也装不出来。 而白蓝雪偏偏有那么独到的眼睛,能看出问题。 伦敦警局。 穆池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倒在办公椅上,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对助手说: “云愫那丫头还活得好好的吧?” 可别他一个不留神,那坏心眼的小姑娘就被人弄死了。 助手笑道: “这几天我每个半小时就让人去看她一遍,她好着呢,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好像镇定下来了。” “她可别放松大意,接下来估计马上就有刺激事情要发生了。” 深夜。 警局里的员工都下班了,只有值班的几人在场,因为无聊他们聚在一起打扑克,玩了几局一直输牌的人把牌一摔,愤怒道,“不玩了不玩了,今晚运气不好!” “老约翰,别这么小气嘛,上一回可是你一直赢,现在轮到你输就不玩了?” 老约翰用鼻子哼了一声,往外走,几个老友喊他,他回头道: “放心吧我跑不了,去上个厕所。” 剩下几人开玩笑说只给他五分钟的时间,要是他到点不回来就算他玩不起了。 离开几人的视线,老约翰却没有去卫生间,而是朝囚室的方向走去。 第831章 查户口 某家开在伦敦市区闹中取静的甜点屋。 因为老板娘的独特布置,这家坐落在艺术街道上的甜点屋从远处看就像是童话世界的花园,走进院门,白蓝雪才看到藏在花簇后的招牌,迷你落地黑板上写着几个字: 今日有限量的栀子花茶哦~ 一条石子路通向被玫瑰花和常青藤拥簇着的白色独栋别墅,简直是文艺片里的场景。 “哇,我在伦敦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家甜品屋,这次不是染姐你说要带我们来,我就错过这么有情调的地方了。不过看这里布置的这么浪漫,消费一定很贵吧?所以还是大家aa好了。” 秦情兴致很好地笑着,亲昵地拉着白蓝雪和易染的手,而走在一边的白可儿却有些闷闷的在发呆,好像对眼前所见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白蓝雪含笑不语,易染却道: “你上次的演奏大获成功,我作为听众当然要请你啊,就当是作为你给我们带来精彩音乐的回馈吧。” 闻言,秦情有些不好意思,白蓝雪也笑道: “这次就让染姐请你吧,等到下次有机会,我还要请你吃饭呢。” 白可儿看向易染,忽然轻声说,“染姐,你以前在美国有过男朋友吗?” 易染愣住,白蓝雪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白可儿会问出这么跳脱的问题。 “大学四年我也谈过一任,但后来还是分了。” 沉默片刻,易染轻笑着说。 “你的前男友是美国人,还是国际留学生?” 白可儿望着她,似乎对她的感情史特别感兴趣。 这是她们头一回见面,就问这个好像是有些越界,像是查户口,秦情和白蓝雪听得都有些尴尬,但易染好脾气的说,“我前男友是日籍留学生。” “日本男生啊?日本男生是不是都像动漫里一样啊?” 闻言,白可儿有些俏皮的一笑,她本来就长得可爱,这么笑起来更显得她纯真不谙世事,好像真的只是对易染在美国生活的经历特别好奇。熟悉她的白蓝雪知道,她现在的活泼都是装出来的。 白蓝雪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她这个妹妹可是内心阴郁的人啊,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就是有些腹黑吧。 “那姐姐你现在呢?” 就在一行人走进白色别墅后,白可儿又缠着易染道,“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易染微笑道: “没有,我现在是单身。” 白可儿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问,“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单身呢?是因为没有心仪的男生追你吗?” “其实我身边没有什么异性朋友,而且我现在也想把重心都放在工作上,毕竟我才刚大学毕业啊。我想等我提升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就会开启更精彩的生活。简单来说,就是我想等到我有能力造就更好的爱情时,再去想恋爱的事。” 这番回答很得体,白可儿也没话说了,只能做出一脸羡慕的表情,赞叹道: “姐姐真厉害诶。” 秦情正在看服务员递过来的甜品单,听到白可儿略显做作的口吻,暗自憋着笑,偷偷递眼神给白蓝雪,似乎在询问,你妹妹怎么这样啊?白蓝雪有些无奈,也不知道白可儿今天怎么就阴阳怪气起来了。 咳嗽一声,白蓝雪把话题岔道点单的事情上,白可儿这才住了嘴,和易染一起选了自己要吃的甜品,四人又合计点了一壶栀子花茶,刚才恋爱的话题就算打住了。 可就在等待服务员端上甜品时,白可儿又对易染开始了新一轮的查户口。 “染姐,你的家人都是英国籍吗?” 易染微微摇头,然后说,“我是出生在马来的一个离异家庭,我五岁时父母就分手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母亲,只是听父亲说,她应该是和一个越南的商人走了,早就重组家庭了吧。我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因为生意的事离开马来,带我来了英国,入了英国籍。” “原来是这样,你和你爸爸相依为命,为什么不在英国念大学呢?你千里迢迢的去了美国的那四年,他肯定会很想念你的。” 白可儿露出遗憾的表情,易染看着她,轻声道: “就在我考大学那一年,我父亲出车祸去世了。” 闻言,白蓝雪心里微微一沉。 她的父亲也是出了车祸,没有去世,但却至此陷入昏迷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对于易染描述的遭遇,她感同身受。 白可儿注视着易染,缓缓地重复那两个字,“车祸?” “对,一场意外,因为一个醉酒驾驶神志不清的嬉皮士,我父亲没了命。” 易染垂下眼眸的瞬间,让其余三人都看清了她眼里的复杂情绪,有思念也有痛恨,还有不舍与伤痛,“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上天并不公平,为什么让有的人拥有一切,却轻易夺走我唯一的亲人。” 说着,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许伤感: “失去了父亲之后,我有一段时间很不想待在伦敦,就报考了远在大洋之外的美国大学。就算我再忘不掉父亲,可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活着的人还有继续生活,我不能就那么一蹶不振。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一个人去了崭新的国度开始校园生活,在那里认识了新的人,结识了喜欢的男生。 有很长时间我都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再次步入正轨了,甚至动过念头以后就留在美国工作,但是之后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还是决定回到伦敦,这个我和父亲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服务员在这时端上一壶花茶,为她们取来了成套的精致茶具,给她们每人的杯里都倒好茶,然后才微笑着离开。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香气四溢的花茶,口齿间带着苦涩的清香化为一种暖流,像是情感一样温着在座所有人的心。 易染放下茶杯,对她们微微一笑,又接着道: “第一件事是我的日本男友对我越来越冷淡,我当时就感觉到,他不爱我了,是不是有了新欢。有时候爱情真是不公平啊,他是我那么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可对他来说,我却是他已经厌倦的存在,他只想和我结束关系。” 听到这里,秦情有些受不了道: “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瓦萨学院的高材生,待人接物还这么好,都这样优秀了他还想甩了你,是不是傻啊?他以为自己是谁,还想找个天仙当女朋友?” 易染苦笑着低下头,缓缓说: “他不是喜欢上别的女生,就是对我不感兴趣了。他学的是艺术专业,对他来说他的艺术才是最重要的事,而我曾经是能给他灵感的缪斯女神,后来就成了妨碍他进行艺术创作的平庸日常。” 白蓝雪微微皱起了眉,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易染把故事说完。 “所以,在我的一系列挽回都不起作用的情况下,我们和平分手了。所谓的和平分手就是他和平的从此无视我,有最正当的理由把我这个生命中的过客抛之脑后,而我为了最后的体面和平的对他说再见,到了晚上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 说着,易染似是无意的看向白蓝雪,喃喃道: “难道男人女人就真的不同,男人都只想追求新鲜感,而女人才贪图一世的长相厮守?” 白蓝雪注视她似乎藏着很深情绪的眼睛,只是沉默不语。 易染笑了笑,拿起茶杯抿了口花茶,“之后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在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了伦敦,想在这边找一个工作,就恰好看到臻意工作室的招聘广告,原本只是想试一试,却有幸被录取。” 等到甜品都端上来,白可儿起身去上卫生间,白蓝雪在她离开的一分钟后也说要去接电话。 卫生间里。 白蓝雪站到对着镜子补妆的白可儿身旁,轻声说: “你刚才是故意针对易染,才问那么多吧?” 闻言,白可儿补妆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她耸了耸肩道,“你真是慧眼如炬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为什么?” 白蓝雪真的很不解,易染好像没惹到白可儿吧? 但白可儿却把口红和粉底往化妆包里一扔,瞥了她一眼,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自己感情的事上犯傻?” “我犯傻?” “那个易染一看就是有心机的人,不知藏着多深的城府,又是那样的姿色,这种女人天天待在左惟墨身边,你知道她想干嘛吗?反正我也不怕别人说我小人之心,我就是怀疑她不安好心。” 白可儿双手环胸,并不掩饰自己对易染的敌意。 “原来你是替我担心。” 听到她的话,白蓝雪笑了一下,“易染确实很有魅力。” “你知道就好。” 白可儿走到她身前,戳了戳她的肩膀,不满道,“长点心吧,作为一个同样心理阴暗的人,我可以用我本人的名誉给你打包票,易染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人畜无害,这是我身为坏人的直觉。网上说,可以不喜欢坏人,但不要不尊重坏人鉴定同行的眼光。” 白蓝雪失笑,又道: “可是,易染也没有接近左惟墨的意思啊,在工作室也是一样,她就像是我的经纪人,什么事情都只顾着我。” 白可儿嗤笑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觉得她不是看上左惟墨,是看上你了?” 白蓝雪被白可儿噎得说不上话,又见白可儿好像忽然开辟了新思路一样,摩挲着下巴猜测着说: “会不会她的意图其实不在骗感情上呢?” 不是看上了人,而是看上了别的东西。 伦敦警局。 穆池带着一众下属走到警局的总负责人面前,对那位正在气头上的老先生笑了笑道,“放心,这些暴露出的问题总归会处理好。反正没有犯/人出逃,也没有重要资料失窃,这就不算是大事。” “让我放心?不算是大事?” 总负责人气得胡子都要歪了,“现在那帮张狂的犯/罪团伙都把伦敦警局当成自家的后花园蹦跶,还有警员被收买,穆先生你还说什么风凉话。” 穆池笑着在总负责人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对方的脸色微变,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 “去我办公室谈吧。” 废弃工厂里。 天蝎打完电话后脸色阴沉,好半晌才松开攥紧的拳头,对一旁的手下说: “我中计了。” 他原以为穆池是在黑夜中追捕野狼的凶悍猎人,却没想到那家伙也可以比狐狸更狡猾,毫不费力布置好精心陷阱,只等着猎物一脚踩下。 因为他错误的营救行动,导致他在警局的卧底被穆池一网打尽,暴露了身份。这个损失他短期内没法补救,而且那个卧底落入穆池手中,不知会在审讯中暴露多少信息。 就像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让人胆战心惊。 而且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云愫仍然在穆池手里,他想救她出来的难度反倒增加。 “大哥,沈秋大小姐让你回她电话,如果让她等急了,恐怕——” 天蝎转过头,用仿佛可以杀人的目光盯着出了一头冷汗的下属,缓缓道: “恐怕什么?” 沈秋在沈家的地位绝非普通的家族成员可比,对沈老爷子来说,她是比沈宴这个继承人跟得力的存在。得罪这个实权人物,总归是要掂量掂量。 可这些话手下怎么敢说出口。 天蝎却忽然想到什么,心里有了个计划,他缓缓问手下: “夏家的小姐失踪了,左氏是不是也在找人?” 而左氏又和国际刑井组的穆池交好,现在云愫就在穆池手上,他如果提出交换人质,会怎么样呢? 第832章 居酒屋 两小时后,四个女生离开了甜点屋,回到繁华的商业区。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秦情看到家里来接她的汽车停在指定的位置,笑着对其余三人挥了挥手,就上车去了。 白蓝雪看着秦情的背影,知道秦情说的事就是去医院做复查。她原本想陪秦情一起去,可秦情却不愿意,说就算是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也只想让她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健康人来对待,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痛苦颓丧的样子。 “走吧,你们不是说要去那家公关店吗?” 见白蓝雪迟迟没有迈动脚步,白可儿出声道。 闻言,白蓝雪回过神来,看向妹妹皱了皱眉头说,“你确定你知道那家店在哪里?” 白可儿耸肩道,“不相信我就别让我带你去呗。” “好吧,赶紧带路。” 白蓝雪笑了一下说。 伦敦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国际大都市,这里有各国文化的痕迹,白蓝雪要找的那家店就是从日本来的舶来品。但因为这种店的一些风俗生意其实是见不得光,所以都是表面上伪装成居酒屋之类的店铺,实际上为熟客提供男公关的陪酒服务。 “不过你为什么要去这种店啊?” 走在路上,白可儿有些想不通地问白蓝雪。 白蓝雪微微笑着,没有说出原因。 其实她要去那家店,是因为夏柠失踪,左惟墨他们调查到了从薛雅梦那里套取夏柠行踪的年轻男人,可在从对方的住处找到他之后,那人却说他只是拿钱办事,而深入的调查也没调查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确实不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 但白蓝雪却觉得如果去那个男人的工作场所,或许能发现什么。 他既然能被幕后黑手选中成为去套取情报的人,肯定被人长期观察接触过,策划者能想出这么缜密的计划,务必会保证每个环节都不出差错。 而对方最有可能观察他的地方就是他工作的店。 那种店鱼龙混杂,信息流通得非常快,客人们在饮酒的情况下最容易说出内心深处的秘密,在晦涩暧昧的场合,有多少心照不宣和临时起意,正是很好的突破点。 白可儿见她只是笑着不说话,嗤了一声,嘟囔道,真是故作神秘,然后她也不问了。 反倒是白蓝雪看她一眼,想起什么道: “你倒是有必要解释,作为学生,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店的存在。” 白可儿被她问住,有些恼羞地说,“难道我一个长得也不丑的小女生还能去女票吗?我就是和同学一起去玩过一两次,和帅哥说过几句话而已,连酒都没喝过,人家老板娘可不敢给学生喝酒,不然被人举报就没法做生意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告诉颜阿姨了。” 见她耳尖微红,白蓝雪笑着说。 到了地方。 那是一条比起繁华的大道要显得拥挤的小街,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店铺,白蓝雪一看就知道,这里是日裔和别的东方人的聚集地。白可儿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和易染拐了又拐,走到一家挂着红灯笼的两层小店门口。 “这里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居酒屋啊。” 易染抬起头看着挂起的招牌,有些感慨地说。 白可儿看她一眼,“这叫内藏乾坤,毕竟那种生意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吧。” 因为还没到深夜,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三两个上班族模样的男女。 一走进店里,白蓝雪就看到靠在柜台旁态度慵懒又自带风情的日本女人,这应该就是老板娘了。 果然,白可儿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就是千鹤夫人,这家店的老板娘,听说她的情夫是日本某个财团商会的会长,别看人家的店铺小,这人脉可是不得了呢。” 看到白蓝雪等人走进来,千鹤走到她们面前,笑颜如花。 “三位是想喝点什么,还是——” 说着,千鹤的一双妩媚秀目瞄到白可儿,有些迟疑道,“你是之前来店里点炸肠吃的那位女学生?” 白可儿有些尴尬地笑着没说话,又听千鹤道: “我丑话说在前头啊,如果三位都没有成年,那我可不能卖酒给你们喝,这可是要被起诉的大事哦。” 闻言,白蓝雪咳嗽一声挡到白可儿面前,笑着说: “我是她姐姐,我和易小姐都已经成年了。” 千鹤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端详了一会儿才道,“你的气质很知性,可你长得很年轻,光凭外貌,说你十六我也信。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我们亚洲的美人胚子就是光看外貌分不出年龄,真是让人头痛啊。” 无奈之下,白蓝雪和易染只能给她看了证件。 看到她们确实都满十八岁了,千鹤才答应给她们提供酒水,白蓝雪沉默一会儿又轻声道: “夫人,我们不只想喝酒,还想来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 千鹤脸上的笑意变得耐人寻味。 白蓝雪见她光是笑也不说话,只好说得更直接,“我是从朋友那里听说的,夫人的店里有质量很好的帅哥,可以介绍一个给我认识吗?我想和他们做朋友。” 说着,白蓝雪从手袋里拿出钱包,笑着亮出三张五十英镑的大钞,塞进千鹤手里,补充道: “只是请哥哥们坐下来说说话,再开几瓶酒,不做别的。这些只是小费的一部分,待会儿尽兴了,小费都不会少。” 千鹤眼里的笑意变深,然后她眼波流转,对三人道: “跟我来吧。” 说完,她带着三人上了二楼。 二楼被分为好几个狭小的包厢,千鹤带她们到能最里面的一间,然后暧昧地笑着问: “你们想认识几位朋友?” 白蓝雪和易染对视一眼,从易染眼里看到促狭的笑意。“我妹妹还是学生,待会儿有劳夫人把她带到楼下给她做点吃的,就我们两个在楼上,叫三四个人来就可以了。” 她是觉得人数越多,越容易从对方嘴里套到消息,因此故意往多里说,说得易染都是一愣。千鹤用手中扇子遮挡住红唇,吃吃地笑了一会儿,随即道: “没想到您是这么豪爽的客人,好啊,那我就把店里最帅气的朋友叫来陪伴二位。左拥右抱,才好坐享齐人之福,今天我们务必要让两位尽兴。” 听到这里,白可儿嘴角微微一抽,险些有些绷不住。 而白蓝雪却有些奇怪地想到,如今果然是新时代,女人可以找,以前可只有男人出来玩,没有女人潇洒的份。 白可儿站起身跟着千鹤夫人走了,离开包厢时还瞪了白蓝雪一眼,好像是埋怨她有好事都不叫着自己。没一会儿,包厢的拉门推开,千鹤又带着四个男人进来。 白蓝雪不由得眼前一亮,在心里纯粹的感慨道,这家店怪不得生意那么好,这质量确实好啊。 四个穿着西装打领带的帅哥整整齐齐站在她们面前,一上来就给她们鞠了一躬,然后千鹤笑意吟吟的说,“请二位玩得尽兴,想要酒菜尽管让他们下来和我说。”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一时间,整个包厢里只剩下白蓝雪和易染,还有四个男人。易染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用中文说: “咱们这么玩真的没事?” 第833章 套话套到翻车 白蓝雪同样低声的回答: “又不是真玩,我们只是要调查而已。” 四个帅哥两两成对的坐下,将她们围在中间,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男公/关,他们特别会聊天,英文流利,说话又特别有分寸,进退有度,不会让客人感到尴尬。 而且这些男人都很绅士,客人不主动,他们不会和客人有任何身体接触,更不会趁机揩油。 白蓝雪根本不用自己找话题,四个帅哥先是夸她和易染裙子好看,换着法子用好听的话夸她们长得漂亮气质好,给她们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吃了一块寿司,白蓝雪挑了挑眉,缓缓道: “我之前在朋友的群里看到一个有断眉的帅哥,他也是你们店里的吗?” “断眉?” 几个帅哥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想起什么笑道: “小姐,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丹凤眼高鼻梁,长得有点像古川雄辉?” 白蓝雪做出仔细回忆的样子,然后笑着说: “你别说,他长得好像是有点像古川雄辉啊,他叫什么?是你们的同事,还是客人?我看我朋友拍的那张照片背景就是这家店啊。” “哎呀小姐你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客人啊,我们是只对女客服务的。你说的是佐藤,平时也在我们店里工作,但最近几天一直都没有见到他,听老板娘说他好像是不干了。” “不是说他请假回日本了吗?等到过一段时间还要回来的吧。” “他回日本干嘛啊,就是不干的意思呗。哎可惜了,他在我们店里可是很受欢迎的,就他离开这一会儿就有多少女客人来问他,好像都对他非常留恋。还有一位贵妇人模样的客人找过来,说佐藤不接她的电话,把她拉黑了,他问她借的钱还没还。” 说话的男人看着白蓝雪,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白蓝雪,那个佐藤很花心,而且很会骗人,对佐藤有兴趣还不如对他们有兴趣。 白蓝雪却对他说的那个贵妇人很感兴趣,故意皱眉说: “不会吧,佐藤的面相看上去很纯情啊,没想到他这种男人也会骗女人的钱。那位贵妇人后来怎么办了,报警了吗?” 她长得很漂亮,比起一线女明星都不差,让这些*觉得不该是她花钱点他们,而是他们要为和她说话花钱才对。再加上她出手大方,这些帅哥都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她想听什么就说什么,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之前说话的帅哥摇了摇头说: “倒是没报警,只是说让我们再看到佐藤,一定要告诉他,看她的样子好像是非要和佐藤联系不可呢,大概是很痴情的人吧,只可惜被佐藤那种滑头耍了,希望她下一次能遇上真诚的对象。” 另一个眼睛很大的帅哥插嘴说: “佐藤在店里的时候,经常违背千鹤夫人订下的规矩,私下和客人联系,还带着客人去别的店喝酒,这样他就能更赚到多的提成,但这不是挖墙脚吗?简直是破坏店里生意的行为。但偏偏那家伙长了一张欺骗性很强的脸,客人们都喜欢他。” “说起来佐藤是受女客欢迎啊。之前我还看到佐藤在一楼陪客人喝酒的时候,有位短发的女士一直在店外面打量那小子,我过去招呼她让她进店来,但她却只是匆匆地走了,好像很害羞。 结果过了几天,我又看到那位女士换了一身衣服来看佐藤,一样是离得远远的看着人,就是不进来,这次还戴了棒球帽挡住大半张脸,似乎是不希望被我们注意,因此我也没再招呼她。” 有人观察佐藤? 白蓝雪注意到这个细节,立刻装出感兴趣的样子请那名帅哥说得更多。 “我也觉得新鲜,就算我们是干这一行的,比普通男人有魅力一些,但那么狂热又害羞的倾慕者还是很少见。所以我问过佐藤,他认不认识那个女子,可佐藤却说他根本就没见过我说的人,那根本不是他的客人,还说我消遣他。 我后来又见到过那位女士一次,但在佐藤离开后她就也没再来过,这么说她果然是佐藤的倾慕者吧,有些可怜呢,直到佐藤不干了她都没鼓起勇气来搭讪。” 听到这里,白蓝雪大致有了判断,那个短发女人很可能不是佐藤的倾慕者,而是有人派来观察这些男人的猎手。她看着他们只是要在这其中挑选一个更合适的目标去执行任务。 “啊,什么短发女人,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我那个朋友啊。” 白蓝雪装出惊愕的样子,捂着嘴道,“不会吧,难道真的是小佳?她暗恋佐藤到这种地步了?我说她在朋友圈里为什么要发佐藤的照片。” 说着她还看向一直没说什么话的易染,好像在跟易染确认一般,“小佳留的就是短发,她和你说过佐藤的事吗?” 几个帅哥都有些兴奋,人们对这种悬疑又八卦的事都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没想到困惑了我这么久的事,居然会这么巧的破案。那位女士真是小姐您的朋友吗?” 白蓝雪有些迟疑地说: “也有可能是只是另一个短发女人,你仔细说说她长什么样?” 那人立刻细致的描述了一遍对方的长相,白蓝雪默默记下,然后笑着摇头: “哎,我就说不可能嘛,小佳不是那么害羞的人。” 因为要确认短发女人的长相,白蓝雪一时和四个*聊得火热,就在她得到想要的消息,准备离开后,包厢的门忽然开了。她错愕地望出去,在看到沉着脸的少年后先是一愣,然后莫名有些心虚,但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站在门外的少年和这些男人一样穿着西装,但无论是西装的质感还是气质,他都和他们不是一个级别。 “原来你真的在这种店里,是我满足不了你吗?” 左惟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看得白蓝雪浑身起鸡皮疙瘩。 白蓝雪正要解释,左惟墨却将目光投到她左手上,目光更加阴沉,冷冷道: “你把订婚戒指摘下来了?” 第834章 吃醋了 左惟墨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场,唬得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吭声,白蓝雪讪笑着抹了把被惊出的冷汗,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怎么还在他面前心虚,这都是他气势太强的缘故吧? “回答我。” 而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他没有看别人一眼,只是紧紧地盯着白蓝雪,好像看不到别的人一样。 白蓝雪正要开口,坐在她旁边的易染忽然出声道: “左先生,你别责怪白小姐,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建议她把戒指摘下来好不引起别人的警惕。” 闻言,白蓝雪微微愣住,看向易染,没想到她会站出来承担一切责任。 “染姐,你——” 反应过来后,白蓝雪又皱起眉头,她不能让易染承担责任,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对方的锅,主意是她自己想的,她敢作敢当。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左惟墨冷笑着打断: “你出来,我们单独说话。” 白蓝雪站起身和他一起走出包厢,顺道把包厢的拉门关上,转身之际她看到易染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好像是在为她担心。她笑着对易染做了个安抚的表情。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来这种地方,还摘了戒指?” 左惟墨双手抱胸盯着白蓝雪,很不满道: “原因是什么,我只想听你说。” 和他单独站在一起,白蓝雪的紧张之情悉数退却,她抬起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被他握住后,她才缓缓道: “你看清楚,我才没有摘下订婚戒指。” 左惟墨仔细观察她的食指,才发现异样,这个手指比别处要粗肿了一圈,离近了看肤色和毛孔细节,也有些轻微的不自然。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嘴角微微提起,“你用了填充假体?” 白蓝雪笑道: “是啊,今天为了来这里演一出戏,我连拍电影用的装备都用上了,我是个很好的演员吧?” 说完,她摘下戴在左手食指上特制的指套,露出她真实的手指,左惟墨看到那枚戒指好好地戴着,在灯光下闪烁着简单又纯粹的洁白光芒,仿佛象征着她的心意。 “其实你可以把戒指摘下来的。” 不知想到什么,左惟墨忽然说,“我知道就算你为了向那群人套话不露馅把戒指摘下,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而她宁愿费了那么多功夫去找到填充假体,也不愿意选择更省事直接的办法。 白蓝雪有些无奈地一笑: “的确不能代表什么,毕竟我对你的喜欢是在心里,不是装在戒指里。可我如果为了这种小事就摘下戒指,我自己会有疙瘩。从你帮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一直戴着它。” 说着,她低头垂眸,耳尖微红轻声说: “我有时候很傻,想把一枚戒指当成信仰的烙印。而和你在一起,就是我信仰的一部分,最美好的那部分。” 所以这枚戒指她不会轻易摘下,既然戴上了就不轻易摘下,这是她的处事原则。 左惟墨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有些突然地说: “我喜欢你。” 只是喜欢吗? 告白的话他以前就说过,于是,他又语带笑意,“我爱你。” 爱—— 这对左惟墨来说,绝对不是一个能轻易说出口的字,而对白蓝雪来说,这也绝对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听进耳里的字。 但他说出,她也就听了进去,两人都不觉得突兀和僵硬,两颗鲜活剔透的心仿佛挨在了一起,彼此的心跳声诉说着内心最深处的深意,换来最甜蜜的沉默。 就在两人于走廊上拥抱时,易染匆匆推开包厢的拉门,追了出来,有些急切地呼出声: “左先生——” 但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正在忘情接吻的两人,目光沉了下来。 她原以为左惟墨撞破这一幕,怎么说也会和白蓝雪吵一架,看到他把白蓝雪叫出去时,更是觉得事情大了,但现在看来,两人分明是好着呢,根本用不着旁人瞎操心。 难道左惟墨对白蓝雪的在意,已经深到可以完全信任对方,没有丝毫猜忌的程度?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要做的事难度就更大了。 易染的目光沉下,离得有一段距离的望着那俩人,半晌后她正准备沉默着离开,忽而看见面对她站着的左惟墨睁开眼睛望向她,一双黑眸沉静到没有任何情绪,但却给她一种说不出的震慑力。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露出歉意尴尬的微笑打了个手势,装出是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样子,转身跑着离开。望着她的背影,左惟墨的目光又沉了沉。 白蓝雪感觉到他的分心,与他分开,微微皱眉道: “怎么了?刚才谁在那里?” 左惟墨笑了一下,故意用一种拿腔作调的口吻说,“还能是谁,只能是你点的男公/关。他们可能是想看看,出手大方又长得漂亮的女客人怎么就跑了,或许还怕你遇到危险被我伤害呢。” 白蓝雪知道他醋劲还在,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 “我刚才和他们说话,真找到了可疑的地方。就在佐藤去接近薛雅梦之前的一段时间,有个短发女人一直到店里来观察他。我记住了她的长相,你派人去找她吧。” 左惟墨看她一会儿,随即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夏柠,但之后你再来这种地方,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要告诉我,不然,我会吃醋的。” 白蓝雪笑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大方地说出“吃醋”这两个字,就又听左惟墨说: “你点的那四个男公/关有我帅?还是比我会聊天?” 白蓝雪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憋着笑意道,“没有,你最帅最有意思了。” 得了夸奖还不够,左惟墨还傲娇地说: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在他们身上花钱,这不是挥霍吗?” 有一瞬间白蓝雪真的很想吐槽,你这个出手就是几百万的富家子弟怎么还说我挥霍,但她却笑着哄他道: “好啦,今天是例外,我以后再也不在他们身上花钱了好不好?” 左惟墨这才有些满意地点头,跟她一起回到包厢。因为没有客人吩咐,那四个男公/关也不能离开还坐在原地,见他们一起进来都面露几分好奇。 “今天你们的费用由我来付。” 知道这些人也都是为了工作,左惟墨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从随身的钱包里随手就拿出一沓五十英镑的钞票,弯腰放在低矮的茶几上,嘴角微微勾起,“这些是你们的小费。” 四个男人一看这么多钱,都流露出欣喜,纷纷对左惟墨和白蓝雪道歉。 在他们伸手去取钱的时候,左惟墨又缓缓道: “不过我还要请各位做一件事,拿了钱之后请你们对今晚的一切保持沉默,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未婚妻来过这里的事,也不要再在私下议论什么。” 说着他一手搂着白蓝雪的腰,仿佛是在宣誓主权般声音微沉: “你们应该认出我们的身份了吧,即使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是谁,相信不久后你们都会从电视上,或者别的渠道得知什么。作为左氏集团的继承人,我只希望对于今晚,大家能保持缄默。” 左氏集团? 就算再不关注商界的人也或多或少听过左氏集团,这可是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跨国集团,而左愈令人惊艳的俊美容颜更是给该集团蒙上另一层色彩,让绝大多数人在提起左氏时都是艳羡和向往。 他们愣住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服务的竟然是左氏集团未来的少夫人。 一时间,他们又是震惊,又是后怕,还有点占了便宜般的喜悦。 那可是左少的未婚妻! 左惟墨不再看他们,带着白蓝雪离开二楼,回到一楼。千鹤夫人正在和他带来的随从交谈,一见到他和白蓝雪就笑着迎上去,波澜不惊地问: “两位还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 左惟墨淡淡道: “没什么了,出/台费我的保镖会结清。夫人,我们告辞了。” 千鹤夫人鞠躬为他们送行,走到门外白蓝雪忽然想起什么,“染姐和可儿呢?” 左惟墨身边跟着的保镖回答道: “我们进来时就遇到二小姐,左少就让人叫车送她直接回去了。至于易小姐,方才见她匆匆下楼,跟我们说她在外面等。” 外面等? 可白蓝雪站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往四处张望,却根本就没看到易染。 她去哪里了? 第835章 谁泄露风声 正在白蓝雪疑惑时,她的手机接到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易染打来的。 “蓝雪,你帮我和左少说一声,我有事就先回去了。” 白蓝雪听她口气确实有些着急,也没细问她什么事,只是对她说了声明天见,就结束通话。 挂断电话,她却看到左惟墨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 她轻声询问。 左惟墨垂下眼眸想了一会儿,随即只是笑着说,“没什么,但愿是我多想了。” 与此同时。 易染在阴暗偏僻的小路上拨通了电话,对方一接起她就冷冷道: “你们不是说处理的很干净吗?那怎么白蓝雪还能在那家居酒屋找到线索?” “这不可能啊,我的人从来没露面和那个男公关接触过,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不露面接触的意思,就是躲在店外像偷窥狂一样往里看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更显眼,全都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了!” 听到易染暴怒的口吻,接电话的人颤巍巍道: “这不应该啊,我派去的人都是跟踪的高手,只是暗中观察而已,要么就是那种居酒屋环境实在太差,那么拥挤的地方再怎么小心隐蔽的观察,也会露出一点马脚。” 易染冷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责怪你?” “属下不敢。” “事已至此我再骂你也没用。你派去跟踪的那个手下,她人在哪里,你想办法把她处理掉吧。” “处理掉?送她坐飞机离开伦敦?” “来不及了,左氏已经盯上她了,现在各大机场恐怕都会暗中收到她的照片,如果乔装之后利用造假的护照离开,也风险太大。除非你有办法把她藏在伦敦的某一处,却能让左氏的人找不到,并向我担保你能为此负责,否则,你知道该怎么做。” 顿了顿,易染不知想到什么,紧皱着眉头又道: “算了,别杀她了,找个当地的贩子,想办法用货轮把她带出伦敦吧。”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瞬的仁慈留了那个手下一命,会造成什么后果。但她已经罪孽深重,深到无法再赎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可以少杀一个人就少杀一个人。 垂下眼眸,她走出阴暗的巷子,回到大路上。 第二天一早。 左惟墨派出的人简直是神速,只用了一晚上就根据白蓝雪对那名短发女人的长相描述,调动了那家居酒屋附近的公共监控,找出了对方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片段,然后把截图发给在伦敦地下世界活动的各类线人,请他们辨认录像中女子的身份。 大约有十来人看过照片都说不知道,但却有一个倒卖香烟的人看了有些迟疑道: “我好像在一个地下交易场见过这女人。” 左氏的保镖皱眉问: “你确定是她?” 香烟贩子拿着照片端详了许久,沉默片刻后点头道,“我不会认错,就是她。短发,尖下巴,眼神很阴郁,还有她嘴边那颗痣,不会走眼的。” “那你知道她的身份吗?你对她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回忆了一会儿,香烟贩子缓缓道,“她当时是去买一些化学品的,你懂我的意思吧,就是那种能让人上瘾的化学品。她把自己弄得很神秘,有人对她搭话也不理,看着就像是为大老板做事的走狗,倒不像是我们这样可以讨价还价的生意人。” 停顿许久,他又想到什么说: “对了,我听到那个交易场的老板管她叫克里斯汀,就是这名字,你们去问吧,我不会记错。” 克里斯汀? 下午一点,老杰米坐在他的汽车修理厂办公室里,正打了个哈欠要睡会儿午觉就被人破门而入。 “喂,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他看到几个面色冷峻的黑衣保镖,面上咋咋呼呼,其实右手已经伸到办公桌下面要拿手/枪。但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额头上就已经被抵着枪/口。 “把双手放到桌子上,别乱动,否则直接崩了你。” 老杰米的额头上流下一层油汗,知道这群人行事利落肯定是有来路的,心想这回不能善了,还在纳闷是他得罪的哪个仇人派来收拾他的,就听对方道: “说,你认不认识这个女人。” 然后他就看到对方把几张照片扔到桌面上,他拿起一看,嗤了一声说: “这不是克里斯汀吗?” 保镖冷冷问: “你认识她?” 老杰米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 “兄弟,你们来着一趟是想知道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我还以为你们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是想拿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呢。既然只是想知道这小女表子的事,又何必大动干戈呢。” “别耍滑头,直接说她的事。” 说着,另一个保镖上前给老杰米看了袋子里的钞票,“只要你说的信息如实,我们非但不会伤害你,这些钱都是你的。” “好。” 老杰米犹豫片刻,就立刻点头答应,反正他干的就是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意,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钱赚的生意不做就是傻瓜。他马上就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那个克里斯汀是为什么大老板办事的,来我的交易场买过几次化学品,还买过用来制作炸弹的原材料,路子挺野。我也和她攀谈过,但她的话很少,好像还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 我知道我在伦敦的生意做得不算大,可她瞧不起人还来我这里买东西算什么,她以为她是谁啊?我还想过她是不是警方的卧底,所以我就让人偷偷跟着她调查过她的来历。但没查到什么有用的,那女人好像不和别人来往似的,只知道她住在西门街的出租屋。” 拿到地址后,左氏的人立刻去了西门街的出租屋,在一片有些破旧的住房里找到克里斯汀租下的狭小公寓,却没找到她的人影,给房东打了电话,对方说她没有退租,上个礼拜天刚交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房租。 既然不是退租,那就是忽然消失了。 “克里斯汀不见了?” 左惟墨沉声道。 “邻居说她昨晚还在家,但今天一早她家漏水,邻居去找人,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最后惊动了公寓管理员拿备用钥匙进了她家,发现她人不在,打她登记的电话也没人接。我们搜过了,她的衣物也都没有带走。” 今天一早就消失了。 左惟墨知道那就不可能是线人和那个修车厂老板透露的消息,那就是昨天晚上白蓝雪套到话之后,有人察觉了什么? 当时在场的是居酒屋的四个男公关,难道是他们说出去的? 还有易染。 她也听到了短发女人的事。 一天后。 白蓝雪从乔治爵士的宅邸走出来。 随着离音乐会的时间越来越近,除了偶尔乔治爵士有事她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之外,她每天在乔治府上练琴的时间越来越长,都没什么时间陪伴左惟墨,但左惟墨从没抱怨,反而更加支持她练琴,每回都专车接送。 她知道左惟墨自己也在忙着寻找夏柠。 通过她之前从居酒屋男公关那里套话得知的信息,左氏虽然没找到克里斯汀本人,却通过调查这个女人找到了一些线索。 “克里斯汀曾在文德尔集团担任过保镖一职。” 车上,左惟墨对她说。 “可以确定克里斯汀就是白承沥的手下?” 白蓝雪皱起眉问。 左惟墨顿了顿,反而摇头道: “以我对他的调查了解,那家伙从不用白人当手下。所以,这个克里斯汀到底是谁的人,现在还不好说。” 白蓝雪也觉得这场迷雾笼罩的棋局似乎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对了,我刚查到另一件事。” 想到什么,左惟墨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文德尔集团的第一股东是叶昭雄。” 白蓝雪隐约觉得自己听过这个名字,见她疑惑,左惟墨解释道: “这位叶先生曾经是沈越生的副手,在新加坡正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后来他隐退幕后,但仍然和沈家脱不了干系,暗地里帮沈家做事活动。所以,文德尔集团的第一股东是他,就等于这是沈家的财产。” 虽然早就知道白承沥和沈家勾结在一起,但白蓝雪听到文德尔集团的第一股东背后是沈家,忽然想到什么。 白承沥和沈家就算是盟友,也是因为利益勾结在一起的狼狈为奸,双方都是精明人,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给算计了,只要一牵扯到利益他们之间绝对是斤斤计较,虎狼相争可能没有矛盾吗? 文德尔集团想要插手夏家的稀/土生意,这件事一旦成功,那肯定是第一股东比第二股东受益更大。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其实绑架夏柠的不是白承沥,因为如果真是他做的,他这嫌疑也太明显了。有没有可能是沈家做了这件事,却把白承沥推出来当挡箭牌?” 白蓝雪迟疑着猜测说。 看着她,左惟墨沉默片刻才说,“你想的和我一样。” 白氏集团。 肖宇带着人风尘仆仆地进了大楼,前台小姐看到他们声势浩大,急忙拦道: “肖先生你没有预约不能直接进来——” 但她还没靠近肖宇就被他身边的保镖拦住,肖宇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对闻声赶过来的高层道: “我知道白承沥在顶层开会,让他下来见我。” 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笑说,“肖少,你这就是为难我们了,白总说了不见你,我们也没办法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肖宇带来的人直接推开,肖宇无视他向电梯走去。 见状,经理只能硬着头皮喊安保。 可即使是面对拿着电/棍的安保,肖家的保镖也一点都不退缩,眼看着这么对峙下去弄不好要在办公楼里上演全武行,经理正着急的不行,电梯的门开了,穿着西装一脸冷峻的白承沥走了出来。 “肖宇,你想干什么?这是要逼宫?” 白承沥嗤笑一声,好像满不在乎的走到肖宇身前,也不怕对方身边虎视眈眈的保镖对他怎么样。 “白承沥,我最后问你一次,小柠在哪里?” 肖宇盯着他,声音冰冷到极点。 “小柠?” 可白承沥却对他能杀人的眼神视而不见,就像在逗弄小孩子一样说,“都说过多少遍了,我可不知道你的小柠在这里,你确定她不是太厌烦你了才躲出去离家出走?” 见到白承沥脸上讽刺的笑意,肖宇终于忍不住,出手一拳冲着对方的脸打去,而白承沥毕竟也是拳击爱好者,眼疾手快的接住他的拳头,还手攻击,就和肖宇厮打在一起。 旁边两人的手下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因为没有听到命令,谁都没敢率先动手拉偏架,只能看着两个老板近身搏斗。 正当他们打得彼此都负了微伤,越发红了眼时,忽然,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我这是在白氏集团,还是在自由搏击的现场?” 第836章 他插手了 听到这个声音,打得火热的两人都不约而同收了手,转头看去,那个单手插在口袋里,身姿挺拔的男人赫然是左愈。 “左愈,你怎么来了?” 白承沥的手背抹过嘴角的血迹,目光有些阴狠地看着这个总和他做对,还处处都能压过他的男人。 肖宇也有些愣怔,皱眉道: “左叔叔。” 左愈看了肖宇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走到白承沥身前,缓缓道: “绑架夏柠的人真的不是你,你敢保证吗?” 闻言,肖宇有些愕然,但这时他所剩不多的理智提醒他,左愈从来都不做无用功。 白承沥看着左愈,冷笑道: “说了不是就不是,就算那丫头真丢了,也和我没关系。再说,谁知道你们硬把这帽子扣在我头上是要做什么,这就是你们想出的局?啧啧,你什么时候也沦落到和那种小屁/孩一个水平了。” 左愈没有回应他的挑拨离间,只是缓缓道: “夏柠失踪是真事。不论是夏家,还是肖宇都不会拿这种事布局,这你大可以放心,这世上行事像你这么没有底线的人不多。” 说着,他也不管白承沥的脸色难看,拿出一部手机递给白承沥。 “我这次来白氏集团,就是想给你看一些东西。看完这些,我想你会用另一幅态度对我们说话。” 白承沥一脸狐疑,他接过手机,看了半晌后面色微变。 “和我来。” 他转过身亲自带着两人上了电梯,直接到顶层,然后进了总裁办公室。 左愈一走进办公室,就笑着环视四周,好像很赞赏的样子,但说出口的话却让白承沥脸色更黑,“这地方真敞亮,不过,它真正的主人却无缘坐在这里,你觉得呢?” 白承沥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冷冷地坐到办公椅上,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开门见山: “我确实没绑架夏柠。如果我真想绑架她,之前就不会亲自出面去接触她。我原本的计划只是利用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小女生,让她对左氏产生误解,从而影响夏家的态度而已。” 左愈点了点头,耸肩道: “你原本的计划我知道,就是忽悠夏家,让夏久文以为他们在国内的麻烦都是我制造的,因为我想吞了夏家的生意。但你没想到吧,你不仅低估了夏久文的智商,还低估了他女儿的智商,人家父女俩都不信你呢。” 白承沥有些恼怒,也自知失败,他瞪着左愈说: “你只是一时占上风,以后会怎么样,还不一定。” 左愈嘴角勾着一抹轻淡笑意,眼里深处却是狠决,如果白承沥没有想到要他儿子的命,他或许还有耐心和对方玩一会儿博弈的游戏,但现在,他只想在收拾了沈家之后,让白承沥尽快玩完。 “所以,你真的和夏柠的失踪没关系?” 肖宇瞪着白承沥,眼里满是不信任。白承沥嗤笑道,“我们现在敌对成这样,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说着,白承沥把手机还给左愈,皱眉问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 左愈笑了一下,很随意地说,“你说这些沈家绑架了夏柠,却想推你出来当嫌疑人的证据啊?你是嫌疑人的线索这很好收集,因为沈家故意想让别人认为这是你做的,就怕不留下证据。至于沈家参与了这件事的线索,我就要动用一些不可言说的人脉了。” 白承沥的脸色铁青,他就知道沈家会有别的动作,却没想到左氏集团还没倒,他们就要让他当替罪羊了。 一旁的肖宇听到现在才明白,“沈家?竟然是他们做的。” 居然是沈家绑架了小柠。 “白承沥,虽然我很看不上你的为人,但比起沈家,你对我来说的威胁要小一些,而你也不愿意就这么被对方算计吧。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联手才是双赢。” 左愈勾着嘴角道: “只要你配合我,就能洗脱嫌疑。是沈家先无情无义,你还要做他们忠心的朋友吗?” 白承沥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道: “听说那个叫夏柠的小女孩是你儿子的同学,她还喜欢过你儿子,不然以夏家和你的交情,还不至于让你为她做到这种程度。是左惟墨求的你吧,你还真是重情重义啊。” 左愈知道白承沥这么说,是在怀疑他的动机,因为在白承沥眼里,没有利益纠葛,单纯为了一个认识的后辈费这么大力气,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微微笑了笑,也不指望白承沥理解什么是世交之情,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单纯的不想看从小见她长大的小姑娘遭遇不测的同情心,只是讲出他早就编好的说辞: “夏久文已经答应我,只要我能帮忙救出夏柠,以后夏家的稀/土生意都会给左氏分成。怎么样,这个理由足够我出手了吧?” 白承沥点头道: “这倒还说得过去。既然你亲自来找我,那我跟你合作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吧,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走出白氏集团,肖宇忍不住问: “左叔叔,你说的分成的事——” 左愈笑了,知道他在意什么,缓缓道: “是我编来骗白承沥的,如果没有一个利益相关的理由,他会怀疑我有事瞒着他,是想套路他。这么说才能让他放心。” 肖宇这才明白什么,低头说: “我就知道左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左愈真有那么看重利益,真看中了夏家的稀/土生意,这十几年中他早就下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小宇,你愿意为夏柠做到什么程度?” 上车前,左愈想到什么,站住脚步问肖宇。 第837章 后辈 阳光下,繁华的街道上,肖宇站在车边和左愈对视片刻,然后,他五官精致的脸上是无比认真的神情,缓缓道,“为了找回小柠,我会竭尽全力,动用我能动用的一切资源。” 得到他的回答,左愈并不意外地笑了笑,又问: “那如果让你在保全肖家和带她回来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 这个问题无比刁钻,让肖宇愣住。他沉默了很久,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又松开,看着左愈平静地说: “我的全力就是肖家的全力,我能动用的也是肖家的资源,没了这些我就没有任何筹码带她回来。所以,带她回来和保全肖家之间并不冲突,就算这会成为冲突,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做出平衡,而且也必须做出平衡。” 他没有说他可以为了夏柠不顾及肖家,因为他明白现实的残酷,不是一个脚不沾地的理想主义者。没了肖家,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拿什么去和绑架犯对抗? 如果他守不住自己的家族,又怎么守护夏柠,在他看来对家族的责任感和给喜爱的女生可靠的家是彼此成就的关系。家族和爱人,是天秤的两端,如果少了哪一边,都会失重。 左愈端详着肖宇,眼里有了笑意,他拍了拍肖宇的肩,笑道: “看来你爸爸说的没错,他有你这个儿子确实很幸运。把肖家留给你,他大可以放心了。” 肖宇是心思活络的人,他明白了左愈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左愈不是想打击他,而是在提醒他,现在他要考虑的现实因素有太多,不能关心则乱。 “很多人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我这个人就是不信邪,我就是想兼得。我既要左家,也要温潇,我要她成为左氏的夫人,和我一起坐在商业帝国的王座上,给她荣耀和辉煌。” 左愈还记得,这是他在决定重办婚礼前对左氏的家族成员做出的宣言。当时有太多人表面上不敢说反对的话,但心里却等着看他日后的变心,看他抛下温潇,亦或是等着看他为了一个女人分心而在商业帝国里输得一塌糊涂。 在很多人眼里,左愈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商界传奇,就是因为他是一个不会动心的冰冷怪物,等到他真像常人一样有了鲜活的爱意,他们反倒觉得他会一败涂地。 但到了最后左愈也没有输,他对温潇的爱意已经和家族的荣耀融为一体。温潇成了他的软肋,却没让他变得更坏,而是让他变得更好,因为她也是他的盔甲。 “我当年也是像你们一样走过来的。” 左愈看着年轻的后辈,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眼里有了怀念,和藏得很深的悔恨。那些不能弥补的遗憾已经成了他一辈子的伤,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微微垂下眼眸,他又自嘲道: “但说实话,你和惟墨都做得比我好,好太多了。你们一点都没有我当年刚愎自用的缺点,你们都知道尊重自己的爱人。所以,你们的路一定会走得更顺畅。” 他由衷希望,这些后辈的爱情里能没了造孽和漫长的赎罪。 可以不需要救赎,因为他们从未犯下罪过。 肖宇看到左愈眼里有很深的情绪,他笑了一下说,“左叔叔,您和温潇阿姨要白头偕老啊。” 左愈挑眉道: “这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吗,还用你说。” 随即两人一笑,左愈坐上车,忽然想到什么,在关上车门前对肖宇道: “对了,告你家老头子在伦敦的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都是你那个妹妹干的好事吧。” 肖宇没想到这件事连他都听说了,头疼道: “肖茉已经疯了,她还要起诉肖家分配财产不公。她的攻势我这边虽然都顶得住,但她挑在这个时候搞事也确实麻烦。” 左愈嘴角微微勾起: “你妹妹身边有个叫赛亚的律师给她出谋划策,那男人好像还和她有些暧昧关系,你调查他这么久,应该也查到他和沈家事一丘之貉了吧。” 肖宇目光沉下,他早就知道赛亚和那个杀/手天蝎为同一个老板服务,现在左愈是等于告诉他,这两人的后台就是沈家,也正是沈家绑架了小柠。 而赛亚还尽心尽力的帮着肖茉争夺肖家财产,这意味着什么? 沈家的手可伸得够长了。 “谢谢左叔叔提醒,我会小心的。” 肖宇说完这句话,左愈关上车门,他看着左氏的车辆绝尘而去,心想,他什么时候也能成为这样永远都可以做到运筹帷幄的男人。 废弃仓库。 天蝎站在门口,好像在等待什么,片刻后,一个身影鬼祟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哥,这件事如果让大小姐知道,那我就活不成了——” 男人有些畏缩的样子,好像还在犹豫迟疑什么。但天蝎却笃定地勾起嘴角,几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我得到消息,左愈已经猜到夏小姐的失踪案是沈家做的了,以他的雷厉风行,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里联合他能联合的一切势力进行反击,这段时间大小姐有的忙了,你只要定时向她汇报,她绝对不会发现人质已经不在你这里。 还有啊,如果你要的是我一个保证,那我可以答应你,绝对不会出卖你,就算真的东窗事发,只要伪造现场让他们以为人是被对手救走,我照样有一百种办法把你摘干净。” 说着,天蝎又笑着示意手下递上一个沉重的行李箱,他打开行李箱的拉链给那人看,里面赫然是满满的英镑钞票。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能让鬼推磨,这些从事灰色行业的人冒着风险在刀尖上舔血就是为了一个钱字,看到这么多现金,怎么能不心动。 那男人的脸上马上就有了谄媚的笑容,他接过行李箱奉承道: “还是大哥你爽快,我就知道这些高层中,就属大哥你最讲义气,对兄弟那是一等一的好——” 天蝎没等他把好话说完,就笑道: “这些钱只是定金,如果这事你办得好,足够掩人耳目,那我陆续还会给你打款,所以你不必瞻前顾后,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男人立刻点头哈腰的说明白,然后直接切入正题: “现在那夏家小姐被我关在郊区的地下室里,看押她的都是我的兄弟。如果要把她转移走,别的都好说,就有一点,大小姐找来了一个什么催眠大师,那家伙不好对付啊。” 对于这个神秘的催眠师,天蝎也听说过。先别说对方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什么催眠手段,只说这人是沈秋的心腹,被安排过去就是要监视众人,要搞什么大动作确实很难瞒过对方的眼睛。 但是,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做,他自然有对策。 “我最烦装神弄鬼的人,他不是会催眠吗?” 天蝎冷笑着说,“那我就让他长眠不醒。” 都838章 互换裙子 “这就是乔治爵士的宅邸?哇,真是好漂亮的庄园。我男神的品味果然好。” 秦情一脸惊艳,跟在白蓝雪身边环视四周。 白蓝雪笑道: “你真把乔治爵士当男神啊?人家的男神都是年轻美貌的小鲜肉,就你喜欢上了年纪的艺术家。那这回能见到他,你高兴不。” 秦情猛地点头,搀着她的胳膊道: “那我当然高兴啊,谢谢你啦蓝雪,如果不是你和乔治爵士合作,帮我拿到了来参加他私人派对的邀请函,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来他家玩吧。” 原本白蓝雪的心情很放松,但骤然听到秦情说“这辈子”三个字,她的心又是一沉,一旁的秦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的笑容变得黯然起来。 倒是陪她们一起来的易染笑着岔开话题: “派对上有很多节目吧,是不是整个古典音乐界和乔治爵士交好的乐手都来了?那被称为钢琴王子查尔斯会来吗,如果真能见到他就好了,我特别崇拜他,长得帅钢琴弹得又好。” 白蓝雪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来参加派对的具体都有谁,查尔斯先生可能会来吧。待会儿派对开始的时间到了,我们就能知道他来不来了。” 秦情有些认真地说: “我觉得查尔斯的钢琴弹得虽然好,但比起法国的佐伊来说,他还是差了一点。佐伊不是钢琴王子,而是帝王,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当然,查尔斯的年纪太轻,他在音乐界只是初露头角,以后他一定会做得更好吧。” 她正自顾自地评价着两人,却听到身旁响起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 “小姐,那您呢?您在您的领域是公主,还是皇后,又或者是女王陛下?” 闻言,秦情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到一张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脸,随即她浑身僵硬,尴尬的一下子就红了脸。这种背地里评价别人,被评价的主角却就站在她身边的感觉实在太糟糕,查尔斯一定是把她的话一个字不差的都听去了。 白蓝雪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一声,刚从她也只顾着看秦情,没注意到走路连声音都没有的查尔斯,不然她早就提醒秦情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情硬着头皮道歉,不好意思极了,看都不敢再看查尔斯。 查尔斯却只是言笑晏晏,好像没有真的生气,他望着秦情沉默片刻,然后很有绅士风度道: “小姐,这么什么好道歉的,我既然选择当钢琴演奏者,就要接受听众对我的评价。再说了,您能拿佐伊先生这样成名已久的人物和我比较,这也算是对我实力的认可。” 听到查尔斯这么善解人意,秦情更不好意思了,她有些尴尬地看向白蓝雪,接受到她眼里的信号,白蓝雪赶紧道: “那查尔斯先生,我们就先去那边了。” 查尔斯先是点头,又在秦情准备落荒而逃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望着她说: “小姐,我看您很面熟,您是不是之前和爱乐乐团合奏冰与火之歌的那位大提琴手?” 秦情没想到他会听过那场音乐会,还认出了自己,更加尴尬了。 同为乐手,将心比心,她如果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的水平不够好,就算表面不在意心里还是会有些生气的。 而且有句老话叫说人不如人,她自己的大提琴又没拉到多高超的地步,比起查尔斯在钢琴界的水平还差了不知多少,就大言不惭地评价起他,如今又被认出来,这不是打脸吗? 正当她等待着查尔斯也对她进行刻薄的点评,却见查尔斯英俊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很真诚道: “您也是很有才华的乐手啊,假以时日,您也会在乐坛发光的。” 他说得认真,白蓝雪知道这不是为了讽刺秦情的反话,他是真这么想。她见秦情愣住不说话,就笑着对查尔斯说: “谢谢您对我朋友的认可,她叫秦情,之后还会在欧洲各地进行巡演,如果您对她的音乐感兴趣,可以持续关注。” 查尔斯笑着应下,等到她们离开,目光还一直落在秦情身上。 走到放着食物的长桌旁,秦情才松了一口气,欲哭无泪道: “现在查尔斯一定觉得我是个嚼人舌根的长舌妇吧。” 白蓝雪轻笑道: “哪有,他明明对你很有好感啊。而且你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说得对,音乐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你也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而已。” 易染拿起一块鱼籽三明治塞进嘴里,片刻后咽下说: “不过查尔斯真的好帅哦,就是那种典型的英伦帅哥,为人又是那么风度翩翩。阿情,我看他一直关注你,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秦情*了脸摇头道: “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好的能吸引他的眼光。就算他要看也是看你们两个美女吧。” 白蓝雪和易染对视了一眼,然后她笑着伸手捏秦情的脸,“你说这话时有没有照过镜子啊,你也是美女好不好?以前在高中时,有多少人男生问我要过你的联系方式,是你自己内向不愿意给,其实你很有异性缘的。自信点,查尔斯怎么就不能对你有好感了?” 秦情这才微微笑起来,也就只有白蓝雪在她心情低落时能这么不厌其烦的鼓励她,她正要说什么,这时忽然有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朝她们走来,好像是要给长桌上补充食物,却忽然脚滑了一下,把托盘上的三明治都洒在了离长桌最近的白蓝雪身上。 白蓝雪的裙子霎时被弄脏,还有三明治的鱼籽酱掉到她头发和额头上,让她看上去十分狼狈。 侍者见状急忙道: “对不起,小姐,我,我帮你擦擦——” 看他手忙脚乱,白蓝雪轻叹一声,缓缓道,“这也擦不干净了,算了,我去一趟卫生间吧。” 侍者对她满怀歉意道: “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白蓝雪笑着没有为难这个侍者,转身往卫生间走去,易染跟上说要在卫生间里帮她打理裙子,秦情原本也想跟过去,但恰巧这时又有人认出她就是之前和爱乐乐团合作的大提琴手,过来跟她说话,她被绊住就没过去。 当初建造这座宅邸时就有方便客人上卫生间的考虑,因此宅邸一楼的卫生间被设计得很宽敞,干湿分离,外面是洗手台里面是隔间,就像是高档商场的公用卫生间。 白蓝雪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一身的鱼子酱,有些无奈地用备在洗漱台上的毛巾沾水擦了擦,毫不意外的发现这根本就擦不掉,易染见她皱眉,忽然道: “蓝雪,我们俩换一下衣服,你穿我的裙子吧。” 听到她的话,白蓝雪摆手道: “那你不就得穿脏衣服了?这怎么行。” 可是易染却微微一笑,拉住她的胳膊,坚持地说,“有什么不行,本来乔治爵士邀请的人就是你,我们只是你带来的朋友,你才是这场派对的主角。他肯定有要把那些知名的演奏家都介绍给你的意思,到时候你穿一身脏衣服见人,这不合适的,但我就不同了,我又不需要认识什么人。” 说着,她眼里的笑意变得很温柔,轻声道: “至于我呢,就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吃点东西,看看你们这些音乐家的交流就好了。” 见到白蓝雪只是沉默没有答应,易染又加重语气说: “这场派对对你拓展人脉很有用,你以后可是要成为著名音乐家的人,每个机会都来之不易,所以要不放过一切机会啊。蓝雪,我知道你不是扭捏的人,所以你还犹豫什么。” 白蓝雪看她半晌,然后点头,眼里闪着光说: “好,谢谢你。” 易染因她眼里的光亮微微失神,又很快回过神,笑道,“有什么好谢我的,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公关执行,左少可是给我发工资的人,他让我好好照顾你,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蓝雪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你不只是我的公关执行,我已经帮你当成朋友了。” 朋友吗? 在白蓝雪转过身时,易染的眸子里有些微冷的复杂深意。 和易染互换了衣服走出卫生间,白蓝雪对易染说了几句话后直接去找了乔治爵士,和他打招呼。作为派对的主人,他被很多名流簇拥着,见到白蓝雪过来,立刻热情地把她介绍给身边的人。 “白小姐,幸会幸会。” 能来参加派对的人不仅都有体面的身份,也对音乐界有一定了解,见到白蓝雪,谁还不知道她是最近大放光彩的天才小提琴手,没有谁不喜欢才华横溢又长相出众的年轻女孩,因此都对她态度很好。 这样的万众瞩目却让白蓝雪有些许恍惚,自从被白承沥逼迫顶罪后,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如今重新成为光芒万丈的焦点,被人倾慕和喜爱,倒是恍如隔世。 而她能这么快就重新找回这一切,少不了左惟墨的支持。 左惟墨为了让她重回社交场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她都看在眼里,她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满心都是自己的少年。 正当她想着心事时,忽然有人道: “那不是海伦公主吗?” 海伦公主? 如果她没记错,海伦公主是这一任英国女王长子的小女儿,正统的英伦王室血统,是当今世界所剩无几的真正意义上的公主殿下。 白蓝雪抬起头顺着身边人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身材发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英国女孩,对方也刚好看向她,眼里是满满的错愕和尴尬。 在看到海伦身穿的裙子时,白蓝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们穿的是一模一样的裙子。 这是,撞衫了? 第839章 撞衫的后果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白蓝雪也感到尴尬。 都说两个女人撞衫之后是谁丑谁尴尬,虽然比起长相和身材都不出众的海伦公主,白蓝雪穿上裙子的效果明显更好看,但和公主撞衫还把人家比下去了,哪是闹得玩的,而且她本来就不想玩艳压这一套。 海伦看了白蓝雪半晌,然后笑了一下说: “你很漂亮。” 白蓝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是在意的了,只能道,“抱歉,我不知道您也要穿这一件裙子。” 海伦笑了笑,没再和白蓝雪说一个字,只是看向乔治爵士道: “这位年轻的女士是谁?” 乔治爵士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即使这场面这么尴尬,他仍然若无其事地微笑道: “公主殿下,她是白小姐,我的合奏嘉宾,也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年轻小提琴手。您如果有兴趣,可以上网搜索她的演出视频。” 闻言,海伦顿了顿又说: “原来爵士定下的合奏嘉宾就是这位白小姐,奶奶还很好奇您的嘉宾人选呢,但您一直不肯对外透露,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等我回去告诉奶奶,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乔治点头道: “我不提前告诉女王陛下,也是为了保住神秘性嘛,陛下会理解我的。” 海伦和他又说了几句话,然后看了白蓝雪一眼,就转身到另一边去了。 白蓝雪远远看着她被好几个贵族簇拥着的背影,默默走到角落里,原本她是想回去找秦情,却见到一个熟人。维希笑着跟她打招呼,“蓝雪,好久不见,在派对上玩得开心吗?” 她看到维希眼里浅淡的笑意,叹了口气说: “我运气不好,和公主撞衫了。” 维希愣了一下然后说: “你和海伦公主穿了一样的裙子?” 白蓝雪缓缓点头,又见维希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随即他道,“那一定是你穿得比她好看,海伦虽然贵为王室公主,可她不能算是美人,这个大家都知道的。” 闻言,白蓝雪嘴角抽了一下,没想到维希的关注点居然这么奇怪,但仔细一想也难怪,他就是外貌协会的资深会员,简直是会长般的存在,专业又是时尚摄影,当然在意外表。 “喂,你不会是故意和公主撞衫吧?” 不知想到什么,维希凑到她跟前,勾着嘴角问。 白蓝雪听了只能苦笑: “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维希耸肩,“娱乐圈的女艺人都很喜欢搞艳压这一套,每次合影都是明争暗斗的比拼。但我也觉得你不可能,你又不傻,和公主撞衫就算赢了也是麻烦一身,而且你是专业的小提琴手,不靠外貌取胜,何必整这一出。” 白蓝雪无奈道: “那我要感谢你的认可。” 维希笑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又说: “不过海伦公主对自己的外貌一直都有些自卑,这个是贵族圈子里大家都知道的公开秘密。 你看她现在的身材有些偏胖,这不是因为她不够自律,而是她得了内分泌失调的病必须要打激素维持平衡,但激素这种东西就是胖人,这也没办法。 女人差不多都爱美,公主也不例外,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外形不理想却没办法改变,所以会对有关她外貌的评价特别在意。之前有个小报记者就因为写她穿礼服太丑,像发福的乡村大妈,就被公主的律师告上法庭,最后法庭判那记者赔了五十万英镑。” 白蓝雪听着有些惆怅,觉得她今天肯定是被公主讨厌了,不过再怎么样公主也应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没有误会就行了。 派对现场的另一边。 海伦双手抱胸,面色有些恹恹的,一个和她熟悉的贵族小姐站到她身边,笑道: “生气了?” 瞪了朋友一眼,海伦不怎么高兴地说,“我让御用的造型师选了那么久的裙子,才好不容易找到适合自己的,结果这么轻易的就被那个女孩比下去了。果然,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那些苗条又漂亮的美女。” 朋友见她真的很在意,安慰她道: “可你是公主啊,女王陛下和储君公爵那么宠爱你,谁又能比得上你呢?而且你也有自己的魅力,又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必须苗条,你也很美。” 海伦的神情却仍然有些阴郁,她看着朋友,缓缓道,“但还是不一样,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我骗不了自己。如果我长得漂亮又有好身材,你现在就不用这么费事的安慰我了。” 说着,她又苦笑了一下: “你还记得安德烈吧。” 朋友愣了愣,没想到她又提起安德烈。 安德烈是西班牙王子,前些年女王陛下有意将自己的孙女许配进西班牙王室进行联姻,就安排两个年轻人认识,但相亲之后,安德烈王子说什么也不肯考虑海伦,还跟兄弟在酒吧里吐槽,说让他娶海伦还不如他直接退出王室,结果被人录音爆料,闹得双方王室都十分难看。 “还提他干嘛,他只看重外貌而不想认识你的人,是他肤浅,不是你的错。” “我如果有好的外貌,安德烈就不会那么说了。而且他说得又有什么错,这个年代没有好的皮囊谁来关注你有趣的灵魂,他自己是美男子,凭什么娶一个我这样的姑娘。” 海伦越说情绪越激动,“去年安德烈大婚,新娶的王妃站在他身边是多美好的画面,俊男靓女,大家都夸他们般配。但如果是我站在他身边,或站在任何一个帅哥身边呢,大家都会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新郎,觉得这不是婚姻,而是男方做慈善。” “安德烈那家伙花心风流,你没嫁给他是好事,你总不会真的喜欢那种油嘴滑舌空有一张脸的男人吧?海伦,你别瞎想了,你太偏激了,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都要外貌至上的,你以后肯定会遇到能珍惜你的人。” “以后?” 海伦笑了一下,嘲弄道: “我还等什么以后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他看我一眼了吗?没有。即使我是公主,他也不会在意我的,他的眼里从来就只有美人,他拒绝我的理由就是我不符合他的美学。” 朋友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只能道: “不会吧,谁说话这么伤人,这些只看脸的家伙也太烦人了。” 海伦却笑道: “我没有直接向他告白,那句话也不是他说出口的,但我知道他如果得知我的心意,心里肯定就会这么想。至于我喜欢的人是谁,告诉你也无妨,以前我还藏着不敢和任何人倾诉自己的心意怕被当成笑料,但现在我明白了,不管我说不说,都是不可能的事,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一笑了之。” 说着,她的目光锁住不远处正在和白蓝雪笑着交谈的维希,沉声道: “我喜欢的人就是维希。” 维希? 虽然维希的作风很放荡不羁,但他的俊美是整个贵族圈子都公认的事,有的是贵族小姐愿意和他谈感情,也愿意和他春/宵一度,而他的历届女友也都是大美女,海伦看上他,基本上是没戏。 海伦虽然是公主,但现在的王室影响力远不如以前,君主立宪就规定了王室只是高贵的象征,没有实权在手,如今有越来越多的贵族选择跟资本家联姻,因此即使是从利益角度考虑,比起海伦,维希也有更好的选择。 海伦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所以她从来都只是远远地望着维希,不敢挑明心意,生怕被他拒绝后徒增尴尬。正当她落寞之时,有两个人就在她身前低声交谈道: “那个白小姐就是故意和公主殿下撞衫的。” “为什么这么说啊?” “她备了两套裙子,在刚参加派对时明明穿的还不是撞衫这一套,可当海伦公主到现场之后,她看到公主殿下的装扮和自己的备用裙子一样,就去卫生间里换了那件裙子,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啊。不过她也真能演,故意往公主跟前凑,还装出是碰巧撞衫的样子,其实就是要让公主没面子。” “那她也太坏心眼了吧,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一点就羞辱别人,这算什么?怪不得是险些就去蹲监狱的缓刑犯,也只有那些没有眼光的东方男人才会喜欢她了。” “嘿,你这可说错了,不只是东方男人喜欢她,你不知道吗,维希少爷也追求过她呢,之前还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力排众议,让毫无基础的她做自己的特别助理。 即使她后来选了左惟墨,维希少爷还没对她死心,你看现在他还围在她身边,抢着和她说话,你见过维希少爷对别的女人这么主动吗?” 第840章 得罪了公主 海伦面无表情地听她们说完,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那俩人好像说话时太投入,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在听,等她们说完转身才猛然注意到双手抱胸的海伦,吓了一跳然后讪笑道: “公主殿下?” 看她们一眼,海伦缓缓道: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维希真的喜欢那位白小姐?” 那两个女人彼此对视,随即棕色头发的那个对海伦低声说,“公主殿下,这可不是我们编出来的,八卦都传得人尽皆知了。之前在另一个派对上,有人当众问维希让白小姐做助理,是不是因为喜欢她,维希可是亲口承认了,还有录像视频呢,公主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找出来看。” 闻言,海伦的目光一暗,她没说什么,只是对身边的朋友道: “我累了,先走了。”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而维希那边却恰好传出一阵笑声,她往那里望去,见到维希笑得很开心,伸手递给白蓝雪一杯果汁,还笑着对身边的人说: “白小姐不能喝鸡尾酒的,美女总是对一些奇怪的东西有过敏症状。” 而站在维希身边的白蓝雪只是嘴角淡淡勾起,笑意浅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一看她的那种姿态,海伦就知道她从小到大都很受异性欢迎,因为受惯了男孩的讨好和恭维,所以才总是这样得体,不会因为异性的关注就心生雀跃。 这就是拥有美貌的人的傲慢。 海伦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默不作声的就要离开派对现场,却被眼尖的侍者看到去告知了派对主人。她毕竟是王室公主,乔治爵士抛下一众客人赶过来,亲自询问: “公主是对派对有什么不满意吗?” 闻言,海伦顿了顿,然后看着他说,“我听说了,那位白小姐准备了一套备用裙子,她是看到我穿的裙子和她的备用裙子一样,才故意换过来的。” 有很多贵妇名媛参加活动时都会准备另一套裙子,以防出现什么意外可以马上换过来。 听到她的话,乔治皱起眉,沉声问: “殿下,这话是谁和您说的?以我对白小姐的了解,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海伦愣了一下,没想到乔治居然会为白蓝雪说话,他这么说就等于是在为对方的人品打包票,可是为什么,她不只是他邀请的合奏嘉宾吗,一共才见了几次面,他怎么就觉得白蓝雪有高尚的品质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白蓝雪还是什么缓刑犯呢,如果真是正直高贵的人,又怎么会被判缓刑?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更差,忍不住道: “爵士,我必须提醒你,英伦有不成文的规定,身为贵族你不应该公开和触犯法律还在服刑期间的人公开合作,这会损害英伦贵族整体的名誉。” 她这么说已经是等于利用王室的影响力向乔治施压了。 乔治爵士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看了昂首挺胸的海伦一会儿,然后说: “我的爵士头衔是女王陛下授予我的,而我在宣誓时承诺过,我今后的言行举止都会恪守自己的道德守则。和白小姐合作并不违背我个人的道德守则,我了解的她是一个有天赋的小提琴手,也是一个得体端庄的女孩。 即使她确实被判了缓刑,只要她履行责任遵守法律对她的制裁,那在我这里她就不是罪人。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公主殿下您说的条款有个前提,这种公开合作必须是商业性质的。” 他沉默片刻,忽而看着海伦微笑道: “我邀请白小姐来参加的个人音乐会并不是商业活动,而是慈善活动。” 什么? 乔治居然要把他在乐坛沉寂十年后的首场个人音乐会做成慈善模式,这真让人意想不到。 但海伦也知道,乔治并不缺钱,他继承了父亲的家产又有自己积攒多年十分可观的收入,早就不差这一场音乐会的钱了。以他目前再音乐界的声望和地位,办慈善音乐会只会给社会带来更大的影响,到时候这绝对是会震惊乐坛的大事件。 而白蓝雪就是有这等运气,能被乔治爵士相中。可想而知,这一场音乐会后她在乐坛就如同陡然升起的新星,影响力不知比以前又强了多少,未来的发展绝对势不可挡。 “原来是这样。” 海伦笑得有些勉强,点了点头就要走,乔治爵士却又将她叫住,缓缓道: “殿下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不知您是从谁那里听说的白小姐是有意为之?” 海伦有些恼怒,但身为公主的修养让她不能在名流面前发脾气,她想了想便如实答道,“是两个同样参加派对的客人在议论这件事,不过我要说声抱歉,具体是谁我不能指给你,毕竟我也是偶然听到她们私下说话。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到大家的心情。” 话是这么说,但她如果真的把这只当做一件小事,不想破坏派对的氛围,又为什么要和派对的主人说这件事呢?而且这本是没影的流言,连确切的证据都没有,只有两个私下嚼舌根的人。 她主观上就愿意相信白蓝雪别有用心。 乔治爵士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叫来管家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随即管家点头暗地里调动侍者,询问他们有没有人看到在公主面前嚼舌根的客人是谁。 宅邸的花园里。 海伦身后跟着几名王室的保镖,她低着头走得很快,好像要尽快远离令她厌烦的地方。因为没看路她忽然撞到一个人,有些不耐的说了声对不起,正要离开却听对方道: “公主殿下,您不记得我了吗?” 顿了顿,海伦在月色下辨别对方的脸,迟疑了片刻才道,“你是肖小姐?” 一袭黑裙的肖茉站在夜色中,好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幽灵,她仍旧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郁,但在海伦面前她仍然笑得亲热,“是我,我们之前一起去上过舞蹈课。” 海伦记得肖茉,但对她的印象早就不复当初,自从肖茉和公爵府决裂后,整个贵族圈子对肖茉的平价都很差,说她是一个没有感恩之心的低劣女人,还有她买通证人做伪证之类的事,更是让她的名声低入尘埃。 而身为王室公主,海伦当然不会已经传出各式丑闻的肖茉再有什么瓜葛,因此见到她也没有笑脸。 “乔治爵士邀请你参加派对了吗?” 端详了一会儿肖茉,海伦淡淡道。 肖茉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她当然听出了海伦的言外之意,是指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她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参加派对,而是为了告诉公主您一个信息。” “告诉我一个信息?” 海伦皱着眉,显然对她的话不怎么相信,反而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我的行程可是不对外公布的。” 肖茉也没说别的,直接道: “你喜欢维希,是不是?” 海伦冷笑,“我喜不喜欢维希和你有什么关系?” 肖茉无视她的敌意,只是笑了一下,胸有成竹的说,“听完我接下来的话,你就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了。” 第841章 被塑造成假想敌 海伦原本想直接离开,但想到什么,还是站在那里听着,反正听肖茉讲一句话她又没有什么损失。肖茉知道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缓缓道: “公主殿下喜欢维希少爷,这在贵族圈里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您一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有眼力的人都看出来了,你每次看维希的目光已经暴露了一切。” 以为藏得很好,但别人都知道,只是顾及王室的面子没说而已,其实背地里都把这件事当谈资。 闻言,海伦脸上一红,又强压下*的情绪,定定地看着肖茉,“你看出来又怎么样,别说废话了,再说我就走了。” “白蓝雪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她才在今晚的派对故意换上和你一样的裙子,就是要在维希面前让你出丑。她现在虽然是左少的未婚妻,可那个女人不甘心维希就这么忘了她,另寻新欢,当她知道公爵府有意要和王室联姻时,她才设计了这一出在维希面前刷存在感,把你比下去。” 肖茉说的十分笃定,海伦愣住,片刻后才道: “你说什么,公爵府有意让维希和我联姻?” 原本她以为就凭公爵夫妇对维希的宠爱,如果维希执意不肯,他们不会逼他联姻,但没想到现在公爵府已经有意联姻,也就是说她一直期盼的婚事有可能真的实现。 肖茉勾了勾嘴角,笑道: “是啊,公主殿下成天待在白金汉宫也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公爵夫人已经在茶话会上放出话来,说会考虑上流社会所有的婚龄少女,为维希安排相亲。 其实早在我离开公爵府前,我就听她说过,海伦公主是很好的人,端庄大气,虽然没有过人的美貌,但很符合她对少夫人的期待,如果能让维希和公主那就太好了,她也算放心了。” 海伦愣愣地听着,心里涌起强烈的喜悦之情,她没想到公爵夫人这么看好她。 “而且我还知道,我的维希表哥在被白蓝雪狠狠伤过之后,一度对她死心,所以在公爵夫人对他提起您时,他也有意要和您私下见面。他还说他觉得您很可爱,没有骄纵的脾气又是牛津毕业的高材生,有学识有气质,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和他以往认识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肖茉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嘴上却像抹了蜜油一样甜。 海伦听得欣喜。 她虽然是公主,但也是一个暗恋成疾的女人,她原以为自己的感情注定成为不能开口的奢望,现在听到有戏,又知道心上人对她也有正面评价,还觉得她特别,她怎能不心动。 “你,你说的是真的?” 海伦的口吻中有些许迫切,肖茉敏锐地听出,轻笑着说,“你是王室公主,我骗你是想被驱逐出伦敦吧。你放心,这些话都是我亲耳听到的,在我和公爵府决裂前,他们说什么都不瞒着我。” 思虑片刻,海伦的眼里有了一层阴霾,“那你说的白蓝雪故意针对我,也是真的?” 肖茉勾起嘴角,肯定道: “公主殿下也是女人,你觉得女人在什么时候才会故意撞衫,这不是要在维希面前和你一较高下是什么,她也够女表的了,明明有了未婚夫却不愿意让自己的前男友爱上别的好姑娘,还羞辱对方,简直是让人咋舌。” 海伦垂下眼眸,眼里有一丝憎恶。 如果是真的,那白蓝雪也太恶劣了,明明她已经因为过人的美貌有了左氏继承人那么优秀的未婚夫,却还不让别的姑娘和被她辜负的前男友好,这算什么?难道白蓝雪仗着自己侥幸生得好看一点,就可以耀武扬威了? 而且白蓝雪千算万算也不该算计到她头上,她可是王室公主,羞辱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了。” 不知做了什么沉思,海伦再次看向肖茉,示意身旁的保镖拿出一张支票,她用签字笔在上面写了个数字,签了名,然后递给肖茉,淡淡道,“你今天告诉我这些,对我很有用,但是呢,我希望我们只把这看成是单独的一笔交易。”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肖茉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支票,瞄了一眼海伦竟然开出了十万英镑的价格,看来她的消息在对方心里是真的值钱啊。 “公主殿下,您的支票我不能收。” 但肖茉却只是微笑道: “或许您对我有一些误会,但我并不缺钱。今天的消息就当是我心甘情愿送给您的礼物,不需要您回礼,也不算是您欠人情。” 海伦没有坚持,收回手里的支票,笑容中有些冷意: “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我们温莎家族的人可不是别人好要挟的。” 说完,她快步离开。 肖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冷笑着低声骂道: “不就是侥幸生在王室了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上天没给你美貌,还让你做了胖子,但让你想的挺美,还想攀上维希那样的美男。呵呵,没有颜值身材就走学霸路线,可就凭你这智商,当年能入牛津都是靠王室出力吧,你要是没有这背景,连个普通大学没准都考不上。” 狠狠说完海伦公主的坏话,肖茉才借着夜色离开。 与此同时。 王室的专车上,海伦坐在后座,给她的兄长打了电话,“哥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怎么了小海伦?你是我的小公主,和我还用说拜托这个词吗?” 听到兄长含着笑意的声音,海伦的眼里有了几分暖意,她缓缓道,“乔治爵士即将举办的音乐会邀请了一个叫白蓝雪的女孩当合奏嘉宾,我想让他换人。” 五星级酒店。 肖茉回到房间看见等她的男人,笑的洋洋得意,“那个笨蛋公主果然中招了,我看她的表情,她绝对真的相信了我的话,但你确定她会出手报复白蓝雪?” 她心里还有几分忧虑,毕竟海伦贵为公主,万一人家大人有大量不愿意和白蓝雪计较呢。 赛亚看着她,笑得像狐狸: “你就放心吧。像海伦那样身份高贵却没有美貌和才华的女人内心都很矛盾,她们一方面自视甚高,觉得自己配得上最好的,另一方面又极度自卑,因为她们的个人条件并不优秀,靠的都是家境,所以会对自身价值产生怀疑。 而外貌和身材一直都是海伦郁结已久的心病,如今我们让她以为白蓝雪故意羞辱拿捏她的软肋,还觊觎她喜欢的男人,她能不生气吗,对于这样嚣张的情敌,她一定会出手的,就等着好消息吧。” 第842章 很可疑 派对夜过去,第二天一早,白蓝雪就看到一条新闻,竟然有人把派对现场的偷拍照发了出来,画面上她和海伦公主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她在微笑,而海伦则是一脸尴尬的错愕。 媒体形容她脸上的笑容是胜利者耀武扬威的笑,还说她歧视因为生病注射激素而身材走形的公主殿下。 白蓝雪有些恼怒,这些人也太能断章取义模糊事实了,她当时在笑是对着乔治爵士,而且她笑的时候还没看到海伦公主,否则她就算再傻也不至于当场得罪人吧。 这张照片流传得很快,马上就引爆社交网络,有很多英国网友在底下评论,让不尊重英国公主的女人滚出伦敦,滚出他们的国家。 左惟墨第一时间通过左氏集团的公关部给各大媒体打电话,又让人和王室的公关团体沟通撤回照片,但不知怎么回事,海伦公主却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转发了这张照片,还配文说: “我知道我长得不算漂亮,也不算苗条,但我很有自信,我知道我很美,也认为自己不该因为外貌受到任何羞辱和歧视。 另外,我这辈子都不会故意和别人穿一样的衣服,我觉得这是一名新时代女性的基本教养,更无意去和任何女性进行外貌上的比拼,这是对女性尊严的讽刺。大家看到的是某些人单方面的战役,我只觉得荒谬。” 这一番表态赢得了很多网友支持,还说比起海伦公主的自信,白蓝雪只是一个会炫耀美色,愚昧又可怜的人。 看到海伦公主在社交媒体上的配文,白蓝雪的脸色微沉。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穿的本来不是这件礼服,为什么后来换成这件了?” 左惟墨皱眉问。 白蓝雪知道他这么问不是也跟着误会了她,而是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把当晚的一切都如实说了。听到有侍者把鱼子酱弄到白蓝雪身上,而易染主动提出和她换衣服时,左惟墨沉声说: “易染呢?” 一个小时后,易染到了左氏集团的办公室,见到站在她面前脸色阴沉的左惟墨,她有些愣怔: “左少,您让我过来有什么事?” 左惟墨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照片,然后道: “你换给蓝雪的衣服刚好和海伦公主撞衫了,引发了一系列事情。” 易染看着手机屏幕,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片刻后说: “这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我买的这条裙子只是轻奢品牌,标价才四百英镑,公主怎么会和我穿的一样?” “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英国王室这一个世纪以来走的一直都是亲民路线,王室的成员一般都不穿太过昂贵的奢侈衣物,否则会为人诟病,因此她们偏爱这样有品位格调又不算挥霍的轻奢牌子。” 这时,一个女人窈窕走来。 易染回过头,看到眉眼温柔的女人,顷刻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你就是易小姐?” 在易染开口前,温潇先对她说。 左惟墨走到温潇面前,对自己母亲说,“妈妈,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易染,臻意工作室的公关执行,你还有印象吧。” 温潇点头,看着易染的眼里似乎别有深意,微笑道,“易小姐的品位很好,刚好和公主相中了同一条裙子。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只能是巧合,谁又能知道公主的衣橱里有什么呢,那得多大的神通。问题就在于有人利用这次巧合大做文章。” 说着,她有些头疼道: “麻烦的是,海伦公主好像还相信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 白蓝雪看到自己的事情又惊动了温潇,有些愧疚,但又能说什么,现在看来明显就是有人往死里算计她,不肯放过她,她就算想躲都躲不开。 “妈妈,乔治爵士那边有回复了吗?” 左惟墨看向温潇,声音里有几分担忧。 温潇轻轻摇头: “我听到消息,说他今天一早就被王室的人请去做客了,看这架势,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易染看到左惟墨目光沉下,再看到白蓝雪沉默不语,脸上也是满满的担忧,温潇在这时看向她柔声道,“易小姐,你先去会客室等吧,我和惟墨他们说几句话。” 没有迟疑,易染立刻离开,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等她离开了,温潇却若有所思道: “你们不觉得这个撞衫的情节实在太巧了吗?” 左惟墨沉声道: “的确太巧。” 不管是一开始的侍者弄翻了鱼子酱,再是后来白蓝雪和易染换了衣服却刚好与公主撞衫,还有人当场偷拍,以及公主被人挑拨相信白蓝雪是有意的,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 如果说昨晚只有一个意外,那还说得过去,但这么多意外加在一起,就太让人怀疑了。 “我就直说了吧,那件和公主撞衫的裙子是reiss这个英伦牌子的秋季新衣,算是该轻奢品牌只为上流社会服务的高定线,只有少数会员制的客人才能买得到。 海伦公主和她的嫂子王妃都是这个品牌的支持者,也因为该品牌受到王室青睐,所以高定线更是只对少数客人开放,在上流社会甚至渐渐有了王室御用的称号。以易小姐的身份能买到这件裙子,有点可疑。” 温潇分析道。 左惟墨沉默一会儿,然后说: “我查了易染的家庭背景,她父亲去世后,她继承到一笔可观的遗产,有个几百万英镑,名下又有她父亲留给她的两套房产,也都价值百万英镑,在普通人中可以说是相当的富裕,所以如果她一直有购买该品牌裙子的习惯,能成为vip会员买到裙子也不奇怪。” 温潇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但她怀疑易染,还因为她查到了别的事。 “派对当晚手滑把鱼籽酱掉在蓝雪身上的那名侍者,他的银行账户里多了三十万英镑,是他自己存入的,但你们想想,他怎么会忽然多了那么多现金?而且今天上午我的人通过乔治的管家想要联系他,让他出面作证,证明蓝雪是被弄脏衣服才会去换裙子,而当时海伦还没有出现,可乔治的管家告诉我,那人已经从庄园辞职了。” 温潇沉声说,“这摆明了就是有问题,所以啊我就是怀疑他有问题,把鱼子酱弄翻根本就不是手滑,而是故意的,应该有人指使他这么做。” 白蓝雪听了也想到那名侍者本不该如此毛手毛脚,乔治爵士对佣人的要求很严格,别人都没犯这样的错误,怎么就他犯了,还恰巧是泼到她身上,明明当时秦情离他更近吧,再结合之后的一些列反常确实有猫腻。 “还有海伦公主是怎么就认定了蓝雪故意羞辱她,这也太奇怪了,绝对是有人在派对上和她说了什么,说这话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和偷拍的人一伙的。我已经让乔治帮忙调查了。” 说着,温潇顿了顿,“其实我和乔治今早已经联系过两次,他说他凭借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蓝雪无辜,而且据他所说,海伦当晚确实和他讲过有人说了蓝雪坏话。” 左惟墨抱胸道: “当务之急还要和王室方面取得联系,不能让事情再发酵下去。如果海伦真的误会了蓝雪,那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开误会。” 公爵府。 维希打了个哈欠,用完午餐原本正要去睡午觉,却忽然被公爵夫人叫住说: “你知道吗,白小姐和海伦公主撞衫的事上热搜了。” 维希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道: “谁这么无聊去报道这种事啊,明明就是一个意外,被那帮媒体一说就不像话了。” 公爵夫人叹了口气说: “现在不禁被人疯狂报道,就连海伦公主自己都出面回应,言下之意就是说白小姐和她撞衫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什么?” 维希一脸不敢置信。 公爵夫人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吧,我也不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海伦公主竟然这么生气。可是不应该啊,我认识的白小姐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维希看了海伦的配文,又看了有媒体整理的事件经过,脸色黑了,冷冷道: “还能因为什么,绝对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挑拨。” 不过他很奇怪,为什么海伦公主连这么明显的挑拨都要相信。他想了想,然后没再说什么就抬腿往自己房间里走。公爵夫人却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 “你想给公主打电话?” 维希的身影顿了顿,然后他笑了一下说,“妈,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说完他就走了,公爵夫人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回说自己有分寸,也不知道是他真的成熟了,还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回到卧室,维希拨通了海伦公主的私人号码,海伦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有几分矜持道: “你找我?” 维希也没和她寒暄,只是说: “殿下,你为什么要在社交媒体上说白蓝雪是故意和你撞衫?” 海伦心里一沉,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这个,这是要兴师问罪吗?难道他就看不出白蓝雪这么做的用意? “因为她就是故意的啊。” 沉默片刻,海伦冷笑着道,“你该不会要和我说,她看到我出现中途换裙子,是因为她眼神不好使吧?这不是故意是什么。既然她是故意的,那我又为什么不能说出事实真相。” 维希顿了顿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看到你之后才去换裙子,你有证据证明吗?” 这句话倒是把海伦问住了,她现在憎恶白蓝雪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方真的做了羞辱她的事,可是,她虽然相信白蓝雪对她有恶意,却没有证据,只是道听途说。 想到这里,她有些*,半天说不出话来。 维希已经明白了什么,他低声道: “你该不会只因为有人和你说了几句话,就相信白蓝雪是故意的?可你发在社交媒体上的那一段话已经是把她变成了板上钉钉的罪人,挑起了一堆人去攻击她,这是网络暴力你懂吗?” 海伦有些激动道: “那你就相信她是无辜的了?你不是也没有证据吗,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各大服装品牌秋季新出的裙子有成千上万,哪有那么巧她就选了和我一样的裙子。” 维希冷静道: “我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但我没有发声。而你发声了,还摆出已经确认她有错的态度,那就要对此负责。我现在不想和你争论她到底是不是无辜,我只问你一件事,既然你是听人说的,那到底是谁告诉的你。” 海伦头一次听到他用这么重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心里有些慌了,思绪复杂,现在想想她也觉得贸然发声是有些不妥当,万一真不是白蓝雪做的—— 但那怎么可能。 她潜意识里就不愿意相信一个照面就夺走全部光彩的女人不是故意挑衅,如果对方甚至只是无意的就能让她输得一败涂地,那这也太伤她的自尊心了。 可王室赋予她的教养,以及身为公主的尊严让她必须要面对维希的问题,也让她不能完全昧着良心说谎。 “先是两个女人,她们叫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她们,好像是生面孔。还有——还有肖茉。” 想了想,她还是说出这个名字。 第843章 到嘴的鸭子飞了 到了下午时,白蓝雪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她打开一看,只有短短一行字: 恭喜你,到嘴的鸭子飞了。 虽然只是短信,但白蓝雪仿佛看到一个充满恶意的面孔盯着她,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出这句话,仿佛能伤害到她,就是对方这辈子偌大的快乐。 她把这个陌生号码发给左惟墨,请他帮自己调查号码的ip。 西岸咖啡屋。 秦情穿着t恤和牛仔裤,脸上一点妆都没化,无精打采的坐在街边的露天座位上等人。片刻后,戴着墨镜裹了围巾的白蓝雪坐到她对面,见她一脸关切和急迫,笑了一下道: “你就别替我担心啦,现在左少已经想办法和王室联系了。” 闻言,秦情却没放松心情,反而更加着急道,“不管出什么事,你总是说别让我担心,你也太淡定了吧。乔治爵士和王室的关系一向要好,他更是女王的老友,如果海伦公主就是不肯放过你的话,那他承担不住压力,或许——” 秦情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她没有把话说完,显然是怕自己乌鸦嘴,急得双手绞在一起,又说,“不过那个海伦公主也真是的,她干嘛要在网上带节奏啊,你是疯了才会和她比美吧,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想不明白吗?” 白蓝雪托腮道: “我想她会误会我,肯定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你看她配文时的口气,好像认定了就是我一样,弄不好是有人伪造了证据给她看也说不定呢。” 类似的手段,她可都见识过不只一两次,只是没想到这次见不得她好的人玩得格外大,竟然把英伦王室的公主都牵扯进来,这是要上天啊。 如果这群家伙真有本事让王室出面对付自己的话,那她还真得佩服他们的脑洞和手段。 “不管因为什么,乔治爵士的音乐会你都一定要参加。这段时间以来你这么努力的练习,不就是为了那一场演出吗,如果不让你去这成什么事了,那群要害你的人也太恶劣了。” 秦情眉头紧皱,显然气得不行,可她又只能恨恨地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又被烫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蓝雪见她咳得厉害,赶紧拿纸巾递给她,又赶到她这边轻拍她的后背,等她缓过气来才轻声道,“阿情,你别急,这件事我和惟墨一定会想办法的,本来就不是我做的事,他们设计我肯定会留下痕迹,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而英伦王室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当枪使的? 就凭左氏在英伦的商业份额,就有资格和王室谈判。王室的地位看似超然,可正因如此,王室成员需要顾及的事情也太多,就算海伦公主真的不肯放过她,那海伦的长辈呢,会动用自己的人脉去打压一个对王室毫无威胁的小姑娘,就因为一个滑稽的撞衫事件? 白蓝雪不想让左氏为了自己花太多心思,可她知道这件事左氏一定会插手,温潇已经告诉过她,让她尽管继续准备演奏,人际方面的事就交给他们,她别管。 秦情被她打了强有力的定心针,这才放心了一些,看着她正要再说什么,忽而听到身旁有人道: “你是上次的那位秦小姐?” 愣了一下,秦情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西装金发碧眼的男人,在阳关下对方开朗笑容璀璨生辉,让人感到炫目,她辨认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置信道: “你是查尔斯先生?” 怎么就这么倒霉,又遇到之前让她出糗的男人了。 查尔斯见她表情有些僵硬,耸了耸肩,嘴角的那抹笑意却更加有兴致,“怎么,秦小姐不愿意再见到我吗?” 秦情讪笑道: “哪里哪里,我就是很惊讶会在这种路边咖啡馆遇到你。” 查尔斯觉得她的话有趣,挑眉道,“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秦小姐是觉得我不应该爱喝咖啡,还是觉得我不会来这种亲民的咖啡店?可是我的个人资料上有写吧,比起高档的咖啡厅,我一直都更偏爱这样开在路边的小店啊,觉得这里有独特的情调。” 秦情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想可是我也没看过你的个人资料啊,我的男神可是乔治爵士和佐伊大叔这样的成熟男人好不好? 但这些话她哪能说出来,那不是又得罪了查尔斯一次,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查尔斯有点危险,就是那种外表阳光实则腹黑的危险。 查尔斯似乎看出了她的潜台词,露出受伤的表情,缓缓道,“我就知道秦小姐不喜欢我,所以对我才一点都不关心,不过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小姐会了解更多关于我的事。” 秦情的笑容变得更加尴尬,她只能点头说是,心里却满是疑惑不解,为什么查尔斯对她这么有兴趣,难道真是记恨上她了?但也不应该啊,看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不知想到什么,查尔斯看向秦情身边挡着大半张脸的白蓝雪,认出来她道: “你是白小姐?” 白蓝雪见她认出自己,笑道: “查尔斯先生,是我。” 看着她,查尔斯若有所思地沉默一会儿,然后道,“昨晚的派对上出现了一些不愉快,我也看到报道了,但我还是相信你,别的不说,你和公主撞衫肯定不是故意的吧。” 白蓝雪愣了愣,没想到非亲非故的查尔斯会说他相信自己,片刻后才笑着说: “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但却被人误会了。不过,查尔斯先生为什么选择相信我?” 如果她没记错,查尔斯也有英伦贵族的血统,他的母族和王室关系匪浅,比起和他关系更近的海伦公主,他却选择相信她不是故意的,这肯定有什么原因吧? 查尔斯微微勾起嘴角,很爽快地回答道: “那是因为昨晚在派对上,我亲耳听到了一些人私下说的话。” 第844章 外卖员 白蓝雪有些意外,然后正色,查尔斯这么说,肯定是真的听到了什么。 “就在你和公主撞衫后,有两个女人在一楼的卫生间里说,她们已经在公主面前故意说了你要抢风头的事,还说维希是你的前情人,你和现在的未婚夫订婚后还不肯让维希忘记自己,想脚踏两只船,公主的表情一看就是当真了,真以为白蓝雪把她当踏脚石。” 闻言,秦情气得表情都扭曲了,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她们是吃饱了闲的吗,怎么那么愿意造谣生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是蓝雪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她们怎么就知道了?要让我碰到她们,绝对告她们诽谤,让那俩嘴贱的玩意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查尔斯见她激动却笑道: “我想她们会说白小姐的坏话,应该不是因为单纯的坏。我还听到她们说,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那就能拿到报酬了吧。虽然她们没有明说,但这肯定是有人吩咐她们这么做的,这样一来就很明显是陷害了。 我只是奇怪,乔治爵士的派对一向有门槛,只对名流和乐坛人士开放,怎么能让这样浑水摸鱼的人混进来。” 白蓝雪听完后很平静,她看着查尔斯说: “既然查尔斯先生听到了这些,那我想请您作证,可以吗?” 查尔斯没有犹豫,点头道: “即使你不请我,我本来也是要作证的,实不相瞒,我已经给公主殿下发了信息,告诉她这一切。有些话既然我听到了,知道有内情,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小姐的朋友被诬陷。” 一旁站着的秦情有些愣怔,这怎么又说到她身上了? 她虽然有点呆,但也听出查尔斯这话有点暧昧,什么叫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小姐的朋友被诬陷,这就好像她和查尔斯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 对上秦情怀疑的目光,查尔斯歪头一笑,俊美非凡。 秦情原本对他无感,却因为他这一笑莫名的心跳加快,有些绷不住的脸红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移开视线,转而盯着自己的鞋子看。白蓝雪看出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低头会心的笑了笑,又抬头道: “查尔斯先生愿意作证,我很感谢您,这几天我或许还有事会麻烦到您,所以您和阿情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吧,这样我也好通过她找您。” 查尔斯欣然应允,看着白蓝雪的眼里有一丝赞扬,好像感谢她的上道,而秦情则就完全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瞪着白蓝雪,脸上还是微红。 “为什么你找他一定要通过我啊?” 但白蓝雪却若无其事,好像她刚才提出的方案再合理不过,笑着对秦情眨了眨眼睛,“阿情你看查尔斯先生这么帅气,我加他联系方式惟墨会吃醋的,所以就要通过你啦。你别害羞,查尔斯先生也会理解的。” 秦情见白蓝雪忽然用这种口气说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查尔斯已经微笑着把手机拿出来,问她说: “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愣了愣,秦情无奈道: “脸/书还是微信啊?” 查尔斯矜持笑道: “都可以,要不都加吧。” 秦情有被雷到,“你一个英国人连微信都有?” 查尔斯露出白得发光的牙齿,笑得更闪亮,“当然了,我有很多华人朋友的好不好。” 他们两人加完联系方式,白蓝雪的手机忽然响了,三言两语接完电话后她对秦情告辞,又凑到她耳边说,“查尔斯先生风度翩翩,你和他一起喝个咖啡挺好的。我先走了,有事要处理,改天再约。” 秦情就只能见她匆匆离开,好半天才转过头看向笑眯眯的查尔斯,有些局促地又喝了口咖啡,低下头看了一会儿桌子,再抬起眼却发现查尔斯还在看她。 “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终于,她忍不住问。 查尔斯无辜道: “因为你好看啊。” 秦情差点吐出一口咖啡,这是什么老套的回答,她缓缓道,“查尔斯先生应该见过不少美女吧。我很清楚自己的长相是什么水平,所以,你就别说这样的话嘲弄我了。” “怎么是嘲弄?” 查尔斯皱起眉,嘴角的笑意变淡,“你觉得自己不好看吗?可我觉得,你很漂亮,这是真心话。” 秦情却没有看他,只是笑道: “那你一定看很多人都觉得漂亮,我知道你是真正的绅士,见到年轻女孩都会夸一句漂亮的。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夸我。” 接着她就想转移话题,可查尔斯却认真起来,执拗道: “我说你漂亮,不是礼貌性的意思。那晚你在台上和爱乐之声乐团一起合奏冰与火之歌,我看了这段演出的录像转播。你穿了一身紫色的长裙,头发挽起,真的很美,就像是歌剧里的蝴蝶夫人。” “蝴蝶夫人?” 秦情有些失笑,但看着查尔斯的眼神,她还是被他眼里的认真触动了,这还是她人生中头一次遇到异性这么认真的说她好看,又是像查尔斯这样优秀的异性。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她想到自己身患绝症的事实,就越发郁郁寡欢。 难道还要她在临终之前谈一段恋爱吗?在本该放肆去恋爱的年纪,她觉得自己没有心力和查尔斯约会,而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他,那之后就是生离死别。 查尔斯也不会愿意和一个得了绝症的女孩谈恋爱吧。 他现在这么说,可能只是对她有一些兴趣而已。 她也知道自己总是太过瞻前顾后,才在成长的过程中错过了那么多能让自己光芒万丈的机会。 如果是蓝雪处在她这种境遇,即使注定没有未来,蓝雪也会觉得既然已经要在不久后的将来失去生命,那在失去生命之前还有什么好害怕失去的,所以就应该做到无所畏惧,义无反顾的享受生命最后的绚烂。 可她终归不是蓝雪。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喊了服务员买单,婉拒了查尔斯约她一起去看电影的邀约。 晚上。 肖茉点了附近一家高档餐厅的外卖,开了一瓶拉菲,笑着准备和赛亚一起共享烛光晚餐。在外卖送到之前,她对赛亚得意道,“你的头脑果然够精明,公主真的出面怼那个贱/人了,这样闹下去我就不信她还参加的了乔治爵士的音乐会。” 赛亚微笑着说: “不是我聪明,而是肖小姐你足够伶牙俐齿,才能说服海伦公主相信您。” 肖茉笑了一下,自信满满,眼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她就知道白蓝雪那贱/人早晚要被她踩在脚底下。 正当她心情正好时,门铃声响起,她站起来笑道: “应该是外卖送到了。” 等她走到套房的门口,透过猫眼果然看到一个穿着外卖骑手制服的男人,她打开房门后,对方抬起头看向她,那冰冷的目光却让她心惊。 “你这个外卖员怎么拿这种眼神看我?有病吧。” 肖茉皱起眉,直接骂道。 男人面无表情,肖茉正要说投诉他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拿外卖,脸色微变,皱眉道: “你不是外卖员,你到底是谁?” 第845章 品德有问题 那被她当成外卖员的男人冷笑一下,然后在肖茉警惕着要叫人时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我是谁不重要,只是有人要让我给你送点东西。” 肖茉接过他手里的信封,狐疑道: “这里面是什么?谁派你来的?” 男人不耐烦道: “你自己打开看就知道了。” 这时赛亚听到这边的动静,缓缓走过来,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脚步一顿询问肖茉道: “怎么回事,他不是外卖员吗?” 肖茉沉声道,“不是,他说是有人让他给我带一封信,我正要看究竟是谁这么故弄玄虚呢。”说着,她就当着男人的面直接把信封撕开,在看到信的内容之后就彻底变了脸色。 这封信盖着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徽章,是副校长亲笔所写,通篇的内容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很遗憾,因为你品德有问题,学校决定将你从这一届的新生名单中开除,抹去你的名额。 赛亚虽然没看到信的内容,但在看到肖茉难看至极的脸色后,也知道绝对有她承受不了的大事发生,因此只是沉默无言,将含着冷光的眼神锁向送信的男子,对方也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这,这怎么可能?” 肖茉安静了许久,忽然把信纸捏成一团,气得直接朝送信的男人脸上扔去,对方却敏捷的一躲,没被信纸碰到分毫,嗤笑道,“哟,肖大小姐自诩是贵族千金,就这个素质啊?怪不得柯蒂斯不要你,如果我是校长我早就开除你了,还等到今天呢,放你进学校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你!” 肖茉气得表情都扭曲,她抬手就要打那男人耳光,对方却一把捏住她的手,毫不留情的将她狠狠甩开,她往后趔趄一下险些摔到地上,幸好被赛亚接住。 “对女士动手,你的素质也不高。” 赛亚扶了一下镜架,冷冷道。 男人毫不在乎道,“对她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我就是素质不高怎么了?而且先动手的人好像是她吧。赛亚大律师,这种被人动手蓄意挑衅的情况在法律中是怎么说的,我为了自保给予手段相等的回击是不是算正当防卫,好像不违法吧?” 赛亚的目光沉下,他当然知道这不违法,就算今天真出了事故一调监控丢脸的也是肖茉,但他又能说什么。 男人见他不说话又对肖茉挑眉,“肖大小姐,反正信件我已经送到了,我就不奉陪了,你要发疯和你最会钻法律空当的姘头耍去吧,拜拜咯。”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肖茉和赛亚在原地干瞪眼。 肖茉沉默了半晌忽然爆发道: “你为什么不留住那个男人,他羞辱我你没看到吗!你还算不算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女人指着鼻子骂不是男人,赛亚再有城府,眼底也微沉,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隐忍地轻声说了对不起,又对肖茉道: “柯蒂斯如果真的没理由开除你,这个是可以做文章的,我想办法帮你起诉他们吧——” 肖茉激动道: “帮我起诉有什么用,难道还能迫使他们收回决定吗?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柯蒂斯不要我了这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绝对是左惟墨对我的报复!” 柯蒂斯音乐学院是私立学校,校董会决定一切,如果他们一致决定取消肖茉的录取资格,那就算他起诉出再多花样,也不能让肖茉重新获得资格。 赛亚微微皱眉,见肖茉情绪太过激,只能想办法先稳住她。 “如果真是左惟墨做的,那我们后续可以接着报复他,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肖茉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光望向他,喃喃道: “你说我到底比白蓝雪差什么,左惟墨凭什么为了她这么对我?我是长得不够漂亮,还是出身不够好?” 赛亚知道在她心里,左惟墨不爱她这件事已经成了执念,他也没有劝她,而是道: “既然他辜负了你,那就让他后悔。” 肖茉眼里血红,她沉默了一会儿忽而一笑,笑得让赛亚都感到有些渗人,“你上次说的事,我已经想好了。是左惟墨把我逼到这种境地的,是他把我逼上绝路,那也别怪我疯狂了。” 随即她像真的疯癫了一样冲出套房,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那封信,把这封信撕成了碎片,眼里写满了歇斯底里。赛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这女人已经走上了末路,就差一把火让她烧完这一身能量,就像一颗炸弹被投放,这也就是她最后的价值。 左氏集团的办公室。 “送到了?” 左惟墨的口吻很淡漠。 “左少,我跟你说那个女人已经疯魔了,她看到那份亲笔信后的表情,啧啧,那叫一个精彩。” “送到了就好。”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 左惟墨对肖茉会是什么表情不感兴趣,这份通知她被开除的信就是他对她的反击,让她知道数次陷害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后果。既然她想让白蓝雪失去复出的机会,那他就也让她尝尝梦想破碎的滋味。 不过,对肖茉来说,不论是柯蒂斯音乐学院,还是去伦敦皇家歌剧院演出都不是她的梦想,而是她为了满足自己虚荣心的手段罢了,她把这些只看作名利,从未用心演奏,也根本就配不上这一切。 至于柯蒂斯音乐学院取消肖茉录取资格的事,左惟墨并没用贿赂或者任何不正当的手段,他只是把肖茉近期的所作所为都写到一份资料里,然后把资料发给了校董会,是校董会自己开过会议后做出的决定。 “经校董会成员一致决定,由于肖茉女士暴露了她个人修养和品德方面的严重缺陷,我们认为她不符合学院对新生的录取标准,不是我们要找的拥有成为伟大音乐家潜质的年轻人,所以,在此做出决定,取消她的录取资格。” 第二天一早,柯蒂斯的官方账号发出这条公告。 本来只有音乐界的人士才关注柯蒂斯的账号,但因为这条公告里提到了肖茉这个“丑闻女王”的名字,而在网上掀起风波,很多网友都表示支持柯蒂斯的决定,只有个别几人在评论区和别人论战,声称因为肖茉品德有问题就开除她,是愧对了柯蒂斯在专业上的名声,结果被群嘲。 “开什么玩笑,白蓝雪的演奏水平在新生代中可是超顶尖,就因为被判了缓刑,柯蒂斯都直接取消了她的资格,凭什么肖茉这个捡漏的丑闻女王就要被特殊对待啊?” “对啊,肖茉是小提琴拉得比白蓝雪好,还是有什么特殊才华?” “楼上说肖茉捡漏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望人尽皆知,肖茉和白蓝雪本是同一年的考生,原本只有白蓝雪是欧洲这边被录取的极少数几人之一,肖茉已经落选,但后来因为白蓝雪出了事,这个名额才落到肖茉头上。要论演奏水平,肖茉和白蓝雪不是一个级别,如今肖茉也出了这么多事,她当然也要被刷掉,这才公平。” 肖茉躺在床上,用手机翻看着这些嘲弄她的评论,脸色越来越黑。她恶狠狠道: “左惟墨,你弄臭了我的名声又怎么样,白蓝雪比我拉得好又能如何,她不照样因为得罪了公主,而不能去参加乔治的音乐会,今后都复出无望!呵呵,你想让她重回舞台,可你永远都不会如愿!” 赛亚见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口吻狠厉,都有些不寒而栗。 女人疯起来果然可怕。 这时,肖茉看到他望着自己,忽然笑道: “他以为不让我去上柯蒂斯,就可以打击到我了,但他想错了。我知道我在音乐上的天赋比不了白蓝雪,但我也不在乎什么音乐,去不去上学又能怎么样,对我来说也没差别。反正以我的资产,想要买一个大学学位还不是轻而易举?柯蒂斯把我拒之门外,是端着名校的架子,但我有钱,有的是学校愿意给我机会。” 说着她笑意更甚,兴奋极了,“但对白蓝雪来说就不是这样了,那个女人把音乐看得这么重,那么苦心孤诣的练习她的小提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登上最辉煌的音乐殿堂,可我偏偏要夺去她梦想成真的机会。 哈哈,那可真是她的梦想啊,她可悲吧,要被我这么愚弄。有才华实力却登不了台,这不比我这种沽名钓誉的人失去虚荣的机会更惨?” 赛亚一时没做声,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肖茉也不在意他的反应,眼里闪着恶毒的光,笑得越发大声,“只要她比我惨我就高兴,我就是见不得她好,来吧,我不怕啊,我们同归于尽啊!” 见她越说越混乱,赛亚也担心她就这么疯了,而且她也太能闹腾,他都没心情哄下去。于是他默默给她倒了一杯水,往里面放了一粒安眠药,然后递给她道,“先喝点水吧。” 肖茉却把他手里的水杯打翻,望着他冷笑道: “我喝什么水,我现在像是能喝水的样子吗!你以为我是吃喝拉撒无忧无虑的猪吗?” 赛亚脑壳都疼,他总算知道女人作起来有多厉害。他在法庭上都没哑口无言过,现在却被肖茉说得无语。肖茉又狠狠瞪他一眼,仿佛要从他脸上挖下一块肉,然后又拿起手机开始不吃不喝的看。 一个小时后。 肖茉看到另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海伦公主在她的官方账号上删除了内涵白蓝雪的那篇短文,又发了新的短文: “我要和白小姐说一句对不起,那晚在派对上的事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要为她说明,她不是故意和我撞衫,她在媒体发出的那张照片上露出笑容,也不是对我笑的,她做出这个表情时还没有看到我。 我之前发了那篇短文,是因为我听信有心之人的挑拨误会了她,我不应该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时就使用真相这两个字,不应该贸然发文损害她的名誉。最后请容许我诚挚的对白小姐再说一遍对不起。” 这篇短文发布了没到一个小时就评论过万,被转发数十万,还有网友在评论区流言,问海伦公主是不是受到王室施压才这么说的,海伦很快就给那位网友回复: 我以海伦·温莎这个名字发誓,也以王室公主的名义做出承诺,我之前是真的受了蒙骗,我的道歉很真诚。 一时间,海伦公主给白蓝雪道歉的新闻上了外网热搜。 王室的官方账号虽然没有回应惊人反转的“道歉门”,但却发出声明,要起诉在派对上偷拍公主和白小姐的人,连带着起诉刊出那张照片的媒体。 这个态度已经间接表明,王室默认了海伦错怪白蓝雪的说法。 白蓝雪在网络上的热度瞬间上升,她之前的演奏视频也都被翻出来,转发很快过万。 “这不可能——” 肖茉看到反转后,整个人都痉挛般颤抖起来。 她原想让白蓝雪失去重回舞台的机会,却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折腾反而给对方涨了知名度,等于是为白蓝雪接下来的复出造势。 原想害人,却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肖茉,你——” 看到肖茉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同样看到新闻的赛亚紧锁眉头,不知道这女人又要发什么疯。 “你别拦着我!” 肖茉披上外套就要往门外走,却被赛亚拦住,她恨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拦我?这是我的房间,我想走就走,你赶紧给我滚开,别让我扇你!” 这女人居然敢对他这么不客气? 赛亚拦着她的手一顿,目光沉下,就让她走了,也不问她要去哪里。 第846章 活成了泼妇 肖茉出了酒店大门就站到街边,披头散发的伸手打出租车,路过的司机瞥见她那副疯狂的模样,都怀疑她精神有什么问题,不敢停车,视若无睹的把车开走。 伸了半天手却连一辆车都没拦到,肖茉更加愤恨,她正在气头上,身后酒店的门童走出来礼貌询问,“小姐,您是要出租车吗?我们的前台可以帮您提供叫车服务。” 愣了一下,肖茉后知后觉地想起星级酒店都有叫车服务,越发觉得自己刚才怒气冲冲却连车都打不到的样子就像个小丑,对门童怒声道: “那你怎么等到现在才说?看到我在这里站了半天才出来,你是没长眼睛,还是你们酒店就这个服务水平?” 还不是因为她刚才冲出来时好像有什么急事,从表情上看也处在暴怒的边缘,前台自然不敢贸然打扰。而且需要叫车服务的客人一般都是主动去前台说明自己的需求,酒店一天天进出这么多人,谁都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前台又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看我干什么,说话啊,想让我去向你们经理投诉你?” 门童被她骂得汗颜,心里吐槽今天是遇上神经病了,但又得罪不起这种有钱人,面上只能赔笑道: “不好意思,是我反应慢了,请您先到大堂里坐一会儿,我这就给您叫车。” 片刻后。 肖茉坐上出租车,报出一个地址,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就别她愤怒瞪回,于是什么话都没说,赶紧启动汽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小姐,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司机看到肖茉就要直接下车,赶紧问,怕她不付钱就跑了。肖茉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包,她脸上一红,冷冷报出一个电话号码说是让这人付钱。 听到她没带钱口吻还这么恶劣,司机都气笑了: “小姐这一共才十几英镑的车费你都要赖账,还用这种口气让我打你说的号码,那万一对方不给呢?再说了我凭什么按照你说的做,应该你自己解决钱的问题,你自己给他打电话去啊。你没带钱也带了手机吧,让朋友送钱过来或者转账给我,今天不给钱你就别想走,不然我报警了。” 肖茉没想到一个印度裔的出租车司机都敢和她顶嘴,就好像她是连车钱都付不起的穷鬼一样,马上就情绪爆发了,“你个开出租车的垃圾人,我就不给你钱怎么了。看你这穷酸样,活该一辈子都做底层人!” 司机愣了一下,也拉下脸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一口一个底层人,我自力更生活得很有尊严,不比你这种歧视别人的家伙强一百倍。你坐了我的出租车凭什么不给我钱,在哪里都没这个道理,我看你是脑袋有病!” 他也自认倒霉,原本以为从那种五星级酒店出来的客人都是素质高的有钱人,都能花上几百英镑住一晚上房间,还能赖他十几英镑的车钱吗,而且按照惯例还要额外给小费,今天他什么也没捞着还挨这疯婆娘一顿骂,他才不能忍。 肖茉冷笑道: “你说我脑袋有病?呵,什么时候连你这种人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你以为倾家荡产从印度移民来英国,你就不是垃圾了?” 司机脸色彻底变了,“你这么说是种/族歧视!” “我就歧视你怎么样?” 肖茉勾起嘴角,挑衅地看着司机,他气得拿出手机就打电话报警,肖茉却无视他的举动,直接打开车门就要下车,车里的司机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大叫,她顶着路人异样的目光却毫不在意,还在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后,抬腿狠狠地踹了车门一脚,然后又是一脚。 那歇斯底里的疯狂劲头,就好像她不怕把自己的脚踹烂了。 与此同时。 白蓝雪正要走出左氏集团写字楼的大门,离得远远的看到一道身影用力踹车门,皱起眉头道,“那位女士怎么了?” 这么看,她怎么觉得对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了? 左惟墨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缓缓道: “可能是出了什么纠纷吧。” 闻言,白蓝雪也没再关注这件事,就和左惟墨并肩走出写字楼,朝着马路对面的西餐厅走去,但就在她们离那辆出租车和踹车门的女人越来越近时,对方忽然转过头来。 三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白蓝雪这才猛然意识到,她眼里精神状态不正常的疯子竟然是肖茉。 “好啊,今天真是够巧的了,我正要找你们,没想到你们自己出来了。” 肖茉望着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甜蜜却诡异的笑意,看得白蓝雪心里很不舒服。 “原来这个当街踹车门的泼妇是你。” 左惟墨不动声色地护住白蓝雪,对肖茉毫不留情道,“你还有脸面来找我们吗?是觉得闹到现在,你丢人丢的还不够?” 肖茉却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左惟墨都皱起眉,觉得这女人是真疯了,才缓缓道,“就是因为我已经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才就是要来找你们啊,别装无辜了,是你们把我逼到这份上的。为了你们,我都把自己活成泼妇,难道你们还指望我会放过你们吗?” 她不放过他们又如何,什么时候他还需要她来放过了。 左惟墨抿着嘴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懒得再与这疯女人费口舌,有这时间干点什么别的不好何苦浪费生命。围在他和白蓝雪身边的保镖轻声请示: “少爷,需要我们清场吗?” 这么大庭广众的闹下去,肖茉自己不畏惧别人看笑话,别人还要脸面呢。 “我和蓝雪要去吃饭,你们留下来应付这女人,她如果敢胡闹,那就报警吧。” 左惟墨冷冷看了一眼肖茉,就下了指令。 肖茉耳朵很尖,她听到左惟墨说了什么,更加疯狂。她已经被逼到发疯,可左惟墨对她的态度仍然那么的冰冷,他的眼里就只有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 左惟墨察觉到肖茉看向白蓝雪的眼神,揽过白蓝雪的肩膀,带着她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而白蓝雪也没有留意肖茉,被他们彻底无视,肖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她在极度冲动的情况下,对着他们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早晚有一天,我会跟你们同归于尽!” 听到她的疯狂呐喊,左惟墨的身影顿了顿,白蓝雪侧过头看他的表情,却见他只是眉头轻微的一跳,然后就再没有别的表情,只是把白蓝雪的手握得更紧。 两人没有停留,就这么离开。 肖茉瞪着他们的背影,如此用力,仿佛双眼都要裂开。而这时警员也赶到现场,将她控制起来询问情况,那名被她踹车的司机坚持称她有蓄意伤害的意图,要求警方立案调查,而不接受赔偿了事。 “你这穷鬼还挺有血性呢,我不过骂了你几句,你就连赔偿也不要了?” 被警员带去警车的路上,肖茉经过司机身边,冷笑着对他说: “呵呵,也不知道你这一个月的收入够不够修这辆破车。真可怜啊,没钱还要装硬汉,下半个月你老婆孩子还能有饭吃吗?” 司机被她气得双手攥成拳头,如果不是警局的人在这里,就凭这女人嘴这么臭,如此践踏他的尊严,他就动手了,才不管她是不是女人。 押着肖茉的女警员也看不下去皱眉道: “你再对这位先生进行辱骂,你对他人身攻击的罪名就会加重,我们会向如实检方提供证据!” 可肖茉却毫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女警员的眼里也是浓浓的轻蔑,“随便你,反正你和他一样都是穷鬼。老娘有的是钱,请得起最好的律师,你们想怎么起诉就怎么起诉。” 女警员被她眼里赤裸裸的鄙夷看得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对同伴道: “都录音了吧,这女人对警务人员进行人身羞辱,罪名又可以多加一条。” 说完,她在肖茉耳边冷冷道: “你放心吧,这次你有大麻烦了,我们伦敦警局可不是吃素的。” 第847章 交易内容 “赛亚,听说你最近的进展不怎么顺利?那位肖大小姐很不好控制吧,女人疯起来很是可怕,你真能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可别引火烧身,搞得一团糟,还要别人帮你收拾残局。” 天蝎语带笑意,和他通话的赛亚却面色沉下,冷冷道,“我不顺利对你有好处吗,你高兴什么?” 闻言,天蝎挑眉道: “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只是看到你这么厉害的人吃瘪,我单纯的有些幸灾乐祸呢。” 赛亚被他气得不想说话,但又不得不说: “大小姐让我告诉你,叫你的人去帮她解决几个知情人。上次派对的事左惟墨已经快要调查到她头上了,不能让他们真顺藤摸瓜查到大小姐头上。” 听他搬出大小姐,天蝎却有些无动于衷,懒懒道: “是大小姐让你和我说,还是你自作主张找我帮忙?如果是大小姐想要我出手,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赛亚目光一冷,沉声说: “当然是大小姐和我说的了,她现在不方便直接联系你。你也知道你有多臭名昭著吧,就算你的反侦察工作做得再好,谁知道现在有没有人窃听了你的电话,大小姐这样的身份,可不能冒着风险直接联系你。” 天蝎做出疑惑的口吻,问: “她联系我不好,联系你就好了?好像你的名声也没比我差到哪里去吧。赛亚,作为兄弟我可得提醒你,你最近也收敛点吧,他们监视你的可能不比监视我的可能低,更何况,你还没有我这样的电脑技术可以防御黑客入侵。” 赛亚冷笑道: “不用你操心,再说,谁和你是兄弟?” 如果天蝎不是大老板信任的手下,他才不肯这个躲在阴沟里的家伙有任何交集。 天蝎听到他毫不掩饰嫌恶的口气,只是冷冷勾了勾嘴角,也不发作,淡然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你再瞧不起我不还得和我合作,咱们各凭本事,这世界谁又比谁高贵,只看实力说话而已。你说的事我会办,回去告诉大小姐,让我出手可以,不过,她这么做是逾越了老板订下的规矩。”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在他面前,几个穿着黑衣的手下正在等他发话,“大哥,那个女孩已经被送过来了,把她关到哪里?” 天蝎略微思虑一会儿,道: “让我先见见她。” 漆黑的房间里,终于挣脱了催眠影响的夏柠恢复了神智,却害怕的不行,这到底是哪里?被囚禁的几天让她心里焦虑到了极点,再加上那个催眠师对她的影响,导致她这些天的记忆十分混乱,她甚至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有人吗?可以把灯打开吗?” 她的嘴巴没有被堵住,可以说话,但她也不敢大声喊叫,因为她知道绑匪敢让她说话,就是不怕她吵闹引来别人的关注。她现在一定在很偏僻的地方,弄不好外面根本就是罕无人烟,她在这里就等于是被绑匪完全控制住,任人宰割。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些画面,夏柠内心的恐惧更甚。处在黑暗之中,她害怕的想尖叫。 就在她绝望的认为不会有人管她时,被锁住的门忽然开了。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被外面照进的光刺得眼睛生疼,却还是强眯着眼睛去看来人,无比紧张。 她的脚被铁链锁在柱子上,如果那个走进来的人真想对她做什么,她是跳不掉的。 高大的男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勾起嘴角笑道: “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 夏柠迷茫地望着对方戴了面具的脸,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怪人,但她只能勉强讪笑道,“既然你认识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绑架我啊,我只是想知道理由,没有别的意思。” 天蝎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没认出自己是谁,淡笑着说: “两个星期前,博林路上的酒店,二楼餐厅外的走廊,你匆匆跑出来,撞到了一个人。” 经过他的提醒,夏柠愣怔着想到什么,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和薛雅梦吵架的那晚,她跑出餐厅,确实撞到了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但当时她根本没看清对方的面容,只记得那男人有很可怕的眼神,就像时刻都带着杀气。 杀气。 面前的男人该不会是杀/手吧。 天蝎见她面色变了,笑着说,“想起我了?” 夏柠只感觉到浑身冰冷,看着他,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为什么把我抓起来?不会就因为我不小心撞到你了吧,我记得我当时有说对不起。” 天蝎藏在面具上的嘴角上扬的更加厉害,他更有耐心地说: “你知道吗,想绑架你的人其实不是我。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 夏柠被他说懵了,低下头看看脚上的锁链,敢怒不敢言。 她很想说既然你不想绑架我,干嘛还帮我绑在这里,赶紧放我回去啊。 但她也怕惹恼了天蝎。 天蝎似乎看出她的心理活动,低下头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缓缓道: “我说你该感谢我,是因为或许我可以给你自由的机会。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夏柠皱着眉小心翼翼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虽然单纯,但也不傻,隐约猜到她被转移了地方,或许面前这个男人和之前对她催眠的那些人其实不是一伙的,而这男人留下她是想利用她做什么。 只要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那她起码就不会被撕票。 想到父亲和家人的脸,她沉下心,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给你父亲打电话,告诉他,我想让他充当中间人去说服左氏,我要和左氏谈一笔交易。” 夏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片刻后说: “交易的内容用我和爸爸说吗?” 天蝎放开她的下巴,目光里有算计的冷光闪过,然后他道,“你只要告诉他,他最好答应我的要求,否则他就是不想再看到你了。” 夏柠被他的威胁吓得浑身抖了抖,点头说: “我会和他说的。” 天蝎见她吓得脸色惨白,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想知道交易内容是什么,对吧?身处险境为人鱼肉还有这么强的好奇心,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夏柠没有和他对视,低着头,觉得他喜怒无常很可怕,就听天蝎又凑到他耳边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交易的内容就是你,我想用你从左氏的人手里换回我妹妹,只是不知道你这个筹码是否足够重要,能让他们同意了。所以你要好好的说服你爸爸,让他和左愈谈得更用心一些。” 愣住,夏柠盯着天蝎看了好半天,却道: “你妹妹被左氏的人绑架了?你,你是不是和左叔叔他们有误会,还是弄错了,我知道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天蝎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总觉得她眼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平静下来,闻言只是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我没弄错,我妹妹确实在他们手上。严格来说,也不是在他们手上,但只有他们能想办法把她带出来,让她回到我身边。” 夏柠不说话了,但心里还是不认同天蝎的说法,甚至怀疑他在骗自己。她以为自己掩饰住了这种不信任,可她的眼神却已经暴露了她真实的内心想法,被天蝎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天蝎不想和她说太多,可他却忽然道: “我妹妹和你读的是一个高中,你应该认识她。” 愣了一下,夏柠下意识地就问道: “她叫什么名字?” 天蝎缓缓道: “云愫。” 什么,云愫居然是这个面具男的妹妹? 夏柠震惊地望着天蝎,然后才说,“可我从来没听说云愫有哥哥啊,她不是只有一个弟弟吗?她,她知道你是他哥哥吗?” “那是她的假身份。” 天蝎露在面具外的嘴角勾起,邪魅一笑,声音中又有些许隐忍的不甘,“你以为我是做什么勾当的?作为我的妹妹,她也是从小被人训练的间/谍啊,就是因为在针对左氏的活动中失手,才被他们交给了警方。左氏和伦敦警局的高层相熟,如果左愈愿意出面,带出云愫对他们不算什么。” 夏柠感觉自己听到了特大新闻,一直被她视为情敌的云愫居然是间/谍,现在想想她能正常的读完三年高中,也算是命大了吧,万一真惹急了云愫,被暗中弄死了怎么办。 咬了咬嘴唇,夏柠点头道: “好,既然你绑架我是为了救出你妹妹,那我就理解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被交给警方,但你是要救人,总比要害人好,所以为了自己也能活下去,我一定会努力说服爸爸去找左叔叔的。” 天蝎被她有些认真的口吻逗得失笑,片刻后拿出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手机,“十一点整我会给你爸爸打电话,接通了之后你就告诉他如果他不按我说的做,我会对你不客气,交易的内容不用你说一个字,我会亲自和他说。” 夏柠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配合。 但天蝎却冷冷看她一眼,用冷酷的口吻威胁道,“乖一点,别挑战我的底线。我能用出什么手段,你想象不到,所以你别想做什么小动作。” 夏柠被他瞪得差点哭出来: “大哥,你看我现在都这样了,还有那个胆子做小动作吗?以我的智商,你让我做我都做不了,我真的听话,你别吓我了。” 后半夜。 左愈刚洗完澡,正从浴室走出来,看到温潇躺在床上等他,像偷/腥的猫一样勾起嘴角,可这时他的手机却响了。他有些郁闷地拿起一看,是夏久文给他打的电话。 如果是别人在这个时候打过来,就算是要谈再大的业务他也不会接,但夏久文不一样,他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是夏柠的失踪案有进展了。 他没有犹豫,接起电话。 “左先生,我接到了绑匪的电话,对方提出了新要求——” 夏久文的声音有些急切。 左愈听到他的口气,已经明白什么,低声道,“他们提的要求和左氏有关?” 第848章 合作愉快 左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交换人质?” 左惟墨皱眉道。 听到他语气里的疑惑,左愈双手抱胸道,“对,绑架了夏柠的人想用她换回云愫。” 闻言,左惟墨思虑片刻,才道: “可绑架夏柠的是沈家,对沈家来说,云愫只是一个不成熟的间/谍,失去她又能怎么样,她根本就不知道任何机密。沈家完全可以用夏柠换取更大的利益,为什么他们的态度会发生这样的转变?” 左愈看着他,缓缓道: “夏久文给我听了通话录音。我现在怀疑,是沈家的内部发生了内讧,现在和我们谈判的人已经和之前的恐怕已经不是一伙人了。” 经过左愈的提醒,左惟墨想到什么,目光沉下道: “云愫是天蝎的妹妹,难道是天蝎接手了夏柠,才提出交换人质的要求?” 左愈笑道: “我猜的和你一样。” 如果真是天蝎拿到了夏柠的处置权,再通过夏久文向左氏传递出要交换人质的消息,那也说得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天蝎对他妹妹倒是很在意。” 沉默片刻,左惟墨低声说。 闻言,左愈收起嘴角的笑意,淡然道,“即使是再恶劣的人,也总要有一点牵挂,否则那就不是人了。天蝎那种生在暗处的杀/手会愿意为他妹妹做到这种程度,很有可能是真的。从现实的角度来考虑,沈家就算是想对我们布局,也没必要兜这个圈子把对他们来说无关重要的云愫牵扯进来。” 左惟墨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准备答应交换人质?” 挑了挑眉,左愈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难道你不想让我答应?夏柠是你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你也很希望她能回来吧。” 左惟墨当然希望这场失踪案最后是有惊无险,如果夏柠能毫发无伤的回家,他也会替她和夏家高兴,这是作为朋友的情谊。他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沈家利用夏柠对付左氏该怎么办,他怎样做才能两全其美,因为对手是沈家,想要兼顾双方的难度会很高,弄不好天平就会倒向一边—— 但现在,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左愈又痛快答应,倒像是上天格外眷顾了。 “穆先生那边怎么说?他会同意交出云愫吗?追查了沈家暗中的生意和天蝎那么久,他会想要留下这个人证吧。” 左惟墨收起心思,有些顾虑地问。 “这就不用你操心,穆池那边我会搞定。那小子精明着呢,他也知道云愫所知太少,比起这么个一问三不知的人证,他想要的是更多的内幕消息。我会开出更好的价码让他同意帮忙。” 左愈笑了笑,一脸笃定。 某家私人俱乐部。 走进包厢,穆池摘下墨镜,对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左愈有些痞气的笑了一下,“你说的事我考虑过了。” 左愈见他故意卖关子,也不着急,配合地问: “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穆池把外套一脱,坐到左愈对面,把长腿往桌子上一翘,简直像是电影里演的流/氓,对他挑眉道,“我考虑的很好,那个叫云愫的丫头本来就是钓天蝎出来的鱼饵,现在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把她交换出去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拿眼睛瞥向左愈,好像在暗示什么。 左愈心领神会,笑着说: “我知道你想把沈家的地下生意一网打尽,天蝎就是你盯上的突破口。你想借着转移人质的行动锁定天蝎的位置,是这个意思吧?” 穆池打了个响指,对左愈竖大拇指: “还是左先生聪明,能猜到我的心思。” 左愈看他一眼。 “你要趁这个机会对天蝎上手段,我没什么意见。但你的手段绝对不能让天蝎察觉,别忘了,夏柠还在他手里,交换出夏柠才是这趟行动的重中之重。” 穆池点头,又撇了撇嘴,“你放心吧,我当然知道那个小姑娘的性命最重要。我可以向你保证,为了你们能顺利带走她,我不会用任何过激的手段,绝对不会让天蝎发现。” 左愈知道穆池这人看着有些不靠谱,实际上是最有原则的人,不然也不能在国际刑井组干了这么久。在刀尖上舔血的这一行,没有过人的分寸是干不长久的,穆池的一句保证有多大的重量,他心里清楚。 “好,记住你说的话。” 说着,左愈站起身,走到穆池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救出夏柠之后,我会帮你找到更多的机会挖掘沈家的内幕,就当感谢你这一次愿意帮忙了。” 穆池对他眨了眨眼,“左先生,合作愉快。” 臻意工作室。 易染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回复完工作邮件,拿出手机看了半晌,面色有些阴沉。 没想到白蓝雪竟然这么快就摆脱了舆论上的不利局面。 随着海伦公主主动道歉,出面声明是她误会了白蓝雪,撞衫事件在网上的热度已经降下,反倒是白蓝雪的个人热度骤升,借着和公主的纠葛被万众注目,就连她以前的音乐作品也迎来大量关注。 看到报表上飙升的数据,易染微微垂眸。 她想到之前来工作室面试时,左惟墨考她的那道面试题,如果她带的艺人被爆料出道德上的丑闻事件,引来全网关注群嘲,她该怎么帮艺人扭转局面,又同时推销出艺人的作品。 当时她还觉得遇到这种丑闻能澄清事实真相,挽回声誉就已经不错,却没想到当事情真的发生在白蓝雪身上,左氏居然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让一切反转。 看来,她还是小看他们了。 “染姐,你在想什么呢?” 正当易染微微出神时,耳旁忽然响起好听的女声。她抬起头,看到白蓝雪好奇地看着她。 “没什么,我就是发一会儿呆。” 笑了一下,易染调整好情绪问白蓝雪: “乔治爵士音乐会的时间不是已经敲定了吗,要提前准备预热营销吧?左少有没有和你说过具体要怎么操作?” 白蓝雪耸肩道: “我和他在一起时很少说这些事,还是你打电话问问他吧。” 见她说完就转身去倒水,易染想要确定什么,又问: “那你演出时的礼服呢?想好要穿哪家的高定了吗?我可以打电话帮你预定。” 易染提起这个话题就是为了弄清白蓝雪现在对她的态度,如果白蓝雪心中也有几分怀疑她故意让自己撞衫,就算想要掩饰,态度中也肯定会流露出几分不自然。 白蓝雪回头看向她,笑道: “我还没定。你不是经常看时装杂志吗,如果有好的款式可以给我看看,或许会有我喜欢的。” 第849章 试探 易染见白蓝雪笑得自然,好像不是对她有芥蒂的样子,心里却不感到轻松,反而沉了沉。白蓝雪这个表现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对方真的不怀疑她,第二种可能就是对方已经怀疑了她,但却有这个城府不流露出真实想法,明知道她在试探,却故意给她不动声色的回应。 凭这段时间以来易染对白蓝雪的了解,白蓝雪其实是很敏感聪明的人,洞察力很强,所以她不相信这件事会是第一种可能。就算是再傻的女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会怀疑她的吧,更何况白蓝雪一点不傻。 所以就是第二种可能了。 易染微微笑了一下,忽然站起身,走到白蓝雪身前,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我知道上次派对的事情之后,其实左少已经怀疑我了。” “你这么想吗?” 白蓝雪望着易染,眼里没有闪烁的情绪,但她这样波澜不惊,更让易染觉得棘手。 “是啊,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巧了。” 易染的口吻很诚挚,她握住白蓝雪的手,缓缓道,“但请你们相信,我真的只是碰巧和海伦公主穿了同样的裙子。我想左少应该调查过我的家庭背景吧,我虽然继承了父亲的遗产,算是有点钱,可我远没那个势力去买通当时的侍者,更没办法影响到海伦公主。” 说着,她苦笑了一下道: “我只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普通人,能找到臻意工作室的这份工作我很知足,陷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作为你的公关执行,我大概是除了左少外最希望你能越来越好的人吧。” 她说得合情合理。 “其实我来臻意应聘时是动了私心的,因为我知道这家工作室的老板是左少,背后是整个左氏集团作为支撑的力量,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工作室可比。这样的背景,又是刚起步,才让我有发展被重视的可能。 我也知道自己虽然是瓦萨学院本科毕业,可就凭左氏的势力,左少想要什么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找不到,我能来这里工作其实有一部分运气的因素。” 易染的目光十分真诚,白蓝雪看着她,静静等她说完。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没有能力去陷害你,更没有动机陷害你。我只想好好工作,在左少的领导下带你重回最高的殿堂。对于公关执行,也就是所谓的经纪人来说,艺人的好坏就是我们的绩效表,你有多少荣誉我就有多少业绩,我们一损俱损一荣共荣,这样的关系我拎的清楚。” 白蓝雪也知道,易染是刚踏入工作,自己其实就是她干这一行的第一个产品,对她的前途发展很重要。按照常理说,易染确实没有动机。 嘴角微微扬起,她笑着对易染说: “你说的我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才不想怀疑你。” 易染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沉默片刻后也笑着说: “你还信任我就好。” 但她却注意到,白蓝雪说的是不想怀疑。难道是她想多了,她怎么总觉得白蓝雪这句话背后还藏着另一层意思,比如不想怀疑她,但事实在此不得不怀疑她? 把阴郁的心思都藏好,易染只是道,“那我就帮你找礼裙了。” 白蓝雪点头,又想到什么,拉住易染的胳膊,轻声说,“染姐,我在派对上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什么话?” 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易染看着她的脸,忽然想到那一晚白蓝雪曾对她说,我们不仅是工作关系,你还是我的朋友。 朋友啊。 难道她现在要说的还是这个吗? “我希望我们是朋友,你会接受我吗?” 白蓝雪的表情很认真。 易染愣了一下,没想到白蓝雪要说的真是这个。片刻后她点了一下头,说,“只要你把我当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 闻言,白蓝雪笑起来,“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很狡猾啊?” “狡猾吗?” 易染想了想,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刚才的话里有歧义,好像说得白蓝雪一厢情愿,赶忙道,“哪里有,我刚才说得不对,其实我是想说,只要你愿意让我当你朋友,我一定也会把你当朋友的。而且,我也很愿意和你做朋友。你这么漂亮有才华,谁不愿意当你的朋友呢?” 白蓝雪见易染少见的有些紧张,笑道,“那染姐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后我很多事就靠你了。” 她笑得轻松,然后转身进了琴房。 易染留在原地,看着琴房关上的那扇门,眼里却别有意味。 为什么自己到了白蓝雪面前,有时候居然会很慌乱?刚才白蓝雪说要和她朋友,她明明可以回答的更好,却说了那么愚蠢青涩的话,好像不情愿一样。 伦敦警局。 肖茉坐在审讯室里,双手抱胸,负责给她做笔录的警员为她倒了一杯水,她连碰都不碰一下,那副高高在上的骄矜姿态让警员心生厌恶。 “肖小姐,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对女警官进行人身攻击?” 见她心不在焉,警员愤怒地拍了拍桌子。 肖茉顿了顿,然后冷笑道: “我什么时候对她进行人身攻击了?我只是说,她是穷鬼啊。” 警员一愣,从未看到这么嚣张的人,片刻后才缓过神来说,“穷鬼这个词带有极强的侮辱意味,这就是人身攻击,难道你没上过学吗,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能理解?” 肖茉懒洋洋道: “什么时候说出事实也叫人身攻击了?我还觉得你们是在诬陷我呢。” 警员被她的态度激怒,冷冷道: “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肖茉就直接打断他,“我要向你的上级投诉你,你这是故意诽谤我。还有,我和你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接下来我会保持沉默。” 给她做笔录的警员被气得直接起身离开,出门后不知和警长说了什么,警长正说要给这个蔑视伦敦警局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就有人打了他的私人电话。 接完电话后,他的脸色变了变,对手下道: “算了,让那女人嚣张去吧,反正就凭她这种人品早晚要被社会毒打。” 警员愤愤道: “可是她那么瞧不起我们,就算了吗?以后我们的威信力何在?” 警长对他嗤笑一声,“你以为一个头脑拎不清的女人就能影响到我们警局的威信力了?瞎扯,我们该怎么起诉她,怎么起诉她,罪名就往重里说。我说别东手段给她教训,是因为这女人请的律师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赛亚,我可不想出了什么纰漏被她们讹死。” 听到赛亚这个名字,警员懂了什么,也不做声了。 半小时后。 赛亚看着被带出审讯室的肖茉,对方一见到他没有感激,而是皱眉不满地问: “你怎么来的这么慢?昨晚你干什么去了,知道我被关了一晚上吗?” 赛亚见她仍然是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脸上的妆容因为一夜没卸而出了油,花了半张脸,那种歇斯底里的劲头折损了她引以为傲的美貌,让她看上就是个疯女人。 “我昨晚有事要去疏通。” 片刻后,赛亚低声道,“你以为伦敦警员是随便什么人,让你想骂就能骂吗?他们好歹是有一定地位的存在,你可以骂那个移民来的司机,但骂警员就是你没分寸了。” “分寸?” 肖茉瞪着他,疯狂的笑意中竟有几分凄凉,“你觉得我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要什么分寸?我已经是被逼上绝路的人了,你还指望我装得若无其事?” 赛亚知道无法和她沟通,只能办好手续带她走出警局。 警局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 “这是你的车?” 肖茉看到奔驰,低声问。 赛亚点头就算回答,为她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请她上车。肖茉原本想说她坐在后座,但想到什么,这句话终究没说出口。 毕竟,赛亚对她来说不是司机那么简单的角色啊。 开车回酒店的路上。 “我给你交了保释金,这个案子警方那边不肯松口,肯定是要严办了。你做好准备,又是一个官司。” 赛亚一边开车,一边语气平静地对她说。 肖茉察觉到他口吻里那一点冷淡,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现在就连他也对她厌倦了吗? 就连他也要扔下她不管? 他不是答应过要一直做她的骑士护她周全,这才哪到哪,他凭什么就对她失望了。 “赛亚,你爱我吗?” 第850章 你爱我吗 爱? 这个字眼他已经很久都没听到了。如果是别人和他提这个字,他会觉得可以理解,但肖茉这个疯女人对他说这个,他却只觉得荒谬。他帮了肖茉这么久,她不是一直都拿他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而已,利用他利用的这么明显,连一点假意的温柔都不肯付出,还指望他爱她? 真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失去了头脑的蠢女人啊。 顿了顿,赛亚看了肖茉一眼,眼里却是满满的深情,“我当然爱你。如果不爱你,我又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些。”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肖茉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她想,不论她变得怎么面目全非,总还有一个人是爱她的,这就是她最后的慰藉了。 晚上,唐人街的火锅店。 锅底都端了上来,肉菜也上了,秦情见人还没来已经开始往锅里煮了,白蓝雪和左惟墨这才姗姗来迟。见到他们两人匆匆赶过来的样子,秦情面带笑意,倒没有怪他们的意思,她知道他们忙。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要自罚一杯哦。蓝雪,你以前可是从来都不迟到的。” 秦情笑着把苦瓜汁递到白蓝雪手里,用眼神挤兑她。 “从会场出来的时候就晚了,路上又堵车,这才来晚。” 白蓝雪苦笑了一下,皱着眉头干了这一小杯苦瓜汁,脸都拧出了皱纹。 左惟墨刚想说要不他代她喝吧,就见她已经一口喝完,有些心疼地说,“你喝这么快干嘛,不怕呛到?” “不怕。” 白蓝雪用纸巾抹了抹嘴角,对他开心一笑。左惟墨看着她的眼神都要化了,秦情在这时咳嗽一声,双手托腮,“你们两位也太恩爱了吧,尽给我这个单身狗喂狗粮。” 提到单身狗,白蓝雪想到什么问: “派对的事情过去后,查尔斯先生还有和你联系吗?” 听到这个名字,秦情的嘴角抽了抽,违心道,“没有啊,他还和我联系干什么,不都已经作完证了吗?” 白蓝雪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说谎。 “可是查尔斯先生怎么给我的ins发私信,问我你怎么不回他消息呢?你该不会是把人家拉黑了吧?” 被白蓝雪一语揭穿,秦情脸色微红,抬高声音说: “我可没有拉黑他,我就是没看到他发的消息而已。” 这个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白蓝雪看她一眼,知道她在躲避什么。 查尔斯英俊帅气又有才华,他主动示好,哪有单身的女性会不愿意和他试一试,秦情却对他避之不及,不是因为她觉得他不好,而是因为她身患绝症。 对患病的秦情来说,每一天都有可能成为生命的最后一刻,这种感觉该是多么无助和残忍,白蓝雪甚至没法想象。只是光站在朋友的角度想到秦情很可能不会有未来,她就要窒息了。 她曾经和秦情约好,她们之中有谁先结婚,另一个就是伴娘。 看到白蓝雪垂下眼眸,秦情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勾起嘴角,夹出煮好的羊肉卷递到她碗里,笑道,“今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啊,要庆祝你后天的音乐会能顺利举行。” 白蓝雪收起悲伤,对她点头: “我给你留了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秦情眨了眨眼睛说: “蓝雪,我对你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你一定要给我惊喜。” 坐在一旁的左惟墨含笑没有说话,看着两个女人聊得高兴,他默默地吃着涮羊肉,不打算打扰她们说私房话,手机却忽然响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左愈发给他的消息。 “我有事先走一步,下次我请客。” 看完消息,他对两人说了告辞的话,然后站起身,拿起外套就匆匆走了。 白蓝雪看着他的背影,听到秦情好奇地问: “左少最近很忙吗?” 闻言,白蓝雪忽然有一个预感,看刚才那一瞬间左惟墨的脸色,应该是夏柠的事有进展了。 伦敦郊区某处废弃的游乐场。 天蝎带着一群手下站在破败的旋转木马前,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脸上仍然带着面具,在面具之下是他比面具更冰冷的容颜。而他旁边站着一个被晚上的冷风吹得直哆嗦的女孩,她冷的面色都有些发青,却紧张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好半晌,天蝎看她一眼,淡淡道: “你冷?” 现在已经快要到初秋,而伦敦的天气本来就是忽冷忽热,今天不知从哪来了冷空气,温度降到了十五度以下,再加上晚风。夏柠只穿了被绑架时的那一身裙子,能不冷吗? 她受不住的直搓手,犹豫着点了点头,天蝎对身边的手下做了个手势,对方就脱下外套给夏柠披上。感觉到温暖的夏柠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天蝎没她想的那么可怕,是个有点绅士的绑匪。 但下一刻,枪口抵上了她的后脑勺,在她吓得浑身一僵时,天蝎没有起伏的声音传来: “待会儿你别乱动,否则,我会让你血溅当场。” 闻言,夏柠颤抖着说: “我一定不乱动,能不能别拿枪抵着我。” 天蝎冷笑道: “拿枪抵着你,不仅是要提防你忽然搞小动作,也是为了挟制来赎你的人,如果他们敢不按照规矩行动,那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无情,只能怪你亲爹不在乎你。” 夏柠被他说得敢怒不敢言,不做声了。见她沉默,天蝎看了手下一眼,对方会意,用健壮的胳膊勒住夏柠的脖子,紧紧地拽着她,都拽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去鬼屋。” 天蝎一声令下。 交易的地点就定在这个废弃游乐场的鬼屋。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游乐场外。 “你确定天蝎会遵守约定?” 左惟墨看向左愈,眼里有深深的担忧和疑虑。左愈笑了一下,缓缓道,“天蝎手里有人质,但我们手上也有人质,他如果真的在乎他妹妹就该知道,这是他带走妹妹的唯一机会。我想他费了这么大劲,也不愿意把事情弄砸。” 交换失败是双方都不愿看到的局面。 所以,左愈料定在他们交出云愫之前,天蝎不会耍什么过分的花样。 但凭那个资深杀/手的野心和狂躁,如果他真得到云愫,会不会如约放走夏柠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左愈的目光沉了沉。 不过,就算天蝎再狡猾,他这边也做了完全准备。 这一场博弈,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迈巴赫后面经过特殊改造的房车上。 云愫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她看向坐在对面用通讯器的穆池,忽然道: “你真要把我交给天蝎,还是你们和那些想要我命的人达成了协议,准备不顾我的死活,把我当成筹码交出去了?” 闻言,穆池皱眉道: “你觉得国际刑井组会和那帮家伙同流合污?就算你真这么想,也该知道你没重要到那个程度,能让他们开出价码来赎你吧。现在还想要你的只有你哥。” 云愫咬着嘴唇想要反驳,可她也知道穆池说的没错,她没重要到能让老板的人和国际刑井组谈判换出她。 但是,天蝎—— “他虽然是我哥,可他也是一个杀/手。如果他也要杀我怎么办?” 她紧张道。 穆池看她一眼,心想这坏丫头疑心病还挺重,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他不会杀你。如果他想杀你,早就可以动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来大费周折?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想救你出来。” 云愫愣了一下,没想到穆池会为天蝎说话,片刻后又道: “那你之前答应我的条款是真的吗,就算这次我和天蝎走,之前的事你们也不会再追究我的法律责任了?以后不会再抓我,然后算我逃/狱吧?” 穆池冷冷道: “你该感谢左家放了你一马,没有坚持起诉你。还有,你以为天蝎是傻子吗,你被他带走后,他会傻到让你留在伦敦?他会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是肯定的。” 云愫不信任地看着他,冷笑着嘲弄: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用我去换那个对你们更重要的人吧。” 穆池没有反驳,而是平静地说: “是啊,我就是想用你去换那个人,但你不是同意这个交换方案了吗?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逼你参加。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服刑好几年,然后被褪去一身光环,在没有财富的情况下开始普通人的新生活,才选择了这条路。这是你自己的考虑,现在又何必摆出被人利用的样子?” 云愫不说话了。穆池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到定好的交易时间了。他对手下道,“开始做准备吧。” 对方走上前,给云愫注射了一种能让肌肉无力的药/物。 “这是干什么?你不放心我吗?” 云愫挣扎了几下,恼怒地瞪着穆池。 穆池微微一笑,“鉴于你之前做过的事,我很难相信你的人品。放心吧,这个药没有副作用,只是让你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变得听话一些而已,免得你乱动惹是生非。” 他不能让云愫一人的任性搅黄了整个交易,否则就是害了那个没见过的小姑娘。 “就委屈你一会儿了。” 站起身拍了拍云愫的肩膀,穆池示意手下把车门打开,亲自押着她下了车。 “左先生,和天蝎那种危险的犯/罪分子交易,你就不用亲自出面了,反正本来就约好了由我出面。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赔不起。” 穆池嬉皮笑脸,对左愈挥了挥手,就带着人走进了游乐场。 “天蝎这小子馊主意可真多,就露天交易吧,还非要在什么鬼屋里,这是想吓唬谁呢?” 他一边走,一边好像无所谓的笑道。 而他的助手已经紧张到冒汗,在心里默默祈祷上天保佑,这场交易可千万不要出差错。 第851章 意外 鬼屋里。 夏柠在阴暗的光线下站着,后脑勺被人用枪抵着,那种危机感让她手都直哆嗦,而制住她的男人却仍然维持着钳制她脖子的姿势。她真想问一句,大哥你累不累啊,手都麻了吧,待会儿是不是不好发挥? “大哥,放哨的兄弟看到姓穆的了,他真按照约定亲自带着人来了。” 很快就有人进来汇报。 天蝎的嘴角勾了勾,问道,“看到云愫了吗?” 那人点头,“小姐看上去没问题,就是脚步有点发虚,应该是被提前注射了能软化肌肉的东西。” 天蝎冷哼一声: “看来穆池不放心我们兄妹呢。” 夏柠听到这里才完全相信,原来云愫真是天蝎的妹妹,这不是天蝎编来诓她的。 天蝎看到她的眼神,嗤笑一声,“你还以为我骗你?” 片刻后。 穆池带着云愫和两个手下走进鬼屋,穿过曲折的走廊,走到天蝎面前时他笑道,“老伙计,好久不见啊。” 天蝎看着他,又看他带来的云愫,打量了她一会儿,才道: “看来我妹妹在警局的这段时间,你没亏待她。” 闻言,穆池轻笑着说,“我又不是你们这样的匪徒,怎么会忍心亏待一个小姑娘呢?那必须得好吃好喝,文明守法的供着她啊。” 天蝎见云愫一直不说话,对她道: “你之所以把左氏的人抓到,是你自己太愚蠢,不听我的劝告。但既然你是我妹妹,我不会不管你。” 云愫的目光闪烁,她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在福利院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都翘首期盼着从未谋面的哥哥带她走,后来也觉得这只是奢望,但却还是在某一天下午见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对方见到她只说了一句话,我是你哥哥,跟我走吧。 “天蝎,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穆池可不管他们兄妹情深的暗潮涌动,盯着被控制住的夏柠道,“放了夏小姐,我把云愫给你,咱们都别耍花招,这万一走了火弄伤了两位小姐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蝎垂下眼眸,示意手下带着夏柠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他对穆池道: “如果我在这里放了夏小姐,你埋伏在外面的人把我包围怎么办?” 穆池不屑地笑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以为我还和你玩这么老套的瓮中捉鳖。再说了,这个地址是你选的,我怎么埋伏人手,你的人在外面有多少暗哨,你觉得我可能吗?” 天蝎笑了,终于坦诚了一些,“那就按照约定,开始吧。” 反正他早就准备好退路,今天穆池就算玩出花来,也留不下他。 两个少女被挟持着走到相隔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天蝎和穆池互相对视,都在提防对方有忽然的举动。 但这次的交易却出奇的顺利,一直拿枪对着夏柠的天蝎手下走到穆池的阵营,而穆池的手下则带着云愫走到天蝎身后,没有出什么差错。 “接下来可以让咱们的人同时松手了吧?” 穆池见到夏柠紧张的面容,笑了笑,让她微微放了心。 天蝎刚要说可以,忽然,他的一个手下掏出枪来对准云愫,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忽然开枪,原本钳制着云愫的外勤下意识地为她挡了一下,被子弹射中左肩,弹孔的位置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寸,他受了重伤直接往后倒去。 其实他本可以不挡这一枪,穆池下过命令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外勤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但多年的训练让他养成了在危机中保护弱者的习惯,这也是他退役后加入国际刑井组的初衷。 云愫愣在原地,没有从变故中反应过来,就连天蝎和手下都来不及反应,短短一秒内,那名枪手已经开了第二枪,正对着她的要害。砰的一声过后,云愫跪在地上,一手捂着不断流血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对她开枪的人。 枪手还要开第三枪,却已经被身后的天蝎一枪打中他持枪的右手。 “混账,为什么开枪!” 天蝎愤怒地嘶吼。 而他其余的手下也动手将叛变的那人控制住,放冷枪的男人疯狂大笑,面容扭曲,“天蝎,你以为就你会玩阴谋手段,我告诉你,有的是人想让你死!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杀死的那些人也都是另一些人的所爱,现在我也要杀了你在意的人,让你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天蝎又是一枪打在他的嘴上,他鲜血淋漓,瞪大双眼,身体剧烈挣动了几下,没了气息。 夏柠看到这一幕,已经惊慌到没办法思考。 而穆池则知道这下玩完了,那家伙选在什么时候报复天蝎不好,非要赶到现在。他看向仍然用枪对着夏柠太阳穴的天蝎手下,用最快的速度计算接下俩该怎么做,才能把危险降到最小。 这种情况指望天蝎还有理性,那几乎不可能,但是要在一个发疯的杀/手眼皮子底下把人质带走,怎么可能做到?他就算能在瞬间把制住夏柠的人打晕,但天蝎那些手下的枪口还对着他们呢,这种情况下根本跑不掉。 “阿愫——” 天蝎跪在地上,把虚弱的云愫抱在怀里,感觉到她的呼吸在一点点变的微小。他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光从她眼里慢慢消失。云愫张了张嘴,他凑到她耳边,听到她说: “我记得你带我走出福利院的那一天。你从没想过放弃我,是不是?” 在意识消散之前,她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是那个叫赛亚的律师带着录音来找她,说让她自我了断,还说哥哥已经放弃她了,后来有人告诉她那录音是伪造的,天蝎一直都想救她出来。 录音不是真的,真好。 看到云愫闭上眼睛,天蝎放开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大哥,要不要让阿钱——” 阿钱就是拿枪对着夏柠太阳穴的男人。 穆池听得心里直突突,他正要说话,天蝎却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和夏柠。 “天蝎,对你妹妹开枪的人和我没关系,我的警员也受了伤。” 他已经做好一言不合就拔枪的准备,但天蝎却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看着他们。 穆池的心理素质已经很好,但被这么看也有点顶不住。 夏柠望着天蝎通红的眼,却忽然哽咽着开口: “我也不想看到你妹妹出现这种意外,但别杀我和这两个外勤大哥行吗?我们也有家人在等着我们回去。” 穆池心想,这姑娘真是单纯的有些傻啊。 “家人?” 天蝎看着她,嘴角扭曲地勾起,穆池猜想他下一刻就要让手下开枪,背在身后的右手对剩下的外勤做了个手势,已经准备好冒着最大危险突围。 第852章 狗咬狗 就在穆池拿出十二分专注,精神极度绷紧的情况下,天蝎深深地看了夏柠一眼,然后对阿钱哑声道,“放她走吧。” 阿钱微微愣了,就连穆池都大感意外。 天蝎居然要放人走? “我知道今天对我妹妹开枪的人和你们没关系,你们是为了救人,心里清楚杀了她,你们大概率活不了。这个叛徒在这时候动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但捣鬼的人只能是第三方势力。” 看着穆池,天蝎声音冰冷,他给人一种既疯狂又过度理智的感觉,十分危险。 “那我就让人带着夏小姐离开了。” 穆池觉得自己就是在和已经被点燃的火药桶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天蝎就炸了。 天蝎却只是对阿钱道: “放手,让她走。” 阿钱得到命令,松开手,夏柠踉跄几步躲到穆池身后,穆池指示另一个外勤立刻带人离开,以免喜怒无常的天蝎改变主意反悔。被外勤拉着往外走时,夏柠回过头,看到站在阴影里的天蝎,无意中和他对视一眼。 天蝎的目光犹如不可测的深渊,却对她微微一笑。 她看一眼就赶紧扭过头,仿佛生怕注视深渊太久,自己也被吸进去。 穆池独自一人留下来,他举起双手对天蝎道: “还有我那名受伤的外勤,我也要带着他离开。” 天蝎若有所思,缓缓看向被自己的手下控制住的外勤,轻声道,“我以往最恨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使者,不过你这个下属确实是好样的,能为我妹妹挡一枪。” 穆池目光沉下,低声道: “保护弱者是我们的职责,他当然会这么做。如果当时是我在云愫身边,我也会这么做。” “真是正义凛然啊。” 天蝎的目光变得阴郁,他看着穆池说,“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一枪要了你的命,不是很方便?你以为出了这种事,我还会放你离开吗?” “也对,你平时想杀我可一点都不容易。现在是杀我的好机会。” 穆池没有慌张,反而更加平静。 从他入这行起就知道每次行动都有可能是九死一生,但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害怕。他身上带了烟雾弹和光弹,也准备了后手,如果天蝎真的要对他怎么样,现在只剩他一人他反而更好行动,有五成的把握能带着那名受伤的手下逃走。 现在,直升飞机应该已经飞到这个游乐场的上空了。 气氛已然是剑拔弩张,可是天蝎死死盯着他,却没有下令动手。“我可以让你带着你的下属离开,就像我放了那个女孩一样。但是,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片刻后,天蝎忽然道。 穆池有些愣怔,随即点头道,“你说。” 天蝎抬手示意手下们不要轻举妄动,缓缓走到穆池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想借你们的手报复一个人,我的条件对你来说只有利,没有弊。因为我想报复你的人,正是你苦苦追查的沈家人。” 穆池近距离看着他闪着冷光的眼睛,联想到刚才那个突然叛变的枪手,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只是同样压低声音,“如果你能提供沈家人犯/罪的线索,我求而不得。” 五分钟后。 穆池拖着受伤下属走出了游乐场的大门,他的人手见到他们出来赶紧迎上去,而救护车早就备好,伤员被直接抬上担架一点都没耽误。穆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轻叹道: “幸好穿了防弹衣,不然这伤就严重了。” 即使如此,子弹也穿透了防弹衣,伤到了伤员的胸腔,初步看这情况可能里面有骨头断了,血污染红一片,伤员一咳嗽就疼得泛出泪花,但没有生命危险已经算是幸运。 另一边,夏柠披着医护人员递给她的毛毯,正在接受简单的身体检查,确定她没有受伤。肖宇走下车,把手机递给夏柠,她一看到视频上父亲的脸,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柠,你没事就好,让爸爸看看你——” 夏久文也激动的流出眼泪,能看到女儿被救出,他喜极而泣,上次他哭还是在母亲临终的病榻前。 左惟墨站到肖宇身后,趁着夏柠不注意,轻声对他说: “等小柠打完电话,你好好安慰她,她现在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 意思就是你趁虚而入,她肯定会接受你。 肖宇也是从得到消息后,就立刻带着保镖开车赶来,刚才穆池带人进去交涉的二十分钟里他比谁都心焦。现在看到夏柠好好的,该是他表现的时候,他却没有声音了,左惟墨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只是觉得,小柠能被救出来主要是靠左叔叔的运作,我忙了那么久,却没帮上什么忙。” 肖宇定定地站着,不知怎么,左惟墨从他眼神里看出一种很痴的情绪。 “好不容易小柠被救出来了,你反倒傻了?” 左惟墨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看他一怔又道,“你和我父亲比什么,他都多大岁数了,你多年轻啊。人脉和手段都是靠年纪积累的,你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何必妄自菲薄。” 说这话时,左惟墨想起白蓝雪,如果是她听到肖宇这样想,也会这么说吧。 这种无意间的默契,让他嘴角微扬。 肖宇不知道他的心思飞到何处,片刻后为他的开导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向夏柠走去。 黑色迈巴赫前。 左愈正在和穆池交谈,穆池说了里面发生的事,又说了天蝎的条件后,左愈若有所思道: “那个忽然叛变的手下实在可疑,早不报复晚不报复,我不相信他挑在这个时候这么做完全是自己的想法。还是那句话,如果太过巧合,那就不是意外,肯定是人为。” 穆池皱眉道: “我看天蝎也是这么想的,他心里已经确认了捣鬼的人选。” 伦敦市区。 一家私人会所的顶层。 “大小姐,我们策反的那个人死了。” “他在天蝎的眼皮子底下对他妹妹开枪,天蝎怎么可能让他活着,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我现在只想知道,云愫死了没有。” “云愫也死了。我们的人看到天蝎手里抱着被白布裹起的身体,应该就是云愫。” “应该?我要的是确定。” 打电话的男人陷入沉默,因为被策反的人死了,他们没了联络人,现在也不确定云愫是真死还是假死,虽然从天蝎的反应能推断出一定结果,可他不敢和大小姐说自己的猜测。 毕竟,那个女人从来都只相信眼见为实。 “算了,这件事先不提。” 女人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们策反了天蝎的手下,给了他这么惨重的教训,他下一步肯定是想疯狂报复我们。所以这段时间,让你的人都给我小心点,别把人抓住了狐狸尾巴。” 男人微微愣怔,然后压低声音道: “大小姐的意思是说,天蝎有可能明目张胆的背叛沈家?这,这不可能吧,他再怎么嚣张也要看在老先生的脸色,而您可是老先生最看重的孙女,他怎么敢——” 女人冷笑道: “他是刀尖上舔血的杀/手,还能有什么畏惧。他为沈家卖命这么多年,深得祖父器重,早就暗中积攒起了自己的势力,你看他那些手下个个都对他忠心耿耿,他们效忠的根本不是沈家,而是天蝎。否则我们怎么会费了这么大劲,才找到那个被天蝎误杀了女朋友的手下策反。如果天蝎想反,他有资/本做出让沈家头疼的事。” “但是——” “但是什么?你别忘了,我这次之所以要给天蝎这个教训,是因为他先乱了我的部署,动了我的人。是他私下里搞小动作带走了夏家小姐,还让我的催眠师意外身亡,他能这么做,说明他已经完全不把沈家的嫡系放在眼里了。现在就是要明白他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做好万全准备。” 说到这里,女人顿了顿,然后在男下属的震惊中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们不仅要提防他的报复,还要先发制人,想办法杀他灭口。” 这么多年来天蝎知道了太多沈家的秘密,而他又有了异心,再不想办法动手除掉他,吃亏的就是沈家了。 而她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第853章 嫉妒成狂 晚上,白蓝雪戴着口罩和墨镜到了私人医院,左惟墨带她去了顶层病房,一推开门就看到夏柠靠在床头大口吃苹果,而肖宇坐在一旁用黏得腻人的目光望着她,那眼神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白蓝雪看向左惟墨,刚想说我们要不要别打扰人家小情侣了,左惟墨就咳嗽一声,打破了两人暧昧的气氛。 来都来了,还能就这么走了? 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夏柠看到白蓝雪,笑得放下手里的苹果,对她招手道,“蓝雪姐,晚上好啊。” 白蓝雪见她心情不错,好像没有被绑架案影响,也放心了一些。她坐到夏柠身边,笑着问道,“和家人都视频过了吧?” 说到这个,夏柠有些开心,重重地点头: “都视频过啦,我爷爷大伯姑姑还有堂哥堂弟。被绑架过一次,我才知道家里人的好。而且,爸爸告诉我,夏家的事有了转机,局势已经在慢慢变好,也找到了陷害夏家那些人的线索。” 白蓝雪就是听左惟墨说了这件事才故意问夏柠的,她看到夏柠开心的笑颜,从包里拿出两张邀请函递给她。 “咦,皇家歌剧院的音乐会?” 夏柠接过邀请函,看到上面有漂亮花体字写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想到什么,看着白蓝雪,眼里闪着亮光道,“是你要去表演吗?蓝雪姐真厉害啊。” 住院只是为了例行检查,万幸的是夏柠被绑架时没受到恶意折磨,虽然几天就瘦了好几斤,但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都很不错,基本上非常健康。因此,白蓝雪才决定邀请她来参加音乐会,也算是让她散散心。 白蓝雪微笑着说: “这是乔治爵士的个人音乐会,我是他邀请的合奏嘉宾,会和他合奏六首曲目。所以,我这两张票就给你了,欢迎你带着朋友来看啊。” 她有意在“两张票”上咬了重音,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肖宇,也不点明。 夏柠听明白了什么,脸色微红,也不由自主地看向肖宇。 肖宇被她看着,心里很甜蜜,笑道: “我很喜欢古典音乐,既然白小姐没有特别给我一张票,那小柠你朋友的这个位置,这张票可以给我吗?我想和你一起去听音乐会。” 夏柠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嗯了一声,然后缓缓道: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仿佛欲盖弥彰。“反正我在伦敦也没有别的朋友了。” 听到她这么说,肖宇有点说不出的酸味,就好像他是她没办法的选项似的,却又为她感到心疼。如果不是薛雅梦的有意透露,她也不会这么容易被绑架。 “我保证,你有我这一个朋友,比你有十个都管用。” 他笑得迷人,夏柠赶紧收回目光,面色却越来越红。 走出病房,左惟墨问白蓝雪: “同为女生,你觉得小柠对肖宇是什么感觉?” 白蓝雪想了想,笑着说: “我感觉她其实已经对肖公子有好感了,起码是不讨厌,就是有些抹不开脸面,但还是对他有朦胧的喜欢。如果女生真的对一个男生无感,又怎么会每次看他都脸红?她应该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了,我们就看着吧,她和肖公子肯定会越来越升温的。” 左惟墨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又扬眉道: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白蓝雪故意做出有些苦恼的样子,好像很严肃地沉思了半天,才迟疑道: “不是特别喜欢,就是相当喜欢吧?想要和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你觉得呢?” 左惟墨被她说得心情甚好,嘴角上扬,“我觉得我的未婚妻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我有时候真害怕,你这么好,万一被别人抢去怎么办,又很快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因为你好到不舍得让我难过。” 白蓝雪笑了起来,一双秀目眯成弯月。 “我这么好,是因为和你谈恋爱啊。惟墨,我喜欢你,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你。” 左惟墨再也忍不住,在医院的长廊上吻了她。 酒店房间里。 肖茉蜷缩着身体,有些神经质地时不时颤抖一下身体,她看着皇家歌剧院官网上的介绍,只觉得浑身都发冷,即使她拼了命去阻止,可白蓝雪还是得以顺利登台演出。 音乐会就在明天开始。 英国皇家歌剧院本来是她的舞台,一个月前她还在那里举办个人音乐会,还高高在上的蔑视白蓝雪,认为对方一辈子都没这个资格再站上来了。 可没过多久,一切又都颠倒过来了。 她成了人人唾弃的小丑,而白蓝雪却从一个缓刑犯重新变回光芒万丈的模样,她得不到的白蓝雪却是应有尽有,不论是左惟墨的爱,还是荣耀和地位。 现在的白蓝雪是左氏继承人的未婚妻,未来的董事长夫人,照这么发展下去,也一定会成为被万人景仰的小提琴家,永远站在高雅的舞台上享受鲜花和掌声。 而她肖茉却一无所有,只能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下,看着仇人的成功,看着白蓝雪日后和左惟墨举行婚礼,和对方步入婚姻的殿堂,两人兴许会在大学毕业后生下活泼可爱的孩子,然后,他们就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就像现在被上流社会奉为佳话的左愈和温潇一样。 上天的剧本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而她自认不是那种可以苟延残喘的女人,看到心爱之人和别人成婚也能忍气吞声。 “凭什么?是白蓝雪抢走了我的一切。” 肖茉喃喃道。 赛亚推开房门就听到她这句话,眼里压下一抹不耐烦,然后对她道: “明天你就别出门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闻言,肖茉看向他,忽而道: “你让我像装死的鸵鸟一样,任凭我的仇人潇洒快活?” 就连赛亚都觉得可笑,一直都是这个女人单方面不肯放过白蓝雪,现在又一厢情愿把对方当成仇人,好像是白蓝雪亏欠了她一样。但他没有吭声,只是道: “白蓝雪那边,我会想办法在音乐会上制造一些麻烦,就算是帮你出气。你就别管这件事了,都交给我吧。伦敦警局还在调查你,如果这时候你再惹出什么祸端恐怕会不好收拾,我不想真的看到你进监狱,你能懂我的心情吗?” 肖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点头。 赛亚见她没有再说那些胡言乱语,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肖茉却拿出手机给她在网上找的黄牛放了短信。 “我给你十万英镑,给我一张皇家歌剧院二十九号晚上那场音乐会的票。” 黄牛看到这么高的价格哪有不心动的,很快就回复道: “那场音乐会是慈善性质,所以有很多票都是免费放送给伦敦的各界人士,但都是和身份/证号挂钩。我可以搞到一张绑定了别人证件的票,但到了现场,检票员是要核对身份信息的,这有点难办。” 肖茉看到他回复的信息却扬起嘴角,能用别人的身份信息混进去正如她愿。至于伪装成另一个女人,对她来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她有的是钱,什么事情她办不到。 “那我就出多一倍的钱,买一整套的身份加上这张票。你想个办法,找到和我相似的女人,能让我化妆成她的样子不被怀疑。事成之后我额外再多给你十万英镑。你可想清楚了,你要倒多少年的票才能挣到这三十万英镑,我这等于是送钱给你。” 没过几分钟,对方就回复道: “没问题。” 深夜。 白承沥刚和怀里的千娇百媚的女人酣/战一场,正叼了一根烟出神,听到敲门声,有些厌烦地对着门外的人道,“有什么事大半夜的来烦我?” 李唐的声音响起: “白总,沈家的人打电话来了。” 沈家? 白承沥把烟头弹到地上,从床上坐起来,目光沉下。他身旁的女人贴过来撒娇,缠着他好像要再战,他却冷冷道,“一边去,别烦我。”说完,他就直接下床,披上外套打开房门。 “打电话的是沈家什么人?” 李唐低头道: “是那位大小姐。” “沈秋?我就知道是她。” 白承沥摩挲着下巴,嘴角一勾,“那个女人和我们联系过几次,看来她这是要取代她弟弟,主管欧美这边的事务了。不过比起她那个蠢货弟弟,她的头脑确实要好一些,也更麻烦。” 说到最后,他的眸光冷下。 李唐迟疑着说: “我听那位大小姐的口气,好像不是什么好事。该不会是之前白总您和左先生之间的交易被她知道了吧?” 白承沥嗤之以鼻: “她聪明到想算计我,让我给她当替罪羊,结果却被沈家自己养的走狗摆了一道。现在夏柠被救走,她又想到找我了,能有什么好事。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半夜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急事,我也不能不接啊。” 第854章 最后的疯狂 接起电话,白承沥懒懒道: “沈秋大小姐,有事吗?” 只听女人不带什么感情的声音缓缓道,“你背着我们沈家卖消息给左愈,是以为沈家在伦敦没人了不会知道吗?” 她一上来就兴师问罪,让白承沥有些不爽。 “我当然知道你们沈家在伦敦有人了,没人能闹出这么多笑话吗。只是啊沈大小姐,你拿这个来质问我就有些贼喊捉贼了吧,你干的那些事也以为我不知道?” 说着,白承沥干脆直接点明: “你先是和我说好用文德尔集团去吃掉夏家出口的稀/土份额,还说这对我们是双赢,因此我才去接触夏柠,用计要离间夏家和左氏的关系给你的计划布下迷雾,也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吧?可你呢,明面上说有钱大家赚,私底下却想拿我当绑架夏柠的替罪羊,有你不义在前,我难道干等着让你算计?” 说着,他还呵呵一笑: “我不知道沈大小姐之前接触的都是什么人,但想把我卖了还让我数钱,我可是不干的。你要是觉得我不好合作那就去找别人吧。” 他这么说就是不怕沈秋跟他翻脸,因为他和沈家合作这几年,手里有沈家的太多把柄,正如沈家有他的把柄一样。 现在彻底翻脸对两方都没好处,他就不信,沈秋能为了和他置这个气放弃沈家对白氏集团的多年布置,让心血付之一炬。 而女人那边沉默一会儿,果然口气软下来道: “夏家的事是我做得冒失了,但我没有拿你当替罪羊的意思,只是想用你先转移他们的视线,以便计划能得以实施。如果真能通过夏柠成功敲诈夏家,得到的战利品不还是我们对半分——” 白承沥打断她道: “对半分?这只是你口头上的说法,如果真被你算计成了,你还能给我好处?大小姐,别白费口舌了,回去告诉你家老头子,要是沈家还想和白氏合作,就拿出诚意来。” 女人的目光一沉,却没有发作,只是先咽下这口气,话锋一转,“我今天打电话来是要告诉你,天蝎已经背叛沈家。” “天蝎?” 白承沥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 其实他不关心天蝎对沈家是否忠诚,但他之前委托天蝎干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如果天蝎真的叛变,他干的那些事会不会被曝光,这才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不就是你祖父养的一条好狗吗,怎么会背叛沈家?你是不是骗我?” 沉默片刻后,白承沥诧异道。 女人冷笑起来,缓缓说,“你以为他是狗,那就是你愚蠢了。他那种人,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狼,稍有不留神就会反咬主人一口。夏柠能被左氏顺利救出就是因为他的出卖,为了他那个废物妹妹,他不惜违背祖父的意思,私下里瞒着我们做小动作。” 白承沥心思一沉。 沈秋说的和他收集到的消息没有出入,据他所知,夏柠被救出确实是左氏说通警方的人答应了绑匪交换人质的条件,用云愫换出了夏柠。 “云愫死了。” 女人也不瞒着,直接对白承沥下了重料,“天蝎就是因为云愫的死才会叛变。接下来他会针对沈家展开一系列报复行动,有消息证明,他已经通过警方和左氏合作。而白先生你应该很清楚,左愈早就想收拾你,天蝎肯定会有关你的证据作为筹码卖给左氏。如果那些黑料被爆出来,你就有大麻烦了。” 白承沥的眉头皱得更紧,眼里露出一抹狠厉,“所以你准备怎么做,又想让我做什么?” 女人轻柔的笑了笑,低声说: “很简单,不会太麻烦你——” 29号的晚上六点。 赛亚端着酒店中餐厅的一套营养餐,递到坐在床边发呆的肖茉面前,柔声劝道: “吃点东西吧。” 肖茉抬了抬眼皮,摇头道: “我不饿。” 赛亚耐着性子劝说: “可你从今天早上起床到现在,一直什么都没吃。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吃不消。” 肖茉仍然固执,瞪他一眼: “不行,我吃不下,一吃就想吐。” 赛亚很想讽刺她一句,问她为什么比孕妇还能作,但最后还是忍住,又把一杯热豆浆递给她,“不想吃东西那总得喝点水,喝水总不会想吐吧?听我的,你真需要补充一些养分,总不能为了生气就把自己身体气坏了,那样不值。” 肖茉终于伸手接过豆浆,当着赛亚的面赌气般喝了一大口,然后扑倒在床上,好像不想再理她。赛亚见她喝了豆浆,嘴角微微勾起,也不再打扰,端着托盘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轻轻推开房门,看到肖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留了张纸条在起居室的桌子上,就转身离开了套房。 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之后,肖茉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穿衣镜前,换上她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又坐下来细心地化了特别的妆容。 她知道赛亚会在豆浆里放安眠/药之类的东西,才在他走出卧室后就匆忙吐在房间自带的卫生间里。 “我现在还不能休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呢。” 戴上假发和遮掩原本瞳色的隐形眼镜,对着化妆镜,她微微一笑,眼里充斥着扭曲的疯狂。 英国皇家歌剧院。 检票处,一个穿着过膝长裙的女人缓缓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很是优雅。检票员抬头,就看到知性成熟的女人对他露出微笑,他立刻道: “尊贵的女士,请出示您的邀请函和身份/证件。” 女人没有疑问,从精致的香奈儿手包里拿出保存完好的邀请函,又拿出证件,一同递给检票员。 “康斯女士,祝您有美好的夜晚。” 检票员确认了邀请函和她的身份后,笑着做了请进的手势。 女人回以自信善意的笑,然后走过安检仪,进入了大厅。 乔治爵士的音乐会是文艺界的重中之重,今晚的首演自然要在最隆重的音乐厅举行。女人拿着手包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了指定的音乐厅,找到她在前排的位置,缓缓坐下。 她身边都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和精心打扮过的淑女,虽然这是场慈善音乐会,但能坐在前排的一般都是有身份的人物。 “女士,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坐在她左手边的绅士看到她,愣了一愣,然后彬彬有礼地问。 瞬间,女人的眼里有一丝紧张,但她很快垂下眼眸,轻笑着说: “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想搭讪,也等到音乐会结束之后吧,这才符合礼仪,不是吗?” 绅士听到她的话,抱歉地笑了一下,也不再和她搭话了,倒没解释他真是看她有点眼熟,而不是想和她怎么样。 主持人上台报幕之后,音乐会正式开始。 第一首曲目是乔治爵士的钢琴独奏,一上来就演奏高难度的曲目。一曲结束,台下人热烈鼓掌,甚至有人站起来。而女人却只是盯着舞台,她在等着那个人出场。 而她也看到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左惟墨。 他还真是对白蓝雪用情至深啊,今天是白蓝雪重回舞台的首秀,他一定很期待看到白蓝雪惊艳亮相然后倾倒众生的演奏吧,但他不知道,最精彩的戏码还在后面,她已经给他安排好了。 想到这里,女人的嘴角勾起,她极有耐心的等待着,就像守在暗处的猎人已经架好弓弩,只等着猎物出现就放箭。 “白蓝雪,你逃不过的,这是你欠我的。” 女人在心里说。 第855章 被上天眷顾的人 左惟墨坐在音乐厅的第一排,看着盛装打扮的白蓝雪缓缓走上台,她今天穿的是纪梵希的礼服,头发挽起,看起来十足的优雅知性,在他眼里就是最美的存在。 乔治爵士坐在琴凳上,微笑着和白蓝雪互动,台下的观众对这一幕都报以善意的微笑,大家都觉得能看到老一辈和年轻一代乐手的互动,十分美好。 没有人不偏爱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而白蓝雪就是靠自身实力被人偏爱的类型。 能看到她再次站在舞台上发光发亮,左惟墨心里很满足。 白蓝雪是他一个人的未婚妻,但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她的才华。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钢琴和小提琴二重奏的德彪西g小调小提琴奏鸣曲。” 没有用到报幕人,乔治爵士在演奏前亲自站起身,对台下的观众说出了他今晚要和白蓝雪合奏的第一首曲子。“德彪西啊,这可是蓝雪最喜欢的作曲家,我们就等着看她惊艳全场吧。” 秦情压低了声音对左惟墨说。 左惟墨含笑不语。 德彪西的音乐里充满着神秘奇异的元素,就像是来自幻想大陆的传道士在月光下书写他的故乡。白蓝雪微微闭上眼睛,从她拉响的第一个乐符开始,就有了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的气质。 深沉放诞的,无情又多情,冷漠的偏执。听众通过聆听她的演奏,仿佛能联想到很多不同寻常的意象,就连最挑剔的乐评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的小提琴手用她自己的想象力诠释了崭新的德彪西,而这是很多技术娴熟的乐坛老匠都做不到的事。 一时间,左惟墨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好像只剩下台上的白蓝雪,以及她正在合奏的这首乐曲。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她的琴音融为一体了,这是很奇妙的感觉,他就像白蓝雪手里的塞壬,被她牵动着心弦。 这就是天赋吗? 坐在左惟墨身后的女人听到这里也变了脸色,她深深地厌恶白蓝雪,甚至是憎恨对方,可她也不得不承认,白蓝雪在音乐上的天赋她比不了。 可她却只感到嫉妒,觉得这是上天不公平的表现,就像上天让左惟墨喜欢白蓝雪一样不公平。 “既然本来就没有公平,那就别怪我报复。” 女人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嘴角冰冷地勾起。台上的演奏越精彩,她就越是心如磐石,妒火化作地狱的恶魔在她的胸腔内舞动,她脸上还在笑,眼神里却只剩下肆虐的伤害欲。 白蓝雪的小提琴部分自由有没有疏漏,而乔治爵士的钢琴部分和她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都像是至情至性的即兴艺术家,而他们的音乐却又能最为严谨的彼此成就,这更是难得。 一曲结束。 台下的听众对两人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白蓝雪颔首欠身,乔治爵士则握住她拿着琴弦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烙下绅士又诚挚的一吻。 “白小姐的手是上/帝对人间的嘉奖。” 乔治爵士朗声对听众们道。 第一首曲子让很多原本都以为白蓝雪不够成熟的听众对她刮目相看,没有人再认为她会拖乔治爵士的后腿,她的才华得到了一致认可,所有人都在期待接下来的合奏曲目。 左惟墨为白蓝雪感到由衷的喜悦。 自从被迫给白承沥替罪后,她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就是为音乐殿堂而生,如今又回到了殿堂上。 接下来的合奏也是惊喜繁多,让熟悉古典乐的听众倍感精彩。 最后一首由整个乐团一起完成的交响乐曲结束,台下的掌声经久不衰,作为首席小提琴手白蓝雪拿着塞壬,起身致敬,笑着向听众鞠躬以示对他们的感谢。 乔治爵士站在她身边,抬高了她的右手,显然对今晚的演奏超出预期的满意。 “白小姐,没有你这场演出不会这么完美。” 他笑着对白蓝雪说,“我相信,今晚的演出会成为经典,也是我有生以来最为精彩的音乐会之一。只要你坚持这条路,以后你一定会成为最耀眼的音乐家,前途无量啊年轻人。” 白蓝雪毫不扭捏的大方笑道: “我想我也会站到最高处的,音乐就是我的一部分。” 因为乔治爵士个人是园艺爱好者,他喜欢花卉,在个人音乐会上从不禁止观众带花进场,在谢幕时献花也是他办音乐会时和观众互动的传统节目,因此有很多爱好者都上台献花,女人也站起身,拿着她手里包装精美的花束,跟在人群中缓缓上了台。 她手里是白色百合花,原本混在人群中没谁注意到这花色奇怪,等她快要走到白蓝雪面前时,有另一个观众看到她拿着白花,皱眉提醒道: “献花用这个颜色不好吧?” 闻言,她没有理睬这个她认为多管闲事的观众,眼里仿佛只剩下用优雅姿态谢幕的白蓝雪。走到白蓝雪身前,她停住脚,微笑着说,“白小姐,我是您的忠实听众。” 白蓝雪看向她,一时觉得她很像某个自己认识的人,微微愣怔。 “我特别喜欢您,所以为您献上白花,以作纪念。” 女人把“特别喜欢”这四个字咬得很重,她的口气有些奇怪,就像她嘴边的笑意看着甜蜜,却莫名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白蓝雪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地皱眉,正要说话却见女人从花束里掏出精致的女士手/枪对着她的脸,随即在瞬间开枪。 第856章 需要解答 与此同时,白蓝雪被身边的人在刹那间推开,一时没站稳险些倒在台上。 而从手/枪里发射的东西全都喷到了推开白蓝雪的人脸上。 女人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张开嘴声嘶力竭地狂吼道: “不!为什么是你!我是冲着她来的啊!” 而她一边吼叫,又同时把枪口再次对准白蓝雪,还要对白蓝雪开枪,左惟墨带来的保镖在她准备开枪的瞬间,将她扑倒在地,夺过了她手里的危险物品。 白蓝雪一时顾不上忽然袭击她的女人,无比焦急地查看左惟墨被喷了不明液体的面容,颤抖着声音道,“惟墨,你感觉怎么样,痛不痛?溅到你脸上的这是什么——” 恍惚间,左惟墨想的不是自己的脸怎么样了,而是一向冷静镇定的白蓝雪也有如此慌乱的时候,她是为了他溃不成军啊,她真的很在他,似乎比在意她自己还要在意他。 “我跟你说话呢,你痛不痛!” 白蓝雪见左惟墨一时无言,因为极度的担忧而拔高声音,崩溃般伸手摸上他的脸,却被左惟墨及时的一把攥住手腕。“别急,我不痛,现在脸上没有感觉,这肯定不是硫酸,不然我现在早就痛得哭嚎起来了。不过你先别碰我,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他的口吻十分温柔,看着她焦虑担忧的目光,安抚般笑起来。 白蓝雪却沉下了目光,用旁人递来的手绢为左惟墨擦掉他脸上的液体,确认了他的皮肤没有受到腐蚀,这才稍稍放了心。但她仍然紧张,不知道这液体的影响会不会是慢性的,要过一段时间才发作。 这时,左氏的保镖怒声质问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女人,“你枪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成分的液体?” 刚才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女人开枪后,从枪口里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喷溅出不明液体,原本是该白蓝雪被喷一脸,但左惟墨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为她挡住,自己承受了袭击。 女人瞪大眼睛望着左惟墨的脸,嘴里喃喃道,“不对啊,这不可能啊,我买的明明是硫酸,为什么没起作用?为什么没有毁容,为什么!” 听到女人确实装了硫酸,就是想让人毁容,好不容易平静了些的白蓝雪变了脸色,她攥紧拳头,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抬起穿了高跟鞋的右脚,一脚踹在女人的脸上。 周围的人看到她狠厉的动作,都愣怔了。 看到出事也冲到台上的秦情捂住了嘴,而夏柠则被吓得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就连阅历丰富的乔治爵士都愣了愣,随即看向白蓝雪的眼里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欣赏。 女人被白蓝雪踢得额头上都出了血,痛得尖叫起来,抬起眼却见到白蓝雪目光中的愤怒,竟被震慑的一时没有说出话。 “你这个疯子,如果惟墨真的受伤,我不会放过你。” 白蓝雪居高临下地望着披头散发的女人,沉声说。 女人看了她半晌,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他就算出了事也是被你害的,我的目标是你,我的目标一直都是你啊!但每一次都被他插手,这次也一样,如果他不是为了救你,怎么会被泼到?我根本就不想泼他,你为什么不自己承担?是你这贱/人害了他,你就是拖累他的扫把星,你早晚害死他!” 说着,女人还挑衅着用最大恶意的姿态道: “白蓝雪,只要你不离开左惟墨,他注定不得善终,你就等着害死他吧!” 闻言白蓝雪面无表情,只是又踹了她一脚,“我不会离开他,我会让你们知道,我们能活得多好。而你呢,就去监狱里做你的恶毒白日梦吧。” 左惟墨回过神来,把白蓝雪拉开。 “都愣着干什么,该报警报警。”他冷声下令,保镖行动起来,而音乐厅的工作人员也赶紧上前帮着控制女人。 白蓝雪看着左惟墨,轻声道: “我刚才踹她不是激动,也不是失控,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后悔这么做。” 就算刚才那一幕被人拍下,到时候再作为丑闻被爆料出来说她欺凌弱者,她也并不后悔。她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任性了,可人生在世,她总是要任性一次的。 左惟墨笑了笑,说: “我知道,她就是欠踹,你不踹她就不是你了。” 听到他的回答,白蓝雪微微一愣,然后她忍不住道: “你别嘴贫了,你脸上现在感觉怎么样?” 左惟墨笑着摸自己的脸,“我感觉挺好的。怎么,你这么在意我的脸啊?那如果以后我变得不帅气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白蓝雪瞪他一眼,低声道: “你帅不帅气我都要你,在我眼里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可你别说这种话,要是你真因为这件事——我会心疼的。” 她的一句心疼就让左惟墨的心都要化了。 白蓝雪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如果他真的受到影响,那她还会愧疚。虽然她知道左惟墨在关键时刻推开她,用自己挡住枪口他一辈子都不会后悔这么做,可她还是会愧疚。 这种愧疚和道德没什么关系,就是因为她心爱的人如果为了救自己受伤,她真的会非常难受,那种痛苦将是一辈子的事,她完全可以预料到。 “待会儿救护车来了,你必须去医院做检查,留我和警局的人交涉吧。那个疯子说了她买的是硫酸,不能大意。” 白蓝雪又叮嘱左惟墨道。 左惟墨没有反驳,只是点头让她放心。 而他又把目光投向被制住的女人,见到对方失神落魄的样子,他冷声道: “肖茉,是你吧。” 听到这个名字,白蓝雪微微一顿,虽然她从刚才女人说话的声音也听出来了对方是肖茉,但把这个疯狂狼狈的女人和她印象中高贵美艳的肖茉联系在一起,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违和。 听到他的声音,肖茉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半天没有说话。 左惟墨看着她流血的额角,只是道: “自作孽不可活。待会儿和警方好好交代,你是怎么伪造身份混入音乐厅,又是从哪里买的枪和液体。你这次涉及故意伤害罪,或许要在监狱里待上十几年了。” 肖茉沉默片刻,忽而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硫酸,而不是直接给你的贱/人一颗子弹送她下地狱吗?因为我想让她毁容,想看她活着却生不如死啊。我还想知道,她没了美貌变得丑陋之后你还会不会爱她,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选我。” 左惟墨看着她,眼里连厌恶都没有了,只是没有温度,“答案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后悔。” 看他回答的这么斩钉截铁,连片刻的思索和犹豫都没有,肖茉却笑了起来,笑得流出眼泪,“可是你知道吗,我想毁她的容,却没有想过伤害你。如果我的硫酸注定泼到你脸上,我倒是希望它失效。” 左惟墨没有理会她话里那诡异的深情,只是转身离开。 肖茉望着他的背影,终于痛哭出声。 为什么她会是这个结局,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 警车匆匆赶到皇家歌剧院的门口,所有体面的上流社会人士都看到疯子一样的肖茉被压上了警车。而左惟墨则坐上救护车去了医院检查。 白蓝雪留下做笔录,秦情和夏柠陪着她。 谁能想到好好的一场音乐会就因为肖茉一个人的疯狂,硬是留下了这样的闹剧。 深夜。 秦情刚一走出剧院就被记者围堵,她明确说了不接受采访,还是不被放过,有些恼怒道: “你们这么堵我,到底是有什么要问我?我不都说了不接受采访吗,你们这样很没礼貌。” 但这些记者却不管她翻不翻脸,变本加厉地问: “左少真的毁容了吗,有人放出白小姐在舞台上踹人的图,这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秦情更加气愤,冷冷道: “别问我,我不知道。” 白蓝雪叮嘱过她,她自然不会轻易透露消息。又有一个女记者递长了话筒问: “那白小姐踹人的事呢,有图有真相,她凭什么踹人啊?还是踹那位女士的脸,这不是明摆着的欺凌?难道她在外人面前营造出优雅的形象,私底下就是这样恶劣的性格?” 另一个男记者道: “是那个被踹的女人先往白小姐的未婚夫脸上泼硫酸,这么恶劣的情节在先,白小姐的反应有些过激也是正常的。” 之前的那名女记者正义凛然地说: “就算是那位女士先泼了硫酸,在她都被制住的情况下,白小姐也不该再踹她的脸。而且那位女士为什么要采取泼硫酸这么过激的行为呢,就事论事,是怎样严重的事才让一个女人产生了要让别人毁容的动机?我很希望知情人能给大众解答。” 第857章 她就是欠踹 秦情听了险些忍不住骂她,什么玩意,按这女记者的话肖茉泼硫酸就是有动机,不知受了多大委屈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伸张正义,而白蓝雪踹了肖茉一脚就是仗势欺人? “你这人可真会双标啊,你也知道自己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却连一个往别人脸上泼硫酸都能原谅,还给犯/罪者提前预设了伤害别人的理由,而我的朋友因为看到心爱之人受到伤害激动之下踹了那女人一脚,就是不可原谅? 如果你要就事论事,泼硫酸和踹一脚这两个情节谁轻重你不会分不清吧?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到底是想说明什么,是想告诉大家,在你的价值观中泼硫酸的加害者可以被原谅,而我的朋友就是有原罪?如果你真是这么想,那你还当什么记者,你连基本的正视事实都做不到。” 女记者被秦情针锋相对,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连她身边的同事都不做声,因为这件事明显是秦情在理。 秦情已经气得要死,又道: “还有,我告诉你,如果是我在那里,我看到那个疯子想让我毁容,我最心爱的人帮我挡了一下,然后对方把不明液体泼到了我最心爱的人脸上,我tm也踹那个疯子,我踹的更狠,人怎么就那么贱,那么见不得别人好呢,这不是欠踹是什么。你爱怎么报道怎么报道去,反正我朋友就是没有错。”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一群记者面面相觑。 而她说的话早有记者全篇录下,没过多久就被发到网上,不过好在这个记者起码没有恶意剪辑,保留了全部的发言。 私人医院。 白蓝雪匆匆走进医生的办公室,见到早就赶过来温潇后立刻点头问好,有些说不出的歉意。左惟墨坐在椅子上,平静地听医生说检查和化验的结果。 “恭喜你左先生,你的运气很好,泼到你脸上的液体就是兑了粘稠剂的清水而已,并无有害成分,不会对你的皮肤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更不可能是硫酸。” 闻言,白蓝雪深深地松了口气,她的身体有些瘫软。 如果左惟墨真的因为救她脸上怎么样,她这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温潇放心道: “那就太好了,我们惟墨没事就好。” 左惟墨笑着握住白蓝雪的手,“你可以不用替我担心了,医生说了没事。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完美无瑕?” 白蓝雪看向他,忽然抬起他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没有情/欲,只有情意。 温潇和医生看到这一幕,彼此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笑意。 年轻人的爱情就是这么美好啊。 “咳咳,”被白蓝雪松开的左惟墨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又问医生道,“既然我没事了,那现在我就可以走了吧?” 医生点头: “当然。” 走出了医院,温潇看着牵手的俩孩子,眼里有些欣慰,还有点后怕。她想这次是自己家的安保工作做得不够好,才让那疯子混进来,以后蓝雪再开音乐会一定要做好完全准备,不能再让孩子们冒风险了。 不然再遇到几个像肖茉这样的疯子,那可就危险了。 “警局那边怎么说?” 忽然想到什么,左惟墨问。 白蓝雪知道他想问什么,顿了一下说,“警局的人调查了肖茉最近的通讯消息,而且她自己也交代了,说是在网上找到一个售卖危险化学品的贩子买了硫酸。对方给她发货时说这就是硫酸,她也就信了,拿到手之后也没有试验过,不知道那只是假冒品。” 温潇听了不禁感叹两个孩子运气好,这是老天眷顾呢。 虽然肖茉泼向两人的不是真正的硫酸,但这个情节不会减轻她的罪名。 因为她在泼出不明液体之前真以为那是硫酸,她在场叫嚣着要让白蓝雪毁容的恶劣言论也被很多证人听到,还有她上网购买硫酸的聊天记录都足以证明她故意伤害的意图十分严重。 “肖茉的律师呢?” 左惟墨看向白蓝雪,皱眉道,“她最近一直和那个叫赛亚的律师走得很近,也是那个赛亚帮她打理起诉肖氏集团的案件,现在肖茉被抓起来,他没有出面?” 白蓝雪也听说过这个赛亚,她摇头道: “警局那边的人说肖茉接受完审讯没多久久精神崩溃了,只能让她先休息。至于她的律师一直都没有出现。” “这一次肖茉逃不掉故意伤人罪,就算赛亚能把天都说破都没用。他在得知这件事后,肯定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有多棘手,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左惟墨平静地说。 他知道赛亚接近肖茉绝不是看上了她,而是别有意图,现在的证据显示赛亚和天蝎都为同一个家族效力,那么,既然肖茉把自己作进了监狱,她对沈家的价值就没了,赛亚肯定会放弃她。 从棋子变成弃子,这对肖茉来说却未必是坏事。如果继续被赛亚利用,她指不定还要怎么被人当枪使,在监狱里冷静个十几年之后,她的一身狂病或许还能治。 但是,他再也不会让那个女人靠近蓝雪半步。 这一次是他疏忽了,才让她险些得逞,不会有下次。 伦敦警局。 肖茉被注射了镇定剂,她醒来时连时间都不知道,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铁窗,她好像大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从此就没了自由,原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再次流下。 她对着铁门外大喊: “有人吗?我要打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负责看守的警员走过来冷冷道: “现在不是打电话的时间。” 肖茉咬牙道: “我要给我的律师打电话,我在起诉期有权利这么做。” 警员没办法,打开门带她去座机前。她熟练地拨通赛亚的号码,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把对方的手机号烂熟于心。 电话声响了不知多久,就在肖茉以为不会再被接通时,才响起男人斯文又不带什么温度的声音: “肖小姐,是你?”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肖茉哽咽了一下,然后才说: “我被抓起来了,他们要用故意伤害罪起诉我。” 赛亚沉默片刻,随即缓缓道: “这件事已经上了新闻,我看到了。” 她瞒着自己跑出酒店去了皇家歌剧院,然后在大庭广众下闹了一出笑话,想要让对方毁容,结果却泼的是假硫酸,最后没对人家造成一点实际伤害不说,还把自己闹进了监狱,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这样的蠢货简直枉费了他在她身上花的时间和精力。 如今肖茉肯定是要被判刑,那他的计划也等于作废了。肖茉犯了这么大的事,他更不可能有办法把她捞出来,伦敦法/院又不是他家开的。他真不知道肖茉怎么还有脸给他打这个电话。 “你还会为我辩护吗?” 过了半晌,赛亚听到肖茉有些底气不足的话语声。他嗤笑一声,冷冷道: “肖小姐,你这个案子已经没有辩护的必要了。我早说过自作孽不可活,你做的事情有那么多目击证人,每个犯/罪环节都证据确凿,这还让我怎么辩?我是律师,不是魔法师,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没想到他的回答会这么无情,肖茉愣了一下,目光沉下说: “能不能辩赢不重要,你是打算不管我了?” 闻言,赛亚冷笑着说: “不然呢?肖小姐,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段时间我帮你打了多少官司你心里有数吧?律师费我会从你的银行账户里扣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再见。” 就在他要挂电话的那一刻,肖茉忽然道: “赛亚,我手里有你的把柄。既然你要扔下我,那好,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把柄? 赛亚的目光变冷,不怎么相信地说: “你给我的那些案子虽然都不光彩,但我作为律师只是接受委托者,只合法的起到辩护作用,你能有我的什么把柄,那都是你自己的污点。” 这还是肖茉认识他以来,头一次听到他用这么恶劣强硬的态度对自己说话。她握紧拳头道,“你以为我是完全的傻瓜吗,你费尽心思接近我,我真的都没怀疑过你的意图?” 听到她的话,赛亚终于微变脸色,这女人这么说,是知道了什么? “你都知道什么?” 肖茉笑了一下说: “你手机的通讯录里有一个星标号码,备注是大小姐,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赛亚没想到她居然偷看过自己手机,竭力忍住怒火,冷声道: “她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真正爱的女人,我给她备注大小姐不可以吗?肖小姐,我接近你只是为了你和肖氏集团的钱而已,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他故意想引导肖茉往感情的方向上想,他知道肖茉这女人独占欲很强,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恼火,从而就想不起别的事了,可没想到肖茉却出奇的冷静道: “不,她不是你的情人,应该是你的上级或者老板才对。” 赛亚听得心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你很疑惑吧,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不该小看女人的直觉,我早就感觉到你有事瞒着我,所以在你以为我睡觉时偷听过你打电话。你和那个大小姐说话时一直都是很尊敬的口吻,她命令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们该不会是一个利益组/织的吧?” 肖茉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笃定地笑道: “我早就怀疑你藏着秘密,所以准备好了录音笔,有一次你去阳台打电话,我给你录音了。你说要通过我搞垮肖氏集团,让你的大小姐放心,我手里可都有证据呢。你也别想去我的酒店房间找到录音,我早就把东西藏起来了,那可是我的后手。反正我也要进监狱,不如把录音公开给大众,让他们都知道你暗地里的勾当,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我不好过,你也别好过。” 赛亚紧皱眉头,立刻道: “别说了,我会来找你。” 肖茉就知道他会妥协,“我要你最快时间赶过来,否则,我就把录音交给警方,或者直接交给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挂断警局打过来的电话之后,赛亚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没想到自己经过大风大浪却在女人身上翻船。 而且肖茉还是用警局的座机跟他说了这些,就算他搞定了肖茉,有人事后去调警局的通话录音那也还是等于暴露了。 想了不到一分钟,他就做了决定。 警局的通话录音可以找集团的线人删除,而肖茉这女人也不能留。 第858章 互相指责 伦敦警局的办公室里,穆池把腿翘在办公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助手走进来见他这样,忍不住道,“老大你咋这么悠闲,我们那边积累的案卷都要堆到天上去了。还有总部发消息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还有一个跨国的特大走/私案要成立专案组,准备调你当组员。” 穆池用嗓子眼哼了一声,不紧不慢道: “总部有的是精英,破案高手如云,也不差我一个,我就不回去掺和那个热闹了。再说了我这边的事还没完呢,现在正到破局的关键时刻,我怎么可能走。” 助手见他兴致很高,有些头疼,又有点兴奋地说: “说到破局,天蝎又传来消息了,老大你看看。” 说着助手把一个写了代码的纸条交给天蝎,他接过一看,破解完代码后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天蝎兄虽然干了太多缺德事,但我就佩服他言出必行这一点。如果能借着他给的线索把大老虎一网打尽,那他这辈子也算是终于做了件好事。” 助手仍旧有点狐疑,问: “老大,天蝎那么狡猾的人,你确定他是真要背叛那个谁,而不是故意做局套路我们?如果他从来都没在乎过云愫的性命,我们所见根本就是他做的局——” 说到这里他陡然停下,自己都没有说下去,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天蝎也太可怕了。 可穆池只是镇定地看着他,没有说他的猜想荒谬,也没有被他启发的恍然大悟,缓缓一笑说,“我追查天蝎这么多年,对他也算是有所了解。我了解到的对抓捕工作最有用的一条就是不管地下世界把他神话到什么程度,他都不是杀/人机器,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助手微微愣住,穆池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不是说他多有人情味,而是说,只要是人就会有软肋,有纰漏,有理智到达不了的地方。所以我相信天蝎是真想救云愫,如果天蝎能亲手设计杀死唯一的亲人设这个局,那我愿赌服输。” 说着,穆池又道: “而且天蝎和沈家之间的矛盾确实存在,他和沈家的年轻一代可以说积怨已深。如果说云愫的死成为他们矛盾的爆发点,这非常合理,也是必然发生的事。 我追查沈家这么久,不能再等下去了,看到一点机会都要抓住,这一行就是刀尖上舔血没有绝对的安全,如果事事都瞻前顾后疑神疑鬼那我还当什么国际刑井,回家种地去算了。” 助手忍不住失笑: “老大你这一身本事就算不干这一行了也不用种田去啊,别的不说,就说你这张脸,这风流倜傥的潇洒劲儿,去酒吧里当个少爷肯定有的是女人点你。” 穆池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调侃你上司?扣奖金。” 助手欲哭无泪立刻蔫了,赶紧求饶。穆池没有继续和他嬉闹,想到什么问: “那个刚被抓进去的肖茉怎么样了?” 助手挠了挠头,回答道: “我听负责看守的警员说她醒过来后就吵着要打电话,然后她就和她的律师通话了不到二十分钟。警员说两人在通话时有争论,肖茉的表情明显很不好看。” 等待审判的嫌疑人和律师通话,警方是不能旁听的,所以只能通过当事人的表情猜个大概。 “很不好看?废话,她马上就要蹲个十几二十年能有好表情吗?她如果还能笑出来,那她就是真疯了。” 穆池皱着眉又道: “她肯定是和那个叫赛亚的律师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按理说她都把自己作进了监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赛亚不该再见她,可是——” 忽然,他目光沉下,心里有了个猜想。 “或许肖茉跟赛亚接触这么久,手中有对方的把柄也说不定,她这次可能就是用手里的把柄要挟了赛亚。” 但赛亚是好威胁的人吗?那个男人精明狡猾,心狠手辣,肖茉如果真的惹到了他,他只会先假意答应她的条件,然后再伺机对她下手,等待着那个蠢女人的只会有被灭口这一个下场。 穆池立刻对助手道: “肖茉的事本来不归我们管,但我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会出现问题,我去想办法疏通警局上层的关系,你去拘押所那边盯着,有风吹草动赶紧通知我。” 助手点头道: “明白。” 二十分钟后。 一身西装的赛亚出现在伦敦警局,他对警员说了身份和来意,对方只能按照流程安排他去审讯室见肖茉。“好了吗?我的时间很宝贵,请你们快一点。” 赛亚坐在椅子上等了半晌,见警员那边还没办好手续,微笑着催促道。 警员又在键盘上敲了一会儿,才道: “好了,她在二号审讯室,让实习生带你过去。” 赛亚起身跟在前来接引他的实习生身后,往二号审讯室走去。打开门,他理了理衣领走进去,就看到肖茉双手被拷着,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 看到他进来,肖茉抬起眼睛,眼底有一抹让他不适的情绪。 “你很准时。” 肖茉嘴角抬起,用一种好像是嬉笑的口吻缓缓道,“我还是赌对了,你会来见我。” 赛亚坐到她对面,掩饰住眼里的冰冷,低声道: “你想让我辩护,我可以出场。但你想要把录音交给我。你说的录音在哪里?” 肖茉看着他,轻笑道: “你真是迫不及待啊,一见我就问录音在哪里,这会让我很伤心的。你可是夺走我清白的男人,你对我不能这么冷漠。” 闻言,赛亚扶了扶眼镜,冷淡道: “是你自愿的。” “呵,是我自愿的又怎么样,你如果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我?是觉得能白上我很好玩,反正你也不吃亏?” 肖茉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你这个骗子,你说你爱我,却只是为了利用我!我恨你!” 面对她失控的咆哮,赛亚眼里只剩下不耐烦,和看待疯子的反感,连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他淡然道,“肖茉,你也别装成无辜的纯情少女了,你明明也是想利用我。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你自找的,如果你能耐听我说的冷静下来,你至于坐在这里哭喊着和我说话吗?” “那你现在就准备丢下我了?” 赛亚皱了皱眉,又松开,冷静道: “肖茉,我们做个交易吧,一个对你我都好的交易。” 第859章 早动了杀心 说完,赛亚拿出手机给肖茉看了他写在备忘录上的几行字,沉声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也是你最后的选择。” 肖茉咬牙看完这段文字,低下头垂着眼眸,不知在考虑什么。赛亚见她犹豫不决,冷笑道: “还是说,你有更好的选择?想清楚吧。” 听到他近乎冷嘲热讽的口气,肖茉眸光一冷。 赛亚在手机备忘录上写,他会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把她带出监狱,然后给她一个新身份,再给她一笔钱送她去东欧开始新生活,以后她就会有新的名字,彻底和身为肖茉的过去划清界限,像最普通的女人那样活着,而且还要每天东躲西藏,以免被人发现她的过去。 想到什么,肖茉一时有些许恍惚,她还记得自己住在公爵府时有一个叫娜娜的女佣。她曾利用过娜娜做伪证,之后为了不被左氏的人查到,她也是给了娜娜这样的选择去国外,却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隐姓埋名的人就变成她自己了。 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想好了没有?” 赛亚见她默不作声,似乎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看了一眼手表。肖茉被他催促,忽然低声道: “我还能见到你吗?” “什么?” 闻言,赛亚有些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肖茉嘴角一动,缓缓地说,“在条件里再加一条,不管在哪里我都要再见到你,你说过你爱我,还说过会一直照顾我,你别想就这么把我甩了。” 赛亚彻底震惊,没想到她竟然把他当成条件,刚要说什么,就见肖茉冷笑道: “反正东西在我手上,要么你答应这个条件,要么我们谁都别好过,你自己选。” 赛亚咬牙,过了片刻道: “好,我答应你。” 说完,他站起身对肖茉沉声说,“记住我对你交代的事情了吧?过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随即他就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肖茉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想着他在备忘录上写的话,只要她答应了条件,在开始庭审之前他就会托自己在伦敦警局的熟人办成这件事,伪造现场让她逃走,到时她什么都不用操心,自会有人来通知她。 只是她一旦离开警局,就成了见不得光的逃/犯,一生都要被黑暗禁锢。 难道这就是她应得的下场? 与此同时。 穆池离得远远的看着那道文雅的身影走出警局,目光暗沉,对身边的助手道: “他肯定是和肖茉达成了什么协议。” “能是什么?难道他还有办法把肖茉弄出警局?” “赛亚是沈家的人,以沈家的能量把肖茉带出伦敦警局不是不可能。不过,把她带出警局后去哪里就不一定了。我敢打赌,赛亚早就对她动了杀心。” 身为刑井的直觉告诉穆池,赛亚绝对是用什么虚假的条件欺骗了肖茉,所谓的交易也只是单方面想将她灭口,而肖茉那个女人执念太深,贪念太多,早已误入歧途疯魔了,因此才连这么简单的事实都看不出来。 只要她死了,她手里有什么把柄不都成了带进土里的秘密,死无对证,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臻意工作室。 白蓝雪坐在单人沙发上,翻看着手机,忽然看到一条社交网络上别人发给她的私信:逼死了肖茉,你就开心了?你现在已经是人生赢家,为什么还对一个可怜的失败者不依不饶,奉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谁能一辈子走运。 顿了顿,白蓝雪点进这个人的头像,看到对方的主页里一片岁月静好,发的都是每天练习冥想和各种各样的鸡汤文,把每天向善爱与和平挂在嘴边,好像光凭这样的博文就能洗涤谁的心灵。 轻轻笑了一下,白蓝雪也不回复,直接关了私信的界面。 “之前你在音乐厅的踹人事件,网友看到警局发出的通告后,大多数人都在挺你,说你踹的好。” 秦情有些兴奋地对她说。 白蓝雪垂下眼眸道: “不管他们支不支持,我都不后悔那么做。” 肖茉再三突破她的底线,屡次想要害她,这一次居然还险些害得左惟墨受伤。 就这么说吧,如果左惟墨真的破相了,那她对肖茉就不是踹两脚那么简单了。 “出了这件事,倒让蓝雪更受欢迎了。” 听到她们的话语,易染端着咖啡走过来,笑着说,“原本以前这些网友都说蓝雪的形象不接地气,出了这个事看到你发火,他们却觉得你有生气了。” 白蓝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秦情看着易染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奇怪地问: “染姐,蓝雪那晚的音乐会你怎么没去看?难道是蓝雪没邀请你?那不应该吧。” 易染遗憾道: “蓝雪给我票了,我原本也计划那天晚上去看的,但我身体不争气,在出发前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肚子了,拉了一晚上。后来看录播我真的很遗憾,非常遗憾没能去现场。” 闻言,秦情也没多想,真以为易染就是拉肚子。 倒是白蓝雪多看了易染一眼,易染和她对上目光,原本以为能从她眼里看出几分怀疑,却见她的眼里只有柔和笑意,“这有什么关系,等下次我再办音乐会时你一样能听到现场。” 易染见她笑得自然,也笑着点头,心里却有些复杂滋味。 下班后。 “再给那个卖化学品的贩子一笔钱,让他把嘴闭紧点。” 走在路上,易染和人通话,压低声音道。 “我这就让人去做。不过,您为什么要让那个贩子把硫酸换成兑了粘稠剂的清水?如果让他把真硫酸卖给肖茉,那样对我们不是更好?” 如果白蓝雪或是左惟墨真的毁容了,那对左氏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吧,而且这件事的主/犯还是肖茉,这也本来就是肖茉一个人的计划,有那个蠢女人去当出头鸟,和他们完全扯不上关系,简直是完美的借刀杀人。 就算最后肖茉失败,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易染查到肖茉在暗网的聊天记录之后,没有推波助澜,反而决定要干预这件事,特意让他的人去买通那个贩子,把真硫酸变成假的清水,这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多此一举。 易染却只是冰冷道: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我了?我的动机,是你该揣测的吗?” 男人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声下气道: “是我多嘴了。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去做事了。” 易染挂断电话,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插手,是出于什么理由,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正当的理由。 拿出手机,看到相册里白蓝雪的照片,她的目光深深停留在屏幕上少女眉目如画的面容上。她只是不希望看到这么美的一张脸变得丑陋不堪,只是不希望去破坏这份美,也不想见到那个骄傲的女孩从此见不得人,看到对方哭泣—— 垂下眼眸,她掐断自己的念头走进地铁站。 第860章 异性缘? “我倒是奇怪,你在最后关头为什么要放了夏柠?按照你的作风,难道不是能拉一个陪葬的,就多拉一个?你是看上那个夏家的小姑娘,还是忽然良心大发了?” 接通了电话,天蝎在听到女人的质问后冷笑一声,缓缓道: “大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知道瞒不过我,索性连装都不装了。那个对我妹妹开枪的混账果然是被你买通。你真是算的一手好账,让他先要了我妹妹的命,根据你的预料,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一定会情绪失控直接乱枪打死穆池和夏柠,这样你借刀杀人的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 说到这里他顿住,随即又冷笑着说: “但是你算错了一点,我没你想的那么好算计。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算计我,更讨厌让算计我的人如愿,所以我故意放了夏柠和穆池,让他们得以全身而退。他们不是害死我妹妹的仇人,而且不杀他们能让我的仇人失望,我自然要留他们一命,” “所以你就是为了报复我?” “是啊。你杀了我妹妹,我不该报复你吗?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女人嗤笑一声,说: “天蝎,我们沈家养了你这条狗,也可以养别的狗。你以为你是谁,一条丧家之犬还敢对着沈家的人吠,我会让你知道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 天蝎冷着眼眸,语调上扬: “好啊,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左氏集团。 “你说的到底是谁。” 左惟墨坐在左愈的办公桌前眉头紧皱,一副不配合的态度。左愈见他排斥的模样,轻笑道: “就是江沐沐啊,你上初中时不是和她玩得很好吗?”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左惟墨的嘴角一抽,然后决绝道: “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非要见我,和她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大家见面反而尴尬。还有,我有必要纠正你的话,我和江素素只是认识,从来没有玩得很好过。” 听到他故意把“玩得很好”这四个字咬重音,左愈撇嘴道: “至于这么认真,我又没说你俩有过什么。” 左惟墨一听眉头皱得更紧,“我和她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你别乱说。我这辈子只和一个异性玩得很好过,那就是蓝雪。”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和蓝雪感情好,不用在我面前炫耀了。我和你妈感情比你们更好,我都没炫耀呢。” 左愈双手抱胸,很嘚瑟的样子。 “你炫耀的还少了?现在不就是炫耀呢吗。” 左惟墨冷笑着揭穿他的真面目。 “那你就真不见江沐沐了?她因为没有你的联系方式,通过她爸爸给我打电话,说她想见你一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这次来伦敦知道你刚好也在这里,一定要请你吃饭,看在曾经是朋友的份上。” 左愈想到什么,饶有兴致地勾着嘴角说: “既然人家女孩子这么热情的邀请你,你就去吃个饭,帮我看看江家到底是要出什么牌。你要是怕蓝雪误会,可以把蓝雪带上一起去吃饭啊,就当是把曾经的朋友介绍给未婚妻认识了。” 左惟墨被他说服了,自从和白蓝雪订婚后,他好像还没带着蓝雪一起去赴过什么饭局,尤其是和自己认识的人吃饭,想到这里他也不犹豫,直接应下。 “那你把江沐沐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和她说。” 饭后。 白蓝雪拄着下巴,听到左惟墨提起江素素这个名字,有些诧异道,“原来你也认识沐沐啊。” “沐沐?你和她什么关系?” 听她喊得这么亲密,左惟墨一愣。 闻言,白蓝雪笑了一下,说,“她不是跳芭蕾舞的嘛,沐沐也不是我一个人对她的昵称,这算是她跳舞时用的艺名吧,她的粉丝都这么喊她。我之前去巴黎参加演出时和她在歌剧院的后台见过面,聊了几句,还交换过联系方式,不过这两年一直没联系,倒是看到很多她的表演视频。” 说着她有些好奇地看着左惟墨,问: “不过你是怎么认识的她?我记得她家是香江的啊。” 江沐沐是香江船业大王的孙女,这件事随便哪个关注社会新闻的人都知道。但就连白蓝雪都不知道的是,江沐沐曾经跟随身为沪城人的母亲在沪城上过学。 “她大概是初二那年转过来的,和我同班,到初三毕业时,她就转走了,应该是跟着她母亲回香江了,也没参加考试。” 左惟墨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说清了他和江沐沐的交情。 他也没告诉白蓝雪,江沐沐当年和他不仅是同班,还被班主任分成了同桌,而且江沐沐还主动和他说过为什么会忽然跑到沪城上学,是因为她父母当时吵架冷战,她母亲一气之下就带她走了,和她父亲也就是那位传奇船业大王的长孙分居两地。 就因为这个江沐沐,当时还暗恋左惟墨的夏柠不知道私下里吃过多少醋。 后来江沐沐转走也是因为父母又和好了,她父亲跑到沪城来看望她们母女,和她妈妈“长”别胜新婚,她妈妈又怀孕给她生了个弟弟,为江家再添一名男丁,这才被迎回香江。 转走时,江沐沐还问过左惟墨去不去机场送她,左惟墨推脱说有事不能送,只为了礼貌跟全班同学一起给她买了个离别礼物,就算完事了。 “没想到你这么有女生缘啊,和你认识的都是美女。” 白蓝雪调笑道。 左惟墨却撅起嘴,不怎么高兴地说,“如果你说的美女就是肖茉这样的人,那我宁愿不认识。” 白蓝雪见他好像有些不开心,赶紧哄他: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行不行,我这是夸你有吸引力嘛。” 左惟墨双手环胸,用和左愈如出一辙的傲娇目光望着她,缓缓道,“我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吸引到了你,而且,要是比起讨异性喜欢的程度,你比我要厉害的多吧?” 白蓝雪一愣,没想到话题怎么又引到了她身上。 “公爵之子维希,戴维斯家族的亨利,他们都是明确表示过喜欢你的吧?” 左惟墨看着她笑了一下,笑得让她有些起鸡皮疙瘩,又道: “这还只是我来伦敦找你之后看到的追求者,在我们分开的那么多年里,你不知道又招惹了怎样的桃花。你没和我说过,但我知道喜欢你的人一定少不了。” 白蓝雪殷勤道: “没有,我是有家规的,十八岁之前不谈恋爱。十八岁之后,我们不就重逢了吗?哪还有别人的份。” 她的回答让左惟墨很满意,但他还是对她之前的人生经历放不下,在他没参与她生命的那些年,她是怎么度过的呢? “先不说这个了,我和江沐沐约好了明天晚上六点半吃法式菜,你和我一起去吧。” 第二天晚上六点半。 到了码头白蓝雪才知道,原来江沐沐订的餐厅是开在泰晤士河的豪华游轮上,能让客人一边在甲板上用餐,一边享受波光潋滟的泰晤士河夜景,还能看到伦敦桥和整个城市的夜景,十足的用餐体验果然对得起这家餐厅昂贵的价格。 和左惟墨一起走到甲板上,看到那个背对着她们的身影,白蓝雪不禁感叹,不愧是芭蕾舞者,江沐沐的肩胛骨非常漂亮,就像是天使翅膀的根部,又像是蝴蝶双翅的交汇之地。 “惟墨,你来了——” 听到侍者的声音,江沐沐优雅地起身回头,笑颜如花,却在看到白蓝雪的那一刻顿了顿。 白蓝雪见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有些尴尬,她看向左惟墨,心里很奇怪,难道他没告诉江沐沐自己也来用餐? 左惟墨微微皱眉,对江沐沐道: “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白蓝雪,我的未婚妻。” 他要带着白蓝雪一起出席,当然是和江沐沐提前打过招呼的了,如果江沐沐不愿意让他们一起来,那这顿饭他就不能奉陪了。但他没想到对方明明说好,现在白蓝雪过来,她看到人又露出这副表情,这是为什么? “啊,抱歉,我失态了。” 江沐沐愣怔片刻才回过神,一手扶额,有些歉意地笑着。随即她主动走上来对白蓝雪伸出手,“蓝雪,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我看了乔治爵士的音乐会视频,你跟他的合奏非常精彩。” 白蓝雪和她握手,笑道: “你的芭蕾舞也很棒。” 两个不太熟的女生寒暄了一会儿,江沐沐看到白蓝雪左手的戒指,笑容忽而变得有些黯然,白蓝雪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坐下来,江沐沐第一句话就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的订婚?” 左惟墨看着她,在桌面上握住白蓝雪的手,缓缓道,“确定了彼此心意,并且决定余生都要在一起的那一刻。” 这个回答让江沐沐愣住,片刻后,她笑着说: “这么说你们订婚,真的不是长辈的意思?” 左惟墨不假思索: “不是,我父母不会插手我的感情。” 江沐沐见他回答的这么斩钉截铁,目光又有些出神,她定定地看着左惟墨,以至于白蓝雪都感到有些奇怪,把玻璃杯拿起放下,发出动静让她回神。 “抱歉。” 听到玻璃杯碰触桌面的声音,江沐沐说了声抱歉,从左惟墨脸上移开视线。 白蓝雪倒是还好,左惟墨却目光微沉,直接道: “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从刚才一见到我们就频频出神吗?请不要一直盯着我看,我未婚妻就坐在这里。” 江沐沐先是愣怔,然后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她低下头,有些难堪地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我只是——” 说到这里她又兀自停下,左惟墨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她接着说,干脆直奔主题地问: “我觉得你忽然要请我们吃饭,应该是有事要说。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心事,请直接说吧,我听着。” 江沐沐抬头看他,又看向白蓝雪,像是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把心一横,直接道: “其实今天邀请你们来吃饭,不是我爸爸的意思,而是我的意思。我骗我爸爸说,今天见你是想通过你打开我在内/地的社交圈,但其实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说着,她好像十分纠结什么,思虑了片刻才接着说: “我直说了吧,我爸想让我和沈家的公子订婚,叫我来伦敦就是要让我和那位公子的姐姐见面。” 白蓝雪听了都感到意外,没想到江家居然要把女儿嫁到沈家。 就凭江家在香江的地位和财富,想找到怎样优秀的乘龙快婿不都是轻而易举,却偏偏看上黑/白通吃的沈家。 “可是我不想嫁到东南亚,做沈家的儿媳妇啊。但我爸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我要么赶紧订婚,要么他不认我这个女儿,我真没想到他就铁了心逼我嫁人,明明我还这么年轻。” 江沐沐面露恳求,看着左惟墨道: “我知道你见过沈宴,他和你们左氏还有过节。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说动左叔叔去和我爸谈谈,让他劝劝我爸,说清楚沈宴的为人有多糟糕,现在我说什么他都不相信,还说沈宴是被陷害才传出那样的传闻。我真的不想嫁给那种会让别的男人糟蹋自己未婚妻的纨绔子弟。” 第861章 婚约 倒完苦水,江沐沐一手掩面,遮挡住自己眼里的湿润,低声道: “我这次约你出来就是为了请你帮忙,我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但除了你以外我也想不到别人,所以只能找你。我爸爸他一直都说你是别人家的孩子,聪明优秀,他还很敬佩左叔叔,我想你们说的话他一定会听吧。” 左惟墨听了不知该作何感想,他看着江沐沐微微皱起眉,缓缓道: “之前我和沈宴的案子闹到人尽皆知,你父亲应该也很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他知道了案情还不愿意相信法庭的判决和我方的证词,那我找他去说这些能起到作用吗?” 白蓝雪心里也是这么想,之前那个仙人跳案件引起一时轰动,江父再怎么说也是香江的顶级富豪,怎么可能不知道沈宴的名声和沈家的底细,如果江父真是铁了心要把江沐沐嫁给沈宴,那左惟墨这个外人凑上去说再多也没用吧。 江沐沐听了差点憋不住眼泪,她愣了愣然后目光黯然,低声道: “是啊,就连我这个亲女儿说了都不管用,我请别人来说又有什么用呢。我真不知道沈家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要把我嫁给那种人渣。” 说着,原本还有所顾忌的她干脆直接把沈宴叫做人渣,白蓝雪从她的语气里就能听出她有多痛恨这么亲事。 左惟墨看了江沐沐一会儿,随即道: “你的婚事,你祖父也要做主吧?他怎么看?” 和左氏白家这些豪门不同,香江的百年家族更注重传统,也更讲究尊卑礼节,其实很保守。虽然江沐沐的祖父年事已高,就连家族的生意都交给了两个儿子,但他在江家还是说一不二的家长,有什么家族的大事都要有他出面同意才行。 左惟墨也是从左愈那里听到过江家的情况,才会这么问江沐沐。而且据他所知,江老先生德高望重很有眼界,不是肤浅势利之辈,这桩婚事能得到对方的认可,他心里感到很奇怪。 在富豪的圈子里,谁不知道沈家的名声,稍微正经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意把自家千金嫁到沈家去,反正娘家已经有根基有人脉,又何必去招惹黑/白通吃涉及正界的沈家?那岂不是惹一身麻烦。 但江沐沐只是摇头,有些犹豫,片刻后才说,“我祖父近些年一直身体不好,这一年更是情况堪忧不太好了,连话都说不清楚,脑子可能也有些糊涂了,所以家里才有了冲喜的说法。” “冲喜?” 白蓝雪微微有些诧异,她已经很久没在同龄人嘴里听到这么古老的词了。 江沐沐看着她,苦笑道: “就是冲喜。你一定觉得奇怪吧,都这年头了还有人信这个。但没办法,我家里人就是信啊,还请风/水先生拿着晚辈的八字去算卦,他们给我相中沈家,就是说沈宴的八字和我配,还说算出来这一门亲对江家以后的运势有好处,只要一冲喜我祖父的病就会有好转。” 白蓝雪无言,看向左惟墨,只见对方也一脸无奈。 “所以,为了所谓的冲喜,他们就逼你嫁人了?你爷爷也不能给你做主?” 左惟墨喝了一口冰水,声音很低。 江沐沐看着他,想到他和白蓝雪也是这个年纪就订婚,但人家是因为爱情,还被所有人传为佳话,心里很有些酸涩,忍耐着道,“就是这样。而且——” 她顿了一下,看看白蓝雪,又看向左惟墨,压低声音道: “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但你们别说出去。我爸之所以非要我嫁给沈宴,恐怕不仅是因为那些神神道道的说法,跟他掌管的信德集团账面上出了问题也有关。” “信德船业不是你们家的根基吗?” 左惟墨一直没怎么关注香江商界的事,听到江沐沐的话才了然,如果真是信德有什么闪失,那对江家来说也是不小的动荡吧。 “就是我们的根基出了问题。” 江沐沐眼里闪过很多情绪,有怨言也有愤怒,但她的声音还是平静的,“自从五年前祖父把信德交给我爸,让他全权掌管之后,信德就连年亏损,收支失衡不说,这一年我爸看重了几个项目,投出了大笔资金结果却被算计,遭到恶意做空,这下信德的账面上一下子就有了严重的赤字。” 说着,她嘲弄地一笑,“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了,现在整个香江还有谁不知道我们江家引以为傲的船业公司有重大的窟窿,外界都在预测,只要信德的资金链一断,信德就垮了。” 左惟墨和白蓝雪对视一眼。 揭了自家的短之后,江沐沐也豁出去了,话匣子打开,一股脑的把内情都说了: “之前信德召开董事会,要让我爸下台,这件事还惊动了我祖父,他老人家十分生气,把我爸臭骂了一顿,只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说这期间里他要是不能力挽狂澜,以后家族企业就没他的份,直接去基层学习怎么自力更生。 我爸可是从小富养长大的贵公子,怎么接受得了被踢出局的下场,他就自己想办法拉投资,大概就是这段时间里,他认识了沈家的人。我听我妈说,他之所以同意我和沈宴订婚,是因为沈老爷子开出条件,只要我嫁给他长孙做媳妇,他就给信德几十亿的投资。” 说到这里,江沐沐握紧拳头,把嘴唇都差点咬出了血,然后才怔怔地开口道: “我爸就心动了,又说服我伯父还请了什么风水先生打掩护,说这门亲事对江家有多好多好,但实际上他就是为了钱,就等于是要卖女儿。” 白蓝雪沉默地喝水,左惟墨对江沐沐道: “如果你家人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不是沈宴,你或许还有了解对方为人再做考虑的必要。但既然那个人是沈宴,我就直说了,他绝非良人,心狠手辣,是连自己的女人都能舍弃出卖的无情无义之辈。而且,沈家的家底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的。” 江沐沐这样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嫁给沈宴,那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左惟墨想,如果他是江沐沐,被家人逼到这份上,那宁愿不要江家小姐的身份也不能被这么埋没了一生。 “连你都这么说,可我爸却坚持说沈宴有多好,沈家有多好。他这是为了钱和地位,连他亲生女儿的终生幸福都不顾了。” 江沐沐咬着嘴唇,缓缓道: “他想拿我当交易的物品去换来那些投资,让我牺牲我这一辈子,我跳芭蕾的梦想和未来,可是我不愿意啊。说我自私也好,不孝也罢,反正我不想妥协。从小到大我都是乖乖女,什么事都没违背过他的意愿,但这一次我不想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 她不知想到什么,对着左惟墨和白蓝雪一笑,真诚道: “从刚才看到你们的那一刻,我就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订下婚约,也是像你们这样和所爱之人订下婚约,像你们这么美好。如果不是真正的爱情,婚约就成了枷锁。 惟墨,白小姐,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今天来见我。我提的要求是冒昧了,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家事,希望别人来插手是我太不懂事。接下来我们就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就当我是请多年不见的旧友和他的未婚妻一起吃顿饭,大家是朋友聚会,要尽兴而归。” 说完她就叫来侍者,为三人都要了主厨推荐的顶级套餐,还要了一瓶拉菲,又笑着对两人道: “你们想要什么还可以点。” 等到侍者走后,左惟墨对她道: “谁说我不打算帮你了?” 江沐沐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道: “可你刚才说得对,你也帮不了我什么啊。” 左惟墨笑了笑,不知想到什么,眼里有了一抹促狭。 呵,他总算是知道左愈那老狐狸为什么要逼他来见江沐沐了,他现在怀疑左愈早就知道江沐沐被逼婚,还有新德集团遇到的危机和沈家的打算,那家伙甚至都猜到江沐沐是要开口求他帮忙。 “现在你们全家都希望你嫁给沈宴,根本原因就是沈家能给信德出钱。” 左惟墨微微一笑,淡然道: “但如果在你们订婚之前,信德找到了别的投资人,这门婚事就没有商定的必要了吧。” 江沐沐想了一会儿,豁然明白了左惟墨的意思,她捂住嘴,看着左惟墨,不敢说出自己想到的可能。 如果左氏能向信德投资—— 虽然转瞬间就看到了希望,但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就算脸皮再厚一百倍都不可能,那样左惟墨会怎么想,以为她拿旧日同窗两年的情分要挟他,会被狠狠讨厌的。 她这次请左惟墨吃饭,也只是存了想让左惟墨说动左愈去劝自己父亲的意思,真没想到这一层。如果想到了,她也做不到这么坦然的和左惟墨说这些了,就连她父亲都没动过让左氏投资的心思,大概也是有自知之明吧。 “你父亲呢?” 不知又想到什么,左惟墨问江沐沐。 江沐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道: “不是要带我去见沈家的大小姐吗,所以他人也在伦敦,要亲自看着我,就是怕我半路跑了。” 白蓝雪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什么,她看向不动声色的左惟墨,越发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就算真的担心江沐沐在伦敦玩失踪,让保镖看着不就行了,江沐沐一个小姑娘还能跑到哪里去,怎么就用得着江父亲自来。 如果江父来伦敦是为了见沈家大小姐也说不过去,沈秋地位再怎么高,也是和江沐沐同辈,这种男女双方家人见面的场合,江父要出面肯定也是男方父母在场的情况下,不可能巴巴的跑来见一个晚辈自降身价。 这些理由都不成立,但江父还是亲自来了,这说明他别有意图。 恰好这时侍者端着菜品上来,精致的开胃菜端上,白蓝雪低头吃了一口鱼子色拉,与左惟墨心照不宣。 第862章 耍心眼 法式鹅肝和地道的茴香牛排,还上了一道三人份的烤羊腿,白蓝雪的食量一直不多,但因为这家餐厅的主厨手艺格外好,也多吃了几口。江沐沐倒完苦水也是放开了吃,好像要借着美食消解自己的苦恼。 那一瓶拉菲倒是没有喝多少,白蓝雪因为对酒精过敏不喝酒,左惟墨也只是喝了几口,倒是江沐沐一人喝了一杯,只是她喝完就起了醉意,整个人时不时傻笑,过一会儿又噘着嘴像是要哭,还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白小姐你知道吗,惟墨在他初二时长得非常可爱啦,完全不像现在这么稳重成熟。那个时候他还怕虫子哦,有一次不知谁恶作剧往教室的讲台上放了个毛毛虫,身为学习委员的他刚好上去拿作业,结果被毛毛虫吓了一跳,吓得腿都软了。” 江沐沐一边说一边笑,好像要借着酒劲把烦恼都忘掉,重新回到初二那年无忧无虑的夏天。 白蓝雪看向左惟墨,见对方黑了脸,忍不住也笑道: “原来你怕毛毛虫啊。” 左惟墨抬起下巴,傲娇道: “我不是怕,只是觉得那种生物很不优雅,想不通它们存在的意义。” 但白蓝雪恍惚间也想起一件事,是她小时候和左惟墨在伦敦的回忆。 她记得有一次温潇带着她们去公园野餐,几个孩子在草地上玩一二三木头人,走着走着她和左惟墨撞到了一起,而负责喊口令的保镖又在这时喊了不许动,两人一起在树荫下挤着做木头人,原本都要赢了,结果左惟墨忽然推了她一把。 当时她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却看到左惟墨惨白着一张脸示意保镖拿餐巾纸把他衣服上的毛毛虫弄走。他没有解释,但那时的她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他是用余光瞥到树枝上的毛毛虫就要掉在她身上才为她挡开的。 看向左惟墨,她眼里是深深的温柔。 原来在那么小的时候,左惟墨就想着保护她了,为了她,甚至可以忍受最讨厌的虫子掉在身上。 左惟墨皱眉道: “怎么忽然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笑着收回目光,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又比前一秒更喜欢你了。” 江沐沐看到他们的亲密,十分羡慕道: “你们感情真好啊,我以后要是也能有这样的神仙爱情就好了。” 白蓝雪对她眨了眨眼,“你一定会有的。” 吃完晚饭。 左惟墨把江沐沐交给她带来的江家保镖,看到她已经不省人事的打起瞌睡,他对保镖道: “帮我转告江先生,请他挑个时间来左氏集团的写字楼一趟,我父亲想见他。” 保镖微微愣住,又想到什么,垂眸恭敬道: “是。” 左惟墨一看保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应该是江父的心腹,知道什么,但也没说多余的话,只是深深看对方一眼,就带着白蓝雪转身离开。 “哟,看来晚饭吃得挺顺利啊,你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了。” 左愈轻笑着说。 “其实你早就想投资信德船业了对吧?” 左惟墨对他的算计很不满,但又有些无奈,看来还是自己年轻了,才被老狐狸拿来打头阵。 “虽然江明英的经商能力很烂,但信德船业有底子在,仍然是香江最有实力的实体船业公司。只要换一个有能力的ceo再加上我能给他们的资源,不出一年信德就会东山再起,而且用不了多久,就能连本带利的把赔掉的钱赚回来,以后更是有发展空间。” 坐在办公椅上,左愈晃着红酒杯,缓缓道: “以我的眼光来看,投资信德是一笔包赚不赔的买卖,左氏又刚好想在实体业多多发展,我这个商人怎么能不心动呢?” 左惟墨笑道: “所以,你果然是早就算好了,沈家向江家抛出橄榄枝,要求是江沐沐这个千金小姐嫁给沈宴充当脸面,但江家怎么就甘心卖女儿,即使是江明英那么不靠谱的人,如果有选择,也不希望要拿女儿的终生幸福当筹码吧。 你就是吃准了他们的这个心理,才料定江家最近一定会和左氏联系,因为左氏是眼下为数不多有资本有实力,也愿意去得罪沈家的商界巨头。 江明英管理公司的本事不行,但在耍心眼上还是有点手段,他知道自己女儿和我认识,就想借着这层关系向左氏传递消息,他猜到如果左氏对信德船业有意,一定会插手这件事,这样他既能拿到投资又不用卖女儿,得罪沈家的还是左氏,这不是两全其美?” 左愈耸肩道: “姓江的确实是这个算盘,就是可怜了江小姐,她不知道自己父亲这么沉得住气,想利用沈家递出的橄榄枝来探我们的道,肯定以为江明英是真想用她的终生幸福去换那笔投资吧。” 对于江明英这个人,左惟墨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懒懒道: “就凭他做的事,那也是他活该被误会。而且如果真找不到别人投资,他最后也会同意沈家的条件吧。” 左愈微微一笑,轻叹一声说: “这世上有的是重名利胜过亲情的人,起码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江明英能愿意去争取别的可能,他和沈家那些人还是不同的。” 对,沈家。 左惟墨收起嘴角的笑意,心里有些发冷。沈家这盘棋下得很大,横跨了欧美和亚太,看来他们的野心早已经不局限于东南亚,而是想在整个国际地区都充当权势者。 “只是江明英算计的好,但以沈家的霸道,既然发话要让江沐沐做少奶奶,不管他再怎么圆滑的拒绝,对方都有可能誓不罢休。” 江沐沐被保镖送回希尔顿酒店。 她喝得醉醺醺的,一走回房间就趴在了床上,保镖让人去做了一份醒酒汤,正要去叫人,转身就看到江明英。 “江总。” 保镖赶紧把左惟墨的话说了,江明英微微勾起嘴角,笑道: “我就知道让沐沐出面没错。” 保镖挠了挠头,忍不住道: “可是小姐好像真的以为您就是要逼她嫁人了,这样让她误会不好吧?” 江明英用鼻子哼了声,“小女仔懂什么,如果我不真让她以为非嫁给沈公子不可了,她能费这么大的劲去求左少吗?就凭她那点斤两,她要是知道我什么打算,就算是在左少面前演戏,不出几秒就得露出狐狸尾巴,哪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觉的江沐沐,又摇了摇头道: “现在的孩子就是不当家不知当家人的苦,她也不想想,沈家主动抛来的橄榄枝,是那么好拒绝的吗?就一口咬定我是要卖女儿了。如果不把左氏扯进来,就凭沈越生放出的那一句话,整个亚太敢给信德投资的人就不多,就怕被沈家找麻烦。” 正说着,江明英的手机响了,他带着保镖走出江沐沐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套房接通电话。 “沈老。” 江明英的口吻很谦逊,好像对正在和他通电话的老者充满尊敬,可他的脸色却不好看,眼里也没有笑意。 “明英啊,我这次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和你说,阿宴最近就在伦敦。刚好沐沐也在,你找个时间,让俩孩子见下面,增进一下感情吧。” 虽然江明英还没答应这门婚事,也从未松口,但听沈越生的语气这好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说来让沈老笑话,我家那个不孝女对相亲的事心里排斥,我怕她见了沈公子冲撞了人,到时候大家不好看。要么这件事先缓缓,再让我劝劝她?” 江明英用手背抹了把汗,感觉自己和这老家伙博弈就是在走钢丝,一不留神就能摔得粉身碎骨。 沈越生沉默了片刻,就在江明英以为他要翻脸时,却听对方笑呵呵说: “明英啊,我和你父亲也是老相识,我知道你们江家的家教是极严的,教出来的女儿肯定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像沐沐这样正派的女孩,听到世面上关于阿宴的那么多不实传闻,当然会排斥他了,所以才要让他们先见面嘛,不然这误会就会越来越深,再也解不开了。” 江明英在心里呵呵冷笑,心道沈宴那些破事根本就是真的,哪有不实的地方,人家伦敦法/院都宣判了的,这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明英,听我的,让沐沐先见阿宴一面,见过之后才知道彼此合不合适,也不能让她光听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说。我也和阿宴那边联系过了,明天下午五点半,让沐沐到码头来,阿宴会在游轮上见她。详细地址我待会儿让人发给你。” 说完,沈越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道: “我还有客人要见,就先这样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赵明英脸色十分阴沉。 与此同时。 天蝎走在阴暗的地下通道里,他约好的人就站在拐角处等他。 “你说有关于沈秋的秘密要卖给我,最好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站定,冰冷地看着那人,对方却只是笃定一笑,随即就把手中的文件交到他手上。 “既然你出得起价格,那绝对错不了。我说的秘密都写在这上面了,你一看便知。” 天蝎接过文件,翻开一看面色微变。 “原来如此。” 他笑了一下,心里确定了什么。 第863章 身份 “没想到吧,叱咤风云的沈秋大小姐居然只是养女,而不是沈家亲生的种。” 那人得意洋洋。 天蝎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道: “比起她是不是亲生的种,我倒是更关心她有替身这件事。” 本来他就觉得奇怪,那个总在人前露面的沈秋确实少了一些气势,看着就让人觉得哪里有违和,但是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前,他也没想到这一层。 “沈秋为什么要让替身露面?” 天蝎皱起眉,有些不理解。 即使只是养女,但沈越生和整个沈家都承认她身为大小姐的身份,他甚至怀疑除了沈越生和沈宴的父母之外,别人都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身为沈家的大小姐,她以真面目出席各种场合不是更好,没有隐藏的身份必要。 除非她出于什么原因,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真面容。 或许是她的长相有什么缺陷,要么就是她想留着她那张脸做什么,这样她用真面目见人时,就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沈家的大小姐了。 天蝎垂下眼眸,他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真正的沈秋还有另一层身份,又或许她就潜伏在他们身边。想到这里,他终于明白了沈秋为什么总能知道一些有关左氏的第一手消息,微微勾起嘴角,他轻声道: “沈老还真是够狠的,把堂堂大小姐本人都训练成了金牌特/工,真是利益至上啊。” 第二天。 左惟墨在走到臻意工作室的门口时脚步微微一顿,他接到电话,听对方说了什么,然后低声道: “好,我知道了。” 那个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沈秋”只是替身,真正的沈家大小姐有可能就潜伏在他们身边? 走进办公室,他刚好和抱着一沓文件的易染撞了个照面。 易染看到他就立刻笑着问好: “老板,早啊。” 她笑得很阳光,就像是所有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一样,但有时候,她又给他比同龄人更成熟的感觉,让他觉得,她并不普通。还有这几次的巧合,他对她的观感更加复杂。 “早。” 左惟墨又想到白蓝雪这几天的行程,对易染道: “对了,秦小姐在伦敦市内的巡演活动要开始了,蓝雪也会跟着一起演出,这段时间你不用待在工作室里处理公文,陪她们一起去吧。” “我吗?” 易染指着自己,有些诧异。 “陪着艺人一起出席各种场合,这就是经纪人的工作吧。我知道你虽然应聘的是公关执行这个偏后勤的职位,但你其实也想体验经纪人的事务,现在我给你机会。” 左惟墨微微一笑,淡然道: “蓝雪和秦小姐的演出事宜都交给你全权处理,希望你能安排到位,不要让我失望。” 易染没有迟疑多久,立刻绽放出热情的笑容,充满干劲道: “我会把一切都打点好的!” 见她没有疑问,左惟墨点点头,从她身边经过就要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易染却将他叫住问,“老板,我想问您件事,您知道蓝雪当初被判缓刑——” 左惟墨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但他看向易染时,却只是面无表情,“我以为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易染一向都很得体,在为人处事上知道进退,但这一次她却出奇的执拗,冒着惹怒顶头上司的风险坚持道: “对不起。我知道问这个会惹你生气,但我不是为了打听不该打听的事,而是觉得蓝雪因为缓刑的事受了太多委屈,她本人那么优秀,却因为缓刑在身不能接受任何商演,从而失去了很多非常好的机会。” 说着,易染面色微红,却仍然据理力争: “您知道自从她和乔治爵士的合奏被整个音乐界注意到后,有多少知名乐团找到工作室向她提出邀约吗?就连非常有名的圣威斯乐团也向蓝雪发出邀请,想请她当乐团的小提琴手,甚至是做首席小提琴手的预备役。 这么年轻就得到这份殊荣,这在欧美的音乐界都是头一份,可就因为蓝雪是缓刑犯,不符合标准,所以我只能为她拒绝这个机会。而且不仅是失去难得的机会,就因为之前的投/毒事件,蓝雪在网上一直遭到非议。 很多时候我就想,既然蓝雪是我要带的艺人,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她因为缓刑的事受到这么多影响。而且据我对蓝雪的了解,她根本就不是能做出投/毒事件的人,我不知道前情,但我绝不相信她想过要你的命,也不相信老板你会和曾经想害你的女人订婚。 所以如果缓刑的事是有什么误会,能不能请左少你出面向大众说明,这个案子也可以到法院申请上诉,如果蓝雪真的无辜,不能让蓝雪就一路背着罪名,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下去啊,这会耽误她的事业。” 一股脑说完这些长篇大论,易染看到左惟墨的神情,深呼吸一下又说: “我知道这些话本来不该由我说,但我还是要说。您如果觉得我逾越了,我愿意接受惩罚,只是我说的事您一定要考虑,就当是为了蓝雪。” 半晌后,左惟墨打破沉默,看着她道: “作为蓝雪的公关执行,你这么用心的为她考虑,我觉得给你发工资是值得的。” 易染微微愣住,然后低声道: “我拿这些钱当然是值得的,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 见她没有扭捏或是故作谦虚,左惟墨对她倒多了一份欣赏,“你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自信是好事。我喜欢自信又用心的人,所以从这个月开始我会为你加薪。”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笑着对她说: “好好工作,好好对蓝雪,她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 第864章 没有资格撮合 秦情换好演出服,刚走下房车,就在看到对她招手的男人时面色一变,僵笑着和对方问了好,她在查尔斯找话题之前就拉住白蓝雪的手,把人拽到一边,咬牙切齿地问: “蓝雪,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来?” 白蓝雪无辜道: “你别问我啊,这回可真的跟我没关系。” “真的?” 眉头一皱,秦情看着她,双手叉腰,有些狐疑道,“不是你叫他来的,他为什么会来啊?” 白蓝雪看到秦情身后的人影,赶紧对她眨眼睛,示意她往后看,可秦情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看好友,兀自猜测道: “按理说他应该挺忙的一个人,难道今天是吃饱了撑的?” 闻言,白蓝雪扶额,而含着笑意的男声同时响起: “不是吃饱了撑的,是因为我喜欢听秦情小姐的大提琴啊。” 秦情被吓得浑身一抖,僵硬着回过头,在看清查尔斯脸上的微笑时,羞得整张脸都红了。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有些失措地问。 查尔斯笑得很纯良,“就在你问我为什么会来的时候来的哦。” 秦情尴尬的不行,正要说什么,又见查尔斯对她眨眼卖萌,“而且有件事要让秦情小姐知道,我的饭量并不大,但如果是秦情小姐要秀一下厨艺的话,我一定能吃很多。” 白蓝雪在一旁听到都觉得自己多余,正要悄悄离开,又被秦情拉住,递给她眼神示意她解围,无奈之下她只能道,“查尔斯先生,我们还要彩排,所以等演出结束再聊吧。” 查尔斯笑着点头: “我本来就是在网上看到秦情小姐今天有演出才过来的,怎么能打扰你们演出,演出后再见。” 他这么绅士,倒让秦情更不好意思了。 等他走后,白蓝雪对她说: “他是真的对你有好感。” 秦情有些郁闷地嗯了一声,然后道,“但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他知道我身患绝症,看到我摘下假发的样子,肯定会后悔认识我吧。” 白蓝雪皱着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撮合朋友的权利,因为她最好的朋友不是健康的人。 见她不说话了,秦情也陷入沉默,两人在日头底下干站着,这时易染走过来,好像没注意到她们之间的暗流,笑着道,“快过来,开始彩排了。” 这场是义演,主要观众时社区刚开始学习音乐的孩子们。 站在简易却布置得十分用心的舞台上,秦情反而没有紧张的感觉,也不像在正式的音乐厅时那么有压力,演奏得更加松弛,还多了一些即兴的发挥。 白蓝雪则一直配合她的琴声。 几首轻松愉快的曲子结束,秦情拿着大提琴对台下的观众鞠躬,看到查尔斯不知何时坐在了第一排,站起身来为她热烈鼓掌。而周围有记者注意到钢琴王子查尔斯出现捧场,连忙对着他拍照,还把话筒递到他嘴边。 “查尔斯先生,您觉得今天的演出怎么样?” “很精彩。” 查尔斯笑得耀眼,他还对台上看着他的秦情做了个献上飞吻的动作,更是被女记者尖叫着拍下。 “您认识这位大提琴手吗?” “是的,她是我朋友,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大提琴手。” 查尔斯毫不犹豫地说,“希望你们能多报道她的演奏,她叫秦情。” “那我看您的动作,好像和秦情小姐的关系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啊。” 虽然光是查尔斯朋友的这个头衔,对秦情这位乐坛新人来说就已经能带来很大的热度,毕竟查尔斯的粉丝众多,十分受欢迎。可女记者却不满足朋友的说法,还想挖掘出更劲爆的内容。 “不,我们现在确实只是朋友。” 查尔斯笑道。 女记者精准地捕捉了重点,“现在只是?查尔斯先生的意思是以后可能就不只这么简单了?” 查尔斯只是笑而不语,没有继续回答问题,而是绅士道: “今天对我的关注已经够多了,接下来请关注主角本人吧。” 女记者见好就收,又上台去采访秦情。 结束演出后。 秦情回到房车上换回常服,她把窗帘拉开,看到查尔斯在和易染说话,微微一顿,没想到他还没离开。她又磨蹭了一会儿,见查尔斯和易染相谈甚欢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就这么下车了。 “阿情,刚好你来了,查尔斯先生说要请我们吃饭呢。” 易染的眼里直放光,秦情想起来,她说过她很喜欢查尔斯,还说查尔斯是她的男神。 秦情见易染兴致这么高,也不好说拒绝的话,只能道: “那我们吃什么?这附近好像没什么餐厅吧。” 查尔斯笑了一下,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立刻说,“哪有,这附近有好几家餐厅,还有一家华人开的火锅店,你们爱吃火锅吗?我请客哦。” 就这么被拽着去了火锅店,几个人坐下来,秦情发现这家店是正宗的四川火锅,牛油锅底香的让原本想找借口溜走的她都胃口大开,就连一向不喜欢吃辣的白蓝雪都吃了很多辣锅底的涮菜。 “对了,秦小姐,你认识柏莎吗?” 查尔斯把筷子又放下,忽然问。 秦情一愣,看向白蓝雪,又看着查尔斯迟疑着说,“你说的是柏莎·琼斯吗?” “不然呢,柏莎不是一个常见的名字,我想放眼整个欧美的乐坛也没有第二个柏莎了吧。” 查尔斯拄着下巴,眼带笑意。 秦情摇头道: “琼斯小姐是我非常崇拜的大提琴手,但我怎么可能认识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连音乐生都不是,只是热爱大提琴一直都没放下练习才有机会参加一些演出,和她也没有接触的机会啊。” 白蓝雪倒是见过柏莎,还和柏莎合作过,她动过心思想把柏莎介绍给秦情,但因为柏莎为人低调不喜社交,所以这事也没成。现在听到查尔斯提起这个人,她忽然想到,有音乐杂志说过,查尔斯和柏莎的私交很好。 “既然不认识,那就通过我认识一下吧。” 查尔斯又吃了块鱼丸,嚼完嘴里的东西才道,“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嫂子。我给她听过你的大提琴,她对你很有兴趣,想和你还有白小姐见一面。” 他把白蓝雪也拉上,就担心秦情因为怕生拒绝。 秦情愣住,然后她低下头,声音有些不自然,“我,我当然愿意见柏莎,我一直都很喜欢她。” 无数落寞的时候,她都是听柏莎的音乐慢慢情绪好转。 柏莎就等于她的偶像,为了能见柏莎一面,就算这是多大的人情,她也不会拒绝的。 第865章 心出了问题 查尔斯的座驾是白色的保时捷超跑,倒是符合他耀眼又优雅的个性。他开车送三位女士到泰晤士河边,开进一片私密性极强的社区。 白蓝雪认得这里,能在这个地方拥有私宅的住户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普通暴发户就算再有钱也住不进来。 “诶我在新闻上看到过这里,”易染有些惊讶道,“这不就是那个中东最帅王子住的地方吗?” 听到她提起中东王室,开车的查尔斯微微一笑,缓缓道,“你说的是胡歇王子吧,他在这里确实有私宅,不过这段时间他搬到威斯敏斯特的别墅去了,就在白金汉宫的旁边。” 白蓝雪听了都要赞一声这不愧是中东王子,富得流油的真土豪啊。不知想到什么,易染又笑道: “查尔斯先生你也是贵族出身吧,我记得你在接受采访时说过自己的母亲拥有一整套带跑马场和高尔夫球场的的庄园。” 查尔斯嘴角的笑意不变,他透过后视镜一直在看的人仍然是秦情,嘴上回应易染道: “是啊,她确实是有自己的庄园,还有一个度假岛。不过那也是她自己的财产,和我关系不大。她还总是说没准哪一天就要把庄园和小岛都捐给慈善协会了呢。所以啊我一定得靠自己努力赚钱,要啃老可是不行咯。” 白蓝雪微笑起来,她知道查尔斯这么说就太谦虚了,因为她清楚他的家庭背景有多优越,母亲是身为王室堂亲的英伦贵族,被称为最有钱的女贵族继承人,父亲则是出自百年资/本豪门的银行家。 如果查尔斯不是碰巧有个成熟稳重能承担得了大业的哥哥,估计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走音乐家这条路,早就要被拖回家继承家业了。 “就是这里了。” 查尔斯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下车依次为三位女士拉开车门,绅士又诚挚的动作毫无风流之意,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的舒适。 他越好,白蓝雪就越替秦情着急遗憾,如果秦情是身体健康的普通女孩,她怎么也要劝秦情和他试试了,不然眼睁睁看着好友错过这么优秀的追求者,简直是罪过。 “柏莎小姐就在这里吗?” 秦情站在建造在水边的私人会所前,莫名有些踟蹰,还有点紧张,就像小学生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似的。 “是,我和她约好了。” 查尔斯笑着轻拍她的肩膀,却激起她身体的一阵轻颤,让他也微微一愣。 在西方文化中,这样的身体接触再平常不过,即使是男士对女士这么做也正常,只是表示亲切友好。可察觉到秦情的反应,却让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了一丝异样。 微微移开目光,查尔斯的声音比之前低了些许,“这是柏莎很喜欢的一家会所,她在这里长租了一间临水的包厢当做琴房。” 对着波光潋滟的水面拉大提琴,这确实是柏莎小姐的风格呢。 想到这里,秦情觉得自己离偶像更近一步,眼里多了丝缓淡的笑意,被查尔斯尽收眼底。 白蓝雪和易染走在一旁,两人有默契般和这一对男女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易染还对白蓝雪捂嘴一笑,用眼神示意他们般配。 比起不知道内情的易染,白蓝雪笑得就有些苦涩了。 刚要进会所大门就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迎上来询问,在看到查尔斯的脸后又立刻后退请她们进去。 “告诉汉娜,我今天带来的三位女士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柏莎要见的客人,身份登记就免了吧,太麻烦。” 查尔斯轻车熟路的吩咐了大厅内的侍者,对方应身而去,没过一会儿就有位叫汉娜的妙龄女郎温柔笑着为她们引路,查尔斯介绍道: “这位是汉娜女士,这家会所的经理。” 汉娜笑着回眸,风情万种: “请多指教。” 坐观光电梯上了顶层,汉娜咳嗽一下,轻声对查尔斯道,“柏莎小姐刚吃了药,情绪好像不太稳定,但她说过你带人过来就直接进去,她没关系。” 吃药? 白蓝雪微微皱眉,不知道这两年一直没公开演奏的柏莎身上发生了什么才到了要吃药的地步,而且听汉娜的口吻,好像不是什么小病。 查尔斯点头,又转头对身后的三人说道,“她有抑郁症。” 这一下,秦情愣住了。 “可是——”她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柏莎是她的女神,她觉得对方简直就是完美的代名词,却没想到如此美好的人也会不开心到得抑郁症。 “其实圈子里的好友都知道柏莎的情况,她也从来不打算瞒着这件事,不对外公布只是不想让喜欢她的乐迷担心。” 查尔斯笑得有些伤感,站住脚步道: “她说那些乐迷喜欢她,但从来都只是远距离的观赏她,不曾真的接触过私底下真实的她,只沉浸在自己对她的完美想象中。她自己知道她是不完美的,但又不想打破这份好的想象,毕竟私下的她和她呈现的舞台与演奏无关,乐迷也没必要去了解她的情绪,她要做的就是给他们精彩的演奏,这就够了。” 同样身为演奏者,白蓝雪能体会到柏莎的心情,她看着查尔斯,平静道: “乐者就是要用登上舞台的短暂时间去呈现最惊艳的演奏,无论她的演奏是伤感还是欢快,只要在那一瞬能尽情的抒发自己,就满足了。” 秦情也用力点头: “柏莎的演奏永远都是最高水平,这就是我崇拜喜欢她的原因。不管她私下是什么样,是健康还是染疾,我对她的喜爱都不会改变。” 查尔斯的眼里有复杂情绪闪烁,过了片刻他道,“是啊,作为演奏家我们要做的就是演奏给观众听,柏莎也是这么想的。可一年前出了件事,从那以后,她就再也做不到高水平的演奏了。” 秦情震惊不已,忍不住问: “是,是柏莎小姐拉琴的手——” 她真不忍把这句话说完。 查尔斯摇头,低声道,“手出了问题可以治,但心出了问题就不知如何才能痊愈。” 一直默不作声的汉娜低叹一声,轻声道: “查尔斯先生,带几位女士进去吧,她们见到柏莎小姐就明白了。” 第866章 没有未来的人才懂 推开那道房门,几人看到坐在窗边静静望着河水的女人,她有着亚麻色的柔顺长发,像是柔美的丝绸。她的背影消瘦,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她转过身,看着走进来的几人。 白蓝雪和秦情都在看清她的正脸时感到惊讶,即使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她的消瘦程度和苍白脸色后都有些说不出话。 “查尔斯,请扶我一把。” 柏莎试着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很是艰难的样子。虽然就在她刚要起身时,查尔斯就走到她身边等着,可她还是独自试了又试,才终于开口请求。 查尔斯掩下眼里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 “三位,很高兴见到你们。” 即使身体条件不好,柏莎也坚持要站着和三人说话。白蓝雪都感到难过,明明两年前在舞台上看到柏莎时她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这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小姐,我看了你和乔治爵士合奏的视频,你比两年前更好,也更让我惊喜。” 柏莎又笑着看向秦情,完全是前辈看后辈的赞扬目光,鼓励道,“秦小姐,你的大提琴有自己的灵魂,这在当今的乐坛并不常见。虽然技法还不够娴熟,没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可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你会让整个乐坛都知道你的名字。” 能得到偶像的认可,秦情开心的不行,她红着脸说,“我,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的——” “加油,你总有一天会超过我。未来的某一天,换我来仰视你们新崛起的一代吧。” 柏莎的目光仍然温柔,却让秦情看得有些不舒服。秦情很想告诉柏莎,她的音乐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可以超越她,可一想到她遭遇的困境又只能沉默。 “秦小姐,拉给我听吧。” 停顿片刻柏莎又忽然拉住秦情的手腕,近乎哀求道,“就是那首《冰与火之歌》,我想听,想再听一遍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秦情因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微微一怔,然后微微点头,“好,我这就拉给柏莎小姐听。” 她正弯腰从琴盒里拿出大提琴,柏莎忽然又道,“不要用你自己的琴了,我想听你用我的拉迪瓦里演奏这首曲子。” 拉迪瓦里? 秦情回头又是十分压抑,她知道这把琴在大提琴界的名贵地位和特殊性,就像白蓝雪的塞壬之于小提琴,都是绝世的名琴,独一无二。 “可,可是这不好吧——” 她有些犹豫,柏莎却催促道: “听我的,就用我的琴。” 看到柏莎眼里别样的支持,秦情没有再拒绝,接过查尔斯递来的拉迪瓦里,试了试音,就开始闭上眼睛演奏《冰与火之歌》。 这一次她只当是为了那个因为柏莎的演奏爱上大提琴的自己演奏,一曲结束,查尔斯和白蓝雪,还有一直插不上话的易染都为她鼓掌,只有柏莎愣愣地跌回到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柏莎——” 查尔斯走到她身边,担忧地轻唤她的名字。 柏莎这时抬起头,秦情豁然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查尔斯,你都看到听到了吧,我的才华不是不可取代的,古典音乐界从来都不缺有天赋的新人。我已经拉不了琴,可别人却不会止步不前,已经有人把我超过了啊!” 她捂着脸,哽咽道: “拉的这么好,为什么,为什么要拉的这么好?” 查尔斯让秦情来本是为了开导她,而且她在看过秦情的演奏视频后也说自己很喜欢这个后辈,想见对方一面。他没想到她会因为秦情的一首曲子崩溃。 “柏莎,你很棒,你是独一无二的,就像秦小姐也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比呢?你已经缔造了你的音乐世界啊!” 查尔斯痛心道,可柏莎却挥开他的手,看向秦情的目光里有羡慕,也有深深的嫉妒,近乎疯狂: “你们都别骗我了,我已经没办法拉琴,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是从前的柏莎了!而上天是如此不公平,让你还有未来,你懂吗,我有多羡慕你!” 秦情深呼吸了一下,白蓝雪挡在她面前想说什么,却被她拦住,她看着柏莎,说: “柏莎小姐,我懂你的苦楚,可身为演奏者,我们就算经历了再多不幸——”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笑着的柏莎打断,“你经历了什么不幸?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词!如果让你和我一样再也拉不了琴,你才知道我的滋味。” 查尔斯皱眉道: “柏莎,你不该这么说,她只是想劝慰你。” 说着他转身,对秦情道: “今天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的错,你们先去汉娜那里吧,我马上就过来。” 秦情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沉默片刻又对柏莎道: “你说的,我懂。” 柏莎已经不耐烦,而且情绪变得暴躁起来: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也不懂,说这些虚假的话有什么意思,不用再跟我装了。” 秦情看着她,平静道: “我得了癌症,晚期。你刚才说只有我以后再也拉不了琴才明白你的心情,我可能很快就会死,所以,我想我是符合你的条件吧。” 柏莎愣住,看了秦情半晌。查尔斯的眼里满是震惊,他看着秦情,声音微微颤了一下: “你说的是真的?” 秦情有些嘲弄地一笑: “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你的消息了吧。” 说完,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拉迪瓦里,递还给查尔斯,轻声道, “拉迪瓦里是柏莎小姐的拉迪瓦里,只有她才配这把琴。你说的对,柏莎小姐是独一无二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而我不会超越她,因为我要做的只会是我自己。” 接着她又深深看了柏莎一眼,对她鞠躬,随即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白蓝雪和易染跟上,查尔斯没有追出来。 走廊上,白蓝雪抱住秦情,把头埋在她的发间,一句话也不说,但此时的留白却胜于一切声音。 片刻后,秦情拍了拍白蓝雪的后背,抽了一下鼻子说,“怪没意思的啊,你哭什么哭,这事又不失冲你来的。” 但说着,她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白蓝雪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看着她道: “走,我们回家。” 当天晚上,白蓝雪收到一封邮件,是查尔斯发给她的,文件内容不长也不短,只是说了一句话,今天的事对不起,附带一件事。 他告诉白蓝雪,柏莎会患上抑郁症是因为她孩子的去世。 那一次她带着孩子到度假酒店,黄昏时她和孩子去了海边,叮嘱完孩子不要下水后,她就在沙滩上拉琴,因为拉到忘我而没注意到她的孩子不知何时走进了海里,而那天的浪格外凶猛,她的孩子原本会游泳,却在意外呛水后失了平衡被海浪卷走,等她回过神来,只看到她的孩子戴的项链顺着海水飘上了岸。 从此以后,柏莎就有了严重的心理问题再也不能拉大提琴,她每天都在责怪自己,甚至想要把她的拉迪瓦里砸的粉碎,但最后她还是没有下手,因为这么做不能找回失去的孩子,只是无济于事的发泄而已。 她想要从此憎恨大提琴,想过再也不关注音乐界,可她做不到啊,她人生中的前三十年都跟大提琴融合在了一起,她发自灵魂的热爱大提琴,爱到骨子里。 但她也同样爱她只有五岁的孩子,出了这件事之后,她再也不能演奏,和查尔斯哥哥的关系也变得一塌糊涂,婚姻亮起红灯,没多久两人就协议离婚了。 同样身为乐者,查尔斯对已经被折磨的痴狂柏莎有怜悯,也有惺惺相惜,所以他还是把她当嫂子。 “我知道秦小姐喜欢柏莎,而我给柏莎看过秦小姐的演奏视频后,她也想见她。所以我就动了让她们互相认识的心思,以为这样能帮助柏莎好一点,也能让秦小姐开心。却没想到事情最后是这个结果。你是秦小姐的朋友,我一定让你也失望了,对不起。” 读完这一段话,白蓝雪垂下眼眸,查尔斯只字没有提到秦情患病的事,这是否已经能说明他的态度。 第867章 救不住自己找死的人 伦敦警局的审讯室。 肖茉不耐烦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冷声道: “你的话都说完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穆池见她一脸不配合,态度还这么拽,沉下声音道,“肖小姐,我说这些是为你想。你信不信是你的事,但塞亚他只是想杀你灭口,如果你手里有他的把柄,你的人身安全就更是堪忧。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和警方合作换取减刑,除非你想死。” 肖茉却毫不在意,反而悠闲地看起了自己的手指甲,穆池拍了拍桌子道: “算了,选择权在你,你不愿意为自己考虑我也没办法。” 肖茉微微抬起眼,女表里女表气的看着他,好像自己特别聪明的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警方的诈供手段?你这么说就是想利用我给破你自己的案子罢了,只要从我嘴里撬到什么,你就多一分功勋是吧?呵呵,算盘打得好,只可惜我不会让你如愿。” 穆池皱眉道: “你觉得我是在诈你?” 肖茉耸肩: “不然呢?我就是相信路边的野狗,也不会相信你们这群拿钱办事的衣冠秦兽。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左氏有关系,就是左愈养的一条哈巴狗,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之前差点毁了他儿媳妇的脸,他怎么可能放过我。” 本来穆池就不是非警告肖茉不可,命是她自己的,她自己都不愿意珍惜,还把告诫她的人侮辱成狗,那他也没话说了。 他的耐心耗尽,站起身就离开了审讯室,肖茉却一脸得意,自以为说中了他的心思。 助手看到穆池,忍不住道: “就这样了?” 穆池摇头道: “我能给想要回头的人机会,但救不了自己作死的人。” 肖茉被带回到拘留所,深夜。 有个警员忽然打开铁门,把她叫出来,她精神很好,没有一点困意,知道这是塞亚的人来捞自己出去了。警员把她带到拘留所外面,只压低声音一句话: “我伪造了记录,现在别人只以为你被关禁闭,不会有人追查。塞亚先生就在外面等你,一切都准备好了。” 肖茉微微一笑,她仍穿着难看的橙色囚服,却笑得妩媚美艳,毕竟她这几天的脸色虽然憔悴,但她五官底子还在,只要稍加打扮照样是最吸引眼球的大美女。 警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看着她的窈窕而去,心里却道可惜,这么个大美女却是个脑袋拎不清的疯子,就这么葬送了人生。 而往前走的肖茉有些疑惑,因为她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但却不确定车里坐的是不是塞亚,他明明和自己约好,到时候会摇下车窗示意她上车。 可现在,对方的车窗却紧紧关着。 她有些不满,正要上前去敲车窗,下一刻,她身后的警员眼里冷光一现,举起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对着她的胸口就是一枪。 肖茉只感觉胸口一凉,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睁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就在她倒下后,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窗才缓缓摇下,露出男人下巴的冷峻棱角。 “把她处理掉,拘留所那边也伪造成她越狱潜逃,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 开枪的“警员”探完肖茉的鼻息,确认她已经没气,按照塞亚的嘱咐将死去的女人拖进一辆货车里,毫不起眼的货车就这么拉着她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从始至终,塞亚甚至没有下车再看肖茉一眼。待到货车消失,他也发动汽车,就这么离开。 第868章 跟踪 “肖茉死了。” 左惟墨看着白蓝雪,过了许久才把穆池告诉他们的这件事说了。白蓝雪听了下意识地皱眉,问,“她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她自己买通人手在深夜袭击狱/警离开的拘留所,她都已经逃出拘留所,可是在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中枪身亡,可能是在逃亡的路手她和那几个人发生冲突,也可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编出来让我们相信的故事。” 左惟墨垂下眼眸,喝了口冰水,又道,“一个废弃郊区公园的守夜人在河边发现了肖茉,当时她没呼吸已经很久了,恐怕是在被发现的前两天就已经身亡。守夜人报警后,伦敦警局确认了肖茉的身份,已经通知她血缘上的亲人才来认领。” 白蓝雪注意到那句血缘上的亲人。肖茉自以为聪明的折腾了这么久却把亲人折腾成了陌路人,最后还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爱德华公爵府。 “夫人,如果您不想去,我可以帮您回绝那位警官。”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对公爵夫人欠身道。 但公爵夫人却只是摇头道: “看在我妹妹的份上,相识一场,我还是要去送送她。” 她驱车赶往伦敦警局,在大厅里和另一个面熟的年轻人相遇,对方身着黑色西装,看到同样一身黑还戴了黑色手套的公爵夫人,肖宇欠身行礼道: “公爵夫人。” 看着他,公爵夫人轻叹一声,低沉道,“但凡她能早一刻收手,也不至于是这个下场。” 肖宇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扇关着的门。他就是从这扇门后的房间里出来的,里面的一张床上躺着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和肖茉从小就不对付,在那位金发碧眼的英国继母去世之前,他和肖茉连一点亲兄妹的感情都谈不上,反正他们也没朝夕共处过,不但成天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算是人和狗也要生出几份感情。 那时候,他的继母不肯带着女儿住在肖家的主宅,嫌弃那里规矩太多,而是又豪掷两个亿买了栋豪宅,被外人说成是自立门户也毫不在意的住在里面,每次老爷子去见她,都整的跟要去觐见皇后一样隆重又闹腾,久而久之老爷子也倦了烦了,感情都淡了。 而那个血统高贵的英国女人对肖老爷子的感情转变也不甚在意,她有自己的社交圈和情人,为了一个西班牙斗牛士闹得鸡飞狗跳,最后肖老爷子嫌丢人,气得要和她离婚,她说ok没问题,然后去找了最好的律师和肖家谈判,扬言想让她离婚那就分出一半家财,否则没得谈,老爷子是顾及到肖家的财产才装乌龟忍了这口气,只能悔不当初为啥要娶个外国女人当老婆。 原本众人都以为肖宇的继母是个狠角色,就这么耗下去一定能耗到肖老爷子咽气,可事实的轨迹却不像众人意料的那么想当然,肖茉十二岁时她母亲被查出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这种病严重的破坏了那个美艳女人全身的免疫系/统,导致她在两年后就匆匆离世。 这下所有人又都说还是肖老爷子命硬,这都克死两人老婆了。肖家也不解释什么,只息事宁人,反正这一场婚姻就是烂摊子,谁都没讨到好,要说谁的错更多一点吧,又是算不清楚的死帐。 肖宇的继母不是好相处的人,但她人没有多坏,也没有多么的精明,就是一个傲气到都不稀罕过好自己日子的女人。 肖老爷子自认是有这个度量的,人走茶凉,活着时没能相敬如宾,但去世了就是他爱妻,深爱过的亡妻,他用东方人的方式保全第二任英国妻子的身后名,以往的过节一笔勾销,就这么厚葬了那个曾经鲜活丰满有使不完的力气闹腾的女人。 肖家原本想把肖茉接回来养,可肖茉却不愿意回来,她坚持认为母亲的去世和肖家脱不了关系,是因为父亲不够爱她母亲,才会让母亲忽然得病,甚至怀疑这是肖家的阴谋。 肖宇想起来觉得有些可笑,一点黑色幽默的可笑,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喜欢用最阴暗的心思度人,好像要防备所有人,最后年纪轻轻就离开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看了那扇门许久,他收回目光对还站着的公爵夫人低声道,“我已经看过她了,您进去看吧。” 公爵夫人点头,在他从她身边走过时忽然喊住他,语速缓慢,“我妹妹临终前嘱咐过让我多照顾她,但这孩子她生前我管不了,死后我也不想把她带到她母亲家族的墓地。她姓肖,你给她一个归宿吧。” 归宿? 如果肖茉本人还听得到这个词,一定会冷笑着说她不需要他们可笑的施舍,他们也没资格给她归宿。 肖宇想到肖茉可能有的口气,可能说的话,却是微微点头,没有犹豫多久就很痛快地说,“我爸一直都想认她回肖家,是她自己不愿意回,现在就让她回去吧。” 公爵夫人说了声多谢,就走进那扇门。 她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一条红宝石项链,原本是想把这项链给肖茉戴上,犹豫好一会儿又下不去手,只能交给一旁的警员: “抱歉,请你帮我保管项链,你再见到肖先生时记得告诉他,让他把项链和人一起葬了吧。” 这条项链是她妹妹的遗物,临终前并着那句照顾肖茉的口头嘱托一起给了公爵夫人。妹妹原是说要等到肖茉结婚时,再让公爵夫人把项链给她戴上,算是自己见证了她的婚礼,可公爵夫人也没想到,最后肖茉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所以只能挑在这时候。 走出冰冷的房间,公爵夫人没有停留,一路离开了警局,站在阳光下的街道上,她轻轻搓了搓手,这样就摆脱了一身寒气。 另一边。 午休时,易染拿着钱包去写字楼下的便利店买了速食的火腿三明治,赶时间般几口吃完,她走出便利店钻入一条小巷,往偏僻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她脚步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往后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目光冷下,又拐入一个巷子,绕路到另一边,赫然对上那个跟踪她的男人。 第869章 最坏的结果 男人被忽然出现的易染吓了一跳,但他明显训练有素,最初短暂的愣怔后就立刻做出反应,一拳横扫易染的头部,这一招没有留多少力,要是被击中,易染肯定会陷入昏迷。 但易染却没有普通人面对危机时的慌乱,她反而有些轻蔑地勾起嘴角,那种冷静又淡然的感觉让她秀丽的面容多了一分神秘,下一刻,就在拳头要落在她脸上时,她不紧不慢地侧身躲过,又麻利地一脚踹向男人的腹部。 见她攻势凌厉,男人咬紧了牙关赶紧避开这一脚,可易染却没有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穷追不舍地又是对他出手,招招打在他身上都能见血。 “臭婆娘,下手真狠!” 动了真火的交手中,男人愤怒地叫骂,他渐渐发现原本应该体能占优势的自己竟然落了下风,易染拳脚的功夫厉害得很,终于,一个避闪不及,他被易染踹中小腹,招架不住后,捂着肚子半蹲在地上咳出血来。 易染见他落败,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一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看着眼神不敢的男人,冷笑道,“是谁让你来的?” 男人眼里闪过算计,随即开口: “怎么,你得罪过很多人吗?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应该会这样的功夫,被跟踪后也不是这种反应吧。” 嗤笑一声,易染神情冷淡,从她秀气的唇里吐出的却是冰冷的话语: “是天蝎派你来的。看来他已经注意到我了。” 男人一愣,没想到她竟然会猜中。“你——”他否认的话还没说出口,易染却打断他,望向远处,缓缓道,“天蝎不该派你来送死。” “你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女人,就算我一时打不过你,难道就凭你还能杀了我?” 闻言,男人不服气道。 易染嘴角的笑意像一朵绽开的玫瑰,她笑得更加好看,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是啊,光凭我一个人杀不了你。可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只是一个人呢?” 她话音落下,男人感觉到什么快速回头,却被冰冷的枪口抵住后脑勺。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想杀我,我怎么能不带几个手下出门?不论我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远远地跟着我。你注意不到他们的存在,这说明你的跟踪功夫还不到家。训练你的人应该告诉过你吧,如果跟踪水平不行,最好的结果是丢了目标,而最坏的结果,就是丢了自己的命。” 说到最后一句话,易染冷下眼眸,她的手下得到命令,一声枪响,男人应声倒地。 “就这么杀了天蝎的人,没事吗?” 开枪的人有些担忧地问。 易染摇头道,“如果可以不杀他,我自然也不会贸然动天蝎的人打草惊蛇。但这种情况不杀他不行。这个人很擅长隐匿自己,他一路跟着我,不仅我没发现,就连走在远处的你们都没发现。 刚才我和别人通电话说了一些事,他恐怕都听到了,幸好我发现的及时。立刻搜他身上的录音设备,就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没有来得及把录音外传。” 手下得命,立刻搜男人的身上,果然搜出了一个录音笔。 摁下播放键,从中听到自己的声音传出,易染眼眸微沉冷冷道:“把录音销毁,然后,让这个人消失,不要让天蝎找到他的遗体。” 手下低头道: “明白。” 走回臻意工作室的路上,易染裹紧身上巴宝莉的薄大衣,目光仍然冰冷。 这些天总是和白蓝雪她们待在一起,天天耳濡目染的都是音乐和艺术,她竟然有些习惯了走在阳光下,可以不用和人勾心斗角的日子了。 白蓝雪仿佛不染尘埃的笑,还有秦情的天真和纯粹都让她感染上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让她差点就忘了,她来自黑暗,也只属于黑暗,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如今这个男人的出现,就是给她提醒,让她不要忘记自己是谁,又要做什么。 走进办公室,她刚把手包放下就听到白蓝雪的声音,“染姐,我等你半天了,快来,这是我排了半小时队买的红房子家的提拉米苏,听说可好吃啦。” 易染走过去就看到桌子上精致的糕点盒,还系了粉红色的蝴蝶结。 “这是给你的,我的那份已经吃掉了。” 白蓝雪用餐巾纸擦过嘴角,笑着看她。 易染也笑了起来,她解开蝴蝶结,就像在拆一份她期盼的礼物,打开糕点盒看到那块精致的三角蛋糕时,她有种特别的感觉。在她从小到大的这二十多年里,她也算收到过很多名贵的礼物,但却从没人会排队给她买好吃的蛋糕,只为了让她有片刻开心。 “好吃吧?” 见她吃了一口,白蓝雪眼里放光地问。 易染咽下这一口提拉米苏,没有告诉白蓝雪她的味觉从小就有问题,其实根本就尝不出甜度,所以她最讨厌甜点,只是笑着用力点头,“很棒的味道,好甜啊,我很喜欢。” 白蓝雪微微有些愣怔,她看着易染,像是有些看不明白对方,但只是压下那一抹异样,没让易染注意到什么。她买的这家的提拉米苏根本就不甜,而是有浓浓的咖啡味,甚至是微苦的,可是易染为什么说这是甜的呢? 她心里忽然有了猜测。 难道易染尝不出味道吗? 如果真是不能尝出味道的话,易染却从没告诉过她这件事,在她买了蛋糕之后反而做出期待和惊喜的样子。 看着易染表情开心的吃完那一整块蛋糕,白蓝雪的心情有些沉重。 片刻后,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响了。 易染放下叉子赶紧去接,在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后,微微一怔,然后看向白蓝雪,掩住话筒轻声道: “蓝雪,是白承沥白先生,他说要找你。” 竟然是白承沥打电话过来,那一定没有好事了。 白蓝雪做好心理准备,走过去接了电话,就听到白承沥阴阳怪气的声音,“哟,现在你成了左少奶奶,已经忘了白家的这摊子烂事吧?这样忘本可不是好习惯哦。” “你这么想就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忘了你做的那些事。每一天我都记得你,你放心好了。” 声音微沉,白蓝雪语气里的冰冷让白承沥咬牙切齿。 “再讨厌你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这小妞确实有点本事,能让左惟墨死心塌地地爱着你,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做到。有了左惟墨的支持,你一定以为白家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 “那倒不敢,毕竟叔叔的手段我早就领教过,不会这么容易轻敌。还有,我们也别浪费时间和话费了,直接进入正题吧。你这才打电话来,是要说什么?” 白蓝雪的口吻听着波澜不惊,就连对白承沥放狠话时都有种不紧不慢的礼貌,可她没有流露出戾气,却自有股威慑力,让白承沥感到越发棘手。 “你难道就不想调查你父亲当年的车祸?虽然都说是意外,但你肯定觉得这意外太巧了吧。” 第870章 主谋是谁 白蓝雪知道白承沥这个人有多不要脸,但她确实没料到他还敢主动提她父亲车祸的事。 “你调查到了线索要给我?” 她垂下眼眸,藏住怒意。 这件事已经很清楚,白承沥和她父亲的车祸绝对脱不了干系,现在他竟然贼喊捉贼,是当她没有脑子,想要瞒天过海,还是又想设下什么套? “对我别这么大的敌意,虽然我对你确实没做过什么好事,可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些时候我也不想骗你,让你被蒙在鼓里呢。” 白承沥笑得让她感到恶心,但她却没有发火,只是冷冷道,“你说的证据,该不会又是污蔑栽赃左氏的这一套吧。如果是这样,你不必说了,我不会信的。” 嗤笑了一下,白承沥有些慵懒的说: “你父亲当年的车祸确实是有人策划的,但那个策划者并不是我,我可以告诉你对方和沈家有关系。这件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经过多年调查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证人,对方告诉我是沈家给了他钱来做这件事。” 沈家? 白蓝雪皱眉,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极度怀疑白承沥就是那场车祸的主谋,但现在对方却告诉她,主谋另有其人。 她生性谨慎,所以她并不认定白承沥是在推卸责任,想把锅甩到沈家头上。她知道白承沥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当时他在白承轩昏迷后那么快就掌控了整个蠢蠢*的白氏集团董事会,就是借助了外资的帮助,现在看来这些铁定了心帮助白承沥的外资背后很可能就是沈家。 不过,白承沥的话不能尽信,这件事他不是主谋,但很有可能是和主谋达成协议接收了实际利益的知情者,也就是出卖了亲哥哥的帮凶。 “你有证据吗?” 沉默片刻,白蓝雪又问。 白承沥笑了一下,“证据就交给你的未婚夫自己去调查吧,我能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信息,已经是亏本。” 白蓝雪笑道: “亏本?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你这种连血亲都能算计的人,怎么可能吃亏呢。我不知道你和你的盟友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但既然你都肯向我出卖他们,这证明你已经被逼到了底线。” 她说的对,白承沥会打电话透露沈家和那起车祸有关系,就是因为沈家最近逼他太紧,他越发担心沈家会拿他当弃子,或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把他的秘密作为筹码开给别人,与其让他被沈家辜负,还不如由他辜负沈家。 透露信息给左氏,白承沥就是存了要借左氏的力量去制衡沈家的意思。 “你之所以敢瞒着沈家透露消息给我,就是因为你知道我有多在乎那起车祸的真相对吧。你知道我为了能让主谋坐上审判席付出代价,不会把你这个线人供出来。 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不是随你利用的工具,父亲的车祸更不是你拿来进行利益博弈的筹码。 你守着这些秘密,却不去为父亲伸张正义,而是和我玩尔虞我诈——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沈家,我掘地三尺也要让他们赎罪,但如果这只是你在骗我,我也会让你后悔。” 咬了咬牙,白蓝雪沉声说。 白承沥的目光沉下,冷冷道: “白蓝雪,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令人厌恶,总是自作聪明。别忘了,这个世界上比你聪明的人多了去了,别卖弄你那愚蠢的心思,还有你的说教让我作呕。” “卖弄倒谈不上,只是喜欢戳你的软肋而已。你的告诫,我会记得的。不过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希望你还能笑着和我说话。” 说完,白蓝雪就直接挂断电话。她看向办公室外,易染戴着耳机站在走廊上,在看手机上的视频。 刚才白蓝雪一接电话,易染就非常体贴的回避了,甚至不用她多说一句。 看到她出来,易染才摘下耳机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道,“用不用我给左少打电话?” 白蓝雪微微摇头,笑道: “不用,没什么。” 今天的事她只能自己和左惟墨去说。 看着白蓝雪从工作室离开,易染目光骤然变冷,呵,这显然是有事要去和左惟墨通气,而且白蓝雪还不想让她知道白承沥说了什么。 易染走到座机前,正要伸手去碰电话,却忽然停住动作。她原想试着对智能座机动手脚,盗取白家叔侄俩刚才那起通话的录音。但现在,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就是一种第六感,让她察觉到危险。 放弃了盗取录音的念头,她装作只是在办公室踱步,没多久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办公,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而在左氏集团的写字楼里,面色冷峻的少年双手抱胸,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没什么表情。 “左少,我看这个易小姐挺正常的啊。如果她真是商业间/谍这一类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会趁着办公室没人时偷偷去盗取电话录音吧,可你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左氏在信息安全领域能力拔尖的技术人员坐在左惟墨身边,对着屏幕指指点点。左惟墨却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反问道: “如果你是易染,你别有目的,难道就不会多一些警戒心,想不到办公区域可能装了微型摄像头?” 技术人员微微一愣,然后挠着头发道: “这,这也有可能,可左少你怎么就盯上易小姐了,又没什么证据,万一不是她呢?” 左惟墨笑得淡然,“你在信息安全领域的眼力或许鲜有敌手,但在现实生活中,你比起我差远了。” 技术人员有些不服气地沉默了。 而左惟墨看着监控录像,目光越来越冷。 这个易染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证据能直接证明她有罪,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有上进心的普通员工,可他却觉得她就好比戴了面具遮挡真实容貌的女人,绝对藏着秘密。 他在办公室里安装微型摄像头,就是为了监控易染的举动。但到现在为止,她还没上过钩。 是个很难钓的大鱼呢。 不过他就喜欢难度大的挑战,她 易染越难钓,他越要挖出她的所有秘密。 垂下眼眸,掩去满眼的冰冷,左惟墨在见到白蓝雪之后又笑得温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第871章 日夜盼望的惊喜 “白承沥说,你父亲的车祸沈家是主谋?” 听到白蓝雪的描述后,左惟墨不知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头又松开,“ 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白蓝雪点头,又道: “我现在感觉,随着竞争越来越激烈,白承沥和沈家的矛盾在一步步扩大,这次他能主动提起当年的车祸,一定是被沈家逼急了。” 左惟墨眼里颇有深意,缓淡道, “两个穷凶极恶之徒彼此间能有什么靠得住的关系,既然都是要分肉吃的狼,怎么可能不窝里斗。” 白蓝雪沉默无言,她知道在白承沥和沈家眼里,她和整个白氏集团就是那块待分的肉。 见她的表情不对,左惟墨适时岔开话题,“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看爸爸吧,主治医生说他的情况越来越好了。” 听到白承轩的情况有好转,白蓝雪高兴起来,她点头答应。 医院。 白蓝雪走进布置温馨的病房,看着躺在床上面容平静的男人,有一瞬间差点眼眶湿润。 她长大了六岁,从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长成了行过成人礼的大人,可她的父亲还在昏睡,在他的意识中时间定格在了六年前的五月二十日。 如果他就真的这么一直睡下去,永远不会醒来—— 打住这个可怕的念头,白蓝雪抽了一下鼻子,微微笑着走到他床前,把一束康乃馨放到床头,对昏睡的男人低声倾述道: “爸爸,我最近一直过的很开心,我每天都在进步,努力让自己变得比前一天更好。我没有泄气,更没有懒惰,爸爸你也看到我的进步了吧?” 说着,她低下头,在父亲的额头上烙下充满眷恋的一吻。不管那些说风凉话的外人怎么看,她都相信她的父亲一定会醒来。 左惟墨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白蓝雪亲吻白承轩额头的这一幕。他驻足静声,看了很久,等到白蓝雪起身才咳嗽一声。 白蓝雪回头看到他,笑道: “爸爸的气色确实变好了。他正在接受的治疗起到了疗效,才会让他的身体情况恢复的这么好。” 她的父亲刚从白承沥那里被救出来时,脸色照现在差多了。她也知道那段时间里,颜如玉和白可儿尽心照顾过父亲,但没有专业的医疗条件,就是不行。 而现在左氏想办法给她父亲提供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医疗条件,每天光是设备的消耗就要花费几千英镑,这么昂贵的费用,也只有左氏这样的豪门才承担得起。 “我说过,他会很快醒来。” 左惟墨对白蓝雪笑了笑,口吻中的笃定让白蓝雪微微一愣,然后又感到很大的鼓励,像是信念一样坚定不移的鼓励。 只有左惟墨会这么陪在她身边,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你努力了这么久,但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努力都会有收获,上天会眷顾你,你的希望会达成。 她这辈子能有这样源源不断给她力量的恋人,是何等的幸运。 如果能一直有左惟墨陪在身边,不论是怎样的困境,她都会坚持下去吧。 见她垂下眼眸,左惟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问: “在想什么?” 白蓝雪不是一个喜欢说出心事的人,但在左惟墨面前,她愿意分享自己的一切,没有多少犹豫,就如实说出了心中所想。倒是左惟墨愣怔了一下,勾起嘴角道: “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啊,那个真正幸运的人是我才对吧?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拯救宇宙的好事,这辈子才能碰到你。” 闻言,白蓝雪被他略显夸张的口气说得笑了起来,装出生气的样子,“我是认真的,你却拿我开玩笑,我生气了哦。”左惟墨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厮磨,“不要生气,我这么说是为了逗你开心,但也是真心。” “你在哪里学的这么肉麻的情话啊?” “不是从外人那里学来的,是听从自己对你深深喜欢的心声说出来的,懂吗?” 白蓝雪眼里的笑意都要融化了,她正要转过身给左惟墨一个吻,却用余光忽然瞥见床上的男人手指动了一动。那转瞬即逝的变化好像是她的错觉,兴许是她一时激动看花了眼,可这是她期盼了这么久的事,怎么可能错过? 看到白蓝雪浑身忽然颤抖起来,左惟墨担忧地皱眉,正要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忽然听到她低声喃喃道,“我刚才好像看到爸爸的手指动了,快叫医生来,快叫医生——” 左惟墨没有犹豫分毫,立刻摁响病房内安装的紧急摇铃。 没一会儿,专为白承轩一人服务的医生和护士用最快的速度匆匆跑进病房,气喘吁吁地正要发问,白蓝雪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们情况。 “病人的手指动了?” 医生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检查白承轩的情况,也有些急切道,“如果您没看错,那这就是苏醒的预兆,就是我们医疗团队日夜盼望的惊喜。” 这又何尝不是白蓝雪日夜盼望的惊喜? 正当她屏住呼吸,等待医生的检查结果确认是否真的有变化时,忽然有左氏的保镖匆匆走到左惟墨身边,对他道: “少爷,有情况。” 第872章 终于醒了 左惟墨看向站在病床前的白蓝雪,没有犹豫就道,“现在我走不了,我要陪着她。” 那名保镖往白蓝雪的方向看了一眼,也知道在少爷心里白小姐的重要。 他想了想就凑到左惟墨耳边,压低声音说了要汇报的事,“是左先生让我跟您说,沈家在明面上对左氏出手了,左氏在东南亚的产业遭到了当地政斧的打击,被各种找麻烦。而在伦敦,沈秋也联合一些和沈家交好的正界人士与集团,开始对左氏不利。” 闻言,左惟墨面色微沉,却没有感到意外。 沈家和左氏积怨已深,直接翻脸是早晚的事,这一点在左愈下定决心和沈家对抗时就早已最好准备,这会是场硬仗,但他有自信左氏不会输。 左氏不惧怕沈家,也不惧怕任何敌人。 至于沈家利用自己在东南亚是地头龙的身份打压左氏的生意,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这听起来吓人,可实际上,沈家的手也伸不了多长,新加坡、越南还有马来泰国,他们的人可以影响甚多,但在作为亚洲经济中心的日韩华,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而左氏在亚太的核心产业也都聚集在这三个地方,在东南亚几国的只是一些实验开发阶段的子公司,就算真被沈家一网打尽,损失也算不上太大。 更何况,沈家可以打击左氏,左氏自然也可以制裁沈家。 现在就是彻底撕破脸面,各凭本事的时候了。 而白蓝雪满眼里就是父亲,自然没有注意到左惟墨的沉思,她看着医生,在对方做完检查后忍不住问,“医生,我爸爸他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设备上显示的数据,面色有些凝重,片刻后才说: “白小姐,我现在只能告诉您情况没有恶化,但具体是不是要苏醒,这个恐怕我还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吗? 白蓝雪原本雀跃的心又沉了下来。她看着病床上仍然沉睡的男人,双手绞在一起。医生说的没错,她刚才看到爸爸的手指动了,可能只是看走眼,就算是真的,动了那一下之后他就没有任何别的反应了。 她急切地盼望他能醒来,但如果真的只是错觉,她也没有任何怨言。惊喜落空后的失望是有的,可她只会更加坚定自己照顾爸爸等待他醒来的决心。 正当她收起眼里的失落,转而笑着对医生说辛苦了时,左惟墨缓缓走来,正要安慰她什么,忽然眼尖的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手指又动了一下。 如果只是白蓝雪一个人看到,那是看错了,但现在他也看到,这绝对错不了。 “医生,病人的手指又动了!”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迫切。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又立刻低头去检查病人的情况。白蓝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紧张,她紧盯着父亲,连眼睛都不敢眨,心跳加快,紧紧攥着左惟墨的手,好像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左惟墨也沉默又专注地看着白承轩,希望这一次是真的能有好消息。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白承轩的眼皮挣扎着晃动了一下。 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微小的动作,白蓝雪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激动到发出声音,影响到医生的工作。 医生已经叫护士拿来更多的专用设备,开始记录病人每一分每一秒的情况。 下一刻,白承轩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和空洞,皱眉看向围在他身边的众人,他流露出大病初愈者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好像不确定自己是谁,又是身在何处。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白蓝雪身上。 白蓝雪先是愣住,怀疑这又是她的错觉,或者从刚才开始她就是在做梦,就像她曾经做过数次的美梦一样。在梦中,她的父亲醒了,而那种爆炸般的开心没持续多久,就到了梦醒时刻。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白承轩愣怔地看了白蓝雪一会儿,像是没弄明白为什么一转眼他的女儿就长大了这么多,从十二岁的小女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美丽到让他不敢相认。 而且,她长大后的模样那么像她的母亲,他的第一任妻子。在他还有些模糊的意识中,两人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他微微张口,从沙哑的喉咙里竭力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是艾诺吗?是你来看我了?” 听到父亲久违的声音,白蓝雪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她颤抖着声音哽咽道,“我不是妈妈,我是蓝雪。” 她哭着笑,那种动情的模样让白承轩的头脑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 他在瞬间想起了很多事,头痛欲裂,却又异常的清醒。他想起闭眼前的那一起车祸,血迹,尖叫声,还有眼看着撞向他的货车。如果他的运气不够好,那样的碰撞肯定会引发爆炸,但他现在既然还能躺在这里,亲眼看到他的蓝雪,那就证明他还算是被老天照顾。 “蓝雪,不要哭,是爸爸让你伤心了。”他想要伸手抹去女儿脸上的泪,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无力,不听使唤。 白蓝雪注意到他想要抬起手的动作,立刻坐到他边上,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看着父亲的目光,她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多年的愿望终于成真。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我一定睡了很久吧。现在是什么时候?” 白承轩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奇怪,甚至有些口齿不清,但他此时顾不上在意这些,只是有些急切地问女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有太多的事想知道。 白蓝雪回答道: “六年过去了,现在我十八岁。” 得到答案,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白承轩还是微微愣住。 六年啊,没想到他这一睡真的过了这么久。 当年的车祸来得蹊跷,还有他昏睡的这些年白氏集团怎么样了?以及颜如玉和可儿,她们是不是在他人事不省的时候和蓝雪又有什么矛盾? 想到这些,他更加急切,皱着眉就要说话,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白蓝雪注意到他的异样,立刻着急地转头看向医生。 “白先生刚醒来,肯定会有体力不支和各种不适应的情况,现在结合他身体的各项机能来看,最好让他想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说那些会引起他较大情绪波动的事情。” 医生压低声音对白蓝雪悄声说,“他既然意识已经恢复,就不会再昏睡不醒,这是我们可以向您承诺的。所以您就放心的先让他睡一会儿吧。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复健工作的开展,他会慢慢恢复到昏迷前的健康程度,到时候就没问题了。” 白蓝雪听了又放心一些,看着涌上睡意的白承轩,温柔地对父亲说,“爸爸,你记挂的事情一切都好,颜阿姨和可儿帮了我很多,公司也步入正轨,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些白承轩烦躁的心情变得平静,他在女儿的注视下缓缓闭上眼,呼吸均匀地进入睡眠。 半个小时后。 颜如玉带着白可儿风风火火地赶到病房门外,或许是因为心情太激动,她的嗓门很大,一见到白蓝雪就道,“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他——” 白蓝雪示意她声音轻些,然后说了白承轩的具体情况,又对颜如玉道: “他正在休息,医生说一开始要让他多睡眠补充能量,以后他会慢慢恢复正常情况的。” 颜如玉咬了一会儿嘴唇,心里暗恨她每天都来看白承轩,他醒来时她却偏偏不在他身边,很有些落寞。然后她拉住白蓝雪的手,又带着点期盼地问: “承轩提到我和可儿了吗?” 白蓝雪看着她们,笑道,“他醒来的时间很短,但他当然要问起你们现在怎么样了,我说你们一切都好。” 她没有说实话不是像要骗颜如玉,而是她觉得最初的迷茫过后,白承轩肯定是想起了她们,也记挂着她们,但就在他要询问她们的情况时,昏迷多年的身体却不允许他开口。她知道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她从父亲的眼睛里都看明白了。 颜如玉听到白承轩问起自己,心里满足了些,又道: “那你告诉承轩我每天都去看他了吗?” 白蓝雪还没回答,一旁的白可儿听不下去,瞪了母亲一眼,说,“爸爸刚醒,你就急着说这个干什么,搞得你好像要邀功似的。” 颜如玉被女儿呛声,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不服气道: “我怎么就不能说这个?这是实话啊,我就是想让我老公知道我有多关心他不行吗?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凭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啊。你们都欺负我。” 说着,她竟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白可儿看到母亲哭了,有些手足无措。白蓝雪赶紧安慰颜如玉,轻声道,“颜阿姨,你为父亲做的这些事,他都会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颜如玉哭了一会儿,然后抽泣着说: “我这么盼着他醒来,他一定要记着我的好。我就是要证明给他看,我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势利肤浅。” 白蓝雪微微笑了,对她道: “其实爸爸一直都没这么想过,以他的为人,如果真觉得颜阿姨你是这种女人,那他根本就不会娶你进门。他是个对自己和别人都非常负责的人,和你结婚一定是他遵从内心意愿的考虑,既然如此,他就一定是认可你,也喜欢你的。” 其实,白蓝雪长大之后也知道了一些颜如玉当年的事。 她知道颜如玉一直觉得白承轩会娶她,只是因为她有了孩子,还拿这件事逼迫他给自己一个名分,但白蓝雪却很清楚,父亲不是一个会受别人胁迫的人,如果他真的觉得颜如玉不适合做自己的妻子,早就想出别的办法对付颜如玉了。 白蓝雪不认为就凭颜如玉的智商和手段,能威胁得了白承轩。但她也不能真把这些话说出来,不然颜如玉不得以为她讽刺自己。 “你真这么觉得?” “当然是真的。” 颜如玉听继女这么说,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开心起来。一个陷在爱恋和自我怀疑中的女人,最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她有些热忱地对白蓝雪道: “你爸爸这边就交给我吧,他康复的期间我会一直守着他的。” 白蓝雪笑着点头,也不说到时候会有专业的护工和负责康复工作的人员照顾白承轩,反而道,“有颜阿姨你陪着,他一定会好得更快,这样我也放心。” 颜如玉破涕为笑,就进病房去看白承轩了。倒是白可儿在走进病房之前看向白蓝雪,压低声音说,“你刚才说那些,只是为了安慰我妈妈吧?还是你会说话啊。” 白蓝雪笑得坦然,淡淡道: “我是想安慰她,但这不是谎言。” 就像她看到了颜如玉的心意,只要颜如玉是真的对她父亲有感情,她费心思让继母开心一些,又有什么不好,就当是报答颜如玉在情况最糟糕时,能把白承轩的安危看得比利益更重的决心。 白可儿低头一笑: “怪不得爸爸更喜欢你,你确实值得他的偏爱。” 说完她就直接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白蓝雪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左惟墨拿着医生给的治疗方案走到白蓝雪身旁,见未婚妻若有所思的样子,笑着道,“白叔叔醒了,你一定很开心。今晚你要是想留在医院住,我让人给你开一间最好的病房。” 白蓝雪正要说什么,左惟墨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了电话,说了几句话后面色微沉,然后挂断电话。 她见状忍不住问: “怎么了吗?” 左惟墨沉默片刻才道: “我之前派去调查白叔叔车祸的侦探失踪了。” 第873章 你的命好 白蓝雪一愣,然后眼里也有了冷意。一个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肯定是调查到了什么,又被人注意到,才会发生这种事。 这么看,父亲的车祸当真牵扯甚广,这里面不知有多少阴暗纠葛。 “我要回去一趟,晚些时候来找你。” 左惟墨收起手机,在白蓝雪的嘴边吻了一下,就准备离开。白蓝雪忽然把他叫住,低声道: “惟墨,你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如果关于车祸的调查水太深,你不要为了一个答案就把自己置于危墙之下。这件事可以慢慢来,反正现在爸爸已经醒了。” 回过头,左惟墨看着目光里隐隐流露出担心的她,勾起嘴角笑道: “傻姑娘。” 这一声傻姑娘让白蓝雪脸色微红,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 “你呀就别瞎操心了,我有分寸,不会让你担心。” 左惟墨又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才转身离去。 白蓝雪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的悸动好一阵才平息。 虽然她和左惟墨很早就认识了,但是现在的左惟墨仍然能给她最新鲜的触动,就好像对于这个人,她永远不会腻一样。 正想着什么,身后忽然走来一个人。 “蓝雪,原来你在这里。” 白蓝雪回过头,看到手里提着果篮的易染。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易染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心里正奇怪着,易染却主动道,“我是看到新闻听说白先生醒了,你也在医院看他,这才过来找你。” 说着,易染很有分寸道: “我知道白先生刚醒,这段时间肯定不想被外人打扰,所以我没有进病房的意思,请你把果篮带进去就好。我来是因为打你的手机打不通,但有比较紧急的事情要和你确认一下。” 白蓝雪先是有些愤怒,居然有人这么快就把父亲苏醒的事情透露给媒体还上了新闻。又听到易染说她手机关机,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关机了,试着开机才知道不知何时手机没电了。 随即,她接过易染手中的果篮,对易染微笑道,“现在爸爸正在休息,等他情况好的时候,我再带你来看望她吧。你的果篮我就先送进去了。你有事找我,请说吧。” 易染点头道: “是这样的,公爵府那边发来邀请,有一场只对王室和贵族开放的茶话会会在下个星期举行,届时就连女王陛下和王储等王室成员都会参加,茶话会上需要一位小提琴手进行演奏,公爵夫人想要推荐你去,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因为她问的急,需要尽快答复,我又联系不上你才会挑这个时候赶来。” 说着,易染好像对打扰了白蓝雪颇有歉意,让白蓝雪更加觉得她善解人意。 “具体的时间是下个星期几?” 白蓝雪有些犹豫,爸爸刚醒她也想多陪在他身边,但这个只对贵族开放的茶话会实在是很好的机会,如果能在这种场合演奏,就等于在上流社会积攒了局面,以后少不了各种邀约。 “定在星期日,但如果你准备去的话,这几天里是要进行练习面试和彩排的,恐怕会占用一些时间。毕竟茶话会上王室会出面要求一定很繁复。” 易染把麻烦都告诉白蓝雪了。 白蓝雪想了想,摇头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帮我答复公爵夫人吧,我会亲自感谢她想到我的。” 易染觉得有些可惜,但只是道: “事业的机会以后还能再有,但白先生刚醒,这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陪在他身边,他一定会高兴的。” 白蓝雪笑了一下,心里虽然藏着要查清是谁透露了父亲苏醒的消息,但仍然不忘谢过特意赶来的易染,把果篮让左氏的保镖带进病房之后准备亲自送易染到医院门口,但却在途中被叫走。 易染看着她远去,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遥遥看向白承轩病房的门,眼里别有深意。 没想到,白承轩竟然还能醒。 而她得到的消息明明是白承轩已经脑死亡,苏醒的几率只要千万分之一。现在这人一醒,麻烦无穷。 白承轩可是白氏集团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他昏迷时白承沥可以通过各种运作掌权,但如今他醒了,不管怎么看白承沥都应该让位给大哥,即使是白氏董事会的那些老狐狸都会同意白承轩重新接管白氏,只因为白承轩在经商的能力上比白承沥强出太多,而且也更会照顾董事和股东的感受。 谁会放着一个能让自己稳赚不赔,还非常好沟通的董事长不选,去选白承沥那个暴君? 易染越想脸色越是阴沉。 正当她站在走廊上不走时,有左氏的保镖走过来道: “易小姐,这么晚了您有人接吗,需要我们给您叫车吗?” 易染怎么听不出,这话就是撵人的意思了,这是怕她在医院里乱转,再私下做什么小动作,看来左惟墨对她已经充满怀疑。 只是,就算她真要做什么,也不可能自己出手。 没有磨蹭,易染笑着说了谢谢,就跟着保镖走了。 病房外,白蓝雪叫出颜如玉,说了有人泄露白承轩苏醒的事,颜如玉面色一变然后拔高音量道: “是哪个没眼力见的说出去的,还是——” 她咬咬牙,才道,“还是有人故意出卖消息。承轩现在刚醒,他们就透露这件事给媒体,这是要让那些盯着他的人对他下手啊。可别让我知道是谁这么坏,否则我一定抽死他。” 白蓝雪心里已经认定这是有人故意泄露,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上新闻。 左氏的人基本不可能,只能是医院方面的知情者出卖消息。左惟墨说过,左家请来给她父亲治疗的顶级医护团队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他们泄露的可能也不大,那就只有—— 只有这个医院本身的工作人员。 正当她沉思着要怎么着手开始调查时,她刚充上电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她露出冷笑。 又是白承沥。 这人现在一定大感失算,下午还把车祸的主谋当成筹码透露给她,只为了和沈家窝里斗,没想到晚上她父亲就醒了。他一定以为,白承轩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吧。 他把白承轩当已经死了的人看,才能行事毫无顾忌,现在知道白承轩竟然醒来,怎么能不慌。 “叔叔,找我有事吗?” 白蓝雪缓缓接通电话。 而白承沥的声音就没有这么不紧不慢,他有些迫切地问,“你爸真的醒了?” 白蓝雪故意装傻: “叔叔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清楚。” 白承沥气得险些破口大骂,但还是忍住,“别跟我装了,听你这个口气,你爸一定是真醒了。呵呵,我是真没想到啊,你的命竟然这么好。” 没等白蓝雪说什么,他就直接挂断电话。 白蓝雪垂下眼眸,她知道白承沥肯定会采取行动,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他再伤害到爸爸。 与此同时。 天蝎走在伦敦郊区的树丛里,这里没有路灯,只有他的手电筒放出的那一道白光照亮了无言站立的那人的脸。 “你会如约前来,我有些意外。” 第874章 重男轻女 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但嘴边却有一道疤。看着天蝎,他低声道: “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来,不然也没必要冒着风险和你联系了。” 天蝎撇了撇嘴,笑道: “怎么,你想好了,和我合作咱们就玩一起大的,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小打小闹了。” 男人点头: “我知道你要什么,正因如此我才来找你。” 天蝎笑意更深,“哦,那你说我要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道,“明天晚上六点半,沈宴会出现在巴罗尔号邮轮上,他要见江家的小姐,也就是沈老爷子给他看中的新未婚妻。” 顿了顿,他又道: “这是个行刺的绝好机会。” 天蝎目光一沉,问,“为什么?” 男人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冷笑了一下道,“我向你透露这么重要的消息,是因为我们有相同的意图。沈家牺牲过我的兄弟。就为了保护沈宴这个挥霍成性残忍嗜血的纨绔子弟,他们可以不顾效忠自己二十年,出生入死过的手下。他们这么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我就也要告诉他们,沈家人的命不比别人珍贵多少,一粒子弹射入心脏,流出的一样是红血。” 天蝎沉默一会儿,然后道: “好,我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去,可男人却叫住他道,“我等你动手。如果七点一刻我还没等到,我就会自己动手。不管你有没有勇气赌这一把,我都是要出手的。” 天蝎嗤笑一声,回头道: “你以为我是没有血性的人?你不知道,想要当好杀/手,就首先要做到自己不怕死。” 只有摒弃了自己的七情六欲,才能做好主人手里的那把利刃。 而当利刃想要反噬主人的时候,他会同样锋利,同样一击必中。 第二天晚上六点。 穿着风衣的女人站在天台上拨出电话,“祖父,我可以确定,白承轩确实已经醒来。” 电话里的苍老男声含着一股说不出的怒意,和做惯了上位者后对人命的轻视: “不管白承沥有多靠不住,也绝对不能让白承轩活着走出医院,否则我多年的布置就会功亏一篑。一个星期之内,我要看到他的死讯。” 女人微微顿了顿,没有立刻答复,沈越生就不耐道: “怎么,你做不到?难道你也是废物?” 垂下眼眸,女人低声说: “我不会让祖父失望。” 沈越生用鼻子哼了一声,“最好如此。还有,我最近听到风声,说你在伦敦有些不务正业,对付起左氏也三心二意,可是真的?” 女人恭敬道: “孙女不敢,祖父让我来伦敦,我一定不负使命。” 得到她的保证,沈越生知道她向来是最让自己省心的晚辈,这才口气稍缓,又想起另一件事,问: “你弟弟马上就要和江家小姐相亲,帮我打电话叮嘱他一句,这个江沐沐出身不错,家里在香江很有地位,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了,让他不要乱来,这门婚事务必要成,这样他这个沈家继承人才能找回因为施语柔那个破烂女人丢掉的脸面。” 女人顿了一下,然后道: “是。” 说到孙子,沈越生的话匣子打开,“阿宴之前做出那么不靠谱的事,都是因为你平时也不多提点一下他,才让他犯浑,否则他何至于那么不可靠。这一次让他早点成家,到时候再和江家小姐生一个儿子,他也就成熟了,哪个男人不是这么过来的,这样我才放心把沈家交给他。” 女人听着心情有些复杂。 在祖父这里,孙子就是比孙女重要,不论能力强弱,也只有男人才可以真的继承家业。而她做得再多,也都不可能成为沈家的继承人。但即使如此,她仍然愿意为家人冲锋陷阵。 巴罗二号游轮上。 沈宴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用发油梳过的发型让他看上去更加风流倜傥。 站在他身旁的女人低着头,眼眶红肿好像是哭过。 “你来做什么?” 转过头,沈宴不耐烦地问。 施语棠看着他,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绝情,颤抖着说,“你说过会让我代替姐姐做你的未婚妻,可你现在却和别的女人相亲——”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宴就嗤笑道: “我是让你代替你姐姐了啊,但是谁告诉你,我一定会和你姐姐结婚?” 施语棠愣住,怔怔地望着他。 “我和你姐姐的婚约,只是为了给左家的人看的,现在我的计划被搞砸,还要你有什么用?” 沈宴毫不留情道。 他早就厌倦了这个长得和施语柔一模一样,却只会出卖姐姐又坏又蠢的女人。 “所以,你会和我取消婚约,与别的女人订婚?” 施语棠咬着牙,随后绝望地问道。 沈宴觉得她的问题太蠢,冷笑着反问,“不然呢?”说着,他又想起什么,淡然地说,“我想和别的女人订婚,不用和你取消婚约。因为我和你姐姐本来也就没有真的订婚,没有法律文件证明的所谓婚约,只是口头一说而已。” 施语棠愣怔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沈宴已经丢下她走开。 她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着,右手攥成拳头,流了一脸的泪水。 十分钟后。 江沐沐穿着淡粉色的纱裙,在父亲的陪同下登上游轮,她脸上的笑容十分的僵硬。 “你笑得这么难看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次见沈少一面只是为了应付沈家,又不是让你真的嫁给他,你就不能表现的得体一些?别得罪人。” 江父压低声音叮嘱她。 可江沐沐却更感紧张。 “爸,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啊,可是让我对我不喜欢的人,我就是笑不出来。” 江沐沐同样低声回答。 沈宴的名声实在是太坏,她对这种不尊重女性的男人真的笑不出来。 江父恨铁不成钢的嘟囔了一句,也不强迫她了。 被侍者引到游轮上的豪华棋牌室,江沐沐看到悠闲站着的沈宴,勉强笑道: “沈公子你好,我是沐沐。” 第875章 游轮惊魂 沈宴看向江沐沐,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身香奈儿的轻粉裙,露出好看的锁骨,介于轻熟与少女之间的女性意味柔美又典雅,再配上她那张精致小巧被奉为芭蕾公主的脸,不论走到怎样的男人身边,都是十分拿得出手的女伴。 怪不得他祖父会这么看重她,显然也是觉得她出身名门又有美貌和修养,还不是那种难以把控的叛逆类型,实在是适合拿来充脸面。但沈宴却不喜欢江沐沐这样有艺术气质的闺秀,施语柔死后,他才发现自己对那个女人有的或许不只是利用和食色性也。 那样热情似火的灼灼其华,又兼具冰雪之姿的冷艳。 可是,他已经永远失去那个女人了。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追悔莫及的深情剧本,也不适合他这种人来拿吧。 江沐沐有些尴尬地看了父亲一眼,从刚才说完自我介绍后沈宴就一直盯着她看,却一言不发,这是什么意思?好像不太符合社交礼仪吧。 江父也有些不悦地咳嗽一声,这样明显的心不在焉对江家来说就是怠慢。既然他带着女儿来了,沈宴怎么也该表现的热情一些。 “江小姐你好,我是沈宴。这位是江伯父?” 收回凝视江沐沐的目光,沈宴又伸出手和江父相握,笑道,“不好意思,我刚才第一眼看到江小姐,被她惊艳到了,这才出神。” 说着,他又顿了顿,不经意般提起: “不过我收到祖父的信息说,今天只有江小姐一人来,所以才只做了目前的安排。如果我知道江伯父也要一起过来,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礼数怠慢了长辈,怎么说也要亲自相迎。” 他说得斯文有礼,倒让江父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沈公子啊,原本我也不想过来,毕竟只有年轻人你们不是更好交流嘛,我来了你们反而不方便。但考虑到我们家沐沐这孩子实在性格太内向,我怕让她一个人来,会有所冲撞,这才临时决定跟过来,希望不要妨碍你们了。” 说着,江父还扭过头对江沐沐道: “你看看人家沈公子多绅士,现在知道你之前对他的那些成见都是误会了吧?待会儿你们说话,我就到别的房间去,你好好和沈公子交流。” 江沐沐低头不语,不吭一声。 沈宴看到这一幕心里怎么不明白,江父跟过来说是为相亲着想,其实就是觉得他名声不好,怕女儿吃亏而已。 他心里冷笑,早就听闻香江那边的富豪最是虚伪狡猾,这老东西既然不放心他,又不肯得罪沈家,想两面讨好,真是打的好算盘。但他看在江沐沐长得还算挺漂亮的份上,再加上祖父的叮嘱,也没有拉下脸来,反而配合道: “江伯父既然来了,那就和我们一起吧,刚好有您在身边,江小姐还能放得开一些。” 他微笑着让侍者拿来国际象棋的棋盘,抬头对江沐沐说: “我听说江小姐除了在芭蕾舞上颇有造诣之外,还擅长国际象棋,甚至拿过国际上的大奖。刚好我对国际象棋也颇有研究,光是聊天有些不知从何下手,不如我们来对弈一盘?” 一听说要下棋,江沐沐倒是放松了一些,她确实是会下棋,很喜欢这种纯理性的艺术,这算是继承到她母亲的天赋。在嫁进江家之前,她母亲可是专业的棋手。 坐到沈宴对面,江沐沐变得镇定起来,问: “我们是掷骰子决定黑白棋,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选?” 沈宴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然是由江小姐你来决定了。” 江沐沐也不跟他客气,就直接选了白棋,微微一笑说,“白是我的幸运色。” 沈宴看到白色却想起了白蓝雪,如果不是那个贱/人左右逢源,将他的计划出卖给了左惟墨,那他现在早就不是失败者的身份了。见他脸色微沉,江沐沐有些愣怔,然后低声道: “是我说错话了吗?” 抬起头,沈宴若无其事说了一句没有,就拿起黑棋。他让江沐沐先走,她也不多说话,就按照自己的思路认真地研究起棋局的走向。 她冷静思考的样子更为动人,可沈宴却无动于衷。 因为之前被白蓝雪狠狠摆了一道,他现在一看到这种名门闺秀就有些反胃。 棋下到一半,沈宴败象已露,他拿起黑棋的国王放到一边,淡然道: “已经没有继续下的必要了,江小姐的棋技确实出色。” 江沐沐看着他,有些直性子地说,“这一把我也没有多出其不意的思路,只是常规的走法,我能感觉到沈公子你对国际象棋确实有所了解,但这一次你下棋时好像有些分心,这才会输得这么快。虽然你确实不是我的对手,但你如果好好下,这盘棋我们其实是可以下完的。” 一旁的江父咳嗽起来,用眼神暗示江沐沐,让她少说几句。 接收到父亲眼里的信号,江沐沐很有些委屈,来之前不是父亲让她不管怎么也和沈宴多说两句,这样才不算得罪人,怎么现在她终于有话题能开口,他反而又埋怨自己多嘴。 坐在对面的沈宴看到父女俩的小动作,目光微冷,也不搭茬,而是对站在旁边等待的侍者道: “时间差不多了,客人应该也饿了,直接让人在甲板上摆饭吧。” 江父听到沈宴的这个口气,就知道江沐沐说穿他心不在焉的事实,他有些生气了。 其实江沐沐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妥,搁在通情达理的男人耳里,对方或许会觉得她这么认真很可爱,但沈宴显然不是那种能理解女伴,愿意去包容异性的男人。 “沐沐她成长的环境太单纯,和人打交道的经历不多,所以说话有些冲,沈公子不要在意啊。” 走在沈宴身边,江父笑道。 沈宴微微笑了笑,好像不甚在意,但他对江沐沐的态度明显变得比之前要冷淡。 江沐沐也感觉到了,她心里有点生气,觉得她又没说什么,沈宴就对她这个态度,这不就是小心眼吗? 人坏还小心眼,长得再帅家里再有钱也没用啊。 “等到了饭后甜点的部分,我安排了烟花秀,所以才要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 沈宴坐在餐桌前,优雅地把餐巾塞进西装的领口。另一边,江沐沐看了身后的大海一眼,觉得夜色下的海面静谧又神秘,深邃而难以洞穿,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总觉得今晚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又说不上来会是什么事。 怀揣着隐隐的担忧,她垂眸拿起银质的刀叉,切着精致餐盘里只煎到三分熟的牛排,愣是忍着没说自己不吃带血的牛肉。 沉默着吃完主菜之后,她听着父亲和沈宴三言两句的寒暄,目光却瞥到不远处一个躲在栏杆后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长裙,面容哀怨的样子让她联想到枯树枝上的乌鸦。 她觉得这简直是梦魇里的情景,手里的刀叉砰的一声落到餐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江父看向她,瞪了她一眼道,“沐沐,你又发什么呆?” 江沐沐回过神,又看到沈宴也在盯着她,掩饰地笑道: “不好意思。” 等到沈宴移开目光,她再偏过头去看栏杆后时,那个幽灵一般的女人已经消失了。 江沐沐心里狐疑,她知道自己刚才绝对不是看走眼,也不是错觉,那里肯定站过一个女人。只是,那女人和沈宴是什么身份,对方为什么会在沈家私有的游轮上? 而且,虽然对方离她有一段距离,但她还是依稀看到了那人的容颜。 竟是和之前被人曝光的施语柔长得有些相似。 如果那个遥遥望过来的女人真是施语柔,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沈家不是说沈宴已经和施语柔解除婚约了吗,惨遭抛弃的施语柔怎么还会出现在游轮上? 她越想越是惊心,看着沈宴,觉得他也太残忍了。 因为他自己造的孽抛弃了施小姐不说,现在还当着施小姐的面和别的女人相亲,这算什么啊,是人干的事? 沈宴察觉到她的目光又缓缓看过来,笑道: “现在开始倒计时十秒。” 江沐沐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只能僵坐着等待烟花秀。 十秒后。 海平面的上空绽放出绚烂烟花,竟是用英文字母写出的江沐沐名字的缩写。 她有些看愣了。 但心里却没感到丝毫浪漫,只是觉得沈宴这个男人太可怕。 沈宴笑着对江父和江沐沐举起酒杯,口吻优雅,“欢迎你们登上沈家的私人游轮,希望今晚我能给你们一场完美的浪漫之旅。” 江父也举起酒杯应酬,江沐沐却晚了一步,她看见沈宴身后的一个保镖伸手到口袋里,好像是要掏枪。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惊讶地攥住父亲的手腕。 就在这时,七点一刻已到。 沈宴没有注意江氏父女的动作,他自顾自地喝下了杯里的红酒,正要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再说些场面话,应付江家人几句,却兀自瞪大眼睛。 他的右手抓住喉咙,好像被噎住了一样,面色在一瞬间内涨得通红。 看到这一幕,江沐沐捂住嘴。 第876章 人都会死 沈宴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话,只有喉咙里传出可怖的咯咯声。江父愣了一下终于回过神,立刻对沈家的保镖道: “你们还都愣着干什么,沈公子这好像是食物中毒了!快去叫医生啊!” 那几个保镖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开始行动。 却在这时,江沐沐原本看到要掏枪的那个随从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手枪,对准挣扎在巨大痛苦中的沈宴就是一连好几枪。被子弹洞穿的那瞬间,沈宴的眼睛充血,他流了很多血,鲜红色占据着江沐沐的视线,然后就看到这个傲慢的男人倒下。 而开枪的男人脸上却是冷酷又解恨的笑意,他对周围那些用枪口对准他的人道: “沈宴死了,就算你们把我绑起来交给沈越生,你以为就凭那个老家伙的狠毒,他会放过你们吗?他不会!按照他的作风,今天在这个游轮上的随从都得死!因为你们没保护好他在乎的继承人!” 那人歇斯底里般怒吼道: “你们跟了沈宴这么久,也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吧,就这种毫不在乎兄弟们性命自私无情的男人,他有什么资格让我们为他卖命?!沈家人把别人的生命视为粪土,以为只用一点臭钱就有权利买断一切,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反抗?” 那些保镖没有开枪,但也没有松动的意思,只是盯着他。过了会让有个人开口: “大哥,这么多年的行动你一直护着我们,可以用自己的身躯为兄弟们挡子弹,所以我还是叫你一声大哥。可你现在打死了沈宴,等于害死了我们所有人,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沈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说什么反抗,可沈家是什么样的地位,我们对他们来说就如同草芥,怎么反抗?还有我们的家人仍然被沈家控制着,我们要是逃了,他们会是怎样的下场,你让我们怎么办!” 正在这时,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在沈宴的红酒里下/毒,你为什么还要开枪?” 开枪的人回过头,看到侍者打扮的男人缓缓走来,有些疯狂地笑道,“让沈宴一滴血不流就合上眼睛,那是便宜了他,我亲弟弟死的时候身上可是被打了十几发子弹,我要报复回来,不行吗?” “当然没问题。你有勇气开枪,不惧怕因此暴露自己,我敬你是条汉子。” 那个侍者正是乔装过的天蝎,他看着已经断气的沈宴,对这副惨状啧啧道,“呵,平时装得多高高在上,可不是一样会死,又有什么好看不起别人的命。” 另一旁,江沐沐已经惊愕又害怕得说不出话。她虽然从没见过这么复杂血腥的场面,可也知道这大概是黑吃黑的现场,而她和父亲是目击证人,那群人会把他们怎么样? 杀人灭口吗—— 她腿脚都发软,这时天蝎已经看过来,对她有些邪魅地笑道,“江小姐,沈公子本来打算让你看烟花秀,可惜你最后看到的却是他的死亡现场,你的心情一定很难以言喻吧?” 江沐沐浑身发抖,这时一道身影挡住了天蝎看向她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是谁,策划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江父望着天蝎,强作镇定道,“但沈宴已死,游轮上发生的事你们注定瞒不住。就在你们刚才动手时,我已经发短信告诉我的下属这边的情况,让他准备好一封定时邮件,如果你们想把我和女儿怎么样,这封邮件就会被发送出去。所以让我带着沐沐离开,我们留下对你们也没用。” 天蝎微微一笑,缓缓道: “你以为我能对沈宴下手,还会惧怕沈家吗?我杀他,就是要激怒沈家,让沈越生知道是谁杀了他的宝贝孙子。也让别的沈家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不是事事都能如意。” 江父的额头上冒出冷汗,对上这种疯狂的亡命徒他也紧张,可女儿还在身后站着,他就算再紧张也不能*打结,沉声道: “既然你不怕沈家,那就放我们离开。江家和你们没有利益冲突。如果你愿意放我们走,我还可以给你们钱,很多很多钱。” 被他挡在身后的江沐沐看着父亲的背影,忽然明白,父亲不像她之前想得那么不堪,他做过很多让她失望的事,但当遇到危险,他还是那个会站出来保护她的爸爸。 天蝎没有回答江父的话,而是看向身后那些僵持的保镖,笑道: “你们都听到了吧,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沈家,还有别人的意志值得被敬畏。你们有人说和沈家决裂之后,就只有等死,但我可以给你们容身之地。至于你们的家人,我在策划这起行动时早已让人去接走她们,有我在,沈家动不了你们最牵挂的人的命。” 说着,他停顿片刻,然后道: “做决定吧,是加入我的阵营反抗沈家,还是等着被沈家追杀。”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 一辆搜救艇驶到了附近的海岸,被正在玩水的游客发现,江父带着江沐沐一身狼狈地上岸,之后他黑着脸立刻拿出手机给随从打电话,紧急订了从附近机场飞回香江的最近航班,就要带着女儿离开伦敦这个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巴罗二号游轮出发的码头上,一个蒙面的女人走下黑色的劳斯莱斯看着远方的海面,被遮住的脸色十分凝重。 “还没联系上阿宴身边的保镖?” 她厉声询问身边的手下。 “大小姐,我们给宴公子的那几个保镖都打了电话,但他们无一人接听,就连巴罗二号游轮的定位装置也被切断,这好像是,是被人劫持了游轮。” 手下颤巍巍道。 女人的脸色苍白,她有一种预感,如果游轮是真被劫持,那已经是比较好的情况,因为只要沈宴还活着,她就还可以给劫匪谈判。但如果沈宴已经遭遇到不测—— 她不敢想象那会怎么样。 就在她焦急万分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打开短信界面看到一个陌生手机号给她发来的彩信,颤抖着手打开照片,赫然是沈宴中弹倒在地上的画面。 他身上有好几个窟窿,鲜血流尽,死不瞑目。 女人死死地盯着这张照片,片刻后不能自禁地发出悲鸣。 “大小姐——” 手下们惊愕地看着她,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她如此的失态,情绪失控的女人跪在地上,双手抓地,抠得指甲都流出了血也不放手。 而彩信里除了照片还有一段话: 每个人都会死,你们沈家的人命,不比别人金贵。这么多年,你们杀/人就像杀猪,我杀你弟弟的时候,也就如同屠宰牲畜呢。沈大小姐,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现在我做到了吧? 女人知道,发彩信的人就是天蝎,而既然是天蝎出手,那沈宴绝对没有活路。 “大小姐,您怎么了?” 她正在伤神,有手下蹲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把挥开。她倒在地上,像全天下最普通的女人一样哭嚎了半天,却又忽然止住哭声,有一双闪着渗人光芒的眼睛盯住那名手下,厉声道: “阿宴被杀了,立刻告诉祖父,还有,把那艘船上所有保镖的家人都给我控制起来!他们很有可能都叛变了!” 什么,沈宴死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劈得手下愣了片刻,然后在女人的怒吼声中,他恍然醒悟,立刻行动起来。 新加坡。 沈越生正在沈家位于海边的私宅晒太阳,还有年轻貌美的女佣正在给他按摩脚,这时,忽然有人匆匆地跑到他跟前,在他面前竟直接跪下。 见状,沈越生皱起眉头,板着脸问: “怎么了?平白无故的给我行什么礼。” 秘书低着头,颤抖着声音说: “老先生,是大小姐那边传来的信息,宴公子,他,他被天蝎的人给暗算了。” 第877章 没你这个孙女 沈越生一听这话,脸色大变,立刻从椅子上起来,怒道: “把话说清楚,怎么被暗算的?阿宴现在人怎么样了?” 秘书也不敢磨蹭,只能道: “宴公子出事是在游轮上,到现在游轮还没被找到,应该是被天蝎的人劫持了。天蝎发来一张宴公子中弹的照片,看形势好像不乐观。” “不容乐观?!” 沈越生一时暴怒,多年涵养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脚踹在秘书身上,把对方踹得倒在地上,又立即咬牙爬起来。沈越生还不解气,像野兽一般咆哮着: “你们这群废物!” 女佣早就退到一边,被暴怒的沈越生吓得差点哭出来,又不敢就这么离开,生怕碍了沈越生的眼,被当做眼中钉。 “沈秋呢?我不是让她在伦敦负责这一切,她是怎么负责的,竟然把阿宴的命都弄没了,我看她也就是个废物而已,女人就是担不起重任!” 沈越生骂得大声,惊动了私宅里的几名晚辈。有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少女站在洋楼里远远听到他说话的内容,面露惊愕,然后又赶紧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给沈席打电话。 “阿薇,什么事啊,这时候叫我?” 正在泡澡的沈席接到亲妹妹的电话,有些不耐烦地问。 沈薇压低声音道: “我听到徐秘书对爷爷说,沈宴被暗/杀了!” 沈席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拔高声音问,“什么?沈宴死了?你别耍我,你确定吗?” 闻言,沈薇嗤道: “我耍你干什么,这种事我还能开玩笑?这真是徐秘书说的,爷爷听了正在发火呢,还骂大姐姐说她就是废物,根本不堪重任。哥,你说如果大堂哥真的没了,那机会是不是就轮到你头上了?” 沈席狂喜道: “谁说不是呢,论排行沈宴之后就是我,论个人能力我也不比他差吧。也不知道爷爷怎么就那么喜欢沈宴,硬说他聪明有福相,呵呵,还不是弄得一身腥,最后落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外面的沈越生不知道兄妹俩的一番对话,不然又不知发多大的火。他给沈秋打电话,对方一接起他就骂道: “我根本就不该信任你。我让你在伦敦掌控全局,可你给我的礼物却是阿宴的死。我早该想到你比起天蝎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如果我亲身在伦敦又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 听到祖父的话,女人心里更加悲切,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又听沈越生道: “你以为你在东南亚取得那些成绩,就是你有本事了?错了,离开了沈家的根基,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你说你有办法对付天蝎,可现在呢,天蝎向左氏和国际刑井组出卖我们的消息,还策划了这起暗/杀,而你只有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本事!你在伦敦的这些时间,什么都没做到,还耽误了沈家这么多事,最后更是让阿宴付出了性命,简直是败家的扫把星!” “爷爷,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越生就冷冷道: “别叫我爷爷,我没有你这个孙女。” 下一刻,电话就被挂断。 女人站在海边,粗粝的海风吹在她脸上。她望着远处瞭望塔的光芒,缓缓流下冰冷的泪水。 左氏集团的写字楼。 总裁办公室里,左愈关了台式电脑正要离开,忽然接到穆池打来的电话。 “沈宴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一向波澜不惊的他都有些惊讶。 穆池的口吻有些沉重,“是天蝎联合沈宴身边的随从下的手,当时的游轮上,江家父女也在场,那刚好是两家的相亲现场。我跟你说,这件事麻烦了。” 左愈早就知道自从云愫死后,天蝎就恨沈家入骨,就凭那个男人的疯狂,绝对会给沈家来一出大的,不过就连他也没想到,天蝎一出手就是要了沈家继承人的命。 这下沈越生那老家伙该彻底坐不住了。 “做好沈家疯狂反扑的最后准备吧。” 片刻后,左愈叹息一声,缓缓道。 这个夜晚注定有很多人失眠,只不过有些人失眠是因为悲痛,有些人是因为欣喜。 被严密保护起来的病房里。 白承轩靠在枕头上,看着围在身边的几人,眼里有些微红。 “所以我这一睡,就是整整六年。” 他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妻女,知道即使她们不说,这六年里会有多少心酸和苦涩。 不说本来就懂事的白蓝雪,就连颜如玉都变得比以前稳重了很多。 还有白可儿也褪去了六年前的幼稚,变得成熟起来了。 “爸爸你能醒来,就是上天给我们最大的惊喜了。” 白蓝雪笑着带过他睡了六年的事,没有借着这个机会诉苦。白承轩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感觉到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虽然她们都没说,但那一场车祸有多凶险,他心里清楚,如果就因此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现在老天还给了再次看到亲人的机会,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对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白氏怎么样了?现在集团的董事长是谁?” 他还是不放心公司的事,询问道。 白蓝雪眸色微沉,但也知道父亲肯定要问起公司,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只能如实告诉他,“白氏集团现任的董事长是白承沥。” 白承轩敏锐地察觉到她说起白承沥时口吻中的那一抹不自然,顿了一下才问: “承沥是不是为难过你们?” 在他没出车祸前,他和白承沥之间的分歧就已经太大,再加上他对白承沥行事作风的厌恶,明明是亲兄弟,两人却生疏的像陌生人。他知道以白承沥的个性,既然有机会上位肯定不会客气。 白蓝雪低下头,没有说话,但颜如玉已经忍不住,恨声道: “你弟弟岂止是为难过我们,他那是把我们往死里逼。” 她还要说,却被白可儿碰了一下胳膊,示意她照顾病人的情绪,她看到白承轩变得难看起来的脸色,这才口气稍缓道,“算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能醒来就好。” 白承轩听她的口气,已经猜到什么,又看向白蓝雪道: “蓝雪,我一直觉得在大事上你最有眼力,你告诉爸爸,他是不是和我出的这起车祸有关系。在我昏迷后,他是怎么掌控的集团董事会,是不是用了不入流的手段?现在白氏到底怎么样了?我虽然身体虚弱,但这些事我早晚要知道的,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实话打击不到我。” 白蓝雪放下削苹果的刀,看着他道: “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那起车祸的幕后主使者是谁,但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人为不是意外。白承沥掌控白氏的董事会借用了外资的力量,但即使如此,白氏现在也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 她顿了顿又道: “董事会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败光白氏的家底,所以一直在和他分庭抗礼。这六年来他是有过一些计划,但因为董事会的干预和外界各种因素的影响,他都没有做成。目前为止,他只是在一些项目上给白氏赔了钱,但这些亏损只要经过有益的商业运作,很快就能被弥补。” 说着她又笑得递给父亲一块苹果,“所以这段时间,爸爸你好好养身体就行,集团的事情交给我去操作。现在董事会知道你苏醒的消息,都盼着白承沥赶紧下台,这件事上我们的胜算很大。” 白承轩看着她,忽然轻声道: “你真的长大了,是可以帮爸爸分担重任的成人了。但我又是这么遗憾,让你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长大成人,没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为你保驾护航。” 白蓝雪微微一笑,眼里闪着晶莹的光芒,她正要说什么,有左氏的保镖在外面敲门。 她匆匆走出问有什么事,对方在她耳边道: “白承沥带着人在医院大门,他说今天一定要见白承轩先生。” 第878章 哪来的脸 “白承轩是我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我怎么就不能见他?”白承沥堵在医院门口,背后是一群捧着摄像机疯狂拍照的记者,任凭医院的安保人员再怎么阻拦,这些人都和疯了似的堵着门不肯离开。 眼见拦不住,安保人员只能给警方打电话说有人扰乱医院秩序,而这时也有人从医院里走出站到白承沥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冷冷道: “你心里如果还真的有兄弟情分,就不应该带着一群记者来堵门。” 白承沥冷笑着挥开青年的手,后退一步缓缓理了理衣领,看着他嘲弄道: “哟,我还以为出来拦我的人会是左惟墨,结果人家正牌女婿都不在,你肖公子怎么也在这里凑热闹?” 说实话,这种场合本来是不该肖宇出面,但左惟墨因为有急事要回左氏集团处理,所以临时拜托他过来照看现场情况,左家帮了他这么多,他怎么能不挡在前面。 肖宇面无表情,沉声道: “左少是我的朋友,白小姐也是我的朋友,我父亲和白承轩先是更是世交,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只要他愿意见我,我就可以在这里。” 他最后一句话就是说给那些记者听,反正白氏兄弟不合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在白承轩昏迷的六年中白承沥做的那些事也是路人皆知,现在也没必要再欲盖弥彰。 “你的意思是,哥哥不欢迎我?” 白承沥眸光冷了冷,他盯着肖宇,嗤笑道,“呵,如果不是我在他昏迷的时候力挽狂澜接管了白氏,现在白氏早就不知乱成什么样了,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把我拒之门外也太没有人情味了。难道他觉得我抢了他的位置,心怀不满?” 肖宇很少见到像白承沥这么不要脸的人,但他深知对付这种脸皮厚的人也没必要客气,当场就直接道: “你本来就抢了他的位置,心里没数?在这装傻给谁看呢,自己不嫌丢人啊?” 白承沥终于收起讽刺的笑意,拉下脸,“这话是大哥让你说的?我真是没想到啊,这些年我为他做了这么多,却落得个不识好人心的下场。” 说着他还颇为痛心般摇了摇头,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让肖宇看了恨得牙都痒痒,而他的表演还没结束,停顿片刻又道: “就算大哥再不想见我,身为白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我的这个身份总能让他见我一面了吧?还是说,他连白氏集团的利益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肖宇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少女悦耳的声音。 “父亲说了,他可以见你。” 白蓝雪站到肖宇身旁,平静地看着白承沥,不动声色,没让白承沥从她眼里看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而那些记者看到她出现,更加热情高涨,对着她的脸疯狂地拍特写,甚至还有人开了闪光灯,一时把医院门口弄得像记者会一样。 “各位记者,这里是医院,请你们不要再聚集在这里,否则就是影响了秩序,也侵害了医护人员和病人的隐私权。请立刻离开,否则我会请律师一一起诉你们。” 白蓝雪又朝白承沥身后的记者望去,沉下声音警告道。 那些记者听说要被起诉,也都怕惹麻烦,到时候被吊销了记者证可不好玩,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见白蓝雪已经带着白承沥进去,几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也都纷纷撤离了。 “学长,你先去休息吧。” 看向肖宇,白蓝雪微笑道。 肖宇看了沉默的白承沥一眼,顿了顿,然后对白蓝雪道,“我就在休息室那边,如果有什么事,立刻让保镖来叫我。” 白蓝雪笑着点头,“今天辛苦你了。” “没事,你和惟墨还有左叔叔帮我那么多,这算什么。”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除了静默的保镖之外,医院空旷的走廊上只剩下白蓝雪和白承沥两人。 气氛有些凝固。 就连一向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白承沥都没有说话,他站在白承轩的病房前,面色有些许不自然。白蓝雪回头看着他,淡然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有脸来,但既然父亲同意你见他,那你就进去吧。我明白你今天肯定是来者不善,不期待你能说出什么好话,只不过如果你还算是人,我希望你不要说太胡搅蛮缠的话。爸爸刚醒过来,别刺激他。” 白承沥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着白蓝雪说: “你觉得我会在乎他的身体是好是坏?你这么提醒我,就不怕我故意刺激他?” 白蓝雪微微一笑,缓缓道: “不如问你自己,你觉得自己是不是人?” 听到她话里那几分尖锐的冷静,白承沥背在身后的右手攥成拳头,下一刻又听白蓝雪说: “我知道父亲的苏醒对你来说是很大的灾难,你肯定特别想趁着见面的机会对他做什么,但如果你真有这个想法并且准备实践,那我劝你赶紧放弃。” 说着,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冰冷: “为了见你,我特意让人做了准备。病房里临时装了摄像头,你进去之后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而且是被全方位的记录。还有保镖守在爸爸四周。如果你胆敢真对爸爸下手,你一个人在病房里绝对讨不着好,别做傻事,叔叔。” 白承沥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 “你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咄咄逼人了,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 白蓝雪看着他,有些无辜地勾嘴一笑,故意用纯真的口吻说,“不是我不可爱了,是对付叔叔你这种货色,我也没办法可爱啊。不如下回你做点人事,给我个在你面前可爱的机会?” 白承沥被她挤兑得噎了一下,真想撕烂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嘴,但现在不是和她计较的时候。他调整好心情,推开了病房的门。 看到靠在床头面容安详的男人,他微微顿了顿,才走到床前。 “你来了。” 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白承轩看着许久不见的弟弟,平静道。 “哥,放弃你在白氏的股权和继承权吧。” 看了哥哥半晌,白承沥开门见山,连寒暄都没有,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 守在一旁的颜如玉听到这话立刻变了脸色,可白承轩却面色不改,他端详着白承沥比六年前更显出戾气的脸,低声说,“你还和六年前一样,把野心都写在脸上,甚至不屑于装得兄友弟恭。” 白承沥嗤笑道: “咱们之间的兄弟情分本来就所剩无几,我装这个有用吗?我不把野心写在脸上,难道还要让着你?我可只说过做哥哥的让着弟弟,没听说做弟弟的还要照顾哥哥。” 他这话说的难听,颜如玉差点就要上前和他争论,被白蓝雪拦住,示意继母不要出声。 她知道爸爸既然决定要见白承沥,就肯定做好了心理准备,白承沥的这些话刺激得了别人,但刺激不了她从小经商见惯了人情是非的父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承轩微微笑着,很温和的口吻,“我是说,你既然连装都不想装,怎么也得修炼出能配得上这副嚣张气焰的本事吧?如果没有本事还这么张扬,那就太不成熟了。” 白承沥听出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微微沉下脸,冷冷道: “我劝你放弃,是不想让大家难堪。如果为了一份家产闹到不可开交,这对病人的身心健康俩说很不好。哥,你好不容易醒了就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了,我这可是体谅你啊。” 颜如玉气得就要破口大骂白承沥不要脸,可她想了想还是忍住,她知道就凭白承沥的厚脸皮,骂了也没用,白费口舌而已。 笑意不变,白承轩淡然道: “那就多谢你关心了,但继承权我是不会放弃的,也不可能放弃。” 白承沥冷冷一笑: “你是铁定了心要和我作对了?” 闻言,白承轩沉默片刻才说,“如果你说的作对就是重新坐回白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成为最高决策者,那你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白承沥看着他,没再说什么就要转身离开,又忽然想到什么站住脚步,回头问: “为什么?” 白承轩知道他是在问什么,笑了一下说: “没有为什么。如果硬要说,那就是我觉得比起你,我才是适合做董事长的人,而这本来也是属于我的位置。” 听到他不假思索的回答,白承沥嘴角那一抹嘲弄的笑意染上了戾气,白蓝雪注意到他看着父亲眼里的情绪,走到他身前隔开了他看向白承轩的目光。 “叔叔,走吧。” 她的声音很平淡,甚至连敌意都没有,但她自始至终都坚定地站在父亲这一边,给了白承沥很大的压力,让他大感麻烦。他知道接下来的恶战不可避免。 正当他要推开房门时,白承轩的声音却又响起: “承沥,六年了,我第一/次劝你,也是最后劝你一句,收手吧。” 白承沥连头也每回,冷笑道: “你觉得我做到这种地步,还可能收手吗?” 白承轩缓缓道: “只要你回心转意,你可以留下。走出这道门,以后我们就不是兄弟,只是对手。选择权在你手上。” 第879章 最好的幸福 白承沥没有犹豫,他背对着房间内的众人,眼里多了一抹复杂意味。 是啊,走出去,就回不去了。 可是从他做了决定开始,已经早就回不去了。 他推开房门,没有留恋地离开。 等白承沥走了,颜如玉对白承轩撇嘴说,“你刚才对他太客气了,他就不是个人,你还跟他说那么多,还说只要他收手就原谅他,结果你看到了吧,人家根本不在乎。” 说着,她还恨铁不成钢道: “你怎么就这么心软啊?如果六年前你听我的,早点对白承沥动手,也不至于因为一场车祸就昏迷了六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醒不过来,你让我们怎么活?” 白蓝雪见她哭起来,赶紧递纸巾给她。看到白蓝雪,她又想到什么,“还有蓝雪也被——” 闻言,白蓝雪心里一紧,赶紧用眼神示意颜如玉,让她先不要说自己被白承沥陷害的事情。颜如玉会意,赶紧收口,可白承轩已经注意到,皱眉问: “蓝雪怎么了?” 白蓝雪笑着摇头: “我能怎么,就是白承沥收走了我那部分股份和分红,还说了一些抹黑我声誉的事。不过现在爸爸醒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该澄清的也早都澄清了。” 听到她的解释,白承轩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忽然间他瞥到白蓝雪左手上的戒指,诧异道: “你这戒指是随便戴的吧,总不会是订婚的意思?” 白蓝雪微微一怔,看向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这才想到自从爸爸醒来,她一直都忙着高兴和安全问题,她订婚的事都没想起要和爸爸说。 “哎呀承轩,你怎么才看到啊,蓝雪又不是那种喜欢乱戴首饰的肤浅女孩,这当然是订婚戒指。” 她还没开口,颜如玉就笑眯眯地抢白,“我们蓝雪就是优秀,别的同龄女孩子还忙着青春叛逆,她就找到了特别优秀的男孩,那绝对是万里挑一的条件。你猜她的未婚夫是谁?” 从听到白蓝雪真订婚了的时候,白承轩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可颜如玉还没看出来,仍在那里自说自话,他等她说完沉声问: “是谁?” 颜如玉得意道: “就是左氏集团的继承人左惟墨啊。你想想有了左家的支持,你收拾白承沥那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什么,居然是左惟墨? 白承轩印象中的左惟墨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有些不爱讲话的小男孩,他看向白蓝雪,表情非常一言难尽地问,“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订婚了?难道是因为我的事,才会这么匆忙吗?” 白蓝雪知道父亲一定是误会了,以为她是为了左家的实力才会选择和左惟墨订婚。 “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欢他。” 她认真道。 颜如玉看明白了什么,又对白承轩道,“蓝雪和左少可幸福的一对了,这多好的天作之合啊,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 白承轩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没说。 过了会儿,他对白蓝雪说: “你和左惟墨商量一下,挑个时间让我见他一面吧。” 左氏集团的写字楼。 温潇风风火火地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看到还在埋头看方案的左愈,双手叉腰道,“你儿子都要见未来的岳父大人了,你还在忙工作?” 左愈抬起头无辜道: “惟墨见岳父,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再说了,时间不是还没定吗,总要有人处理工作吧。” 温潇气道: “那你就这么淡定了?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这事似的。我可记得,白承轩好像对我们惟墨一直有点意见啊。” 她现在还记得当年在上官老爷子的生日宴上,白蓝雪喝了一口香槟结果过敏的事,当时白承轩见到爱女出了状况正在气头上,只有不到十岁的惟墨主动站出来说是他让白蓝雪喝的酒。 白承轩当时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当时还因为他和左愈之间的竞争关系,气氛一度很紧张。虽然后来白左两家冰释前嫌,白承轩对左愈的态度也改观,可白蓝雪毕竟是他的宝贝女儿,搁哪个做父母的一觉醒来发现自家原本连恋爱都没谈的闺女已经订婚,都不会高兴的吧? 将心比心,如果是温潇自己有女儿,肯定会担心女儿被哪家的混小子拐去,以后会不会幸福之类的想很多,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就放心吧。” 左愈见老婆真的有些担忧,站起来对她笑道,“白承轩不是不讲理的人,给他点时间让他了解惟墨的为人之后,他一定会举双手赞同这门婚事。” 温潇看着他,好像还有些迟疑。 “这么说吧,蓝雪那孩子确实是漂亮又有才华,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女孩,但我们惟墨比起她也一点不差啊,两人完全势均力敌,没有谁配不上谁。” 左愈对温潇挑眉,又加了一句,“就像你我一样。” 温潇对前面的话都很赞同,听到最后一句没好气道,“我和你就算了吧,我承认我高攀了。” 虽然现在过得很幸福,但对当年曾经发生过的事,她再豁达也依然做不到完全释怀。她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她一样有那么挫折的经历,也不觉得她和左愈的感情过往有多传奇,那说起来真是她一生的伤疤。 即使好了伤疤,也忘不了痛。 “你要硬说是谁高攀了,那也是我高攀了,你是我的女神。” 左愈见她脸色变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到他紧张的模样,温潇的口气软下来说: “你急什么,我就是说一句而已。我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以后也会过下去,这就够了。” 与此同时。 白蓝雪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左惟墨,忽然道: “你还记得当年上官老先生的生日宴上,我喝了一口香槟结果过敏的事情吗?” 左惟墨的动作一顿,他抬眼道: “记得。” 他甚至对当时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包括白蓝雪穿的是什么衣服,留了什么发型。 “当时我爸爸在现场埋怨你了吧,但我后来都和他说清楚了,虽然你主动站出来,不过这件事不该由你负责,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笑道。 左惟墨垂下眼眸,对于当年的事他其实并不在意最后白承轩觉得是谁有错,要是让他再选一次,他仍然会选择主动承担责任。而且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白蓝雪喝那一口香槟。 “所以啊,我爸爸没有误会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和他说了,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才决定和你订婚,他已经理解了。 你为我做的事,我也都告诉了他。如果不是你,我和他根本没有团圆的机会,也不会有现在的奇迹。我还对他说,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有一个最适合我能给我幸福的人,那一定是你,而不是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白蓝雪看着左惟墨,笑了一下说,“如果你没意见的话,那后天我带你一起见爸爸吧,他真的很想见你。” 左惟墨顿了顿,然后说: “我当然没有意见。只是蓝雪,我不想让你爸爸有被要挟的感觉。” 他不想让白承轩认为他把自己做的这些事当筹码。 白蓝雪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她笑着摇头道,“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傻。如果你做这些真是为了要挟,那我心甘情愿被你要挟住,还想被你要挟一辈子。” 左惟墨微微愣住,没想到白蓝雪会这么说。 “他一定会看好你,因为我非你不可。” 她看着左惟墨,眼里满是坚定的笑意,“他会希望我幸福,而我和你在一起就能有最好的幸福。” 一天后。 臻意工作室。 白蓝雪顺路经过写字楼,就走进办公室想要看一眼情况,却发现易染没有来上班,她给易染打电话,无人接听。她有些意外,给身在左氏集团的左惟墨发了消息询问易染的情况,左惟墨很快就回复道: 易染没有请假,我发个短信问问她吧。 收到消息,白蓝雪微微皱起眉,心想易染应该是临时有什么事吧。她坐到易染的位置,想看看工作邮箱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务处理,打开电脑却看到桌面上自动下载好的微信传输文件。 工作室用来接收消息,洽谈商业事务的官方微信一直挂着,平时都是由意染一手打理,现在易染不在,白蓝雪想着帮忙处理一下,就打开传输文件,看到文件里的照片后却愣了一下。 第880章 暗度陈仓 这些照片的主角都是她自己,而且看这角度和画质的模糊,都是偷拍。 白蓝雪再一点开发来这个文件的对话框,发现易染给发文件的人的备注为x。 看到易染和x的聊天记录,她更加惊愕。 这些照片果然是偷拍,而且是易染从偷拍者手里买来的。 她心里实在奇怪,不知道易染用工作室的官方账号买偷拍她的照片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公关处理,所以才买断照片的版权,好让照片不被泄露出去? 这么说也解释的过去,她正想着,忽然微信又跳出一个对话框。 “你之前发给我的那段视频可以放出来了吧?看到请回复,我要等不及了。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白蓝雪心里一沉,虽然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但听这口气好像就不是好事。 而且和这个联系人之前的聊天记录都被删了,更像是有什么秘密。 她想了想,敲字回复: “视频你处理过了吗?别有不该有的东西。” 对面很快就来了消息: “那不是你处理好之后发给我的吗,就是柏莎精神崩溃后对着后辈乐手大喊大叫的视频啊,她的脸都拍得一清二楚,是你说要让大家看清她的长相吧,怎么现在又不记得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白蓝雪看到这段消息,面色微变。 而对方又写了一段字发过来: “还有柏莎拉大提琴时,她的孩子被海水淹死冲走的事,这可是她黯然退出乐坛的惊人内幕,发出去绝对会引起轰动。我既然是花了十万英镑买的消息,没有闷在手里不发的道理,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把消息卖给别人,我不等了,直接发了。” 白蓝雪没有犹豫,立刻道: “别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别人,听我的,给你钱二十万英镑。” 这个消息传出去是会有很大的曝光率,但柏莎因为有贵族背景,爆料她的秘密恐怕会被报复,比起铤而走险的赚钱,什么都没干就拿了二十万英镑,那当然更好。 至于臻意工作室这边为什么改变主意,他也没那个好奇心去关注,只要真能拿到钱就行。 于是那人就同意了,又让快点打钱,不然就爆料。 白蓝雪立刻打电话给别人,让把钱转到对方的银行账户去。 “钱我给你了,但你答应我销毁视频和保守秘密的事别忘了,否则如果我一听到风吹草动,立刻把你抖出来。” 她不放心地又补了一段话警告对方,那人很快回道: “我本来就是为了赚钱,你白给我钱,我乐得不得罪人。不过你也够奇怪的,这消息明明是你要卖的,怎么又半途改变主意了。” 白蓝雪垂下眼眸,没有回复。 她给左惟墨打电话,说了臻意工作室官方微信的事,真是又惊讶又惶恐地说: “这个账号如果不是被黑客黑了,那控制它的人就只有易染。她用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做这种事,这简直——” 左惟墨也愣住。 他想到易染有问题,却没想到她会用官方账号做这种事,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明明让左氏集团的技术人员从后台窥测这个微信账号里的一切聊天记录,为什么对方一直没有告诉过他,易染在做这些事? 正在工作的技术员被叫进来,听到左惟墨的话之后,面上也是一愣,然后震惊地摆手道: “这不可能啊左少,我天天监测那个账号,从来没发现这些聊天记录啊!”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左惟墨把白蓝雪发给他的截图给技术员看,对方露出像吃了便便的表情,看了又看,就像大白天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看着技术员张着嘴说不出话的表情,左惟墨按着太阳穴,忍着怒火道: “叫你们组长过来。” 技术员灰头土脸地叫了组长,对方是一个刚满三十岁的男人,虽然在这个领域算得上年轻,但已经是业内最顶级的技术专家级人物。他走到左惟墨面前,接过左惟墨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再听技术员老老实实地汇报完这些天的情况,脸色沉了沉,说: “左少,这确实是我们技术组出现了纰漏。用这个官方账号的人身后肯定有非常高明的黑客高手,对方黑了后台程序,对账号做了手脚,才导致我们这边的监测一切都正常,但实际上她却暗度陈仓。” 左惟墨差点被气笑了,没想到易染还给他玩了一出三十六计,如果不是白蓝雪今天恰巧进了办公室,看到了弹出的对话框,如果不是易染不知因为什么今天没有出现,那麻烦早就惹出去了。 而易染故意用官方账号联系情/报贩子,到时候柏莎那边的人一调查这件事,就会调查到臻意工作室的头上,更会以为是白蓝雪授意工作室的人这么做。 那个女人想用这种办法栽赃白蓝雪,简直是其心可诛。 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易染的胆子这么大,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而他还没发现。 “左少,我们也没想到这件事里还牵扯了这种等级的电脑高手,对方的手段能瞒过我们的监测软件,这在整个业内都是非常不寻常的。” 组长低下头,缓缓道: “但归根结底,还是我大意了,只让组员用了一些常规的监测手段。所以如果你要处罚,请处罚我吧,和他们没关系。” 左惟墨看着他,摇头说: “既然如此,那引以为鉴,以后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就可以了。你们都是这个行业最顶尖的人才,如果让我来做这件事,未必能比你们做的更好,从后往前看来挑毛病没有必要。” 组长听了有些感慨,不愧是董事长从小培养的继承人,十八岁就能在为人处世上有这样的分寸,确实不一般。 “这件事就不说了,但我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 左惟墨看着组长,沉声道: “通过易染的手机号码和一切社交账号,立刻查询她的所在位置,我不管你们动用什么手段。” 组长应声,立刻带着组员离开去行动。 另一边。 蒙面的女人赶到废弃的厂子,这里却早已人走茶凉,她只看到主人故意留下的一些垃圾。 “天蝎早就不在这里了。” 她对身边的人道,“你们的消息也太落后了,这样我们永远都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那艘游轮也还没找到?” “天蝎应该是早就联系好了附近的私人码头,把船停靠在了码头上。这里毕竟不是东南亚,想在伦敦调查那些当地富豪的私人产业,哪有这么容易。” 手下对她的态度不如以前那么恭敬,这和沈越生的态度有关,现在所有沈家人都知道,大小姐失宠了,老爷子对她很失望,还说要让她尽快滚回新加坡。 这些人也都是见风使舵,现在沈宴已死,沈秋又没了地位,他们这一脉已经落魄,马上就轮到二公子那一房得势,再跟着沈秋把她捧到神坛上又能怎么样,自己最后不是也跟着倒霉,他们自然开始怠慢。 女人藏在面纱下的表情一冷,她没有直接发作,而是接着问: “那艘船上所有随从的家人呢?” 第881章 墙倒众人推 站在女人面前的手下顿了顿,然后撇嘴道,“大小姐,那些人既然敢反,肯定早就为家人留好后手了。我们的人去的时候,人家都跑了,而且还跑得无影无踪。再说,宴公子都已经受害,您现在不肯放过那些人又有什么用呢,怎么不在宴公子没死前观察他们的动态呢?” 他的口气很不尊重,还藏着隐隐的嘲讽,女人听在耳里,忽然冷笑了一下。 听到她的笑声,手下愣了一下,然后阴阳怪气道: “大小姐您还笑什么呀,现在都这种情况了。老爷子那边已经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我们可没时间拖下去了,您得快点做决定,如果再留在伦敦也查不出什么的话,还不如早点坐上回新加坡的飞机。毕竟老爷子都说了,宴公子葬礼的事也不用您操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女人照着他的脸就狠狠抽了一巴掌,抽得他偏过脸去,嘴角都流出了血。他愣了片刻然后看向女人,眼里有不服的怒气,正要说什么,可下一刻女人却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手枪,用枪口抵着他的脑门。 “就算爷爷现在对我失望,我也还是沈家的大小姐。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也轮得到你来嘲讽?” 女人看着他,藏在面纱后的眼里闪着咄咄逼人的光。 手下原本觉得没了老爷子的看重她就什么也不是,可这一刻,被她用枪对着,他浑身的血都冷了。 女人的口气让他明白,即使墙倒众人推,即使老爷子对她再有意见,她也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这些人的生死。而她也有这样的魄力,真的一枪崩了他。 即使没了沈越生的青睐,她的雷霆手段和铁血意志还在,谁撞在她的枪口上,谁就倒霉。 “大小姐,我,是属下我嘴贱,我抽自己耳光——” 他被吓得浑身发抖,又露出谄媚的神情,伸手真的狠狠抽起自己的耳光,而女人也不阻止,就这么看着他抽了一下又一下,直到他抽得自己的脸都红了,手都麻了,没有女人一声命令,他也不敢停下。 就在他的耳光声中,女人环视身边的其他人,冷冷道: “不论何时,我都不会允许手下人不听从我的命令,不尊重我的意愿。如果你们心里对我不服大可以试着反抗我,看看我有没有种一枪崩了你。” 说着,枪声响起。 在场的所有人都随着枪声浑身震了一下,而那个被用枪指着的男人已经跪在地上,他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湿漉的裤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竟是被恐惧到失/禁了。 女人刚才的拿枪的手微微偏了一偏,那一枪发射出的子弹擦着他的额头而过,滑破了他的皮肤,带出一丝血迹,但子弹毕竟只射到水泥墙上。 手下抬起头,颤巍巍地对女人道: “谢谢大小姐饶命。” “都听好了,念在这是初犯,今天我放过他,但是以后再敢有人冒犯我,我不会手下留情。” 女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枪,戴着黑色丝绸手套的右手打了个响指,就立刻有人匆匆上前,把手机递给她。 她垂下眼眸,拨打了通讯录的电话。 “白承沥。” 电话接通之后,她叫出男人的名字。 白承沥待在白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正在气头上,听到女人的声音立刻怒道: “你这两天是死了吗,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白承轩都和我说了什么,他对白氏是势在必得,而董事会的那些老头子也都支持他,我这里都要被逼宫了,而你还在不知哪里凉快着,你好宽的心啊!” 被他抢白一顿,女人皱起秀眉,压下不耐道: “我不接电话是因为有事。算了,别废话,我知道你的处境,白承轩一醒你在白家的地位就无比尴尬,这个董事长的位置你坐不了多久。所以,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那就说你怎么想的吧。” 白承沥对这个词很不爽,但眼下危机当前,他也没空和沈秋计较这个,直接道。 女人听出他口气里的焦急,却放缓声音说: “现在还不明显吗,只要白承轩醒着,白氏就没有你的位置。你想要翻盘只能让白承轩再次闭上眼睛。”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低声道: “送佛送到西,这一次,一定要让他永远闭上眼睛。” 白承沥有很久没说话。 女人等了半晌等不到他的回答,声音冰冷,“别告诉我局面到了你死我活的这一步,你却善心大发不想杀他。白承沥,别让我笑话你的愚蠢。” 白承沥听着她的鼓动,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恍惚。他想到六年前,沈家的人刚和他联系,说有办法让他坐上白氏集团董事长的宝座,他当时还以为沈家有什么手段,却没想到他们的手段就是直接用一出车祸让大哥昏迷不醒。 事后沈家的人还说,这一出车祸本该让白承轩去世,但中间出了些岔子,又或许是白承轩运气太好,竟然只是被磕到脑袋,乘坐的汽车也没有爆炸。 不过就算白承轩还活着,成了植物人,也跟死了差不多。这样,白承沥就在沈家的帮助下顺利成为了新的董事长。他当时还觉得幸运,有沈家去操弄这一切,不用他亲自去对白承轩动手,倒给了他一种可以心安理得般的错觉。 就好像大哥变成植物人和他没关系,他没有做对不起白承轩的事。能在没有对不起白承轩的情况下夺走对方的一切,这让他十分舒适。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六年后白承轩竟然还能醒过来。 如果白承轩不醒,他还可以留对方一命,让白承轩作为植物人一直活到寿寝正终,但对方偏偏要醒来。 这是白承轩逼他的。 咬了咬牙,白承沥目光沉下,“不就是除掉最大的挡路石,你觉得我会犹豫?” 闻言,女人淡然道: “你不会犹豫就好。我已经设定好计划。你提出举办一场董事会议,放出话说要决定董事长的变更动向,然后邀请白承轩来参加。在会议上,直接对白承轩下手。” 白承沥目光微冷,想了想道: “可如果他不来参加呢?” 女人不假思索: “他不会不来,因为你要让他提前得到消息,你已经收买了一部分董事和集团的几个高层,要在这场会议上一锤定音,巩固自己董事长的位置,彻底把他踢出局外。 他既然对白氏势在必得就不会让你得逞,肯定要亲自现身阻止发起反攻,否则他就不是那个曾经带着白氏走出困境的白承轩了。还有,如果你需要帮忙,我的人可以帮你摆平一切麻烦。” 闻言,白承沥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他对女人只说了句到时候联系,就挂断电话。 女人给手机锁屏,正要离开已经空无一人的工厂,忽然听到一阵响声。 “不好了大小姐,外面有警车开过来——” 有放哨的手下立刻跑进来,慌张对她道。 女人沉下脸,知道这是天蝎料定了她会来这里后送她的礼物。她立刻对身边的人道: “赶紧离开。” 就在女人带着手下坐上加长版的悍马驶离工厂的同时,社交网络上被一个重磅新闻刷屏。 第882章 冰山一角 沈宴死亡的照片被一个匿名账号爆出来,还买了热搜起好了{沈家公子死于非命}的标题,瞬间就引爆了整个社交网络,差点引起了网络瘫痪,所有网民都在热烈讨论这件事。 “真的假的,沈家那个不可一世的贵公子被人打死了?” “不会吧,沈家不是传说中黑/白通吃谁都不敢招惹的巨无霸吗,如果连家族的继承人都能被杀害,那也太丢脸了吧?” “楼下怀疑是假新闻的人没看到爆料出来的照片吗,沈宴中弹的照片总不能是ps的吧,他身上有十多个弹孔,真是死得很惨。不过,想到他生前做的那些事,我怎么对他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我也不同情沈宴和沈家,他们做的事太过分了。不知道他死前有没有对自己罪恶的一生有过悔恨。” “不管怎么说,既然人都死了,那就祝他一路走好吧。” “就算沈宴人死了,之前的案子可不能一笔勾销,我支持左氏集团和沈家死磕,这帮阴险又恶劣还不把女性当人看的混账都该付出代价。还有沈越生那个虚伪的老头,长得人模狗样,平时端着一副德高望重的长辈架子,结果就纵容家里的晚辈做这种事,要我是伦敦的法/官,就直接让他代替他孙子去蹲监狱,谁让他管教不严。” “楼上别傻了,还让沈越生去蹲监狱,不可能的,再说他的罪过可远不是管教不严那么简单。 我告诉你们,沈家的水深得呢。比起沈家的地下生意,沈宴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冰山一角,简直就像是儿戏,不足为道。他会被沈家的仇人打死,也很正常,毕竟沈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可能一直不遭报应。” “沈家还做过什么?有知情人知道吗?” “网上不是一直有传闻吗,你百度搜东南亚黑暗家族,有很多关于沈家的小道消息,还有人说沈越生在马来越南那边就像是土皇/帝一样,在新加坡也是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会真有人信网上那些小道消息吧?” “那你知道的多你给我说说呗,沈家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能说出来,我就不信网上的消息,就信你。” “你们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我关心崩了沈宴的人是何方神圣吗?” “这还用说,能用这么暴躁的手法杀了沈家公子,事后还把照片爆出来,这肯定是不惧怕沈家报复的死敌咯。就是不知道沈家到底得罪了哪个得罪不起的人。” “你们说,这个事件会不会和左氏集团有关系啊?我就是一猜,不负责任哦。” “啧啧,真有可能,左愈当年可是被有商界大魔王之称的存在,触及到他底线的对手都没有好下场。沈宴想陷害他儿子,最后还跑了,他能放过沈宴才怪。” “猜是左氏干的人是不是傻啊?左氏有必要杀沈宴吗,案子都真相大白了,伦敦法/院对沈宴的通缉令现在还挂着呢,沈宴只要不想坐牢那就一辈子都不敢用正常身份入境英国了。这场交锋左氏是大获全胜好不好,根本没必要动手啊。” 看着网上的一堆猜测,左惟墨面无表情,询问技术员道: “查到易染的定位了吗?” 技术员大汗淋漓,正要说还需要时间,忽然技术组的组长走过来对左惟墨兴奋道: “她虽然换了电话卡,应该是把之前的卡芯遗弃了,但她用之前那个手机注册了一个叫小黄/书的app账号,她没有退出登录,我就是借这个黑了她的手机后台,定位到了她的所在地。” 坐在左惟墨身边的白蓝雪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事有种诡异的幽默感,没想到藏了那么多秘密的易染和普通女生一样对美妆有兴趣,最后还是通过这个找到的线索。 “把她的定位发给安保部的人。” 左惟墨看到电脑上代表目前所在位置的小红点之后,立刻道。 易染没有离开伦敦,但她身处的地方却很偏僻,是在伦敦郊区的边缘。 而她所谓的住处左惟墨也早就让人去调查,自从她最后一天来上班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那里。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易染绝对是别人派来的间/谍,而左惟墨唯一有些弄不清的就是她接近他和白蓝雪的意图,又是什么来历。 “现在看,易染和沈家人有关系吧。” 白蓝雪想到之前她在居酒屋得到有关夏柠失踪的短发女人的信息,结果就在第二天左氏的人找到那名女子的住处之前,对方就提前一步消失了,之后下落不明。 当时她还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现在一想肯定就是易染泄露的秘密。 她早就觉得易染有问题,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她不会这么久都不揭穿对方。 就在这样你瞒着我,我瞒着你的相处中,她对易染也生出了一份类似友情的感觉,虽然她知道善解人意处处为她着想的易染可能只是伪装的假面,但易染装得太好了,以至于她明知是假的,仍然被取悦。 但她真想不到易染为沈家卖命的原因是什么。 “易染的身份信息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过一个随着父亲来伦敦生活的小姑娘,但她很可能不是那个真正的易染。” 左惟墨顿了顿,对白蓝雪低声道: “她用了假名和假身份接近我们,而她能把伪装的身份履历做到不被我们查出来,这说明她背后的势力十分强大。从这方面分析,也确实只有沈家能做到这种程度。” 白蓝雪低头笑了一下,“这么说,她的父亲没有出车祸去世,她也没有一个爱恋过四年最后却和她分手的男朋友?她说的那些经历,都像是真的一样。” 虽然从听到的那一刻,白蓝雪就觉得,这好像是易染故意讲给她听的。 但她又觉得,故事可能是假的,但易染看她的神情是真的。 那些她和她一样的相似之处,都是经过特意设计的巧合。 说故事的人别有用心,听故事的人徐徐图之。 但就在一切都没有明了时,易染又忽然离开了,这又是为什么?白蓝雪苦苦思索着,易染费了这么大的劲接近自己却什么也没做成,这就走了,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吗? 新加坡机场。 沈越生在贵宾专用休息室里看到被放在网上的照片,面色一沉,随即他捂着胸口痛叫了一声,随行的助理立刻无比紧张地拿出治心脏病的药喂他吃下一粒,他又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来。 “那个没娘养的白眼狼居然该这么对沈家!” 他直接怒吼着摔了手机,瞪着不敢出声的助理问: “我的私人飞机什么时候来?” 助理低下头道: “已经在了——” 沈越生怒声说: “那还磨蹭什么?立刻带我去登机口,我要马上坐飞机去伦敦,迟一分钟都不行!” 助理想说就算上了飞机也不能立刻起飞,毕竟机场是有起飞次序的,现在也没到定好的起飞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呢。但他怎么敢违背沈越生的话,只能苦着脸前往登机口交涉。 “这位先生,不是我们不给飞,这是要走程序的,涉及到整个下午所有航班起飞时间的统筹安排。上级知道是沈老先生的航班,所以特意给安排的提前起飞,但现在还没到时间啊,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地勤的组长对助理无奈道。 助理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为难你们?我今天就是要提前飞,你们还拦着不让了?我就不信你们做不了这个主,不想丢了工作就立刻去把机场的总负责人给我找来!我的行程本来就因为台风耽误了,我一刻也等不及!” 工作人员一看沈越生亲自出面,都不敢怠慢,立刻去叫总负责人,对方来了之后毕恭毕敬道: “沈老,是手下人不会办事,我已经批评他们了,这就给您飞。” 说着他赶紧对身后的组长使眼色,对方明白马上就让人去做安排,看到对方妥协,沈越生的脸色却没有稍缓,仍旧冷着脸道,“你们的态度让我很失望,我会和布先生反应。” 总负责人一听表情就变了,哀求道: “沈老您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次是手下人不懂事,下次一定不会了,我这就带着人给您赔礼道歉——” 可他话还没说完,沈越生就已经带着助理和随从走进登记通道,看都没看他一眼。 望着沈越生的背影,总负责人险些把牙咬碎,这沈家仗着有权有势就这么嚣张,不拿别人当人看,这次明明是他们无理取闹,他却要受这股气。 如果沈越生真记得这件事去上面说句话,给他小鞋穿,对他以后的事业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正在为自身前程担忧,自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那人站在视觉死角将沈越生的蛮横无理全程录下,然后发给了别人。 “倚老卖老的家伙,这么不尊重人以后有你好受的。” 香江。 自从紧急离开伦敦之后,江沐沐就一直待在江家的主宅没有出来。亲眼目睹沈宴被暗杀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睡觉都要人陪着,甚至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她一闭眼睛就能看到沈宴临死前扭曲的那张脸。 “沐沐的情况怎么样了?” 江父站在门口,往里望去。 女佣低声道: “小姐昨天一整晚都没睡着,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是吃什么都没有胃口,然后人也没精神。” 闻言,江父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我就不该带着她去伦敦,走这一趟真是惹了麻烦。” 女佣不知道他们在伦敦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这话心里不甚明白,却想到原本要和江沐沐订婚的沈公子被暗杀,以为老爷和小姐都不高兴是因为这个,迟疑着道: “用不用给小姐找一个心理医生?” 江父看着她皱眉道: “什么心理医生,沐沐又没有心理疾病。还有,不论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出去乱说,明白了吗?” 女佣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等江父走后,女佣回到房间,看到江沐沐已经坐了起来,有些担忧地劝道: “小姐,再睡一会儿吧?” 江沐沐顶着黑眼圈摇了摇头,这时她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到竟然是左惟墨给她发消息,愣了愣然后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你已经在香江了?” 左惟墨看到她身处的房间,猜到这大概是她自己家。 “是啊,出了那种事我爸就立刻带我回来了。” 虽然江父叮嘱过她不要乱说,但是对左惟墨,她却很放心。她知道左惟墨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忍不住倒苦水: “我早就跟他说过沈家不可靠,沈宴那种人最好连面都不要见,但他还是硬逼着我去和沈宴见面,还说这样做才不得罪人,结果见一面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左惟墨大致猜到江沐沐亲眼目击了沈宴的死亡过程,知道这对她会是怎样的打击,正想说什么,又听江沐沐道: “对了,你们左氏不还在和沈家打官司吗,那个仙人跳案子的重要证人就是沈宴的女朋友施小姐吧。我在游轮上的时候好像见到她了,她离得远远的往我们这边张望,我没太看清她的脸,但我觉得那人就是她。” 第883章 很早就喜欢你了 “施语柔?” 左惟墨微皱着眉头说出这个名字。 “对啊,就是她。” 江沐沐想到游轮上的那一幕,对那个女人有些同情,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沈宴既然都决定要接受长辈的安排和别的女人相亲,为什么还要带着施小姐,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爱过的男人和别人卿卿我我,这不是很残忍的事吗?” 左惟墨沉默片刻后说: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听他说谢谢,江沐沐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啊,我就是随口一提,说句话又不付出什么。还有,爸爸都和我说了,是你和左叔叔说了给信德投资的事吧,如果不是你出面,信德的窟窿如果真要靠沈家才能填上,现在我们江家才是真的麻烦大了。” 微微犹豫了一下,她又说: “这件事是我该谢谢你,还有左叔叔。你们愿意给信德投资,一定会有回报的。” 听到她有些笨拙的口吻,左惟墨微微一笑,“谢什么,投资是出于商业的考虑,是因为信德有实力被投资,左氏才会投资。说白了,投资也是为了赚钱,你不欠我们什么。” 江沐沐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还是感谢左惟墨,想到什么,她一扫这两日的颓靡,笑着说: “对了,上次见面我只顾着想自己的事,甚至都忘了恭喜你和白小姐。你们的爱情可是圈子里所有年轻人都向往的人间理想,你们一定要好好过下去啊。” “谢谢,我们会的。” 白蓝雪是左惟墨的软肋,这句祝福戳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听到他变得莫名温柔的语气,江沐沐的目光却有些黯然。 其实她暗恋过左惟墨,他是她校园时代的记忆中最美好的景色,但这些年一直没联系,当初分别时左惟墨也表示得很清楚,他和她之间没有可能,断了她的念想。 转眼再相见,他已经找到了他喜欢的女孩,两人是天作之合,她只能默默祝他们幸福。 而她呢,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帮我给白小姐也带一句话吧,就说她下次来香江,一定要来找我玩。” 说完这句话,她鼻子里有些酸涩,那同样酸涩的青春爱恋也就真的落幕了。 左惟墨笑着说他会告诉白蓝雪,说了再见就挂断通话。 伦敦。 白蓝雪看着从观景台走回室内的左惟墨,有些慵懒地问道,“你和沐沐说完了?” “说完了。” 左惟墨站到她面前,拿起一粒葡萄剥了皮送到她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吞/咽,目光是没有任何暗示意味的清澈,在他眼里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丽。 “沐沐喜欢过你吧。” 沉默片刻,白蓝雪目光微闪,忽然道。 左惟墨含笑挑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和你有关的人和事,我往往都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白蓝雪毫不遮掩道: “我还看出即使是现在,江沐沐对你的感觉虽然没有强烈到非你不可,但她心底对你的情愫并没有改变,也没有消退,应该还是当年的样子。如果你们这些年真的一直都没联系,那隐忍多年的感情往往最容易死灰复燃,看着我们戴着属于彼此的戒指,她会是什么心情。” 左惟墨看着她,片刻后才道: “江沐沐是喜欢过我,但我一直没喜欢过她。你知道那些年里我在等谁。” 他曾日日夜夜等她回复那封邮件,可她从未回复。 就是在江沐沐用隐隐藏着爱慕的眼神望着他时,他做了决定,就算白蓝雪一直不回复,在他十八岁的夏天,他会飞去伦敦找她,问她要一个答案。 他甚至想好,不论白蓝雪是答应还是拒绝,是用什么理由拒绝他,他都会留在伦敦追求她。 “抱歉。” 白蓝雪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当时没回复你的邮件,是因为我——” 她没有说完就笑了一下,最后只是摇头道: “是因为我犯傻啊。” 当时的她因为父亲的昏迷,还有白承沥的打压而封闭了自我,把左惟墨也拒之门外,就是为了一个执拗的念头,她不想拖累他。当时她自以为这么做很正确,可现在想想,那只是小孩子的倔强罢了。 如果她早一些告诉左惟墨她的心意,她和他就不会过错这些年。 那些青春岁月中,最青涩也最难得的夏天。 她让他的少年等了她这么久,作为被等待的人,她感到更深的痛苦。 “这么说,你也很早就喜欢我了。” 左惟墨看着她,笑意抵达眼底。 “是,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开始,我或许就喜欢你了,在我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时候,我们的故事就开始了。” 她的声音很低,下一刻,她主动吻上左惟墨的唇,用无声的吻代替旁白。 夜色渐深。 蒙面的女人站在街灯下,她看了眼手表,像是在等人。没过片刻,就有一个穿高级西装的男人走到她身边。 “大小姐。” 赛亚微笑着颔首。 女人看向他,低声问: “我让你处理的事情怎么样了?” 赛亚看着她道: “我找到了左氏集团当年在伦敦开展新能源项目时被调查的记录,但问题是,左氏被起诉的那些证据后来都被证明是有人造假陷害,没有我们可以利用的东西,所以,这个案子恐怕很难再翻案了。” 女人面色微沉。 她知道当年左愈在伦敦闹出的风云,还想旧事重提,但没想到即使是在当年,左愈也根本就没给对手留下把柄。 “还有一件事。” 赛亚低声道。 女人回过神有些不耐地说: “有事就说,你怎么也磨蹭起来了。” 赛亚见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了然沈越生是真的要放弃她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沈老先生的航班已经到了伦敦机场,同行的还有席少,您确定不去接他们吗?” 什么? 女人的脸色一变,她没想到这个当口沈越生居然亲自带人来了伦敦,却根本就没有通知她。现在天蝎正疯狂地报复沈家,他这时候来,不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第884章 必须见他 女人赶到沈越生下榻的豪华酒店时,已是凌晨。她到了地方给沈越生打电话,对方仍然是不接。她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咬紧了嘴唇,然后又给沈越生发了一条简洁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祖父,我已经在酒店楼下,我必须见您。” 说完她深呼吸了一下,打开车门踩着高跟鞋走进酒店大堂,身旁的手下见她执意要进去都吓得大气不敢出,又生怕等会儿老爷子发怒他们也跟着遭殃,轻声阻拦道: “大小姐,如果老先生不肯见您,那我们是不是再等一等。或许是他坐飞机这么久劳累了,这个时间已经入睡了呢?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吧,这样比较符合礼数。” 女人的脚步一顿,扭过头看着那名手下,冷冷道: “你真以为等到明天早上,祖父就会见我了吗?我要见他,是必须见,什么都阻挡不了我。” 手下被她话语里的决心震住,愁眉苦脸地低下头,觉得这回完了,待会儿打扰了老爷子他不一定把大小姐怎么样,但一定会怪罪他们这些下属的。 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女人嘴角嘲弄地勾起,“放心,我待会儿自己上去,不用你们跟着。就算祖父怪罪下来,也是我一个人受罚,和你们无碍,我没有让下属当替罪羊的习惯。” 说完,她也不等手下再说什么,就要走进电梯摁下楼层键,而这时酒店的前台走过来询问情况,她只冷冷的一句,“我是顶层套房沈先生的客人。” 前台小姐也知道这回酒店的顶层住进了一位大人物,她看到女人蒙着面,不肯露出长相,怕出什么问题,只能冒着得罪人的风险道,“对不起女士,我必须和顶层的客人确认过之后才能放您上去。” 女人淡漠道: “那你打电话吧,顺便告诉他们,如果不下来人,我就一直在大厅站着。” 片刻后。 电梯降到一楼,从中走出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沈席一见到蒙面的女人,脸上就露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他走到女人面前,冷嘲热讽道: “哟,大姐,你大半夜的怎么在大堂里干站着啊?” 女人见他明知故问,也不发火,只是缓缓道,“你拿了房卡下来的吧?立刻带我上去。” “大姐你什么都好,就是嘴太硬,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你再摆出往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就不太好了吧?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带你上去啊,爷爷可是让我下来赶你走的。” 沈席眼里流露出对女人的轻蔑,双手抱胸。 女人笑了笑,下一刻她对沈席柔声道: “阿席,你走进一点,我有话对你说。我们这么扬声说话,旁边都是外人,被人听到什么就不太好了。” 沈席以为她终于要放下姿态向自己求饶,大感得意痛快,因此也没多想就走到她身前,凑过耳朵问: “你想说什么?”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他只感觉腹部被人用坚/硬的物体对着,他微微一愣,然后意识到什么,面上露出惊愕,不可思议地怒道,“沈秋,你居然敢拿枪威胁我!” 女人无动于衷,仰起头看他,声音却仍然柔和: “我为什么不敢?” 沈席被她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确实,他这个大姐即使在全员都不干净的沈家也是出名的狠角色,就连他父亲也要对她忌惮几分。家族里的人都说她是疯子,如果真把她逼急了,保不齐她要做出什么事来。 被枪口对着,由不得他再逞强放肆。 “大姐你这又是何必,”他只能把这口气咽进肚子里,有些窝囊地说,“我们可是堂姐弟,就算之前有一些误会,也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不就是想见爷爷一面吗,你把枪收起来,我带你上去。” 女人笑吟吟道: “阿席你早这么听话,我们又何必大动干戈。只是这枪我拿出来就收不回了,而且你的保镖也都虎视眈眈看着呢,你还是先乖乖带我去祖父那里吧,我还能在半途杀了你不成?你放心,等见了祖父,他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到时候我甘愿领罚,怎么能委屈了你?” 沈席只能暗恨地瞪她一眼,然后对身后的保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往后退,就这么被女人拿枪对着一步步进了电梯。 顶层。 守在入口处的随从见到沈席带着女人出来,有些惊讶,毕竟老爷子刚才吩咐席少爷时他们都听到了,可是明确说过不许大小姐上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冒着忤逆老爷子的风险改变主意。 “都让开。” 沈席冷着脸道。 随从愣了一下但没有挪动脚步,挡住两人道,“不好意思席少爷,我们只听老先生的吩咐。” 沈席大感丢脸,被沈秋威胁就算了,就连这些手下人都不给他面子。 女人却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微微一笑道: “那就去把祖父请出来吧。” 几个随从面面相觑,而她故意一甩袖子,露出手里的枪,这才让对方脸色一变,然后只能去敲门请人。 沈越生穿着一席中山装走到他们面前,看到女人后,他冷笑一声道: “沈秋,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拿枪对着自己家的人。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犯了大忌,按照沈家的家规,我应该剁了你拿枪指着阿席的这只手。” 沈席听到沈越生为自己说话,大为痛快。祖父完全不顾及情面说得这么重,肯定出乎沈秋的意料了吧,她现在该知道威胁自己的后果了,赶紧跪地求饶得了。 可他却听到女人平静到可怕的声音: “祖父剁了我这只手事小,但损失了沈家未来的利益事大。” 沈越生眉头皱起,怒道: “你这个废物怎么还有脸说沈家的未来?都因为你的失策,阿宴死了,沈家在伦敦把脸丢的全世界皆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把我们当笑话看!还有左氏集团和白家,你也都搞得一团糟,你现在还有脸来见我?” 女人没有被他骂得不知所措,反倒笑了一下,然后在沈越生愤怒的注视下缓缓道: “关于阿宴的死,我是有失误的地方,没有看紧他,没有二十四小时每时每刻的跟着他,但祖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是不是太不公平?” 沈越生愣了愣,没想到她还敢这么反驳自己,又嗤道: “你和我谈公平?你有这个资格吗,你只是晚辈,而我是沈家的家主!” 女人垂下眼眸,仍旧淡然: “我或许没资格和您谈公平,但让我眼睁睁看着沈家的局势陷入困境,我看不过去。” 沈越生仿佛听到全世界最大的笑话,冷笑着说: “难道你还想指导我该怎么带领沈家?” 女人也不谦虚,只是盯着他道: “我不想指导您什么,我只想说实话。最近发生的这些事都对沈家不利,但根本原因不是我在伦敦做得不够好,而是沈家的策略出了问题。” 策略都是沈越生制定的,一旁的沈席听她居然敢说沈越生的策略有问题,狐假虎威道: “你没资格挑祖父的毛病,你逾越了!” 他本来是想捧沈越生的臭脚,沈越生却对他道: “闭嘴,让她把话说完。” 沈席只好讪讪闭嘴,他看着女人,对方却从头到尾没多看他一眼,而只是对沈越生不卑不亢道: “沈家想通过掌控几大财团的方式洗白黑/钱,以免沈家在东南亚的正敌上位后抄了沈家的家底,这个大方向是没错的,但沈家不该同时招惹这么多财团。” 她停顿片刻,然后细数道: “左氏,肖氏,白氏,还有在亚洲做稀/土生意的夏家,甚至还牵扯到江家的船业集团。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几大财团都不是白给的,而沈家却想一举同时从他们那里讨到好处,这就是惹火烧身。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沈家不仅达不到洗干净巨额家底进军商界的意图,反而会被围攻,陷入左右为难的僵局。” 沈越生的脸色沉下,他冷冷道: “可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属于敌方势力的竞选人上台已经是板上钉钉,如果不尽快通过控制这些财团洗白家底,等布先生下台后,一定会招来敌人在东南亚的全面清算,到时候你想我们被抄家吗?” 他之所以这么急迫,就是为了完成沈家从正界到商界的转型。 是,现在沈家仗着强硬的正界背景,在东南亚一呼百应,堪称是土皇帝一样的地头蛇。 可东南亚的正治斗争十分凶险,沈家得罪过那么多同样有背景的势力,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稳坐在宝座之上,更不可能永远高枕无忧。 只要现在的这一派靠山从最高的位置上退下来,等待沈家的马上就是清算。 沈家那些天价财富的获取途径全都是靠私下不干净的敛财,甚至还涉及到众多被严令禁止的黑色生意,只要一被调查,绝对是全军覆没。 而沈家的根基也在东南亚,那么庞大的家底只有千分之一是现金,其余的产业一时根本无法转移到国外。 就算转移到国外,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是本来就有罪还失去靠山的沈家,必将面临被敲诈勒索的局面,那些敌人更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沈家,只要没有正当的身份和能包住财富的渠道,那沈家的钱就只能便宜了外人。 所以沈越生想到的最稳妥办法就是通过在幕后控制国际上的财团,然后把沈家的产业都转化成这些财团的股份,只有这样做才能为沈家的财富正名,也让那些觊觎者无法伸手。 “如果是做不到的事,根本就没有考虑的必要。去做不可能的事,这只会让本就难堪的局面雪上加霜。我们要做的是寻求仅剩的可能。” 女人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沈越生,口吻无比笃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给祖父的意见,就是放弃同时掌控这些财团的计划。他们是硬骨头,我们一时啃不动,也没有时间和他们打消耗战。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给东南亚那边的正敌献上投名状,给那些人足够的好处让他们接纳我们,和他们成为利益共同体,这才是沈家的出路。” 沈越生的脸色阴沉不定,片刻后他缓缓道: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这么做?” 第885章 你还太年轻 透过面纱,女人看到沈越生的眼里翻涌着复杂深沉的情绪。他的眼里仿佛有深不可测的阴霾,那属于一个已经衰老却不甘心衰老,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走在末路上的老人的眼神。 很多人都认为沈越生可恨,可在女人眼里,这个老人活到这地步,有些可悲。 “比起瓜分沈家,拿到我们的全部财富而不付出分毫,还可以把仇人关进监狱的大仇得报,我们能献上的那些好处对他们来说只是小恩小惠,他们可能丢了西瓜拣芝麻吗?” 沈越生的声音冰冷,夹杂着一股无力的怒意。 他在东南亚纵横这么多年,过了腥风血雨的大半辈子,却终有老去和落了下风的一天。 “沈家在东南亚已经完全陷入困局,所以我才把希望放到外面。你是比同龄人有些想法和魄力,但你还太年轻。” 沈越生看着女人,沉声道: “你还不懂吗?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女人没有说话,可她心里却想,或许她是太年轻,可沈越生也太年老了。 他觉得东南亚早晚有一天将不会给沈家立足之地,自以为有远见,却只是操之过急的胡乱出牌,最后一定会葬送沈家。 “不说这些了。” 沈越生有些口干舌燥,他觉得自己和沈秋说了太多,而他本来不该说这么多。对于沈秋,他只该居高临下的发出命令,她也不该反过来和他站在同等的地位去交流。 “既然你来了,我只问你,你为什么没注意到天蝎在伦敦的动向,没保护好阿宴,你难辞其咎。” 在他的逼视下,女人闭了闭眼睛,然后道: “我不可能永远跟着他,也不可能监测到天蝎的所有动作。在天蝎背叛我们的第一时间,我就劝过他离开伦敦,可他没有听我的。就算他的去世我有一定责任,祖父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赎罪?” 沈越生不动声色道: “你自己觉得呢?他是你弟弟,也是沈家的继承人,他死了你就不该赎罪?” 女人笑了一下,“我是想赎罪,但我觉得我唯一应该赎罪的方式就是报复天蝎,为沈家做更多事。您这些天一直怪罪我,连前来伦敦这么重要的决定都不告诉我,一定是深深的怪罪我吧。只是不知道在您心中,我该怎么惩罚自己,要我以死谢罪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做到。我的命是沈家给的,这么多年一路走来也都仰仗祖父的看重,要我把命还给你,我没有怨言。” 沈越生眸光一沉,眼里闪过狠厉,“你是拿死这个字要挟我?你以为我会怕?” 说着,他对身边的保镖道: “既然大小姐自己想不开,那把我的手枪给她吧。” 保镖都愣住,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他正犹豫着就听沈越生暴呵道: “给啊!没听到我的话?” 他立刻把手枪递给女人。 “既然这是祖父想要的,那沈秋就给你。” 女人也毫不畏缩,她伸手接过这把枪,没有犹豫就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对着太阳穴就摁动扳机。 但是意料之中的枪声却没有响起。 沈越生面色阴沉得看着她,然后从她手里夺过那把枪,冷冷道,“算你有胆量。” 原来那把手枪里没有装子弹。 但这件事只有沈越生自己知道,就连随行的保镖都不知道,所以女人自然也无从得知。 她刚才摁动扳机的那一刻,真是毫无畏惧。 就连她的手都没有颤抖过丝毫。 一旁的沈席只是目睹全程,都看得腿脚有些发软,但沈秋作为当事人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这样的狠劲让他不得不心生敬畏,这种发起疯来连自己都能打的女人他可惹不起啊。 “祖父,你让我对自己开枪,我就可以对自己开枪。但你不能不信任我。” 女人站在那里,坚定不移道: “既然你留了我一命,那就重新给我信任。不然,我宁愿去死。” 沈越生沉默着思虑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轻声道: “伦敦这边的事还是交给你,保护我的安全工作也由你来安排。” 毕竟在沈家的这些晚辈中,除了沈秋之外,他还真没有可以依靠信任的人。 沈席有些着急道: “祖父,您答应过我——” 沈越生冷冷看过来,“我是答应过你,可这些工作现在的你胜任得了吗?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和你姐姐学习。” 说完,他又对女人交代道: “我要尽快看到成果,一周之内,你想办法让白承轩消失,再把天蝎的人头给我提来。如果你能做到这一切,我就让你当沈家的继承人。” 女人微微一愣,然后应声道: “我不会让祖父失望。” 她离开后,沈席跟到套房里扑通一声给沈越生跪下,颤抖着道,“爷爷,您真要让沈秋当继承人?她是女人啊,而且,而且她根本就不是沈家的种,只是一个养女而已。” 听到他的话,沈越生有些意外,随即沉下目光道: “你这是听谁说的?” 沈席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可眼下他也顾不上别的了,干脆如实道: “是有人给我发了一封匿名的邮件,说的这件事。他说大姐当年只是一个没父没母的孩子,如果不是沈家收养了她,她现在只有流落街头的份。” 沈越生见他坦诚,沉默片刻后冷笑道: “你着急什么,难道你真以为我会让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身上没有流淌着沈家血液的女人继承沈家?” 沈席一愣,然后问: “那爷爷的意思是?” 沈越生冷哼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我自有打算,你就别问了。你只要知道,沈家继承人的位置,肯定还是要落在沈家男丁的身上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臻意工作室。 白蓝雪有些苦恼地看着一堆文件,揉着太阳穴对左惟墨道,“易染不在了,你再招个人吧,我挺不擅长处理这些的。” 左惟墨顿了顿,“我会从爸爸的公司里挖个人来。你觉得艾米丽阿姨身边的那个副手怎么样?” 微微侧过头,白蓝雪意识到他说的人是谁,忍不住笑道,“你说的是佐恩吧。他可是左叔叔最看重的新人,虽然刚度过实习期,但我听说已经决定让他入职公关部担任重要职位了,你这时候挖他过来,不是挖你爸爸的墙角吗?” 她都能想象到左愈和艾米丽抓狂的样子。 左惟墨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 “可是我的工作室缺人啊,他总不能连这一点支持都不给我吧?” 白蓝雪低声笑了一会儿,左惟墨看着她还要说什么,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到来电显示,微微一愣,竟然是公爵夫人给他打的电话。 “左少,我是爱德华的夫人。” 公爵夫人的口吻很温柔也很礼貌,“我这次给你打电话,是想通过你和蓝雪商量一件事情。她应该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茶话会的事吧。” 左惟墨看向白蓝雪,见她低头看起了琴谱,就直接道: “没错,她还记得。是茶话会的事什么变动吗?” 但如果他没记错,白蓝雪已经拒绝过公爵夫人。 “蓝雪不是因为有事没要被推荐的机会嘛,然后我就没向王室推荐乐手,由女王的舅舅推荐了另一个小提琴手。但就在今天,那名小提琴手告诉王室,她不到六岁的儿子生病了,她需要在家照顾孩子,不能参加茶话会了。” 说着,公爵夫人叹了口气道: “而女王陛下又刚好看到了蓝雪拉小提琴的视频,她很喜欢蓝雪,还特意问我能不能让她来参加。既然女王都亲自开口了,请你转告蓝雪,让她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她能有时间的话,请一定不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又和公爵夫人聊了几句,左惟墨挂断电话,对白蓝雪说了茶话会的事。 白蓝雪垂眸想了会儿,随即抬起头道: “告诉公爵夫人,我会去参加。” 她想清楚了,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能在英伦最上流的人士面前演奏她的小提琴,错过了绝对会后悔。而现在她父亲醒来,各种情况都已经稳定,也有人保障他的安全,她没有不去参加茶话会的理由。 父亲从小培养她学小提琴,曾说过如果有朝一日能看到她站在最高雅的殿堂演奏小提琴,台下坐的都是名流和最杰出的音乐界人士,那他会非常自豪。 现在就是她让父亲骄傲的时候。 在王室的茶话会上表演,不仅是她自己的机会,也是她送给父亲的礼物。 公爵府。 收到白蓝雪的回复后,公爵夫人十分欣喜,她立刻和王室的秘书官通电话说了这件事。她没注意到,一个站在暗处的身影偷偷录了音,然后把录音发给了别人。 第886章 美好的钻石 “爸爸,那我就过去了。” 白蓝雪握着白承轩的手,轻笑着说完,然后正要松开他,起身离开,却被拉住。 “你是我的骄傲。” 仰头看着她,坐在轮椅上的白承轩脸上满是笑容。 他的蓝雪果然是最优秀的孩子,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当初送她去学小提琴时,别人都以为他和普通的富豪父母一样,只是想把女儿送去学个优雅一点的爱好,也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就连蓝雪刚开始学习不到两年就取得一些成绩时,那些嚼舌根的人还说如果她不是白家的女儿,谁给她奖项,白家这是在搞暗箱操作,是要满足豪门的虚荣心。 白承轩也担忧过这些话会影响白蓝雪的心情,可是白蓝雪却比他想象的要坚韧的多,她从来都不受外界的流言蜚语影响,也不会在大人们捧场的掌声和夸耀迷失了自己。 当她还是孩子时,她就能做到在众人的关注下从容做好自己的事,如此苦心孤诣,如此宠辱不惊。 只有白承轩从一开始就明白,蓝雪从始至终都是因为热爱才学的小提琴。 而努力又有天赋的她,终有一天会发光发热。 六年前他来不及看到她的耀眼就匆匆睡去,但六年后,他得以见证女儿的优秀。 看到白承轩眼里隐隐的泪光,白蓝雪微微一怔,然后俯身抱住了他。 “爸爸,最难过的六年已经过去,现在你醒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她在他耳边,温柔道: “我会让你看到,我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疼爱的小女孩。” 白承轩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即道: “演奏结束后,你就带着惟墨来见我吧。” 因为最近出了很多事,左惟墨要忙着处理的事太多,而白承轩这边也一直在做复健练习,所以当白承轩之前主动提出等他恢复好身体再和左惟墨正式见面,白蓝雪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但她没想到,父亲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看着她有些不解的眼神,白承轩笑了一下,解释说: “我一想到我的宝贝女儿这么优秀,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是你认定的伴侣了。” 从父亲嘴里听到伴侣这两个字,白蓝雪的脸微微一红。 她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才离开。 而左惟墨早就等在医院门口。 “走吧,我送你过去。” 左惟墨看着为了演出特意化过妆的白蓝雪,不由得心跳加快。她的素颜已经惊艳又耐看,可认真画了淡妆后,她身上独有的那种清冷的美丽就变得更加耀眼,像是最上等的钻石,熠熠生辉。 “为什么一直看我,我脸上有东西?还是妆没化好?” 去白金汉宫的路上,白蓝雪察觉到左惟墨的目光,有些紧张地拿出化妆镜照着自己的脸。 “不,你一点瑕疵都没有。” 左惟墨看着她,目光里的深情像日光一样倾泻出来,“我看你,是因为你好看。” 白蓝雪笑着捂住胸口,“你现在说情话,会影响我等会儿的发挥。到时候我拉琴的时候,一直想着你说的话,会不会谱子都忘了?那可就丢脸了。” 闻言,左惟墨微微勾起嘴角: “如果一直想着我,你只会拉得更好吧?” 白蓝雪轻推了他一把,“你真自恋。” “你不就喜欢自恋的我吗?” “是啊,确实喜欢。” 黑色的林肯停到白金汉宫外。 白蓝雪拿着琴盒走进的王宫,回头对左惟墨摆了摆手,然后,左惟墨看着大门在她身后关上,而她的身影沿着那条通向宫殿的路走进了他看不到的地方。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今天他心里总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 难道是他对白蓝雪太眷恋了? 她能去王宫里演奏,这是好事啊。 一个小时后。 在王宫的更衣室换好礼服的白蓝雪缓缓走入金色大厅,她一身渐变色的浅色系长裙,身上的绣花元素融入了东方美的柔和与内敛,更衬得她整个人秀丽如鸢尾。 远远地看到白蓝雪,海伦公主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白小姐真的很漂亮呢,东西方的混血就是长得好看啊。” 海伦身边站着一位侯爵小姐,她笑着晃了晃红酒杯,用艳羡的口吻对自己的女伴道。 “怪不得左氏集团的继承人对她这么痴情,如果我是男人,也会对她死心塌地吧。” 闻言,海伦的目光却变得晦暗。 上次的事情,是她误会了白蓝雪,还在没弄清楚真相前就听人挑唆,说了不该说的话,甚至影响到整个王室的脸面。沉默了一会儿,她垂下眼眸,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白蓝雪面前。 白蓝雪原本正在为接下来的演奏做准备,感觉到身边有人走来,抬起头看去却看到了海伦公主,她保持着端住小提琴的姿势,欠身对海伦行了个礼。 “海伦公主,下午好。” 见到她脸上的笑容,海伦顿了顿,然后道: “上次的事我还没对你当面道过歉,对不起,我一开始不应该说那些话。” 白蓝雪听到她是为这个来,笑了笑说: “既然只是误会,那解开就好了。通过这个机会能认识海伦公主,也是我的荣幸。” 见白蓝雪这么会说话,海伦心里更不是滋味。 一方面,她深深地嫉妒白蓝雪,渴望拥有如对方一样的美貌和才华,另一方面她又为自己内心的阴暗面感到愧疚,憎恶不能大度相待的自己。 “对了,有件事我真的很想问你。” 说着,海伦迟疑片刻,但最后还是道: “你和维希真的有过什么吗?” 第887章 被赏识 白蓝雪看着海伦认真的表情,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 “我之前确实在维希的办公室当过助理,和他私下也是朋友,但仅此而已了。我知道外界有些传闻说我对他有意思,但其实不是这样。维希也只把我当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吗? 海伦见她说这话时平静的表情,心里却有些苦涩,如果维希真的只把她当普通朋友,那为什么不肯接受自己? 所谓的普通朋友,就是被他心里惦记着但得不到的那个梦? 见到海伦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白蓝雪意识到什么,顿了顿之后又说,“公主殿下,别的我说不了也没资格去说,但只有一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是你的障碍。” 听到白蓝雪的话,海伦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她又飞快地移开目光,有些恼羞地说,“你当然不是我的障碍,我们本身也没有什么交集吧,都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白蓝雪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她话里的刺,淡然道: “是的,我只是要在这里献上演奏的小提琴手,希望您待会儿能喜欢我的演奏。” 她又笑着对海伦颔首,倒让海伦心里更不是滋味。 海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犹豫着忽然见旁边有人走来。 维希穿着复古优雅的燕尾服缓缓走来,对白蓝雪招手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白蓝雪在心里苦笑,绯闻的男主角怎么过来了? 而维希因为有些心不在焉,和白蓝雪打完招呼后才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看到沉默不语的海伦,愣了一下才道,“殿下,你也在这里。” 白蓝雪从他的口吻中听得出来,他和海伦比较熟悉,所以他对她也不像是普通的贵族对待公主那样恭敬又疏离,更多的是熟人之间的随意。 海伦微微低下头,缓缓道: “我不可以在这里吗?不管我在哪里,都不容易被你注意到吧。” 听着海伦明显充满醋味的话语,白蓝雪咳嗽一声,找了个借口溜到一边去,把场地让给两人。 等她走后,维希皱起眉头,对海伦道: “上次的误会不是都解开了吗?你为什么还要——” 他在感情方面的洞察力其实不低,甚至称得上敏感。 但因为他和海伦从小就认识,甚至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在心里早就把海伦当成比同性朋友更熟的熟人了,可以说根本就没把海伦当女人看,因此自然走进灯下黑的盲区,感觉不到海伦对他的单箭头,只隐约觉得她古古怪怪的再闹别扭。 海伦兀自沉下脸,她看着维希冷笑了一下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上次我误会了白小姐,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次看到她就想着当面和她道歉,我不该这么做?” 维希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火气,有些无奈道: “不是啊,我可没这么想。就是我个人觉得,你好像有些不喜欢蓝雪,为什么?” 这只是他的感觉,海伦一碰到白蓝雪就变得攻击性特别强,就上次乔治爵士派对上的那件事,海伦的处理方式和他熟悉的那个她很是不同,他原以为她没有那么盲目。 海伦嘴硬道: “谁说我不喜欢白小姐了,我为什么要不喜欢她啊。你别乱猜好不好,那都是你的错觉。” 说完她瞪了一眼维希,转身就走了。 维希站在原地,摸着下巴,忽然想到什么,有些愕然地喃喃自语道: “不会吧,难道海伦也喜欢左惟墨?不应该啊,她都没见过左惟墨吧?不过那小子确实挺招女孩喜欢的,肖茉不就迷他迷到神魂颠倒吗,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另一边。 白蓝雪走到偏厅,那里坐着一位叫约翰的大提琴手,她独奏完就是要和他合奏。 她站到他身边,和他又排练了一遍合奏的曲目。 一曲结束后,约翰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用赞叹的目光看着她,竖起大拇指道,“白小姐,你真是有天赋的小提琴手,等你再年长一些,你在音乐领域的造诣一定会登峰造极。” 白蓝雪含笑道: “能不能登峰造极先不说,但这条路我会一直坚持走下去的。” 约翰看着她年轻又富有朝气的脸庞,想到另一个人,轻叹一声说,“是啊,只要能继续拉琴就有希望。其实今天本来轮不到我来白金汉宫,柏莎小姐一直是王室的御用乐手,可她,哎,总之她最近没有复出的意思,这是很大的遗憾。” 听他提起柏莎,白蓝雪微微垂下眼眸,想到那一晚在湖边会所柏莎已经陷入疯癫的模样,心里也为柏莎难过。 但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乐手不只柏莎一人,还有秦情。同样是有才华天赋的大提琴手,为什么命运要对她们如此不公,要夺去她们的未来呢? 比起秦情,因为心理原因拉不了琴的柏莎将来或许还有转机,但秦情已经身患绝症,若是就此早逝—— 白蓝雪握紧琴弦,没有再想下去。 半个小时后。 茶话会正式开始,苍老却仍然优雅的女王被女官搀扶着坐到座位上,而白蓝雪和其他的几名乐手早就就位,在女王说完简短的致辞之后开始演奏。 轮到白蓝雪的独奏部分,她面对一众英伦贵族,毫不怯场,仿若进入无人之境,一首华丽又轻快的《云雀高飞》,既体现了她对音乐情感超出年龄的驾驭,又炫耀了她出众的技巧。 等她拉完最后一个音,大厅里响起掌声,女王也为她鼓掌。 白蓝雪微笑着欠身,又和约翰一起二重奏。 和大提琴交融在一起的琴音多了厚重的深情,如痴如醉,缠绵至极,又透着一股贵族情调的慵懒优雅。 结束演奏后,公爵夫人笑着牵过白蓝雪的手,亲自把她介绍给女王和一众贵族夫人。走到一位年纪较轻的伯爵夫人面前时,对方看了白蓝雪一会儿,忽然道: “白小姐,您是不是考中过柯蒂斯,但后来因为一些事——” 说着,对方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我觉得,以您的才华真应该去柯蒂斯得到深造,如果因为一些误会不能去进修就太可惜了。” 白蓝雪正要说什么,公爵夫人对她道: “这位艾琳夫人的父亲就是柯蒂斯的校董,她本人也是从柯蒂斯的指挥系毕业的。” 艾琳撇了撇嘴,轻笑着说: “可惜我虽然是从柯蒂斯毕业,学了这么多年指挥,但结婚之后就一直没从事这个行业,就连我父亲都说,我其实没什么天赋,当初白占了一个名额。不过我自己虽然不行,但眼力还是有的,看到有才华的乐手,我很欣赏。” 顿了一顿,她真诚道: “白小姐现在是处于缓刑期吧?这样吧,等缓刑期过去,请一定来找我,我会拜托爸爸给您写一封推荐信,相信以您的实力,柯蒂斯一定会再次为您敞开大门。” 白蓝雪知道这一封推荐信的重要性,能得到柯蒂斯校董的推荐,如果自身的实力不低,达到了学院的最低标准,那就等于被保送进去了。 而她对自己的实力是很有信心的。她曾经让评委惊艳,以后只会做得更好。 她欣喜地说了谢谢,又跟着公爵夫人和一众贵妇寒暄了会儿,然后才跟随王宫的侍者拿着塞壬回到更衣间,准备把礼服换下,离开王宫。 侍者给她安排的是单独的更衣间,不愧是白金汉宫,就连更衣间里都豪华的不像话。但就在她关上房门正要换衣服时,忽然,从她身后伸出来一双手。 第888章 又是一个疯子 白蓝雪练过防身术,面对危险的来袭,她比普通人的反应更灵敏,立刻侧身躲过,可还没等她继续施展身手,下一刻就被人用枪口对准要害。 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试图稳住对方。 看清持/枪者的面容时,她微微皱起眉,因为她完全不认识这个陌生的男人。 “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她低声开口。 拿着枪的男人穿着侍者衣服,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看上去就是比较典型的雅利安人长相,相貌平平无奇,但他的目光却给人极其危险的感觉,仿佛能透过他深绿的瞳孔,看到他扭曲阴暗的内心。 “为什么?” 男人低声笑着,沙哑的声音里透着股报复的快意,好像他迫不及待地要摧毁她的一切,“我想伤害你,还需要原因吗?” 白蓝雪听到他的口吻,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看着男人忽然道: “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听到她的话,男人的目光果然有细微的变化,白蓝雪察觉到这个细节,不动声色地又道: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你想知道她是谁吗?” 男人的呼吸一滞,然后他冷冰冰地说: “你想拖延时间?” 白蓝雪笑了,“如果你只是想杀了我,那刚才用枪对准我的那一刻,你大可以直接开枪,但你没有,这说明你的意图不只这么简单。你想先让我活着,但你让我多活一会儿是为了什么呢?你肯定有事情要让我知道吧,或者是趁着这段时间,折磨过我之后再让我死。我和你说这些,是在顺从你的意思啊。” 男人邪气的一笑,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说: “哦,你果然和外界传闻的一样,喜欢自作聪明。” 白蓝雪不理会他的讽刺,继续淡然道: “我刚才说你像我认识的人,我就直说了吧,你的绿眼睛很像是肖茉,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个名字。” 听到肖茉这两个字的瞬间,男人的瞳孔缩了缩。 看到他这一刹那的反应,白蓝雪心里一沉,就知道他果然和肖茉有关系。 他们既然长着这么相似的眼睛,那就应该是有血缘关系。 只是,肖茉不是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姨表的表哥吗?这个男人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怎么以前根本没听说过? “你是为她来的。” 用笃定的口吻说完这句话,白蓝雪进一步试探道,“但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如果真的关心过她生前的事,应该清楚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肖茉最后落得被人枪/杀的结局,完全是死在了自身的执念之下。 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回心转意,但她都没有选择回头是岸,而是一条路走到黑,即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最后献上了自己的生命,难道不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而在肖茉生前,这个和肖茉有关系的男人没有站出来劝阻她,在她死后,他跑来找自己是想做什么? 白蓝雪只觉得荒唐。 难道,这又是一个精神都已经错乱的疯子? 如果是不能用常理来揣摩的疯子,那她的情况就更危险了。 看到男人沉默着不说话,白蓝雪缓缓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了这么高端的地方,但如果你在这里对我下手,你也逃不掉。外面的守卫森严,每一道关卡都有专人检查,你这样做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肖茉的人生已经结束,但你还有收手的机会。” 男人沙哑地笑道,“你废话这么多,难道以为我怕死吗?呵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你都看到我的脸了,如果我现在放过你,你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的姘/头收拾我。” 白蓝雪见他不急着动手,也乐于接着拖延时间,“你现在的容颜,是易容后的结果吧?如果你和肖茉真有血缘关系,不至于长得这么平凡。” 男人轻轻挑眉,口吻变得有些怀念,“是啊,她长得很漂亮,对吧?” 下一刻,他又狠厉起来: “可惜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左惟墨不喜欢她,就算她拼尽全力飞蛾扑火,那个绝情的小子也只是无动于衷看着火焰把她烧毁,还有你,你在她的悲剧中又充当了什么好角色。 你抢走了她的信仰和爱人,还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刺激她,蔑视她,故意引导着她走上不归路。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她发狂,一定让你特别有优越感吧?” 白蓝雪这下确定,这就又是一个偏执成狂的疯子,这股子疯劲绝对和肖茉同出一脉,肖茉的母系家族肯定有精/神病史。 “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你要让我经历一遍肖茉生前所经历的痛苦?” 她微微后退一步,仍然举着双手,不顾手臂的酸痛。 男人的眼里闪着残忍的光,他勾起嘴角道,“不对,比起你带给她的痛苦,我要让你更加痛苦一百倍。” 白蓝雪眸光微沉,因他话里那毫不掩饰的张扬恶意。 “你不是会拉小提琴吗?外面那些人不是都把你当做天才吗?如果我废了你这双拉琴的手,会怎么样呢?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啊,我要让心高气傲的你活着,但是作为一个废物活着。” 说着,他厉声道: “跪下!” 第889章 走钢丝 白蓝雪定定地看着男人,身体却没有动作。 男人见她无动于衷,目光一沉,正要说话就听白蓝雪道,“你想废了我的手,那就来试试吧。” 就在男人因她的话而注意力松动的瞬间,白蓝雪蹲下身,飞快地躲到一把椅子后面,又顺道抄走了一个摆在茶几上的小型雕塑。狠狠地砸在了大门上。 “你不是用枪对着我吗,那对我开枪啊,只要我还能行动,今天我就不会让你得逞!” 白蓝雪大声喊道。 雕塑发出的重响和她故意的大喊大叫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侍者,他察觉到异样立刻问道,“白小姐,你还好吗?” 见状,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对躲在椅子后的白蓝雪道: “今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警告,没打算直接对你动手,不然你躲不过去的。记住我说的话,我要你在受惊恐慌之后,从你身上夺走你最珍视的东西。” 下一刻他就闪身进了套房的另一扇门。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白蓝雪视线外的那一瞬间,侍者已经找到备用钥匙打开门锁,看到从椅子后面站起来的白蓝雪,再看到打开的通往另一间套房的门,明白了什么。 “有外人来过!” 侍者急切地询问,同时对身边的侍卫打了手势,示意他立刻用对讲机通知安保人员。 两个小时后。 白蓝雪坐在黑色迈巴赫上,喝了一杯冰镇的咖啡才缓过神,对将她拥入怀中的左惟墨道: “那个疯子说想废了我的手。” 左惟墨冷下目光,抱着白蓝雪的手臂却微微一颤。 现在沈家的事还没彻底解决,又多出了一个疯子对他最在乎的女人发出威胁。 白蓝雪沉默片刻后又说: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走钢丝的人。” 她身下是万丈深渊,只要失足一次就会万劫不复。而她只有走过了那无比狭窄又漫长的钢索,才能真正通向幸福的彼岸。 左惟墨抱着她,声音很低沉,口吻却温柔: “不管来者是谁,我都会为你挡住。那个疯子错在不该提前恐吓你,既然他让我知道了这件事,那他这辈子都没有计划得逞的可能。而最后付出代价的人只会是他自己。” 白蓝雪仰头看着左惟墨雕塑般完美的侧颜,不知想了什么,然后道: “今天发生的事我不准备告诉父亲。” 她忽然提到白承轩,左惟墨愣了一下,随即道: “好,这个你做决定。” 白蓝雪微微一笑,“还有啊,我离开医院之前答应过父亲,结束了演奏要带你一起去看他的。他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知道你现在是怎样优秀的人了,你想和我一起去认识清醒的他吗?” 看到她眼里并未受恐吓影响的明亮笑意,左惟墨也笑了起来,他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道,“我也迫不及待了。” 私人医院的餐厅包厢。 白承轩坐在轮椅上,被穿着一身旗袍的颜如玉推着,他回过头问,“我没醒的时候,蓝雪是什么时候和左家的大少爷确立的关系?” 颜如玉被他问得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我哪知道啊。蓝雪那孩子一向有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谈恋爱了也不会和我说得那么详细,我也是直到她和左惟墨订婚才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那一步。” 白承轩的心沉了沉,他一方面感谢左惟墨为白家做了这么多,另一方面又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婚姻大事上的决定太草率。毕竟订下婚约和单纯的谈恋爱可不一样,那可是要事关终生幸福。 而两个孩子现在的年纪,正是情感上最不稳定,变化也最多的时候。如果他们因为一时的激情和青春的美好走在了一起,可在一起相处磨合之后,才发现他们不合适呢? 像他们这样优秀的人,受到的*往往也最大,是最容易变心的啊。 因为昏睡过六年,白承轩醒来之后更担心蓝雪会受到伤害。 他自己也是过来人,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有多少不确定性,给你带来最深伤害的往往是你最爱的人,而美好的东西也会变质,时间是最大的磨难和考验,在时间之外,还有无情的意外。 看到白承轩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颜如玉不解道: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蓝雪找了个像左少这样的你还不满意?是,你闺女是优秀,你怕她吃亏,但人家左少也不差啊,有多少富家千金最后找了个要钱没有要能力没能力,最后还变心的凤凰男。反正可儿要是以后能找个左少这样的,我做梦都要笑醒。” 白承轩皱眉道: “你懂什么,两个人都完美以后就没有问题了?我不是不喜欢左惟墨,我只是怕蓝雪受伤。” 颜如玉不服气地说: “我看你就是想太多,完美总比不完美好吧?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有什么用啊,日子不还得人家孩子自己过,你是能帮着谈恋爱还是怎么样?待会儿见了左少你给个笑脸说几句祝福的话就行了,别让蓝雪为难。” 白承轩被她气笑了,“是你嫁给左惟墨,还是蓝雪嫁给他?不过,几年不见,你变化倒挺大的,也知道承认蓝雪优秀,还会站在她的立场上说话了。” 颜如玉微微一怔,然后嗤笑道: “你别看不起人,以为我一辈子就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那你可就错了,人都是会变的,我当然也要学着变好了。” 白承轩嘴角的笑意变得温柔,他没有说什么,颜如玉也没看到他的表情,只是在他身后嘟囔着她有多好,絮絮叨叨,末了还说碰上她这样的老婆他就珍惜吧。 他只是一笑,淡淡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珍惜了。” 颜如玉又是一怔,正要说什么,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听到白承轩沉稳的声音,白蓝雪和左惟墨对视一眼,然后她推门而进。 左惟墨走到坐在轮椅上的白承轩面前,把手里的纸袋交给笑容满面的颜如玉,又对白承轩说,“白伯父,我是左惟墨。” 他一身西装,挺拔又俊秀,气质也非凡,可以说一看就是人们最憧憬的那种世家子弟,身上既有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又有经过沉淀和精心培养的修养与内涵。 白承轩用有些挑剔的目光端详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无可挑剔,那张脸融合了他父母的优点,既有俊美的攻击性,又有耐看的细腻和文雅,即使是拿出去和那些正当红的年轻男明星比,也不落下风。 这样的少年,在商业领域又有那么好的天赋—— 白承轩再一看默默站在左惟墨身边的白蓝雪,看着她秀丽清艳亭亭玉立的模样,只一眼就觉得这俩孩子是绝配。 想到这里他主动伸出手,和左惟墨相握。 见到白承轩似乎有话要说,左惟墨自然地俯身,和坐在轮椅上的白承轩保持平视,听他说话。 “蓝雪和你订婚,我很高兴她的眼光能这么好。” 拍了拍左惟墨的肩膀,白承轩并不吝啬肯定赞扬的话语,毕竟这是他宝贝女儿看上的男朋友,他当然不会怠慢对方。再说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更是帮助过白家的恩人,就算左惟墨和白蓝雪没有关系,他也要尊重和感谢对方。 “蓝雪能选择我,是我的幸运。” 左惟墨看着白承轩的目光很稳重,眼里仿佛有深如海水的坚定,他缓缓道: “我会对她好,照顾她,陪伴她,和她互相成就。以后的事我不能预测,但我可以向伯父保证,我会全力以赴的过好每一个现在,给她最精彩的今天。” 白承轩看着认真的少年,神情有些恍惚,忽然想到多年前的自己。 当时他刚认识他的第一任妻子,那个初见时优雅又神秘的白人女孩。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对方,后来追求了她那么久,才换来对方的回眸。 都说距离感是蒙在爱情上的那一层面纱,如果揭开面纱,看到面纱后真实的容颜,就一定会有落差和失望。可在和白蓝雪的母亲有更深的接触后,他却觉得完全不是这样。 她藏在面纱下的原来是更美好的一切。 因为深爱过,而又是在他最爱她的时候,她被病魔夺走了性命,所以才留下这么深的遗憾。 曾几何时,他也像左惟墨一样,无比认真地表白自己的心意,说出最坚定的誓言。 他人生中的第一场爱情以遗憾告终,但他用他自己的所有遗憾,用力的祝福他的女儿能有更幸福的人生。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你们一定要幸福。” 看着父亲如此热烈的祝福自己的这一刻,白蓝雪忽然觉得,即使她是在走钢索又怎么样,人生中能有这样动情的瞬间,不管还要面对多大的危险,那都是值了。 一天后。 白承沥坐在总裁办公室里打开电脑,看到特助给他拟好的那份草稿,面色微沉,拿出手机又拨通了沈秋的号码。 “声明我已经拟好了,接下来就是发送。” 说着,他停顿片刻问道: “你说过如果我把白承轩约过来,你的人会帮忙下手,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他死在会议室里,那也太明显了吧?到时候就算是傻瓜都会怀疑是我干的,我怎么摘得干净。” 女人不紧不慢道: “我只是让你把他从医院叫出来,也不一定就要在会议室里下手。” 白承沥听懂了她的意思。 现在,白承轩所在的那家私人医院已经被左氏集团包下,只要白承轩还在医院里,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在那样严密的防护中下手,只有打草惊蛇的份。 所以才必须让白承轩离开医院。 这样他们才有下手的机会。 既然沈家能让他出一次车祸,怎么就不能让他出第二次? 左愈和左惟墨,还有白蓝雪那个碍事的家伙再聪明,他们也不是神仙,不可能算无遗漏。只要有把握,只要能做到出其不意,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白承沥微微垂眸,随即对女人道: “你最好能布置的万无一失,这一次如果不能除掉他,那我们的败局一定。” 女人冷冷道: “不用你提醒,我清楚,有消息了通知你。” 说完她就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 她领着身后的一众黑衣保镖走进那家地下拳击俱乐部,门口站着一个接近身高一米九的壮汉,见到她要带人进去就挡在前面道: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装神弄鬼的小妞,想戴面具去化装舞会上戴去啊。” 说着他身旁的几个拳手爆发出一阵大笑。 女人冷眼看着他们肆意嘲笑她的模样,下一刻,她无视壮汉的阻挡就要进门,对方不耐烦地伸手拦她,却没料到她的动作极快,转眼间就卸了他的手腕。 他吃痛大叫,怒道: “你这小妞玩阴的,兄弟们上啊,她带着人是上门来踢馆的!” 虽然是他大意轻敌才会这么快就被女人教训,但旁边的几个专业拳手都看出女人是个不可小觑的练家子,她身后又带了这么多人,个个都警惕起来,没有轻举妄动,而女人环视四周,缓缓道: “叫你们的老板出来。” 另一个拳手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冷笑着说,“你是谁就要见我们老板,不懂这里的规矩吗?” 女人微微一笑,下一刻她拿出一把手枪对着他,柔声道: “你们这里的规矩是什么,请让你们的老板出来给我讲解一下。” 那人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她敢在这里直接亮出家伙,回头看了同伴一眼,刚才吃了亏的壮汉又嚷嚷道: “你们还犹豫什么,这小妞这么嚣张,不把她脸打歪我跟她姓!我就不信她敢在这里开枪!” 正在外面吵闹时,从俱乐部里走出一个穿着唐装的男人。 “听说有人找我?”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冷眼看着蒙脸的女人,低声道。 第890章 你只要坐享其成 “找你?” 女人勾起嘴角,毫不客气道,“你一个为天蝎卖命的副手还不配我找你,让你们的大老板出来。从现在开始计时,他晚出来一分钟,我就杀他一个手下。你们要是不相信,大可以拭目以待,用自己的命作为代价,看我有没有胆量这么做。” 穿唐装的男子脸色一时变得很难看,但他身为天蝎的心腹,毕竟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也没有慌乱,而是沉下脸对女人道,“沈大小姐,难道你以为只有你手里有枪,我们的人就手无寸铁?” 说着,他对身后的保镖做了一个手势,对方竟也拿出手枪,枪口正对着女人的眉心。 “你要是敢开枪伤了我的人,那我们今天就不顾一切的火拼,反正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男子气势凌厉,对上女人没有落下风。 见状,女人藏在面纱下的红唇微微一勾。隔着一层朦胧面纱,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看到她的那一抹艳丽颜色,倒让对面十来个身高马大的打手悍徒心里都有些荡漾。 “你是叫杜永,对不对?” 女人对穿唐装的男子笑着说,“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以前还在祖父身边待过几年随从,后来被调到暗/杀部,做了天蝎的手下,我记得你还不服过他,怎么现在就被他当狗一样使唤,还这么忠心了?” 说着,她的口气变冷: “难道你忘了当年如果不是祖父收留你,无父无母的你就会流落街头?连养育之恩都能抛之脑后的人,现在却站在这里守什么兄弟情义,可不可笑。” 杜永被她说出过往,就像被当众揭开伤疤,再被人在烂透了的伤口上撒盐。 他攥紧拳头,露出野狼的眼神盯着女人,半晌嗤笑道: “沈越生是收留过我,但他给我的恩情,我早就还了。他当年给了我一口饭吃,让我不至于饿死,所以生命中的前二十年我为他而活,为他出生入死险些落下终身残疾,还因此失去了我的妻女,这些东西都够还你口中的养育之恩了吧?” 周围的手下都微微一愣,没想到永哥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而且你们沈家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沈越生当年收留我,说的好听是留我一条命,说得难听是把我和很多像我一样年幼的孩子培养成杀人利器,只把我们当机器,不当人看,葬送的是我们身为正常人的一生!” 杜永的口吻变得激动起来,他死死地看着女人,仿佛要从她脸上剐下一块肉来,“如果当时的我知道后面的一切,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饿死在街头,也不会再做你们沈家的走狗!”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妻女临终前的眼神,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她们当时该是有多绝望,又该有多痛,而身为她们的丈夫和父亲,他近在咫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烧死。 如果不是为了完成沈越生的命令,他怎么会被沈家的仇人如此报复。而沈越生明明答应过他,无论出什么事都会保全他亲人的性命,那个虚伪的老头明明知道,他的妻女就是他活下去的信仰啊。 如果沈越生是因为一时失误才导致这种悲剧发生,他心里纵然对沈家有怨恨,但也不至于恨到要背叛的地步。他或许会至此了结自己的性命,或许会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蹉跎完下半生,最后孤苦伶仃的老死。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他的妻女被抓住根本不是沈家的无心之失,而是沈越生从一开始就没把她们的命当命,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无视了和他达成的约定,明知道敌人在找他的妻女,还不尽早转移她们的地点,甚至是为了掩护沈家晚辈的撤退,拿她们当靶子吸引对方火力,才导致她们被抓住。 知道了真相后的他彻底崩溃,而当时是天蝎告诉他,他一个人拿着枪去找沈越生拼命,只有被打死的份。天蝎说如果他真想报仇,会给他真正的机会。 他等了这么久,如今这机会终于到了。 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沈家大小姐,他多想一枪崩了她。之前天蝎带人要了沈宴的命时他镇守后方,没能在场,这一次他不会放过这个心狠手辣的沈家女人。 沈越生对他做的,他要加倍的偿还回来。 就在他动了心思要直接对女人开枪留下她的命时,身后忽然有手下附耳道: “不好了永哥,有人潜入了俱乐部里的禁地,拿走了名单——” 杜永面色大变,他看向镇定自若的女人,忽然明白什么,怒道,“你这女表子,来这一出原来只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趁机让你的狗溜进去盗取信息!” 女人被他说中心思,仍然淡定。 呵,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在这里堵住天蝎,她又不傻,怎么会亲自带着人来火拼。来之前她事先就让人调查好了天蝎的动向,得知对方外出,才带着人来抄他的根据地,盗取天蝎手下和线人的名单。 她知道这家俱乐部毕竟是天蝎手下的大本营之一,所以平时的守卫极其森严,如果她不亲自现身拖住他们,那她的人根本不可能趁机混入其中。 “好你个阴险的贱/人——” 杜永的目光沉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既然她来了那就别走了。 正要下令让手下直接对着女人开/枪,忽而,身后的俱乐部里又冒出了浓烟,就在他惊愕回头的瞬间,女人目光一冷,斥道,“就是现在!” 她带来的人迅速扔出好几个烟雾弹,就在混杂为一体的浓烟中,她带着人迅速离开。 等浓烟散去,杜永看着起火的俱乐部,只能咬着牙关先组织人去灭火,根本没有精力再去追上女人。他被明明白白的摆了一道,心里恨得不行,这时却接到电话。 “大哥,对不起,我搞砸了——” 看到是天蝎打来的,他十分惭愧道。 天蝎却没有发火,而是平静地说: “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给你打这通电话就是要告诉你,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你留下看家好好善后,争取减少损失,这就够了。至于沈秋那个女人,呵呵,我会去对付她,今天她讨不着好。” 挂断电话,杜永这才放心下来,他赶紧带着人灭火。 另一边。 女人已经坐上悍马远离了俱乐部,驶出了几里远,然而就在公路上,她忽然看到一辆吉普车就停在前面的路中间,这么看过去车里却好似空无一人,她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快冲下公路!” 她怒道。 司机反应也算快,赶紧打转方向盘,然而就在下一刻,那辆吉普车猛地爆/炸,火/药的冲击波及了她乘坐的这辆悍马,热浪卷席着白色车身,好像要将一切吞噬。 半天后。 左惟墨用手机看到突发的新闻,说是伦敦西郊发生了一起爆/炸案,不由得若有所思。 坐在他对面的肖宇想到什么,皱眉说: “又是一起爆/炸案,最近可不太平啊。” 他微微一笑,淡然道,“好像不只是最近不太平吧?从我来了之后,这里就没太平过。” 肖宇也想起了之前左惟墨去参加爱德华公爵府的假面舞会,结果险些被人炸死在车上的事情。如果当时左惟墨坐上了那辆车,那现在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而这些恶性事件都和沈家沈家脱不开关系。 “不知道这回被炸的人是谁,炸人的又是谁,那个被炸的人情况如何。” 想了想,肖宇轻声道。 左惟墨垂下眼眸,心中却已经确定,这肯定是天蝎的手笔,只不过这一次那个疯子要对付的对象,不再是左氏,而是沈家。沈越生亲手养大的杀/手最后反噬主人,这也是他们沈家作恶多端后的报应。 酒店的顶层套房里。 沈席收到消息,走到端坐在沙发上的老人身边,微微低下头,“爷爷,沈秋没死。” “那么大的爆/炸事故,她都能活下来,说明她命好。” 老人的口吻很冷静,甚至有些淡漠,和他之前为了沈宴的安危操心的态度截然不同。 沈席的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什么说: “但听说她受了很重的伤,好像就连那张脸也——” 抬起眼,沈越生皱起眉头,下一刻他说的却不是沈秋的伤势,“这件事不论如何,传出去对沈家的名声都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沈家人连番被天蝎暗算,这让我们的脸面置于何地?” 他绝口不提沈秋的安危,关注的却只是所谓脸面,如果沈秋在这里,就算意志再坚定,知道他的态度也会心冷的吧。 但在场的人中却没人关注她会怎么想。 “爷爷,我就不知道沈秋为什么要犹豫那么久,迟迟不行动,她说能搞定天蝎,还从您这里接下生死状,可天蝎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她自己反倒被炸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的能力有问题?” 沈席趁机挑拨离间道: “如果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也早就给您办好了——” 闻言,沈越生却冷下脸怒斥道,“你懂什么,天蝎哪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让你或者让你别的兄弟去,你们少不了要面临生死攸关的危险,为了和他对抗也要做太多危险的事,弄不好会留下痕迹,但让沈秋去,这一切都不用我担心。” 因为就算她出事了,他也不心疼。 让对他忠心,实际上对他来说却无关紧要的养女去对付危险疯狂的天蝎,这才是划算的买卖。 想到天蝎,沈越生又想到自己养虎为患,亲手把那狼崽子养大,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时倒忘了他利用天蝎解决过多少麻烦,又有多少次天蝎为他连命都不顾,为沈家的辉煌拿命换来的功勋。 “危险的事情让沈秋去做,而你作为沈家真正指定的继承人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我不会让真正重要的人冲锋陷阵,明白吗?” 思虑片刻,沈越生靠在沙发上,缓缓道。 沈席听到祖父已经将他定为继承人,心中一阵窃喜,立刻点头。 一家位置隐蔽的私人诊所。 女人听到医生的话,浑身颤抖。 “你说什么,我,我毁容了?” 第891章 不能见光 医生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也不想打击她,但又只能说实话: “也没有毁容这么严重,但您的脸确实被烫伤了一小部分,即使经过后续治疗,恐怕也不能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女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然后一手胡乱地要摸自己的脸,却被医生拦住,“小姐,您的脸现在被包扎起来,但也最好不要用手碰,毕竟薄薄一层纱布挡不住什么,如果碰到伤口就会有影响——” 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女人就像疯了一样挥开医生的手,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就要找镜子。见她有些崩溃的模样,医生也不知说什么好。 “把我脸上的纱布拆了,我要照镜子。” 女人喃喃道,“我要知道我的脸成什么样了,你们都不许拦着我,凭什么不让我看啊?那是我自己的脸!” 医生看向站在房里的几个黑衣保镖,对方都不敢吭声,见状,医生也看明白什么,只好对胡乱挥舞着手臂的女人道,“那小姐您坐下,我给您拆吧。” 拆纱布的过程很痛,可女人却没有吭一声,她的眼神执拗又隐隐流露出疯狂,待到纱布彻底褪下,她接过医生拿给她的那面化妆镜,照着自己的脸,看到从右侧脸上从嘴角延伸到耳边的那一片,还有眉尾边缘的一小块,忽然大声笑起来。 “哈哈,真没想到啊,我蒙了这么多年的脸,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现在却被毁了容,这张脸注定一辈子都见不得光了——” 一旁的女护士想要安慰她什么,但想到她原本长得那么漂亮,现在完美的脸上却有了瑕疵,搁谁接受得了这种落差,因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什么言语都是无力的。 疯癫般笑了很久,女人抬起头对身边的手下道,“让他们先出去。” 手下知道她指的是医护人员,立刻清场。等外人走后,又有人问道,“大小姐,那现在该怎么办?” 女人垂着眼眸,好半晌之后说: “我的伤势都处理好了吧,既然处理好,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从现在起,她一刻不手刃天蝎,一刻不能平静。 手下想到什么,又迟疑着问,“这家诊所的人看到了您的脸,是不是把他们处理掉?” 女人微笑了一下,眼里竟有几分落寞,她缓缓道: “他们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我不想杀他们。反正我这张脸都这样了,以后也不能再见人,还有什么再遮掩的必要。给他们一笔封口费,用他们的家人恐吓他们一番,我想他们会知道保密的。” 她知道很多人都把她看作不择手段之人,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杀救过她的人,不杀医生和老师。 交代完之后,她对着镜子重新戴上面纱,将眸光隐藏,被手下搀扶着离开了这家诊所。 白氏集团。 “白总,董事会的人守在外面不肯走,他们说今天必须见到您,否则就不离开。还有李董说,如果您再不出面,他们就请记者来报道了。” 特助有些紧张地汇报情况。 白承沥的面色阴沉,他刚看到那起西郊的爆/炸案,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恐怕和沈秋有关,给沈秋打电话也没人接,现在也不知道她那边到底情况如何。 呵,果然女人就是靠不住。 他垂下眼眸,心想有些事情还是要靠自己,抬起头对特助道,“他们要站着不走那就让他们站着好了,你急什么急。至于说什么叫记者来,现在这栋写字楼是我说的算,还是他们说的算?没有我的命令,我看谁敢让记者进门。” 特助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点头说是,只能焦头烂额地又出去应付那帮董事会的元老们。 他一走出总裁办公室,就听到走廊尽头的喧闹声。 “白承沥到底想搞什么,他以为白氏集团是一个人的吗?我们也有股份,我们是董事!公司发展到这一步,他出过什么力,倒给公司赔了不少钱,现在承轩醒了,他又在里面装乌龟搞分裂,这是想把白氏害死的节奏啊!” 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扯开大嗓门,吵嚷着说。 特助赶到他们面前,只能硬着头皮道,“李董你这是说什么,白总怎么会不为公司着想呢,这可是白家的产业,他比谁都要关心——” “关心?” 李董瞪大眼睛,呵呵冷笑,“他如果真的关心公司,而不是他自己的那些私欲,那他早在六年前就不会趁人之危了!你自己摸着良心,这些年在他手里白氏亏了多少钱,当年承轩带着我们打拼下来的家底都要被他败光了,现在承轩好不容易醒来,他还不让位,是想干什么?” 特助额头上流出冷汗。 这个李董和白承轩的私交甚好,也是这六年来极少数被白承沥敲打到退无可退,还不肯更换阵营的董事会成员。现在白承轩醒了,他就是为白承轩打响攻势的头一个,自然最难对付。 “tm的白承沥,最不是东西,”李董见白承沥还不出面更是放开了骂道,“连自己的大哥都玩阴的下死手整,又志大才疏,根本不配他现在的位置。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不论你出不出面,你都得把你吞掉的股份给我吐出来,那是承轩的东西,早晚物归原主!” 白承沥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再也忍不住,推开门走出办公室,直冲着李董走去,特助看这架势还以为他要动手,吓得赶紧要拦,却听他还算冷静道: “李浩,你滚出去告诉白承轩,下周一我要召开董事会决定集团最高领导者的人选问题,他如果不出面,我就当他是默认自己还要养病,没那个精力和我争。” 说着,他勾起嘴角一笑,无耻到让李董牙痒痒,“大哥不来也好,这样我们也省得兄弟阋墙让人看笑话,省些力气大家方便。” 李董气得骂骂咧咧道: “臭小子,你嚣张不了多久了,给我等着。” 医院的复健活动室。 白蓝雪推门而入,看着正在做复健的白承轩,眸光微沉。但等白承轩看过来时,她眼里只剩下温和笑意。 等结束这一轮的复健,白承轩坐回到轮椅,任由颜如玉为他擦干身上出的汗,然后对白蓝雪道: “刚才是谁来过?” 白蓝雪知道也瞒不住他,更没必要瞒他,直接道,“是李叔叔。他还没走,这会儿就在走廊上等着,他要和你说公司的事。” 白承轩听到是李浩,大致猜到对方的来意,回过头对颜如玉说: “推我出去吧。” 颜如玉把他推到活动室外。 看到坐在轮椅上神色却坦然的白承轩,李浩的眼睛微微一红,然后又藏不住眼里的恼火,压不住火气道,“白承沥太不是东西,他说下周一就要开会,还说要在会议上商定接下来的人事变动,总之他是不可能自己离开的了。” 如今局面已经僵持,白承沥这么做就是明摆着要和他们死磕,一点都不考虑白氏集团的大局,宁愿搞内部对立也不肯把他原本从白承轩这里夺走的东西还回来,哪怕他根本就做不好这份工作。 白承轩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我知道了。” 他抬起眼,表情仍然淡然,平静地说,“你回去告诉白承沥,我会去参加周一的董事会议。” 颜如玉听了忍不住道: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去参加?更何况——” 闻言,白承轩的目光透出一股沉稳的坚毅,他打断颜如玉道,“我坐着轮椅去参加,就算身体现在站不起来,但只要我还会说话,头脑清楚,我就不会让他得逞。” “可是——” 颜如玉还要说什么,又迟疑着没有说出口。 倒是白蓝雪走到白承轩身边,轻声在他耳边道,“爸爸,白承沥提出开会的事,未必不是想趁机做点什么。他想让你离开医院,因为这里的安保最严密,但到了外面,即使我们再谨慎很可能也会出差错。” 她顿了顿说了个折中的办法: “不如我们这边提出要求,让他把董事会议以远程视频的方式召开。” 她知道白承沥一定会反对,但如果她们这边坚持不退让,并联合所有支持父亲的股东和高层给白承沥施压,那这场会议一定就召开不成,这样就可以两全。 白承轩既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却轻轻摇头,叹息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我早晚都要出面的,不是下周一就是下个月。” 他说得没有错。 既然他已经醒来,那他不能在医院里度过一辈子,早晚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如果因为恐惧过于畏缩,那就不是他了。 正在白蓝雪眉头微皱时,左惟墨恰好走来。 “伯父,有关会议的事,我想我能帮得上忙。” 他看着白承轩。 第892章 先把威胁除掉 “现在对伯父您最大的威胁,就是白承沥和给他提供支持的沈家。他们在这时候要让您离开医院,肯定是做好了打算要对您不利。这些您也一定知道,但为了白氏集团,您也不可能一直不出面。” 左惟墨不紧不慢道: “所以,您决定赴约。而我有更好的办法,能在下周一的董事会议召开之前,让白承沥永远的离开白氏集团的决策层。” 白蓝雪听了瞬间明白过来。 对啊,现在就是担心白承沥和沈家会对父亲不利,在他们的威胁下,父亲是进退两难,如果要反守为攻,夺回失地,就必须冒着生命危险。 但如果能有办法除掉威胁,或是不用父亲出面,就能把白承沥挤出白氏的董事会,那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可是现在白承沥和沈家都在虎视眈眈,即使是身为左氏继承人的左惟墨,他真有办法让白承沥退出? 看到白蓝雪眼里的困惑,左惟墨笑了笑,“具体怎么做,我会向伯父详细说明的。” 白氏集团。 等到六点半,几乎所有的员工都下班之后,白承沥才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来。 看到在等他的特助,他淡漠道: “今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特助见他没有别的嘱咐,就送他到地下停车场,然后自己开车走了。 坐进黑色奔驰,白承沥收到一条短信。 他有些不耐烦地点进去一看,却在瞬间瞳孔放大。 短信是他的一个手下发来,就只有几个字: 老板,唐哥被带走了。 “怎么回事?” 白承沥立刻拨过去电话,质问道。 站在会所里的保镖也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就在刚才,伦敦警局来人出示了证件,然后就宣称李唐是一个恶性刑/事案件的嫌疑人,要带他走。 会所的人见到是伦敦警局出面,也不敢真拦着,只能问具体是什么案件,警探给他们的回答是涉及案件细节,不能随意向无关人员泄露。 如果要询问情况,必须是李唐的律师来警局签了保密协议,然后才能告知律师。 “老板,就是这么个情况,那确实是伦敦警局的人,我们也拦不了。” 白承沥的右手握成拳头,重重地砸了方向盘,然后他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给律师,让人过去。” 李唐可是他身边最重要的心腹,知道太多他的事情,现在忽然牵扯进什么案件里,这里面绝对有蹊跷。 他咬紧牙关盘算着最近的事。 按理说他一直很小心,私下做的事从来都不留下证据,警局的人抓不到他的把柄啊。如果他不够谨慎,早就被左氏的人揪住小辫子,怎么会等到现在。 难道是李唐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想到这里,他面色阴沉。 以前遇到这种事,他可以通过和沈家的关系给天蝎打电话,但现在天蝎背叛沈家,这条线就算是断了,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伦敦警局。 李唐坐在审讯室里,一直保持缄默,不管警员问他什么,他都说要等到律师来才能进行回复。 审讯室外,一个男人正透过玻璃窗观察他。 “穆先生,你有办法让他开口吗?” 就在穆池若有所思时,听到身旁响起少年人清越的嗓音。他转过头,看到左惟墨,微微笑了笑,“这家伙嘴确实很严,人也冷静,一看就很难审,但我遇到过的硬茬多了,也不差他一个。” “也就是说等会儿他和律师谈过,你有办法撬开他的嘴了?” 左惟墨淡然道。 “当然,有他牵扯到杀/人未遂案的证据在手,我怎么可能不撬开他的嘴,除非他想蹲个几十年监狱。” 穆池笃定地扬起嘴角。 但左惟墨却给他泼了冷水,“他是白承沥的心腹,如果白承沥许诺给他重金让他保守秘密呢?自由很可贵,但对这个世界上的不少人来说,只要开的价格足够,他们都可以贩卖自由。” 撇了撇嘴,穆池看着左惟墨,笑道: “我可是调查过这个李唐,他孤身一人又没有老婆孩子,只在外面有两三个长期联系的炮/友,就算白承沥给他再多的钱,他在监狱里也花不了吧?等到七老八十了再出来花?再说了,白承沥能给他钱,你们左氏不也能给吗?” 左惟墨微笑着说: “那如果白承沥拿性命威胁他呢?比如说敢泄露一个字的秘密,就杀他灭口。” 穆池啧了一声,“没了天蝎帮忙,白承沥没这么大的能量把手伸到警局和监狱里,只要我重点关照一下李唐,保证他一辈子活蹦乱跳。这个李唐又不是傻子,肯定能想明白这其中的深浅。比起给白承沥顶罪,付出巨大代价,还是选择坦白交代将功赎罪,他能选错?” 左惟墨的笑意变深,缓缓道: “既然这些事情你都能想到,那我相信你一定能搞定他。” 穆池嘴角一抽,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和他爹一样都是这种让人想要疯狂吐槽的性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左惟墨可没管他怎么想,又看了审讯室里的李唐一眼,接着道,“帮我多审一件事,问他之前往那瓶果汁里投/毒的人,到底是谁,白承沥都交代过他什么,为什么要陷害白蓝雪。” 穆池做了个明白的手势。 见完律师之后,李唐的眸光有些阴冷,他从律师的态度中就能感觉到,白承沥现在也没办法直接把他带出警局。 不过,警方到底找到了什么证据,这么正大光明的把他当成嫌疑人扣留?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穆池已经走进审讯室。 “交代一下吧,李唐先生,你曾经是不是枪/杀过一个叫谢浓的女人?” 谢浓? 听到这个名字,李唐猛然想起什么,暗地里咬牙切齿。 竟然是那个恩将仇报的女人出卖了他。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对她有一时的怜悯,放她一命。 第893章 农夫与蛇 “什么谢浓?我根本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人。” 看到李唐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表面的故作镇定看似牢固,实则很快就会一击就破。穆池嘴角的笑意变深,缓缓道,“真不认识?李先生,我必须要提醒你,对警方撒谎可是要付出法律代价的。” 闻言,李唐抬起眼,做出仔细回想的样子,片刻后又说: “我没说我一定不认识她,但你光说一个名字,我确实想不起来她是谁了。你们应该都调查过我的背景和社交情况了吧,我经营的会所里每天都有几十个漂亮女人出入,更何况还有那些外来寻乐子的,我对女人早就有抗体了,怎么可能随便哪个女人的名字都记得住。” 穆池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耸了耸肩,然后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桌子的另一边。 “如果是普通女人,我也不会特意来问你。但这个女人可不一样。” 说着,穆池的身体前倾,那双苍鹰一样锐利的眼紧紧盯住李唐,在无形中给他施加压力,观察他的反应,不紧不慢道,“谢浓长得非常美艳,即使是在美女中,也绝对是最拔尖的一个。这样的女人,我不信李先生见过之后会毫无印象。” 李唐拿起照片,看到笑得光彩照人的谢浓,心里对她却只剩下恨意和悔不当初。 早知道当初他就亲手一枪崩了她,杀了她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哪里还轮得到今天被这毒蛇反咬一口,可笑他在白承沥手下做了这么多年见不得光的生意,最后却成了被恩将仇报的农夫。 由此可见,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古代说的红颜祸水完全正确。 “好像是有点印象,可能在会所里开轰/趴时见过吧。” 李唐看了一会儿照片,才缓缓道,“但我和这个女人没什么交集,无冤无仇的,我何必要去杀一个无关的女人。” “看来李先生想起来她是谁了。” 穆池轻笑着,手指敲了敲桌子,忽而道,“你说和她没有交集,那为什么她有你们在一起的合影?” “合影?” 李唐紧皱眉头,面上好像十分迷茫,心里却大为震惊,难道那女人早就有备而来,还偷拍了照片? “是啊,就是你和她一起出镜的合影,而且还是很亲密的那种。” 穆池一手托腮,歪着头看他,嘴角的一抹笑意却让李唐心里的分寸大乱,摸不透这个看起来势在必得的警官手里还有多少底牌。 “不知道警官你了不了解轰趴现场是什么情况。” 但李唐很快就调整好心情,负隅顽抗道,“我的会所玩得很开,来的人都是资深玩家了,大家没什么顾及和*心,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搞起来的都是常态,谁在乎谁呢。 而且那种场合几杯威士忌入肚,很快就上头,谁还能留有理智,我喝醉了之后是不是和这个女人睡过,她记得我不记得,反正我也不吃亏。至于照片的事,那都是她趁我睡着偷拍的吧。” 说着他还笑了一下: “警官您也不想想,如果我真有动机去杀一个女人,那和她的恩怨要深到什么程度,是睡一觉就能说明问题的吗?我也不是炫耀,只是说事实啊,我睡过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她就算长得特别漂亮一些,也没什么特殊的。” 穆池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下一刻却又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李唐面前。 看到照片的瞬间,李唐的脸色变了。 那是在一场饭局上,他和白承沥坐在一起,旁边坐了一些大佬级的人物,甚至还有沈家的人,而画面中还露出女人涂了红色指甲油的一双手。 “这也是谢浓小姐向我们提供的,她说她拍下这张照片时,你们是在帝/国大饭店,还告诉了我们那一场饭局的具体日期。我们的人去调查过之后发现,那天李先生你确实出现过,而监控录像也拍到了谢小姐的脸。” 穆池的口吻听上去仍然很随和,但他的目光带给李唐的那种压迫力却让对方无所适从,“你不如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带着一个你只是随便睡过都记不清名字的女人赴饭局,还是见这些高端的人物。” 李唐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咬牙道: “我忘了。” “忘了?”穆池笑意不变道,“那李先生你的记性真是时好时坏啊,刚才言之凿凿说这个女人和你没有别的交集,现在又记不清了。那看来我必须得给你好好提个醒了。” 听到最后一句,李唐目光一沉,难道这人手里还有底牌? 穆池没有理会他的神情,对门外的人道,“带证人进来吧。” 紧接着,从审讯室外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蕾/丝裙的女人,她的五官十分精致,即使是和娱乐圈颜值最高的女明星相比,也毫不逊色,身上的那股摇曳风情更为她增添了丽色。 但李唐看到这个女人,眼中却只剩下深深的仇视。 “就是他。” 谢浓看了李唐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对穆池道。 “李先生,谢小姐亲自指证你就是要杀她的那个人,你有什么话要说?”穆池望着方寸已乱的李唐,淡淡道。 李唐在心里把谢浓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却仍然嘴硬道: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就是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即使穆池能证明他和谢浓确实有过交集又能怎么样,只要他们不拿出有关那起枪/击案的证据,那他就矢口否认。 即使谢浓本人出面,只要她手里没有能直接证明他策划过枪/击的证据,也是无用功。 可就在他做好了盘算时,谢浓再次开口: “当时他在会所要射杀我时,我录像了。警官,既然他不承认,那你就把我交给你的录像再放一遍吧。” 闻言,李唐彻底绷不住镇定的神情,他大为惊骇,又极其愤怒地瞪视着谢浓,嘴里骂道: “你这个该死的女表子!” 见到他仿佛要暴起,一旁负责做记录的警员赶紧上前制住他,把他按在椅子上。 穆池也警告道: “李先生,你再有不安分的举动,我们就上手铐了。” 谢浓看着李唐冷笑,姿态妩媚地撩了一下长发,又巧笑着对穆池说,“警官你看,他听到我有证据,被激怒了。这已经能证明,他刚才在撒谎了吧?” 李唐急促道: “你刚才是诈我?我只是骂你,可没承认我真的做过那种事!” 谢浓翻了个白眼,得意洋洋道,“你放心,录像我是真的有,不然我怎么让你们这群狠心的男人付出代价呢?” 说着她的目光冷下,又流露出几分狠厉。 “本来我是不想闹到这一步的,要不是你不肯放过我,之后还派杀/手去暗杀我,我不会公布录像。你有今天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李唐恨不得手撕了她的脸,但有警员在场,他只能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趾高气扬。 而穆池见到李唐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又让自己的助手当着他的面播放了谢浓提供的录像,看到视频里自己指使手下对谢浓开枪的一幕被偷拍得清楚,李唐颓然的没了声音。 “李先生,我知道你也只是奉命行事,这起杀/人未遂的恶性案件,如果要按照事实公平的定罪,你顶多是帮凶,而不是主谋。但如果你铁了心要给白承沥顶罪,这刑期得多少年起步你自己考虑清楚。” 穆池看着李唐,终于收起笑意,沉声道: “而且就算你要包庇他,这件事他也跑不掉,因为谢小姐已经向我们提供有关他犯/罪的证据了。所以,你要想清楚,是和我签订协议达成约定,受国际刑井组的保护,还是在监狱里待个几十年。” 看着李唐略显慌乱的眼神,穆池凑近道: “你应该很清楚,白承沥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为他保守秘密,对你来说不值。如果最后他输了,你就只能一无所有的蹲监狱,不如趁早弃暗投明。我可以保证,只要你答应做污点证人,白承沥绝对动不了你。” 左氏集团。 “左少,这是我们的人跟踪那位易小姐拍下的照片。” 一个精悍的男人把几张洗出来的照片交给左惟墨,然后静静地等着他发话。 左惟墨翻看着照片,这些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只有远影?” 他皱了皱眉问。 保镖组长低声解释道: “她身边带了很多随从,警惕性和反侦察意识都太好,我的人不能近身,否则就会打草惊蛇。而且,那个女人一直戴着面纱遮脸,即使离近了拍,也拍不到她的脸。” 说完之后,他想起什么又说: “但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绝对和沈家有关系,西郊爆/炸案之前她去过沈越生下榻的酒店,还去过一家藏有地下杀/手的拳击俱乐部,那家俱乐部表面上的老板叫杜永,和天蝎交情很深。 当时她的人和俱乐部发生了冲突,还投放了烟雾弹,我的人因为担心被发现,就没有跟上去,后来她的车驶到公路上就发生了爆/炸案,应该是被人算计了。但她后来从这场爆炸中脱身,是受了伤,但伤不致死。” 左惟墨好看的眸子微沉,沉默片刻后说: “你们做得很好,继续跟踪她。除非是必要时刻,否则不用近身,不要让她察觉到你的人。” 组长领命而去。 随即,白蓝雪推门而入。 “你都听到了吧。” 看向她,左惟墨也没有隐瞒,把那几张照片递给她。 白蓝雪看了照片,只觉得虽然没照到脸,但这女人的身材和给人的感觉,都和易染有几分相似。 “为什么即使是在自己人面前,她也要蒙着脸?” 片刻后,白蓝雪疑惑道。 左惟墨沉思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道,“很显然,她应该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的真面目。但她为什么有这种想法我现在也猜不到原因。” 因为没有证据,他没有对白蓝雪说出他的猜测。他现在怀疑,这个化名为易染接近他们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沈家大小姐。 不然,如果易染只是一个普通的为沈家卖命的手下,怎么可能和沈家的核心成员打那么多的交道? “上次现身威胁你的那个男人,我也让人着手调查了,但暂时还没查到他的来历,不过,我一定会尽快找到线索。现在你不用担心他的事,也不用担心白承沥那边,好好陪着白伯父吧,这些都交给我。” 左惟墨看着她,神情郑重又笃定。 同一时间。 穿着随意的男人走进晦暗的巷子,站到挂着花房牌子的院子前,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敲了门。他那双绿眼睛,就像是黑猫奇异又神秘的瞳孔,给他平庸的面容增添了一分诡谲之气。 第894章 身世 男人在院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应门。 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 她打量了男人几眼,咳嗽一声,然后哑着嗓子问,“你是来买什么花的?玫瑰和向日葵都已经卖光了。” 微微一笑,男人淡漠道: “蓝色妖姬。” 闻言,老妇人浑浊的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她缓缓打开院门,侧身让男人进来,眉头微微皱起。 带着男人走进洋楼的客厅,她关上门,忽而道: “辛勒少爷,夫人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就连茉小姐也走了。你来我这里,我能帮上你什么呢?” 她凝视着男人,却见对方缓缓摘下帽子,好像对她说的话无动于衷。 “你是母亲生前最信任的人之一,和她的感情甚至比她的姐妹还要深厚。” 没有主人的招待,男人却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很惬意地翘起腿,对老妇人张扬笑着,声音低沉,带着一抹令人不适的嘲弄: “我母亲五岁的时候你就在她身边了,作为她的贴身保姆,一直照顾她长大。即使在她嫁人之后,你也跟着她一起来到沪城,作为她的女管家帮她料理日常起居。这么多年的陪伴,她对你来说应该就像是亲生女儿吧?” 老妇人垂下眼眸,口吻中有深藏的怀念: “是的,我一生无儿无女,克洛丝小姐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 刚才男人敲门时提到的蓝色妖姬就是克洛丝生前最喜欢的花,所以老妇人才能这么笃定地猜出对方的身份。 男人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可却不为所动,口吻变得凌厉起来: “既然你把她当自己的女儿,那为什么她含冤而死时,你一句话都不肯为她说?你没有说出真相,是因为你怕了肖家,还是因为你收了他们的钱?” 老妇人惊愕地看着他,目光里有了些许失望,随即平静地摇头道: “辛勒少爷,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和对上/帝的信仰担保,克洛丝小姐当年真的是病逝,没有人害她。” 没错,克洛丝和肖家家主的婚姻是不幸福,但作为陪伴克洛丝走过生命最后时刻的人,老妇人很清楚她的死就是病魔在作怪,而不是人为。 退一万步来说,肖家也没有必要对克洛丝动手。 在和肖先生领结婚证前,克洛丝个人的财产早就经过婚前公证,写明了如果她婚后出现什么意外都由娘家人保管,在她的子女满十八岁时全部留给她的子女,作为她的丈夫,肖先生是继承不到一分钱的,而肖家本来就不缺钱,自然不会贪图她的财产。 如果是仇杀,那就更不可能。 虽然克洛丝生前的所作所为让肖家难看,但肖先生坐拥万贯家产,自己也不缺女人,对她也没在乎到执念成狂的程度,实在过不下去了顶多和她离婚,又何必费那个劲杀了她。 更何况当时老妇人可是一直陪在克洛丝身边,知道肖家不仅没动机,他们的反应确实也没有可疑之处。 “你说肖家没有害死母亲,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你以为搬出所谓的人格和信仰,就能让我相信你了?” 男人冷笑着道: “当年我母亲去世,你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我妹妹被左氏的人害死时,你又在哪里?母亲临终前,明明把她托付给了你,说让你关照她!” 老妇人的眼眸里涌起深深的悲伤,她摇头道: “肖茉小姐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对那孩子自然也有感情。克洛丝小姐去世后,我曾劝过肖茉小姐留在沪城,但她不愿意,坚持要来伦敦找她的姨母。我也跟着一起来,但后来——” 后来,她发现了肖茉性格中不好的一面,一直竭力劝阻肖茉,希望对方不要被自己的缺陷所害,但肖茉从未听过她的话,最后还嫌她多嘴。 有一次当她劝告肖茉时,肖茉直接说她就是一个佣人,没有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还说没了母亲她就什么也不是,自己根本不用她管,直接把她开除。 离开了肖茉后,老妇人用她多年的积蓄以她远方亲戚的名义买下了这栋小院,就在这里一人过着寂寞的生活。这些年里她也不是没有关注肖茉,她知道肖茉在公爵府的庇佑下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这一年里肖茉陷入疯癫,做出那些事情被报道丑闻,她尝试着联系过肖茉,想劝肖茉回头是岸,可肖茉却连见她一面都不肯,还说她要来见自己无非是要钱,一份都不会给她。 最后还是公爵夫人接见了她,但公爵夫人对于肖茉的所作所为,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当时公爵夫人对她说过一段话,她虽然替死去的克洛丝小姐感到悲哀,但也明白对方说的没错。 “肖茉已经成年,人生的路是她自己决定的,我引导过她,也帮助过她,可她执意要走不归路,和我们决裂,甚至是恩将仇报,我们又能做什么?即使克洛丝还活着,恐怕也拦不住她。谁都叫不醒装睡的人,也不能阻拦执意犯错的人。” 眼下看着男人,老妇人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缓缓道: “辛勒少爷,对于肖茉小姐的事,我只能说一句我尽力了,但爱莫能助,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尽力了?哈哈,每个人都这么说,每个人都不肯帮她!” 男人有些疯癫地大笑起来,倒让老妇人从他身上看到了肖茉的影子,心里有些担忧,又觉得悲哀。 为什么克洛丝小姐的两个孩子都是一脉相承的疯狂和偏执? 她垂下眼眸,想到当年克洛丝小姐在和肖先生的婚姻中出轨,查出自己怀了情夫的孩子后,她以度假的名义去了冰岛,在那里生下了作为私生子的辛勒,又把辛勒留给当地的一对夫妇秘密照顾。 对于身世并不光彩的辛勒,她充满同情。 可辛勒后来做的那些事,却让她感到害怕。 他那么小的年纪,就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撒谎欺瞒自己的养父母,最后还因为一次争吵失手把养母推下高楼,成了少/年犯被关进监狱。 就在他服刑时,克洛丝病逝。出狱之后,他就杳无音讯,后来她得到消息,他在北欧一带加入了臭名昭著的地下集团,从事的是杀/人放火的买卖。 毫无疑问,辛勒比肖茉堕落得更早,也更歇斯底里。 “五年前,我被一个条/子派来的卧底出卖,被关进监狱整整五年。几天前我刚出狱就得到消息,才知道我唯一在世的亲人被人害死。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辛勒站起来,一步步地逼近老妇人,犹如要给猎物最后一击的猛兽。 但老妇人却很镇定,她看着辛勒,仿佛透过他那双和克洛丝小姐相像的绿眼睛,看到当年还是一个婴儿的他,在襁褓里用天真的大眼睛眷恋地望着母亲的孩子。 “辛勒少爷,是我们对不起你。” 她魔怔般喃喃地说。 如果当年她能说服克洛丝小姐不要生下这个孩子,或是在辛勒出生后亲自抚养他,或许他就不会那么早就走上歪路,从此深陷在罪恶的泥泞中,再也不可自拔。 她或许有机会让他变得善良一些,温柔一些,幸福一些,就像是普通的孩子一样。 辛勒看到她眼中的怜悯和悔恨,却只是怒火更甚,下一刻,屋子里响起一声枪响。 老妇人睁大灰色的眼睛,往后倒去。 他看着她到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心里的怒火终于熄灭,脸上冷漠地笑着,用手绢擦着被溅了鲜血的枪口。 “既然你活着也没用,那就去死吧。我让你解脱了,你应该感谢我。” 临走前,他看着老妇人,绿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冷光。 走出偏僻的巷子,他拐到主路上,走进一家酒吧。 因为还没到营业时间,酒吧里没有客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闲散地聊天。 见到穿着普通的他走进,就有人上来道: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到营业时间。” 辛勒看对方一眼,让那名酒保微微一怔,只觉得他那双绿眼睛像是有魔力一样,十分渗人的感觉,对他的态度也不由自主的变得客气起来。 “我找人。” 看出酒保眼里的畏缩,辛勒微微一笑,对方立刻道: “您找的人是?” 第895章 狼狈为奸 辛勒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造型特别的邮票,在酒保眼前晃了晃。 酒保一看这枚邮票就明白了什么,侧身恭敬道: “我这就带您到二楼。” 这家酒吧看着不怎么起眼,地段也不是在最繁华的地方,但只有到过二楼的客人才知道这里别有洞天。 和一楼的工业风装潢完全不同,经过二楼入口处那扇大门,就像走进奢华无比的销金窟。而守在里面的几个保镖气势十足,看过辛勒出示的那枚邮票后,才允许他走进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包厢里,年轻的男人正搂着两个女郎嬉笑,见到辛勒走进来,他微微挑眉,那股子痞气让他本来英俊的脸染上了说不上来的油腻意味,“你就是被暗网称为黑豹的那个人?” 黑豹确实是辛勒在北欧一带的名号,因为黑豹这种动物和他一样有双绿眸,所以这就逐渐成了圈内人对他的指代。 “是我没错。” 辛勒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软在女人怀里的年轻男人,心里对他充满不屑,但脸上却没表示出来。 “杀/手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年轻男人倒是很给辛勒面子,从女人身上起来,站着对辛勒伸出手,与他相握。 “我是沈席,姓沈的沈,宴席的席。” 沈席咧嘴一笑,又道,“顺便一提,我哥哥沈宴已经死了。所以现在不是宴席的席,只是沈席的席了。” “他的死是天蝎干的。” 辛勒大致知道沈宴被暗杀的事,毕竟这可是最近圈子里的大新闻,有多少人都等着看嚣张惯了的沈家出笑话,又有多少人唯恐天蝎和沈家的对抗会殃及池鱼。 “自从天蝎那家伙反了,我们沈家就很难再找到得力的人了。” 沈席耸了耸肩,一派轻松地说,“有很多人说是杀/手,实际上就是胆小怕事的老鼠嘛,一听说我们要他对付的人是左氏集团,就不敢接任务。你敢独自来见我,这说明你比他们有勇气。” 辛勒在心里冷笑,心想你还没资格评价我有没有勇气。 “这样吧,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是能帮我给左氏一个下马威,我立刻打给你一百万英镑。” 沈席懒洋洋道,“当然,报酬上不封顶,就看你能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辛勒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道: “你给多少钱我都没有意见,只是要让我给你做事,还要多加一个条件。” 皱了皱眉,沈席问: “什么条件?难不成你还想要左氏的股份?” 辛勒不理会他无聊的玩笑,直接道: “我想要一个人。” 沈席的好奇心被勾起,“谁?” “白蓝雪。” 闻言,沈席一愣,然后笑着说: “看不出啊黑豹兄,你看着这么冷酷一人对美女倒是很执着嘛。不过白蓝雪是左惟墨的未婚妻,能不能得到她得看你对不对付得了左氏。就这么说吧,如果你有办法带走白蓝雪,那她就是你的咯,不仅如此,我们沈家还会好好犒劳你。” 辛勒也不解释他这句话的用意,不是想得到白蓝雪,而是想毁了那女人。 但看沈席的态度,他刚好可以借助沈家的力量做到这件事。 “好,既然这样,我很高兴为沈家服务。” 他微微一笑,那双绿眸犹如波光潋滟的湖面,但却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臻意工作室。 白蓝雪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半晌没说话,沉默了很久才道,“她的情况你现在也知道了,既然如此,她的用意你应该清楚。” 查尔斯一脸认真,对白蓝雪道: “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最后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还想见到她。” 闻言,白蓝雪微微一怔,然后皱眉道: “你知道再和她见面,这意味着什么吗?既然你今天来见我和我说这件事,那我就不留余地了。阿情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她不会轻易接受异性的好意,但她一旦接受了就会很认真——” 说到这里,白蓝雪停顿片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查尔斯说下去。 毕竟秦情的情况十分复杂。 她不想让秦情受伤,可转念一想,难道就因为秦情身患癌症,就要把有好感的异性推开吗? 即使这段感情注定不能长久,可起码有人陪伴秦情,在生命中走过一段路,起码他陪着秦情的时候,能给秦情带来快乐和慰藉,能让她最好的朋友不孤单。 如果查尔斯能做到这些,那对秦情来说未必没有好处。 可是她又很怕查尔斯这么优秀的男人,最后会辜负秦情,在秦情还留恋他的时候就抽身而去,那对本来就身患绝症的秦情来说,该是加倍的残忍吧。 “我想见她。” 查尔斯对白蓝雪重复道,“我很想见她。我已经过了在感情中轻易给出承诺的年纪,但这种最纯粹也最直接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接触过一段时间,我和她不合适,我也会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说着,他笑了笑,眼里是很干净的温柔,“如果做不了恋人,就让我做她的钢伴吧。钢伴的伴,也是陪伴的意思啊。” 白蓝雪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起身道: “我相信你能做到你说的。” 她拿出手机,给秦情发了一条短信,约对方来工作室。没有随便编一个理由,而是直接告诉秦情,查尔斯都说了什么,说了是他想见她。 她知道这种事自己没有资格做主,具体怎么选择,要看秦情自己。 “如果秦情来了,你一定不要让她伤心。如果她没有来,你也不要伤心。” 白蓝雪看着查尔斯,说出的话有些无力。 但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会让她感到无力,这或许就是人生。 第896章 被污蔑成看不起人 白蓝雪在工作室里等了会儿,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秦情没有回复她的微信,但人却来了。秦情就穿着之前常穿的那条紫裙子,站在门外往里张望,看到查尔斯的后脑勺后,沉默片刻才走进来。 “你们谈吧,我刚好有事要出去一趟。” 见到秦情有些放不开的样子,白蓝雪也不留在工作室,起身走了出去。 阳光明媚的大街上。 她想多给查尔斯和秦情留一些时间,就坐了左氏给她备好的车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区,走进商场里的星巴克买了杯咖啡,正拿着咖啡要找个座位休息一会儿,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清洁员制服的年轻女人。 白蓝雪看到她的脸时微微一愣,又看了几秒后才敢确认对方就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人,她没有认错。 那不就是之前非要拉她去参加同学聚会的徐若涵? 她很奇怪,如果她没记错,徐若涵的家境非常优越,家里人又都很宠爱这个女儿,清洁员好像不是徐若涵会选择的兼职工作。 因为一时的诧异,白蓝雪没有及时挪开目光,刚好和抬起头的徐若涵对上眼。 目光对视,白蓝雪的眼里没有流露出尴尬,虽然这种情况确实很尴尬,因为事实的落差摆在这里,不论她是什么眼神,对徐若涵来说都像是嘲讽。 想到徐若涵之前为白承沥所用,对她的险恶敌意,她也没心情去照顾徐若涵的情绪,只当没看到这个人,直接别开了眼。 看到不想看见的人,白蓝雪也不想再留在这里,就当走在路上不小心踩了一脚狗/屎,赶紧离开就是了。 可就在她走到门外时,忽然被人拉住胳膊。 回过头,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出手的人是徐若涵。 “你明明都看到我了,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难道是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我不配被你认识?” 徐若涵紧紧地盯着她,眼里满是令人不适的怨恨。 白蓝雪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冷淡道: “我想不想和你打招呼是我的事,你有必要过来自取其辱吗?” 听到她如此不客气的回答,徐若涵微微一怔,然后骤然夸张的大笑起来,眼里对她的恨意变得更加浓重,咬牙切齿道: “白蓝雪,我们同学一场的交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啊。你现在是傍上大款混得风生水起了,作为你的昔日同学我落魄了,你就对我这个态度,真想让那些支持你的人看看,这原来就是你的真面目!” 徐若涵故意大声说出她的名字,就是为了过路的人都注意到她是谁。 现在白蓝雪因为和左氏继承人订婚,再加上她自己令人惊艳的演奏视频,赫然成为了社交平台上的话题红人,所以很多人听到她的名字,都觉得熟悉,有些好奇地驻足,想知道她和一个清洁员怎么会发生冲突。 白蓝雪察觉到那些打量的目光,对徐若涵皱眉道,“你我之间有什么交情可言,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就凭你之前在ktv对我做的事,我只是不想理你已经够便宜你的了。你还主动凑上来,怎么想的啊?” 她是真的困惑,那件事之后她因为有太多烦恼要考虑,根本就没空去收拾暗算她的徐若涵,已经算放了徐若涵一马,可徐若涵做了坏事没被报复不仅没有老实的躲远点,还凑过来和她挑事,这是脑袋有病,还是脑袋有病? 徐若涵冷笑一下,恨声道,“白蓝雪,你别装了,那件事之后你做了什么你清楚。如果不是你的报复,我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白莲花嘴脸,明明报复心比谁都强,还要装圣人。” 白蓝雪对徐若涵的指控只感到无语,她真的就是当时事太多懒得搭理这人的小打小闹,怎么到了对方嘴里,又被说成装圣人了?真是搞笑,她有必要在一个失败者面前装吗? 正要无视徐若涵直接走开,下一刻,徐若涵又故意大声道: “自己傍上了大款,就摆出贵妇的架子来看不起清洁员,刁难我不说还侮辱我的人格,凭什么啊?是,你是靠你未婚夫坐拥巨额财产,可我靠自己的劳动挣钱,为什么要被你这种拜金女看不起?” 周围的人听到她的话,都纷纷窃窃私语,更有甚者还偷偷拿出手机录音拍视频。 毕竟这场争端的主角可是最近大出风头的白蓝雪啊。 白蓝雪环视四周,又看向恶人先告状还洋洋得意的徐若涵,淡然地沉声道: “空口无凭就别扭曲事实了。你不是说我刚才刁难你了吗,那好啊,商场里到处都有监控,我们现在就去调监控,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过分的行为。” 说着白蓝雪又对围观的人笑道: “既然大家都对我的事感兴趣,那我欢迎你们一起来看录像。比起人言,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事实更可贵的道理。” 这些人听到白蓝雪这么说,那种看热闹的心情都到了极点,巴不得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场就跟着白蓝雪,说要叫商场的经理来看录像。 “和星巴克的店长沟通一下看店里的录像就好了,我就是在这家星巴克碰到的徐小姐。” 白蓝雪又望向听到要调录像脸色变差的徐若涵,笑了笑说: “说实话,这位徐小姐我确实认识,我之前和她闹过很大的不愉快,她单方面的算计我,置我于险地。这次我偶然在后面那家星巴克见到她,为了避免不愉快再次重演只能装作不认识她,可她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要和我无理取闹,还大声吸引大家注意力。那既然这样,我就奉陪到底。” 徐若涵没想到白蓝雪竟会真的和她死磕,她原以为白蓝雪会像以前在学校被她暗中针对时一样,只是沉默的走开。但没想到这次,对方的态度居然出奇的强硬。 如果白蓝雪真和店长沟通调出录像,那她这份工作不就是玩完了? 又是骚/扰客人,又是恶意说谎,店长肯定会开除她的。 她咬着嘴唇,看着气质一如既往的出众的白蓝雪,心里的怨恨铺天盖地。 为什么啊,你这贱/人现在都过得这么好,所有别人羡慕的东西都应有尽有,居然还不肯放过我! 可她却不曾想,今天如果不是她主动来找白蓝雪麻烦,白蓝雪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归根结底,麻烦都是她自找的。 白蓝雪也不管徐若涵的表情,她直接带着人走进星巴克,和工作人员一说请出店长。对方听说她的来意后,责怪地看了一眼徐若涵,就像在看粥里的一颗老鼠屎,毫不给面子的训斥道: “你整天不好好工作,又出这种幺蛾子,这不是败坏店里的名誉吗!” 刚才他可是一直看着,那位长得很漂亮的白小姐取了咖啡后就找了个座位坐下,这期间她只是看了徐若涵一眼,没有任何眼神和语言的交流,然后就起身离开了,他当时还纳闷对方是嫌店里的环境不够好吗,还是有急事,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而他也看到是徐若涵自己拿着拖把往外走。 “店长,不是,我——” 徐若涵被店长斥得愣住,然后红着脸想要解释什么,可店长却没再理她,已经把人请进自己的办公室调出了之前的监控录像。 看到录像,所有人的都了然。 第897章 跳梁小丑 有个路人都忍不住对徐若涵摇头,“你怎么随口就污蔑别人,这样公然撒谎真是没教养。白小姐根本没有刁难你的行为,是你主动追出去,到了外面你还故意大声说那些编造的谎言,就是觉得白小姐有名气,所以可以被你肆意攻击吧?” 另一个人也说: “这心思也太坏了,如果不是有监控作证,白小姐被你泼上的脏水就洗不掉了。” 徐若涵又是*,又是尴尬,但心中更多的是对白蓝雪的恨。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当众让自己难堪,她怎么会—— “白小姐,你来我们店里消费就是理应受到尊重的顾客,结果却被无礼对待,还被恶意造谣污蔑。我建议您报警,这边也向您承诺,像徐这样不尊重客人的员工,我会立即开除她。” 店长的口吻郑重。 这下徐若涵彻底愣住,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挤兑白蓝雪说几句话,真的就换来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好不容易找到的还没过试用期的工作也丢了。 她当初签合同时是有条款的,如果是因为员工个人的违约行为被开除,那她就连试用期间那少得可怜的工资都拿不到。 那她这些天的辛苦,拿着拖把又累又没面子的做这种低下的工作,不都成了笑话? 而且为什么大家都向着白蓝雪,对于这种高高在上占尽便宜的女人,不该是她说什么大家就相信什么吗,这种傍上大款的女人看不起底层工作者的桥段不是最能激起旁人怒火的吗? 为什么都不相信她的诋毁,而要和白蓝雪共鸣? 难道就因为白蓝雪有左惟墨那样的未婚夫? 徐若涵气得双眼通红,她看着白蓝雪的眼神十分可怕,毫不遮掩她的恶意,让一旁看到的人都颇为心惊。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人?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还毫不悔改,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有路人看不下去对白蓝雪道: “白小姐,这个女人看着就很危险,为了你的安全起见,还是选择报警吧。她现在只是造谣污蔑你,不知道以后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白蓝雪也看到徐若涵对她的仇视,眸光微沉,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了谁。 左惟墨赶到商场时是在半个小时后。 “你是赶过来的?” 白蓝雪看到他风尘仆仆地走过来,有些讶异,她知道他接了电话就一定会亲自赶来,但她原本以为他起码也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到地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将白蓝雪通身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没事后,左惟墨才放下心,缓缓道: “你的事,我怎么能不快来。” 白蓝雪微微一笑,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一直都很独立,但每次见到左惟墨因她的事站到她面前,她都感到一种难得的安全感,就好像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有眼前这个少年和她一起面对,再大的困难他们也都能挺过去。 这甚至不是依赖,而是比依赖更深的依恋。 她仿佛一时沉沦在他的眸光之中,片刻后才回过神,三言两语的说了事情经过,又皱眉道: “徐若涵家里是发生了什么吗?以她的性格,实在不像是会选择做这么辛苦的兼职工作的人。难道——” 左惟墨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上次徐若涵帮着白承沥算计白蓝雪,险些毁了白蓝雪的清白,事发之后他找人警告了徐家,也给了徐若涵教训。虽然比起徐若涵所怀揣的恶意,那样的教训还太轻,但他看在事情最后没成真的份上,也不屑于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如何报复。 只要徐若涵以后不再找白蓝雪麻烦,躲得远远的去过她自己的生活,他看在他喜欢的人现在过得很幸福的份上,放过她又如何。 可是,就连左惟墨也没想到,徐家会对这个一直备受宠爱的女儿这么狠心。 就在左氏和徐家联系之后,徐父就和徐若涵断绝了关系,还把她赶出了徐家。 左惟墨得到消息后,也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他让人一调查,发现了徐父之所以这么狠心,不仅是因为ktv那件事。徐若涵在被左氏教训之后,她因为心怀怨恨偷偷联系了一伙混混,给了对方钱,让他们去跟踪白蓝雪,然后趁机对白蓝雪下手,录下白蓝雪被侮辱的视频。 而徐父正是在徐若涵实施计划时发现了这一切,才做出了那么决绝的选择。 后来徐父还主动向左氏揭发了徐若涵的计划,就是怕徐若涵一人的疯狂牵连到整个徐家。他生出了这么品行败坏不听教诲的女儿,如果不事先把徐若涵踢出家门,那以后她真做了什么,还不得整个徐家跟着买单? 虽然左惟墨不觉得徐父推卸责任般的做法有多正确,但徐若涵有此下场,绝对是她自作自受。 “徐若涵被断绝父女关系了?” 白蓝雪微微一怔。 左惟墨点头道: “是。不仅如此,现在所有徐家人和他们的亲戚都不认她,她连去念大学的钱都没有,只能找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兼职工作。” 白蓝雪想到徐若涵之前一直被吹嘘成优等生,高中毕业时更是炫耀自己拿到了常春藤名校的录取通知书,但实际上,她所谓的优秀中有多少水分,有多少是靠徐家的运作,现在都一目了然。 如果徐若涵真的优秀,那离开了徐家,她怎么会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她和自己当初被缓刑身份拖累的情况还不同,是完全的自由身,只能做最简单辛苦的工作,这只能说明她的个人能力不足。 “怪不得徐若涵这么恨我,她这是把账都算在我头上了。” 想到这里,白蓝雪轻轻摇了摇头。 像徐若涵这种人,遇到挫折从来都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把怨气撒到别人头上,让她离开徐家自己出来打拼也好,或许只有没了富家千金的光环,她才能看清自己的缺陷。 又或许,她和肖茉一样都无药可救,会至此滑向更深的深渊也说不定。 “徐若涵被带走做笔录了?” 左惟墨想到什么,询问白蓝雪道。 白蓝雪点头,淡然道,“这件事我报警了,毕竟不管她怎么想,对我怀着怎样莫名其妙的阴暗心思,又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容许她随意诽谤我。既然是造谣,那就要付出代价。” 以前在学校时徐若涵也是这样在暗中蠢蠢*,但因为那时她做的事情还不算太过分,只是小打小闹,白蓝雪也懒得和她一样去计较,现在看来,徐若涵倒是把她当成好捏的柿子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没注意到暗中有一个身影在观察他们。 警局外。 徐若涵无精打采地站在大街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找到不到二十英镑的现金。 现在她被开除,失去了工作还没拿到这两个月的工资,这二十英镑够干什么,伦敦的物价这么高,即使她再节省,也撑不过两天啊,这还是不算住宿费的情况下。 她有些恍惚,忽然想到不久之前她还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小姐,根本不用操心生活费的事,每天只要买买买就行了,但现在,就因为白蓝雪,她落得一无所有就要露宿街头。 而且她还成了所有人眼里的跳梁小丑。 白蓝雪—— 她心中无比憎恨,但又拿那个人没办法。 颓丧之下,她独自走在街头,不知目的地何在,也没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她心中难过至极,也没注意到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暗,走着走着,她蓦然被豆大的雨滴打得一愣。 抬起头一看,竟是下起了大雨。 她没有带伞很快就被浇得浑身湿透,身上又冷又难受,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想活了。 就在她心情跌入最低谷的时刻,忽然有人给她撑起一把伞。 她后知后觉的回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第898章 沈夫人 “你是谁?” 愣了一下,徐若涵顶着被雨水淋湿的一头乱发,颇为狼狈地问。 她本来也算是漂亮的女人,可现在她的状态太差,又是这么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姿色可言。但男人看着她的眼里却没有嫌弃,只是很平静道: “我是能帮助你的人。” 徐若涵侧着头,很想怼他一句,你都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事,惹了什么人,凭什么就说能帮我,该不会是骗子吧,是骗子也不长眼睛,那么多有钱人不骗,骗她一个没钱住宿的人。 似乎是看到她眼里浓浓的怀疑,男人微微一笑,那双绿眸闪烁着魅惑的光芒,他轻声道,“小姐,我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你现在很恨那个叫白蓝雪的女人,对吧?” 闻言,徐若涵愣住,片刻后才皱眉道: “你怎么知道我和白蓝雪的事?你该不会是,是她派来试探我的人吧?” 听到她的话,辛勒笑得有些讽刺意味,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 “首先,就凭你一人,白蓝雪根本就没必要在你身上花太多心思,你对她来说连对手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手下败将。其次,你单方面挑衅白蓝雪结果惨败的事,已经被人发到网上了。” 接过辛勒的手机看到视频,徐若涵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没想到那些围观的群众中有人拍下了她当时的叫嚣,还有调完监控录像后她哑口无言的画面,把这些都发到网上,导致她被嘲讽。 “看到了吧,现在你也算是出名了。” 辛勒笑得似乎很绅士,但说出口的话却显得无情。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嘲讽我?” 徐若涵红了眼睛。 辛勒淡然道,“我的来意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失去了唯一的工作,很缺钱,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钱,为你提供住处,还可以帮你报仇。” 她听了很有些惊愕,看着辛勒,没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居然说能帮她报仇。 “你知道白蓝雪的未婚夫是谁吧?我不信你能对付得了左氏。就算这件事左惟墨不出面,白蓝雪也仍然是白家的大小姐,你——” 辛勒有些不耐烦,沉着眸子说: “在这个世界上,左氏确实是绝大多数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但树大招风,左氏也有不少能和他们势均力敌的对手,只不过那种等级的存在,以你的本事还接触不到而已。我是你仅剩的机会,你报仇的唯一机会就是和我合作。” 徐若涵咬着牙,还有些犹豫,下一刻又听辛勒嗤笑道: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接触你是想骗你什么,你有什么啊,要钱没有,要论色/相,你现在憔悴成这模样,难道还以为我会对你图谋不轨吗?跟我走一趟,你不会有损失。” 似乎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徐若涵,她没有再迟疑下去,就当是为了自己的报仇计划赌一把,她跟着辛勒离开。 而在远处一直跟踪徐若涵的人拿出手机把偷拍的照片发了出去。 左惟墨收到短信后,眸色微沉。 知道徐若涵被带去警局做笔录后,他就立刻让人等在警局外,等到徐若涵出来时,那人就一直远远跟着,就看她去哪里。 结果就拍到这张照片,而照片上接触徐若涵的男人虽然只拍到一个远远的侧脸,却让他颇为在意。 他把照片拿给白蓝雪看,看了一会儿后她皱眉道: “这个男人的五官明明很陌生,可是却给我一种有些眼熟的感觉。” 说是像那天在更衣室里威胁她的男人,又完全不像;说是不像吧,她总觉得又有哪里像。 左惟墨却想到什么,对白蓝雪道: “就像你说的,威胁你的男人很可能会易容。如果是这样,这个人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不是他,现在没办法确认。” 他也听父亲说过,有一类人专门学过易容的技巧,是易容高手,甚至能把自己易容成和原本模样完全不相似的人。 对付这种人,如果用外貌去寻找他们反而就落了圈套。 白蓝雪低声道: “没错,如果那个男人能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特征,那确实太难找。只不过,我有一种直觉,他的眼睛应该就是绿色的,这不是戴了美瞳后的结果。” 他没有遮掩原本的瞳色,哪怕那是他很明显的一个外貌特征,这也算是一种信号,白蓝雪觉得他是用自己的瞳色,在向她彰显他和肖茉之间的血缘关系。 “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绿色瞳孔只是他扔出的烟雾弹。但你还是把绿眼睛列为线索吧。根据当时对方的身手利落程度,我怀疑那个男人是专业的杀/手,从暗网入手,找出所有为人所知的绿眼睛杀/手,再慢慢做排查。” 她还是偏向自己的看法。 从小到大她的直觉都很准,就连父亲出车祸前的晚上,她也一度感到不安。 这一次,她仍然选择相信自己。 新加坡的一处私宅。 “宴死了,我也不活了。” 皮肤白皙的女人披头散发,站在露台上,对着闻声赶来的佣人激动道。 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管家都不敢上前,生怕她一个冲动就真的跳下去了。 “夫人,外面风大,您赶紧进来吧,有话好说。” 生怕再刺激到她,管家字斟句酌地劝道: “有什么事等到老爷回来,您再和他说——” 听到老爷这两个字,沈夫人的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她指着自己脸上红肿的痕迹,冷笑道: “你还跟我提那个负心汉?他在外面养了情人,早就不想要我这个黄脸婆了,昨天晚上还打我。呵呵,我真是从没见过这么绝情的男人啊,我儿子死了,他居然还对我下得了手,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管家看着张牙舞爪的她,一时也有些恍惚。 当年沈夫人从欧洲远嫁到新加坡时,她美艳动人仿佛能颠倒众生的自信模样还历历在目,但转眼间仿佛就物是人非,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变成了一个怨妇,一身傲骨都消磨在不幸的婚姻之中。 “宴,我的宴啊,他是我唯一的指望——” 沈夫人双手掩面痛哭流涕。 管家对身边的佣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趁着沈夫人分心上前把她拉下来,但沈夫人却猛地抬起头瞪视着他们,厉声道,“都别过来,否则我跳了!” 闻言,管家的额头上渗出冷汗,看到沈夫人赤着的脚又往后退了一步,吓得差点跪在地上,“夫人你就饶了我们吧,回来吧,如果您有个什么意外,我们也都别活了。” “那大家就一起死吧,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沈夫人显然是陷入了情绪的癫狂之中,闻言反而狂笑起来,看着她身体在半空中摇晃,管家吓得不行,她这还没掉下去,他的心脏都要报废了。 就在这时,屋里忽然传出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 “让她跳,都别管。她死了我也解脱了,没人天天恶心我,我还能多活几年呢!再娶一任贤惠的老婆,正合我意。” 管家听到这个声音知道是老爷回来了。 而沈夫人原本还在疯癫大笑,听到男人的话语立刻变了脸色,她也不要死要活了,爬下栏杆就往屋子里跑。 然后管家就听到两人吵架甚至动手摔东西的声音。 “你到底有没有心,阿宴死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天天和外面的女人鬼混,你就是想逼死我然后娶那些狐狸精进门是不是?在你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和阿宴!” “死婆娘你胡说什么,阿宴死了你以为我不伤心,别总是拿他说事,他不是被你利用道德绑架我的工具!你整天疯疯癫癫要死要活的,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真正要被逼死的人是我吧?” “你太让我失望了!当初嫁给你,就是我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 “你后悔我就不后悔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父亲订下的婚约。” “呵,你也好意思说,当初你就是看在我父亲的势力上才娶我进门,现在我的家族败落了你就说后悔娶我,真是不要脸。” 听到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管家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干预。 这时,管家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到来电显示微微一顿,然后接起电话。 “大小姐,你找我?” 沈秋沉默片刻,问: “父亲在家吗?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 管家低声道: “老爷他可能在忙——” 沈夫人听到管家和别人通话的声音,敏感地问,“是谁打来的电话?是不是阿秋?” 管家看了面色难看的男人一眼,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 但沈夫人却不管他们的沉默,直接冲过来抢过手机对着话筒道: “阿秋是你吗?” 沈秋微微一怔,“母亲?” 沈夫人听到果然是她,沉声说: “给我买张机票,我要去伦敦。阿宴死于非命这么大的事,他们还想关住我,做他们的美梦去吧!” 一旁的男人听了怒斥道: “你疯了,你忘了父亲是怎么吩咐的了?他让我们都留在新加坡,现在伦敦那边的形势不可靠,你现在过去不是添麻烦吗?” “不可靠?” 沈夫人回头,嗤笑道: “我的儿子都没命了,我还要管形势可不可靠?我不像你这么没种,我要把阿宴葬在我的家族的墓地里,他是我的儿子。” 第899章 是她的姨妈 “葬在你家的墓地?你可真敢说。阿宴就算是死了他也姓沈,是我们沈家人,凭什么要被葬在外人的墓地,你这是乱来!” 男人皱着眉,怒道。 但沈夫人却毫不顾及他的脸色,只是无所畏惧地冷笑着说,“阿宴活着的时候,你们沈家保护不了他,如今他死了,你倒是有脸说他姓沈了。如果我像你这么窝囊,被人杀了儿子都不去报仇,那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你!” “我什么我?” 沈夫人盯着他,咄咄逼人道,“我告诉你,这次我非去伦敦不可,才不管你和你爸怎么说,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去伦敦给阿宴报仇。” 男人只骂了一句不可理喻,不再理她,转身就走了。 管家和佣人跟在他后面,也都离开。 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她握紧了手机,对沈秋说道,“阿秋,现在我只有你了,你让人接我去伦敦吧,我在新加坡再也待不下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女人低沉又有些感伤的声音: “好。” 一天后。 伦敦机场,一个戴着墨镜的金发女人在几位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过特殊通道,然后上了一辆等在机场外的白色悍马。 这一幕被跟踪那辆悍马的人拍下。 “这个女人就是沈宴的母亲,沈越生的长房儿媳。” 左愈把照片递给左惟墨,笑了笑道,“当然,她还有另一层身份。她在出嫁前是土生土长的英伦女人,出自一个涉及黑色产业的大家族,当时她的名字还叫克莱尔。她有一个妹妹,名叫黛丽丝,就是你未婚妻的生母,白承轩的第一任妻子。” 左惟墨微微一怔。 他从温潇那里听说过白蓝雪的生母背景复杂,但没想到那个早逝的美丽女人居然和沈夫人有这一层血缘关系。 这么说,克莱尔是白蓝雪的姨妈,而已经去世的沈宴就是她的表哥了? “沈家知不知道克莱尔和白蓝雪有血缘关系?” 不知想到什么,左惟墨的眸子沉了沉。 左愈知道他想问什么,淡然道,“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人只是随便一调查都调查到了,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吧。” 听到这里,左惟墨皱起眉头。 那当初沈宴逼迫白蓝雪做那些事,险些把她逼上绝路,也是在对方知道白蓝雪是他表妹的情况下了。这么一想,沈家确实是太阴狠,毫不顾及亲戚情分。 还有六年前沈家对白承轩下手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 而身为沈夫人的克莱尔也从未站出来为妹夫说话,这就说明在那个女人心里,她对早逝的妹妹的感情,完全影响不了什么。 “你一定在感慨,他们的心太冷了吧?” 左愈看到左惟墨的表情,微微一笑说。 沉默片刻,左惟墨摇头道: “我对他们没什么好感慨的,我只是看不起他们。” 这个回答让左愈有些愣怔,“看不起?” 左惟墨笑了一下,说: “沈家以为无情无义就能帮助他们登上王座,让他们成为最大的赢家,可他们出卖了最珍贵的东西,最后又能换来什么?结局不过是成为为人诟病的跳梁小丑罢了。” 左愈看着他,半晌后也笑道: “不愧是我儿子,完全继承到了我的骄傲和自信。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有我年轻时十分之三左右的风采了。” 闻言,左惟墨嘴角一抽,被左愈的自恋惊得有些说不出来话,过了会儿才道: “我感觉我还是遗传我妈的优点比较多。” 左愈刚想说你妈咪的优点只有我知道,你一个男孩子还是像我比较好,就看到站在门外的那一道身影,嘴里立刻道,“那当然,你和你弟弟最优良的基因都是她给的,你们的优点都是遗传她,缺点都是遗传我。” 左惟墨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还以为他发高烧了,下一刻就听到身后温柔的女声响起: “你真这么想?” 左愈咳嗽了一声,然后有些谄媚地笑着点头。 但温潇却板起脸不甚满意,缓缓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俩孩子这么优秀你还说他们有缺点,那你现在就说说他们都有什么缺点呗?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这回轮到左愈嘴角抽/搐,他没想到温潇还能这么说。 这得多自信,才能觉得自家孩子根本就没缺点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和温潇生的孩子,那能有缺点吗,那不可能啊,必须满身优点。 有这么完美的父母,孩子能不完美吗? “那好吧,我就说一个他们最大的缺点好了。” 左愈露出迷人微笑,这要是被拍下来当成杂志封面,那一期的杂志当月都能卖脱销,但和他过了这么多年,温潇早就有了抵抗力,无动于衷地抱胸,冷着脸等他挑刺。 “他们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 说完这句话,左愈洋洋得意,看着温潇失笑的样子,感觉自己真是机灵到金句频出。 果然中年危机之类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那些都是普通人的烦恼。 他还是和年轻时一样帅气,老婆还是那么爱他,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左惟墨实在待不下去,觉得现场的氛围太暧昧,衬得他就像个十万伏的电灯泡,只能找个借口默默走掉了。 半小时后。 他和白蓝雪一起到写字楼对面的日式料理店吃饭,看到白蓝雪似乎藏着心事的样子,他微微一笑,说,“如果你是在想白承沥要召开股东会议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会一定开不成了,因为他自己的麻烦大了。” 白蓝雪微微一怔,就又听左惟墨道: “伦敦警局已经对白承沥开出调查令和限制出境令,原因是他涉及到好几个刑/事案件,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还有,对他进行经济案起诉的事也已经到了最后的筹备阶段,只要时机成熟就会立刻投出诉状。” 听到这个消息,白蓝雪心头一松。 白承沥官司缠身,这就意味着他没有精力再筹谋对父亲不利的计划。 “根据警局内的线人透露,案子收集线索的进展一切顺利。如果不出意外,下周一之前,伦敦警局就会正式逮捕白承沥,而按照企业法规定,牵扯进刑/事案件的人不能担任董事长一类的职务。到时由不得他自己,白氏可以直接申请强制剥夺。” 左惟墨言简意赅,几句话之内就给白承沥定下败局。 白蓝雪看着他有些出神。 “怎么了?” 见她盯着自己,左惟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是脸上有东西,不然她怎么会在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时走神。 “没什么。” 白蓝雪低下头,笑得温柔,“我只是觉得啊,这辈子能遇到你,我是把来世的桃花运都用光了吧。” “桃花运?” 左惟墨挑起眉头,故意道,“难不成你还想遇到别的男人?” 更让他心里有些不满的是白蓝雪的异性缘很好,喜欢过她的男人条件都不差,这种潜在的竞争力让他觉得,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在被觊觎。 现在这家伙还敢说自己没有桃花运。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看着他变得有些危险的目光,白蓝雪心中警觉,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他,正在猜测时,她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白可儿给她打的电话。 “可儿,你在爸爸那边吗?” 白蓝雪有些紧张,她担心是白承轩在医院出了什么事。 但白可儿却很快就否认道: “我没在医院,不是爸爸的事,我,是我自己有事找你。” 听到她的口气有几分迟疑,白蓝雪直觉她肯定是有什么事难开口,皱眉道: “你有事就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兴许是这句话让白可儿有了些信心,她没有再犹豫多久,就有些难堪地说: “姐姐,你能不能借我一万英镑。” 第900章 借钱 白蓝雪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白可儿却说是要借钱,这让她有些愣怔。 一万英镑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或许很多,但对白氏来说,其实真的不算什么。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白可儿忽然说要用钱,还是问她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颜如玉每个月都给白可儿零花钱的吧。 按理说白可儿这些年攒下的零花钱也是一笔可观的积蓄了,怎么会忽然缺钱呢? “钱的事没问题,我可以直接给你。但可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这笔钱是想做什么?” 白蓝雪尽量口气和软地问。 沉默许久,白可儿才缓缓道: “我,我就是看好了一条很贵的裙子,想买下来。” 这个借口真不怎么样啊。 白蓝雪微微垂眸,也不揭穿她,只是道: “我这个月的银行卡转账有限制,所以还是把钱取出来当面给你吧。你下午有没有空?” “有。” 白可儿自然不会拒绝。 挂断电话,白蓝雪一个人沉思着,左惟墨询问道: “你妹妹怎么忽然要用钱?” 白蓝雪耸肩,“她和我说是要买名牌裙子,但我觉得她一定没说实话。” 所以她才把白可儿约出来,要当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惟墨若有所思,忽然对她道: “左氏派去保护你妹妹的保镖看到,白可儿最近一直出入一家夜店。” “夜店?” 白蓝雪皱起眉,“可是她还没到可以进那种地方的年纪啊。” 笑了一下,左惟墨淡淡道: “她不是营业时间进去,而是白天进去,所以也不算违规吧。据保镖说,她每回都是去见那家酒吧里的一个酒保,对方是个染着头发的东方帅哥。之后有那么一两次吧,那个帅哥还和她一起去过电影院。” 他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 “我觉得她可能是对那个男人有好感。你好好问问她吧,这次她忽然需要钱,或许也和对方有关。” 白蓝雪的心里警惕起来。 虽然她和白可儿小时候有过很深的矛盾,但那毕竟是她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后来白可儿也有了改变不再像以前一样,所以她和白可儿的感情是很深的。 她就怕白可儿认识了社会青年,然后被带着不学好走了歪路就糟了。 左惟墨见白蓝雪露出凝重的神情,想到什么,嘴角轻轻勾起,“你对你妹妹还挺关心的。” “我当然关心了,她可是我妹妹,好好的女孩不能就被人骗财又骗色,我肯定要替她把关。你笑什么啊?” 他勾着嘴角道: “不笑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将来你有女儿,你一定会看得很紧吧。” 白蓝雪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的思维发散到这种事情上。 想到如果将来她真的有女儿—— 她的脸颊微/红,真是被左惟墨带偏了,怎么想到毫无关系的事情上了。 下午一点半。 白可儿穿着短裙和白衬衫,匆匆地走进左氏集团的办公楼,有些茫然地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前台小姐看到她,立刻询问道,“请问您找谁?” 她这才走上前,报出白蓝雪的名字。 “啊,您就是白小姐的妹妹吧?她和我说过,您来了就直接去顶层找她。” 前台笑得像花一样,亲自把她送到电梯前,给她摁了顶层的键。 到了顶层,白可儿环视四周,不得不感叹左氏就是有品位,又有钱。 白蓝雪就坐在休息处等她。 “这是一万英镑。” 对她招了招手,白蓝雪把准备好的双肩包提起来递给她。 白可儿接过,包里沉甸甸的,一拎就知道这里面装满了现金。她有些羞涩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又道,“等我攒够了钱,我会还给你的。” 闻言,白蓝雪只是微微一笑,自然不在意这一万英镑的事。 “还不还都不要紧,但你总要和我说实话吧。” 下一刻,她缓缓开口。 白可儿微微愣住,很快就懂了白蓝雪的意思,低下头踟蹰着。她就知道白蓝雪不会被那么拙劣的借口骗住,但她以为白蓝雪不会问这么多,现在被当面询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是要管闲事。” 看她沉默,白蓝雪叹了口气道,“但我们是姐妹,有些心事你不方便或者不想和颜阿姨说,和我说也是一个选择啊。” 白可儿察觉到什么,脸一下子红了,问: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白蓝雪看着她,也不瞒着,如实把左惟墨和她说的事说了,又道,“他派便衣保镖偷偷跟着你的事,你也是知道的,这是为了保护你,倒不是为了监视你。但既然有保镖跟着你,自然会看到你和谁在一起,按照程序回来也要汇报,所以我就知道了。” 因为白蓝雪的坦诚相待,白可儿没有被侵犯隐私的感觉。 她再不懂事也知道现在的局势有多紧张,之前夏家的小姐被绑架,如果她这时候一个人出门,那下一个被绑架的人就是她了吧?左惟墨派人跟着她,也是看在白蓝雪的面子上才想要保护她。 “你实话和我说,你和那个酒保是什么关系,借钱是不是为了他。你放心,就算真是这样,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颜阿姨。” 白蓝雪接着道。 思虑片刻,白可儿知道也瞒不过,索性说,“他很缺钱,我想帮他。” 听到她的话,白蓝雪的心微微沉了沉。 这么说,在她不知道时,白可儿恐怕就给过那个男生很多钱了。应该是把自己积攒的零花钱都花光了,才会问她借钱。 “他叫什么名字,家里什么情况,又是怎么和你说的?” 正色之后,白蓝雪一脸郑重地问白可儿。 白可儿被问得一愣,大概是因为白蓝雪的表情有些可怕,她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仔细想了半天才道: “他叫方静言,家里条件挺一般的吧,但应该是正经人家。至于他为什么缺钱——” 顿了顿,她低声说: “他和我说他想读音乐学院,但他没钱交学费,来伦敦就是为了打工,可他攒钱的速度太慢了。他和我说这个不是故意要问我借钱的,其实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但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所以只把我当普通的学生。” 白蓝雪心里有些不相信,白可儿读的可是全英国都有名的私立贵族学校,能在这种学校读书的学生家里都是非富即贵,谁不知道这件事,那个方静言可能猜不出白可儿的家境? 似乎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白可儿又解释道: “我没和他说我读的学校,所以他是真不知道我家里有钱。” 白蓝雪也不反驳,只是道: “你现在加起来一共给他多少钱了?” 白可儿微微低下头,迟疑着说: “一共有三万英镑了吧。” 垂下眼眸,白蓝雪在心里说怪不得呢,看来白可儿是把她平时省下的零花钱都给那小子了,就连奢侈品都不买了。三万英镑已经是很大一笔数目,这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白可儿怎么可能毫无怨言的就给了。 如果白可儿真不是被骗了,那个方静言是真需要这笔钱去读音乐学院,白蓝雪倒不觉得这三万英镑给的不值,毕竟比起买奢侈品,能让一个人去追梦不是更有意义,但就怕白可儿是遇上了骗子。 “你说那位方先生是想读音乐学院但没钱交学费,音乐圈的事我挺熟,他是学什么专业的啊?” 她立刻道。 白可儿挠了挠头发,然后道,“他和你是一个专业的,也是拉小提琴的。” 都是拉小提琴的? 白蓝雪倒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是遇到同行了。 “那算上我给你的这笔钱,你都给他三万英镑了,换算过来就是三十六万的软妹币,应该够他交一年的学费了吧。” 白蓝雪拄着下巴,仿佛很随意地说: “你找个时间约他出来让我见见呗,我想和他交流一下音乐,而且报考音乐学院的事我也熟,没准还能给他建议呢。” 第901章 看她顺眼多了 “姐,你待会儿见到他不要给他压力啊。” 白可儿很有些紧张,不放心地说,“这真的是我主动说要帮他的,不是他问我要钱。他一开始拒绝我,说不想花我的钱,后来我说就当是贷款给他,让他以后打工慢慢还我钱,他才同意。他还问我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我就说是零花钱。” 但她越是解释,白蓝雪却觉得那个素未谋面的男生是越是可疑。 十五分钟后。 一个穿着牛仔裤白衬衫,却染了一头张扬红发的男生走进茶餐厅,走到她们所在的这一桌,看到白蓝雪的瞬间,他表情变了。 “你真的是白蓝雪?” 男生的口吻有些激动。 白蓝雪看他也觉得哪里眼熟,闻言愣了一下才点头,“你知道我?” “都是拉小提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 方静言坐到她对面,眼里放着光道: “你的小提琴拉得真好啊,完全不像是我的同龄人。不,说起来你应该还比我年轻几岁。” 说着他又看向白可儿,想到什么有些迟疑地说: “不过你怎么会认识白蓝雪,诶,你们都姓白,难道她就是你说的姐姐?等等,你是白蓝雪的妹妹?” 白可儿见他这么关注白蓝雪,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没表示出来,只是点头道: “对。” 方静言一时愣住,然后他喃喃道: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白氏集团的千金,我就说普通女孩怎么可能一出手就拿得出那么多钱。” 白可儿听着心里却有些酸涩,如果她不是白氏千金,不能为他拿出这么多钱,也不是白蓝雪的妹妹,那对他来说,她是不是就毫不起眼了? 白蓝雪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白可儿,干脆直接对方静言道: “可儿说你想读音乐学院,你的目标是哪一所?” 方静言笑了笑,随即道: “我主攻的不是古典乐,更偏向现代音乐一些,所以我的理想院校是伯克利。”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白蓝雪。 “这上面写着我的英文名字,还有我的乐团的名称。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在油管上搜索一下我演奏的视频。” 白蓝雪拿着名片,看到他的英文名字时忽然想起他究竟眼熟在哪里了。 “你就是那个在油管上改编动流行乐曲的小提琴手?我看过你的视频。” 她有些惊讶。 方静言见她看过自己的视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笑道,“我的粉丝很少,只有几千个,改编的作品也完全没到能出圈的程度,最多的一次也只有几十万播放量。不过真没想到啊,你居然看过我的视频。” 现在她知道妹妹喜欢的人是真的会拉小提琴,不是骗子,再回头看着方静言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你很有才华,祝你能早日去伯克利进修,以后要好好对待可儿啊。” 听到她这么说,方静言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白可儿咳嗽一声,红着脸道,“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这下白蓝雪真的愣了,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难道白可儿不是喜欢他? 看着妹妹的眼神,白蓝雪忽然明白,原来白可儿都到了愿意资助方静言的这一步,却还没和对方确立关系,现在她们居然连恋人都算不上。 在沉默声中,白可儿尴尬极了,她看都不敢看方静言一眼,对白蓝雪说了句她要去上厕所,就起身走了。 只留下白蓝雪和方静言两人面面相觑。 “呃,我刚才有些误会,不好意思。” 白蓝雪拿起杯子喝了口冰水,主动打破尴尬的沉默。 摇了摇头,方静言低下头缓缓道,“没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可儿对我的心意。” 看着他,白蓝雪也不客气,直接说: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还是说她能借钱给你,你只是不想得罪她? 后半句话白蓝雪没有说出来,但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 方静言低声道: “我对她也有好感。不然,我也不会和她相处这么久,还和她一起出门,其实那就算是约会了吧。” 白蓝雪皱起眉头说: “既然你对她也来电,那为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方静言打断道,“不管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我借她的钱,以后一定会还上的。我不是想用她对我的心意,来抵消这笔钱,我不想利用她对我的感情。” 白蓝雪沉默着,静静听他说完: “而且她还在读书,她年纪比我小这么多,还不是很认真的去谈一场恋爱的时候吧,我也怕伤害到她啊。我想等到她上大学时再让她做决定,是选择真的跟我确定关系,还是——” 他停顿着,片刻后微微一笑: “还是去选择更适合她的人。我喜欢浪漫,但也知道现实是什么,现在知道了她其实是白氏集团的千金,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她现在喜欢我,或许只是因为一时被我吸引吧。等她长大后遇见更多的人,还会记得我吗?” 不远处,一道身影听完了他说的所有话。 白可儿面色复杂,看到白蓝雪投向她的目光,微微一怔,然后转身离去。 “抱歉,失陪了。” 白蓝雪起身起追她。 一个小时后。 黑色的迈巴赫上,白可儿坐在后座,沉默无言。白蓝雪陪在她身边,轻声道: “他说的你都听到了吧。有时候,一个男生能为你考虑这么多,起码能说明他是尊重你的。” 白可儿仰起头,看着白蓝雪道: “可他那么说,就是不够喜欢的意思吧。如果一个男生真的喜欢你,会考虑那么多吗?就像你和左少,当初即使你那么疏远他,左少都从未有过犹豫,而是奋不顾身地追上你,这样才是真正的热爱吧。” 听到她的话,坐在一旁的左惟墨忽然看她顺眼了很多。 白蓝雪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左惟墨开口道: “个体是有差异的,方静言是方静言,我是我,他和我不一样,所以不好说他是真的不够喜欢你,还是另有原因。感情的事,主要还是看自己怎么想。” 他可以为了白蓝雪奋不顾身,因为他认定了她就绝不放手。而白蓝雪最后可以为他跨过那么多阻碍,也要与他相拥。 他觉得他们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但这是因为他是左惟墨,他喜欢的人是白蓝雪。 而白可儿的爱情,又注定是她自己才能诠释的崭新乐章。 “我,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白可儿低下头,有些怯懦,又有些自卑,“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他了。他染着红发的模样,那种自信又张扬的笑容,让我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他。” 白蓝雪忽然想到什么,问: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白可儿愣了一下,回顾道,“我是去校友家参加派对时认识的他,他当时是被邀请的乐手。” 与此同时。 方静言背着黑色双肩包,离开了茶餐厅。 他走到无人的地方接起电话,“就像你说的,白蓝雪注意到我了。今天我和她见了一面。” 辛勒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冷光,片刻后说: “你没有露馅吧?” 冷笑了一下,方静言面无表情的淡漠道,“我能露什么馅,她妹妹迷我迷的要死。而且我也确实缺钱啊,就算她们调查我,也查不出问题。” 辛勒扬着嘴角,顿了顿又说: “但愿你的感觉是准的,我可要警告你,白蓝雪那女人可不好骗。还有,最近联系我时你小心一点,弄不好会有人跟着你。” 方静言皱了皱眉,问: “那我的通话记录呢,他们要是查这个不就暴露了?” 辛勒嗤笑道: “你以为如果不做点措施,我会这么轻易的和你用电话联系吗?你就放心吧,我用的是你工作那家酒吧的ip地址,即使他们调查,也只会查到通话是从酒吧打出来的。你和上班的地方联系,这不是很正常?没有谁会怀疑。” 沉默了一会儿,方静言沉声道: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辛勒缓缓道,“急什么,我还没吩咐你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刚好白蓝雪也主动和你见面了,你这几天找个借口,约她和白可儿再出来一趟吧。” 方静言有些戒备: “你想做什么?别把我搭进去。” 辛勒轻笑着说,“放心,我不做什么,绝对不会让你这么早就暴露的,只是让你帮个小忙罢了。” 和方静言通完电话,他将手机锁屏,站在窗边,望着伦敦繁华的街道。 他身后,一个女人缓缓贴上他。 “干什么?” 感觉到女人身上的热气,他冷冷道。 徐若涵的动作一顿,因他冷淡的反应有些害臊,但还是咬牙道,“你昨天说过只要我跟你走,不仅会帮我报仇,还会给我钱的。我现在就要用钱。” 回过头看着徐若涵有些放不开的表情,辛勒想到什么,低声道: “想要钱可以,但你要先帮我做一件事。” 第902章 年轻真好 徐若涵看着用侧脸对着她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根本看不透。对方就像是黑夜下的幽静森林,藏着太多秘密,而在他的深处,不知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她。 这一刻她确实退缩了,她是想报仇没错,但她不想被人利用。 “我——” 但还没等她把想走的话说出,辛勒就转过身,用冰冷带着戾气的绿色眸子盯住她,冷冷道: “从你答应和我回来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别的选择。要么留下来按照我说的报了你的仇,要么——” 说着,他笑了一下,让徐若涵感到莫名的惧意。 “你要是真能帮我报仇,那我就答应你说的。” 她咬住嘴唇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答应。 辛勒看着她,又对她许诺道: “我不会让你涉入危险,只是让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且跟我合作,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很多钱,等白蓝雪付出代价后,我会送你去纽约。你在伦敦声名狼藉,已经混不下去了吧,可在纽约你拿着我给的钱会有新开始,到时候你还是被人艳羡的人生赢家。” 徐若涵真的动心了。 她狠下心想,反正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就赌这一把又如何,赢了她就既能让白蓝雪那女表子付出代价,又能去纽约开始美好的新生活,如果输了,她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伦敦警局。 穆池收起文书,而拿起笔签完字的李唐靠在椅背上,一脸颓丧,目光呆滞。看到他的眼神,穆池嗤笑一声说,“李先生,我要提醒你,你和我们合作者可是算弃暗投明啊,怎么这副表情呢,就好像我要害你下地狱似的。” 李唐苦笑了一下,缓缓道: “就算和你们合作,我也要坐牢。十五年的牢狱之灾,如果不是没办法,谁会甘心呢。而且这一次我背叛了白承沥,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你的人身安全,我们自然会保证。你以为这一份协议只是签着玩的吗?如果我们国际刑井组连争取到的污点证人都保护不了,任凭那些罪/犯嚣张报复,以后谁还会和我们合作?” 穆池双手交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按照你的所作所为来说,这十五年已经是很轻的量刑了。你当初跟着白承沥一起做那些非/法勾当时怎么不为以后考虑,难道你以为这一切都不会败露?你能永远在白承沥的庇护下作威作福?” 李唐又不说话了,他盯着自己戴着的手铐,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谢浓那个贱/人没有出卖他,那他也不会被国际刑井的人调查。 他把账都算到了谢浓头上。 穆池看了一会儿他,似乎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缓缓道,“告诉你一件事,谢浓虽然供出了你,但她也主动作证,说当初白承沥让你杀她的时候,是你动了善心放她一马,她这才能逃出生天。正式因为她的这一句证言,你的刑期才被减缓两年。” 李唐抬起头看着穆池,微微愣怔,但心头的恨意却没有抵消。 如果谢浓那女人按照她答应他的逃往外国,而不是脱身之后立刻去投靠左氏,他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祸端?说来说去,还是她恩将仇报才害得他如此惨。 穆池嘴角一动,笑了笑道: “你也别只顾着恨她了,你有今天的原因是你曾经做过的事。就算没有谢浓,你也早晚会栽在别的事情上。自古邪不压正,做了坏事就会遭到报应,东窗事发对你来说是早晚的事。 换个角度想,你或许还得感谢她,如果你没有提前被带进警局,而是一直跟在白承沥身边,在他败象已露的最后关头,他会逼你做多少罪行。等他彻底败了你再跟着被抓住,到时候就不是十五年的事了。” 李唐怔住,心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明白穆池说的有道理。确实,他现在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做了抉择,决定背叛白承沥和国际刑井组合作,就是因为他已经不看好白承沥了。 随着白承轩的苏醒,局势明显的倾向于左氏集团这边。 白承沥的手段再阴狠又能如何,上天不向着他啊。不仅是白承沥,甚至就连沈家也算上,也不是惹了众怒不复往日的威风吗? 如果真等到他们都败了,他的下场也不会好过。就算侥幸能逃脱法/网,他也要一辈子过逃亡的生活,被国际通缉后,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 现在他因为选择做了污点证人,也算是将功赎罪,只有十五年刑期,这一生还是有指望。这十五年就当是进监狱避难保平安了,等到十五年后他出来,外面的事情也都了结,他就可以有新的开始了。 穆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些想通了,微微一笑,又道: “对了,我还有一份证词需要你签字。” 说着他又拿出一份文书递给李唐。 李唐看了之后,心下了然,二话不说就签了字。 “当初给左少的饮品里下/毒的事,确实和白蓝雪小姐没关系,那完全是白承沥一人想出来的阴招。他原本想用这招一箭双雕,既解决了左少,又能把白蓝雪小姐送进监狱,让她服一辈子的刑,这样就没人能和他竞争继承权了,但没想到后来却会是这样的结果。” 说到这里,李唐自己也笑了。 身为助纣为虐的帮凶,就连他也没想到啊,原本以为会被葬送一生的白蓝雪反倒越活越好了,她和左惟墨的感情最后甚至修成正果,倒是他们这些机关算尽的坏人自己坑了自己,这么看上天果然还是长眼的啊。 穆池拿着两份文书走出审讯室,对下属嘱咐道: “李唐是重要证人,无论如何也要保障他的生命安全,他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们就都别干了。” 下属站定道: “老大,我拼了命也看好他。” “这个证人你要是保护好了,那事情结束后你就等着升职吧。” 穆池拍了拍下属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回到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早坐了一个人。 “哟,惟墨弟弟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我这边刚有一点进展,你就来了。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往警局里装了摄像镜头?” 见到端坐的少年,穆池调笑道。 左惟墨盯着他手里的文书,也不理会他的嘲弄,只是问: “都搞定了?” 穆池得意道: “我出手还能搞不定?李唐都招了。这下白承沥真有大麻烦了,我的上级包括伦敦警局的高层已经一致同意对他签发逮捕令,他要面临的将是刑事和经济案件的双起诉。” 听到这个结果,左惟墨并不意外,但也有种终于如愿以偿的感觉。 白承沥嚣张了整整六年,如今他终于让伤害了蓝雪的人付出代价,说不高兴是假的,但事情还没到尘埃落幕时,他不能松懈,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 “我会让左氏的人盯紧白承沥,你们的外勤也要跟住他。以他的本事,这件事翻不了案,但听到风声还是很容易的,近期他很可能会跑。” 左惟墨皱眉道。 穆池耸肩,低声说,“我该派的人都派过去了,他跑不了的。除非他有本法直接从人间蒸发。” 看到穆池这么笃定,左惟墨笑了笑,又问: “那蓝雪的事呢?” 穆池自然知道他关心什么,把手里的证词递给他看。 “李唐都招了。只要你们的律师提出上诉,这案子百分百能翻案,这回白小姐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左惟墨看着那份证词,伸手要拿起来,右手却在微微颤抖。 有了这一张纸,白蓝雪终于可以洗清不属于她的罪名,重新成为身份正常的人,纯白无瑕地活着。 看到他眼里涌现的感情,穆池微微一怔,然后含笑道: “热恋中的年轻人就是好啊,真是让人羡慕。” 左惟墨抬起眼,清冷的眸子里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咳嗽一声说,“穆叔叔,你现在找个对象也不晚啊。大家都说男人到了四十正当壮年,你这快要四十的年纪,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不刚好适合谈恋爱吗?” 穆池一听脸立刻黑了,怒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叫什么叔叔,叫哥哥!还有谁说我快四十了,我年轻着呢,我今年刚三十一好不好!” “可是看不出来啊。” 左惟墨故作无辜地眨着眼睛,心里暗笑。 “哼,算了,不和你这种小崽子说话了,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事。” 穆池气着坐到办公椅上。 左惟墨却不放过他,又问: “你长得也不差,算是有本事的男人,一直不谈恋爱,难道是有人要等?还是说,你一直单身到现在是独身主义者?” 听到有人要等这几个字时,穆池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虽然转瞬即逝,却被左惟墨敏锐的捕捉到,他心里想,果然被他猜到了,穆池心里真的是有意难忘的那个人。 从抽屉里拿出香烟盒,穆池点燃一根烟,眯着眼睛有些深沉地说: “男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一般都有点故事。你们年轻人啊千万要珍惜眼前人,人这一辈子能顺遂的事可不多,感情这种东西最是难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话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或许日后还会碰到很多人,可十八岁那年入了眼的风景,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那种不自觉的情感的迸发,初时青涩甜美,又朦胧难懂,以为只是少年人不成熟的冲动,到了错过之后才发现,日日留恋的也正是当时的不成熟。 那种非一个人不可的爱恋,就是初恋。 他也曾经年轻过,只是等他成熟以后就没人知道,他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 所以看到左惟墨和白蓝雪这一对年轻人能这么珍惜彼此,他才会心生感慨。 左惟墨看了穆池一会儿,忽然道: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姜朝云?” 第903章 没有谁配不上谁 穆池在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后彻底愣住,片刻后他才惊愕道,“你怎么知道?” 左惟墨嘴角的笑意变深,他不紧不慢地说: “别激动,我可没有调查你的情史。我知道姜朝云,是因为她委托我来找你。” “什么?” 穆池惊得都站起来了,他把点着的烟熄了,激动的差点没扑到左惟墨身上,被左惟墨有些嫌弃地甩开他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啊!这孩子好的不学,光和你爸学吊人胃口!” 平时一直吊儿郎当的他急得声音都拔高了。 左惟墨看他着急,加快语速直接道: “姜阿姨其实是我妈妈的表姐,这些年她和妈妈时常有联系。后来有一次她看到你和我爸见面,就认出你了。” “认出我了之后呢?” 穆池急切道。 当年他和姜朝云因为一次任务见过面,那会儿他还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年轻气盛又不知轻重,而比他年长十多岁的姜朝云是在国际上都有名的资深特/工,被国际刑井组聘请来当授课的老师。 那一年他只有十八岁,也是那一年,他喜欢上了比他年长的老师,至此陷入爱河,再也没有解脱。 别人都说男人永远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异类,但他就是不能自拔的深深喜欢着英姿飒爽的姜朝云,爱慕着那个传授他经验,在实践课时保护他的女老师。 哪怕她比他年长很多,旁人都说他的喜欢不合适,他也从未后悔和退缩。 “之后她就托我和你说一句话。” 左惟墨看着他,想起姜阿姨和他说话时的神情,口吻变得柔和,“她说她和你有过约定,约好了如果十年后你还没有改变心意,那她就和你试一试。现在十年过去,她让我问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穆池听到这段话时有些恍惚,后知后觉地想到,是啊,距离他们分别都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他只有二十岁,十年后他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当时他是在喝醉后和一直回绝他的姜朝云做的约定,他依稀记得,酒量比他还好的女人勾起嘴角似是嘲弄一笑,然后说,我也不是矫情的人,你要是真能等我十年不后悔,那我就跟你。 他以为姜朝云这么说只是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她还真记得这个约定。 “告诉她,我还是想要她。” 沉默片刻后,穆池坚定道。 左惟墨笑了笑说: “既然如此,你自己和她说吧。” 说完他把写了手机号码的便签给穆池,然后起身离开。 穆池拿着那张便签,出了很久的神,随即毅然用自己的拨通那个号码。 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从耳机里传出,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的轻快活力和当年一样。 下午。 白可儿推开门走进病房,看到白承轩靠在窗边睡着了,而颜如玉就坐在他对面,看到白可儿进来,立刻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出去说话。 走廊上。 “怎么了妈?” 原本白可儿还有些忐忑,担心颜如玉是知道了她和方静言的事,但见颜如玉笑得一脸开心,她又觉得不是那件事。 “你姐没和你说吗,白承沥要完了。” 激动之余,颜如玉紧紧握住白可儿的手,笑得灿烂如花,“你爸下周一也不用去开那什么破会了,现在大局已定,被挤出董事会的人是白承沥,公司又是你爸爸一人说的算了。” 白可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她也有些感慨,好像多年来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 颜如玉想到什么又道: “现在家里的事情又都步入正轨了,我刚好要和你谈谈。” 听到谈谈这两个字,白可儿又紧张起来。 “你现在这种学习状态可不行啊。” 颜如玉的表情变得严肃,瞪着她道,“上个学期期末你差点挂科,你们学校的老师都给我打电话了。你这种成绩下去,一年后怎么考大学啊?你准备去读个野/鸡大学,给我丢脸?” 白可儿一听成绩的事头都大,忍不住辩解道: “我们家都这么有钱了,我就算读的不是什么好学校也没关系吧。” 闻言,颜如玉狠狠皱起眉,口气变得严厉: “你这是什么想法,以后准备当啃老族?我一直都想把你培养成最优秀的孩子,但你怎么就不争气。我们圈子里,别人家的女儿都读的是常青藤名校,就你是个不入流大学毕业的,说出去丢不丢人啊。” 说着她又想到白蓝雪,叹气道: “你姐姐这么优秀,怎么就你不行呢。” 白可儿在心里说,那肯定是因为人家妈基因好呗,但这话真说出来,颜如玉弄不好都要动手了。 “我不管,反正你到时候必须给我考个好大学。马上就开学了,你天天在外面闲逛什么,给我去上补习班。从下个学期开始,我得看到你成绩进步。” 颜如玉双手叉腰,就差提溜着她耳朵骂了。 白可儿只能先胡乱点头,然后赶紧找个借口落荒而逃。 她正往医院外走去,迎面撞上一个人。 “我正找你呢。” 白蓝雪看到她,也没管她为什么心神不宁,而是把自己收到的短信给她看。 “有人匿名给我发了张照片。” 一边观察着白可儿的神情,白蓝雪一边沉声道,“还写了信息说,你和方静言晚上一起去那种不正规的酒店,真的假的?” 白可儿睁大眼睛,摇头道: “我没有啊。我和他都没接过吻,我怎么可能和他一起去那种地方。” 但照片上确实是她和方静言并肩走进一家招牌暧昧的小店。 白蓝雪沉着道: “那你们当时是去哪里?” 顿了顿,白可儿实话实说,“这是方静言兼职打工的另一家店,他在里面当收银员。那天晚上我看到他在朋友圈里说没吃晚饭,就买了晚饭给他送去,所以才有这一幕。” 白蓝雪听了面色有些松动,却又皱眉道: “你还给他送饭?” 闻言,白可儿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她那种怯懦的姿态看着白蓝雪眼里一沉。 忽然被握住手,白可儿愕然抬起头,对上白蓝雪审视的目光。 “你到底在自卑什么?” 白蓝雪直截了当地问。 啊了一声,白可儿被看得莫名有些慌乱,只是道,“我,我没有自卑啊。” “你骗人,你就是自卑。” 白蓝雪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片刻后才说,“我这么说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你做了这些事,却还要怀疑自己。你喜欢方静言,因为他有能吸引你的闪光点,但你也不差啊。” 笑了一下,白蓝雪才接着道: “你长得很甜美,家境又好,也知道善解人意,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女生放在外面会多受异性欢迎。” 白可儿不说话了。 白蓝雪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 “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也是很好的人,要有自信一点。有时候你越是自信就越是迷人,我们掌控不了对方的想法,但可以让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 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可以为了喜欢努力,但不要把他们想成自己配不上的人,这个世界上真没有谁配不上谁。” 正说着,白可儿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就看到方静言给她发的消息。 皱眉看了片刻,她说: “方静言发短信约我们一起出去。” 白蓝雪微微一愣,觉得好像有什么过于巧合了。 而且最让白蓝雪担心的不是白可儿和方静言的关系到底进展到哪一步,而是那个偷偷给她发偷拍照片的人,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盯上的他们,为什么会关注这件事,是出于什么动机。 如果白可儿不是白氏集团的千金,就不可能有人关注她。 说来说去,对方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一定是冲着白可儿的背景来的。 白蓝雪微微垂下眼眸,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带着惟墨一起去吧。” 听她主动说要带上左惟墨,白可儿心里的滋味好受了一些。 自从上次方静言见过白蓝雪之后,她就觉得他对白蓝雪有些别样的关注,或许是她想多了,但她就是放心不下,方静言给她的态度就好像对他来说,白蓝雪比她要重要的多一样。 她知道姐姐有多么耀眼,从小到大她一直活在白蓝雪的光芒之下,她也为此深深地嫉妒过白蓝雪,还被嫉妒冲昏头脑做过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她想自己或许真的比不过姐姐,被遮掩的光芒黯淡也是情有可原。 但这一次,她不坏任何恶意,出于对最美好感情的眷恋,希望自己才是最吸引方静言目光的人。 只有这一次,希望上天能眷顾她吧。 第904章 小聚会 “哦?你要带我一起去聚会?” 左惟墨听完之后微微挑眉,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白蓝雪看出他有些高兴,笑了笑道,“你很愿意和我一起去?” “是啊,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被你介绍给你认识的人,让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很愿意。不,是非常愿意,巴不得的愿意。” 他很坦然地承认,那副光明正大的样子让白蓝雪心跳加快。 但她很快收回心神,也收起笑意说: “我这次让你一起去,也是希望你能帮我看看,那个方静言到底有没有问题。” “你觉得他不对劲?” 闻言,左惟墨皱起眉。 白蓝雪沉默一会儿,才缓缓道,“也不是不对劲,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吧。” 左惟墨想了想说: “之前跟着你妹妹的保镖告诉我那个人的存在之后,我就让人例行调查过他。他的身份没有明面上的问题,但也有可能是他藏得很深,具体如何我没有深入调查过。” 白蓝雪沉默不语。 她心里有种隐约的警觉,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但她总觉得这个接近她妹妹的男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就像方静言的音乐一样,表层的明快热血下,藏着涌动的深沉情绪,那种隐匿在阳光下的黑暗角落,才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 “你很担心你妹妹?” 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凝重,左惟墨轻声问。 回过神,白蓝雪微笑着垂眸,“作为姐姐,我当然要保护她。其实吧,她一直都是很小心翼翼的孩子。” 总是用那样敏感多疑的眼神望着别人,因为深度的自卑,又像刺猬一样只会用尖刺保护自己;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富有攻击性。内心深处有杂草丛生的地方,但又渴望阳光,渴望被关注和认可,渴望被人疼爱。 “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 片刻后,左惟墨目光复杂道,“你小时候家里的环境那么不如意,但你却能处理好这一切,不受负面情绪所累,只做最好的自己。” 就算是换他经历白蓝雪曾经的处境,他都做不到她那种程度。 白可儿曾经那么讨厌,但她都没有憎恶妹妹,而是真的做到了让对方回归正常,彼此都变得更好,而不是一齐堕入仇恨的深渊。 “你佩服我干什么?” 白蓝雪好笑道,“是我应该佩服你吧。” 他为她做的这些事有多难,虽然她没有反复提及,但她心里清楚地知道。 他是因为喜欢她,付出了多么艰难的努力。 “左惟墨,我今天比昨天更喜欢你了。” 想到这里,她一改方才的沉重,明快地笑道。 “白蓝雪,我也是。” 左惟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愉悦得很。 晚上。 一家自助音乐餐吧。 方静言仍旧穿着衬衫和牛仔裤,微长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远远看过去他身上有种兼具了文艺和街头感的气质,确实是很吸引女性目光的那一款。 白蓝雪多看了他一会儿,就被左惟墨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肚子。 收回目光,她看向有些不高兴的左惟墨,被对方咬着耳朵叮嘱道,“就算是为了你妹妹才观察他,我也不允许你盯着除我以外的男人看这么久。” 被警告过后的白蓝雪咳嗽一声,刚好白可儿也拿着餐盘走过来,神色有些难看的低声道: “也不知道他怎么选在这个地方。” “怎么了?” 白蓝雪见她盯着不远处的一角,有些排斥的样子,奇怪地问。 “你毕业了不知道,这家餐吧高中部的学生经常过来光顾,好像是说谁的家长有这里的股份吧。你看坐在那一桌的几个女生,都是我们年级的,我和她们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白可儿喃喃的低声道。 闻言,白蓝雪拍了拍她的肩膀,“怕什么,有我在这儿呢,她们要是敢过来找你麻烦,那就是自讨苦吃。她们要看着我们吃饭,那就让她们看着。” 白可儿自然明白这个意思。 毕竟她家现在可和以前不一样了,随着她父亲醒来,白承沥被起诉,白氏集团又在她父亲的掌控下,她就又成了名正言顺的白氏千金。 更何况,她的姐姐可是在社交网络上都掀起过风暴的知名小提琴手,她将来的姐夫又是左氏的继承人,除去那些目视甚高的英伦贵族后裔之外,整个学校的人加起来,都没有谁比她条件更好。 放下心来,她回到座位上,任凭那些女生离得远远的打量她。 方静言看到她们回来,笑意吟吟道: “可儿你也会小提琴吧,我组的乐队想排练一个交响乐的曲目,你能过来帮忙吗?” 说着,他又看向白蓝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如果白小姐也能来,那就更好了。其实我这次约你们出来,就是想说这件事。我不怎么会说话,但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白小姐你放心,我的队友演奏水准都不低,不是闹着玩的那种,搞音乐我们绝对是严肃的。” 白蓝雪笑了一下,也没有立刻就答应,而是看着白可儿,问: “怎么样,你想去试试吗?” 白可儿从小也学小提琴,但比起白蓝雪的天赋和努力,她的水平就显得太一般,所以她也一直都不把小提琴当成拿得出手的爱好,现在被喜欢的男生问到,她心里无比后悔,平时要是学得更认真一些就好了。 “呃,我——” 就在她犹豫时,不远处有一个穿着侍者衣服的女人站在柱子后面,往这边看过来。 看到白蓝雪言笑嫣然的样子,徐若涵眼里的冷意更甚,她对白可儿的那一桌同学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你们待会儿过去那么办就行了。” 那几个女学生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道: “学姐,你吩咐我们做这些,我们有什么好处啊,你这不是把我们当枪使?而且左少还在那儿坐着呢,要是被他知道我们不怀好意,这人我们可得罪不起。” 还有另一个女生狡猾地笑道: “对啊,学姐你既然看白蓝雪不顺眼,为什么不自己去做呢?来指挥我们干什么。反正我们是不敢得罪左少。还有啊,你说如果我直接走过去,告诉左少有人要对他未婚妻动歪心思,他会怎么感谢我呢?” 第905章 把柄 徐若涵听到这几个女生居然敢这么和她说话,脸色立刻变了。她刚才是用侍应生的身份接近她们,都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但现在对方一口一个学姐,显然是认出她了。 这帮小贱/人,明明早就认出她是谁却装作被蒙在鼓里,听她费口舌讲了这么多现在才拆穿她,这是纯心要看她笑话吧。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阴沉下来。 但那几个女生才不怕她,还彼此笑道: “哇,你们看学姐的表情都变了呢,这是装不下去了吧,真可怜啊。” “我就说嘛,什么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没了家里人的支持也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普通女人,之前立的人设也都塌了吧,现在还想利用我们呢。” “学姐,你身上的工作服很适合你哦。如果在外面实在挣不到钱,我可以聘请你当我们的保姆,多的不说,一个月还是能给你几百英镑的。” 听到她们充满恶意的冷嘲热讽,徐若涵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她在她们的哄笑中沉下声: “都别太嚣张了,谁还没个倒霉的时候。你以为我敢来找你们,真的没有准备?” 闻言,那几个女生先是一怔,然后又都笑得更大声。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准备啊?你现在都被家里断绝关系了,还能有什么实力。再在这里多嘴乱说话,我们就去找餐吧的经理投诉你了哦。” 徐若涵攥紧了手,冷冷道: “程媛,既然你叫得最响,那就先从你开始说好了。” 那个叫程媛的女生皱起眉,看着她的眼里充满轻蔑和不屑,好像认定了她只是吓唬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但下一刻,听到她的话后,程媛却完全变了脸色。 “你之前参加升学考试时,请了枪/手替考才出的好成绩,这件事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你说,如果我把手里的证据都公开,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把你开除保全名誉好像是最贴切的办法吧?” 说着,徐若涵嘴角勾起,又看向另一个女生道: “还有你,之前你们班上有个和你交恶的女同学下楼梯时莫名其妙摔了一跤,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脚部已经落下轻度残疾,推她那一把的人就是你吧?” 那名女生吓得浑身一哆嗦,不明白徐若涵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她当时真的就是涌起一时恶意趁着对方不注意,那么轻轻的伸手一推,却没想到那人摔得那么惨。 这件事要真被曝光,那她也完了。 而徐若涵的爆料还没有停止,她又对这些女生中最有话语权的头子说: “之前学校出过一起恶性的校园欺凌事件,后来在家委会的介入下有很多学生被处分,还有几个带头的学生被开除学籍,甚至被警局起诉。但这里面却还有漏网之鱼。戴紫,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几个女生都不做声了,她们震惊地看着徐若涵,真没想到她居然能挖到这些黑料。 徐若涵心中也得意,但这些事情其实不是她自己知道的,而是那个叫辛勒的神秘男人告诉她,让她把这些作为把柄去和她们谈判。她现在心里也十分好奇,辛勒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 “呵,你们也别犹豫了,就冲你们之前对我的态度,我就应该曝光你们。” 见她们还不说话,徐若涵双手抱胸,懒懒道,“你们不说要去告诉左惟墨,我不怀好意吗?去说啊。反正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也早就得罪过他,不怕他再整我一遍,倒是你们该担心,等我揭发了你们之后,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戴紫率先沉不住气,咬牙切齿道: “好,不就是你说要让我们送个东西过去吗,可以,我做就是了。但事成之后,你要把证据都销毁。” 见她先低头,程媛立刻说,“对,帮你做事可以,但你要保证不会再用你说的事要挟我们。” 徐若涵得意笑道: “我可以保证。你们要的证据,我也可以给你们。放心吧,我只要你们把那盒东西送给白蓝雪而已。” 片刻后。 方静言正在和几人说起自己组乐团的初衷,虽然心里清楚他其实是说给白蓝雪听的,因为他想借着白蓝雪的名气给自己的乐团增添曝光率,但白可儿还是很认真地听着。 这时,几个女生走过来,领头的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左惟墨先注意到她们,微微侧过脸,眉头轻皱。 他长得实在俊秀,即使心事沉重,那几个女生也因他格外出众的容貌心神荡漾。 这样有钱的帅哥为什么就不是她们的呢? 如果自己也能有左少这样的未婚夫,那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好愁的,白蓝雪也太幸运了吧。 她们不约而同地嫉妒着白蓝雪。 因为这嫉妒,做坏事时的心理包袱也轻了很多。 “你们有事吗?” 白蓝雪也察觉到这几人走来,看到她们就是白可儿说过的那几个关系不好的女生之后,脸上的微笑很浅淡。 她可以表现得很温柔,也可以给不熟的人清冷难以接近的感觉,那特别的眸色就像精致的琉璃,虽然美丽惊艳,但又有种莫名的震慑力。 几个女生有些踟蹰起来,最后还是戴紫先开口: “蓝雪学姐,我们是和你一个学校的学妹。” 说着她又看向坐在一边的白可儿,笑着拉近乎道,“我们和可儿都是同一个年级的同学,之前在文艺演出时还一起排练过节目呢。今天来餐吧吃饭,刚好看到你们,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她就是吃准了白蓝雪教养好,看到她们主动表达好意就不会拒绝她们,但见白蓝雪没有特别的和颜悦色,看着她们的眼里反而充盈着一抹审视,她心里又忐忑起来。 白可儿心里一沉,这个戴紫还有脸提上次文艺演出的事。 整个排练的过程中戴紫不止一次刁难过她,给她气得差点就要直接退演,后来还是当时主持节目的音乐老师帮她说话,她才没被挤兑走。 但事后这个过节就算是结下了,走到校园里如果双方碰到,戴紫经常阴阳怪气的讽刺她。 想到这里,白可儿面色不怎么好看,但当着方静言和左惟墨的面,她只是道: “你们和我姐姐一直都没什么交集吧,现在是想认识她?” 戴紫听她口气冷淡,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程媛怕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立刻对白可儿赔上笑脸点头道: “是啊,我们就是想认识一下白学姐,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 白可儿嘴角勾着,口气里有淡淡的嘲讽,“我记得不久之前,你们还说她抹黑了学校的名誉,怎么现在就又想认识她了?看来你们对她的名气的理解发生变化了啊。” 这一下,就连程媛的脸色都涨红了。 她真是没想到白可儿以前在学校一直闷闷的,现在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们没脸,完全不像她以为的那么胆小。 咳嗽一声,白蓝雪淡然道: “既然是来打招呼的,那么,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着,她对几人笑了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 几个女生尴尬到了极点,但程媛还是硬着头皮把手里的礼盒递向白蓝雪。 “这是?” 白蓝雪看到礼盒,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们还准备了礼物。 程媛和戴紫对视一眼,然后她轻声笑道,“这是送给白学姐的礼物,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微微一顿,白蓝雪没有直接伸手收下,而是问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这里的?” 戴紫啊了一声,有些着急道: “没有,我们也是到餐吧之后偶然看到的你。” 白蓝雪清冷的眸子看向她,轻笑着说,“这样说是不是就前后矛盾了?如果你们不是提前知道我会来这家餐吧,那怎么会给我预备好礼物呢?” 戴紫这才意识到她们刚才说了什么,她看向程媛,已经方寸大乱。 倒是程媛很得体地笑道,“是我刚才没说清楚,让白学姐误会了,其实这礼物不是我们提前给你预备好的。这是我们来餐吧之前一起逛商城买下的东西,原本准备拿回去送给别人,但因为遇到白学姐,才临时准备拿出来当做礼物。” 说着,她还颇为苦恼般顿了顿,“我是真的很想认识一下白学姐,你演奏的视频实在太让我惊艳,只恨当初在学校时我因为听信了别人的谣言,才对你有诸多误解。现在才明白,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这份礼物既算是我们的见面礼,也算是我们为之前的道听途说的赔礼。” 她又对白可儿正色道: “可儿,也请你原谅我们。我们确实针对过你,但那是因为我们对你有误会。给我们个机会吧,大家和解可以吗?” 这一番话说完,白蓝雪倒是对这个女生有些刮目相看,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她这临场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不一般。既然程媛都这么说,她就收下了对方的礼物,笑道: “谢谢你们。” 白可儿一直没说话,她的眼底冰冷,看着程媛和戴紫,她心里知道她们这一番话绝对不是真心实意。而且根据她对这几人的了解,她们可以说是学校里最坏的那一批学生,干过太多欺凌弱势同学的事,这种人的道歉能信? 她确实算不上聪明,但她又不是白痴。 等到那一群女生走后,看到白可儿面色有些阴郁,白蓝雪安抚般凑到她耳边说: “我知道她们别有用心,你别担心了。” 白可儿微微抬眸,看着白蓝雪眼里温柔的笑意,躁动的心好像变得安静下来。 从小到大,虽然她曾无理取闹过,也曾恶意使坏过,可她的姐姐永远都是优雅得体的模样,高贵却不傲气,是她模仿都模仿不来的姿态。 白蓝雪笑起来时,眼里总是有温情。 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姐姐在保护她了吧。 想到这些,白可儿皱着眉,有些难受地想,什么时候她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呢?难道只有等到那时候,她才能像姐姐一样拥有让人羡慕的爱情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方静言,却发现对方看着她的眼里,有一抹复杂的深意。 就好像是不赞同她的做法一样。 白可儿微微愣住,下一刻心里涌起强烈的委屈。 为什么? 她这么努力地想让他也喜欢上自己,可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永远都是理智冷静的,她感觉不到他的热情。 方静言察觉到了她眼里的情绪,但只是挪开视线。 看着他的反应,白可儿心中的难过更甚。 与此同时,左惟墨看着白蓝雪手里的那个礼盒,淡淡道,“等拿回去再拆开吧。” 白蓝雪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好。” 这顿饭结束后。 左惟墨带着两人一起坐车回家,夜色中,只留下方静言一人站在街道上。 白可儿久久地望着窗外,知道方静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过了一会儿,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 “让保镖拆开礼盒,看看里面是什么。” 左惟墨低声道。 第906章 夹心巧克力 之前在餐吧里那几个女生把礼盒递过来时,他就怀疑过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危险物品,当着她们的面就交给保镖掂量过,确定了里面的东西很轻,不可能是定时炸弹之类的东西后,才没有立刻处理。 现在,也是时候拆开了。 看到他脸上的警觉,白可儿愣了一下说,“你怀疑她们在礼盒里放了不好的东西?” 虽然她对那几个女生没有任何好感,但她知道以对方的本事,顶多在校园里做些欺负同学的事情罢了,她们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实力对她姐姐怎么样。 但左惟墨却皱眉道: “以防万一。” 闻言,白可儿不说话了。 下一刻,保镖用裁纸刀划开礼盒的包装,很快就看到里面装的东西。 是一盒巧克力。 “这个牌子好像是产自比利时,是全世界最高端的巧克力品牌了,随便一盒就要一百英镑,她们还真是出手大方啊。” 白蓝雪摸着下巴缓缓说。 看到只是巧克力,白可儿也呼出一口气,然后道: “我就说她们没那个胆子搞事嘛。” 但左惟墨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接着对保镖道,“你把巧克力掰开一块,小心一些。” 保镖点头,按照他的吩咐拿起一块造型精美的贝壳型巧克力,轻轻一掰,然后他忍不住皱起眉,因为他的手指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好在伤得不轻只是冒出血珠。 “这是什么啊?” 白可儿上前一步,看到巧克力的夹心里好像藏着很多泛光的碎片,离近了看,一时愣怔着,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没想到那是什么。 而一旁的白蓝雪却已经沉声道: “那应该是被粉碎后的刀片。” 闻言,白可儿刹那间浑身冒出鸡皮疙瘩,她惊讶地回头,再转身去看那些泛冷光的东西,吓得捂住嘴。 这密密麻麻的都是刀片。 左惟墨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不能再阴沉,如果他没有在场,如果白蓝雪真的不小心吃下一块巧克力,那嗓子和食道都会被严重割坏,而这些刀片又被特意处理得形状细小,到时候就是做手术取出都不好取。 好狠毒的暗算。 虽然白蓝雪最后没有吃下这些巧克力,但他只要一想到有人想如此伤害他心爱的未婚妻,就受不了。 “她们这是疯了吧!” 而白可儿也终于回过神,愤怒地惊呼道。 白蓝雪沉吟着,轻轻摇了摇头之后说,“我想她们自己大概也不知道这盒巧克力被做了这种手脚,她们也没有动机这么做。” 一群还在读高中的女学生,再坏也做不了这种事。 首先要把刀片处理到能藏进夹心巧克力的程度,还能制造出这盒巧克力没被开封的假象,这需要的技术就不是她们能做到的。更何况,所有人都看到巧克力是她们给的,如果她吃下之后出了事不找她们找谁,难道还能放过她们? 她们这不是轻易的就葬送自己了吗? 最后退一万步说,她和这群女学生无冤无仇,她们犯不着对她动这个歪心思。 看向左惟墨,白蓝雪皱眉说: “查一下她们都接触过谁吧,我总觉得她们当时走过来和我说话的态度很奇怪,好像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左惟墨看着她,片刻后说: “我知道。” 半个小时后。 左惟墨的眸色里是深深的狠厉。 去餐厅做调查的保镖告诉他,当时那几个女生所在的一桌确实有别人接触过,对方就是来这家餐吧做兼职的徐若涵。她才来餐吧上了一天班,就遇上了白蓝雪她们过来吃饭,这里面没有蹊跷,他绝不相信。 “大少爷,我们调了餐吧的监控录像,那个礼盒是徐若涵给的那群小女生。这中间她们还说了很久的话,看她们的表情不太愉快,有可能是被威胁了。” 听完保镖说的话,左惟墨沉声道: “先派人继续去跟踪徐若涵,定位她的下落。然后查清楚,徐若涵和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看来还是他低估了那个女人的疯狂。 他原以为对方上次吃了瘪,会消停一段时间再出来作妖,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新动作。 又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保镖给他回电话,有些着急道: “我们派去跟踪徐若涵的兄弟说,他被耍了,跟丢了徐若涵。” 左惟墨狠狠皱起眉,反问: “怎么跟丢的?” 保镖三言两语的说明,当时那个人等在徐若涵住处外,过了片刻就看到徐若涵拖着行李箱走出住的地方,招手拦车,他就立刻跟上。结果在对方到了机场之后他上前离近了看才发现,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徐若涵,而是一个和徐若涵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左惟墨听懂了,这是有人故意布迷魂阵,转移跟踪者的视线后,让真正的徐若涵得以摆脱他们的视线。 而他这是算被对方摆了一道。 他攥紧双手,心里明白光凭徐若涵一人根本没有本事做到这些,她肯定是有了靠山。 想到这里,左惟墨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一双绿瞳的陌生男人。 难道在暗中帮助徐若涵的就是他? “大少爷?” 保镖见左惟墨迟迟不说话,有些忐忑道。 “你们先去找那几个女生,问清楚徐若涵是怎么和她们说的。告诉她们,如果不实话实说,就等着被起诉蹲监狱吧。” 左惟墨回过神,冷声道。 餐吧的后台。 几个女生看着魁梧的保镖,都有些紧张,听完对方的话之后,更是脸色大变。 “什么?巧克力有刀片?” 戴紫吓得脸色苍白,连忙道,“我们不知道啊,我们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有刀片——” 保镖打断了她的废话,冷声说: “左少说了,如果你们不如实交代,他不会放过你们。这种情节已经算是恶性伤人的刑事案件,一旦被起诉你们知道后果吗?到时候就等着坐牢吧。” 几个女生吓得脸都白了,她们都是家境优越的富家女,如果因为这种事蹲了监狱,那以后可怎么办。 终于有个女生先沉不住气哭着道: “都是徐若涵让我们做的——” 她还没说完,就被戴紫瞪了一眼。 “不是的,我们真以为那只是一盒巧克力。当时我们正愁没有合适的东西送给白小姐当见面礼,她听到我们的对话就主动过来说手里有盒巧克力是她男朋友送给她的,可以作为礼物,我们就从她那里花钱买了。” 说着戴紫还抹起眼泪道: “我们刚好认出她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学姐,对她就比对陌生人多了几分信任,却没想到她给的巧克力居然被做了手脚。这件事我们真是无辜的,你们要追究也得追究她的责任,我们也是被欺骗的受害者。” 一旁的几个女生见她把责任都推卸得一干二净,也回过神来异口同声的这么说,咬定她们都是上当受骗。 保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们肯定隐瞒了什么。 “你们确定没说谎?” 他顿了顿,然后冷笑道,“你们当时和徐若涵说了那么久,真以为别人都没听到吗,另一个服务员就听到了你们在说什么。” 第907章 都不是好东西 戴紫听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没想到还有人听到她们当时说了什么。本来她打的主意是把一切都推给徐若涵,因为她猜到左氏的人肯定是没找到徐若涵才会来问她们,反正现在徐若涵也跑了,没有对证,她为什么不推脱自己的责任。 而且这样说,就不必牵扯出她之所以受徐若涵要挟的那些事情,不然被左氏的人知道了,那些事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她可不想因为欺凌同学坐牢。 但现在左惟墨的保镖却说有别人听到了对话—— 这是真是假,是不是对方在诓她? 看着她闪烁的目光,保镖就知道她在动摇什么,又在算计什么。 “你们是担心自己做的亏心事被顺带着爆料出来吧?” 保镖又是一声冷笑,然后不紧不慢道,“很可惜,那位服务员都听到了徐若涵是怎么要挟你们的,你们的秘密瞒不住了。真是,小小年纪就做这种事,也不怕以后遭报应。” 一听说事情都泄露了,原本一直没说话的程媛脚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她升学考试成绩造假的事一旦被公布,那她肯定会被开除学籍的,以后怎么办啊? 这时保镖又加重语气道: “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但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要包庇徐若涵那个女人,那好,我们左氏不仅会起诉巧克力的事,你们做的那些亏心事,我们也会和校方和学生家长去沟通。本来就是你们做错了,当然要接受惩罚。”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程媛心慌意乱,上前拉住他的手,哀求道: “保镖大哥,求你不要说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没错,徐若涵当时是拿这些事要挟我们了,因为她说我们不配合她就曝光这一切,我才答应帮她的。而且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她对巧克力做了什么,不然我无论如何都会拒绝她!” 保镖回头就见程媛一脸泪痕,那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让人心疼,可一想到她做过的事,他就对她同情不起来。 “现在才说,晚了。” 他沉声道,“就算徐若涵没告诉你们巧克力里有刀子,但你们又不是傻子,她让你们把那个礼盒交给白蓝雪,这意味着什么你们猜不到?” 她们当然猜到了徐若涵是不怀好意,想借她们的手去暗算白蓝雪,只不过她们以为徐若涵再怎么也只是想给白蓝雪一个难堪的教训而已,却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狠。 换句话说,在她们心里如果只是一般的手段,那都是可以接受的,反正遭受无力对待的人是白蓝雪,又不是她们自己。如果白蓝雪不是白氏千金,不是左氏继承人的未婚妻,她们连犹豫都不会犹豫。 “你们一开始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吧。而且知道了之后,你们内心也没有丝毫悔过之意,而是只想着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真是自私。” 保镖甩开程媛的手,环视这群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朴实却坚毅的脸上写满对她们的不赞同,“你们的家人提供了好的物质条件给你们,却把你们都教坏了。这件事,你们都是帮凶。” 如果被针对的人不是白蓝雪,而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女孩呢?即使真的酿成严重后果,恐怕这些骄纵的富家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她们现在表现出来的后悔,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而是担心得罪了左氏,会受到惩罚罢了。 徐若涵可恨,这些女生也不无辜。 都不是好东西。 左惟墨挂断电话后,看着面前的白蓝雪道: “都查出来了,那几个女生是受了徐若涵的指使。徐若涵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她们做过的亏心事,那这些当把柄要挟她们,那些人因为害怕被曝光,就答应帮忙。” 白蓝雪皱起眉,没想到往巧克力里放刀子的人是徐若涵。 看来那个女人真是恨她恨的入骨。 真是可笑,按理说该恨对方的是她才对吧? 当初徐若涵可是想把她骗进错误的房间,让她被一群小混混夺走清白呢。 想到这里白蓝雪垂下眼眸,过了片刻又问: “徐若涵手里有那些女生的什么把柄?” 顿了顿,左惟墨道: “那个叫程媛的女生升学考试时请了枪/手作弊,还有一个叫戴紫的女生,她在学校里策划了一起针对同学的恶性欺凌事件,导致那个被欺负的女生至此落下心理疾病,脸上留了疤,最后却私下买通别人顶罪,自己全身而退。” 听到这些,白蓝雪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们做了这些事必须要付出代价。” 怪不得白可儿不待见她们,尤其是那个叫戴紫的女生,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左惟墨微微一笑,“我已经让人去和校方沟通了。” 白蓝雪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又说: “可是这件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疑点。” 左惟墨知道她在说什么,声音沉了沉道,“徐若涵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在那家餐吧吃饭的。” 闻言,白蓝雪的眸色一暗。 没错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肯定是有人泄露了她们用餐的行程和地点,对方才能得知,提前等在那里守株待兔。 但问题是,谁泄露了这件事? 按照理论来说,左惟墨和她身边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有可能。她做了个排除法,觉得左惟墨的随从不可能是泄密者,如果徐若涵和对方身后的人真有办法从他们那里得到信息,完全可以布置更精密的计划,很好下手才对,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所以,就只能是她这边的人了。 白可儿不可能是泄密的人,她也算了解这个妹妹,她知道白可儿没有动机这么做。 难道是方静言? 从第一眼看到对方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那个表面阳光的男孩似乎藏了什么,但这只是一种感觉,如果真的不是他呢,如果是她误会了呢? 又想到方静言约她们出去的时间也凑巧,她越来越放不下怀疑对方的心思。 如果真是方静言那他接近可儿是要做什么,有什么打算? 是要骗钱,骗感情,还是—— 左惟墨见她沉思,就猜到她在想什么,轻轻搂住她的腰,缓缓道,“别想太多,交给我来排查。你相信我吗?” 她抬起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靠在他的胸膛。 “我当然相信你。” 似乎是因为不理智的爱恋,但她确实对他存有一种信念,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她比相信自己更相信他。 第908章 眼熟的样子 沈夫人脱掉身上的大衣,丢给一旁的随从,然后坐在贵妃椅上。她摘下墨镜,露出浓浓的黑眼圈和憔悴脸色,那种临近于崩溃却还强撑着的神情让沈秋触目惊心。 这个本来美艳如玫瑰的女人,已经在二十多年不幸的婚姻生活和丧子之痛中,被消磨了青春和美貌,以及一个女人最为珍贵的傲骨和对活着的信念。 “阿秋,你告诉我杀了宴的那个男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抬起眼,沈夫人固执地望着蒙了脸的沈秋,眼里的偏执和疯狂一览无遗。 沈秋顿了顿才道: “我的手下已经锁定了天蝎的位置,这件事不用母亲您出面,太危险。我向您保证,我就算是死,也要杀了他为阿宴报仇。现在我每时每刻想的都是为阿宴报仇,就当是看在阿宴的份上,请母亲您再等一等,他一定不想看到您为了他深陷危险之中。” “是啊,就当是为了阿宴——” 沈夫人看着她蒙了面纱的脸半晌,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片刻后她垂下眼眸道: “你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比起你父亲,你才是最为我和阿宴着想的那个人,可明明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会这样呢,你只是养女,但比流淌着我血液的阿宴都要让我省心,都知道照顾我的情绪,这个家里也只有你会真的关心我。” 不是她生性多疑,而是事实真的让她心寒。 沈宴还活着的时候,虽然作为他的母亲,她那么爱他,简直把他当成自己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可是沈宴并不像她在乎他一样在意她。他在新加坡放浪形骸,跟他父亲一样流连于花丛中,又何时关心过她这个母亲过得好不好呢。 明明在他来伦敦之前,她那么用力地叮嘱过他要注意安全,后来他出了事,她每天都要打好几通电话劝他回来,但沈宴给她的永远只是一句不耐烦的我有分寸,你别管我。 她被逼急了也骂过沈宴根本就是不孝子,而沈宴对此的回应却是冷冷一笑,有些不屑地说: “妈,你就当好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就行了,不要整天想些没用的。外面男人的这些事,你不懂,也没有必要懂。” 现在想到沈宴当时的回答,沈夫人的心里更是一片冰冷。 沈宴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分寸,可最后留给她的却是唯一的希望被打碎后的漫天痛楚。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的人生已经如此的贫瘠,在这场还不如没有的婚姻中蹉跎到看不见指望,他就是她活下去的意义啊。 她恨啊,撕心裂肺的恨,但她恨的又哪只是天蝎,她还恨沈家,恨沈越生那个作威作福的大家长,恨她的丈夫,甚至也恨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儿子。 作为一个女人,她想要的幸福现在彻底灰飞烟灭了。 于是,她被逼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被扣上无理取闹的帽子,被所有的家人和下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被公公批评不懂事,从没有人理解她。 但唯有沈秋仍然站在她面前,那么认真地对她说,请她好好的。 听到沈夫人的感慨,沈秋藏在面纱下的神情变得悲伤起来,为这个女人的命运,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难过。 “你知道吗?在如今的沈家,你是唯一真正在乎我死活的人了。” 沈夫人微微一笑,伸手拉住沈秋,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当年坚持要收留你,让你做我的女儿。你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谁说感情一定需要血缘呢?” 她笑着流下一滴眼泪,又抬起手想要掀起沈秋的面纱,去抚/摸对方的脸,沈秋却微微后退了一步,有些抗拒的样子。 看明白了什么,沈夫人不由皱起眉,问: “你的脸怎么了吗?” 沈秋只是轻轻摇头,笑道: “母亲,我没事,我——” 但沈夫人却倔强地不听她说完,站起来一定要掀起她的面纱,沈秋躲了几下,就听沈夫人道: “我是你的妈妈啊,你到底怎么了,让我看看。哪有母亲不能看女儿的脸呢?我不是早就说过吗,你要是受伤了一定要让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自己呢,你也需要别人心疼啊。” 似乎是被她的话打动,沈秋微微怔住,站在原地不再拒绝,沈夫人掀开面纱,就看到那蒙上瑕疵的秀丽容颜。 “你的脸——” 沈夫人因为惊愕捂住嘴,端详着沈秋脸上的伤口,片刻后忍不住哽咽一声,道: “这能修复吗?” 沈秋目光沉下,轻声道: “医生说即使做了修复手术,也不能再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说出这句话时,她心里一片凄凉。 身为女人,她怎么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就像样貌再丑陋的人都渴望美一样,她也接受不了自己破相的事实。但没办法,接受不了她也必须要接受,因为她不是普通人,她是沈家的大小姐,她还要替死去的弟弟向天蝎复仇,为了沈家杀出一条血路来。 看到沈夫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悲伤,她又笑着说: “母亲也别太过担心了,我现在只是因为有事要忙没去做手术而已,如果做了之后,这伤疤虽然不说能完全褪去,但肯定就不会这么明显了。而且我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女明星,要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做什么,本来也没什么人有机会看到我的脸。” 见她故作坚强自嘲的样子,沈夫人心里更难受了。不论沈秋怎么说,沈夫人都知道毁容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一个本来那么漂亮的女人。 “是谁把你的脸弄成这样?” 她沉下脸,执着地问。 沈秋微微一怔,心里的滋味很复杂。她甚至有些心酸,因为她毁容的事瞒不住祖父和别的家里人派到她身边的眼线,可到现在为止,她没有接到来自他们的任何慰问,唯一关心这件事的人就只有沈夫人而已。 但只要还有人关心她,她又感到欣慰。 “因为一起爆炸。” 沈夫人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道,“是天蝎策划的?” 沈秋知道这件事也瞒不住她,没有否认。 “该死的天蝎!” 暴怒之中,沈夫人的目光扫到什么,怒火在一瞬间平息,她弯腰捡起那张遗落在地上的照片,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儿,然后皱眉道,“这个女孩看着很眼熟。” 沈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到照片上微笑着的白蓝雪,目光一暗。 刚才收拾东西时没有留神才落了这张照片,又恰好被沈夫人见到。 “她的眼睛很像我的妹妹,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眼神啊。还有这五官,也有黛丽丝当年的影子。” 沈夫人愣着,反复看了很久,之后道。 闻言,沈秋只是沉默不语。 但沈夫人不用她说,也了然照片上的人是谁,缓了缓才说,“她就是白承轩和黛丽丝的女儿吧,那个叫什么蓝雪的丫头。” “是她没错。” 沈秋见她认出,也不否认。 “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夫人微微侧过头,望着沈秋,有些狐疑道,“你怎么有她的照片?难道,你祖父让你监视她?” 第909章 视频会议 面对沈夫人的质问,即使伶牙俐齿如沈秋,也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回答。她只恨自己刚才检查房间时没有留意到这张掉落在地上的照片,现在才被对方看个正着。 自从沈夫人的娘家在欧洲彻底衰落之后,这些年沈夫人一直深居简出,对外界的信息所知甚少,这当中自然也有沈家人故意瞒着她的缘故。 当年沈越生做主让长子娶她为妻,就是看在她家族势力的份上。 但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就在沈夫人嫁入沈家后的几年,那么势力庞大的家族就败了,沈越生甚至后悔主持了这门亲事,沈夫人在沈家的地位也至此一落千丈,没了话语权和傲气的资格,她变得和所有嫁入豪门却没有相应地位的主妇一样,家族中有什么大事都不曾知会她。 以至于沈夫人甚至不知道,早在六年前沈越生就把白家当成目标,而她亲妹妹的唯一孩子受此牵连,命运颠沛流离。 “也不是让我监视她。” 沉默片刻,沈秋只能避重就轻道,“母亲还不知道吧,白小姐现在是左氏继承人的未婚妻,所以祖父让我留意一下她的动向。” 沈夫人听了更感到诧异,停顿片刻才道: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 竟然站在了沈家的对立面。 她一时有些恍惚,忍不住想到多年前她还未嫁人时和妹妹一起生活的日子。 黛丽丝和她不一样,是个性情温柔的女子,喜欢音乐和艺术,从来都未涉及到家族的那些血腥交易之中。由于母亲早逝,姐妹俩一直相依为命,所以感情很深。 后来沈夫人为了家族联姻远嫁到新加坡,只留下黛丽丝一人在伦敦,她还放心不下自己柔弱文雅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妹妹,生怕对方受欺负。 后来家族败落,她原想让人把妹妹接到新加坡和她一起生活,但是她派去伦敦的信使回来却告诉她,黛丽丝找到了一个愿意对她好的丈夫,是个来自东方的商人,家里是百年豪门。 她得到消息后虽然有些舍不得妹妹,但内心也觉得妹妹能有这样的归宿,已经算是很好,就算把黛丽丝接到自己身边,就凭她在沈家的地位和处境,敏感又纤细的妹妹也不会过得好吧。 后来她知道妹妹在生下女儿后没多久就因为心脏病复发去世的消息,伤痛之余却也只能隔着大洋为妹妹哀悼。她也让人去打探过关于外甥女的事,知道对方有身为富商的父亲保护庇佑,她就也没插手。 但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就在她因为自己过得不如意,快把那个外甥女遗忘的时候,却猛然得知对方因为是左氏继承人的未婚妻,而成为了沈家的目标。 她知道沈家下手有多狠,如果沈越生真觉得这个孩子挡了他的路,他不会手下留情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有沈秋说的这么简单。 “阿秋你实话和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沈夫人拉住沈秋的手,苦苦哀求道。 沈秋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软,再加上她对白蓝雪那似有似无的一抹好感,想了片刻,万般言语到了嘴边只变成一句,“我答应你,绝不对她下手。” 沈夫人望了她一会儿,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什么。过了片刻沈夫人垂下眼眸,下一句话却是: “后天就是黛丽丝去世的周年日,这次我好不容易来了伦敦,想去她的墓地看看她。” 沈秋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周一。 因为白承轩的苏醒,白蓝雪和颜如玉母女都搬到了医院旁边最近的一家商务酒店住,左氏为了她们的安全更是直接包下整家酒店。今天早上,白蓝雪一起床就接到左惟墨的电话。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左惟墨的口吻很平常。 白蓝雪顿了顿,然后才问: “是和白承沥有关吗?” 笑了一下,左惟墨回答道: “对,伦敦警局已经确认对于好几个刑事案件和经济案他都有重大嫌疑,就在今天早上对他正式批捕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蓝雪的心终于放下。 白承沥被正式批捕,这就意味着他已经被迫退出白氏集团的高层,按照企业法,白氏现在的掌控权和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自然又回到白承轩手中,而这也是白氏的大小股东都愿意看到的局面。 即使沈家再怎么作妖不服输,没了白承沥,他们也无法再控制白氏。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没有让父亲冒着生命危险陷入到商战中,却又直接从根本上把白承沥踢出了局。 “惟墨,我替我父亲谢谢你和伯父伯母。” 说这句话时,一向都很得体自持的白蓝雪眼眶湿润,她的声音有些许哽咽,被左惟墨听到。 “你哭什么,这是必然的结果。属于你们的,别人夺不走。” 他笑着说。 白蓝雪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也笑起来,“这个好消息我要赶快告诉爸爸,他知道后一定会高兴的。” 当年白承轩刚从父辈手中接过白氏集团时,白氏的生意其实已经陷入低谷,是他多年的奋斗换回家族企业的荣光,让白氏再次走上巅峰,成为真正有实力的集团。 对白承轩来说,白氏就是他的心血。 “对了蓝雪,还有一个消息我要告诉你。” 就在白蓝雪兴奋地要下床去通知父亲时,又听到左惟墨说。 “是什么?” 她愣住,等着左惟墨告诉她怎么了。 停顿片刻,左惟墨才道,“我已经请律师对你被判缓刑的投/毒案提出上诉了。” 听到他的话,白蓝雪微微一怔。 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腕上的电子镣铐,虽然是不久前刚被戴上的,但这些日子过得跌宕起伏,她有种时间过得很慢的错觉,就好像她戴上这个东西已经有几年的时间,甚至都有些习惯了。 但现在她听左惟墨说,如果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摘下电子镣铐了。 微微垂眸,她的右手有些颤抖。 那起判决看似没有影响她现在的生活,但能洗刷不属于自己的罪名,这对她来说有多重要,或许只有左惟墨一人能与她感同身受。被所有人误会伤害了最心爱的人的那种痛,是多么撕心裂肺,让她多么委屈,她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但左惟墨都懂。 “我说过,我会还你一个洁白无瑕的身份,而那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少年低沉又优雅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到她耳里,就像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 左惟墨在感情中其实也是内向的人,他不会对她说很多甜腻的情话,但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那么坦诚地向她宣誓,我喜欢你。 以至于和他相处时,已经习惯了独立的白蓝雪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这一次她真的没忍住泪水,没有挂断左惟墨的通话,就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片刻后,她听到左惟墨温柔的声音: “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快下楼,我等着你呢。” 半个小时后。 左惟墨把白蓝雪送到病房门口,微微顿了顿,然后说,“你自己进去和伯父说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白蓝雪知道他是留给她们独处的时间。 推进病房的门,她看到坐在病床上看书的父亲,笑了一下说,“爸,白氏集团又属于你了。” 白承轩抬起头望着她,因她的话愣怔住,片刻后道: “那白承沥呢?以他的性子,按理说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手啊——” 说到白承沥,白蓝雪的目光变得有些许阴沉,她平静地解释了白承沥被赶出董事会的原因,然后道: “他做了太多错事,有今天的下场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闻言,白承轩一声叹息,又握住白蓝雪的手说,“我都听你颜阿姨说了,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为了保护我们这个家都经历了什么。” 其实颜如玉因为被白蓝雪特意嘱咐过,还没有说那些最严重的事,但仅此而已听在疼爱女儿的白承轩耳里,都已经是太委屈他的宝贝女儿了。 他爱如掌上明珠的女儿在十二岁时就被迫离开他的庇护,面对那么残酷的现实,而他明明是想让她在成年前都无忧无虑的啊。 “爸爸,还说这些干什么,总有事情是我们要经历的。难道你不遇到那起车祸,我就能一辈子没有烦恼吗?我总归是要成长的啊。” 白蓝雪笑得平淡又充满力量,她话语里的感染力让白承轩也放下了自责和疼惜的情绪,“我让颜阿姨给你换件衣服,今天是你召开董事会的日子,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 虽然只是开远程的视频会议,但她一定要让爸爸用最好的状态出镜,现在的白氏正是需要主心骨注入力量的时刻,这也是他回归白氏的最好时机。 宣誓存在感不是为了虚荣心,而是为了告诉所有人,白氏的领头人回来了。 “好,那爸爸就把一切交给你和你颜阿姨。” 白承轩笑着,眼里是欣慰的光。 上午十点,白氏集团高层的视频会议正式召开,这是白承轩出车祸六年后首次回到大家的视线中。面对镜头,他仍然和六年前一样从容镇定,那种成熟理智的气质让人一看就十分放心,觉得他就是天生的领袖人物。 “相信大家都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随着白承沥退出白氏,我会接任集团董事长的职位。” 白承轩淡然又笃定道: “这个位置非我莫属,也只有我能带领白氏走出疲/软的现状。” 说着,他扬起嘴角,笑得自信,“二十三年前,我头一次挑起重任,对于我的能力,相信各位也都有目共睹。现在我有信心带领白氏走向新的巅峰,把我这六年缺失的一切都弥补回来,并且做得更好。” 他发言结束之后,虽然是视频会议,但反响仍然很好。他的态度十分的振奋人心,那些因为白氏集团的股票下跌而心怀疑虑的人,也都对他的回归充满信心。 白氏已经颓靡了太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有人都怀念在白承轩的带领下,白氏欣欣向荣的时期。 可以说有了白承沥抛砖在前,白承轩被衬托得更像是来之不易的希望,现在如果有谁跳出来反对白承轩继任董事长的决定,都不用白承轩亲自出面,光是这些股东都能把反对者驳斥的哑口无言。 正当白承轩这边的会议一片顺利,反响甚至比预期还好时,站在走廊上的左惟墨接到电话后,面色一变。 “白承沥跑了?” 他沉下脸,面色有些难看。 “有人帮他易容逃走,还找了个和他面容相似的人替代他,模糊我们的视线。” 听到这个消息,左惟墨没有感到意外。 如果白承沥就这么被抓住,他才觉得奇怪,毕竟那家伙可不是能心甘情愿束手就擒的人,肯定要折腾一番才能站上审判庭。而且弄不好,或许那家伙会在站上审判庭之前,就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一定呢。 毕竟对于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白承沥,沈家不仅不会出手相助,还会想尽办法将他灭口。 左惟墨垂着眼眸有些阴沉地想,一定要赶在沈家找到白承沥之前,找到对方的下落。 视频会议结束,白承轩松了松领带,微笑着看向白蓝雪: “一切都很顺利。” 白蓝雪见到他穿上西装的样子,印象中能为这个家遮风挡雨,能在商场上独当一面被她当做偶像的父亲又回来了,而且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这六年的沉睡反而让他又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气度,更显得与众不同。 如果说左愈是威震四方的大魔王,那她的父亲就更像一个温润和雅有更多东方气质的谦谦君子,却同时兼具过人的城府和谋略。 而一旁的颜如玉看着白承轩,心里美滋滋,她的老公果然是英俊动人,她等这几年真是值了。 “对了如玉,有件事需要你亲自帮我跑一趟。” 白承轩想到什么,温雅地笑着说。 颜如玉怎么能不答应他,听到他需要她办事忙跑着去了。 等她离开后,白承轩看着白蓝雪道: “蓝雪,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蓝雪微微怔住,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点头。 第910章 特殊的日子 一个小时后。 在伦敦的一处私人墓地,洁白的百合安详地盛开,配上雏菊和紫色鸢尾,静谧又美丽,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秘密花园般让人一来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感受到某种特殊的吸引力,就好像在这里,时间都凝固静止了。 “今天是你母亲去世的周年日。” 白承轩坐在轮椅上,任由白蓝雪慢慢推着,直到看见那块墓碑。 墓碑上有一张女人的照片,和别的墓碑上的照片不一样,女人对着镜头笑得那么美好,嫣然一笑的模样就好像看到了全世界最让她开心的事情。 似乎拍照的那一刻,就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刻。 “在墓碑上贴这张照片,这是她临终前自己选定的。” 望着墓碑上欢笑着的女人,白承轩的眼里是怀念之情。他记得女人重病中却仍然要对他微笑的样子,她说她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他,和他一起生育了他们的女儿。 “这是她在生下你之后拍的,当时是为了庆祝你的出生留下的纪念照片。” 停顿片刻,白承轩嘴角轻轻扬起,笑得却有些哀伤,“后来她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时,她告诉我,她墓碑上的照片不要不笑的黑白照,她不想板着脸,而要是记录下她最开心的时刻的那一张。她希望我记忆中的她,永远是笑得最好看的模样。她还说,等你长大了我带着你一起来看她的时候,也要让你看到她是在笑,她很幸福,她喜欢你,她永远爱你。” 白蓝雪怔怔地听着,望着墓碑上好像在对她笑的女人。 就仿佛岁月静好,那个鲜活的生命并没有逝去,而是永远在这里,停留在最美的时刻。 这就是她的母亲,怀胎十月生育她的女人。 这个女人叫黛丽丝,她虽然不曾记得对方的音容,但她永远不会忘记她。 “蓝雪,你母亲临终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健康长大,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她看到你如此优秀,一定会高兴的。” 白承轩看着阳光下的白蓝雪。 她白皙又富有光泽的肤色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真配得上她的名字。而她的容颜也依稀有几分黛丽丝的影子,和她的母亲一样美丽,却又是不同的气质。 黛丽丝,你看,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她现在过得很幸福,你可以安息了。 与此同时。 一个穿着黑衣服戴了黑面纱的女人走在墓园的被花团簇拥着的石子路上,她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被黑纱罩住的手微微颤抖着。 自从她的家族败落后,她就没回过伦敦,一是因为她所爱之人都已经故去,她的家乡已经物是人非,来了也只会让她心痛。二是因为沈家也不许她回来,当时有太多人盯着她们家,她回到伦敦只会被当成靶子,很难脱身,而沈家更怕因她影响到自身。 后来过了很多年,禁令过去了,她可以回伦敦了,却也不想回来了。 这次如果不是沈宴死在了这座城市,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故土。她也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无情,就在她的故乡,曾经她最钟爱的城市,她最爱的人都死在这里。 就在她按着索引找到黛丽丝的墓碑时,忽然,她看到不远处正要离去的女孩。 对方推着轮椅上的男人,只用侧脸对着她。 而那女孩的侧脸一瞬间竟让她以为是黛丽丝站在那里。 “黛丽丝——” 那一刻,精神恍惚的她忍不住喊出妹妹的名字。 白蓝雪听到这一声呼唤,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站在树荫下一脸愣怔的金发女人。 “是我听错了,还是刚才有人在喊你母亲的名字?” 而白承轩也隐约听到什么,皱着眉往回看。 看到一身黑的女人后,他微微错愕,想到了什么。 沈夫人看着两人朝她望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可能闯了祸,自己现在的身份不适合露面,可她在看到白蓝雪的正脸后,却有些留恋地没有挪动脚步。 只一眼她就知道,对方一定是她妹妹的女儿,就是黛丽丝写信给她时用如此挚爱的口气提到的蓝雪。 她曾经回信祝福过的那个女孩。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白蓝雪看着目光复杂的金发女人,低声询问。 沈夫人回过神,淡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转身就要走,却被白承轩叫住。 “克莱尔,是你吧。” 听到父亲喊出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名字,白蓝雪愣住,有些不明白地望着女人停住脚步的背影。 难道父亲认识这个女人? 她到底是谁? 克莱尔心下恍惚,多少年过去,她已经习惯被称为沈夫人,再次被人叫出本名,她心下竟有几分怅然。 是啊,她现在已经活成了那个死气沉沉的沈夫人,曾经鲜活热烈的克莱尔早已经不见了。 “你会来黛丽丝的墓碑看她,我有些想不到。” 白承轩微笑道: “这么多年在新加坡,你一直都没有回来,黛丽丝一定也想你了吧。” 闻言,克莱尔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片刻后她回头说: “可是她已经死了啊,你为什么要说得她好像还活着一样。”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十分脆弱又富有攻击性,面纱下的脸庞划过泪痕。 白承轩没想到她这么激动,皱了皱眉说: “既然我们都还记着她,那就认为她还活在我们心里,不行吗?” 第911章 母亲的姐姐 克莱尔听到白承轩的话,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着他的神情,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对这个世界又是无力,又是憎恨,她咬牙切齿道,“白承轩,你嘴里说的好听,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什么心里还有她,你说这句话时真的问心无愧?” 闻言,白承轩的眉头皱得更紧,而推着他的白蓝雪眼里一暗。 “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么爱她,那为什么在她去世后没过两年就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后来娶的那个女人早就取代了黛丽丝的位置,你又何必还装模作样地来看她。” 盯着白承轩,克莱尔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这些都是她到了伦敦后才通过沈秋调查到的事。 在知道白承轩很早就娶了第二任妻子后,她对这个儒雅男人的印象就彻底改变了,在她看来白承轩和她的丈夫没什么不同,都是喜新厌旧的负心汉。 她甚至怀疑当初黛丽丝那么早就去世,是不是也和这个男人有关系,是不是她的妹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受了委屈,才那么早就病故。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男人也太可恶了,虚伪透顶。 被她如此激烈的指控,白承轩的态度仍然很平静,他看着克莱尔道,“我没有装模作样。我来看她,是因为我仍然记得她,她永远是我的第一任妻子,我人生中爱过的第一个女人。我现在的妻子也没有取代她的位置,她和任何人一样都不可取代。”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独一无二,更何况是黛丽丝那样优秀的女人。 没有谁能被别人取代,但活着的人无论多怀念过去,也只能向前走。 至于他当初为什么会和颜如玉生下小女儿,这里面涉及到太多隐私,他也不想和克莱尔解释那么多。 当初是颜如玉使了计谋,趁着他醉酒给他下/药,和他一夜之后怀了孩子,又在怀孕时一人躲开,把他瞒在鼓里,直到生下孩子才来找他说明一切。 他不是不厌恶颜如玉先斩后奏的做法,但等他知道发生什么时,白可儿已经出生了,他对那个晚上自己的疏忽大意悔恨不已,他又能怎么做,难道还能让这个小女儿从世界上消失吗? 或许他爱黛丽丝确实爱得不够坚定,或许他就像克莱尔说的是个伪君子负心汉,但面对那么小的孩子,他还是心软了。他给了颜如玉抚养费,把她们母女俩安置好。 但也仅此而已,直到白可儿五岁之前,他都没再碰过颜如玉,除了那被故意设计的一夜,也从未和颜如玉有过暧昧关系。 后来颜如玉冒火救他,虽然事后他也查清那原本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他原本应该愤怒,可当时火灾现场失控了,超出了颜如玉的预期,她在慌乱之中仍然冒着大火去救他,那种奋不顾身的勇气,让他又一次心软。 而当颜如玉带着已经五岁的白可儿来办公室找他,跪在他面前,说希望他能给孩子一个家,承诺自己会当好继母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照顾蓝雪时,他看着小女儿怯懦又渴望的眼神,他妥协了。 妥协的那一刻,他很自责,他觉得他对不起黛丽丝,也对不起蓝雪,即使是对颜如玉,他甚至也感到抱歉。 不论颜如玉是个怎样的人,她大概是真的喜欢他,而且是孤注一掷的喜欢,但他呢,即使和她共度了这么多年的生活,即使已经慢慢的真正接受了她,心中也仍然忘不掉曾经的亡妻。 黛丽丝在他心中即是阳光,也是永远的阴影。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份慢慢褪色的眷恋已经谈不上是爱情,不似往日鲜活,可终究还是存在。 他会永远记得黛丽丝临终前的眼神,记得她看向他的样子。 克莱尔见他不说话了,只是垂下眼眸,心中怒火更甚,以为他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而这时她却听到年轻又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 她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说话的白蓝雪。 这个少女的声音和她记忆中妹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看到对方站在那里望向她,她一度有种错觉,就好像此刻是黛丽丝正在对她说话,用那么温柔又坚定的口吻否定了她。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你提到我母亲,我可以告诉你,爸爸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他没有在母亲去世之后立刻去找别的女人。” 白蓝雪望着克莱尔,平静又有力道。 母亲刚去世时她年纪尚小,还没有懂事,所以对于母亲生前的音容样貌,她都不记得。 但在母亲去世后的那几年,她渐渐的懂事了,而在那段时间里,陪伴着她的父亲一直是温柔又悲伤的,他一件件跟她说母亲生前的故事,给她看母亲的照片。当他提到母亲时,眼里的留恋和藏住的悲痛绝对不是作伪。 他没有必要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装的深情。如果他真的无情到可以对妻子的病故无动于衷,又怎么会对她留下的孩子如此用心的教育培养呢?那些年里的日日夜夜,他明明都没有忘记母亲啊。 正因为他没有忘记,当知道他和颜如玉要结婚时,她虽然不可避免的感到难过,但却没有反对,她也想让父亲走出那一段伤痛。 他当时还那么的年轻,如果让他一直沉浸在对已逝之人的怀念中,独自一人过完后半生,那也太残忍苛刻了。 所以,白蓝雪这么说不是因为偏袒父亲,而是她很清楚地知道,外人猜测的那些都不是真相。 想到这里,白蓝雪微微抬起下巴,神情中又有些许骄傲,“至于其中的细节,我想我们也没必要继续向您交代。这些年父亲对我很好,我也相信在母亲生前,他真的深爱过她,用最好的真心对待过她。我们自己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说完她就要推着白承轩离开,克莱尔愣在原地,又大声对他们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白承轩,难道你一直都没告诉你女儿我是谁?这么多年你都没提起我?你这么做黛丽丝要是知道,一定不会同意的!” 白蓝雪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些狐疑,这个忽然跳出来的金发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是—— 咦了一声,白蓝雪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对她母亲有过不一般的想法,伦敦这边的风气一直都很开放,女人对女人感情深厚也很正常。 白承轩低声叹了口气,对白蓝雪道: “她叫克莱尔,你应该称呼她为克莱尔阿姨,她是你母亲的姐姐。” 白蓝雪露出惊讶的表情,回头看向蒙着黑纱的克莱尔,一时都有些懵了。 她一直都以为母亲是独生女,却没想到母亲居然还有姐姐。 “其实今天也算是我和你克莱尔阿姨初次见面。” 白承轩缓缓解释道,“当年我认识你母亲后,只听她提起过你的克莱尔阿姨,看到她的照片,知道她在新加坡定居,但一直都没见过面。后来黛丽丝病故,我给你克莱尔阿姨发过信息让她来参加葬礼,但她没有回来。之后我们也一直都没有通过信。” 他没告诉白蓝雪这个姨妈存在的事,也是因为他对沈家的情况略有了解,知道沈家的家底不干净,黑/白通吃手段见不得人,又在东南亚正界背景深厚,既然克莱尔不愿意出面,他也不想让自己和女儿去攀这个亲戚。 其实他就是想保护蓝雪,不让她接触到这些白家掌控不了的势力,毕竟在他眼中沈家虽然一时辉煌,可因为手里沾了太多鲜血,日后不知会有什么样的麻烦,不让女儿和他们有关系也好。 更何况,克莱尔当初可是连她亲妹妹的葬礼都没有参加,之后那么多年都杳无音讯,从未试着联系过她的外甥女。 想到这里,白承轩的眼底多了一抹警惕,他看着克莱尔,不知道她现在的忽然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纪念黛丽丝吗? “原来,你是我的姨妈。” 白蓝雪看着默不作声的克莱尔,顿了顿,缓缓道。 克莱尔知道她这些年一直都没试着联系过这个孩子,对方一定会觉得自己很绝情。 但沈家那些事,她多年来的处境,又让她怎么开口去解释。 “姨妈,很高兴见到你。你现在过得好吗?” 白蓝雪笑了一下,却没像克莱尔以为的那样表现出芥蒂,而是很礼貌很自然地和她问好。 这一瞬间,克莱尔更觉得这孩子和妹妹相像,不只是长相声音,还有神情和为人处世的态度。 “我——” 克莱尔刚说了一个字,不远处忽然走来两个黑衣保镖。在他们身后是另一个蒙着厚重面纱的年轻女人,对方朝这边看过来,在看到白蓝雪和白承轩后目光一紧。 第912章 需要替罪羊 白蓝雪也敏锐地察觉到来人,和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 她往两个黑衣保镖身后看过去,就看到那一抹站立的身影,酷似她认识的某一个人。 那是个应该年纪不大的女人,身材曼妙,虽然完全蒙住脸让别人看不清容颜,但白蓝雪却微微皱眉,觉得即使不用看脸,这人也十分眼熟。 沈秋和白蓝雪的目光相撞,眼底闪过一瞬的复杂情绪,随即恢复了淡漠,很快撤回视线。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们,真是巧了。 白承轩就在她的面前,左氏的保镖就守在旁边,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杀他的问题,而是随着白承沥被发出通缉令,杀了白承轩也没用的问题。 就连沈越生都撤回了要白承轩性命的命令,现在沈家自顾不暇,没空再去插手白氏集团的事,等于是已经被迫放下了白氏这块曾令他们垂涎不已的肥肉。 “立刻把夫人请回来,不要让她再和那两人说话。” 低声吩咐完手下,沈秋转身就往回走。 而白蓝雪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夫人,请和我们走。” 等她回神,两个黑衣保镖早已走到克莱尔身边,就要带着她离开,但克莱尔咬了一下嘴唇,却对他们道,“我现在还不想走,我的话还没说完。”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闻言竟是直接伸手要强拉她走。 克莱尔立刻挣动起来,怒道: “我是沈家的夫人,不是囚犯!” 白蓝雪听到她的话愣住,有些不敢确定地想,她说她是沈家的夫人,就是正在和左氏做对,之前害得父亲昏迷了六年的沈家? 而这时,坐在轮椅上的白承轩冷冷道: “这里是伦敦,不是你们的地盘,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强迫一个女士,我会以为你们这是要绑架她。”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左氏的保镖也靠得越发近,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 眼看现场的局面就要失控,两个保镖不好继续强拉克莱尔,而是低声对克莱尔道: “夫人,请您想想过世的宴公子,不要再让我们为难。” 这一句话让克莱尔骤然清醒,她想到自己来伦敦最重要的意图,终于不再挣扎,只是深深看了白蓝雪一眼,又从手袋里抛出一个东西给对方,看到左氏的保镖替白蓝雪接住,就默默跟着随从走了。 等她们彻底消失在视线外,白承轩沉声问: “她给了什么?” 保镖看了一眼,低声回答道: “是一条项链。” 闻言,白承轩皱着眉,而白蓝雪也没有伸手去要,而是任由保镖用专业的程序检查完这条项链,确认里面没有什么任何机关之后,才交给白蓝雪。 “这种成色的红宝石,一定很贵重。” 白蓝雪端详着石榴一样红的宝石,轻声道。 不过,多年未见的姨妈为什么要给她项链?是见面礼的意思吗?还有,她的姨妈居然是沈家的夫人,听刚才沈家随从的话,对方好像还和沈宴关系匪浅。 她心中有个荒唐至极的猜测,难道沈宴是她姨妈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 如果是这样—— 她想到之前沈宴做的那些事,目光不由得沉下。 左氏集团。 白蓝雪问过前台小姐之后,坐电梯到技术部门去找左惟墨。一进门就看到他被好几个年轻的女员工围着,正在用电脑做什么,而旁边穿着技术部员工服的大老爷们都只是远远地站着。 看到这一幕,她轻轻皱眉。 左惟墨恰好在这时抬头,看到白蓝雪后微微一愣,然后坦然地笑道: “你来了。” 那几个女员工见到左少的未婚妻来了,立刻都回过神来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好像怕被误会什么。 白蓝雪走过去问: “这是在做什么?” 左惟墨笑了一下说: “我在给你找新的公关执行,正给她们做面试呢。” 白蓝雪微微愣住,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环视了身边对她微笑的美女一圈,她忍不住凑到左惟墨耳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只找女的?” 左惟墨顿了顿,然后反问道: “难不成你还想要个男的天天跟着你?” 白蓝雪被他噎了一下,有些无语的不说话了,这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这是提防她和别人有办公室恋情呢,才只找女员工。 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释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和我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技术部的会议室。 左惟墨看着一脸严肃的白蓝雪,想到刚才派去跟着她的保护给他打的电话,缓缓道,“你是为了克莱尔的事吧?” 白蓝雪点头,把放到首饰盒里的红宝石项链拿出来,递给他。 “她临走时就抛给我这条项链,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说着,白蓝雪停顿片刻,又道: “还有,我现在才知道她是我姨妈,而且还是沈家的夫人。你们都是早就知道了吧。” 听她这么问,左惟墨的眸子沉了沉,随后才道: “是的,我比你提前一些知道这件事。” 那时候还是左愈调查沈家,调查出来的克莱尔和白蓝雪有血缘关系的事,所以就告诉了他。但他知道后和温潇商量过,还是觉得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白蓝雪比较好。 因为从沈家那边的态度来看,他们显然是没打算认这门亲。那个沈宴明知道白蓝雪是他的表妹,还想利用她做那些狠毒的事,更让左惟墨不愿意开口,如果蓝雪知道一定会难过的。 “但你没有告诉我。” 白蓝雪看着他,陈述事实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微微垂眸说,“我现在也要感谢你那时没有告诉我,不然,我真会有些受伤。” 知道她母亲在世的唯一亲人是沈家的夫人,而她姨妈的夫家却对她父亲下这么狠的手,六年前的一起车祸差点就让白辰轩没命,这样的痛即使是她也会难以接受。 “蓝雪,无论克莱尔在你面前出现,是想做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 左惟墨握着她的手,沉声道。 与此同时。 豪华酒店的顶层套房里,沈越生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至极。沈席见他脸色不好看,都唯唯诺诺起来,生怕惹他发怒。 “那女人是怎么回事,让她别来伦敦她非要来,还有阿腾是怎么搞的,连自己的女人都挟制不住,任由她这么胡闹坏了我的布局,真是不孝子!” 过了片刻,沈越生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撂下,一开口就是满满的火气。 他都听说了克莱尔不听话来到伦敦,还跑去她妹妹的墓地上哀悼,结果和白承轩父女撞个正着的事。这件事当然不是沈秋的人告诉他的,而是他派去跟踪她们的眼线传回来的话。 沈席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坐到他身边,给他捶背,“爷爷你消消气。你也知道大伯母的精神状况,腾叔叔一定是顾及她有心理问题,才不舍得对她来硬的,怎么就是不孝顺您呢。”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调解,其实就是在挑拨离间。 果不其然,沈越生听着更来气,冷笑道,“他老婆有精/神病,他就任凭她胡闹忤逆我?我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生出这么不争气的儿子来,亏他还是长房。” 沈席听到沈越生对长房不满,内心狂喜,又再接再厉道: “我听父亲说,大伯母来伦敦这件事其实和腾叔叔没有多大关系,不是腾叔叔准许她来的。腾叔叔甚至还对家里佣人下令,说是不许大伯母离开家里一步,但是——”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住,做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越生盯着他厉声道: “但是什么,既然都开口了就把话说完。” 沈席这才说: “是大姐做主偷偷把大伯母接来伦敦。” 沈越生一听脸色都变了,他皱眉问,“真是沈秋自作主张?她现在胆子这么大,连我的话都敢不放在耳里?” “爷爷,大姐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当她铁定了心要做什么时,谁都拦不住她。而且她和大伯母关系一向亲厚,女人又都情绪化,她会这么做也没什么好意外。” 沈席低声道。 但沈越生才不管沈秋是重感情,还是怎么样,他一想到对方敢违背他的命令接克莱尔过来,就气得浑身发抖。 那丫头就是他从小养大的工具而已,现在居然都敢和他对着干了。 再一想到最近的糟心事,他浑浊的眸子沉下,看着沈席道: “听你的口气,你对沈秋积怨已久了吧。” 沈席打了个激灵,谄媚笑道,“爷爷这就是误会我了。只要她一日还是爷爷的人,我就一日不会对她有任何怨言。” 听到他的回答,沈越生嘴角微微勾起,这小子还算聪明,知道话该说到什么程度。 “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 沈越生又拿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吹着,随即道,“从现在开始,沈秋就不是我的人了,你想对付她,那就去对付好了。我已经用不上她了。” 闻言,沈席愣怔,有些意外。 现在和左氏的交手还没到最后,爷爷怎么就说用不上沈秋了?他之前不还说要留沈秋去对付左氏的吗? “奇怪我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看到他的表情,沈越生笑了一下,缓缓道: “因为现在的沈家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承担来自对手的所有惩罚,好让我们从欧洲这边的战场脱身。” 沈席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见他不明白,沈越生又嗤笑着说他不够聪明,然后道,“我已经定好了人选,这个人就是沈秋。让她来顶罪,一切都会很顺利。反正之前去执行那些命令的人,都是她,我有的是证据证明她和这些事有关。” 沈席终于明白他的决定,皱了皱眉又问: “那祖父,如果我们放弃欧洲这边,以后总不能留在新加坡吧?” 新加坡现在的局势对沈家极其的不利,等到新的领导上/台,等待沈家的就是被清算的覆灭之灾。 沈越生又是一笑,手指敲击着桌面,有几分得意道: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欧洲和东南亚,既然欧洲这边不接纳我们,我们大可以去别的地方。别忘了,我们手里有钱,有巨额的财产,我已经想到更好的去处,和那边都取得联系了。” 他决定用沈家的财富去投资中东的石/油产业,而他也刚好能通过一位老朋友,联系上一个出身中东王室的老板,只要有对方担保,相信沈家很快就可以在中东站住脚。 到时候富裕的迪拜就是他安享晚年的天堂,而左氏和沈家正敌的手伸得再长,也伸不到被当地势力严密控制的中东国度,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只是要从欧洲脱身,还需要有个替罪羊。 而沈秋就是他定下的牺牲品。 第913章 母子关系 “徐若涵的下落还没有线索?” 左惟墨看着身边的保镖组长,皱眉道,“那个绿眼睛的男人,你们又查的怎么样了?” 保镖组长把查到的资料递到他手上,然后说: “暗网上的人说,在北欧一带某个颇有名气的专业杀/手就是绿眼睛,他的代号就叫黑豹。我们想方设法从知情人那里买到一张照片,您看,就是这张。” 看到资料上的照片,左惟墨目光微沉。 比起那个绿眼睛男人经过易容后的平庸长相,照片上的人相貌英俊,但带着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而最让他关注的是,对方的长相竟然和肖茉有那么些许相似。 这种相似是整体五官包括脸型骨相给他的感觉,恐怕错不了。 他想了想,对保镖吩咐道: “找到肖茉母亲的照片,给我看一眼。” 对方应声而去很快就拿着照片回来。 肖茉的母亲克洛丝生前也是有名的贵族千金,还上过杂志封面,想要找到她的照片并不难。 对比了两张照片,左惟墨确定这个黑豹十有八九和克洛丝有血缘关系。 而最合理的猜测无非就是他们拥有母子关系。 这样一来对方威胁白蓝雪的动机也清晰得多了,他是把肖茉的死都算在了白蓝雪头上,所以才要报复她。 左惟墨的目光沉下。 虽然对方的想法在他看来荒唐又可笑,但他知道,和一个疯子讲道理根本不可行。 既然黑豹是冲着白蓝雪来的,那他就只能会会这个曾经在北欧留下过险恶名声的危险男人了。 与此同时,某个昏暗的房间里,女人陡然转醒。 徐若涵睁开眼睛,就看到拉得紧实的窗帘,有种不分昼夜的感觉。她恍惚了片刻然后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神情变得惊慌起来,环视四周喊道: “有人吗?放我出去!” 她喊了很久,外面才传来脚步声。 而她没有自己下床,是因为她的手脚都被绑在了床上。 来人走得很慢,好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悠闲散步一样。 就在她等的都要窒息时,紧闭的房门才被打开,一个绿眼睛的男人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她。 徐若涵一看到对方,眼泪就立刻冲出眼眶。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被对方眼里的冷光震慑,颤抖着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吧,你让我做的事我也都去做了,我都完成了啊!你明明说过事成之后会给我钱,还要送我去纽约,但现在你却把我绑起来——” 辛勒听完她的话,微微一笑道: “放轻松,徐小姐,我没想对你做什么。” 徐若涵也感觉到自己的衣服都好好地穿着,但最让她害怕的不是这个男人要强迫她发生关系,而是他的那种冰冷眼神,就好像可以随时杀了她一样。 她已经意识到对方的身份绝不一般,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杀了她也肯定会有处理妥帖的办法,到时候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是怎么死的,而她还不想死啊。 “你以为我会杀你?” 辛勒望着她不住颤抖的样子,眼里似是有几分怜悯,缓缓道,“你很听话,没有自作聪明的搞小动作,所以,我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不知为什么,他说这话的口吻就像是一个在评价猎物品质手拿屠/刀的猎人一样,徐若涵听得心惊胆战,现在连什么报仇的事都没有心思去想,只想离开他。 她宁愿露宿街头也不要再和这个可怕的男人发生交集。 “之前把你从那里带走,不是要对你下手,恰恰相反,我是想救你。” 辛勒任凭她像将死的鱼一样在床上挣动,不紧不慢地说: “当时左氏的人已经盯上你了,只要你一走出那间屋子,就会被他们跟上。他们手里有证据,只要把你送去警局,你就要面临被判刑的下场。” 闻言,徐若涵愣住,没想到左氏这么快就能查到她头上。 “判刑?” 她皱着眉,又道,“那盒巧克力不就是被塞了一条死蛇吗,左氏就算要告我,我也顶多被关个几个月吧。” 辛勒见她到现在还以为盒子里只放了一条死蛇,笑意变深,真是个蠢货。 “你以为如果真是只有死蛇能吓到白蓝雪而已,左氏的反应会这么大吗?” 他笑着说: “就算左惟墨那小子真有这么在乎白蓝雪,喜欢小题大做,我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吓一吓那个女人而已啊。” 徐若涵愣怔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变了口气问: “你到底往巧克力放了什么?” 辛勒看了她片刻才笑道: “也没放什么,就是每一块里都塞满了刀子而已。” 徐若涵听完他的描述,浑身一颤,没想到自己竟然把塞满了刀子的巧克力送了出去。 这如果被抓到,不论她怎么说之前不知情,法/官都不会信的,那要是判刑,她不是要在监狱里蹲个几十年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辛勒,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欺骗她。 “你不是说想毁了白蓝雪吗?怎么,只是这种程度你就害怕了?如果只是这样,那你还谈什么报复。” 辛勒的目光变得狠厉起来,他冷冷道: “我告诉你这只是开始,我要让白蓝雪一步步走到万劫不复,这才是她应得的惩罚!至于你,呵呵,上了我的船,你就别想下去了。” 第914章 失去理智 徐若涵看着辛勒疯狂的神情,心跳更快,她咽下唾沫,竭力维持住镇定,问: “你还要做什么?” 辛勒的眼里闪着狂热的光,他好像在描述全世界最有趣的事情一样笑着道,“我不是说了吗,要让她万劫不复啊。她会拉小提琴,那我就废了她的手。左惟墨喜欢她,那我就毁了她的容颜。她珍视自己的家人,那我就毁了她的家人。别人曾经没做到的事,我会一件件做到,因为这是她应得的下场。” 这一刻,徐若涵都感到他的恨意有些不可理喻,虽然她也深深地憎恨白蓝雪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但她的憎恨终究没到达这样极端的程度。 她忽然想到,这个男人看着还人模人样,但他其实已经失去理智,变得和原始的野兽差不多了。 “你想报复白蓝雪,我支持。但你绑着我做什么?” 忍住畏惧的颤抖,徐若涵勉强笑了一下道,“你把我松开,以后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你不也说了吗,我现在既然上了你的贼船,就下不来了。我不会跑的,反正跑出去左氏也不会放过我,还不如留在你这里帮你做事,这样我的愿望也可以实现。” 她见辛勒听她这么说还是无动于衷,又赶紧表明决心道: “我们的意图都是一样的,你即使再厉害,也缺人帮你打下手吧。像之前你让我做的事,我还可以做,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活着就是为了看到白蓝雪那贱/人倒霉。” 闻言,辛勒嘴角的笑意终于变得平静。 他俯下身凑到徐若涵的耳边,轻声说道,“徐小姐,我这个人的疑心病向来很重,所以啊,口空无凭,你要是想让我相信你会乖乖听话,还需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徐若涵在心里骂他就是个疯子,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讪笑着说: “之前的事还不算投名状吗?你还想让我做什么,我一定能做到。” 辛勒笑了笑说: “我要你去接近一个人。” 伦敦郊区一家汽车旅馆。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停进了车库,从车上走出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他戴着墨镜,神情冰冷,脚上却穿了一双价格不菲的皮鞋。走在车库积满灰尘的水泥路上,他面露嫌弃之情,就好像这个地方不配他的身份一样。 他在车库里站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进来对他道: “老板,去放哨的兄弟回来说,有一条通向码头的路没有设关卡。那些条/子应该想不到您还没离开伦敦,他们肯定以为您已经到了别的城市,要从那里出发,所以才没有排查这边的情况。” 闻言,白承沥摘下墨镜,对身边的手下道: “送我去冰岛的游轮那边怎么说?” 那名手下顿了顿,然后说: “那边说只要您能上船,就有办法让您躲过海/关的检查。但有一点,游轮的老板说为了安全起见,要委屈您一路都待在货舱不能出来,您看这——” 白承沥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为了上这艘船到冰岛他谈好的价格是二十万英镑,而现在对方却说,这二十万英镑只够让他待在货舱里,就像是旧时期的奴/隶一样被运到目的地,这算什么,以为他是下等人吗? 但他又想到英伦这边的局势,垂眸忍下,对手下道: “告诉那个胖子,只要他能确保我顺利离开,货舱就货舱。但如果路上有一点不太平,呵呵,我就算死在大海上也不会放过他这个拿钱还办不好事的东西。” 听到白承沥阴森的口气,手下打了个激灵立刻说是,随即又问白承沥什么时候出发。 白承沥看了眼腕表,沉思片刻后说: “那艘游轮是半夜出发,我们等到晚上再走。” 说着,他停顿片刻又叮嘱道: “把现金都准备好。还有,我在瑞士银行开好的账户,让瑞士那边的人取了钱之后打到我准备的另一个账户里,以防万一。” 账户里的钱也是他要付给这些手下的辛苦费。 交代完这些,他有些疲倦地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见状,手下殷勤道: “老板,您累了就先进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这种汽车旅馆的客房就设在车库上面,虽然没进去看过设施装潢,但白承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里面的条件会有多差。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住惯了最顶级的商务酒店,怎么还能委屈自己住进这种低级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目光的嫌恶之情中又夹杂了刻骨的恨意。 如果不是左氏,不是白蓝雪那个小贱/人,不是左惟墨和左愈,不是白承轩会忽然醒来,他现在仍然还是白氏集团的董事长,可以坐在明亮舒适的办公室,悠闲地翻看那些办公文件,等着下属到他面前汇报一切事宜。 他在落败的时刻埋怨众人,那些被他伤害过的所有人,却从未想过如果当年不是他为了自己的贪婪连亲人都可以枉顾,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说来说去,害了他的人是他自己。 从六年前他下定决心不顾白承轩的安危,和沈家合作就为了自己揽权时,一切都已经注定。 “那种破房间我还能住?我在车里休息。” 片刻后,他抬起眼,冷笑着又回到了车里。 晚上七点半。 黑色大众驶出了郊区小镇,穿过树林外的公路,然后在早就确定好的路线上快速开着。这一路上,白承沥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也少见的十分紧张,如果路上有人埋伏,或是在码头前有人设卡检查,那他就危险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顺利离开伦敦这个该死的地方,不论是左氏还是谁,都休想把他送上审判庭,让他去服刑。 不管他有没有罪,这世界上没人有资格审判他。 这一路终究没有意外,他看到远处的码头,嘴角微微勾起。看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只要登上这艘船远远地离开英伦,即使是左氏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他从此就自由了。就凭这六年里他暗中从白氏集团账面上转出的那一大笔钱,他想在别的地方换个名字身份东山再起,还不是轻而易举。 “老板,是直接进去,还是?” 黑色大众停在路边,手下低声询问道。 白承沥的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先派人下去看看情况,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们立刻撤离。” 手下打电话给随后跟行的另一辆车,从那辆车里走下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就像是普通的游客一样走到码头的入口处。两人年纪都不大,又很有朝气活力的样子,黏在一起笑得很开心,最能让人放松警惕。 “大叔,我们买了船票,在哪里登船啊?” 年轻人中的女孩拉住一个码头的工作人员,笑嘻嘻地问。 工作人员看她一眼,很有耐心地问: “这里停了很多船,你们买的具体是哪个游轮的票啊?” 女孩笑得自然道: “我看名字就叫嘉年华号。” 工作人员热心地为她们指明方向,又亲自带她们过去,还告诉她们船上不允许带什么,如果要在码头寄存行李该怎么做,然后才离开。 等他走后,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不远处陆续上船的几名游客,确定检票员只核对身份证件和船票之后就没有别的检查手续,一切正常后才拨通电话压低声音道: “这边没有问题,没有可疑的人物。” 车上,手下又把对方的话转告白承沥。 “我让去打探消息的这两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定不会看错,如果码头里真有情况,他们不可能注意不到。” 闻言,白承沥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然后他垂眸道: “好。” 他很警惕,没有以真面目出面,而是请了专业的化妆师给他做乔装打扮掩人耳目。 即使派去侦查的探子说现场一切正常,但谁知道左氏的人是不是技高一筹埋伏在暗处等着他出现,所以,他要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一个任何人看到都不会联想到他就是白承沥的人,这样他才是安全的。 照了一下车上的镜子,他微微一笑。 他原本那张英俊的脸经过化妆,已经完全面目全非。如果说他以前一看就是个纨绔公子,那现在他看上去就像是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的普通人,相貌不丑但没有特点,就是放在人群中就会被很快淹没的那种人。 拿好提前准备的假证件,他走下车,往码头走去。 与此同时。 码头上,原本热心给刚才那一对情侣指路的工作人员走到无人的地方,调了一下耳机,低声道,“目标应该很快就会出现。” 他早看出刚才那对情侣有问题,所以才装作不经意的往对方那边走过去。他刚才趁着他们不留神用手碰过他们的行李箱,如果真是来做游轮旅行的情侣,行李箱里怎么可能是空的。 而他们扮成要登上游轮的旅客来询问那么多情况,他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是真正要上船的人派来的探子。 “保持警惕,不要暴露自己。” 蓝牙耳机里传出沉稳的男声。 第915章 机关算尽 片刻后,一个看上去有些内向的男人进到码头的入口处,他看上去和别的旅客没有丝毫不同,浑身上下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他手里拖着行李箱,身后跟着另外几个人,看上去是和朋友一起结伴旅行。 “都放轻松,正常走就行。” 混杂在人群中,白承沥对身后的随从缓缓道。 就在他们走到检票处时,检票员接过他们提前准备好的证件,确认了购票信息无误后,微笑着把证件交还到他们手上,笑道,“祝各位有愉快的旅程。” 白承沥微微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那一抹冷意。 他和这几个随从的船票都是盗用别人的信息购买的,为此他不知花了多少钱去疏通关系才做到表面上没有问题,而即使这样等他从这个入口上了船,还要躲到货舱里以免被突击检查。 这可以说是一场注定要提心吊胆不能愉快的旅程。 但他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对工作人员笑了一下,就带着人要登船。然而就在这时,那名检票员原本温和亲切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守在入口处维持秩序的几个安保人员猛地冲向前,就要将他们几人围住。 白承沥的反应很快,他看到这一幕没有稍作犹豫,立刻道: “走!”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哪个环节就被出卖了,让追捕他的人早就得知了信息,而对方是在守株待兔,以往只有他去狩猎别的兔子的份,但这一次他自己成了被猎人盯上算计的兔子。 几人身手迅捷地翻下栏杆,直接跳到地面上。白承沥练过拳击,体能很好,做这样的动作还不成问题,他们在道路上飞快地跑起,想要冲进人群中。 但不知何时,这附近的旅客都被疏散,他们想要随手找个人质都找不到。 白承沥怒骂道: “这群混账!” 看来对方是做好了完全准备,这是要瓮中捉鳖啊。 “白先生,别白费力气负隅顽抗了,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与此同时,有人用扩音器对他道: “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束手就擒。如果你继续反抗的话,我们可是会采取强硬措施的。” 白承沥蓦然停下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前方也有人拿着枪对他,封住了他的去路。 他紧咬着牙关,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无路可走的感觉是什么滋味。 这一刻他竟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今天是不是会另一番模样? “白先生,现在你主动和我们走,还能算你是自首。” 说话的外勤见他犹豫,趁机加把火道,“你要想清楚了,是在不必要的抵抗后被抓住,还是主动自首对你更有利。” 而白承沥的目光却瞥到旁边的海水。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在现场指挥的外勤组长立刻道,“别让他跳下去!” 几个外勤立刻往他身上扑去,但他却毅然决然地纵身往海里一跳,就在跑得最快的人拉住他的那瞬间,忽然,一声枪响。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而已经被拽住衣襟的白承沥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到自己胸膛涌出的那一片鲜血,没过多久就脱力地晕了过去。拉住他的外勤没有松手,咬牙把他拉上来,然后立刻去探他的鼻息,见他还有气便叫了救护车。 “是谁开的枪?!” 外勤组长先是惊愕无比,然后立刻沉下脸开始排查。 在场的几个外勤都愣怔住,因为上头有过指使一定要活捉白承沥,所以刚才那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开枪,而他们也没看到同伴开枪啊。这时,之前伪装成工作人员的外勤大喊道: “抓住那个检票员,是他开的枪!我看到了!” 现场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而那名检票员却已经飞身潜入另一边的工作通道,外勤追过去,因为对方非常熟悉现场走入另一个岔道,硬是把追击的人甩开。 两个小时后。 医院的急救室门口。 左惟墨皱着眉对一脸凝重的穆池道: “查出开枪的人是谁了吗?” 穆池顿了顿才道: “那名枪/手藏得很深,即使我让人调出了国际邢井组内部的档案库,都没有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 听他这么说,左惟墨的心微微一沉。 “虽然现在不能确定,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沈家派人做的。” 片刻后,左愈的声音响起。 左惟墨回过头,就看到一身定制西装的左愈站在那里,仿佛若有所思。 “你怎么也来了?” 他低声问道。 左愈耸了耸肩膀,笑道,“这可是事关我亲家,我能不来吗?就算我不来,你妈妈也不同意吧。” 左惟墨想到温潇对白蓝雪的关心程度,那架势完全是把蓝雪当亲女儿看了,外人要是说蓝雪一句不好,她比他还生气,心下了然。 而穆池看到左愈,摇了摇头说: “现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更谨慎一些,早点排查到那个检票员的身份有问题,也不至于让白承沥挨这一枪——” 他话还没说完,左愈就淡然笑着说: “这件事怪不了你,谁能想到沈家会提前得到消息把自己的人埋伏在那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就在他们谈话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出来,对他们道: “手术还算成功,那枚子弹距离病人的心脏偏了几毫米,所以,他现在算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能醒来,就不一定了。” 左愈皱着眉问: “既然没伤到脑子,那只要修养一段时间,他就一定可以醒来吧?” 医生低叹一声说: “原本确实是这样的,但我在给病人做手术时发现因为这一次受伤,他的神经系统受损,脑袋后方也有外伤。建议你们立刻给他找一位脑科医生检查一下情况。” 听到医生的话,穆池想到手下汇报当场情况时,描述过白承沥中枪的瞬间,脑袋确实重重地磕了路牙一下。 这下可好,白承沥虽然没死,但却昏迷了,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自然也不能作证。 而他们希望从他口中取得沈家犯/罪的那些证据,这个计划也只能暂时搁浅了。 同一时间的另一家医院。 白承轩做完康复训练,就看到走进房间的白蓝雪表情有些沉重,问道: “是出了什么事吗?” 白蓝雪如实道: “是潜逃的白承沥被找到了,但在被抓捕的现场他中了枪,脑部又受了伤,现在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陷入了昏迷,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种恍惚的感觉。 没想到,白承沥竟然也会昏迷不醒,就像六年中她父亲经历的一样。 世事轮回,终于轮回到了他自己头上。 “中枪?” 白承轩微微一怔,然后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闻言,白蓝雪沉默片刻,还是告诉他,“在现场开枪的人不是国际刑井组的外勤,而是一个检票员,对方很可能是沈家的人。” 白承轩沉默不语。 他知道白承沥当年为了在白氏掌权都干了什么,从拉拢沈家对白家的企业下手,他这个弟弟就利欲熏心彻底丧失了底线。 而沈家是做什么的,那一部发家史有多阴暗,他心里更是明镜似的,甚至就连他当年出的车祸,导致他的家人经历了这么多年磨难的潘多拉之盒的开启,都是沈家和白承沥勾结后才发生的事。说白承沥是狼子野心,毫不过分。 白承沥和沈家曾经是盟友,又或者说,白承沥是被沈家利用的工具,但现在随着被白承沥被起诉,他的利用价值已经被榨干,关于沈家的事,他知道的太多,沈家可能放过他吗? 如果白承沥真的聪明,就不该淌沈家的浑水。 机关算尽,最后却险些误了卿卿性命。 “沈家做了太多对不起我们的事,就算白承沥不能作证,也要送他们上法庭。” 片刻后,白承轩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白蓝雪,沉声道: “你帮我联系左先生,我要见他。” 以前他昏迷在病床,这些事他看不到也没法管,都是白蓝雪一人去面对风雨,但现在他醒了,身为父亲,身为白氏的家主,他自然要接过所有的责任,这是他该做的事。 而且,也是时候正式见一下亲家了。 第916章 为见面做准备 温潇听完左愈说的话,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有些紧张起来,“你和白承轩见过了?你们都说了什么?” 左愈见她这么重视,失笑道: “还能说什么,男人那些事呗。” 温潇双手抱胸,瞥他一眼道,“谁还不知道你们都是男人啊,我问你们具体说了什么。” 左愈笑着搂她坐下,然后缓缓说: “我就是和他聊了聊沈家那些破事,下一步具体该怎么做,才能让沈越生那老不死的尝到苦头,把他们一网打尽。然后就是他现在醒了,以后白氏集团会走向哪里的规划问题了。” 温潇默默听他说完,忍不住扶额道,“你们两个亲家见面,就只聊了这些严肃正经的事情?” 看到她颇具暗示性的眼神,左愈明白什么,含笑道: “别急啊老婆,你关心惟墨和蓝雪那俩孩子,我们怎么就不关心了。尤其是白承轩那家伙,蓝雪是他女儿,他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生怕女儿有一点吃亏。刚说完沈家和白氏的事,他就和我提出双方家庭要正式见面。” 闻言,温潇总算是有点放心,看来白承轩是不反对俩孩子的婚事了。但一想到要正式见面,她又有点紧张,看着左愈问,“你和他定时间了吗?” 都说初次见面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她和白承轩夫妇很多年前就认识,但这回不一样,这回她是要以左惟墨母亲的身份出面,这可不能掉链子。 “定了。” 左愈倒是没那么多想法,有些随意道,“他说要找个时间,我说那就这周末吧,刚好我有空。” 温潇听了被气得险些翻白眼,瞪着他说,“什么叫你有空?你和亲家公说话这么随便的啊,还刚好,你咋不说你是全世界最忙的大忙人,总/统和你见面都要按照你的时间排行程呢?” 左愈见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道: “我这是对你说才随便,我和白承轩又没有这么说。我和他说得很正经,表现得很尊重他的意愿,最后定在周末是我们双方一致探讨后的结果,都觉得合适又得体。” 温潇一脸狐疑地打量他半晌,越看越觉得在儿子的婚姻大事上他一点都不靠谱,甩开他搂着自己腰的手说,“算了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左愈那是鬼王级别的人物,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以后和亲家联系时你少出面。” 说完她起身就走了。 只留下左愈十分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和白家人说话时已经很客气了,怎么老婆大人对他就是不满意呢? 半小时后。 温潇拿了车钥匙,在地下停车库里随手选了一辆能开的车,正要坐进去就被跟上的随从打断道,“夫人,车还是让司机开吧,您要去哪里,我们送您过去。” 她知道这是左愈的嘱咐,再一想到沈家还在暗处蠢蠢欲动,她也没有异议,笑道: “好,我把地址给你们。” 她要去的地方是伦敦最繁华的商业区,这里有很多高档的购物中心,里面一线的奢侈品牌云集,可以说是有钱消费者的天堂。有很多富太太都是来这里血拼一顿狂买,最后大包小裹的拎回家,买奢侈品就像普通的家庭主妇去超市买菜一样。 但温潇平时一直很少接触这些昂贵的奢侈品,或许是年轻时的经历和心态问题影响了她,她对奢侈品一直都不感冒,除了出席重要场合之外,她穿的衣物和拎的皮包都出自小众的设计师品牌,顶多是轻奢,很少有高昂的消费。 这一次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给自己买商品。 周末就要和亲家见面了,她顾及到社交礼仪,想着怎么也要给颜如玉买件珠宝什么的当礼物吧。虽然颜如玉是白蓝雪的继母,之前还和她有一点过节,但她听说这些年颜如玉对蓝雪还算不错,那她这边在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她看了眼手机网页上的攻略,犹豫一会儿,然后道: “就先把车停在这里吧。” 两个便衣保镖跟随温潇一起下了车。温潇按照购物中心的指使很快就找到了卡地亚的专卖店。她带着保镖一进店门,就有导购小姐微笑着迎上,问她需要什么服务。 温潇看着专柜里陈列的各式珠宝,有些看花了眼,笑了一下才说,“我是想买珠宝送给女性朋友,对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也是东方人,你们有什么推荐吗?” 那位导购小姐原本见她穿得衣服里没有名牌,还对她的购买能力有些不看好,但见她一开口时那种自然流露出的不俗气质,就知道她平时肯定是养尊处优,再一看到她身后那两个不开口的男人,猜到这是她的保镖,服务变得更为殷勤。 “女士,如果您的朋友像您一样优雅知性,那我要特别推荐紫锂辉石周围配上碎钻的这款。” 说着,导购小姐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拿出专柜里最显眼位置上的那一款紫宝石项链,离近了拿给温潇看。 即使陪同左惟墨一起出席过很多高端宴会场合,她对女人戴的珠宝也算是见过不少,可近距离看到这么漂亮的项链还是眼前一亮,由衷的感到惊艳。 她虽然不懂珠宝,但也看出这款项链的紫宝石成色非常好,而镶嵌在紫锂辉石周围的那一圈碎钻也是熠熠生辉,与之相对的是这条项链造型的巧思,以及工艺的精美。 “这一款和别的普通出售款式不同,是卡地亚旗下的高定系列,因为您来的是我们的旗舰店,所以才能看到这款的样品,这是特别展出哦。” 导购小姐微笑着向温潇介绍展示,“由于女士您是要购买后送给自己的朋友,所以我特别向您推荐这一款还有个很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它身为定制款式,是独一无二的。 也就是说如果您买下了这条项链送给您的朋友,她就可以佩戴世界上仅此一条的项链了。您如果想要更特别一些,我们这里还提供刻字服务,您可以在钻石上留下您朋友的名字,意义非凡。” 温潇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后说: “你留张名片给我吧。” 导购小姐见她没有立刻决定就要这款,心里有些失望,但她经过专业训练,自然不会把这种失望表现在客人面前,仍旧得体地笑着,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温潇。 “您有任何需求或是疑问,都可以联系我。” 在温潇离开前,她还笑着欠身,那得体的态度让温潇决定,如果在别的品牌店看不到更惊艳的珠宝一定要回来找她买下这一款。但就在她要走出店门时,身后却响起一个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 “买不起就说买不起,还装作要考虑的样子,丢不丢人啊。以为带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乡巴佬跟在身后,就可以装成是带保镖出门的贵妇了?还枉费店员这么多口舌,真是没意思。” 温潇听出对方是在嘲弄她,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站在那里,对着她冷笑。 导购小姐见状有些尴尬地说: “这位小姐,请不要这么说,您二位都是卡地亚的客人,卡地亚会对每一位进店选购的客人提供最好的服务,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但那女人却不依不饶,指着温潇就不屑道: “你是刚干这份工作没多久吗,没这个眼力看出她是什么水平?身上连一件名牌都没有,拎的包也不值钱,这种穷酸女人要是买得起卡地亚的高定,我就呵呵了。” 第917章 凭什么 温潇听到对方这么说,有些感慨,自己好多年都没遇到过这种没事找事的人了,这又撞上一个,真是让她有种重回青春的感觉。见她不说话,挑衅的女人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到痛点,得意地笑道: “所以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没钱就别进卡地亚这种高档的地方丢人现眼啊,难不成你以为走进这里看一圈,你就比以前高贵了?你还是以前的穷酸阶层,一辈子都高贵不了。” 出言不逊的女人看上去十分年轻,可能也就二十岁左右,金发碧眼,是典型的白人美女。但温潇弄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偏偏要口出恶言,她们明明只是素未相识的陌生人,无冤无仇的,针对她有什么意思啊? “小姐,请您不要再攻击别的客人,您需要什么服务,我这就提供给您。” 导购小姐生怕女人在店里惹出什么麻烦,到时候连累着自己被扣绩效,又不知道这个口气狂妄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也不敢斥责她的行为,只能低声下气地劝道。 女人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多有不屑,然后指着温潇道: “让这种人进店,你们卡地亚真是连起码的门槛都不要了。你们这样以后还怎么招待真正有身份的客人,难道要我跟着你们一起掉价吗?这种环境,我还怎么选购珠宝啊。这些漂亮的宝石被那种穷酸鬼的眼睛看一下光芒都要黯淡几分。” 听到她嚣张至极的口吻,导购小姐都笑不下去了,沉声道: “小姐,我们只能为您提供正常的服务,就像我们能为那位被您攻击的女士提供的一样。至于您说的掉不掉价,我不懂您的意思。您要是觉得卡地亚不适合您,可以离开。” 听到导购小姐硬气起来的语气,女人冷笑道: “你一个普通的店员还敢赶我走?叫你们店长出来,立刻。” 而一直都没有插嘴的温潇看到这一幕,好奇心也涌上心头,因此没有直接带人离开,而是津津有味地看下去,她倒想知道这个叫嚣着的年轻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最后店长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导购小姐只能咬牙去叫店长。 不一会儿,一个绅士模样的中年男人走到旗舰店的展示厅,看到高高扬起下巴的女人,微微顿了顿,然后彬彬有礼地弯腰行礼道: “凯瑟琳小姐,很高兴见到您。请问您对我们的哪项服务不满,请您指出我们的不足之处。” 温潇在旁边听得微微挑眉,原来这嚣张的丫头叫凯瑟琳啊。 “盖尔,我身为卡地亚的白金会员,在这家我常来的店受到了无礼对待,严重影响我对卡地亚品牌的观感,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处理方案。” 说着,凯瑟琳看向脸色发白的导购小姐,冷冷道: “你的店员刚才十分不尊重的要让我滚出这家店,我就想问一句,她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 温潇在旁边都震惊了,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什么叫颠倒黑白。 店长盖尔立刻看向导购小姐,表情十分严厉,“婕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对尊贵的客人说出撵人的话?” 还没等婕西说话,凯瑟琳又咄咄逼人道: “她想像撵苍蝇一样撵我走,这不仅是态度问题,还严重侮辱了我的人格。我真的很奇怪,你们卡地亚不是一直都很注重对员工的培训吗,怎么会出现这种现象,难道是故意为之?” 这下就连盖文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而凯瑟琳双手抱胸,用非常嚣张的口吻道: “这家旗舰店我最常来关顾,一年少说来个十次八次。之前每次来,这里的店员都认识我,一见我来就立刻殷勤服务,怎么这一次迎接我的就是这样的侮辱?这个叫婕西的店员总不会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吧,难道她是对我的家族有意见,才这么对我?” 盖尔闻言赶紧解释道: “凯瑟琳小姐,这完全是误会,婕西是这个月新上岗的店员,还是实习生,她是真不知道您的身份,怎么可能故意针对您呢?” 说着他看向婕西,使了个眼色道: “这位小姐是卡文子爵之女,身份高贵。” 温潇这才明白凯瑟琳嚣张的资/本,原来是仗着自己的出身。只是她有些大跌眼镜,所谓的子爵之女,居然就是这样的修养。 “抱歉,我不该冒犯您。” 婕西在得知凯瑟琳的身份后,已经后悔之前没忍住说了那么重的话,虽然是凯瑟琳无礼在先,但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只能低头向凯瑟琳道歉。 可本来不占理的凯瑟琳却不罢休,她不理会态度诚恳的婕西,而是看着盖尔,懒洋洋道,“她冒犯了我和我的家族,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的?那我父亲的名誉也太廉价了吧。” 听到这里,温潇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盯着凯瑟琳道: “一句道歉不够,你还想怎么样?” 凯瑟琳微微一愣,没想到温潇还在店里没有离开。她又露出嘲讽的笑意,对温潇说: “我和店长说话,轮不到你这种穷酸鬼插嘴。” 早就见识过她的无礼,温潇也不生气,而是笑了一下,不卑不亢道: “你和谁说话我不管,我只是不明白,是有哪条法律规定了我不可以插嘴吗?还有,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我不配进卡地亚,凭什么啊,你有依据吗,这家店是你开的? 就算是你开的,你不让我进这就是人身歧视,我出门就可以告你。你哪来的底气站在这里对我颐指气使?就因为你是那个什么卡文子爵的女儿?” 凯瑟琳狠狠皱起眉,被温潇提起她父亲时的不屑一顾刺激到,沉声说: “有本事你就说清楚你叫什么名字。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敢说的人居然蔑视贵族,真是可笑。” 温潇笑了,看着她说: “谁说我不敢告诉你我叫什么了?凯瑟琳小姐,听好了,我叫温潇。我是种/花人,没有英文名字。你要是不会写这两个字,我可以教你。” 凯瑟琳又是一怔,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大胆,就不怕得罪了她被报复?而且据她所知,东方人对英伦的贵族不一向都很忌惮尊敬的吗? “看着我干什么,把我的名字记住啊。你不是我蔑视你很可笑吗,那就让我看看,这可笑在哪里。我倒想看看得罪你,我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 温潇一边说,还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笑着道: “不过呢,如果你要给我教训,最好快一点。我的时间很宝贵,最多等你到下午五点之前哦。” 六点她还要准时回去,她老公在家等她吃饭呢,哪有空跟这个目中无人的丫头浪费时间。 “你,你给我等着!” 凯瑟琳气得说话都磕巴了一下,然后立刻掏出手机就给人打电话,温潇就笑眯眯地看着她,毫不畏惧的样子,一旁的婕西都看愣了,心中隐隐替温潇担心。 而店长盖尔却紧皱眉头,温潇这个名字他听得很耳熟,包括眼前的女人,他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第918章 谁不能得罪 下一刻,盖尔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温潇的眼里多了几分不可置信,随即他反应过来,立刻道: “温潇女士,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让您见了这一出闹剧,都是我们的服务没有到位。” 说着他对愣住的婕西说: “你请温潇女士到接待室坐,给她倒上手磨咖啡。凯瑟琳小姐这边交给我来处理。” 婕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店长吩咐她也乐得离开无理取闹的凯瑟琳,就对着温潇鞠躬,要请她去接待室。可温潇却对她摇头道: “我就不去接待室坐了,和凯瑟琳小姐的账还没算清呢,我也不能临阵脱逃啊。” 她的口吻很温和,没有因为婕西是导购就瞧不起对方,但她说话时的态度却又让人觉得她不容侵犯,绝不动摇。这种奇妙的气质让盖尔更加确定,眼前的女人绝对就是他在新闻上看到过的那位左夫人。 盖尔从西装的内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今天可真是倒霉啊,凯瑟琳怎么就得罪了左夫人呢,还是在他负责的店里! 而凯瑟琳和手机那头说了什么,挂断通话,刚好目睹了盖尔对待温潇的态度转变,瞬间不满道,“盖尔,你对她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是卡地亚旗舰店的责任店长,就这么没骨气?” 被她点名的盖尔流汗流得更厉害,看着她的眼里多了一些情绪,低声道: “凯瑟琳小姐,确保每一位客人都能得到周到的服务,这是我身为店长的职责。而且,您刚才对左夫人的态度太过分了,已经称得上是人身攻击,请您不要在卡地亚的门店做这种和我们的价值观不相符的事情,否则我也只有忍痛请您出去。” 即使凯瑟琳是卡文子爵之女,但盖尔也看出来这件事完全是凯瑟琳无理挑衅在先,而被挑衅的一方又是左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他这一碗水也只能端平,按照道理来说是凯瑟琳不占理,他总不能在左夫人面前偏袒她吧。 凯瑟琳是贵族的后代没错,但卡地亚作为百年品牌自然也不缺贵族界的人脉,而温潇背后的左氏集团在商界的影响力远非卡文子爵可比,就连卡地亚的母公司历峰集团都接受过左氏的投资,比起得罪左夫人,他宁愿得罪凯瑟琳。 “你说什么?” 听到盖尔的话,原本信心满满的凯瑟琳完全怔住,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居然不顾及她的身份,为那个穷酸女人讲话?而且他还称呼对方为左夫人,这算什么,那种女人也配被称为夫人吗? 但她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看着温潇一脸震惊,难道这个被她看不起的女人就是左氏集团的总裁夫人? 这,这不可能吧。 看到凯瑟琳变了脸色,盖尔知道自己的提醒起了作用,他像个和事老一样站在双方中间,想要为她们调解: “刚才我没在场,不知道两位女士之间有什么误会,但凯瑟琳小姐您对左夫人说的话确实太过分,您应该向她道歉。左夫人,凯瑟琳小姐也是不知道你的身份,这才——” 温潇双手抱胸,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道: “我和凯瑟琳小姐之间的事不能用误会来形容,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她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在我丝毫没有招惹她的情况下,侮辱了我的人格。” 说着,她还学着凯瑟琳刚才的口吻,女表里女表气道: “就算凯瑟琳小姐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左氏集团吧?我也算上过很多新闻的名人,您没见过我吗?上次我参加伦敦的社交晚宴时,见了很多贵族,还有王室的人出现,怎么就没见到您呢?难道是以你子爵之女的身份,还不够出席那样的高端场合?” 这还没完,温潇把凯瑟琳气得脸色煞白后,又呵呵一笑,对盖尔说,“我不相信凯瑟琳小姐是无心之失,她肯定是故意针对我,我今天一定要看到处理方案。”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盖尔身上。 盖尔知道今天肯定是不能善了,如果今天他处理不到位,温潇转身离开后就把发生的事爆料出去,说他放任老客户侮辱别的客人,那以左氏的影响力,他的职业前程就完了。 这件事弄不好也会发酵成公司的公关危机,两害相较取其轻,他今天是非得罪凯瑟琳不可了。 因此,他没有犹豫多久就请安保人员过来道: “把凯瑟琳小姐请出去,卡地亚的门店不欢迎无礼的人。” 凯瑟琳彻底呆住,她不敢置信,盖尔居然这么说。因为丢脸她一时冲动,吵嚷道,“我可是卡地亚的会员,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在这里消费了这么多钱,凭什么赶我走!” 温潇听了勾起嘴角道: “凯瑟琳小姐这么说,是身为卡地亚的会员就有特权吗?这特权具体是什么样的呢,是可以在品牌旗下的任一门店欺凌别的客人?如果是这样,那请盖尔先生也给我办个会员吧,要消费多少钱才能被允许这么嚣张,您请说。” 盖尔对凯瑟琳沉下脸,低声道: “即使您消费了再多钱,也没有权利这么做。请小姐您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您要是再不走,我就只能视您这种行为是在闹事,让安保拖您出去了,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凯瑟琳这才冷静下来,她环视着在场所有人,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恨声道: “我刚才已经给我父亲的秘书打电话了,今天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罢休!” 说完她带着一股气转身离开,走出店门时还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跤。 温潇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对一脸愁苦的盖尔道: “刚才我在婕西小姐的介绍下看中了一款紫锂辉石的项链,我想买下来。” 盖尔微微一怔,没想到经过这件事,她居然还能在店里买珠宝。 温潇笑着看向婕西,淡然道,“她的服务我很满意,她的推荐也合我心意。刚才我原本打算再去别的品牌店里看看,但因为凯瑟琳小姐的事拖延了时间,现在我也不打算去看了。” 婕西在最初的诧异后,看向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感激。而盖尔早就反应过来,笑容满面地请温潇去接待室坐,然后让人去取出宝石证书和购买合同。 “请问您还需要定制服务吗?” 盖尔把专门介绍定制服务的精美小册子递到温潇手上,她认真翻看了一会儿,随即抬眸,问: “我这周末就要把项链送出去,就这不到六天的时间,够你们刻字的吗?” 闻言,盖尔笑得笃定: “夫人,您购买的是卡地亚旗下的高定珠宝,和普通商品不同,我们可以为您提供特别加急服务,所以这六天的时间足够了。如果您能抽出时间,三天后就可以来取。” 温潇对此很满意,点头道: “那就帮我刻上这行字吧。” 她调出手机上的照片,给盖尔看过。那是一行短文,写的是情谊长存。 “是用英文,还是——” 盖尔询问道。 “中文。” 温潇笑了一下,眼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惟墨和蓝雪那俩孩子都是华人,当然要刻中文了。 这句话也有祝福的意思,就像她由衷地祝福两个孩子能天长地久一样。 和盖尔确认好了字体之后,她带着证书和购买的合同离开。 “夫人,现在已经快到五点半了,左先生说晚上要让您去一家法式餐厅找他,他已经订好位置了。” 跟随的保镖见她还有要逛商场的意思,轻声道。 闻言,温潇的脚步顿了顿,有些头疼地想,左愈现在怎么越来越粘她,简直比惟墨和惟爱小时候还粘人。但她还是很快坐回到车上,不一会儿黑色的迈巴赫就绝尘而去,不远处,另一个开灰色本田的男人踩了油门,远远地跟上。 到了法式餐厅,温潇下车前对身边的保镖道: “你们不觉得,这一路上都有人跟着我们?” 第919章 烟花秀 保镖见她也察觉,笑了一下说,“夫人,其实最近一直都有人跟踪您和左先生出行,左先生也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把安保措施提到最高规格。” 温潇愣住。 她说呢,为什么最近她出门时不仅带上随行的两个便衣保镖,还有另一车保镖一路护送她,原来是这个原因。 左愈早就知道有人在暗处蠢蠢*,却没有告诉她,而是默默吩咐下属做这些事,想来也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吧。 “调查到是谁在跟踪我们了吗?” 温潇的眸子微微沉下,随即问。 保镖低声回答: “左先生已经让人收集有关跟踪者的证据,现在可以确定,他们背后的人和沈家脱不了关系。” 又是沈家。 温潇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就有股烧不完的怒火。 之前明明都抓到白承沥,也是沈家的人在现场趁乱开枪导致白承沥到现在都昏迷不醒,这群人也太嚣张了,真以为左氏是好欺负的吗? 她还不知道白蓝雪最近被人送了一盒塞满刀子的巧克力的事,否则绝对会暴跳如雷。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她在保镖的护送下走进法式餐厅,才发现左愈已经包场。偌大的典雅大厅里只有她们一桌,不对,还有一桌。 看到左惟墨和白蓝雪,她嘴角扬起亲切的笑意,笑着对他们道: “左愈这件事做的还算到位,知道邀请你们一起来吃饭,烛光晚餐就该年轻情侣一起吃啊。不然光是我们两个老夫老妻,有什么意思。” 白蓝雪看到站在温潇背后的俊美男人瞬间黑了脸,忍住没笑,乖巧地问候道: “左叔叔好。” 温潇这才意识到左愈就站在她身后,回过头看到男人有些不好看的脸色,知道肯定是她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笑看他道: “咱们老夫老妻就不打扰孩子们了,去一边吃吧。” 左愈咳嗽一声,然后说: “我们的位置在二楼。” 温潇挑眉,又看了眼忍着笑的左惟墨和白蓝雪,缓缓道,“一对一层,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啊,看来我嫁给你,真是没嫁错。” 左愈原本还因为她刚才说一起吃烛光晚餐没意思,心里有些在意,听到她说嫁他没错,嘴角的笑意变深,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当着孩子的面就搂住老婆大人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 “嫁给我当然没错,不如今晚我们一起好好探讨,这到底有多正确吧。” 温潇耳垂微微一红,瞪他一眼。 两人离开后,白蓝雪笑着看向左惟墨,眼里闪着亮光,“你父母的感情真好啊。” 她见过太多富豪夫妇到了中年之后,早就对彼此心生厌烦,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和,男女找情人的例子都不在少数,只不过是为了家族企业才勉强不离婚罢了,即使是像白承轩和颜如玉这样双方都不出轨的夫妻都少见,更别说左愈和温潇这般结婚多年还像初恋的状态,真的十分让人艳羡。 左惟墨笑得淡然: “以后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 闻言,白蓝雪含笑低下头,她想到自己以后和左惟墨也会在孩子面前嬉笑怒骂,就有种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感。 而左惟墨看着她,心里又如何没有触动。 都说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的如果是最美好的梦,那这个女人就是最适合他的情人;而一个男人如果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自己对家的希冀,那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归宿。 他对白蓝雪的感情要复杂一些,因为在白蓝雪身上,他既看到了最美的梦,又看到了最暖的家。 她即是他的爱人,又是他的归宿。 虽然以他现在的年纪,要去谈论家庭还太早,可他有一种预感,他和她在将来步入婚姻殿堂之后,一定都是最幸福的模样。 “蓝雪,吃完晚饭我有礼物要给你。” 看着白蓝雪拿起菜单,左惟墨忽然道。 白蓝雪微微一怔,看着他半晌,知道这大概是他要给她的惊喜,也没问是什么礼物,就点头,心里止不住的甜蜜,满心欢喜地瞪着。 她这辈子是头一次遇到听他说话自己就会满心欢喜的男孩子,所以既然遇到他,她就一定会万般珍惜。 晚饭后。 左惟墨牵着白蓝雪的手,带她走到餐厅最顶层的天台。从这里能俯瞰到整个伦敦的夜景。白蓝雪吹着夜风,望着繁华的城市,从来都喝不了酒的她此时却体会到一种微醺的感觉。 她侧过头看着左惟墨,见他俊秀容颜上那一抹温柔笑意,仿佛全世界都褪去声音,而她所见所闻只剩下面前这一人。 “蓝雪,往前看。” 正当她望着他出神时,他轻声道。 白蓝雪下意识地回过头,刚好看到在天边的夜幕中绽放的纯白色烟花。 那烟花就像是纯白的钻石,纯粹又耀眼。 因为没有多余的颜色,又能容纳的下她的所有遐想。 而烟花在半空不断变化着模样,无数光点汇聚成一幅幅图案,她认出了小提琴的弓,还有纤长的琴弦,最后又演绎出描述她面容的简体画。 看到自己的笑颜被映在天边的瞬间,她被左惟墨拥入怀中。 “蓝雪,我喜欢你。” 听到少年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蓝雪笑了起来,在这一刻忘却了所有烦恼。 温潇站在窗边,目睹完烟花的绽放,有些感慨地说: “真浪漫啊。” 左愈笑着走到她身后,轻声道,“你想要这样的烟花,我也可以放给你看。” 闻言,温潇嘴角一抽,缓缓看他一眼说,“那就不是惊喜,是惊吓了。” “惊吓?” 左愈皱起好看的眉头,不满道: “我可以做得比惟墨这小子更浪漫,好不好。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姜还是老的辣。” 温潇忍不住笑出声,捂着嘴说: “你也知道我们老了啊。这样的浪漫,还是适合处在青春期的年轻人。” 左愈想起他们青春期时都在干什么,顿了顿,然后垂下眼眸说: “我以前亏欠你的浪漫,会用余生都补回来。” 虽然青春期是注定回不去的年轻时候,但青春的感觉他会努力带给温潇,如果她永不满意,那他就永不停歇,直到生命的尽头。 温潇回过头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在他的眼里又看到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的执着,片刻后,她轻柔地笑了笑,低声说,“你在我身边,不就已经在偿还了吗?” 能陪伴着过完这一生,或许就是最好的浪漫。 烟花和夏天是属于左惟墨与白蓝雪的故事,而像这样站在一起,远远地看着孩子们的美好,就是他们的浪漫。 与此同时。 灰色本田停在路边,男人走下车,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烟花,目光却阴冷。 “这种时候还有空秀恩爱,呵呵,真是得意忘形啊。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吗?上次是你白蓝雪命大才没吞掉那一盒刀子,但下次呢,你们的运气还会这么好吗?上天不可能一直眷顾罪人。” 他独自一人在街边喃喃自语。 而在他周围刚好有一群年轻人走过,几个女生都在兴奋讨论那一场精彩的烟花秀背后藏着怎样的意义,有人说这肯定是哪个男生为自己的女朋友放的,女生们都羡慕地发出赞叹声,憧憬着日后也能有人为自己放这一场烟花。 看到她们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神情,男人的脸色却更加阴沉,他就像不容于世的幽灵,在这个美好的夜晚中显得十分违和。 随即,他坐回到车上,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奢华的俱乐部里。 沈席正在和几个野/模玩掷骰子的游戏,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接起,“你有什么事啊?难道是左氏那边有动静了?” 辛勒听到他的口吻,就知道他正在忙什么好事,心里不屑至极,嘴上却道: “我已经找到对白蓝雪下手的机会了,接下来,只需要你的一点支援。” 闻言,沈席一顿,他想到沈越生之前对他说的话,沉下目光道,“你现在就先别想着对付白蓝雪了,我有别的活要交给你。” 他已经后悔之前和辛勒达成所谓合作,他知道辛勒就是想报复白蓝雪和左惟墨,但现在祖父既然都已决定带领沈家推出欧洲这边的战场,辛勒的计划对他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反而还会给沈家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听到他的话,辛勒的目光蓦然一变,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对,你就别惦记白蓝雪那小妞了,你既然这么恨白家人,那就想办法帮我杀了白承沥呗。那家伙中了一枪命倒是大,只是昏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沈席轻笑着道: “如果你能想办法把这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的定时炸弹除掉,之前商量好的价钱我加倍给你,怎么样?这桩买卖对你这个职业杀/手来说也不亏吧。” 辛勒心里想了什么,嘴上却平静道: “你们想要白承沥的命,可以。” 沈席见他答应,有些欣喜道,“那你就是接下这桩买卖了?好好干,这要是成功了你让我再加价钱都没问题,反正我不差钱。” 如果他能为祖父解决掉白承沥这个心腹大患,那对方从此以后不就更看重他了,他继承人的位置就稳了。 挂断电话后,辛勒的手机一响,看到沈席发给他的地址,他垂下眸,随后放下手机。 原本还想利用沈家的力量助自己的报复计划一臂之力,但现在看,沈家完全靠不住,沈席的态度能说明问题,沈越生现在多半已经放弃和左氏较劲了,能全身而退就是沈家最后的打算。 而知道沈家太多秘密的白承沥就是他们的眼中钉。 沈席想利用他辛勒除掉这枚眼中钉,就花那点臭钱便妄想解决心腹大患,这算盘打得真响。 可他难道会让沈家如愿? 第920章 天大的恩情 “你最好向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不服从安排,把人弄到伦敦?你带着那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出现在墓地刚好被白家的人撞了个正着,知不知道这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沈越生在电话里沉声斥责道: “那个疯女人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吗?真是枉费了我对你的信任。” 沈秋默默听完他的训斥,有一刻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荒唐的意味,她为沈家做了这么多,可得到夸奖的时候却少得可怜,不论她付出了什么做成了什么,沈越生都只会用理所应当的口吻和她说话。 而如果她一旦做了什么不符合沈越生心意的事,他就会毫不客气地责骂她,就仿佛她一无是处。 而如果是沈宴或者沈席做了和她相同的事,那他顶多不痛不痒地说几句,之后他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任凭他们放纵地挥霍家财,在他沈越生眼里仍旧是能延续沈家血脉的好孙子。 虽然她心甘情愿做这一切,可总是被这样冷言冷语的区别对待,她也是有心的人,她的心也会冷。 祖父这么不看好她,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孩吗? 还是说,她只是一个收养到沈家的女儿,所以无论她对这个家有再多感情,可以如何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在沈越生眼里都是一个外人而已?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眸,眼中那一抹深深的低落看着好像只是一时的失望,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失望早就已经刻骨铭心。 “你哑巴了,为什么不说话?” 沈越生等了几秒都没听到开口,立刻没好气道。 “祖父,对不起。” 被他又骂了一句,沈秋才缓缓道,“接母亲来伦敦,这完全是我一人的任性,和父亲没关系,和老宅里的佣人更没关系。是我瞒过他们做的这件事。所以如果祖父您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人吧。” 说着,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有些自嘲地想,她现在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沈越生还怎么惩罚她呢?比起家中男丁做的那些荒唐事,这真的值得被惩罚吗? 在她眼里,母亲更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嫁到沈家这么多年,除了一开始受到过夫家的尊重,后来就完全成了一个碍眼的边缘人物,原本娇艳自信,性烈如火的美人,硬是被熬成了黄脸婆。 现在,母亲唯一的亲生子嗣又离开了人世。 在克莱尔差点就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她带对方来伦敦是为了给对方活下去的希望,沈越生一直在说沈家的家规如何。难道沈家的家规,就是要逼死一个刚死了独生子的女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克莱尔为了去墓地哀悼她妹妹任性一次又怎么样,黛丽丝死了这么多年,她这是头一次去看对方的墓碑,还不是因为沈家的限制,她已经隐忍这么久,好不容易来看一次也不过分吧? 那可是克莱尔的血亲啊。 “我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有些不服气?” 沈越生呵呵冷笑起来,对沈秋道,“难不成你是觉得,我不该问你要个解释?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 沈秋紧皱眉头,没有说话。 而沈越生却自顾自的说下去,越说口吻越重,“我真没想到啊,我细心培养的孙女现在有主见了,翅膀也硬了,大约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不中用了,你可以扑腾出我给你的这一亩三分地了。呵呵,你是不是还以为,你已经是沈家的实际掌权人了?而我这个老头子,也该早早的给你让位了?” 闻言,沈秋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知道沈越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以下克上,而他现在怀疑自己是要背叛他,这就说明,他对她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 “祖父,阿秋绝没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沈秋低声道: “我这条命是祖父给的,自然要用一辈子为祖父尽孝。当年如果不是祖父把我带走,又把我带回祖宅,在父亲面前为我说话,我也没有机会成为他们的养女。这天大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当年虽然是克莱尔想收养她当自己的女儿,但如果没有沈越生的首肯,她一个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怎么可能成得了沈家的大小姐。 而她从小到大虽然和养母克莱尔的感情最深厚,但克莱尔在沈家一直都没什么地位,她能走到今日跃然于一众沈家小姐,主要仰仗的就是沈越生的栽培和重视。如果不是沈越生放权给她,她现在早就被当做联姻的牺牲品嫁出去了。 所以,她是真的感激沈越生。 “是啊,我对你是有你不该忘的恩情。可是,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也见多了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这么多年,不知多少人暗中跟我说过你的坏话,说你野心勃勃早晚有一天会背叛我,可我不信啊,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阿秋最是知冷知热,是最让我慰藉的晚辈,以后怎么可能会让我伤心呢?” 沈越生不紧不慢道: “但现在,我却怀疑是我之前看错了人,把信任错付。” 一句信任错付,让沈秋的心如坠冰窖。她咬紧牙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祖父知道她对沈家有多掏心掏肺,明明为了这个家,她可以不顾一切啊。 即使是毁容,即使是失去正常的人生成为一个活在黑暗中的怪物,她也毫无怨言。只要能让爷爷满意,让家人都高枕无忧,她就心满意足。 她可以奉献所有,但却无法承受祖父的怀疑。 他曾是在她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时,给她希望的存在。是他拉了年幼的她一把,让她得以远离魔/窟—— “祖父,阿秋从未有背叛你的意思。你知道,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她一向波澜不惊的口吻中有了些许颤抖,那是她情不自禁的表现,可听在沈越生耳里,却让他缓缓扬起嘴角。 “你真的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沈越生笑了一下,随即道,“那我要你最后再为我杀一个人。” 闻言,沈秋愣住有些错愕地说: “最后?” 顿了顿,沈越生才道: “说是最后,因为你最后杀掉这一个人,断了事情暴露的可能,我就不用你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沈秋知道他说的危险是指什么。 自从她十六岁之后,沈家很多暗中除掉对手,窃取情/报之类的事情都是由她一手操办的,之前有天蝎在时她就参与过很多,后来天蝎出走之后,她更是首当其冲。 但如果她不来做这些事,那祖父准备把任务交给谁呢?沈席,还是别的男丁?在她看来,她的这些兄弟都不具备执行这种任务的能力。 “祖父,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听到她口吻里的疑惑,沈越生做出语重心长的口吻,低叹一生后才道: “傻姑娘,你知道家里这么多孩子,为什么从始至终,我只对你的要求这么严格吗?因为,你一直都是最被我看重的那一个。自从阿宴死了,我也看开了,继承家族的人不一定非得是男孩,而一定要是能靠得住的人。家中这些晚辈里,就唯独你有能成大事的品质,我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 说着,他又顿住,再次开口时是仿佛掺杂了许多感慨的口吻,“之前让你负责家族最难办的事,是对你的考验,这几年下来,你几乎都没失手过。最近在欧洲面对左氏时的失利,也实在不能怪到你头上,你上次说得对,是我的决策出了问题。” 沈秋微微怔住,却没想到沈越生居然会承认是他自己的错。“祖父——” 还没等她说话沈越生又道: “现在我都想通了,欧洲这边也是时候放手了。而你身为未来的家主,再让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也不合适,所以你也要趁早脱身。我给你都安排好了之后的路,现在只要你最后再帮我除掉白承沥那个定时炸弹,你就直接离开伦敦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后续的事都交给我处理。” 听到这里,沈秋彻底陷入愣怔中。 她原本以为经过最近的一系列事情,祖父对她的不满已经积压到极点,已经到了要夺她权的程度,但对方刚才的那一段话,却是另有苦心。 “阿秋,本来我是想让你现在就走的,但白承沥那家伙实在留不得。他知道沈家的太多秘密,手里也掌握着我们的证据,假如他真的醒了,到时候证据确凿,对我们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沈越生沙哑着嗓子道: “而我原本想让别人出手除掉他,但那些人选都不能让我放心。阿秋,现在祖父也只能靠你了,杀了白承沥,就没人能抓住我们沈家的把柄。” 沈秋没有犹豫,立刻道: “我明白。这一次,绝对要他的命。” 挂断通话后,沈越生转过身,看着站在身后的秘书,微微一笑说,“我说过,我的计划一定会很顺利。” 那名秘书跟了他也有几十年的时间,面露担忧道: “可是以沈秋的心计,她未必不会有怀疑——” 闻言,沈越生却胸有成竹地坐下,手指敲着扶手,用志在必得的口吻道: “不如我们打一个赌。” 秘书微微一怔,轻声问: “赌什么?” 沈越生的眼里有冷光闪过,“就赌她最后是否甘愿走进我的圈套。” 他一直都很清楚,沈秋比有他血脉的那些晚辈要聪明的多,也成熟的多,普通的骗局根本就骗不了她,但他却看出了她的弱点。那个年纪轻轻就手上沾了鲜血的女人,再也洗不白的女人,她的弱点就是所谓的爱,对这个家的感情。 真是可笑啊,一个本该无情的野心家,最后却被名为亲情的骗局束缚。 就因为她甘愿为沈家出生入死,所以沈越生料定她最后即使会发现不对劲,也会乖乖走进他设下的圈套。 没有什么比骗一个心甘情愿被骗的人更容易。 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秘书有些毛骨悚然。 他的老板是真狠啊,居然能利用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不赞同我的做法?” 察觉到他眼里的那一抹异样情绪,沈越生目光如炬,嗤笑道,“如果我不这么做,这些烂摊子该怎么收场。我给沈秋的东西够多了,她现在的地位和见识,哪个不拜我所赐。如果没有我,她还在魔/窟里挣扎呢,或许现在都已经死了。” 他从来都不认为他亏欠过沈秋,在他看来,那个生来薄命的孤女如果没他的扶持,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既然她的东西都是他给的,他想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又有什么不对。 再一想到他到伦敦后调查到的事情,他对沈秋又生出一股恨意。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自说自话让人杀了天蝎的妹妹,天蝎也不会对沈家实施同等的报复,他的长孙就不会死了。 所以,一命偿一命,让沈秋来顶罪,为她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这在他眼里就是皆大欢喜。 第921章 自信点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后,白蓝雪拿出收在首饰盒里的那条红宝石项链,在灯光下看了又看。 她一直都想不通克莱尔为什么要扔给她这条项链,难道真就只是普通的见面礼吗? 当然,她也想过这项链是不是和她故去的母亲有什么关系,但白承轩早就看过项链,他说没听黛丽丝提到过这条项链。 而且黛丽丝生前对珠宝之类的昂贵物品没有什么关注,即使成为了白家的夫人,比起这些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石头,那个温柔的女人也更喜欢花卉与艺术品。 这么一想,克莱尔当时的举动就很奇怪了。 白蓝雪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自嘲的一笑。如果人家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从身上携带的东西里找出一件送给她呢,那她就白想这些了。 正在她有些困意时,忽然有人敲了她房间的门。 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一看,看到穿着睡裙来找她的白可儿,笑着开门。 “怎么大晚上的来我房间?” 白蓝雪给她倒了一杯热可可,这是白可儿最喜欢喝的饮品。 而白可儿的思绪有些恍惚,默默地喝了半天可可,才回过神问她道: “如果是左少和他前女友一直都没断过联系,你会在意吗?” 白蓝雪被问得一愣,看到她的表情,白可儿也反应过来,低下头闷声说: “这个问题问你不合适,左少也没前女友啊,你是他的初恋。” 说着白可儿自己都郁闷了,像左惟墨这样优秀又钟情的好男人上天就不能也给她一个吗。当然她也知道左惟墨这种等级的男神可遇不可求。 她的要求也不高,不需要对方多有钱,只要—— 只要方静言也能喜欢她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更觉得悲哀,她真的喜欢上了方静言,似乎是非他不可的那种喜欢,但方静言对她却没有同样的感情。 白蓝雪看着她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是方静言又有什么事。 “怎么,方静言和他前女友一直都有联系?” 坐到白可儿身边,她轻声问。 白可儿沉默片刻才点头,“是我发现他一直在关注他前女友的社交账号,对方发的动态他也总是点赞,而且往往是她刚一发送,他就立刻点赞。你说,他这是把那女的设为特别关注了吧?” 而她发的动态呢,有很多即使是她有意想要说给方静言的话,虽然没有直接提到他,但她知道他有心去看,一定能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可是他都很少点赞。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她没法不怀疑,他心中有别人。 既然如此,他明知道她喜欢他,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呢?不拒绝她的原因,难道真就只是因为她可以给他出学费吗? 白蓝雪听完白可儿的描述,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和白可儿说。自从被白承沥推出来顶罪后,因为骂声实在太多,她就把自己的社交账号关了,平时和人联系也只用微信。 虽然她很少发朋友圈,但每一次发朋友圈,左惟墨几乎都是第一个点赞的人。 这样的心意,即使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得到。更何况,她根本就不迟钝。所以在她看来,能给一个女生的动态立刻点赞的男生,一定是对那个女生有心的。 但如果真是这样,而不是另有隐情,那方静言的口是心非也太耽误人了吧。 “他前女友是干什么的?” 她藏住隐隐的怒火,询问白可儿道。 白可儿早就把对方的社交主页翻烂了,闻言就道,“是个平面模特,算是小网红吧,在ins有几万粉丝,也是华人。” 顿了顿,白蓝雪又问: “她长得有多漂亮?” 对于心仪男生的前女友,每个女生都肯定要关注对方的外貌,白可儿自然也不例外。 “也就还行吧。” 她先是有些违心地说,然后又忍不住气愤道: “是那种在男生眼里很受欢迎的明艳挂长相,但还有些少女感觉,她有点像年轻时的朱茵,你说漂不漂亮。” 白蓝雪顿住,又换了个问题: “方静言和他前女友当初是怎么分手的,你知道吗?” 一提这个白可儿就更来气了,她咬了嘴唇半天,才说,“就他们分手的事,因为男女方都有一点名气,我在网上还吃到过瓜呢。说是当初分手是那女的劈腿在先,事情败露后又单方面甩了方静言,但即使这样,方静言还发文维护过那女的,后来还天天给那女的点赞,这是爱到骨子里了吧?” 说着,她又生气的把那位前女友的主页调出来给白蓝雪看。 白蓝雪接过手机,看到照片上笑颜如花穿着泳装的女孩,再看一眼生闷气的白可儿,笑道,“你长得比她也不差啊。” “不差?” 白可儿指着自己一脸不相信道: “我要是有她长得这么好看,我至于像现在这样吗,喜欢个男生都不敢表白。” 闻言,白蓝雪皱着眉摇头,然后拉着她走到镜子前。 “你好好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哪有你说的那么差。” 她挽起白可儿的头发,笑了一下说,“你不是像她那种明艳挂的长相,但你是偏向于甜美清纯的类型,当你真心实意的笑起来,或者是看着你喜欢的人时,那种柔和的甜度一样让你很亮眼。美是不同的,但你的样貌不逊色于她。” 白可儿见她说得认真,好像不是只在鼓励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有种别样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太嫉妒白蓝雪,总觉得自己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下,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比各方面都完美的姐姐更亮眼,她渐渐开始忽视自己的外貌。 可现在从白蓝雪嘴里听到对她的肯定,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真就像姐姐说的一样,镜子中的她明明也不差啊。即使称不上是五官精致到颠倒众生的大美人,也称得上漂亮吧。 “所以,方静言给那个女生点赞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是因为你比她差。而他如果真对你没意思,也绝对不是因为你比他前女友差,而是他自身的问题。” 白蓝雪握着她的肩膀轻声道: “如果他真的不喜欢你还吊着你,那我只能说是他不懂得珍惜,错过了你。离开他之后,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自信点,你有样貌有家世,又懂事,以后只有男人追你的份。” 白可儿看着她温柔的目光,愣怔了一会儿,然后道: “可是,我放不下对他的喜欢怎么办。” 闻言,白蓝雪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柔和,她捧着白可儿的脸颊,柔声道: “即使我们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丢下我们的自尊和骄傲。而一个真正值得你喜欢的男生,也注定会让我们变得更好。 说得残酷一点,方静言或许真的不喜欢你,或许他会让你尝到失恋的味道,你也可以放不下对他的喜欢,但这种放不下,不能影响你的自尊。 答应我,要相信你值得最好的一切,好不好?” 白可儿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要离开时,白可儿一眼瞥到白蓝雪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红宝石项链,脚步微顿,诧异地问道: “姐姐,这是左少送你的礼物?” 白蓝雪愣住,回过头看到红宝石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笑了一下说,“这是一个长辈给我的。” “长辈?那他出手好大方啊。” 白可儿倒是也没多问,只以为是左氏那边的某个熟人送给白蓝雪见面礼,歪着头又有些迟疑着说,“不过,他送礼也不找个好寓意,这块宝石——” 第922章 红夫人 说着,白可儿意识到自己在说不好的事,看向白蓝雪,见对方不介意还有些好奇的样子,才接着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切割成这种形状的红宝石我好像在一本占卜学的杂志上见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同一块。上面说历史上有一块名贵的红宝石,原本的名字叫什么爱情之心,但后来被人取了别名反倒流传下来,以至于取代了原名,被称为红夫人。” 白蓝雪听得微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叫红夫人?” 顿了顿,白可儿才压低声音说,“红夫人是代指血/腥玛丽啊,就是暗示这枚宝石会让佩戴者发生很坏的事情。总之杂志上说,那块红宝石的历代主人都是欧洲的王室贵族,但都普遍没有寿寝正终的好下场,不是被人砍死,就是被下/毒,还有人出意外坠马而死。 最可怕的是一位伯爵夫人的故事,传言她是害死了前任伯爵夫人上位,这宝石原本也是上任夫人的收藏,她嫁给伯爵后,得意洋洋地把宝石当做战利品,据为己有。 结果在一个晚上,她被刺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庄园的所有佣人经过排查都没有作案时机,还有人说看到了上任夫人的身影,至此这场命案就成为悬案,那座庄园也被伯爵舍弃,一直废弃到上个世纪才被重建为墓地。” 白蓝雪听了都不知作何感想,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块宝石的故事还真是耸人听闻。 如果这块红宝石真就是传闻中的红夫人,那她只见过一次面的姨妈把它扔给她,这动机恐怕就不友好咯? “要我说你干脆把它收起来远远放好吧,可别戴了。” 白可儿走出房门前还扭过头嘱咐她,“虽然我看的那篇文章可能是杜撰,但从照片上看,这两块宝石还真是相似啊,总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 等白可儿走后,白蓝雪自己用手机在网上搜索红夫人,果然搜到了好几篇文章。 而当她看到文章的配图后,也能理解白可儿方才的诧异,这两块宝石简直一模一样,很难让人不怀疑它就是恶名在外的红夫人。她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左惟墨,把事情和他说了。 “你红夫人?” 左惟墨皱紧了眉头。 他当初第一眼看到那条红宝石项链,也觉得哪里有些眼熟,但他知道了项链里没被做手脚也就没多想,现在他听到红夫人这三个字,总算想起来了。 之前他也在网上看到过有关红夫人的报道,但没想到这块被媒体人说成是失传已久的红宝石,竟然是在沈夫人手里,如今又被送给了他未婚妻。 想到这里,他微微垂下眼眸,然后说: “你等一会儿。” 说完他就挂断通话,白蓝雪有些愣怔,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人敲响她的房门。 果然是左惟墨。 “我把这块宝石带走,请人去鉴定。” 他走进来就望着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异常耀眼的红宝石,从它的光泽中确实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妖异意味。 作为红宝石,它的成色非常好,一看就不是凡品,但正是因为它红得太鲜艳,甚至胜过了殷红的石榴,反而让人联想到鲜血。如果经过专家鉴定,确认它真就是有名的红夫人,那他说什么也不能把它再交给白蓝雪。 虽然那些不好的传言只是传言,不能确定真假,可他不会允许自己心爱的人随身携带这么一块寓意不好的宝石,他不会让她受一点风险。 “就因为我一通电话,所以你就连夜赶过来了?” 白蓝雪看着他,忽然道。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闻言,左惟墨的视线从红宝石上挪开,看着她,挑眉道,“难道不应该吗?别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为你做什么都值得,更何况是这种小事。” 白蓝雪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他的嘴角处轻吻了一下。 而她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点燃了左惟墨眼里的火焰。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搂着她,主动加深这个吻—— 两人不可开交,但在关键时刻,左惟墨主动停下,松开了她。 看着白蓝雪蒙上一层雾气的琉璃般双眸,他眼里的火焰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温柔。 “我先走了。” 看着她,左惟墨微微一笑。 他不是没有过想要碰她的冲动,可是,他却坚持要把美好的初次留到两人都更成熟的时候,或许是他们的婚礼之夜,或许是某一个更有纪念意义的夜晚。 现在还太早。 而他有耐心等下去,从不感到急切和乏味。 就在他要走出房间时,白蓝雪忽然喊住他说,“今天晚上,你留下来吧。” 左惟墨愣住,回过头看她。 白蓝雪笑了一下,耳尖微红,缓缓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今天太晚了,你睡在我这里吧。床这么大,睡得下两个人。” 她对左惟墨没有任何戒备之心,因为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会尊重她意愿的人。 左惟墨没有反对。 他在白蓝雪身边躺下,却没有越雷池半步,而白蓝雪也是静静地躺在他身边,听着他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很满足,没有任何别的遐想。 在最美好的年纪,他们的爱情是如此纯粹。 一夜过后。 左惟墨在洗漱之后拿上装有宝石项链的首饰盒准备离开,白蓝雪忽然想到什么将他叫住,把她昨晚记下的另一个名字给他,然后道: “你帮我调查一下吧,方静言和这个女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惟墨皱了皱眉,问: “他一边和你妹妹保持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一边又和别的女生纠缠不清?” 白蓝雪顿了顿道: “现在还不能这么说,不确定他私下和这女生是不是有往来。这是他前女友,我想知道他们当初的感情经历后来又为什么分手,分手之后是不是线下完全不见面了。” 如果方静言真是一边吊着白可儿,一边又和前女友藕断丝连,那她说什么也要劝可儿和这种男人一刀两断,别再惦记他,因为这样不会有好下场,越早断了感情,反而对自己越好。 作为姐姐,既然她知道了这件事,白可儿也愿意和她倾诉,那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她不想干预别人的感情,但该做到的一定要做。 第923章 坑弟 左惟墨翻看着调查到的资料,眉头微微一挑。 果然,这个女模特和方静言之间一直都有通话联系,虽然频率不算太高,但对于已经分手的情侣来说,这显然很反常。如果说方静言真和这个女生断了,那他就不会三天两头的给对方打电话了,女方也不会一接电话就煲那么长时间的电话粥。 看来白蓝雪的感觉没错。 但如果只是把通话记录拿给白可儿看,恐怕还不能让对方死心。 他看得认真,没注意到身边忽然有人靠近,等他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时,刚好和抻长脖子偷看的左惟爱撞了个正着。 “你在干什么啊?” 他被吓了一跳,然后皱眉盯着对方。 而吓到他的罪魁祸首却毫无抱歉的意思,歪着脑袋,睁大眼睛,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份资料,还咋舌道,“哥你这可不够意思啊,居然瞒着蓝雪姐偷看别的漂亮女孩,还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资料都给找出来了,这是想干嘛呀?” “一边玩去。” 左惟墨推开挡在跟前碍事的他,又把资料翻过一页,看到那女孩的通讯记录时,眉头皱得更紧。 “虽然这个小姐姐长得也不错,但你都是蓝雪姐的未婚夫了,可不能三心二意啊。你要是再背着蓝雪姐偷看美女,我就去告诉妈咪了。” 见他不理睬自己,左惟爱双手叉腰,色厉内荏地怒斥道。 左惟墨终于受不了,揉着太阳穴嗤道,“你觉得我会看上蓝雪以外的女孩?” “你既然不是看上她了,为什么要调查她呀?难道,她也和肖茉一样惹了蓝雪姐?” 左惟墨皱着眉说: “别乱猜,和蓝雪没关系,只是她拜托我帮她妹妹调查这个人而已。” 左惟爱微微一愣,“是为了白可儿?” “这个女孩是白可儿喜欢的人的前女友,你能理解这其中的关系了吧?” 看着弟弟,左惟墨忽然有了个很好的想法。 “所以,哥你这是为了自己的小姨子才调查她?” 左惟爱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眨着眼睛道,“真是人间好未婚夫啊,不仅管自己未来老婆的事,还帮着管小姨子的感情问题,” 冷哼了一声,左惟墨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片刻后说: “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件事,那好,我恰巧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左惟爱立刻警惕起来,从小到大他虽然从没被这个高智商的大哥欺负过,但也知道对方有多能算计人,听到左惟墨用这种口气说话,他下意识的就感觉到这任务能有多坑人。 “你帮我去接近这个女孩,然后弄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尽量从她嘴里多套出一些有关方静言的话。” 左惟墨却不管他的表情,直接就给亲弟安排好了任务。 “喂,你这可是坑弟啊!” 一听他的话,左惟爱头都大了,连忙摆手道,“我可胜任不了这么高难度的重要任务,你派别人去吧。” “怎么胜任不了?” 左惟墨挑眉道: “你长得好看,很受女生的欢迎。就凭你的长相,只要往那一站,再表现出自己很有钱的事实,然后主动向她献殷勤,她就会注意到你了吧。也不用你做别的,更不用你欺骗人家感情,只用你和她聊几句交个朋友就可以了。” 一个小时后。 左惟爱抱住温潇就不撒手,撒娇道,“妈咪,你瞧哥哥让我做的这都是什么事,人家不想去色/诱女孩子嘛。” 温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向着他说话,而是义正言辞道: “惟爱啊,也到了你该为家里出力的时候了。听妈咪的话,只要你能帮你哥搞定这件事,就会大大促进我们和亲家的关系,妈咪就指着你了。” 左惟爱没想到一直疼爱他的妈咪都帮哥哥说话,有些郁闷地想,难道蓝雪姐就这么讨人喜欢吗,怎么就连妈咪都不向着亲儿子,更向着她了,他现在有种风中小草无依无靠的感觉。 “行吧,既然妈咪也拜托我,那我就去试试好了。” 顿了片刻,他无奈道。 左惟墨把一早就准备好的资料塞给他,然后道,“去之前先了解一下人家女孩子的情况,别到时候连找什么话题都不知道。还有,别忘了我嘱咐你的事。” “就哥哥最啰嗦了,我知道啦。” 和哥哥又绊了一句嘴,左惟爱才气呼呼的拿着资料走了。 等他走后,左惟墨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温潇,顿了顿才问,“妈,你怎么也同意他去?” 他原以为温潇会犹豫的。 温潇看向长子,微微一笑说: “你也注意到了吧,自从云愫的事情之后,惟爱就变得不喜欢社交了。我担心他这么一直闷下去,心里会留下阴影。所以,这样的活动能转移他注意力,还能让他接触新的人,有什么不好?” 左惟墨微微垂眸,这一刻心里有些感触。 他和温潇不愧是母子,想的都是一样。他让左惟爱去做这件事,也是为了能让弟弟走出云愫带来的阴影。 虽然云愫对左惟爱或许从来没有过真心,但她毕竟是他弟弟青春期有过感觉的女生,可能会很难忘却。他不希望弟弟一直记得云愫,从以前那个开朗阳光的少年变得忧郁内向,从而错过了感情上更好的机会。 “对了,我最近倒是听说,惟爱和楚家的小姑娘走得挺近。我还试着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到底怎么想,可他却只是说,他和人家女生只是朋友而已,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真这么想,还是不想对我说太多。” 温潇又想到什么,有些嗔怪地对左惟墨道,“你是做哥哥的,也不关心一下你弟弟,平时倒是多和他谈心啊,他有什么事情才愿意和你说。按理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兄弟之间不是应该无话不谈吗?” 左惟墨倒是听她说才知道这件事,沉默片刻,笑道: “妈,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想惟爱如果真的喜欢楚见鹿,他们一定会有进展的。” 听他这么说,温潇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我就怕惟爱有了感觉也不开口,到时候错过了好姑娘,把心事都闷在心底,将来会不会变得和你爸一样闷骚,那我就得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了。” 左惟墨看着她身后黑了脸的男人,忍住笑意,缓缓道: “像我爸也没什么不好吧,我爸不是找到了你这个全世界最好的姑娘吗?” 温潇呵呵一笑: “你小子嘴倒是挺甜的,夸奖我的那部分,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不过就你爸那恋爱水平有什么好吹嘘的啊,幸亏我生的两个儿子在性格上都不像他,不然我真的要哭晕在厕所。” 她说完,就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一声。 回过头看到左愈那张俊脸,她吓得心脏病差点都犯了,叫道,“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天天这么吓我迟早把我吓得内分泌失调。” 左愈笑得有些危险,低声道: “老婆,别担心,你内分泌失调,我可以帮你治啊。不如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儿子不能像我吧。” 时代传媒公司模特部的接待室。 左惟爱穿着burberry最新一季的风衣的男裤,摘下墨镜时引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负责接待他的女经理见到他的相貌,眼睛都亮了,满怀希望地问: “你是来面试的吧?” 第924章 苏桃 左惟爱微微一怔,女经理已经自顾自说下去: “面试去最里面那个房间,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部长过来。以你的外形条件,只要你对镜头没有恐惧症就一定能被看中。待会儿好好表现啊,要是能被部长肯定就能成为被重推的新人,以我们公司的资源,不说让你大火,但小火一把还是没问题的。” 不是她话痨,而是在这个岗位这么久,能看到这么让人惊艳的好苗子实在是不容易,她怎能不高兴。如果能把这个人挖进公司,那她的绩效就有指望了。 但就在她欣喜要起身之余,左惟爱开口道: “不用忙了,我不是来面试的。” 女经理面色一僵,随即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看着他道,“你不是来面试,那是来做什么的?别告诉我你这么年轻就是广告商。” 左惟爱笑了笑说: “我还真是广告商。” 女经理愣住,带着有些怀疑的神色上下打量他,在她印象中的广告商不是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就是大腹便便的暴发户,少有如此年轻美丽的存在。 没错,这个少年的容颜已经精致到超出了英俊的范畴,可以用美丽这种词汇来形容,又完全不娘气,就算放到对相貌要求甚高的娱乐圈也是极品。 她有预感,这个人要是得到出镜机会,一定会火。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女经理颇为惋惜地说,“说真的,以你的颜值和气质,如果你愿意考虑到我们公司当模特的话,一定会大有前途。” “姐姐,谢谢你的夸奖,但我真的是广告商来谈生意的哦。” 左惟爱又笑了一下,然后递出一张名片。 女经理抱着怀疑的态度接过名片一看,眼睛瞬间睁大,片刻后才道,“你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公司了?” 闻言,左惟爱笑得淡然,不紧不慢道: “准确来说,这不是我的公司,而是爹地用我的名义开的公司。他给了我一个亿作为我的生日礼物让我打造自己的品牌,这不,我就找上你们了,想请你们旗下的模特拍广告。姐姐你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是不愿意跟我合作吗?” 女经理一时有些摸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既然他说是要谈生意,那她也没有把送到手的机会推走的可能,只是还有些警惕地说: “您如果是要洽谈商务,当然可以。但是——” 左惟爱知道她在但是什么,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往她面前一放。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找到你们公司,就是因为我特别看中你们旗下的一名女模特,这次就是想请她拍广告。为了表示诚意,我愿意给你们预付金。” 女经理拿起那张支票一看,上面写的是二十万英镑的数额,脸色立刻变了。 这还什么都没谈定呢,一出手就是合计二百四十万软妹币的巨款,如果这家伙给的支票不是伪造的,那他就是真有钱,而且是人傻钱多的那种有钱。 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肥羊,谁能拒绝得了? “抱歉,我先失陪一会儿。” 她拿着支票出去找助理,让对方打电话给支票上的银行,经过一番确认后,她笑容满面地重新走进接待室,对左惟爱的态度十分恭敬。“您说吧,是看上我们的哪位模特了,只要有档期,都可以安排。” 左惟爱的手指敲了会儿桌子,才慢腾腾道: “我要ins上的那个桃子。” 大约半个小时后。 一个头发微卷的明媚女孩跟在女经理身后走进接待室,她穿的短裙刚好到膝盖上方,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美/腿。但左惟爱却没有像普通的男生一样盯着她的腿看,而是对她微笑道: “苏桃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苏桃微微侧头看着他,一双杏花眼里仿佛有潋滟水光。不论是从妆容还是穿着来看,她的风格都偏向港风,而她身上确实也有那个黄金时代一众美艳女星的风情。 “你想让我代言什么?” 她轻轻撩了一下妩媚的卷发,笑得动人。 左惟爱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是给一个女装品牌做代言,刚好和你平时的风格挺符合的,都是港风。” 苏桃又是一笑,看着他的眼里多了一抹别样的意思,又对身边的女经理道: “我好久没开工了,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这么欣赏我的老板,怎么能错过。” 女经理也巴不得快点签了这单合同,但见到左惟爱这么爽快,完全没有疑问的样子,心里又总觉得不踏实。而左惟爱也猜到她们的想法,在这里发挥出了他平时写剧本的编剧天赋,装模作样地和她们谈了半天,才算点头。 等到这单合作谈好之后,他又装出很自然的样子说想请苏桃吃饭,女经理有些诧异,而苏桃倒没有拒绝,像这样外貌如此出众的富二代对她有意思,她怎么可能往外推。 “方姐,你放心吧,我没问题的。就这个年纪的小孩,我还是能搞定的。” 临走前苏桃在女经理耳边道,对方才有些放心。 随即,苏桃和左惟爱一起走出时代传媒的大楼。左惟爱带她走到路边,看着停在那里的黑色宾利尚慕时,苏桃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真心实意。 左惟爱注意到她的神情,微笑着亲自为她拉开后车座的门,等她优雅地坐上车后,自己才坐进去。 “司少爷,没想到你还带了司机出来。” 看到驾驶位上戴着白手套开车的男司机,苏桃眼波流转,心想自己这回是真遇到家里巨富的小少爷了。像他这种十六七岁的男孩,她还是很有信心能让对方喜欢自己的。 而左惟爱只是笑而不语。 他为了接触苏桃,用了姑父的姓氏,这也是他当时灵机一动想到的。 “对了司少爷,你要请我到哪里吃饭啊?” 见他没说话,苏桃眨着眼睛,笑着问他。 左惟爱看了她一会儿,有些莫名感觉。根据左惟墨给他的资料,这个苏桃的年纪明明也只有二十岁,比他大不了多少,为什么她的眼底深处却给人一种很世故的印象? 难道,是她经历过的世事太多了吗? 他垂下眼眸,回答了苏桃的话,“我已经订好餐厅了,是一家葡式餐厅。你如果不喜欢葡式菜品,我们可以临时换。” 苏桃掩嘴而笑: “不用换,我刚好喜欢葡菜。” 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高级餐厅,左惟爱又是先下车,然后主动拉开车门让苏桃下车,还不忘在她下车时,贴心地帮她挡住外人的视线,以免走光。 双脚落地之后,苏桃对他笑了一下,明媚地问: “我可以挽你的手臂吗?” 左惟爱微笑着没有拒绝,直接把胳膊伸给她。他虽然才十六岁,可身高刚好到了一米八,可以称得上高挑,搭配穿了高跟鞋差不多有一米七出头的苏桃,十分的相称。 走进大厅,被侍者引着走向窗边的位置,苏桃优雅地伸手抚过裙摆,缓缓坐下的姿态更像是港风电影里美艳女郎风情万种的模样,这要是换一个男人坐在这里,恐怕已经被撩拨的心猿意马,心思早往那方面去了。 但左惟爱看着她的眼神却很干净,没有任何杂质。 也是这样的眼神,让一直不缺男人追的苏桃对他更有征服欲。 “由女士点餐。” 左惟爱很绅士地说,苏桃也没有拒绝,大方点完了心仪的餐品。等侍者离开,左惟爱看着她,忽而道: “苏小姐,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问你。” 苏桃微微挑眉,纤长的手指拨弄着晶莹的耳饰,笑道,“就冲这顿饭和刚才签下的广告,司少爷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缓了缓,左惟爱故意做出有些为难不好意思的表情,慢慢道: “我在网上看到过关于你和一个小提琴手的事情,我一直都想知道,网上那么多通稿黑你,是不是有人诬陷你。如果真是谁背地里针对你,男方往你身上泼脏水,我可以花钱找人公关,帮你恢复名誉。” 他想的很周到,如果直接就问苏桃她和方静言是怎么回事,那她一定会回避,或是直接说她不愿意谈这件事,他也没办法。 所以他故意表示出关心这个是因为不想她的名誉受影响。他也看出苏桃对他算是有意思,那在他表示了好意的情况下,苏桃或许会透露什么消息。 不出他所料,苏桃听完他的话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低声道: “网上都说是我劈腿,还说我浪费了我前男友的三年真情,你相信吗?” 第925章 堕落 左惟爱的表情很认真,他停顿了些许,才沉声说: “我不相信。” 得到这个回答,苏桃微微一笑,随即开始对他诉苦,“其实根本就不是网上爆料人说的那样,我和方静言是和平分手,没有谁对不起谁。” 与此同时。 左氏集团的办公室里,左惟墨身边站着一个女人,她笑着把手中东西递给他,“就让我调查这些,算是大材小用了吧?不过我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人生,当了这么多年特/工,这是我头一次被派去打探年轻人的感情八卦呢。” “麻烦您了姜姨。” 左惟墨有些尴尬地一笑,他是要调查清楚苏桃和方静言到底怎么回事来着,所以一定要找人去问他们身边的共同朋友,原本打算派公关部的某某去,但温潇得知后却对他打包票,说这事就交给她,她绝对有办法把来龙去脉都查个底掉。 他也没想到,温潇说的办法就是让姜朝云这个前资深特/工出马。 “傻孩子,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和我说什么麻烦。” 姜朝云坐到他身边,笑着道,“你妈之前还劝我开个侦探事务所什么的,也算是一份事业,整天有事做。我说我不想成天给那些富太太调查她们老公的小三,无不无聊啊。但这次我做了这份工作,倒觉得真还挺有意思的。要是我真开了事务所,你可要来捧场啊。” 左惟墨笑道: “捧场是一定的。” 见他笑起来文雅俊秀的模样,一直奉行独身主义的姜朝云都有些感慨,如果自己当年也像温潇一样结婚嫁人,现在会不会也有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儿子,但她随即就打住了这个念头。 她现在过得挺好,没有牵挂一身轻,所谓人生没有谁过得更好,只有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反正你让我查的,我都查清楚了。” 摆脱了心中那少许的多愁善感,姜朝云努了努嘴道,“这一对年轻人当初分手,确实是那个叫苏桃的姑娘外面有了人。说来还挺让人唏嘘的,她和方静言中学时就认识了,都是彼此的初恋,一起走过了三年,但她在和模特公司签约,入行认识了一个中年富商之后,就和对方火速发生了关系。 有一次苏桃和那富商亲密的时候,刚好被方静言撞见,这件事就算是败露了。而苏桃在方静言知道她劈腿后,不仅没有道歉和挽留,反而直接甩了方静言,还当着他朋友的面直接说和他在一起不会有未来,和他在一起只会葬送她的前途,她早就想和他分了。” 听到这里,左惟墨皱眉道: “那在这个故事中,方静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如果真是苏桃劈的腿,那作为她前男友的方静言一定会心生不满,不说从此就恨上她,搁正常人肯定就得和如此绝情的女友老死不相往来了,方静言为什么在分手后一句苏桃的坏话都没说过,还总是给她打电话? 如果方静言真是爱这个女人爱到不要尊严,可以不在乎她曾带给他的伤害,即使苏桃主动分手也要挽留她,事后单方面的对苏桃纠缠不清,那为什么他打给的苏桃每通电话,苏桃都会接? 当初苏桃分手时不是很斩钉截铁的就甩了方静言吗?难道她在分手后就心软了? 想到这些疑点,左惟墨总觉得这个看着狗血的故事并不简单。 方静言在打给苏桃的那些电话里,到底都说了什么,而他对这个前女友的态度,究竟如何,苏桃又如何看他,现在一切都不明了。 “我也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 姜朝云笑了一下,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所以啊,我就特别调查了一下,这个姓方的年轻人,为什么就那么痴情,对前女友念念不忘,还没有怨言。” 说着,她停顿片刻,然后道: “这一查可不要紧,让我都有些惊讶。” 左惟墨看到她嘴边那一抹笑意,就知道肯定另有隐情。 “现在的小年轻,看着都人模狗样,居然都有两副面孔。 就先说男生吧,他外表看上去是个懂得浪漫又有才华的小提琴手,有爱心又温柔,但实际上呢,他私底下一直都在贩卖违/禁化学品,从中学时就开始卖,已经卖了四年。” 姜朝云收起嘴角的笑意,沉声道: “他在学校和苏桃认识时,就已经是地下贩买网的小头目了。他们这个小集团,无论是货源还是出手的下家,全都是华人,背后还有黑色家族提供资金。如果说他一开始只是误入歧途的穷学生,那现在的他,早已成为一个老辣的罪/犯。” 听她说出这么大的内幕,左惟墨把眉头皱得更紧。 原来方静言还有这一层背景,他身后有黑色家族提供庇佑,所以才能毫无案底,在表面上看清清白白,就是一个普通人,以至于左氏对他例行调查时,都没查出什么。 不是他没有问题,而是他藏得太深。 “苏桃家里的环境不好,她生父早逝,母亲再嫁,嫁给了一个伦敦本地的白人酒鬼。她的继父喝醉了之后经常对她母亲动手,但她母亲由于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无法养活自己和女儿,一直都拖着不肯离婚。” 说到这儿,姜朝云顿了顿,不带什么情绪地继续说,“我查了苏桃她继父的案底,发现他在苏桃十二岁那年被起诉过,就是苏桃指控他骚/扰自己,但很快案子就撤诉了,警方也没调查到证据。” 左惟墨沉默不语。 “她从很早就开始打工了,上公立中学的学费,也基本是她自己做兼职赚到的钱。十五岁那一年,她在学校认识了方静言。” 一个会拉小提琴又温柔体贴的学长,就像清晨来袭时的那一道曙光,当年人生一片灰暗的苏桃怎么拒绝得了呢? “根据我调查到的情况,跟着方静言的那三年,苏桃毫无保留。” 姜朝云轻声道: “她大概是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他了。在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看来,他们相恋得热烈又美好,十分般配。但实际上,在阳光照不到的时候却是另一番模样。” 患过抑郁症的苏桃曾经把方静言当成能挽救她人生的希望,可方静言却领着她走上另一条不归路。 是他把那些危险的药/品送到苏桃手里,骗她说只要吃下这些东西就能不再有苦恼,而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也正是苏桃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试想一个才十五六岁没有家人依靠的少女,在男友温柔又有煽动力的蛊惑下,会怎么做。 她一步步地掉下了他的甜蜜陷阱,为了一时的*险些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但那个女孩不是无可救药的那种人,后来,她醒悟了。” 姜朝云现在的叙述轻描淡写,但这里面具体有多少惊心动魄撕心裂肺,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 “她开始尝试戒掉不好的习惯,开始试着摆脱方静言对她的控制。她学会化妆和表现女性的魅力,因为这样会让男人喜欢她,而有了男人喜欢就意味着她可以挣到很多钱,离开身边的恶魔。” 笑了笑,姜朝云才继续说: “在很多人眼里,一个女孩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身体,背叛谈了三年的男友,这就是堕落。 可在苏桃眼里,比起方静言对她做的那些事,她放弃学业和模特公司签约,选择那个可以给她钱的富商,反而是在自救,挽救她堕落的人生。 起码做平面模特是正经的工作,而那个富商只图她的身体,不想毁了她整个人。” 而就在她奋力想要离开方静言时,周围所有的人都不理解她,指责她,但她没办法告诉那些人,甚至是好意关心她的朋友,方静言其人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因为她知道如果泄露了方静言私底下的买卖,她的下场就是被灭口,到时等她不明不白的死了,又有谁知道她曾经的挣扎。她很清楚除了她自己隐忍以外,没有人可以保护她。被误会也没有办法,她这么努力地往上爬,就是为了好好活下去。 “所以,苏桃选择和方静言分手时,说的那句和他在一起会毁了她的人生,原来是这个意思。” 左惟墨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白蓝雪委托他深入调查方静言和前女友的事,不是温潇请动姜朝云出面,他也不会知道方静言居然有如此险恶的一面。 “我听温潇说,你是为了蓝雪的妹妹才调查这个人。” 顿了顿,姜朝云严肃道: “你可要好好告诉那个小姑娘,赶紧和这种男人一刀两断,苏桃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葡式餐厅。 苏桃的眼里熠熠生辉,她迷人地笑道: “反正我没有对不起他就是了,清者自清。你也不用帮我在网上说什么,反正说了那些人也不会相信,他们现在把我说成是蛇蝎美人,还说我是绿茶,这又能影响到我什么呢,我还能反过来利用他们给我的话题热度,吸引更多的粉丝。” 她不回避黑粉的嘲讽,反而还趁着热度在主页上更新茶艺妆,就是这个意思。她可不是一被骂就只知道哭的小女孩,既然要入这一行,她就得有那个心理承受能力。 如果狠不下心来,还怎么过好这一生。 左惟爱正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响了。 第926章 有些人不像表面那样 苏桃看到左惟爱的表情顿了顿,就知道这个电话对他来说很重要,恐怕要说的话也不想让她听到,但她没有问是谁打来的,而是有些娇媚地笑着说: “你去打电话吧,我刚好要吃鸡翅。像你这么俊美的男士在我面前,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呢。” 左惟爱想到有些注意形象的女生是不喜欢让别人看到她们吃鸡翅的样子,觉得那很不雅,就微笑着说了声抱歉然后起身离开。 “哥,你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我还正在套她话呢。” 通话那头,左惟墨看了一眼姜朝云,低声道: “你和她好好把饭吃完吧,至于套话的事,你不用继续了。” 闻言,左惟爱有些意外道: “为什么?” 垂下眼眸,左惟墨缓缓说,“真相具体是什么,我都知道了。有些人不像表面那样,这件事里错的人是方静言,而苏桃确实是无辜的。” 她不仅无辜,而且还是受害者。 但这些话他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和左惟爱解释清楚。 左惟爱撇了撇嘴,有些遗憾地说,“那好吧,我还想帮你问出她和方静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八卦了,毕竟这也是人家女孩子的隐私。” 虽然苏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非常物质的拜金女,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尊重女性,不要对别人妄加揣测,因此他也不想光凭第一印象就认定苏桃是什么样的人。 就像温潇告诉他的那句话,对别人产生偏见的同时,自身的灵魂也会变得丑陋肤浅。 都说日久见人心,但又有多少人和自己的亲人或爱人相伴着走过大半生,都不了解对方的心到底是什么模样,由此可见,人心复杂难辨,真不能轻易就下定论。 他挂断通话回到苏桃对面的位置上,解释道: “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哥找我。” 苏桃听他提起家人,侧着头笑道,“你的家人一定都很宠爱你吧?” 左惟爱轻笑着喝了口餐厅特调的果汁,放下杯子才说,“是啊,他们都很爱我。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能格外受到一些照顾吧,从小到大不论我做什么,家人都对我很纵容,我有什么要求,他们也都尽量满足。” 比起身为长子所以很早就接触媒体和商务,被当成继承人严格培养的哥哥不同,左愈和温潇对他确实是更加纵容的。温潇的每年生日时,她都笑着许愿说希望惟墨能越来越优秀,他的一切远大理想都能得以实现,也希望惟爱能平安顺遂一辈子。 就像苏轼那一首诗里说,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温潇对他的期盼,就也是这样朴素而温柔的,不希望他将来能有多大成就,只希望他能永远开心快乐,这就足够了。 身为左氏集团的小公子,父母呵呵哥哥将他保护的很好,外媒体几乎从未刊登过他长大后的照片,也没透露过他的相关信息。外界的公众只知道左氏的小少爷是被家里人放在掌心上宠的男孩,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就是在没有公众关注的环境下,他才能得以天真烂漫地长大,像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孩子一样。 而他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正如同他也深爱他的家人。 看到左惟爱嘴角那抹更加真挚的笑意,苏桃的眼里却有转瞬即逝的黯然,但她很快又恢复正常,笑着说,“真好啊。” 左惟爱想到按照社交的礼仪,这时候也该把同样的话题抛给苏桃,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看着他说真好时,那种神情里好像藏着什么,以至于让他觉得,她不会喜欢提到自己的家人。 正在他犹豫时,忽然有人走到他们的餐桌边。 “左惟爱,你怎么在这里?” 他仰起头,在看到穿着牛仔裙扎双马尾的楚见鹿时,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之前和楚见鹿一起去坐过伦敦眼后,楚见鹿就表明了要追求他,但他当时一是没走出云愫给他留下的阴影,二是他对楚见鹿也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就只能找了个机会郑重地拒绝了对方。 他记得自己当时为了不伤楚见鹿的自尊心,也不想再让她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以至于耽搁了人家小姑娘的青春,找的理由是—— 是他不喜欢女生。 天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想到这么个理由,不过这理由也真好用,听完之后楚见鹿就表示理解,以后真的没再约他一起出门过,他就以为事情算是过去了。 结果眼下就被楚见鹿撞到他在和苏桃一起吃饭。 这下可好了。 不过,他也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楚见鹿总是能撞到他和别人一起吃饭? 难道这就是吃货属性的加持吗? “这位是?” 苏桃见到眼里隐隐藏着一股怒火的楚见鹿,看明白了什么,但又装傻地望向左惟爱,等着他解释。 左惟爱有些头疼,但还是赶紧对楚见鹿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即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 他这句话模棱两可,好像是对两个女生同时说的。苏桃含笑不语,只是用叉子默默搅拌着盘子上的沙拉,而楚见鹿站在那里,已经藏不住怒火: “什么朋友啊?女朋友吗?” 左惟爱咳嗽一声,低声道: “是这样的,苏桃小姐其实是一位平面模特,因为我要创建自己的品牌,所以聘请了她来拍摄广告。” 楚见鹿看了他半天,忽然冷笑了一下,问: “那你约苏小姐出来一起吃烛光晚餐,也是为了和她谈论工作的咯?苏小姐,是这样吗?” 苏桃见战局波及到自己,调侃般笑道: “这确实是我和司少第一回出来吃饭,我今天下午才认识他。我想我们之间,不会来得及有别的关系吧。” “司少?” 楚见鹿听到这奇怪的两个字,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而左惟爱又是一阵低沉的咳嗽,给楚见鹿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他站起身,又对苏桃说了句失陪,拉着楚见鹿到一边去道: “你别误会了,我和这位苏小姐真没有别的关系——”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楚见鹿的眼神主动停下了。 楚见鹿瞪着他,一向倔强的目光里此刻却结起一层水汽,她咬了一会儿牙,然后才道: “你知道吗,我坐在那边观察你们很久了。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你对着她笑了三十次——”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傻了,明明看了他们那么久,都已经想好不再打扰就这么一个人体面的离开,却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不住要装作偶遇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看他会是什么反应,还是想要知道他和那个漂亮姐姐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所以你之前对我说,你不喜欢女生,这是假的吧?” 见到左惟爱不说话,她又问道,嘴角的笑意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你如果只是想摆脱我,又何必找这样的理由。还是说,你不想伤害我的自尊心?可你知不知道,你的温柔在被戳穿的那一刻对我来说,是多么残忍啊。” 左惟爱沉默片刻,随即道: “见鹿,你很好,但我不喜欢你。所以——” “所以你和这位苏小姐见面,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向我解释的必要对不对?那你又何必拉着我出来,和我说这么多呢?是因为你面对每个女生都愿意照顾她们的情绪吗?哈哈,那你可真是好人啊。” 楚见鹿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克制不住道: “就像你之前和那位叫云愫的小姐在一起时,你也不用向我解释。而你把我介绍给她们时,也都是说,我是你的朋友。可我们算是哪门子朋友啊?你知道的,我就是想追求你。下次你向她们介绍我的时候,起码也把我说成是向你表白过,但被你拒绝的女生吧。” 她不想做他最平淡无奇的朋友,那不是她想要的,如果做不了他的女朋友,她也不要就被他用欲盖弥彰的“朋友”这两个字埋葬她一切不可言说的爱恋。 “因为喜欢你,反正我是做不成你的朋友了,所以,就请你把我当成一个失败的追求者吧。” 说完这些,她转过头去,抹了一把忍不住流出的眼泪,然后转身就匆匆离开。她因为太过沉入于自己的情绪,甚至都忘了苏桃管左惟爱叫司少的事情。 左惟爱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愣住,不知道该不该叫住她。 他没想到自己会带给一个女生这么大的情绪,见到他和别的女生坐在一起,楚见鹿竟然连这顿饭都不吃了,那她又是和谁一起来吃饭的呢?她是抛下她的同伴,就这么离开,还是她独自一人来,也独自一人走? 他又想到总在餐厅里遇到楚见鹿的事,忽然意识到,之前每一次遇到她,她也都是独自一人来的餐厅。就像她自己说过,在伦敦她没有可以一起结伴游玩的朋友。 微微垂下眼眸,他带着心里的异样回到餐桌旁。 苏桃一看他的表情,就看出他心不在焉,笑着道,“如果司少还有事,我们可以改日再约。”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位司少对她的兴趣,不像她之前遇到的那些暴发户那么大。对于这种富家少爷来说,她就算美貌可能也不是最优选择吧,就像刚才那个忽然出现的姑娘不是也很可爱吗? 再说了,这位司少自己又生得这么精致,一定只有女人围上来追他的份吧。他身在富豪圈子里,身边肯定多的是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大小姐,怎么会真的看上她这个小模特呢? 说是改日再约,不过是给左惟爱和她自己都留几分余地罢了。 左惟爱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歉意,但也没有留下,只是叫来侍者结账,留了一笔小费后,又对苏桃轻声道: “今晚谢谢你的善解人意。” 他离开后,苏桃的眼里多了一份怅然若失。 她低落,不是因为她真的看上左惟爱,觉得她和他之间的可能性不大,而是有些感伤。 如果她也能像这些幸运的人一样有家人疼爱,那该有多好。 苏桃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餐厅。 慢慢走过繁华市中心的大道,她想要乘地铁回家,却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紧挨着她。 她立刻害怕起来,吓得甚至不敢回过头,转眼间就听到熟悉的男声: “你刚才去哪里了?” 第927章 恶魔 这个悦耳好听的男声,就是苏桃噩梦般的存在。在她眼里,拥有这声音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外人嘴里的治愈系青年,而是恶魔。 “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说过了吗,别再跟踪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咬牙切齿,神经都紧绷着,可声音里却有一丝颤抖。 身后的男人沉默半晌,带着热度的呼吸声打在她的发梢,片刻后他才嗤笑一声道: “苏桃,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荒唐吗?在一起时需要两个人同意才能做情侣,可要分开,却只要一方退出就可以了。你难道不认为,这对我不公平吗?” 被他紧紧贴着,苏桃浑身僵硬。可在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热恋中亲密无间的情侣。她内心的绝望,除了自己就没人知道。 见她没有说话,方静言眸光一沉,又紧紧将她搂入怀中。她轻微地挣扎着,不敢多使力气,生怕激怒他。 “你放开我,不要这样。” 她哀求道。 “放开你?怎么,有了新的目标就厌恶我了吗?你之前不是答应我再也不接触那些出钱买你身子的男人了吗?那你为什么要见那个富少爷!” 一开始方静言的语气还很轻柔,但说到最后,他的口吻却陡然变得充满恨意,吓得他怀里的女人浑身都起冷汗。 和方静言在一起的这三年里,她每一天几乎都过得提心吊胆,因为和他相处得越久,感情越深,她就越能看清这个男人的本质,喜怒无常,阴暗残忍。 但是,她就因为贪图他对她的那一点好,被他欺骗,被他拉着坠入深渊。 现在他仍然不肯放过她。 和他分手之后,他一直都在打电话骚/扰她,而她不想接电话,又收到过他找人发来的警告,因为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才只能和他纠缠。 他甚至会在她最忙的时候要求她打开手机的麦克风,哪怕她不说话,也要录下她发出的所有动静。 这样不正常的掌控欲,还有他时不时跟踪她的窥探,让她害怕的不行。 可因为畏惧方静言背后的势力,无依无靠的她又没法找人帮忙。 她被恶魔盯上,却连报/警都做不到。 方静言威胁过她,说就连伦敦警局都有他们那个地下集团的眼线,如果他一旦知道她不老实,那她就没有活路。 “我只想好好活着,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苏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扪心自问,你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我和你交往的那三年里,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以至于你要用那些东西把我毁掉。是,我承认,是我个人的意志力不够强,才会被你带到那条道上,但现在我后悔了,我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你这么纠缠我,是一定要逼死我吗?” 她的右手握成拳头,浑身都在颤抖。 是,最后她背叛了方静言,但那是因为她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掌控,她只是想自救而已。而在那之前,她是真的爱过这个男人,义无反顾地爱她,可他给她的都是什么? 难道他非得彻底毁了她才满意?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怜悯,那就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方静言,我爱过你,但也仅此而已了,给我们彼此都留一点好念想吧。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听到苏桃的话,方静言冷笑了一下,无情的面容映照在回过头的苏桃眼里,让她心里冰冷。 “我为什么要放过你,成全你,让你去找别的男人?怎么,和那个长得漂亮的富家小少爷吃了顿饭,你就觉得看到希望了?” 方静言低声笑着说: “苏桃,从你当初招惹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你这辈子是逃不掉的。” 下一刻,苏桃只觉得自己背后被抵上一个冰冷的东西。 “往前走,上我的车。” 方静言冰冷地名冷道。 苏桃根本不敢想自己如果真和他走了会发生什么,而他又会带她去哪里,她颤声求道: “放过我吧,让我走,我要回家——” 但方静言却毫不因她的求饶心软,反而道: “你逃不掉的。现在反抗,只会让你的下场更难看。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上/瘾时的视频,对了,你的私密视频我也有不少呢,这些东西一旦被爆料在网上,你就再也当不成模特了吧?那些想给你花钱的男人,看到你是这么随便的女人,也会对你弃如敝履了。” 苏桃的面色苍白,她在绝望之下只能被方静言挟持着,一步步往那辆停在路边的轿车上走去。 就在这时。 因为刚才走得匆忙,结果把钱包忘在餐厅,回到餐厅取完钱包碰巧走了这条道想去书店的左惟爱远远望到一个酷似苏桃的背影,又看到她被某个男人抱着。 他定睛一看,那抱着她的男的不就是哥哥让他调查的方静言吗? 因此,他站在原地,想继续看下去,结果就看到苏桃步调缓慢的往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上走,而方静言一直维持着搂住她腰肢的姿势,看着亲密却又有些怪异。 他皱起眉,在苏桃的侧脸对着他时察觉到什么,对跟在身边的便衣保镖道: “苏小姐一脸不情愿,是不是被挟持了?” 负责保护他的保镖都是左愈精挑细选过的安保界精英,是退役的特/种兵,眼力绝非常人可比,见状往那边望去,沉下目光道: “少爷,那个男的手里拿着刀子。” 既然看到,左惟爱也不能坐视不管,他对身边的保镖说了什么。下一刻,他远远地朝苏桃所在的方向喊道: “苏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苏桃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怔住,然后转过头,在看到左惟爱的那瞬间仿佛又有了希望。察觉到她的变化,方静言咬牙道,“拒绝他,否则,我就在网上毁了你这个女表子。” 而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左惟爱早就走到他和苏桃面前。看着他,左惟爱装作真的不认识他一样,笑着问苏桃,“这是谁呀?” 苏桃低头道: “他是我朋友。司少爷,今天的晚饭谢谢你,我朋友会开车送我回家。” 左惟爱故意做出不开心的样子,皱眉道: “他是你什么朋友啊?刚才吃饭时,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他揣在口袋里的右手摁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方静言听到他那种有些不屑的口气,心里燃气怒火,冷笑着对他道: “我是她的男朋友,你赶紧让开,别管闲事。” “男朋友?” 左惟爱做作地瞪大眼睛,撇嘴道,“真的假的?我看苏小姐的表情,可好像不是那么喜欢你的样子,你该不会是纠缠她的狂热粉丝吧?” “你——” 方静言冷下脸正要说话,苏桃怕左惟爱也被牵扯进这件事,在这时开口道: “司少,你走吧,他真是我男朋友,我们以后也不要见面了。” 她这话就是说给方静言听的,怕他记恨上左惟爱,就算左惟爱家里有钱,也架不住方静言找那些暗地里的人使阴招。如果真因为她造成的误会就害了这个有些天真的小少爷,那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她自己虽然被恶魔拉扯着要坠下深渊,但她不想让别人也被恶魔盯上。 “苏小姐,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哦。” 但左惟爱却没有离开,他面带微笑地说出这句话,给方静言异样的感觉。 就在方静言皱起眉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时,下一刻,他已经被绕到他身后的保镖制住。 咣当一声,那把刀子落到地上,闪着冷光的刃映出方静言惊愕的脸。 而苏桃愣在原地,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报警,把这个人送去警局。” 左惟爱对另一个保镖道。 四十分钟后。 伦敦警局。 苏桃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左惟爱,忽而道,“我和方静言之间只是有些误会,他一时激动才拿刀子威胁我的,我不想起诉他,你也不要管我们的闲事了。” 第928章 撕破伪装 左惟爱皱眉看着苏桃,但没有说话。 而苏桃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我不要再待在警局,我要回家。警员在哪里?我和他们说,让他们放了方静言。” 见她情绪不稳定,左惟爱站起来堵在门口,很认真地说: “方静言手里是不是有你的把柄,他在威胁你对吗?现在是你摆脱这一切的机会,我会帮你的。” 会帮她? 苏桃看着他年少的面容,露出自嘲般的苦笑,“你怎么帮我啊?我也不需要你帮。” 说着,她就要把他推开,可这时门从外面看了,一个比左惟爱要挺拔些许的人走进来。 “你就是苏桃?” 被点名的苏桃有些愣怔地望着那人,第一眼就觉得对方长得很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下一刻就听左惟爱叫他道,“哥,这件事你可得管,那个男的都拿刀威胁她了。” 原来这就是小少爷的哥哥。 苏桃心中了然,清了清嗓子就准备和这人好好谈谈。小少爷天真又热心肠就算了,他哥总归知道什么事该掺和什么不该掺和,她只要稍微一暗示,想必对方就知难而退了。 可那个比起左惟爱更加俊帅的男生看向她,只是轻轻一皱眉所散发出的气场,就让她把想说的话憋回去了。 “我是左惟墨,左氏集团的继承人。你想清楚,凭左氏的实力,够不够对付一个方静言,还有他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我弟弟说的没错,这是你摆脱恶魔的最好机会。” 左惟墨的口气很平稳,可说出的话却让苏桃十分震惊。 什么,左氏集团? 她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左惟墨,原来是在电视的新闻频道上。她又转头看向和左惟墨的容貌有些许相似的左惟爱,明白过来,低声道,“那你也不是什么司少了。原来你是左氏的小少爷。” 左惟爱像要说话,左惟墨却先一步开口道: “他今天来见你不是意外,我们左氏盯上你前男友已经很久了。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保护。” 与此同时。 警局走廊上,白蓝雪拉过一个女警员问了什么,然后转过身对表情阴郁的白可儿低声道: “方静言正在接受审讯,原因是他在大街上用一把刀威胁他的前女友。” 闻言,白可儿眼里的失望和惊愕交错。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白可儿原以为最坏的可能不过是方静言一边吊着她,一边和他前女友藕断丝连,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么暴/力可怕的一面。 “是真的,不会弄错。” 白蓝雪沉声道。 她是接了左惟墨的电话后才带着白可儿来到警局,她知道左惟墨做事的谨慎程度,既然他让她们来,就不会弄错。这一次特意叫上白可儿,也是为了在白可儿面前揭开方静言的伪装。 “白小姐,左少在那间接待室里,请你们进去吧。” 不一会儿就有左氏的保镖走过来对她们道。 如果说在走进接待室前,白可儿对方静言还怀有几分妄想,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另有隐情,但听到左惟墨的解释之后,她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她喜欢的男生不仅不喜欢她,而且还是个恶魔。她喜爱的模样,都是他的伪装。 苏桃看向白可儿,看明白了什么,对她道: “你知道方静言给我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吗?他骗我吃下那些药,而那种东西很快就会成/瘾,带来一时的疯狂*,但之后却是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阴影。我虽然已经努力去戒,但现在还是会在受不了时——” 说到这里,她有些疯癫地笑起来,原本在镜头和所有人面前装出的那份明媚活力都消失不见,只让人透过她的外表,看到一个憔悴的正在枯萎的灵魂。 “他已经毁了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他。拜托你了,不要步我的后尘。” 看着她捂住脸痛苦的样子,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白可儿低声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 左惟墨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明白了方静言的可怕之处,也不再说什么,这时刚好有警员进来请他出去说话。 “是穆先生请您过去。” 穆池就站在审讯室外,见到左惟墨走来,摩挲着下巴道,“我对这个姓方的小子上了查通讯的所有手段,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左惟墨问道。 看了一眼手上的资料,穆池缓缓道,“你最近在找一个绿眼睛的杀/手对吧?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左惟墨接过他递来的照片,目光凝住。 辛勒精通易容,很少用真面目示人,所以对于他的真实容貌,个人信息又被隐蔽的太好,即使是左氏也费了大力气联系到冰岛的一家监狱,才找到他的一张入狱照。 而照片上和方静言站在一起的男人五官平平,但却有一双暗绿色的眸子。 “你怀疑,方静言和辛勒认识?” 他低声道。 穆池耸了耸肩,又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绿眼睛的男人是不是目标辛勒,但这个男人和方静言碰面的时间,刚好和你告诉我的辛勒在伦敦初次现身的时间重合在一起。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确实太巧了。 左惟墨沉着目光,一时想到很多事。 如果说方静言和辛勒有联系,那之前在餐吧聚会的时间被泄露是谁做的,就可以锁定了。 徐若涵听从辛勒的指令行事,她自己肯定没本事得知白蓝雪的行踪,而辛勒的本事再大也绕不开左氏对白蓝雪的保护,从白蓝雪的身边人得知消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提出聚会的方静言本人出卖了时间地点。 而方静言当时会提出邀约,很有可能就是和辛勒串通后的结果。 再往前推,方静言会和白可儿认识,这里面也充满了巧合,现在想想,很有可能也是有心的设计。 左惟墨冷冷地勾起嘴角,看着审讯室里显得有些颓废的方静言,低声道: “这是有人为我们设下的连环套啊。” 五分钟后。 方静言抬起眼,看到走进审讯室的人后,目光沉下。 “是你。” 左惟墨与他对视,冰冷道: “说吧,你和辛勒是什么关系。” 听到辛勒这个名字,方静言的瞳孔在刹那间紧缩,这转瞬即逝的微反应暴露了他内心的秘密,让左惟墨可以认定,他绝对和辛勒脱不了关系。 “你说的是谁?我不认识。” 第929章 被当成弃子 方静言原本阳光干净的脸被白炽灯一照,倒多了几分说不上的冷意,他的目光也不复之前温柔,变得阴郁冷漠起来。左惟墨双手抱胸默默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嗤了一声道: “别再装了,你做过什么,我们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闻言,方静言的表情微微一僵,看着左惟墨的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恨意。 而左惟墨是何等眼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细微的变化。他勾起嘴角,轻笑着说,“怎么,你恨我?就因为我揭穿了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方静言很快就又低下头,避免和他目光对视。看出对方的心虚,左惟墨冷道: “我们找到了你的前女友苏桃。她和你分手后,你一直都在威胁她,这件事你总归知道吧?” 方静言只是沉默不语。 左惟墨也不在意他是否开口,接着说下去: “苏桃对你已经够意思了,就凭你对她做的那些事,她直接和你拼命都不过分。但你仍然不肯放过她,就是因为她不想和你一起堕落,一起烂在泥泞里,就是因为她想好好活着,你就要毁了她。” 听到这里,方静言的呼吸终于变得急促,他抬起头瞪着左惟墨,好像在用目光徒劳地呐喊,不是这样的! “说实话,同为男性,我最看不起你这种祸害自己女朋友的人。你不配做男人,更不配做人。” 左惟墨微微一笑,口吻中带着一抹傲慢。 因为根据他对方静言的调查和侧写,这个人的自尊心很强,而他今天就是要刺激对方。 只要让方静言失去理智,他才能这人嘴里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男人?呵呵,左氏的继承人就是不一样啊,从小就有家里的人脉和财富为你铺路,你自然不用去做那些事了。你可是天生的上等人,哪里是我们这些底层的废物可以比得了的呢。” 方静言死死盯着左惟墨,那眼神就像是毒蛇在吐信子,如果白可儿在这里一定会感到震惊,因为这和她认识的那个总是言笑自如的乐手完全就是两个人。 左惟墨却很淡然,他嘴角的笑意不变,那一抹讽刺的弧度映在方静言眼里,就好像是在嘲笑他这个跳梁小丑。 “所以,那个阳光温柔的大男孩都是假的,眼前这个阴郁暴戾看不惯别人只知道冷嘲热讽的你,才是真实的你。” 直视着方静言,左惟墨缓缓道: “而你蓄意接近白可儿,就是觉得她好骗又钱多,可以做第二个任你宰割的羔羊?呵,你一边说着有钱人为富不仁,另一边又试图从富家小姐身上骗钱,你可真是又当又立。” 方静言皱紧了眉头,忍不住道: “你该不会我接近白可儿,就是真的看上她了,想从她那里骗钱吧?我是缺钱,但她能给我的那点钱,还不够我进一次货。如果不是有人拜托我——” 说着,他猛然打住。 但左惟墨的眼神告诉他,他收口已经收晚了。 “有人拜托你?” 左惟墨慢条斯理道,“看来一切如我猜测,你接近白可儿果然一开始就目的不纯。而那个拜托你的人,就是辛勒吧。他都让你做什么,光骗小姑娘的钱满足不了你们的胃口,难道是要通过白可儿和蓝雪的关系,做一些更大的事?” 方静言再次沉默。 而在这时,穆池刚好推门而入。看了满脸戒备的方静言一眼,穆池游刃有余般笑了笑说: “你猜我查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这话显然是和左惟墨说的,方静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悠闲地谈话。 “是和辛勒有关?” 左惟墨不紧不慢的样子,就好像一切尽在左氏集团的掌控中。 穆池也不搭理方静言,就坐到左惟墨身边,把一份资料递给他,似乎说笑话一样道,“自从知道这姓方的小子认识辛勒之后,我就让人把他的通话记录又调查了一遍,结果就查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听到这里,方静言心里陡然一紧。 不论穆池在他面前说这个是不是要诈他,他和辛勒之间的联系确实都是通过电话,辛勒跟他打过包票,说用黑客技术改变了他那边的通话ip地址,但谁知道警方是不是也有什么厉害手段,能查出问题。 穆池用余光瞥了方静言一眼,嘴角笑意更甚,他这还真不是诈这小子,谁让他的小组里有电脑技术最高明的人才一下就查出狐狸尾巴了呢。 “左少你看,这小子一个星期里接到这家酒吧的公用座机打来的好几个通话,虽然从通话时间和频率来说没什么特别,但是——”说着,穆池故意放慢语速,为的就是吊方静言的胃口,引得对方手心都直冒汗。 “但是呢,我的人去现场查了那家酒吧的座机,却发现座机的本地通话记录上根本就没有打给这个小子的痕迹。这不是很奇怪吗?于是我的警员又在酒吧现场,询问了所有工作人员和老板,结果他们都说没有给这小子打过电话。” 说到这里,穆池这才用正眼看向方静言,冷笑道: “不如你解释一下,你收到的电话都是谁打来的啊?不是活人,是幽灵吗?” 方静言的喉结动了动,他咽下唾沫,正要说话,又听穆池说: “也不用难为这小子编理由给我们听了,浪费大家时间。我让技术员往深处查了那几通奇怪的电话,结果就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从酒吧打来的。” 左惟墨顿了顿,问: “有人在ip地址上做了手脚?” “是啊,做的还很高明呢,以至于能骗过我们第一轮的调查。不过,我身为国际刑井组的精英探员,总不能一直被他们的这点把戏蒙在鼓里吧?” 说着,穆池又把另一份资料递到方静言面前,沉声道: “这就是经过技术员破解后的真实ip地址,我的人去了这个地址现场,发现那是一栋出租屋,早已人去楼空。但根据监控录像和房东的说法,几天前住在那里的男人就是绿眼睛。” 方静言的一颗心如坠千丈,他看着穆池和左惟墨,明白自己的一切底牌都暴露了。 而那个该死的辛勒不愧是专业杀/手,狡兔三窟,早就抛弃了原来的住处,大概是猜到他会暴露,提前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至于他呢,就被辛勒当成了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弃子。 可恶—— 他攥紧拳头,指关节泛白。 “现在,要么你有办法解释清楚这个绿眼睛的男人是谁,要么你就抗下辛勒犯下的所有罪过,等着在监狱里渡过余生。” 穆池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将他锁住,声音里带有不经意般的蛊惑性,“辛勒原本是跟你合作的盟友,但现在他抛下了你,等于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不顾你的死活。反正你是怎么样都要被判刑了,对于这种拿你当牺牲品的人,你真的想自己蹲监狱,看着他逍遥法外?你不想报复他,让他跟你一起承担后果?” 方静言抬眸,眼里是复杂汹涌的情绪。 第930章 下一盘大棋 白蓝雪等在审讯室外,半晌后,她看到左惟墨沉默着走出。 “怎么样?” 她迎上去问。 看向她时,左惟墨在方静言面前有意营造出的冷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细腻的温柔。“他都招了。” “都招了?他真的和辛勒有关?” 闻言,白蓝雪微微皱起眉。 看到左惟墨缓缓点头,她觉得整件事情越想越可怕。 谁能想到,辛勒那个疯子为了报复她,居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连她的妹妹都被当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即使她再警惕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如果真被他们得逞,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似乎看出了她后怕的心理活动,左惟墨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轻声抚慰道: “没有那么多如果,也没有意外。邪不压正,他虽然躲在暗处,但他的阴谋一定会被我们识破。” 白蓝雪笑了一下,抬起头时已经收起眼里的沉虑,目光明亮。 “是的,我相信我们能赢。” 接待室里。 左惟爱看着情绪稳定下来的苏桃,沉默片刻后说,“用假身份骗你的事,我要说声对不起。” 苏桃微微一愣,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笑了笑道: “不用说对不起,这算什么。” 比起她真正遭遇的那一切,这确实什么都不算。但一想到这里,左惟爱就很愧疚。他那么轻佻地骗了这个女孩。 “广告合约的事不作废,我会给你合同上写的报酬。” 片刻后,他道。 苏桃又是短暂愣怔,然后笑着说,“那就太好了。我这个人很看重钱,就算你不是真想找我拍广告,签了合同,我也不会把钱退给你的哦。” 她说这话时完全是拜金女的姿态,可知道了她的经历后,无论是左惟爱还是白可儿,都不会再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苏桃,记下这个电话。” 左惟墨推开房门走进来,把一张纸条递给苏桃,对她道,“这是我父亲秘书的电话,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他。还有,你不用怕方静言背后那些人报复你,左氏会暗中保护你,就当是你愿意作证的谢礼。” 苏桃握紧了纸条,深吸了口气说: “那你们可以让我给左氏旗下的产品拍广告吗?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我就是个贪心的人。” 入行这两年,她虽然努力折腾,但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小模特而已,这个行业里也讲究身份背景,像她这样徒有美貌的人很多,也确实有人就靠美貌便能逆袭,红遍大江南北,可她不认为自己会有那么幸运。 所以,这是她离成功最近的机会了。即使被左氏的人认为她趁机敲诈,她也要试一试,她不想放弃。 左惟墨看了她一会儿,就在她心里觉得不该开口时,他笑道: “我可以把你推荐给广告部的人,但具体如何,就要看你的表现。” 苏桃听了心里就忍不住激动,她知道光是左氏集团某个产品的试镜机会放在业内都是万人争抢,她能得到左少的推荐,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机遇。 “谢谢。” 她说了那么多虚心假意的谢谢,或是为了客套,或是为了讽刺,但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 离开接待室后,白蓝雪放慢脚步走到白可儿旁边,问: “你还想见他一面吗?” 白可儿看了她片刻,然后低头道: “想。” 闻言,白蓝雪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带她走到审讯室外。白可儿透过透明玻璃看着坐在里面的方静言,忽然有些恍惚。就在一天前她还没想到和这个人再相见,居然是用这种方式。 “要进去吗?” 穆池就站在审讯室边上,见她犹豫,低声问。 半晌后,白可儿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 白可儿由一个警员陪同着一起走进审讯室,方静言抬起眼,见到她的那一刻愣怔了些许,像是没想到她会来。 “所以你之前都是在骗我?” 她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 方静言的眼神阴郁,沉默了半天才嗤笑道,“明知故问。你来就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还是你觉得,这么问就可以羞辱到我?” 白可儿微微一怔,然后垂下眼眸道: “我没有想要羞辱你的意思。” 她这句话里不带别的情绪,好像只是阐述事实,倒让方静言有些自觉没趣。 “方静言,你这个名字总归是真的吧?” 听到她的话,方静言笑了一下,有些不屑道: “名字真不真,重要吗?” 白可儿倒是很认真地点头,也不管他语气里的嘲讽,又很平静地说,“既然是真的名字,那我就这么称呼你了。方静言,虽然你从一开始的接近就是场骗局,但我真的喜欢过你。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你道别的。” 说着她笑了一下,笑得有些狡黠,又有些别的意味。 “从此以后你蹲你的监狱,我走我的阳康大道。” 扔下这句话,她没有再看方静言一眼就转身离开,只留下方静言一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 一栋老旧的公寓楼里。 徐若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有些难看。 “你就让我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出去卖的。不是我说,但你到底让我接近哪个男人啊,如果那个男人的条件还不算差的话,他肯定看不上这么暴露的女人,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她低声抱怨道。 而辛勒叼着一根烟站在她身后,冷眼打量她道,“我让你穿成什么样,你就穿成什么样,哪来那么多废话。别忘了,你没有质疑我的资格。” 徐若涵被他呛得只能把话都噎下。 她只能看着镜子中自己一身抹/胸裙,再加上浓妆艳抹的那张脸,对辛勒的计划充满怀疑,甚至还在心里骂这个男人果然是杀/手,没见过上流社会的高端人士对女人的品味才会这么低,以为穿成这样就可以吸引男人的注意力了。 而辛勒却不管她在想什么,对她曼妙的身体曲线也视而不见,转而扔给她一件风衣。 “披上衣服和我走。” 徐若涵趁他转过身翻了个白眼,但又别无办法,只能跟上。 一家夜会所门口。 辛勒把本田停到路边,随即对她道,“你下车进到会所里,然后找到照片上的这个男人。今天晚上你的任务,就是把他拿下。” 徐若涵接过照片,看了半晌后有些不解地问: “可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 长相一般,没什么辨识度,头顶地中海,身材发福。她实在搞不懂辛勒为什么要对这个男人下手,还一定要让她出马用美人计。 “你懂什么?这家伙看着普通,但他可是白氏集团董事会的成员,也是白承轩最信任的心腹。” 辛勒吐出一口烟圈,看着照片微微扬起嘴角,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冷光。 他这次让徐若涵去接近李董,为的就是通过李董对白家下手。 至于沈席让他放弃向白蓝雪复仇的话,他才不会听。 徐若涵听完他的描述,才知道照片上的男人是什么身份,她又忧郁起来问: “可是这样的男人,他能看上——” “你觉得他看不上你?” 闻言,辛勒看向徐若涵,嗤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徐若涵听了脸色一沉,心里暗恨辛勒这家伙嘴巴太不饶人,但面上却只是勉强笑道,“我怕他觉得我穿得太暴露,反而不喜欢我。像他这种有些身份地位的男人,不都喜欢知性的女人吗?” 辛勒掐灭了烟,已经不耐烦道: “我既然让你出面,就不可能弄错。他刚因为老婆出轨和她离婚没多久,现在正是空虚的时候,巴不得有女人凑上去不谈感情,只和他一夜清欢,不然他会来这种地方?所以,这是你接近他的最好时机。只要你表现的自然一点没什么不可能。” 下了车,徐若涵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卷发,踩着高跟扭着细腰走到会所门口,保安一看到她穿着够劲也没问她收入场费就放她进去。 走进男男女女彼此挨着彼此的舞池,徐若涵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那个独自坐在吧台前喝闷酒的中年男人,嘴角抿起一抹媚笑,就踩着有些做作的步伐走到男人身边。 “给我调一杯马丁尼。” 她的声音刻意端着几分妩媚,酒保看她一眼,便为她调酒。而她也顺势坐到李董身边。李董一个人喝得正沉闷,抬眸望到她,微微怔了怔,然后嘲弄道: “美女你坐在我身边干什么?” 徐若涵又是一撩长发,媚眼如丝道: “当然是想认识一下你,给个机会呗。” 李董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穿的就暴露,以为她是那种常来夜店和男人打交道的公关女,笑了笑说,“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就想认识我了?” 徐若涵笑着接过话茬道: “那我就直说了吧,当然是因为你手上这块劳力士的腕表啊。别看我这样,我的眼力可不错,这块表能值上百万吧?” 李董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名牌表,笑道: “你眼睛可够尖的了。” 徐若涵嘴角的笑意更浓烈,她若无其事般用手指碰了李董的胳膊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说,“我叫爱格,先生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先做个朋友吧。” 第931章 做朋友 “哦,你很喜欢和男人做朋友吗?” “是啊,我就喜欢和你们这些男子汉做朋友。” 说着徐若涵又往李董身上贴了贴。 李董也不揣着,对于这种自己凑上来意图不要太明显的女人,他没必要不顺其自然的收下,反正他现在也是单身。 一想到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老婆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偷腥,他就止不住的咬牙切齿,可怜他被蒙在鼓里这么久,知道真相后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老婆一张离婚协议书拍在脸上,他能不憋屈吗? 现在他和这些外面的野女人上床,心中就是存了报复前妻的意思,好像是要证明给谁看一样,他老实不代表他没有女人缘,他也是可以很受欢迎的。 想到这里,他又把高脚杯里的酒一口闷掉,壮了酒胆之后就直接搂住徐若涵,直接道: “那我们走吧,带你去酒店。” 闻言,徐若涵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进展这么快。还真被辛勒说中,这个男人就这么好吊,根本不费她半点力气。 但问题是,去了酒店然后呢? 她是被辛勒逼着来的,她可不想真的和面前的大叔发生什么。咬紧牙关,她目光一转,轻声道: “好啊,那你帮我把账结了吧,我先去外面等你。” 说着她就想先出去问辛勒怎么办,却被李董拉住手腕,他挑眉道: “我说你这大妹子咋这么放得开,原来是想骗我结账?” 徐若涵黑下脸,知道这个男人误会了,而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拿出一看是辛勒发给她的短信: “带那个男人去酒店,不要放跑了这条鱼,否则。” 否则这两字后面只是一个句号,话没有说完,可徐若涵却察觉到了那股威胁之意。 她想到辛勒可怕的眼神,心下一沉,知道她今晚必须是豁出去了。 第二天,白氏集团。 李董穿着西装走在公司的走廊上,有熟悉的同事见他脸色不错的样子,笑着捅了捅他的胳膊道,“怎么,昨晚有好事?” 闻言,李董顿了顿,之后撇嘴道: “你也知道我最近家里发生什么,这段时间还能有什么好事。” 那名同事也不接着说下去了,公司里谁不知道李董和李夫人的离婚案,完全是那女人出轨不说,对方还要分走他一半家财,也难过李董心里郁闷。 “对了老李,今天大小姐带着承轩总来了。” 同事又想到什么,赶忙提醒道。 李董听完就是一愣,然后错愕地问,“什么,承轩来公司了?” “是啊,就在董事长办公室呢。” 片刻后,李董匆忙坐电梯到公司最顶楼,经过守在走廊入口的保镖的检查和询问,他才来到办公室门口,心情有些激动地敲了敲门。 办公室里,白蓝雪正帮白承轩打开电脑。 听到敲门声,她放下鼠标,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大小姐。” 李董越过她的身影,看到坐在轮椅上面色却很好的白承轩,一时竟有些要泪目的感觉。 上一次看到白承轩坐在这里,还是六年前。 他想到白承沥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在这里面见高管和董事会成员时,自己说的那句话,“白氏的董事长我只认承轩一人,你这个趁人之危,对自己打个都不讲情义的混账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而白承沥给他的回答就是夹杂着轻蔑的冷笑: “我不是趁人之危,而是力挽狂澜。大哥已经出了车祸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你最讲情义,难道你想让一个植物人来当董事长吗?” 他当时没有可以反驳的话语,但现在,看到白承轩重新坐回这里,他就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谢你,李哥。” 白承轩离得远远的看着他,笑容真切。他知道在他昏迷的这六年,李董是少数支持他到最后的心腹,别人都觉得他无望醒来,也只有李董不肯向白承沥妥协。 而李董外表看上去五大三粗,内在却是一个特别感性的汉子,即使是在商场,他也是重情义胜过利益,因为当年白承轩给过他机会,又一路拉扯关照着他过来,而对白承轩忠心耿耿。 他不善于说那些场面话,但他给白承轩的回报却远比那些会说话的人要来得实在。 这份情谊,白承轩不会忘。 李董眨了眨眼,把冲动的眼泪憋回去,又道: “你怎么出医院了?我说你刚醒,这时候还是得好好养着身体,别太累,公司这边有我们,还有大小姐。” 说着他又看向默默站在一旁含笑不语的白蓝雪,十分欣赏道: “承轩你有这么聪明优秀的女儿,真是幸运啊。大小姐虽然刚接触商务没多久,但她的头脑特别好,有你当年的风范,很多事情我们只要稍微给她讲解一遍,她就能理解,比我这脑子肯定是强多了。” 白承轩笑着点头: “蓝雪确实是我的骄傲。” 而白蓝雪也看出两个长辈可能要私下交谈,便笑了一下说,“我先出去了。” 她路过李董身边时,闻到了一股有些刺鼻的香水味,脚步微顿。 “怎么了大小姐?” 李董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问。 白蓝雪笑着说没什么,就离开了办公室。 而办公室里,白承轩和李董聊了会儿公司的事情之后,也问到他的私事: “听说嫂子和你在闹离婚?” 李董现在一想到那个吃里扒外的婆娘气就不打一处来,气哄哄道,“快别管她叫嫂子了,她不配。我只恨这么多年都没看清她的真面目,用我赚的钱去偷汉子,在外面包小鲜肉,我娶她时怎么就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呢!” 白承轩微微皱起眉,他印象中李董的老婆也是个看着就有些肤浅虚荣的女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真的会抛下这么多年的感情,做出这种事情。 而李董和前妻之间又没有孩子,夫妻之间的矛盾一旦产生,还是这种原则性的矛盾,就真的没办法和好了。 “既然是这种情况,早分开也好。”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等过段时间,我看看圈子里有没有哪位和你合适的女性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听到白承轩这么说,李董却想起昨晚那个主动贴上来的年轻女人,想了对方一会儿才回过神。 白氏集团楼下。 艳阳高照,白蓝雪眯起眼睛,就看到等在门口的人。 “你怎么不进去等我?” 她笑着问左惟墨。 左惟墨今天仍然穿着一身西装,但同样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穿在他身上,就比穿在李董身上要好看不少。 他俊雅又挺拔的模样,更是惹得不少路过的女人都频频对他投以注目礼,可他对这些目光都视而不见,眼里只有白蓝雪一人。 “今天是周五,明天就是我们两家见面的日子了,要这么正式的见家长,你紧不紧张?” 想到什么,左惟墨低笑着问。 白蓝雪把手中的冰咖啡递给他,然后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你的家长我很久之前都见过了。这就是小时候就认识的好处呀,而且,温潇阿姨和左叔叔都这么善解人意,我真的紧张不起来。” 左惟墨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用“善解人意”这个词形容左愈,忍不住失笑: “就我爸那样还善解人意?他开会冷着脸批评下属时的表情,被拍下来都能吓哭小孩。” 白蓝雪嘿嘿一笑,握住他的手道: “可我不是他的下属啊,因为你这么喜欢我,他对我当然要善解人意啦。我爸不也是一样。” 左惟墨看着她欢笑的模样,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 “是,希望白叔叔也能喜欢我。” 另一边。 温潇走进卡地亚旗舰店,盖尔店长亲自迎上道,“很抱歉左夫人,紫锂辉石项链的事——” 没等他说完,温潇就打断道: “我明天就要见朋友了,今天你忽然告诉我,项链丢了,这让我怎么办啊?” 盖尔额头上冷汗涔涔,闻言立刻说: “我们这边的解决方案是补给您一条相等价位的项链,也是高定款式,不过是蓝钻项链,不是紫锂辉石,之前和您说好的刻字服务,因为时间紧迫也不能如约。您看怎么样?” 他有信心让温潇在看过蓝钻项链后,对这个解决方案心满意足。因为这回高层特别批准拿出的这条蓝钻项链,论钻石成色的价值甚至要超过这个价位,比起之前的紫锂辉石只能说是更惊艳。 但温潇却皱着眉,她之前选紫锂辉石就是因为紫色很柔和,也很高贵,和她想传递给白家的意思相符。 蓝钻则是以成色深沉如大海为上品,那样深沉的蓝虽然漂亮,可蓝色毕竟会给人忧郁冷漠的感觉,作为送给亲家的礼物怎么想都有些不合适。 第932章-第938章 项链丢失的原因 盖尔看到温潇的表情不对,就知道她很可能不愿意,赔笑道: “左夫人,项链丢失是我们卡地亚的全责,用蓝钻代替紫锂辉石也是我们这边给出的解决方案之一,如果您不满意,我们还有第二个解决方案,那就是全额退款,然后再给您在卡地亚消费的五万英镑代金券作为耽误您时间的赔偿。” 说这话时,盖尔肉都有些痛,但好在卡地亚财大气粗,这笔钱不用他自己掏腰包。 可以说卡地亚营销部的高层在知道这件事涉及到左氏集团的夫人后,十分的重视,让他务必要拿出最优的解决方案让温潇满意。 毕竟左氏在商界的地位摆在那里,要是真得罪了这位左夫人,让事情发酵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会影响到卡地亚在富豪圈的信誉。 听完盖尔的话,温潇的眉头仍然没有解开。 她其实真的一眼就看中了那款紫锂辉石的项链,就好像和那高贵又温柔的姿色有缘似的,那天回去之后她打开手机还收到一个占卜有关的推送,她用蓝雪的名字测试后,上面说蓝雪这个月的幸运色就是紫色和粉色,让她看了很喜欢。 “真可惜啊,好好的项链怎么就丢了呢?和你实话说吧,我是真的很看中那个紫锂辉石。” 温潇叹了口气道: “但既然都丢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钱我就不退了,毕竟明天见朋友还要把礼物送出去。你说用另一款珠宝来替代的方案我可以接受,但蓝钻虽然珍贵,这个颜色却和我送礼物的初衷不太相符。所以,给我换成别的吧。” 说着,温潇又对盖尔笑了一下道: “只要珠宝合我眼缘,又能在明天之前送到我手里,不是同等价位也没关系。如果比我付给你们的价钱低了,那多出的钱不用给我退回,如果低了我可以补差价。” 给亲家的定亲礼物必须要拿得出手,反正她也不差那点钱就是了。 听到温潇这么好说话,盖尔先是愣怔片刻,然后真心感谢道: “多谢左夫人谅解我们的过失,那我这就带您去看珠宝。” 看了几款差不多价位的定制款珠宝后,温潇又一眼瞥见一款粉钻胸针,因为惊艳微微愣住后问: “这款粉钻你怎么不拿给我看?” 盖尔朝她看的方向望去,然后笑道: “左夫人,由于这款粉钻的成色非常好,几乎已经达到了水晶钻的标准,所以它的基础价格要超过您之前看中的紫锂辉石两倍。而且这一款是我们要拿到拍卖会上卖的,价钱的事不是问题,主要是您如果想要这款,不能那么快就拿到手,这不符合您的标准。” 温潇沉思一会儿,但没犹豫多久就笑道: “反正这款粉钻我是也看中了。那就这样吧,我先选一款能代替之前紫锂辉石的珠宝,但这粉钻我也想要。它不是还没被拿到拍卖会上吗,你们也没把它录到拍卖手册上吧,那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出一个让你们满意的价格,直接把它买下。” 盖尔听了心思活络起来,立刻道: “好,我这就帮您联系高层。” 如果他能在左夫人这里再做成这粉钻胸针的单子,那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感慨,左氏的夫人就是好沟通又出手大气,这就是顶级富豪的风范啊。 而温潇却没想这么多,她平时也没有买珠宝的习惯,这次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婚事才费心思选购珠宝,就是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因为那款粉钻胸针更让她惊艳,觉得很配蓝雪那孩子,所以她干脆也买下来,到时候给惟墨,让他送给蓝雪不就完了,不然那一根筋的孩子也不知道多送点礼物给未婚妻,讨女孩子欢心,还得她这个当妈的出手。 一想到粉色胸针戴在白蓝雪身上的样子,温潇就美滋滋地直乐,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遗憾自己没个女儿,现在终于找到养女儿的乐趣了。 等温潇离开没多久,盖尔刚要回办公室就见店外走进一个戴金边眼镜的东方男人。 盖尔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礼貌询问: “先生您是要选购珠宝?是给女朋友,还是——” 那男人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食指提了提眼镜,随即缓缓道: “我姓宋,是左氏集团的特别助理,是左先生派我来的。” 说着,他拿出名片给盖尔看。 盖尔愣住,有些错愕。 而宋助理面露微笑,但身上却有种内敛的锐利气质,让人不能轻视。 他心想,夫人虽然好说话,但他们总裁哪有这么好就被糊弄过去。夫人还以为总裁不知道她自己来买珠宝的事,总裁确实不会限制她买什么,就算她要把这家店面买下,恐怕总裁也只会二话不说的给她打款。 这一次总裁之所以让他亲自过来,就是因为夫人选中的那款项链忽然丢失,左氏确实不差一条项链,但既然是夫人看中都交了全款的东西,怎么能说丢就丢,除了补偿方案之外,项链到底是怎么丢的,安保环节是哪一步出了差错,卡地亚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与此同时。 卡地亚旗舰店外的一辆黑色奔驰上,戴着墨镜的女人有些得意地扬起嘴角。 “小姐,我们这回可是同时惹了卡地亚的安保公司和左氏集团,如果他们真调查出来什么,那可怎么办?” 司机担忧地问。 如果真被调查到凯瑟琳小姐就是这起盗窃案幕后主使的证据,即使是卡文子爵恐怕也保不住—— 凯瑟琳摘下墨镜,恨声道: “你怕什么,我不都给钱打理好那个盗/贼团伙了吗,放心吧,我和他们联系都是用代名,就连他们的老大都不知道我是谁,不可能查出我们的。” 司机闭上嘴,不再说话,心里却觉得她就因为意气之争做这样的事不值。 毕竟之前在旗舰店她和左夫人的那场争端,完全是她自己先挑衅,也是她完全不占理。 “哼,那个左夫人不就是看上那款紫锂辉石的项链了吗?我偏偏让她买不到。还有盖尔,他居然敢把我撵出来,这个耻辱我不会忘。” 凯瑟琳目光阴郁。 上次的事她怎么都咽不下那口气,虽然就连一向溺爱她的父亲都不愿意为了她在卡地亚的高层面前发声,还把她责骂一顿,说她在商界名流面前给家族丢脸了,有失贵族小姐的体统。 可她才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所以事后她才偷偷的买通了一个专业的盗/贼团伙,授意他们去窃取温潇买下的那条项链,为的就是给温潇一个教训。 她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报复到温潇,却不知道温潇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第939章 两家正式见面 当天晚上,盖亚带着温潇选中的替代品亲自送到她的住处,又是道歉,又是表示对温潇谅解他们的感谢。 温潇见他的态度比下午她去店里时还恭敬了好几分,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在验货后笑着说了声辛苦了,没想那么多。等盖亚离开,她拿出首饰盒里的白钻手镯,在灯光下照了照,不知在出神什么,就连左愈走到她身后,一只手换上她的腰,她都好久才反应过来。 “啊你吓我一跳。” 她回过头看向左愈,差点把手镯摔了,埋怨道,“你还真是年纪越大走路越没声音啊。” 左愈一听这话,那俊眉就皱在一起,“什么叫我年纪大?温潇,你现在白天说话很不注意,我很不高兴。每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上次你不都亲口承认了吗,我现在可是男人最好的年纪。” 温潇听到他又跟自己开黄/腔,板起脸掩饰脸颊上那一抹红,色厉内荏道: “行了行了,你年纪不大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行吧,咱俩说正事。” 正事? 左愈有些好笑地看着认真起来的她,配合道: “你说的正事就是明晚的两家聚餐吧。” 温潇用力点头,然后把手镯递给他让他看,“你从小就是在富豪世家长大的,看珠宝的眼力应该很好,你觉得这上面镶嵌的白钻怎么样?够不够我们拿出手?” 左愈摩挲着下巴,虽然他一眼就看出这个钻石是什么等级,值什么价位,但为了让温潇感觉到他的用心,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赞叹道: “我夫人的眼光就是好,居然能挑中白钻里的上品。而且不只是钻石,这款手镯的做工和设计也都是上乘,怎么可能拿不出手。” 温潇这才满意了一些,把手镯收回到首饰盒,又想到什么说: “你上回和白承轩都谈过了,你觉得他态度怎么样?” 左愈见她又问这个,笑了一下说: “老婆,我觉得你有点太紧张了。惟墨是你生的儿子,也是我们一起把他培养大的,你觉得他这么优秀,白家有可能不满意吗?白承轩又不是傻子。” 温潇看了他半晌,有些担忧道: “你明天晚上可别这么说话,装也装得谦虚点,不然会拉低亲家对我们的印象分。” 自从左愈十八岁接手左氏集团后,都是他给别人打印象分,这还是他头一回被人劝告要好好表现。但他望着温潇,眼里和嘴角都是噙着温柔笑意,很认真地回答道: “我会的,一定不辜负老婆大人对我的期望。” 另一边。 白蓝雪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左惟墨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在想什么?” 他坐到她身边,轻柔地问。 白蓝雪抬起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说,“我在想,小时候初次遇到你的那一刻,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之后会有这样的故事。” 她还记得那个在剧院门口维护她的陌生小男孩,这么多年过去都没忘了他那时的样子,只是,如今那个青涩稚嫩的男孩长大,成了她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就是她的命中注定。 而明天,她就要和她的男孩一起见双方的家人了。 “蓝雪,我说过,这辈子都会对你好,这句话日后一定不会食言。” 第二天晚上。 左愈等人坐车到一家开在伦敦富人区的私房中餐厅,一下了车,温潇不禁发出惊叹: “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见到这么原滋原味的中式庭院。” 闻言,左愈的嘴角微微提起,得意道: “你老公出马,当然不会差。” 温潇白了自恋的他一眼,转过头看着面前的漂亮庭院时,又不由得被庭院传递出的那种东方格调所折服。这样内敛优雅,又不同于和风的幽美,而是一种更为明亮的美学,很适合今天聚会的主题。 “我们先进去吧。” 左愈看了眼温潇,笑道: “这家私人餐厅都不用我包场,人家本来就是每晚都只为一桌客人服务,走的就是最高端的路线,所以我们两家不会受人打扰,可以敞开心扉好好聊聊。” 温潇点头,对他订的餐厅很满意。虽然她嘴上说左愈,但她心里清楚,左愈的安排从来都不会出不得体的纰漏,这么多年来他的用心她也都看在眼里。 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左惟爱有些心不在焉,被温潇敲了一下脑袋。“傻孩子你想什么呢?今天可是和你哥亲家见面的好日子,你在饭桌上别神游啊。” 另一辆朝这家餐厅驶来的豪华商务车上,白承轩看着身边的妻女,忽然叹息一声道: “我是真没想到,蓝雪会这么早就订婚。” 闻言,颜如玉白了他一眼,双手抱胸道,“早订婚又有什么不好,碰上左少条件这么好的还不先牢牢拴住,那才是傻。” 白承轩看她道: “我怎么觉得你特别看中惟墨呢?” 颜如玉呵呵笑着说: “是啊,我是特别看中人家,我的理想女婿就是惟墨这样的,有家世有颜值个人还有能力,性格也稳重,还特别疼蓝雪,但可儿没蓝雪争气这也是事实,恐怕这么好的男生要是真的还有也看不上她。我现在就祈祷将来可儿找对象时能找到有她姐夫一半好的就行了。” 白承轩忍不住笑了: “这种事还能比啊?能找到最适合的,就是一样好。” 而坐在一旁的白可儿低下头,心中想到的却是方静言,满心惆怅。方静言算是她的初恋,是她用心喜欢过的第一个男生,但最后会是这样惨败的结果。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人面兽心的恶魔。 如果没有姐姐和姐夫帮她调查,她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或许直到方静言对她们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她才会醒悟。 颜如玉又想到什么,忽然欣喜道: “对了承轩,惟墨不是有个弟弟吗,他弟弟和可儿的年纪是不是差不多大?” 白可儿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吓得一哆嗦,她亲妈这是要拉郎啊。 想了想,白承轩对那个幼时天真可爱又长得特别精致的小男孩也有印象,回忆起来道: “你说惟爱啊?他好像是和可儿同一年生的。” 颜如玉使劲点头说: “对对对,这不就是有缘吗,惟墨那么优秀,他弟弟也不会差。你趁着吃饭的时候,顺便把可儿介绍给惟爱好好认识一下,如果能再促成一门婚事,这不是喜上加喜?你看左家有两个儿子,我们有两个女儿,多般配啊。” 白可儿一点都没听出来般配在哪里,皱眉道: “妈,你别瞎想主意了好不好,左惟爱和我不可能。” 颜如玉一听就不乐意了,瞪着她道: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别不知好歹,让你认识一下怎么就不行了。” 白可儿气道: “我和左惟爱都认识多久了,要是他对我有意思我们早成了,还用得着等你介绍。人家看不上你闺女,我也不喜欢他,这么说你懂了吧。” 颜如玉还要说话,白承轩一看母女俩要吵起来,咳嗽一声道: “如玉你也别太替孩子操心,可儿现在还小,是好好读书的年纪,有些事不用考虑的那么早。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的事自有机缘巧合,谁说可儿以后就遇不到优秀又合适的男孩了?不用这么刻意。” 颜如玉哼了一声,“你就会说不用着急,不要刻意,反正要是以后那傻姑娘找个矮穷矬带回家,跟我说是什么真爱,我肯定不同意她下嫁。” 七点整。 左惟墨和白蓝雪一起到了餐厅,等他们走进去时,两家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哥,你这是押着点过来的啊。” 等到他们和双方家长问了好坐下,左惟爱偷偷凑到他耳边,轻笑着说。 “路上堵车。” 为了能带着白蓝雪赶上饭局不迟到,他还特意提前半小时出门,结果没成想来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硬是比平时慢了一个小时。 “人都到齐了,那我就让侍者上菜了。” 左愈摁了摁桌子上的小摇铃,就有穿着旗袍的几个女侍者缓缓走入,把精致的东方料理摆满了一桌子。 而左愈又让人端上一瓶珍藏的茅/台。 “今天是我们两家正式见面的日子,我先敬白先生一杯。” 左愈起身对白承轩端起酒杯,随即一口饮下。他也是提前确定过白承轩喝白酒没问题,才会敬对方酒。 白承轩也含笑举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他虽然还不能站起来,但坐在餐椅上的气度也不输左愈。左惟爱看着两个父亲在敬完酒后谈笑自如的样子,心里不禁替哥哥感叹,他和蓝雪姐的婚事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男人聊男人的事情,而温潇也笑着和颜如玉寒暄,两人这么多年不见,当年的过节也早就如烟散去。温潇从手包里拿出卡地亚的首饰盒,颜如玉接过,在打开首饰盒的那一瞬间因为钻石的耀眼而有片刻的意乱神迷。 她和温潇不一样,对奢侈品和珠宝都很在行,一眼就看出这个白钻的纯度很高,已经非常接近白钻中最极品的无色钻,没有上百万软妹币是拿不下来的。 “这是我送给亲家母你的一点小心意,千万要收下。” 温潇握着她的手,亲热道,“也就算是添个彩头,祝孩子们能百年好合,我们两家的情谊也能一直延续下去吧。” 白钻向来都适合和新人有关的主题,因为纯白象征着永恒不受玷污的爱。 “谢谢你,左夫人。” 颜如玉也拿出一对翡翠手镯,给温潇戴上。 那温柔又深沉的墨绿很配温潇泛着柔和光芒的白皙肤色,更衬得她温润如玉。 几个晚辈们也聊得很好。 “蓝雪姐,你刚才进门时戴的围巾,是我哥的吧?” 刚才白蓝雪一进门,左惟爱就眼尖地看到她戴着他哥的围巾。白可儿闻言也露出暧昧的笑容,白蓝雪顿了顿,然后笑着承认,“你哥都是我的未婚夫了,我戴他围巾不算过分吧?” 左惟墨看着她颇有深意道: “当然不过分。不只是围巾,以后我的什么你都可以直接拿去。” 看到两人现场撒狗粮,左惟爱和白可儿都啧出声,做出没眼看下去的表情。 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吵闹声。 “我就要在这里吃晚饭,凭什么不行?你们这么大一个餐厅,肯定有空位置,不让我们进是歧视客人?” 那人的嗓门很大,口气也太冲。 白蓝雪听得直皱眉,她能听出这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显然是有来吃饭的客人因为进不来而闹事。 左愈听到声音也沉下脸,他来之前还和温潇说今天晚上不会被打扰,现在就出这种事。 他正要叫服务员过来询问情况,领班已经主动进来,一脸歉意地对他们道: “实在抱歉,外面的噪音影响了几位的用餐体验,请给我们时间,我们这边已经在解决。” 第940章 闹事的客人 玉龙阁的院门口。 一个纨绔模样的年轻男人搂着女伴,就站在门口大声嚷嚷。他还带了好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玉龙阁的安保人员围在大门不让他进来,但他却一副要和对方起冲突的样子。 “你们凭什么拦着我?让你们老板出来!” 他趾高气扬道,“不过是一家破饭店而已,装什么高逼格。你们老板要是不想挣钱还开门做什么生意?吃一顿饭的钱本少爷我还是有的,你们别装这个逼,少爷我多赏你们一点小费也无所谓。” 见他这瞧不起人的模样,那几个安保都有点生气,领头的组长站出来直接道: “这位先生,你再不离开我们就报警了。” 男人一听这话脸色变了,指着对方的鼻子就道,“你报警又怎么样,我又没犯法难道警员来了就可以抓我走?你们不过是一家餐馆而已,哪有这个权利挑选客人。” 安保组长强行咽下满腔怒火,冷冷地说: “先生,我们确实就是一家餐厅,没有什么特别的权利,但我们有一晚只接待一桌客人的规矩。你要是想来吃饭,可以提前预约。你现在在我们门口闹事,这就是违法。” 男人看着他却忽然冷笑起来,变脸一般转瞬就褪去了一身的浮夸气息,沉声道: “我最后再说一遍,想让我走,那就让你们老板亲自出来说。” 见到他的态度发生变化,安保组长微微一怔,忽然怀疑这个纨绔少爷刚才的轻佻和无礼会不会都是装的,其实他就是和老板有仇才选在餐厅营业的时间来闹事。 而男人下一句话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要季云子不出来,那我就一直在站在门口。” 安保组长见他都知道老板的名字,顿了顿,然后转身打电话。“是餐厅那边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一道有些柔弱的男声响起。 “老板,餐厅门口有个年轻的男人闹事,他还知道你的名字。他——” 季云子闻言沉默片刻,然后说: “我知道了,我就在附近,立刻过来。” 玉龙阁的包厢里。 白承轩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总算平复下去,微皱的眉头缓缓松开,笑道: “看来再高级的地方也有没素质的人。不过,这家餐厅的淮扬菜做得确实是一绝,地道又有创新,我在伦敦这么多年,很少吃到这么好的中餐厅了。” 说着,他又询问左愈道: “这家玉龙阁的老板是什么人?我在伦敦这么久,怎么从没听过有这家餐厅。” 他也算是半个美食爱好者,如果有好吃的中餐厅,按理说他不该错过的啊,怎么之前一直对这里闻所未闻? 左愈笑了笑,缓缓道: “这家店是近两年才开门的,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华人,叫季云子。” 季云子? 白蓝雪听到这个名字,面色微变,有些诧异地望向左愈。左惟墨察觉到她的表情,在她耳边低声问: “怎么,你认识这人?” 而左愈也在对白承轩详细介绍这家店的老板,“白先生没听过季云子这个名字,但一定听过江苏季家吧。这个季云子就是季家的后代,听说他本人从小就在国外生活,但在国内出来的富家子弟里,他算是很低调的存在,在圈子里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 白承轩啊了一声,然后笑道: “原来这是季家的产业,那我就知道他们的菜为什么做得这么好了。” 季家在世代经营餐饮企业,旗下有面对平民大众的各类餐饮品牌,既有低端快餐品牌,也有人均大几百起的高端连锁餐厅,可以说是国内餐饮业最不可小觑的巨擘。 但季家最被国内富豪圈熟知的还是他们只向极少数人开放,由本家嫡系成员管理的私房菜馆,能去季家菜馆请客吃饭的都是最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普通的有钱人挤破脑袋等上半年,有时都预约不到一个位置。 白承轩之前回国时有幸被朋友带着吃过一次,不得不承认,季家菜馆确实将淮扬菜做到了极致,而口味极佳的菜肴配上饥饿营销的策略,也奠定了季家菜馆的崇高地位,以至于被众人追捧,一座难求,能在菜馆吃饭都被看成权力和财富的象征。 “真没想到啊,这家玉龙阁的老板竟然是季家的少爷。但这家店的口味,和国内的季家菜馆,差别不小。” 白承轩又沉吟着道。 如果说季家菜馆做的是最传统精致的淮南菜,那这家玉龙阁的菜品就是经过改良创新后的味道,甚至大胆地融入了其他体系料理的做法,所以他才没吃出来季家的手笔。 左愈轻笑道: “口味有差别很正常,如果没有差别才不正常。因为这位季小少爷和国内的季家并不是一路。” 白蓝雪这时才压低声音回答左惟墨道: “季云子其实是现任季家家主的私生子,所以他很小就跟随母亲一起到国外定居了,而他的母亲曾是季家菜馆唯一的女主厨。应该是受到他母亲的熏陶和培养,他本人也很喜欢研究烹饪艺术。” 左惟墨听她说完,顿了顿道: “所以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对他来说,这才是重点。 白蓝雪笑了笑,也不瞒着,大方解释道,“云子曾经是我的同学,后来他转走了,据说是去了巴黎。我也没想到他还会回伦敦,还开了一家餐馆。” “据说去了巴黎?” 左惟墨看着她挑眉,敏感道: “这么说你和他不算很熟?” 如果真是要好的同学,不会连对方转学后的去向都知道的不清楚吧。 白蓝雪愣了愣,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事实,她竟从左惟墨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丝欣慰的情绪。 “现在确实不能说是熟吧。但他和我同一个班级时,我们还挺要好的。” 说着,白蓝雪有些感慨道,“云子真是个很可爱的男生。” 很可爱的男生? 左惟墨一听就忍不住黑了脸,这算是什么形容。他的未婚妻哪那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没自觉,不知道她这么称呼别的男生,他会吃醋的。 玉龙阁门外。 一辆白色的大众停下,从车里走出一道有些瘦弱的身影。他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有些费力地走到门口,在看清张牙舞爪的男人是谁后,脸色变了。 “哟,你小子终于舍得出现了啊?” 来闹事的男人一见到他,就松开怀里的女伴,居高临下地对他道,毫不遮掩话里的挑衅之意。 季云子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我说过,公开配方的事和我没关系,为什么还来找我。” “你明明是男的,说话却和蚊子叫似的,自己不害臊吗?” 男人故意装作没听清楚般拍了拍自己的耳朵,然后道,“你想说什么,堂堂正正的大声说一遍啊!” 闻言,季云子只是咬着嘴唇,却怎么也不肯重复一遍了。 而安保组长见他被刁难,也有些气不过道,“这位先生,你装什么耳朵不好使。老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听不清我就复述给你听,他说公开配方的事和他没关系。” 男人轻慢地看了安保组长一眼,然后又对季云子冷冷道: “怎么,你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就连说一句话都需要手下人帮你说?” 第941章 动起手了 听到对方如此咄咄逼人,季云子仍然低着头,好像一点都没有血性般低声说: “不管是谁说的,你能听到就行了。” 季凛一看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就燃起一股充满鄙视的无名火。 就这连头都抬不起来的臭小子在血缘上居然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父亲是怎么看走了眼,才会和那个女主厨生下这么个野种,如今又为季家惹出这样的祸患。 “喂,你这副态度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说着,季凛走到他身前,竟是一手直接提起他的领口,逼视着他的眼睛充满蔑视意味道: “你口口声声配方的泄露和你没关系,那就是和你的女表子妈有关系咯?她以前就在季家菜馆干过,自然知道配方,当初她能为了钱倒贴有家室的男人,今天为了钱出卖老东家真是让人毫不意外。” 听到这段话,季云子的目光终于变了。 他抬起头,瞪着季凛,眼眶逐渐变红。 “怎么,我几句话就把你这小野种骂哭了?没想到你这么懦弱的人还挺重感情的嘛,怎么,见不得别人说你妈不好?呵呵,你要是听不下去我骂她,回去就好好告诫她以后别做小三啊。” 季凛微薄的嘴角挑衅般扬起,眼中的蔑视更甚。 下一刻,在场的人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就连安保组长和季凛之带来的保镖都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季云子手中的购物袋落到地上。 就在季凛微微侧过头往地下看去时,季云子已经一拳挥到他脸上,打得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懦弱可欺的小子下手居然这么重,打起架来也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在场众人一时都愣住,只见季云子像疯了一样横跨到季凛身上,往死里出手,那癫狂般的架势和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而季凛也被打懵,连还手都来不及。 这时他的保镖立刻反应过来上前,用力要将季云子拉开,但季云子看着瘦弱,他此刻的身体里却像是有极大的力气一样,他们几人一时半会儿竟没拉开,而他也顺势又在季凛脸上重重打了一拳,才被制服。 “tm的!” 季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看着季云子的眼里满是戾气,正要冲上前去还手,而玉龙阁的安保见状也要帮忙,眼看现场就要变成群/殴现场混乱到一发不可收拾,警/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都别打了,是警局的人来了!” 安保组长咬牙道: “你们也不想当着警员的面斗/殴,然后因为妨碍治/安罪被关进去几天吧?” 季凛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憎恶地死死盯住季云子,“臭小子,你敢下黑手,我们的仇算结下了。今天我不打你,以后你每天都给我小心点,小心我要你命。” 季云子的黑发凌乱,挡住他眼睛一半。 听到季凛的威胁,他碎发下的一双猫眼里绽着染血般的冷光,声音却仍然轻巧,“好啊,那我等着你来要我的命。”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他给季凛一种真不要命的感觉,让季凛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是不是已经精神错乱,那疯子一样的气质竟让他有些忌惮。 而这时警员已经过来询问情况,季凛咽不下这口气,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就道: “是这动手单方面打我,我要起诉他!” 安保组长不甘示弱道: “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先人身攻击我们老板那么久,就连挑衅的动作也是你先做的!是你先动的手好不好?哪有男人被那么侮辱能不还手?” 包厢内。 两方家长正聊着天,又听到刚平静下来的外面再次吵闹起来。温潇有些无奈地扶额道: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已经处理了吗?” 左愈沉下眸子,眼里已经有几分不耐。 今天这顿饭对左白两家,对他儿子和未来儿媳妇来说都十分重要,就是为了能找个好环境吃得顺心,他才选了这家小众却注重品质的私房餐馆,却没想到今天频频出差错。 他摁下摇铃,踩着高跟鞋的领班再次进来,满脸歉意道: “实在不好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左愈就打断道: “抱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就问你们外面到底是怎么了?还能不能及时处理好。这样吵闹,很影响我们的用餐体验。” 领班自然知道左愈的身份,也知道这个客人有多重要,见他沉下脸心里都直打颤,只能委屈地如实道,“左先生,是外面有人挑衅闹事,结果,结果和我们老板在门口打起来了——” “和老板打起来了?” 这下连左愈都略微惊讶。 被一屋子人注视着,领班有些紧张地点头道,“确实是这个情况,现在警员已经到现场,但那位闹事的先生一直都在吵嚷,我们一时也处理不了。这件事是我们店方的错,但请各位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事后的补偿我们一定会做到位。” 白承轩看了左愈一眼,虽然心里有些好奇这个闹事的人和那位季小少爷是有什么恩怨,怎么会在餐厅门口打起来,但还是没有打探别人的隐私。 而左愈就直接道: “既然是你们老板的私人恩怨没有处理好,都闹到餐厅门口来了,影响了客人,那这确实是你们的过错。我是因为信任你们才在这里定位置,今晚的用餐体验不符合我的预期,我很失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在领班快要窒息的情况下,他又道: “我再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如果十分钟后事态还不能解决,那我只能带着客人告辞了,还没上的菜也不用上了。” 领班应下后立刻出去忙着处理。 而白蓝雪听到是季云子和别人打架,有些担心,想到什么,她起身微笑着对在座的长辈们道: “抱歉,我要去上卫生间,需要离席片刻。” 温潇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欣赏和爱护之意,闻言就笑道,“蓝雪这孩子就是太懂礼貌了,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去吧,不着急,我们刚好多说会儿话。” 就在白蓝雪出去不久后,左惟墨也起身道: “我也要出去一下。” 等他也出去,几个大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有笑意。 “孩子们的感情就是好啊。” 温潇还感慨道。 而白蓝雪自然不是要去上厕所,她一出门就直奔着门口去了。等到了院门,她站住脚步,往外看到那个沉默着面对警员,头发凌乱的男生时,目光一顿。 那个人确实是季云子。 她望着他,想要走上前和他说句什么,但现在的场合显然很不适合多年重见后的问好。 正在她凝视着对方却犹豫不前时,身后传来左惟墨微冷的声音: “他就是季云子?” 第942章 你同学有点怪 白蓝雪微微一怔,然后回过头,见到一身揣在口袋里的左惟墨,笑了笑说: “就是他。” 左惟墨走到她身边,示意她挽着自己的臂弯,见她会意面色才稍缓,然后道: “既然是老同学,那就过去打个招呼吧。” 白蓝雪有些迟疑道: “这种情况下过去说话不好吧?而且——” 她没有说下去。 但越是戛然而止,越是惹得左惟墨浮想联翩。 “而且什么?” 他也只有在白蓝雪面前会这么沉不住气,一定要主动追问,仿佛只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才能放心。 白蓝雪见他问下去,又看了一眼季云子才压低声音道: “其实吧我们之所以这么多年没联系,和当年他转学时删除我好友有关系,原本还说好给他办告别仪式,但他没和我说一声就直接走了。” 左惟墨原本还有些吃醋,闻言又有些替白蓝雪不值,皱眉道: “你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吗?” 白蓝雪的眸光有些黯然,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有一句话她现在没法和左惟墨说,毕竟当事人就在眼前。 其实季云子是她同学时,她就知道对方一直都深受暴郁症的困扰,所以情绪很不稳定,虽然他很努力地对朋友好,但还是会时不时的失控。 而他为了不给身边的同学带来麻烦,每一次失控他都会独自离开,然后默默的一个人挺过去。他希望别人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他,只把他当成正常人,一个和他交往不会有困扰的人。 对他来说,很多在普通人眼里只是十分微小的事,都是能刺激到他敏感神经的诱因。或许他当年的不告而别,也和这种症状有关,但她仍然觉得遗憾,毕竟她真的把他当朋友。 左惟墨陪着白蓝雪站了一会儿,就听到白蓝雪说: “我们回去吧。” 她原本听到季云子的事,忍不住过来看这位多年不见的同学一眼,但现在她也冷静下来,明白季云子不会希望在这种情形下和她见面。 不论季云子当年不告而别的原因是什么,他都应该是有难言之隐,而之后他一直没和自己以及别的同学联系也肯定事出有因吧。 白蓝雪不会埋怨季云子不讲感情,是因为同学那几年,她很清楚他对友情的眷恋,他就是那种看着木讷冷淡,但其实特别容易动感情的人。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误会。 转身就要回到包厢,但恰恰就是在这一瞬间,季云子朝这边看过来,在看到白蓝雪的侧脸后怔住,然后喊出了她的名字,“蓝雪,是你吗?” 左惟墨的脚步也跟着一顿。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都以为是我看错了——” 上前几步,望着白蓝雪,季云子有些愕然,半掩在凌乱黑发下的那双猫眼里又透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左惟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眼神,心下更加提防。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那这小子对他未婚妻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 既然季云子都看到她了,那白蓝雪也很大方地笑着打招呼,“云子,好久不见。这些年我一直都想知道你的情况,今天能再遇到你,我很高兴。” 她说得很真挚,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或许会有一丝反讽的味道,但季云子知道,她真的没有生自己当年不告而别的气。 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心酸。 都说有时越在乎一个人,就越容易对那个人发脾气,而白蓝雪能做到毫不埋怨他,会不会是因为,他从未真正的走进她心里呢? 对她来说,他就是那个脾气古怪需要被小心对待的普通同学吧。 白蓝雪见他沉默,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把左惟墨介绍给他: “这位是左惟墨,我的未婚夫。” 微微垂下眼眸,季云子缓缓道: “之前我在新闻上看到你订婚,今天终于能当面对你说句祝福的话了。” 白蓝雪笑得幸福: “那就谢谢你的嘱咐了。” 而左惟墨却越听越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微笑着和季云子握手。 在疑似情敌的危险人物面前,他才不会轻易失态。 “你们是来玉龙阁吃饭的吗?” 季云子沉默片刻,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面颊变红,低头道,“今天因为我的事打扰到你们的用餐体验,真的很抱歉。” 他实在没想到今晚在玉龙阁吃饭的这一桌客人里就有白蓝雪,早知如此—— “喂,你打完人就跑去闲聊?” 季凛用餐巾纸塞住鼻血,看到站在一旁和别人说话的季云子那悠闲的样子,心头火气更甚,“臭小子,你就等着被我的律师起诉吧,我不让你坐牢,就不姓季!” 他嘴里不干净,一直骂骂咧咧的,季云子皱眉回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一样,转过头对白蓝雪道: “我让服务员带你和——” 说着季云子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不动声色的左惟墨身上,缓缓道: “你和左少回包厢。今天的事,对不起。” 说完还没等白蓝雪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又回到警员旁边,和对方交涉。 “我们走吧,左叔叔他们一定等急了。” 白蓝雪有些无奈道。 快要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左惟墨在她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不过你这个同学有点古怪啊。” 与此同时。 李董走进一家路边快捷酒店的大厅,看到戴着墨镜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女人。 “怎么选在这种地方?” 他微微皱眉,觉得这样的快捷酒店有些廉价了。他自己也是从底层一点点打拼上来的,倒不是嫌弃快捷酒店,而是他觉得,像徐若涵这样的女人应该更喜欢豪华的场所才对,选在这么平价的地方,有点让他意外啊。 徐若涵摘下墨镜,露出浓妆后的面容,对他微笑道: “房间我都开好了,想为你省点钱还不行?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们现在就去希尔顿呗,我还想住最顶级的套房呢,你舍得花这个钱不?” “一晚上的房钱我倒还舍得花,不过呢,既然都开好房了,我可等不及了,就在这里吧。” 李董呵呵一笑,上前搂住她的腰,就往电梯走。 大床房里,徐若涵从李董身上起来,去卫生间快速地冲洗了一番,出来后她慢慢穿着衣服,好像犹豫了片刻,才道: “老李,以后见面你别送我奢侈品当礼物了,直接给我钱吧。” 李董微微怔住看着她,又听她说: “看你豪爽,是个好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和你睡就是为了钱。我很缺钱,急需现金,所以你就当是女票我,别有心理负担。我也不跟你玩虚的,一晚上多少钱明码标价,我不骗你感情。” 这些话是辛勒教她说的,她说出来时,心里感到的耻辱不知有多少。 但一想到这个李董是白承轩身边信任的人,只要她好好做就有机会通过他让白蓝雪那贱/人悔不当初,再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就只能咽下这口气。 而李董听完她的话,竟有些动容。 他本来就是个直爽又心眼不坏的人,原本对主动贴上他的徐若涵还有些鄙夷,但现在一听对方这么坦诚相待,那一点轻蔑就消失不见了。 转而一想这个世界上谁没有难处呢,如果有选择,又有哪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人愿意放着好好的恋爱不谈,而是和他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离异男纠缠不清? “行,我可以给你现金。” 李董倒是对年轻到可以做他女儿的徐若涵有几分疼惜,或者说是怜悯,他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现金,递到她手里,随即顿了顿又问,“我可以问你为什么缺钱吗?” 徐若涵就等着他问自己这句话,不然辛勒教她的话就派不上用场了。 “我缺钱是因为前男友用我的名义做生意找人私下贷款欠了外债,最后他一走了之,那些债都落到我头上。” 说着,徐若涵勾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呵呵,别人都说我看着挺精明,其实就是个被男人骗的白痴罢了。可笑的是,那个男人还是我的初恋。” 她讲出的这段经历引起了李董的共鸣,因为李董也是被枕边人骗了感情,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才知道妻子的真面目。 想到那个女人对他毫无感情,明明是她出轨在先还绞尽脑汁要分走他更多家产的嘴脸,他的心就凉透了。 而徐若涵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辛勒这一步棋又走对了。 这个中年男人果然好骗啊。 她一边在心里嘲讽着,嘴上一边道: “我现在再也不相信感情了,就像我当初那么全心全意地相信那个人一样。老李,我看你没有戴婚戒,但你这年纪应该有家室了吧。我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劝你一句要珍惜妻子,能有个陪你同甘共苦一路走来的女人可不容易。” 说着她又怅然一笑,堪称演技炸裂,“至于我这种只是为了钱才接近你的女人呢,你和我玩玩就当是图个乐子,可不要为了我这种人让你老婆真寒了心,不值得的。” 李董又是深深怔住,沉默片刻后他点燃一根烟,低声道: “我没有家室了,早就离婚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他这话倒是真心实意,而徐若涵看着他的眼里,却闪着算计的冷光。 第943章 当年的事 晚上八点半,玉龙阁。 季云子亲自出现在包厢里,给一桌客人赔礼道歉,“今天完全是我的错,才导致各位的用餐体验如此糟糕。这一顿饭我给各位买单了,再附上一万元软妹币的代金券。” 他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温潇都有些看不下去,觉得这孩子也是挺惨,好好做生意就遇上了那样上门闹事挑衅的流氓,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也不是他一个孩子能控制得了的。 左愈一看温潇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软了,既然如此,他也没说什么,而白承轩也咳嗽一声,道: “其实也没打扰太多,贵店的餐品口味确实很让人惊艳。” 话说到这份上,事情就算过去了,季云子的目光扫过坐在左惟墨身边的白蓝雪,想要说什么,却觉得她明明就近在咫尺,但他们的距离却很远。 这种隔阂感,是他当初选择一句话不说就离开时便已经注定的事。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微沉,周围的人没怎么注意,但左惟墨却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左惟墨的目光也是一沉,这个季家小少爷对他的未婚妻绝对不只是普通的同学情那么简单。 半小时后。 玉龙阁的门口已经清理好了,季凛也早就带着保镖去了医院,所以门外又恢复了平静。两家的家长笑着说了告别的话,都各自上车,左惟爱看着自己和未来嫂子黏在一起的亲哥,有些无奈又偷笑道: “哥,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吧?不然蓝雪姐就没人陪了。” 左惟墨看他一眼,余光却瞥见站在暗处没有过来的季云子,嘴角微扬,十足霸气道: “用你说。这么好的晚上,我不陪我未婚妻陪谁。” 闻言,左惟爱只觉得被撒狗粮撒到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受不了道: “哥你以前也没这么能秀恩爱啊,怎么见完家长就这样了?” 左惟墨毫不在意,把白蓝雪搂得更紧,“等你以后也有我这么好的未婚妻,你也会秀的。” 他把左惟墨说得哑口无言,白可儿看了眼时间笑道: “姐姐,那我和爸妈一起回去了。” 一旁的黑色劳斯莱斯摇下车窗,温潇对还站在路边的左惟爱招手道,“还不快上车!” 她一边招手一边在心里抱怨道,这傻孩子还站在他哥嫂那里当电灯泡干啥,真是没心眼。 两辆豪车都驶离之后,左惟墨笑着对白蓝雪道: “我们沿着街区走走,就当是散步吧。” 白蓝雪没有异议,就在她挽着左惟墨的手臂往前走了几步时,左惟墨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诧异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停下。 “季先生,你准备一路跟着我们吗?” 左惟墨却回过头,望向一处树荫后。他的话音落下,就从暗处走出一个有些沉默寡言的男生,白蓝雪仔细一看,还真是季云子。 “云子,你是找我有事吗?” 白蓝雪知道他内向,主动问也不是不想让他难堪。 面对她善意模样,季云子却更加觉得难以开口。他迟疑着看了她和左惟墨半晌,然后低声道: “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左惟墨听了就微微挑眉,他看向白蓝雪,就等着听她怎么回答。白蓝雪愣了一下,然后凑到左惟墨耳边低声道,“让我和云子说几句,我和他之间的事等晚上回去我会和你解释。” 一句晚上解释出奇的安抚了左惟墨躁动的心,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容,在她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随即笑道,“去吧,我等你。” 而站在一旁的季云子目光黯然地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 “蓝雪,我跟出来是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夜色下,季云子看着比几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美丽的白蓝雪,郁结多年的心事终究没能脱口,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就是一句言不达意的对不起,苍白又无力。 但白蓝雪只是微笑着看向他,笑意还是向他记忆中那么柔和。 “我知道你是在为当年的不告而别道歉。” 她静静道,“当年的事,我也觉得很可惜,但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不能和我们告别的理由,我只是感到遗憾而已。如果你离开前能和我多说一句,我一定会让我们留下更开心的回忆。如果是这样,那当年就不会有遗憾了。” 季云子看着她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忽然有些冲动道: “你觉得只要我把想说的都告诉你,就真的不会有遗憾了吗?” 听到他陡然就变得激动的口气,白蓝雪轻叹道,“或许还是会有吧,但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努力一下,让我们的记忆变得更完美。云子,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你,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朋友是真心实意。但事实是,你误会了我。” 季云子看着她,笑得黯然,“你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白蓝雪忍不住皱眉。 云子现在的意思是既不打算说当初为什么离开,又要她来猜了吗? 她忽然想到什么。 记得当年班级里有人一直在背后很过分地议论,说季云子那个怪胎一直和她走得近,是因为暗恋她,那个女生还说季云子喜欢白氏的千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贪图白家的钱,也不看清自己几斤几两。 因为这些没有影的风言风语,她能感觉到季云子那段时间的心情一直不好,就觉得他是受了这些话的影响,又担心这会影响到他的病情。 于是她把背后说坏话的女生找出来和对方谈了很久,最后对方终于同意当众向季云子道歉。 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被道歉的季云子没有高兴的反应,反而死死盯着那名女生,那表情就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他就一个人跑开了,还旷了一下午的课。 她就觉得是自己好心办坏事了,但身边知道这件事的朋友都说这是季云子太无理取闹,就连秦情都看不过去,说她根本就没错,让她别理季云子。 后来还是季云子主动来找她说话的,她也就没问他生气的原因。她当时也忙着学业和练琴,没太在意,只以为季云子不避着她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但现在想想好像从那之后,季云子在她面前就一直有点别扭。 难道,季云子不告而别也和这有关系?可即使是她也猜不出季云子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 白蓝雪正想问清楚,季云子却忽然打断她道: “我和以前的同学都没有联系了,但是我看网上说,你和左氏的少爷之间很甜蜜。他,对你好吗?” 其实他想说的是左惟墨真有网上说的对你那么好吗? 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作为朋友,他应该真心祝福白蓝雪,可内心里最阴暗的那个角落又有声音在悄悄说,只要她过得不好,他是不是就可以—— 闻言,白蓝雪又笑起来,“惟墨对我很好。我以前上学时和你说过,他是我很早就认识的人了。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虽然我们不是一起长大,但从小认识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吧。” 季云子见她提起左惟墨时闪闪发光的淡色双眼,那么美丽,就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真的不能再真。 “左少的条件确实很好,即使是富豪圈子里,也没有哪个世家子弟能比得过他,他配得上你。” 沉默半晌后,季云子缓缓道: “不过,你知道吗,最近这段时间,左氏集团在国内的生意不会太平。或许,他们会有大麻烦。” 听到季云子用这么郑重其事的口吻说这些,白蓝雪愣住,然后道: “云子,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 季云子微微一笑,自嘲道: “我虽然是私生子,但毕竟还姓季。我母亲当年被我生父那么对待,像丢垃圾一样丢到国外,但这些年来她仍然没和那个男人断了关系。 有些话是我在听她和对方打电话时听到的,他们提到左氏,还说国内很多人看着左氏越做越大早就不顺眼,不知侵占了多少市场份额,现在既然有人愿意牵头,那季家愿意冒险试试左氏的深浅。” 说着,他又停顿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对白蓝雪道: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沈家,我好像是听到他们说了沈这个字。但国内的富豪圈里,好像没有姓沈的家族吧。” 他是听到母亲对自己的生父说,沈家在欧洲对左氏采取的行动不都失败了吗,怎么季家还愿意相信他们。 然后他生父说了什么,他母亲就笑着说沈家真是心黑手辣,自己都要撤出战局了,临走前还不忘了阴对手一把,他们离开前的这份大礼送给左氏,即使是左愈也会焦头烂额。 “沈家怎么了?” 白蓝雪心里咯噔一下,她就知道沈家最近没什么动静,不像是好事,倒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第944章 做人要有尊严 季云子看到白蓝雪的表情变了,压下自己眼眸里的担忧,轻声道: “这些我也是偷听我母亲打电话时知道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就是担心你——” 担心她什么,他却说不下去。 白蓝雪收起凝重的神色,对他一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云子,既然你现在回伦敦了,等以后哪天你有空,我们叫上阿情她们再聚啊。” 闻言,季云子的眸光又是一暗,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微笑道: “好。” 他还欠她们一个解释。 白蓝雪见他陷入沉默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笑道,“你还有话要说吗?” 柔和的街灯光芒照在她脸上,更衬得她笑颜如花。 季云子微微一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白蓝雪,还是当年的她,那个穿着校服有些清冷,笑起来却让人惊艳的少女。 但他很快回神,现在不一样了,白蓝雪已经订婚了,她的未婚妻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呢。 “我要说的都说了。你赶紧回去吧,左少还等你呢。” 他也笑起来,因为眯起眼睛,能藏住他眼里的那一抹不舍和悲伤。 白蓝雪对他招手说了再见,又说好改天再约,就和左惟墨一起手挽手离开。 只剩下季云子一人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脸上的神情略显阴暗。 过了片刻,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一看来电显示,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电话里的女声显然气急,一上来就骂道,“你真能给我找麻烦,谁让你打你哥的?这件事传回国内,你是想让你父亲对你的印象更差?” 季云子听着只感到荒唐可笑。 那个季凛对他是一口一个小野种,还把他母亲称之为女表子,这种态度是根本就不把他当亲人,甚至不把他当人看。而季凛之所以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们,和季家人对他们的看法脱不开关系。 可他妈妈呢,却还在意这种侮辱他们的人的感受,甚至来呵斥为了保护他们尊严的儿子,难道在她心里,季家人放一个臭劈都是对的吗? 季云子心里厌烦的不行,心中肆虐的情绪又有要失控的架势。他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吐出来道: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他想告诉妈妈,在动手之前他已经忍了季凛很久,是季凛一直不依不饶,但他知道就算他再努力的解释,他母亲也会埋怨他,说这都是他不会为人处世的过错。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还没等他说完,女人就打断他道: “你还嘴犟,你也就跟我犟一个顶俩,真让你去外面处理事情,你处理得好什么?我是不是早就说过,你别开你那个破餐厅,会惹出麻烦来的,你硬是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国内的人都找上门来了。如果不是你硬要开餐厅,他们又怎么会怀疑配方是我们泄露的——” 季云子眼睛一跳,额头上泛出青筋,但他还在隐忍,忍着那股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那我就该为了不惹是生非,一辈子都什么也不做吗?只有这样,才能是那个造我出来的男人眼里的乖儿子?呵,我还以为他根本就不认我呢。” “你别瞎说,谁说你爸不认你了?他要是不认你,这些年也不会一直和我保持联系,而且他还对我承诺,他留下的遗产里有一份是给你的呢。” 听到女人得意洋洋的口吻,季云子笑得有几分凄然,“妈,你当年也是有自己事业的主厨,就为了一个不能给你名分和尊严的男人,放弃了热爱的烹饪事业,放弃自己的全部价值,这值得吗?就算你认为值得,你希望我为了守住这个私生子的名分也像你一样,一辈子都活在季家的阴影下吗?” 女人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声道: “我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季家能给你多少财富,那是你炒一辈子菜都赚不来的!至于你说的所谓价值,没了价钱那都什么也不是。”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季云子,记住了,你姓季。就算你不是婚生的孩子又如何,只要你爸愿意,他的遗产就有你的一部分。” 季云子握紧拳头,低声喃喃道: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 女人听到他低声说什么,又是恨铁不成钢道: “你现在说得硬气,可这么多年你靠自己赚过钱吗?你现在开的那个餐厅平时根本就不盈利,光是维持日需就要多少费用,不还是靠这些年你父亲给我们的生活费买单!我说你蠢你还不信,为了一家可有可无的餐厅,影响你父亲对你的信任,这是什么样的蠢货才能做出来的事?” 闻言,季云子魔怔般笑着,“什么叫可有可无?玉龙阁是我活到现在唯一的成就,它就是我的命,我活下去的指望。 妈,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一辈子靠季家的施舍活着。玉龙阁现在不挣钱,但这只是在试验阶段,不代表以后挣不到钱。等我挣到钱了,我们就再也不用看着季家人的脸色过活了,至于所谓的遗产,那个男人爱给谁给谁,我不会像狗一样去求他,我要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那样自力更生。” 女人越听越生气,怒道: “什么那个男人,那是你父亲!季云子,我最后说一遍,你那家餐厅赶紧给我关门。” “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合着我刚才苦口婆心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就凭一件事,你的餐厅就必须关门。现在季家菜馆传/统菜的配方泄露,季家人调查到你在伦敦开的这家玉龙阁,你父亲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很生气,说你是在胡闹,是想和本家分庭抗礼。” 女人加重语气说: “他勒令你立刻关门大吉,说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季家人面前为我们证明清白。要是他不为我们说话,配方的脏水泼到我们头上,就洗不干净了。” 季云子沉默许久,在女人不耐烦的催促下,才缓缓道: “妈,你真的以为,只要我关了玉龙阁,他们就不会怀疑是我们泄露了配方?” 那帮人把他们当贼,只因为他的出生就是原罪。有他这个不光彩的私生子在外,就算没了这个由头,也还有别的理由不放过他,这个道理太直白。 女人微微一怔,知道他在说什么,口气弱下稍许,顾左右而言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我们又不用去管那帮看不惯我们的人怎么想,反正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有你父亲护着我们,他们也顶多说几句闲话。” 她说的乐观,季云子的眼里却是一片冷意。 是,季家的正房太太,还有他那个根正苗红同父异母的哥哥,对方这些年是对他们视而不见,但这是因为在那群人眼里,他季云子就是个有情绪障碍的废物,不用担心他日后会上位夺权,或是做出什么能比下真正的季家大少爷的成就。 而季家家主许诺给他母亲的那份遗产,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小恩小惠,肯定不涉及到季家产业的核心,不然季太太也不会装聋作哑没有任何过问,大概是心想这份钱就拿来打发叫花子用了。 可是他季云子要的从来就不是季家的施舍。 他也无意去继承季家菜馆的配方。 在自幼专研厨艺的他看来,季家菜馆确实把传统的淮扬菜做到了极致,称得上一绝,但那是季家前辈已经研究好的东西,现在的季家人只是一成不变地维持原先的口味,根本没有继续专研的意思。 对追求创艺和自我成就的他来说,这样日渐腐朽的东西没有去仿效的必要。 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他要的是改良创新,创出自己的菜系。 更何况,他生而为人有自己的尊严。 即使一出生就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他也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完自己的一生。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纸醉金迷的生活,更不是他想要。 但他的理想却一直没有人接受,就连他的妈妈都不愿意支持。 而季家更是在他的玉龙阁开张之后,对他百般打压。 尤其是在玉龙阁逐渐于伦敦的高端烹饪圈子里有了一定名气后,这风声传回到国内,那群人说他盗用了季家的菜谱要起诉他。 而他用实力证明玉龙阁的一切菜品都是自己配方创意的结果后,季家人又整出了配方丢失的幺蛾子,没有任何证据也硬是把罪名按到他头上,是想做什么,他心知肚明。 他母亲对季家还心存幻想,但他却早就看清了那帮人虚伪的嘴脸。 “云子,你说话啊,这次就听妈妈的吧,把那家餐厅关了,然后给你父亲和哥哥好好道歉。” 季云子却忽然轻笑了一下,弄得女人莫名其妙,“你怎么了,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她心里狐疑地想,难道是这孩子病又犯了?想到这儿,她也有些后悔刚才逼他逼得那么急,正要把口气软下来再好好劝他一会儿,给他做心理工作直到他能接受关掉餐厅位置,却听他轻声道: “妈,记住了,我的餐厅是有名字的,它叫玉龙阁。我和你打这个赌吧,用不了太久,这个名字在华人富豪圈里会比季家菜馆还出名。” 女人怔住,然后嗤笑道: “你又说什么梦话。” 第945章 乌合之众 回去的路上,白蓝雪把季云子告诉她的都说了。 “沈家要送给我们一个大礼?” 左惟墨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面露担忧的白蓝雪,淡然道,“这件事我们早就听到风声。现在国内对左氏集团的反对者确实都聚集在了一起,但那群没有格局和魄力的贪婪之辈,不成气候。” 他这句“不成气候”说的平静又笃定的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白蓝雪稍微放心。 “所谓市场,就是竞技场,在规定之下,从来都是有勇有谋的强者胜。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眼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竞争不过左氏,还不愿意坦然接受结果,动了歪心思,想要直接破坏竞技的规矩。” 左惟墨微微垂眸,眼里闪烁着冷光,“但他们以为,比场外的手段,左氏就会输吗?” 白蓝雪听着沉默一会儿,又道: “除了季家之外,还有谁联合在了一起?” 左惟墨笑了一下说: “就是那几个老牌家族,他们的特点就是曾经站到过顶点,但现在因为家族的当家者缺乏本事,家族企业的业绩都在逐渐下滑,眼看就要落魄,他们能不慌吗?” 说着他的口气又陡然冷下,“但他们再谎,也不该把主意打到左氏身上。因为,他们的这一决策,一定会加剧自己家族的衰败。” 五星级酒店的套房。 温潇看着洗完澡正在擦干头发的左愈,想到什么,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左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道: “明晚的飞机。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回去?” 想了想,温潇叹了口气说,“伦敦这边的事还没太平,我就先不回去了。孩子们在这边,也需要长辈陪着吧。” 左愈淡淡笑道: “那你就太小看那两个小子了。他们都很独立,就连惟爱也算上。” 温潇抬起头望着他,忽然有种自己的孩子都已经长大的感觉,她既有骄傲,也有一点落寞,“惟墨和惟爱小时候,我每晚都给他们讲故事呢。但现在,他们都成了大孩子,以后会有别人陪着他们一起过完每个夜晚——” 左愈见她有些感伤,正想坐过来安慰她,就又见她忽然又高兴地笑道,“不过惟墨的眼光真是好啊,能找到蓝雪这么完美的媳妇。我想惟爱将来也不会差吧?” 闻言,左愈温柔笑着,“那当然,也不看看他们的母亲是谁。你的孩子,肯定都差不了。” 温潇看了他一会儿,又问: “你和我说实话,国内的局势到底棘不棘手,如果需要我,我明晚陪你一起回去。伦敦这边有宋秘书和最精英的保镖陪着,惟墨他应该处理得了。” 左愈愣怔着看她,见她一脸认真,心里涌起暖意。 虽然温潇平时总是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对他的嫌弃和嗔怪,但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她对他的关心早已融入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他知道她是多重感情的人,她没说的心意,是她说出的千倍万倍。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还没对你说过谎。国内那群人虽然来势汹汹,但不足为惧。我对自己有自信,但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凭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和积累出来的眼力判断,他们如果执意和左氏对抗,一败涂地只是时间问题。” 左愈收起笑意,同样认真道: “他们的攻势看着不算好事,貌似会对左氏有影响。但实际上从长远来看,左氏在国内顺风顺水这么多年,看我们不顺眼的人有很多,也确实该有不长眼的送上门来,挑战我们,让我杀鸡给猴看了。” 温潇对商业的事不说是一窍不通,但也确实所知甚少,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相信左愈。 就在这时,左愈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艾米丽发给他的微信。 “boss,有个叫季云子的人给我发了一封工作邮件,他是玉龙阁的老板,想跟您商量投资事宜。” 玉龙阁? 季家那个流落在外的小少爷? 左愈扬起嘴角,这可是个有趣的组合。 “回复他,让他明早来我办公室。” 第二天一早。 左氏集团的写字楼里,白蓝雪刚走进一楼大堂,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微微怔住她才打招呼道,“云子,是我。” 匆匆往电梯走去的季云子站住脚步,回过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身体僵住,然后才扯出笑容,“你是来找左少的吗?” 白蓝雪习惯了他一直以来的腼腆,笑道: “是啊,你呢?” 季云子沉默片刻,有些踟蹰地说,“我是来找左愈左先生的。” “找左叔叔?” 白蓝雪心里有点惊讶,但见他没有说为什么的意思,也不去问,和他一起谈笑着走进了电梯。白蓝雪到技术部也就出去了,而季云子一人去了最顶层。 “季先生,总裁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左愈的秘书见他走出电梯,对他一笑,然后起身为他引路。 总裁办公室里。 左愈原本正在低头看报表和方案,听到敲门声,抬起眸子道,“请进。” 季云子走进现代风的办公室,就看到端坐在办公椅上的俊美男人。 即使同是男人,他也能感觉到左愈的外表有多出众,而这个已经到了中年的男人伸手散发出的那种魅力,更是十分的难得,足以令所有人折服。 而在这么优秀的长辈面前,他又是自卑又是向往。 他的目标,就是将来有朝一日能像左愈一样,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他做不到制霸于商界,但他必须是某个领域的佼佼者,让其他从业者望尘莫及的存在。 这才是他要追求的人生价值。 抱着这样的信念,他将心中的杂念、紧张和不自信通通摒弃,冷静下来坐到左愈的对面,看着左愈道: “左先生,我是季云子。我今天来是想邀请您成为玉龙阁的投资者。” 左愈双手握在一起,听他说完微微一笑说: “你的意图我已经清楚,但我想听你介绍一下,玉龙阁有什么资/本,让你觉得能拉到我的投资。你也清楚我的身份和地位,找我做投资的商家数不胜数,可最后能被我选中的只有少数,你的优势是什么?” 这有些咄咄逼人的凌厉口吻,让季云子原本冷静的头脑又有些混乱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和后背都在微微冒汗,看着左愈,视线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紧张有些恍惚。 而左愈也在观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在他看来,季云子有些过于内向,这样的人即使有才华,也很难推销自己,在一个领域做出成绩来。 第946章 不罢休 在左愈的注视下,季云子微微垂眸,又很快抬起眼和左愈对视。一向不喜欢看着陌生人眼睛的他这也算是做出了突破,他顶着左愈的气势给他的压力,沉下心坦诚道: “玉龙阁作为一个刚开业没多久,现在都处于实验阶段的餐厅,确实没有足够好的业绩吸引左先生您的注意。但是,作为玉龙阁的老板,我手里有技术。” “技术?” 左愈的身体往后靠了靠,略有兴趣地看着他。 “没错,就是技术,也可以说是厨艺。” 季云子抬了抬下巴,眼里流露出一种不折不挠的执着,“这个世界上不缺商业模式成熟的餐厅,但无论是再好的营销策略和资/本扶持,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餐厅的本质还是食物的质量。料理是食物的艺术,其他的东西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说着,他停顿片刻,又道: “而我掌握着这门艺术中最好的技艺。在如今的高端料理界,最稀缺的也是能让人惊艳的口味和最新颖的创意,这刚好是我能做的。 玉龙阁的所有菜品都是我自己创意,是符合我个人理念经过改良的淮扬菜和别的体系料理的结合,没有一道是模仿已经成名的菜品,更没有大锅烩的不伦不类。左先生您品尝过玉龙阁的菜品,心中应该对我的水平有所判断。” 左愈看着他,没有直接给他评价,而是微微一笑说: “作为老板和主厨,你对自己很自信。” 季云子缓缓道: “是的,我确实自信。我不拿别的餐厅来举例,就说在国内富豪圈十分闻名的季家菜馆,作为季家主打的高端餐厅它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保持崇高地位,靠的就是对食物质量的打造。 但我可以在这里做出预言,季家菜馆的时代维持了太久,也该过去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餐厅取代它成为行业神话,而这家餐厅想要取代它,自然不能走模仿它的老路,而是要在风格上有所创新。所以,玉龙阁是最有潜力的选择。” 左愈静静听他说完,然后道: “你刚才说的很精彩,但我要说一句题外话。我知道你和季家的渊源,你是想取代季家在餐饮界的地位,但你知道,这条路上的阻力会有多大吗?” 季家这么多年在华人富豪圈里积攒的深厚人脉,毕竟不可小觑。而季云子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身上还有另一层怎么都算不上光彩的身份,那就是季家私生子。 左愈能想象到,季家人知道季云子要和他们同台竞争时,会是怎样的气急败坏。 而把这些当久了人上人的家伙惹急了,他们指不定要出什么阴损手段,到时候季云子能顶得住吗? 季云子望着左愈,忽而道: “我知道阻力会有多大。但阻力越大,越证明我走的是上坡路,是正确的路。我并非不考虑现实只说理想的空谈者,这也是我今天来找左先生您寻求帮助的原因。” 他的回答倒让左愈有些另眼相看,原以为这小子笨嘴笨舌只会做菜,却没想到他的头脑还挺清楚。 “如果左氏能成为玉龙阁的投资者,甚至是合作伙伴,那再加上我对料理的专研精神和技术,就不怕面对任何敌人了。” 季云子笑了笑,又道: “我知道左先生不把季家放在眼里,而左先生您最近也有意让左氏涉足这个圈子,玉龙阁对您来说,也是很好的选择。” “好在哪里?” 左愈笑着问。 季云子思虑片刻,才一条条说出来,“第一,玉龙阁还不成规模,只具雏形,但已经表现出潜力。您在这个时候投资,长远地看,就能用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收益。 第二,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对料理的认知和技术决定了玉龙阁的上限,可以说一旦有了足够有力的投资,玉龙阁将来的前途会不可限量。 第三,我是季家的私生子,算不上是季家人,但我很了解季家菜馆的运作模式和短板,我创建玉龙阁就是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超过他们,所以,如果您也有这份心思的话,我是您最好的合作对象。” 说完之后,季云子又低下头。 其实说了这么多,他也没有信心把握能说服左愈这样的人物,但该说的话他都说了,今天就算失败,他也没有遗憾。 左愈沉默了许久,就当季云子以为没戏时,他开口道: “好,你说服我了,我答应给玉龙阁投资。” 季云子先是微微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他内心一阵狂喜,简直怀疑自己今天是在做梦。 “不过,我不是以左氏集团的名义,而是以我自身的名义。” 左愈嘴角勾起,不紧不慢地说,“对左氏集团来说,玉龙阁现在的分量还太小,没有达到能让左氏投资的标准。但我个人对你说的前景很有兴趣。” 季云子耐住内心的激动,起身伸手与左愈相握,“感谢左先生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他现在是等于把自己的一切都押到玉龙阁上了,不论是为了左愈的这笔投资还是为了自己,他当然都要全力以赴。 左愈和他握完手,淡淡道: “具体的投资事宜,我的助手会和你商定。我在投资上可以很大方,但不希望花冤枉钱,希望第一个投资季度结束后,你能让我看到你说的潜力具现化。” 季云子点头,十分认真: “一定。” 而左愈又想到什么,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今年刚满十八岁吧?” 闻言,季云子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以为左愈忽然提到他的年龄,是觉得他年纪太小不堪重任,正要解释什么,就听左愈道,“那你和我长子一个年纪啊。” 他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左愈又笑了笑,看着他的眼里多了一抹深意,“而且我还听说,你和蓝雪曾经是同学。” 这件事他当然不是听说的,而是调查过季云子的身份背景后才知道的。 季云子缓缓点头,提到白蓝雪眼里有些没掩饰好的黯然,低声道: “我确实和白小姐做过同学,当时我们算是朋友。但后来我因为一些家事转学,就和白小姐没什么联系了。这次回来后,才听说他和左少,呃,就是您的长公子订婚了。” “那上次在玉龙阁你们是久别重逢了?” 左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可季云子却从这个话题里感到一丝危险,又觉得自己是想错了,左先生怎么可能会关注这些事呢,也肯定没兴趣去猜测他的心思。 “是的,我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白小姐。” 但他不知道自己提到白蓝雪就变得紧张的肢体动作,在左愈眼里是很明显的信号。 左愈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道: “那我这边没问题了,你去和我的助手谈吧。” 等季云子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外后,左愈想了想,拨通了左惟墨的手机号码。 “真是的,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还需要你爸我出马。”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左愈啧啧道,“你要是真怀疑季家的小少爷暗恋你未婚妻,就自己去问他啊,让我来试探他算什么?” 左惟墨忍住了才没翻白眼,“我好像也没让爸爸你试探吧。” 闻言,左愈呵呵一笑: “是啊,你没让我试探,只是偷偷让手下人去调查他在学校里的事。你的人曾经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你让他们调查,我会不知道吗?” 左惟墨有些恼羞道: “就算是这样,我从头到尾也没拜托过你吧?” 左愈耸肩,好脾气地笑呵呵说: “可是作为你爸,我在旁边看着都着急啊。你们这些小年轻谈起恋爱也太不爽快了,一个个有话都不直说,就知道藏着掖着,蓝雪都比你们这群男孩大方多了。不过,刚才我帮你试探了一下季家小少爷,还真让我试探出来了。” 左惟墨嘴上说着不在意,但一听到这里,又立刻把耳朵竖起来,“你试探到什么了?” 左愈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然后在他耳边用说出惊天大秘密般的口吻道: “季云子确实暗恋你未来的老婆。” 左惟墨垂下眼眸。 他自己也早就有感觉,所以才不放心的让手下人去调查。他知道左愈的眼睛有多毒,既然连他都这么说,那这就肯定是真事了。 “根据你爸我过来人的直觉,作为你众多情敌之一,季家那小少爷可比之前的公爵少爷,还有那个什么戴维斯家族的继承人要危险哦。” 左愈靠在椅背上,笑着道: “他这个人吧,看着虽然腼腆弱势不起眼,但对真正在意的东西有一种执着的狠劲,不得到就不罢休。像他这样的人,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虽然不知道当年他因为什么没有选择向蓝雪表明心意,但现在他既然回来了,未必不是存了那方面的心思,你还真得防着他。” 第947章 这才是他认识的蓝雪 左惟墨微微沉下脸,停顿一会儿后道: “你不是说你也查了季云子在学校那段期间的事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左愈嘴角勾起一抹得逞般的笑意,他就知道这小崽子嘴硬归嘴硬,但心里还是非常关心那段往事的,“还能发生什么,你应该都能想到吧?” 左惟墨只是皱紧眉头,但一言不发。 他不是猜不到当初最有可能发生什么,但他相信白蓝雪。如果季云子真和白蓝雪表白过,那白蓝雪不会瞒着他不说,甚至就算季云子没有表白,只要白蓝雪知道对方喜欢过自己,他问起的时候,她也会对他坦诚以待。 他对蓝雪就是有这个自信。 可是关于曾经的往事,就连白蓝雪也说奇怪,不知道当年季云子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但白蓝雪也和他说,季云子上学时得过暴郁症,等他转走后,同学都推断说他转学是因为病情加重,所以才连道别都没有,直接就被家人带着去别的国家治病了。 “我托人去询问了当时蓝雪班上的老师,对方说季云子当年在班上一直都很不起眼,有什么活动他也都不参加,基本上没什么朋友。但后来他的座位被调到蓝雪边上,就和蓝雪熟悉起来了。 蓝雪那孩子待人很好,即使他的性格在班上是公认的古怪,但蓝雪和他却从来没有过矛盾,他们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从那之后,季云子就经常跟着蓝雪,她报的音乐社,他就也跟着去学乐器,两人再加上蓝雪一直都很要好的一个叫秦情的女同学,他们三人校内经常待在一起。有人欺负刁难季云子,蓝雪会帮他说话,而蓝雪在班级里组织什么活动,季云子都是响应最快,干活最多的那一个。” 左愈笑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你也知道正值青春期的小孩,最愿意传别人的绯闻八卦,即使是贵族学校,也不能例外。别的同学看到他们的关系好,虽然是三人一起活动,也开始胡乱猜疑,一时间那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 听到这里,左惟墨明白了什么,抬起头望着左愈,果然下一刻他就道: “当时蓝雪的班级就传闻,说季云子暗恋白蓝雪。因为蓝雪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备受关注的风云人物,这个八卦闹得很大,后来就连整个年级都知道,大家都嘲笑季云子不自量力。 而绯闻发酵的那段时间,据当时的班主任说,季云子刚好一直在回避白蓝雪,但就连他也不知道季云子这么做的原因。” 不用左愈说下去,左惟墨都能大致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蓝雪应该是以为季云子受到了绯闻的困扰,所以才会疏远她。她就找到了当时传出绯闻的源头,和那个同学谈判,最后对方答应承认这是没有证据的猜测,也同意对季云子当面道歉。” 顿了顿,左愈继续往下道: “但是令很多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被当众道歉的季云子没有感到高兴,而是当场就离开了,当时的班主任说那天下午他还离校旷课了,为此吃了处分。而在这之后不久,季云子的母亲就来学校办了转校手续。” 听完,左惟墨垂下眼眸道: “季云子见到那个传绯闻的人承认一切都是她的猜测,之所以没有感到高兴,是因为他本来就真的暗恋蓝雪吧。” 左愈淡然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有种感觉,他到现在都还没放下对蓝雪的喜欢。” 季云子找他来谈投资时,他本来是想拒绝的,毕竟这可是他儿子的情敌。但他在听到季云子的理念,看到对方的坚定决心和玉龙阁的商业潜在价值后,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一码事归一码,他答应给季云子投资是因为从商业的角度来说,这值得。 而他也相信,左惟墨是他儿子,不会连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 离开左愈的办公室后,左惟墨乘电梯下楼,看到在休息区默默看书等他的白蓝雪,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就在他要走到她身边时,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就听到他联系的那个鉴定钻石专家说: “左少,出结果了,你给我送来的那块红宝石就是有名的红夫人。” 闻言,左惟墨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微微皱起。 联想到沈家最近的一连窜小动作,他的心情变得恶劣起来。 那个克莱尔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然这将近二十年里她从未联系关心过蓝雪,又为什么要赶在这时候才现身,还把象征着厄运的宝石送给蓝雪,这是什么意思? 他对沈家人没有任何好感,也很难相信那位沈夫人是出于好意。 “怎么了?” 白蓝雪看到他眼里转瞬而逝的冷光,担忧地问。 左惟墨顿了顿,思虑片刻后还是决定告诉她,“克莱尔之前送你的那块红宝石,鉴定结果出来了,确实就是红夫人。” 闻言,白蓝雪也愣住片刻,然后喃喃道: “那克莱尔阿姨临时抛给我这条项链,真的不是好意了?” 左惟墨见她有些许惆怅,知道由于生母太早病逝,她对母亲在世的唯一亲人心中存有眷恋,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世事又是如此的无情,偏偏要让她母亲的姐姐成为沈家的夫人,站在她们的对立面。 “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清者自清,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再多的所谓厄运也诅咒不到我。 有关红夫人的故事,有多少佩戴者最后没有善终,都是咎由自取,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只不过恰好是红夫人的拥有者而已。这世上又怎么可能真的存在一块能违反物理定律的红宝石,夺去人的好运呢?如果真是这样,世界不是早就乱套了。” 察觉到左惟墨眼里的那一抹深深心疼,白蓝雪又轻轻笑道: “如果上天真的不眷顾我,怎么会让我碰到你,又在车祸中保佑了我的父亲,让他得以在六年后醒来?至于克莱尔阿姨的事,我心里有数。” 说到这里,她沉下目光,眼中有遗憾,却没有哀伤。 “一方面,克莱尔阿姨是我母亲的姐姐,也是我母亲家族还在世的唯一亲人。但另一方面,她也是沈家的夫人,我很清楚她身后是害得我父亲出车祸,害得白氏集团险些沦为别人囊中之物的不共戴天之敌。” 白蓝雪沉声道: “沈家带给我们的悲痛,那些下流又阴险的算计,我不会忘,也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自添烦恼。如果克莱尔阿姨已经注定要站在沈家这一边,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她的母亲当年对克莱尔阿姨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她的母亲有多爱她和父亲,如果母亲的在天之灵还在看着她,那个深爱她们的人也一定不希望她们受伤。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尽其所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父亲,保护好这个家。 左惟墨听她说完,微微一笑道: “这才是我熟悉的蓝雪。” 五星级酒店里。 沈秋刷了房卡回到套房里,看到倒在床边的女人,先是一怔,以为对方出了意外,等她用最快速度跑到对方旁边时,才发现克莱尔只是在发呆。 “母亲,地上凉,我扶你去床上坐吧。” 听到她的声音,克莱尔定定地抬起头,目光呆滞,望了她半晌,忽然道: “天蝎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沈秋的目光有一瞬的闪烁,她没办法告诉克莱尔,她派去暗/杀天蝎的人被发现,已经被除掉了。天蝎身为暗网最资深的杀/手之一,他的警觉性绝非一般人能想象。 而他曾经为沈家做过太多事,太熟悉她们的行为模式,想要杀他,是难上加难。 更让沈秋感到不好开口的是沈越生的态度。 她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的愤怒过去,欧洲这边和左氏对峙的一再僵持,对沈越生来说除掉天蝎已经不是头一件大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把沈家的家当都转移到中东,继续保障他和还活着的家族成员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也导致她策划的暗/杀只能依靠自己的手下,得不到任何来自沈家内部的支持。如果沈越生愿意摒弃杂念全力相助,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有漏洞可寻,何况一个天蝎。 “对不起母亲,是我太没用,我,一时没能对付得了天蝎——” 就当沈秋低下头,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以为克莱尔会冲着她发脾气时,克莱尔却只是对她凄然一笑,缓缓道: “你对我说什么对不起?自从阿宴死后,只有你一人在为他的死奔波,只有你最关心我这个母亲的感受。按理说,报仇是家族里的男人该做的事,可沈家的男人却把一切都推到了你身上,是他们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啊。” 沈秋又是愣住,看到克莱尔的神情不似作伪,才知道对方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是她为沈家办事这么就以来,头一次听到的不是别人的指责,而是理解。 克莱尔伸手隔着面纱抚上她的脸,缓缓道: “阿秋,等着这边的事都告一段落,你就和我一起去别的国家定居吧,我们不要再和沈家人待在一起了,他们就是一群魔鬼。我们都是彼此的亲人,相依为命不好吗?” 沈秋望着她眼里的悲痛,沉默片刻后说: “母亲,等我解决了这些麻烦,让天蝎偿命之后,我会带你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会让你有稳定的生活,再也不去面对这些纷扰。” 克莱尔听沈秋说完,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片刻后她想到什么,又道: “对了,我上次交给蓝雪那孩子一条项链,但时间仓促我没来得及和她说,那是我们家族的宝物。” 第948章 宝物 克莱尔和黛丽丝的家族在衰落之前经营黑色生意,所以她的父亲反其道而行之,花大价钱收购了那条名为红夫人的宝石项链,就是为了彰显家族不惧血/腥厄运的精神。 而就在她父亲不顾劝阻收购那条项链之后,反而让他意外做成了一大单生意,发了一笔横财。所以他就认定,红夫人在他们家族不仅不会有任何负面影响,还会带来好运。 而她的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就是她的妹妹黛丽丝,从小到大,那条红宝石项链一直都是黛丽丝戴着,父亲不止一次说过要把这条项链当成黛丽丝的嫁妆。 在她远嫁新加坡之后,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连她也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黛丽丝离开家族时一分钱都没有拿走,包括那条父亲曾经说要作为她嫁妆的项链,想必当时黛丽丝是和家里决裂过。 她原以为自己和黛丽丝都还年轻,日后一定能再相见,可却没想到黛丽丝去世的那么早。 后来家族衰败,她托人取回了项链,这次回伦敦她原想把项链放到妹妹的墓碑上,却没想到在去哀悼的当天刚好碰到了妹妹的女儿。她是出于想要纪念昔日亲情的念头,才把项链丢给白蓝雪。 可现在一想,白蓝雪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吧,尤其是当她知道这条项链的名声不怎么好之后。 “阿秋,我想再见蓝雪那孩子一面,你会帮我安排的吧?” 克莱尔望着沈秋,紧紧握着对方的手道。 沈秋皱紧眉头,她知道沈越生最不希望克莱尔和白家人见面,但就在她犹豫时,克莱尔用恳求的口吻道: “求你了,就让我和她见一次面,关于沈家的事我什么也不会说的。黛丽丝已经去世了,我连妹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如今有机会见到她的孩子,我不想再成为对方心里的陌生人。” 沈秋想到克莱尔刚痛失独生子,是最渴望亲情的时候,就和她自己多年来的心情一样,因此终究还是心软了。 “好,我会替您安排。” 她低声答应道。 与此同时,白氏集团。 李董忙完了手里的工作,正准备离开公司,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今天晚上约不约?房间我都开好了,还是上次的酒店。 他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心情有些愉悦,自然也表现在脸上。旁边的同事见状,笑道: “怎么了老李,有什么高兴事和兄弟说说呗?” 老李笑着说了声去你的,拿起公文包就离开了办公室,然后到地下停车场开着他的奔驰去找徐若涵。 徐若涵选的是一家平价的商务快捷酒店,虽然价钱不高,但酒店的设施还算不错,在这个价位里算是非常良心的了。最让老李满意的是,这种地方不会有他的熟人出入。 他如今在商界也算是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让谁撞见他和徐若涵这种女郎在一起,他也会丢脸的。 但就在他怀着放心的念头走进酒店时,却没有注意到身旁就刚好走过一个熟人。 白可儿愕然地回过头,看着走进身后快捷酒店的那道身影,简直怀疑自己认错了人。但她的眼睛又不花,又是在路灯下,这也不能看错啊? 难道那人真的是她爸爸的朋友李叔? 可如果真是李叔,那以他的身价也不会来这么平价的快捷酒店吧,更何况他现在又不是出差,不回自己家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想到这里,白可儿的好奇心一下子涌上心头,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副刚买的墨镜戴上,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也走进酒店,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假装等人。 结果她就看到李董在大厅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走出了电梯,来接他一起上去。 她这算是看明白了,李叔来酒店这是要和女人开房啊。 不过李叔也是,明明也是有身价的人,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女人吗,非要和这种一看就很俗气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在心里啧了一声,她离开酒店,又在路上刚好接到白蓝雪打来的电话。 “我今天晚上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你待会儿帮我和爸爸还有颜阿姨说一声。” 白蓝雪嘱咐道。 “好。” 白可儿刚应下正要挂断电话,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对白蓝雪道,“你猜我刚才在街上碰到谁了?” “谁?” 白蓝雪随口一问。 “就是爸爸身边的李叔啊。”白可儿直接把李董走进快捷酒店的事情讲了,还说了他和一个艳俗的女子在大厅见面,末了又啧道,“虽然李叔这些年帮了我们很多,是好人,但他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老婆?” 闻言,白蓝雪顿了一下,随即为李董解释道: “你还不知道吧,李叔已经和他妻子离婚了,原因是他妻子出轨还转移他的财产。他现在已经是单身,见谁都是他的自由,或许他就是想换换心情,毕竟上一段感情对他打击太大。不过具体如何都是他的私事,我们也别猜测了。” 白可儿也是才知道李董离婚的事,她想了想又忍不住道: “可是姐,不是我说,李叔就算要再找一个也找个正经的吧,那女的一看就是奔着钱来的主,就怕李叔又被坑了。” 白蓝雪叹息一声说: “每个人的喜好和想法都不同,或许事情不是像我们看到的这样呢。” 白可儿不服气道: “姐你还不相信我说的,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还特意拍了照片。我发给你看。” 白蓝雪刚想说偷拍别人不好,就看到白可儿给她发来的照片上,那个和李董站在一起的女人异常眼熟。 虽然对方的妆容很浓艳,以至于甚至遮挡住了她本来的容貌,可白蓝雪还是看出她很像一个人,因此心下骇然。白可儿听她沉默还以为她是被自己说服,有些得意道: “我就说吧,这个女的不行。你哪天找个时间和爸爸说一说,给李叔介绍个好点的对象吧。” 而白蓝雪却忽然道: “你是在哪里遇到的他们?具体是哪间酒店。” 白可儿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说,“就是翰林街的那家猫途鹰,途是旅途的途。怎么了,你要亲自过来吗?不至于吧,李叔也就是约个妹子啊,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就算不合适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十分钟后。 白蓝雪把手机上的照片给左惟墨看过,然后沉下声音道,“这个女人很像是徐若涵,如果真是她,她怎么会在我父亲的心腹身边。” 左惟墨看到照片上的女人,目光也是一沉。 “有地址吗,我立刻派人过去。” 猫途鹰快捷酒店的302房。 就在李董洗澡时,徐若涵忽然接到电话。她一看是辛勒打来的,眉头一皱,接起问: “什么事?” 辛勒厉声道: “赶紧从后门离开酒店,立刻!” 她懵了一下,“发生什么了——” “别问了,听到我说的没,立刻离开!” 辛勒在电话里对她吼道。 徐若涵愣怔一下,然后也意识到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她咬牙,连衬衣都没来得及穿,只披上外套遮挡住身前的风景,就匆匆离开了房间。 而她很聪明地走了消防楼梯,而不是直接乘电梯。 就在她走后没到半分钟,两个黑衣保镖敲响了302号房的房门,在卫生间听到敲门声的李董皱起眉,他还不知道徐若涵已经离开就扬声道: “去看看谁敲门。” 但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人,自然不会有人回应。 而敲门声越来越重,李董低骂一声,只好披着浴袍匆匆出来往猫眼外看,看到不认识的两人后沉声道: “你们是谁,干嘛敲我的门?” 他也在同时发现原本应该在房间里的徐若涵已经不见踪影。 那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就在此时,李董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白承轩给他打的电话,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接起就听到白承轩说,“来敲你酒店房间门的是左氏的人,你先把门打开,待会儿我再和你解释。” 既然是白承轩发话,李董自然不会再有疑问,他把门打开,那两个保镖进门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徐若涵的人影,“李先生,那个和你一起开房的女人呢?” 第949章 想再见她一面 李董怔住,也不怪他反应慢,整件事情他完全被蒙在鼓里,到现在都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实在搞不懂自己偷偷约了个妹子开房,怎么就引得左氏集团的人都出动了,就连董事长都给他打来电话。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如实道,“我刚才在卫生间洗澡,她在外面等我。我还没洗完呢你们就来敲门了,然后我喊她,也没听到回应,就只能自己出来开门,结果就看到她人不在了。” 说着,他在看到两个保镖变了脸色后耐不住性子问: “他到底怎么了?不是,我开个房怎么就惊动了这么多人呢?” 两个保镖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一张照片给他看,问道,“你辨认一下,和你开房的女人是不是照片上这个?” 他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儿,点头,“就是这个人。不过,她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找她?” 站在前面的保镖接回照片,低声解释道: “这个女人叫徐若涵,她曾经试图蓄意伤害白蓝雪小姐。” “什么?” 李董彻底震惊,他不敢置信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她,她怎么会和大小姐扯上关系?” 保镖叹了一口气说: “李先生,我们不会弄错。而且这个叫徐若涵的女人,她现在不仅是和白蓝雪小姐有私人恩怨的问题,还投靠了一伙很危险的势力,左少怀疑她接近你,就是因为你的身份。” 李董的眉头紧皱,他一时怔住。 他没想到这个看着简单的年轻女人,背后居然有可能藏着这么多秘密,而他居然还傻傻地相信了她说的所有话,把她当成一个值得可怜的沦落人。 他以为徐若涵能自己承认是为了他的钱来的,就不是骗子,也愿意为了一时的*花钱,却没想到对方图谋的甚至不是他的钱,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你们是说,他们派这个女的接近我,是冲着白董事长来的,所以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沉默片刻后,他低垂的右手攥成拳头,“真tm的,我差点就着了他们的道。” 这种被利用的感觉可一点不好受。 尤其是被人当成靶子,还要用他对付白承轩,他心里涌起一腔怒火。 与此同时。 “左少,有人往臻意的工作邮箱里发了这样一封邮件。” 技术部的一个员工调出那封邮件,左惟墨看过之后,目光暗沉。 这封邮件不是匿名,而是一上来就署了沈家的名,以信件的格式说道: “蓝雪,我是你的姨母克莱尔。今天给你这写这封信,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约你再见一面。我想对你解释一些事,也想对你说声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出面,有我的难处,我想把这些都说给你听,不是因为我想博取你的同情让你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作为你母亲的亲人,我在乎你。 还有,上次见面太匆忙,我扔给你那条红宝石项链但没有和你说清楚。那条项链虽然在外人嘴里名声不好,但其实是我和你母亲家族的宝物,对我们来说有特殊意义。原本你外祖父说好了要用它当你母亲的嫁妆,但出于一些原因,你母亲出嫁时没有拿上它,所以我才想把它交给你,就当是对你母亲的纪念。” 看完这封邮件,左惟墨半晌没有说话,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咋看不懂?” 他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到温潇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好奇地望着电脑屏幕。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 温潇听出他口吻中的无奈,哼了一声说,“是你自己看得太认真了吧,还说是我走路没声音。你现在赶紧给我解释,这封邮件是什么意思,克莱尔就是沈夫人吧,她怎么就忽然要见我的宝贝蓝雪了?” 宝贝蓝雪? 听到这个称呼,左惟墨的面色变得很古怪,他看着温潇有些无语道: “妈你这么称呼蓝雪,是不是太肉麻了。” 开玩笑,他是白蓝雪的未婚夫,都没用这么肉麻的称呼叫对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和蓝雪谈恋爱的不是他,是他妈妈。 “怎么就肉麻了?我这是表示我对蓝雪的爱不行嘛。你小子别天天挑你妈的毛病,我看你的问题就是太冷淡了,和你爸一个样,知不知道对待姑娘要随时随刻的呵护备至,并让她感觉到你浓烈的爱意?” 看到温潇笑得像个狼外婆,左惟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道: “妈你就别瞎给我支招了。” 温潇当然也不是真要让他怎么样,闻言就立刻话锋一转说,“那你跟我说清楚这封邮件是怎么回事吧,还有克莱尔提到的红宝石项链,那是什么?” 左惟墨知道也瞒不过她,垂下眼眸道: “就是邮件里说的那样,上次我们在黛丽丝阿姨的墓地碰到她,她临走前扔给了蓝雪一条红宝石项链。后来我们发现,那条项链上的红宝石很有名,但寓意不太好。” “寓意不太好?” 温潇皱眉道。 “在珠宝界有一块红宝石很有名,被人称为红夫人。我找了钻石专家鉴定,那条项链上的宝石就是红夫人。” 而温潇还真就恰巧听过红夫人的故事,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 “那位沈夫人说这是她们的传家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有,真是她自己要和蓝雪见面,还是沈家的人用她的名义发出了这封邮件,就等着蓝雪走入圈套?” 温潇皱眉道: “你是怎么想的呢,让不让蓝雪去?” 左惟墨沉默片刻,然后道: “去不去要问蓝雪自己,这毕竟是她的亲人,我不能帮她做主。但如果蓝雪去,我一定会保障她的安全,做到万无一失,绝对不给沈家可趁之机。” 他不会限制白蓝雪去做什么,但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保护她,这才是他要做的。 闻言,温潇愣愣地看了左惟墨半晌。 “妈,你在想什么?” 左惟墨被看得有些奇怪,问道。 温潇嘴角扬起笑意,像对待小时候的他一样,踮起脚尖揉了揉他的头发,骄傲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儿子死心塌地保护心上人的样子很帅,不,是非常帅。” 第二天一早。 唐人街的一家粤式茶餐厅的二楼包厢内。 克莱尔仍然是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黑色面纱,她坐在桌边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 有保镖走到她身边低声道: “夫人,左氏的人已经到了楼下,他们想让我们的人都撤出餐厅,还说不这样做,白小姐就不能来见您。” 克莱尔眸色微微一沉,随即说: “那就把你们的人都撤了吧。” 保镖愣住,随即道,“可是这怎么行——” 第950章 再次见面 “怎么就不行?” 克莱尔抬起头,面纱下的淡蓝色眼睛里流露出一抹近乎恨意的憎恶,“你们是怕左氏的人趁机对我怎么样,还是觉得这妨碍到你们二十四小时监视我了?” 保镖被她说得只能噤声,低下头,保持沉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在你们眼里,我根本就没有自由,甚至算不上是一个人,对吧?” 而克莱尔还在自顾自说下去: “所以我才连见自己外甥女的权利都没有。沈家到底在怕什么,难道他们觉得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我还会泄露你们的秘密吗!” 保镖见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好像陷入了臆想一般,只能退后一步道: “夫人,我们不是沈老先生的人,是大小姐的人。她让我们跟着您只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她也嘱咐过,一切以您的意愿为重。既然您不愿意我们待在这个房间,我们会退出的,请您不要多想。” 说着他就走出房间,对守在走廊上的同伴做了个手势,随即带着全部人手离开茶餐厅。 与此同时。 白蓝雪坐在黑色的劳斯莱斯上,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空,又看到那些穿着黑衣服,一脸戒备的保镖,忽然笑了一下道,“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母亲的亲人还活着,我和他们见面会是什么情景。却没想真到了见一面的时候,会是如此兴师动众,就像是黑邦接头一样。” 左惟墨看着她,片刻后握住她的手,“没关系,我的人会保护好你。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进去。” 白蓝雪嘴角微微扬着,很平静道: “不,这次我会自己见她。”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左惟墨也出现,肯定会被沈家的人看到,而不论她的姨妈是出于什么目的见她,她都不想让左惟墨陪她一起冒风险。 本来这次她同意和克莱尔见面,就已经是任性,又怎么能让左惟墨涉险? 而且,她同意见克莱尔是因为母亲。这次见面她也想向那个将近二十年都没现身的女人问清楚,沈家对她和父亲做的这些事,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 如果克莱尔也支持沈家的做法,那这一次见面就不仅是叙旧,也是了断。 她是为了母亲去的,离开也会是为了母亲。 “左少,都准备好了。” 负责安保的组长俯下身,对着摇下的车窗恭敬道。 左惟墨看向仍然平静淡然的白蓝雪,低声嘱咐,“如果情况有什么变化,一定要首先考虑你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我下去了。” 白蓝雪点头。 下一刻,左惟墨就看到白蓝雪推开车门,缓缓下车。而他眉头皱紧,等她的身影离茶餐厅很近时,对身边的保镖道,“让你们的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还有,把给我准备的假发和面具拿来。” 即使是让保镖都跟着,他也不放心蓝雪,所以这一次他必须也要亲自跟着。 而白蓝雪还对此浑然不知。 走进茶餐厅,她在侍者的指引下上了二楼。走廊的两排都是包厢雅座,而克莱尔就在最里面那一间等她。 推开房门,白蓝雪看到坐在明亮窗边的女子。 阳光透过中式窗户的雕花,仿佛变成了雅致又富有格调的碎片,落到面色凝重的女人身上,却不能给她被黑色面纱覆盖之下的沉默容颜染上温度。 她坐在那里,就像在参加葬礼一样。 这一刻,白蓝雪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听她父亲说,当年她母亲去世时,克莱尔没有去参加葬礼,作为母亲唯一在世的亲人,这个女人的未出席再怎么看也像是一种亏欠。 所以,在很多人心里,克莱尔都是无情的女人。 但自从白蓝雪见到这个女人后,她就一直是这副沉重悲痛的模样,就好像她当年虽然并未出席葬礼,可这么多年以来,她随时随刻又都在参加葬礼。 或许,终究是用将近二十年的沉寂弥补着当年的缺席。 “蓝雪,我们又见面了。” 克莱尔回过神,转过头看向站在门边的白蓝雪,微微一笑,声音平静中带着说不出的伤感,“你今天能来,出乎我的意料。” 白蓝雪顿了顿才往里走去,身后跟着保镖。 “虽然很多事情的发生已经说明了什么,但我今天还是想见克莱尔阿姨一面。” 她坐到克莱尔对面的椅子上,缓缓道: “我想知道,时隔快要二十年您为什么忽然想见我。” 听到她的话,克莱尔沉默片刻,目光从她脸上移向别处,“说实话,这次我回伦敦本来其实没有想见你。以我们双方现在的立场来说,不见面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可是上次碰巧在黛丽丝的墓地上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发现,你是那么像你母亲——” 克莱尔的尾音有些许颤抖,好像把心底的所有晦暗情绪都转化为了上升又含糊不清的那一抹气音。 “我很像她吗?” 白蓝雪平静地听完,心里有一刹那的恍惚。 她也听父亲说过一次,她的母亲长得和她很像。但也只有父亲喝醉了酒的那一次。平时他从没在清醒的情况下说出过这句话,她还问过他,但他给她的感觉却有点回避这件事的意思。 克莱尔看着她,终于笑了,“你的五官和脸型都有她的影子,尤其是这双眼睛。” 说着,她顿了顿道: “对,就是你看着我这样,我就好像再一次看到了黛丽丝坐在我面前。还有你举手投足的姿态,也有点像她。但你给我的感觉,是你比她要更从容,也更有力。” 而黛丽丝则更加的纤细柔美,这也和她常年身体不好有关系,她的气质是那么温柔浪漫,又是那么忧郁脆弱,就像是最美的烟花总是最先坠落。 而白蓝雪则比她更像一个名门之女,让人一眼看到就会觉得,这个女孩未来会前途无量。 “如果你母亲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引你为傲。” 克莱尔垂下眼眸,眼里却盛满思念,“她以前一直都和我说,她将来很想要个健康聪明的女儿,她希望她的女儿能才华横溢,能有人爱,能光芒万丈,完成她不能完成的一切。” 白蓝雪在听到“不能完成”这几个字时,眉头忍不住的紧紧一皱,“如果她不是病情复发,她也可以的。我听父亲说,她在音乐上也很有才华,如果上天给她的时间再多一些,她未必不能站上音乐的殿堂,被众人景仰。” 闻言,克莱尔却是一笑: “看来你对你母亲的身世所知甚少。难道白先生一直都没和你说过吗?” “说过什么?” 白蓝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些关于母亲的事,自己一直被瞒在鼓里。 “果然如此。” 克莱尔低叹了口气,然后道,“我们出身的家族祖上是贵族,但传到我们祖父那一代之后就开始经营黑色地带的各种生意,你应该知道十几年前在英伦很有名的那个兰登吧,我父亲一直在跟兰登的家族合作。” 白蓝雪愣住,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身世。这样一来,她才想得通为什么当初父亲娶母亲时,白家的长辈都一致反对。 “我们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父在欧洲这一带很有名气,别人都说他心狠手辣,但他对我们两个女儿,还是很疼爱的。就是在他的庇护下,我们姐妹,尤其是你母亲黛丽丝一点都没有接触到那些阴暗面。” 喝了一口杯里的热茶,克莱尔才继续说道: “可是在外人看来,只要我们是这个家族出身的女儿,就是上不得台面,也意味着麻烦。 而在你外祖父出车祸去世后,家族内部出现问题,男性成员之间自相残杀,再加上外面仇家的兴风作浪,没用多少年整个家族都衰落了。 衰落是衰落,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变成普通人家,当年辉煌时结下的仇家还在。” 回想到那段往事,克莱尔的眉头皱起,“那时我和你母亲虽然都已嫁人,和家族生意之间没什么瓜葛,但在外人看来,我们仍然代表着自己的娘家。 有的是人想要收拾我们,我远在新加坡都收到过恐吓信,更何况是你当时还在伦敦的母亲。 所以,即使她可以活得更久,也不可能公开登台演出。” 白蓝雪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么一段,而她父亲也从来没和她说过。 “你父亲会对你保密这些事,说明他是真的很爱你,也很在乎黛丽丝。” 克莱尔见她惊讶不知情的样子,反而觉得她幸福,起码白承轩给了她关于母亲的最好想象,还为她打造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环境的童年。 再一联想到自己的丈夫,克莱尔的面色又阴沉几分,黛丽丝能遇到白承轩,已经算是幸运。 “上次我给你的红宝石项链,你收好,那应该算是你母亲的遗物。” 克莱尔从对丈夫的埋怨中回神,解释道: “虽然红夫人的平价一直不好,但那对我们的家族来说有特殊意义。你外祖父从商人手里买回项链给你母亲戴上的那一年,她突发的病情奇迹般得到了控制,原本医生都劝我们为她准备后事了。从那之后你母亲就一直戴着这条项链,对我们来说,这项链象征的不是厄运,而是红宝石本来的寓意,鲜活如火的生命力。” 说着,她又自嘲地笑道: “我本来是该在黛丽丝葬礼当天赶过去,把她出嫁前没带走的这条项链给她戴上的,也算送她一程,可当时——” 当时因为沈家人的几句话,她就妥协了。 克莱尔现在想起自己的缺席,也觉得不值。 她为沈家牺牲的那一切,才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啊。 “克莱尔阿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白蓝雪望着克莱尔,定定地看了半晌,随即道,“但我有件事一直都想问您。” “什么事?” 克莱尔放下茶杯,看着她。 “就在六年前,沈家策划了一起针对我父亲的车祸,导致他昏迷了整整六年,一度被当成植物人。而他昏迷的六年里,沈家通过和我的叔叔白承沥联手,想要将白氏集团变成囊中之物。” 看到克莱尔的神情变了,白蓝雪仍然平静地说下去: “还有,您的独子沈宴,也就是我血缘上的表哥,他在来到伦敦之后对白家做的这些事,对我做的那些事,您是不知情吗?她甚至想要杀我。” 第951章 沈家都做了什么 克莱尔听她说完,表情已然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你说什么?沈家对白家下手了?” 听到克莱尔惊愕的口吻,白蓝雪眉头微皱,点头道,“没错,事实就是如此。如果克莱尔阿姨您有疑问,可以上网搜索新闻。” 她觉得奇怪,看克莱尔这幅表情不似作伪,那对方就是真不知道了? 而且克莱尔也没必要在她面前装吧,如果对方真的不在乎她的感受,那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来见她。 可是如果克莱尔真不知道这些事,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沈宴的父亲是沈越生的长子,克莱尔再怎么说也是沈家长房的夫人啊。 但白蓝雪又联想到在母亲的墓地上,沈家的保镖想强行带走克莱尔情形,又觉得这也有可能。 克莱尔的脸色却变得苍白。 “原来,原来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她先是愤怒,随后万般情绪又归为颓然。白蓝雪看着她目光黯淡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些年里我对沈家在外面做了什么,真的毫不知情。他们对我,就像对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呵,只要我表现出一点疑问,就会有一大帮人跳出来说我不守本分,还说沈家帮了我这么多,但我却不知道感恩。” 克莱尔低着头,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对着桌子道,“但他们都帮了我什么?是他们不念情分,又把阿宴引上了绝路,就是他们害得我们母子这么惨!” 白蓝雪觉得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也不知道她说的具体是指什么,皱着眉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房门外匆忙的脚步声。 “外面有异动,立刻带白小姐离开!” 守在走廊上的保镖厉声道。 而白蓝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握住胳膊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她在慌忙之中也没顾得上和克莱尔说话,只看到拽着她的人是个面部出奇僵硬的男人,但他却给她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你——” 她迟疑着正要说话,却已经被对方护在怀里。而她被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么抱着,按理说应该觉得难受不适,靠在他怀里,她却只有放心的感觉。 “往这边走。” 而对方一开口,她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三十分钟前,茶餐厅外。 辛勒坐在车上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然后对和他通话的人道,“白蓝雪就在这家粤式餐厅里,让你的人直接上,只要能让这女的有个好歹,事后的报酬少不了。” “可是在场除了左氏的人,还有沈家的人——” “正是因为这两家的人手都在,你们才能浑水摸鱼。听我的,只要你们伪装成左氏的人对沈家的保镖下黑手,他们自然会对左氏反击,这时候你们就能趁乱接近真正的目标了。” 说完,辛勒嘴角冷酷地扬起,眼里跳动着疯狂的恶意。 他就是要不惜代价的让白蓝雪那女人知道什么叫威胁,什么叫恐惧。 此时此刻。 包厢内,克莱尔站起来,追出去道: “蓝雪,你门这是怎么了——” 白蓝雪听到她的声音,正要回头,左惟墨扮成的保镖却紧紧护住她,沉声道: “不用往后看,我先带你出去,等以后再解释。” 就在一片混乱中,左惟墨却毫不慌张地带着她往后门走去,左氏的保镖组长就守在那里,看到他就道,“左少,不知是谁冒充我们的人对沈家的手下放了冷/枪,结果就乱起来了。” 左惟墨的眼里闪过冷光,这肯定是有第三方势力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碰面,想要浑水摸鱼。 而他心中第一个就浮现出那名绿眼睛的杀/手。 除了那个叫辛勒的男人之外,也没有别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蓝雪的命。 “确定后门外没人埋伏?” 他低声道。 组长闻言立刻点头,“我都确定过了,沈家的人都被我的弟兄堵在正门口,从后门出去不会有事。” 可左惟墨却没有直接带着白蓝雪往外走,反倒皱起眉道: “就算沈家的人不在外面,你怎么能确定那个放冷/枪的人没有在后门守着呢?” 如果他是对方,就一定会在后门等着蓝雪出来,因为前门已经被沈家的人手堵住,为了确保她不受到波及,她也只能从这里走。 “不,我确认过了,后面没人。左少,相信我,左先生把您托付给我,我一定会保证您和白小姐的安全。” 那名保镖组长听到他说的话,仍然笃定道。他这一番话说得稳重又霸气,在混乱中很容易让人信服,可左惟墨心里却涌起一股异样,他看着组长,只迟疑了一秒就道: “好,那我们就跟你走。” 组长见他相信自己,点了点头,对一个保镖道: “你在前面开道,我给左少和白小姐殿后。” 左惟墨握着白蓝雪的手紧了紧,弄得白蓝雪多看了他一眼,而他面上却是完全的不动声色,好像对组长的计划没有任何异议。但白蓝雪凭着对他的了解,却看出他眼底那一抹深意,也看到他趁组长不注意时,对跟着他的另两名保镖使了个眼神。 她心里也戒备起来,难道是他看出这个组长有问题吗? 下一刻,就在组长要绕到他们身后时,左惟墨忽然把白蓝雪往自己身后用力一推。 与此同时,组长刚好放空一枪。 看到左惟墨已经先他一步将白蓝雪推开,他的眼里涌出冷意。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小子如此机灵,明明他刚才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却仍然被对方察觉到不对劲。 难道这就是上天不作美? “你不是董叔,你到底是谁?” 左惟墨带着白蓝雪站在另两名保镖身后,冷声问,手里也举着一把枪,枪/口对准组长的眉间。 “呵,左惟墨,今天算你和你的女表子命大。” 组长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更低沉,也更邪气。 左惟墨听到这里已经猜出他是谁,“辛勒,是你伪装成了董叔的样子趁乱接近我们。真正的董叔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说!” 而他的另一只手对身边严阵以待的保镖做了手势,示意他们看准时机动手。 辛勒被他拆穿身份,却毫不意外,冷笑着说: “你说你们左家那条忠心耿耿的走狗啊,我已经把他喂真狗去了,怎么,你对下人还挺有感情的?我还以为他们在你眼里,就是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呢。” “你如果真杀了董叔,我势必要让你付出代价!” 左惟墨目光一冷,而就在这时,辛勒用力踢了地上的瓶子一脚,谁都不知道那个黑色瓶子是什么时候滚到这里的,下一刻就有浓烈的烟雾从瓶口涌出,让众人一下子失去了视线。 烟雾中响起枪/声。 白蓝雪听到辛勒吃痛的咒骂声,也听到身旁少年的一声沉吟。她知道左惟墨是受伤了,但又不敢在烟雾散开前出声,生怕因为自己的声音会让辛勒找到目标。 片刻后,烟雾缓缓散开,不似方才浓烈。 而辛勒早已不见踪影,趁乱离开。 剩下的保镖齐齐护住左惟墨,“大少爷,您的肩膀——” 左惟墨的左手捂住右肩,眉头皱紧,声音却不变,“没什么,不过是擦伤。” 白蓝雪听到自己发出极度紧张的声音: “你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闻言,左惟墨轻柔地笑了一下,一直握着她的右手又紧了紧,“你看,我没有骗你,真的只是擦伤,就连弹/头都在墙上,只是划破了而已。这种程度的伤口,都不用去医院,自己在家处理一下就好了。” 白蓝雪见他右肩的伤确实不严重,脸色才好看了些许,但心里仍然紧绷着。 如果今天不是她要来见克莱尔,辛勒就不会有机可趁。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左惟墨认真道,“蓝雪,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只要我们一日不除掉辛勒,他总会找到机会伤害我们的。” 白蓝雪垂下眼眸,半晌后说: “我懂。” 她是心疼左惟墨受伤,可她不会妄自菲薄。今天的事已经发生,对她的正面影响就是让她以后更小心。至于因此责怪自己,觉得一切祸患都是自己带来的,这正是辛勒希望给她施加的想法。 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走,我带你离开。” 左惟墨沉声道。 另一边。 克莱尔在混乱中被沈秋的手下找到,见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保镖护送她上车,在她耳边低声道: “夫人,刚才是左氏的人对我们放了冷/枪,才引发这场混乱,但我们这边一直克制,没有用相同的手段还击。” 不然今天就要发生枪/战了。 “他们让您单独进餐厅,却又违背契约,这是一开始就不纯好意。不过好在您没事。” 克莱尔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她皱着眉说: “可左家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如果他们是想对我怎么样,为什么不在餐厅里对我下手。” 如果当时左氏的人对她出手,她毫无还手之力,还不是任人宰割。 可在混乱中,她没受到任何攻击。 “难道这只是左氏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保镖也有些不解。 而克莱尔却已经想明白,她沉下声音说,“放冷枪的人一定不是左氏的人。” “夫人,您为什么这么说?在场的人除了我们就只剩左家,总不能是我们自己人开的枪吧。” 随从不赞同道。 克莱尔却冷笑着说,“别忘了,我在嫁进沈家做黄脸婆之前,也是黑色家族的大小姐。像今天这种两方会面,却突然出现意外的情况,往往都是有第三方插手。” 说着,她沉下眸子笃定道: “肯定是有别人想利用我们拖住左氏的人,然后——” 她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担忧起来。 如果真有那个第三者,那他费了这么大心思让局势变得混乱,肯定是想浑水摸鱼,而谁是对方图谋的那条鱼? 难道是来赴约的白蓝雪? 她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见到她要下车,保镖拉住她道,“我刚才已经打电话请示过大小姐,她让我们立刻带您离开,所以您现在不能下车。” “我不管,我要——” 她要去确认她妹妹唯一的孩子是否有事啊。 如果黛丽丝知道白蓝雪是在见她时遭遇不测,妹妹一定会恨她的。 “夫人,刚才有枪响,警方马上就要来了,您这时候留下,会让大小姐很难办,也会让您自己陷入僵局。所以,您必须离开。” 说着,保镖将她制住,然后对司机道: “立刻开车离开。” 看到窗外的景色快速倒退,克莱尔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过于悲哀,她双手捂着脸,崩溃般哭了起来。 第952章 不怪你 医院。 左惟墨有些无奈地坐着让护士给他处理伤口,白蓝雪就站在一边,那表情郑重的就好像他马上要做手术似的。 “我都说了一点事都没有。” 他低叹着说。 但白蓝雪却固执地瞥了他一眼,“就算只是擦伤,这个天气也很容易感染的好不好。如果只是自己简单处理,到时候感染了就不好办了。” 听着,左惟墨微微笑了笑: “好,那就都听你的。” 处理完伤口的护士站起身后,轻笑道: “你们的感情真好。” 左惟墨勾起嘴角,毫不掩饰口吻中的骄傲,“那是当然,我们的感情不好,谁好。” 而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惟墨和蓝雪呢?” “夫人,他就在这间治疗室里。” 还没等两人对视一眼,温潇就推门而入,看到露着肩膀的左惟墨,她赶紧快步过来,仔细地看过之后才道,“疼吗?” 左惟墨笑着摇头: “这点小伤,还不如我小时候和惟爱一起滑冰时摔得疼呢。” 而站在一边的白蓝雪垂下眼眸,诚恳地对温潇道歉: “是我任性了,才会导致那些人有机可趁,对不起——” 她话还没说完,温潇就握住她的手道: “你这傻孩子,这是说什么呢?今天的事怎么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说着,温潇又咬牙道: “那帮混账也太嚣张了吧,真以为我们左氏是好欺负的了?这一回说什么也要——” 左惟墨打断她,“妈,这次开/枪的不是沈家的人。” “不是沈家的人?” 温潇皱起眉头望着他,随即很快就又想起另一个名字。 之前左惟墨就和她讲过,除了沈家之外,还有一个叫辛勒的杀/手也盯上了他们。 “难道又是那个长着绿眼睛的疯子?” 她愤怒道。 左惟墨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白蓝雪,也不瞒着,点头道,“这回确实是辛勒出手。如果他没有假扮成董叔,我根本不会让他近身。” 说到董叔,左惟墨顿了顿,问守在外面的保镖道: “董叔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一离开那家粤式茶餐厅,他就让人赶紧去寻找董叔的下落,结果在董叔的住处找到被迷晕的人,送去医院后知道董叔没有生命危险,他也就放心。 “那个辛勒还对阿董下手了?” 温潇闻言吃惊道。 左惟墨点头,眸子里噙着冷意,“幸亏这一次董叔没事,不然,就算杀了辛勒,也弥补不了。” 现在,确定没有伤亡之后,他更在意一件事。 那就是白蓝雪和克莱尔在茶餐厅见面的事,又是谁泄露出去的。 他已经让人暗中排查自己身边的保镖,如果他这边没有问题,那就一定是克莱尔那边传出的风声。 难道说,辛勒和沈家的人也有关系? 昏暗的巷子里。 辛勒对着手机咆哮道: “我让你们杀了那个姓董的走狗,你们为什么留他一命?” 听到他的怒吼,电话里的男人却没有害怕,只是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是白痴吗,那家伙可是左愈身边的元老,如果杀了他就是得罪了左氏。以左氏的人脉和势力,想要追查我手下的弟兄,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你们就害怕了?” “也只有你这种疯子不会害怕吧。再说了,你倒是会借刀杀/人,可我的人凭什么给你送死啊。 这回你让我们做的,我们都做了,就算没要了那家伙的命,也没碍着你的计划,你该结的报酬,立刻结了。否则我就把你的信息泄露给左氏,他们给我们的奖金,可不会少呢。” 听到对方还敢用这个威胁自己,辛勒眼里的冷意更甚。 “废物,你们会后悔忤逆我的。” 第953章 介绍 医院的走廊上。 李董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头发也打过发油,他出现在病房门口时,颜如玉看到他愣了一下,见他穿得这么正式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李哥你是来找承轩的吧,他就在里面。” 李董顿了顿才道: “那我就进去了。” 颜如玉点头,只觉得他今天的表情和平时不太一样,好像有点说不出的内疚。 推门走进病房,李董在看到位于窗边看书的男人后惭愧地低头,沉声道: “承轩,那个女人的事我是真不知情,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就那么跑了,还一直被她蒙在鼓里。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不说,还给你们添堵了。” 他也是才知道那天下午忽然有左氏的人堵在酒店房间门口,是因为白可儿刚巧在酒店外碰到了他,见到他和徐若涵碰面,并把这件事告诉了白蓝雪,他们才会发现不对劲。 如果没有这次巧合,那他现在估计还相信徐若涵编的那些谎话呢,等到他真的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下套利用,白承轩因为他受到伤害的那一刻到来,他真的不知道后半辈子该怎么做人了。 白承轩虽然年纪比他小,但却是他恩人一般的存在。 “你跟我说对不起,是想折煞我吗?” 闻言,白承轩苦笑着说,口吻却豁达通透,“我昏睡的这六年如果不是你在公司里为我周旋这么多,还帮了我的妻女,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至于那个姓徐的女人接近你的事,何必放在心上,毕竟她们什么也没做成。” 李董咬牙道: “那也是你们发现的早,不然我还真就上了她的道。那女的还骗我说她和我上床就是为了钱,而她缺钱是因为被前男友骗了要还债,tm的,弄得我还傻傻的同情上她,真是够蠢的。 你说可不可笑,我还觉得她善解人意是个好姑娘呢,还想着帮她一把,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等着把我当猪宰。” 说着他一拳砸在自己腿上,懊恼颓废之情溢于言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公司的事务上都没这么蠢,却频频被女人骗。 “你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而已。” 白承轩一声叹息,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我说过,等过段时间给你介绍个朋友。最近我有了人选,觉得圈子里的一位女性很适合和你认识。” 闻言李董愣住,白承轩笑着看他: “这位女士叫乔之念,在华人商界可是非常有名的大人物。她在六年前和前夫协议离婚,原因也是因为前夫婚内出轨,这之后她就一直单身没有找对象。 昨天我和她刚好因为白氏的一单合同通过电话,聊完公事之后,我顺道和她说了一下你的情况,她说他见过你,对你有印象,而且这印象还不错,可以更深入地认识一下,我就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她了。” 李董先是愣怔半晌,然后缓过来脸颊又红了起来,挠了挠头道: “承轩你不会是给我开玩笑吧,乔之念那种等级的女神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啊?你看我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按照现在网上流行的话说,就是一个中年油腻男,除了还算有点钱之外,又有什么优点,这样的女神我可高攀不起,还是别自取其辱了吧。” 他虽然油腻平凡但还是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大概只能靠兜里的那点臭钱,去吸引像徐若涵这样急缺钱的美貌女人了,以后能不被女人骗就很好,至于像乔之念这样有颜有能力还有地位的女神,他是真的不敢肖想。 白承轩笑道: “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自己高攀不起?再说,我听乔小姐的意思,在她眼里你可不是毫无优点。” 其实那天通电话,是乔之念主动提到的李董,还说白承轩能有这样对他忠心又老实诚恳的下属,已经很幸运,那六年里只有李董肯不顾个人的利益,为白承轩和白氏集团的大局着想。 而白承沥把他逼到那种程度,他都不妥协,这也是绝非平庸之辈能有的骨气。 乔之念身在商界打拼这么多年,她见过各式各样的聪明人,但正因为阅人无数,看惯了人心善变,她才对李董这样犯傻耿直的老实人另眼相看。 根据白承轩对乔之念的了解,她很少会夸奖别人,更是鲜少提到不相关的人。他再一联想到之前谈项目时,乔之念和李董有过接触,心思就活络起来。 所以,他才动了念头趁热打铁,装作不经意般和乔之念说了李董前段时间离婚的事,乔之念立刻就说,既然婚姻已经过不下去,离了最好,还说李董这样的人品,以后一定能有更好的发展。 他听到这里,就直接把李董的联系方式留给她。 “我说乔女士怎么忽然加了我微信呢。可是我这也上不了台面啊,”李董摸着后脑勺,迟疑道,“就算乔女士还不算讨厌我,如果我冒然约她一起私下吃饭什么的,那也太刻意了吧。再说她就算夸了我几句,那和对我有意思也不是一回事——” 白承轩无奈地听他说完,淡然笑道: “你还不懂吗,从我给完你的联系方式,乔之念主动加你的那一刻起,就代表她给你可能性了,至于能不能把握机会,要看你自己。你如果觉得一上来就私下约她出去太冒失,可以先从工作的事和她谈起。” “工作?” 李董还愣怔着,就听白承轩道: “最近白氏要和乔女士的公司进行商务合作,我决定派你去跟进这笔业务,你没有问题吧?” 李董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但一想到要和他谈合作的人是乔之念,就算他在人家女士面前再怎么丢脸尴尬,起码在工作上他是能从对方身上学到东西的,就点头道: “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也克服问题。” 白承轩笑着说: “那就交给你了。” 另一边。 温潇在接待室里对着镜子补妆,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起身看着走进房间的女人,有些谄媚地笑道,“表姐,这回的事有点棘手,我想请你帮忙。” 姜朝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的棘手程度,却没有询问和推脱,而是勾起嘴角,很直爽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叹了口气,温潇把辛勒对白蓝雪的威胁都和姜朝云说了。 “黑豹?” 闻言,姜朝云的眉头微微一皱,然后道: “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 她在退役前可是国际刑井组战绩最辉煌的特/工之一,对于在网上有名的危险分子那可是烂熟于心。对于黑豹这个在北欧一带恶名远扬的杀/手,她当然听过对方的一系列事迹。 但因为黑豹活动最频繁的时候,她已经半隐退了,所以她也只是听过一些传闻而已。 “你知道他?” 温潇见她的反应,急忙道。 姜朝云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只知道他之前被关进过监狱服刑,但因为证据不够,所以他犯下的那些罪行并没能得到公正的判决。而他出狱之后,就通过以前的人脉摆脱了警方的跟踪,已经下落不明很久。而国际刑井内部仍然把他列在通缉名单上,却没想到他会在伦敦现身。” 温潇听着就明白,这个黑豹从底子上就是一个十足的危险人物。 “不过你说黑豹威胁了蓝雪,他有说出自己的动机吗?” 说着,姜朝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不是有人出钱让他这么做,那就是他自己觉得和蓝雪有仇。这就奇了怪了,蓝雪那孩子能和他一个十恶不赦的杀/手有什么仇?” 温潇又是一声低叹,费了半天口舌长篇大论,才算是把之前肖茉的事说清楚。 姜朝云听了都很同情白蓝雪,“这让人怎么说呢,好不容易疯子妹妹把自己作死了,还没等苦主喘口气呢,又来个疯子哥要来报仇,他们兄妹俩是一脉相承的不讲理啊。” 任凭哪个正常人知道真相,都会觉得白蓝雪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肖茉还在世时,就是她单方面的挑衅算计白蓝雪,不知给白蓝雪带来多少精神上的伤害,后来她走到那一步,也都是自己的原因,但她哥却偏在她死后跳出来,把所有的账都算到白蓝雪头上,又是一厢情愿的把无辜的人当成仇人。 “我说得难听一些,既然教育不好自己的孩子,当初这对兄妹的母亲就不该把他们生出来祸害人间。” 姜朝云拉开椅子,缓缓坐下,面色冷峻,“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有这种为了自己的欲/求,就不顾一切伤害别人的疯子,才会有这么多麻烦。” 温潇听了也陷入沉默。 她想到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孪生妹妹温霏,一个是莫名其妙就跟温霏牵扯在了一起的兰登。 这两个人都曾给她的生活造成惨痛的影响。 如果可以,她真想问他们一句,问其他那些像他们这样的人一句,为何如此痴缠,为何如此疯狂,又为何如此邪恶。 即使是现在,她仍然会在午夜梦回之时不可抑制的想起他们,他们就像是纠缠着她的噩梦,象征着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切。但现在的她即使忘不掉过去,也对过去多少释怀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现在用的还是温霏临终前捐给她的眼角膜。片刻后,她微微一笑道: “你说得对。我们管不了他们,只能约束自己。我起码可以做到,让我自己的孩子成为能带给别人快乐的人。” 姜朝云看着她说话时闪闪发光的那双眼睛,有些出神道: “是啊,惟墨和惟爱都是非常优秀的孩子。” 顿了顿,姜朝云笑道: “说起来我是他们的表姨妈,在他们没有亲姨妈的情况下,我算是他们母系这边最亲近的长辈了吧?保护好自家孩子,我当然要出一份力。 你放心,黑豹的事我会动用我的全部人脉和消息来源去打听,我干了这行这么多年,发展的线人数不胜数,而黑豹辗转到了伦敦要策划针对蓝雪的这些行动,总归不可能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 只要他动用了人际关系,就一定有迹可循,因为在黑色的地下世界最廉价也最致命的资源就是情报。” 温潇知道姜朝云这段话的分量意味着什么。 国际刑井组那边已经在立案调查,但我在明敌在暗,比起正规的手段,姜朝云从地下情报入手的方式肯定更加有效。 “谢谢你,表姐。” 温潇真心实意地道谢。 “现在不用和我说谢谢,等黑豹那家伙落网之后,你和左愈再好好感谢我吧。提前告诉你,我对谢礼的胃口可是很大的哦。” 姜朝云英气地笑着,明亮的笑意一扫温潇心头阴霾。 第954章 没有办法啊 等到姜朝云离开后,温潇又坐了一会儿,想到什么,手指敲了敲桌子,对守在门口的保镖道: “惟墨呢?” “夫人,大少爷正要离开医院,他好像要带着蓝雪小姐去吃晚饭。” 温潇听了就道: “让他赶快过来,我和他就说会儿话,打扰不了他们小两口吃晚餐哈。” 片刻后。 左惟墨推门而入,看到端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沉思什么的温潇,微微笑了笑,问: “妈,你找我?” 温潇抬起头,也没说别的,直接就道: “就算徐家已经和徐若涵断绝了关系,但她仍然姓徐,是从徐家夫妇的肚子里出来的,这个事实无法更改。 再说了,在徐若涵没出事的前十八年,他们不一直承认她是徐家的女儿?总不能把一个人的前十八年和现在真的完全分开看待吧。我想联系一下徐家,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能找到徐若涵。” 说实话,她对自作自受,又因为扭曲报复欲把自己逼上绝路的徐若涵实在产生不了同情心,但对为了家族名誉就和徐若涵断绝关系的徐家,她的内心更是充满近乎鄙夷的情绪。 这算什么,女儿没教育好,现在用一张断绝书就想彻底撇清关系了?以为只要告诉世人,徐若涵和我们徐家没关系了,不论徐若涵在外伤害了多少人,他们就真能高枕无忧了? 反正以她作为母亲的眼光看来,徐家的态度极其不负责。 有这样的家长,也怪不得徐若涵会越走越偏。 “你和蓝雪去吃饭吧,我先单独和徐家人见面。别让这些烦心事影响了你们小两口约会。” 温潇收起眼里的冷意,对左惟墨温柔笑道: “蓝雪这些天也够焦头烂额了,能让她放松开心一下,这是好事。” 左惟墨沉默片刻,低声说: “等我们吃完饭,会立刻赶回来。” 温潇笑着对他挥手: “不用,我会处理好这一切。” 不论发生什么,妈妈都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东门中餐厅的包厢。 温潇早早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等了会儿都没见人来,她皱着眉看了眼手机屏保上的时间,已经比约定的时间过了将近一刻钟,正当她要再给徐朝打电话,终于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左夫人,实在抱歉,路上堵车。” 徐朝西装革履,而他身边的徐夫人也是穿着得体昂贵的香奈儿套装,脖子上还戴了一串色泽很好的珍珠项链,两个人一看就是非常体面富裕的上流社会夫妇。 温潇看着他们,心里却有些不适。 她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能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点点堕落,而不采取任何措施,只是出示一张断绝亲子关系的证明。 “请坐吧。” 但她没有把反感表现在脸上,只是平静地说。 徐朝带着夫人坐下,眼睛转了转想到什么,表情严肃地开口: “我知道那个逆女干了很多要遭天谴的事,她的所作所为被世人所不容,更被徐家所不容。早在她第一回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时,我就代表徐家把她赶出家门了。” 虽然他说的正义凛然,但这句话就是为了洗刷自己的责任,摆明了就是说事情都是徐若涵自己做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潇看着他,半晌后才道: “所以徐先生是觉得,自己的亲生女儿犯了大错,你们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和她断绝关系对吗?” 徐朝好歹也是在商界混了二十几年的人精,怎么听不出温潇话里的质问意思,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却只是圆滑地回应道,“她是成年人了,如果她执意要做不被徐家认可又违法的事情,那我们在警告过后只能告诉他,徐家不是她在外面胡作非为的后盾。” 等他说完徐夫人还帮腔道: “是啊,现在新闻上有的是那种被家里惯坏的富家子弟,仗着家里有点地位就以为自己可以随便犯错,真出了事家里人还纵容他们。而我们徐家是正经人家,特别讲究家教和家风的,绝对不庇护这样品行败坏的孩子。” 温潇又看向徐夫人,端详了一会儿才道: “您不是徐若涵的生母吧?” 徐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她看向徐朝,而徐朝的表情也略有不快,对温潇道: “左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呢?文姝是我的第二任妻子,但她是个端庄贤惠的女人,从小对那个逆女也是视如己出,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和我一样心痛。” 心痛? 这可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这对夫妇的态度给温潇的感觉就是只要徐若涵的错不找到他们头上那就万事大吉。 她知道做母亲的感受,如果徐夫人真是把徐若涵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在知道女儿犯下大错时的反应绝对不会是一上来就断绝关系,而是要做出一切努力让女儿弥补过错,然后回头是岸,确保女儿不会再犯。 更何况,如果徐夫人真的尽好了身为母亲的那份职责,从小教育好徐若涵,那徐若涵就不会产生扭曲的价值观,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还有徐朝。 如果说温潇对徐夫人的态度还可以理解,那对徐朝,她就只能认为这是个无情的男人。徐夫人可以对徐若涵不管不问,因为那不是她的亲女儿,但徐朝可是徐若涵的亲爹啊。 以徐家的人脉和实力,如果他们真想管教徐若涵不会像普通人家一样毫无办法。当年上官家是怎么管教上官言衍的,温潇可都历历在目。 但现在,徐氏夫妇却只是坐在她的面前,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撇清和徐若涵的关系,完全不提自己应尽的责任,把事情看得越透,温潇对他们的耐心就越少。 “那我也就直说了吧,你们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徐若涵都做了什么,对别人造成了怎样的困扰和伤害。” 温潇缓缓地喝了口茶,随即放下茶杯,气势凌厉道: “你们唯一在乎的就是她做的事会不会影响到你们,影响徐家的生意。” 徐朝被她眼里流露出的冷光看得很不舒服,顿了顿就做出愤怒又无奈的样子说: “那左夫人是希望我们怎么做?徐若涵是成年人了,她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难道还要我们整个徐家给她一起陪葬吗?我们徐家一大家子人口,不能因为一个逆女就出个好歹吧。” 徐夫人也在一旁吆喝道: “老徐说得对,一人做事一人担,那就是她一个人的错,左夫人您去找她,这和我们本来就没关系。” 真是夫唱妇随。 徐若涵在这种人的教育下长大,会长歪到今天的程度,未必不是受了环境影响。 温潇冷笑道: “徐先生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能为力,徐若涵走到如今都是她自己的过错,你们是无辜的。那我请问你们,当你们得知徐若涵高中时就找人替/考伪造成绩时,为什么不进行处理? 徐若涵和一群混混联手,要让他们侮辱自己昔日同学的事情被揭穿,左氏找人警告徐家请你们管教好自己的女儿,让她不要一错再错造成更大伤害时,你们为什么只是把她赶出徐家,从此对她不管不问? 你们心知肚明,把徐若涵撵出徐家,就是给了她完全不受约束的自由,这只会让她更加偏激的想要报复白蓝雪,而当你们得到消息知道她去找过白蓝雪时,却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干预,更没有报/警和提醒,为什么?” 第955章 笑话 徐氏夫妇被问得一愣,彼此的目光和表情都变得尴尬起来,可温潇却置若罔闻,接着往下说道: “你们要是回答不了,那我就来替你们回答吧。” 饶是徐朝早就修炼出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听到这里也听不下去,如果温潇不是左愈的妻子,他早就不管不顾的掀桌而去了。即使再不想得罪左氏,他现在也沉下脸。 只是温潇才不管他的表情好不好看,自顾自道: “很明显,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赶走徐若涵,断绝关系是为了做给世人看,尤其是为了做给我们左氏看,告诉我们出了事就去找徐若涵,她和你们没关系。 比起你们的个人利益,你们才不管徐若涵从此以后是走正道,还是走上不归路,被她盯上的目标是死是活,就算她直接捅了人,只要不影响到你们那就没事。” 说着,她还嗤笑了一下,一点情面都不留道: “就是想要推卸责任而已,刚才还在我面前谈什么视如己出,你们配说这个词吗?” 徐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他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想要说什么。 温潇却靠在椅背上,淡定望着他道,“怎么,不服气啊?徐先生,你也别以为我说这句话是讽刺你妻子,我就是冲着你来的。毕竟对你的现任妻子来说,徐若涵不是她亲生的,她的冷漠倒不是不能让人理解,但你呢,从你嘴里说出这个词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顿了一顿,她收起笑意,定定地逼视着他道: “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徐朝僵在那里,瞪着温潇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徐夫人冷哼一声,知道在徐若涵的事情上他们不占理,她就仿佛自言自语道: “左夫人就是了不起啊,仗着自己老公有钱有地位,就可以随便职责别人,反正大家都看在你老公的面子上,没人敢得罪你对吧?要我说啊,左夫人你还是别管别人的闲事,自己家的事都没管好呢。” 桌子底下,徐朝伸脚踢了她一下,但她顿了顿,还是止不住道: “虽然都过去了快要二十年,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里,谁还不记得当年温家闹出的事呢?比起我们,还是左夫人你的亲生父母做得更狠吧?你不去说他们,又凭什么来指责外人。” 温潇看着她,片刻后笑了: “徐夫人,你胆子倒是不小,还敢跟我提温家当年的事。不过,你当年也不在场,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说他们?” 徐夫人咬牙道: “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还不是——” 徐朝在这时爆发出一阵咳嗽,瞪了她一眼。他知道再说下去就会把温潇得罪狠了,到时候让左愈那个圈子里有名的护妻狂魔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给徐家小鞋穿。 想到这里,他竟拉下脸来给温潇道歉: “文姝她不会说话。左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当她是一时糊涂,千万别往心里去。当年温家的事确实不是我们有资格去评判的,这个我们都清楚。我在这儿就替她给您说一声对不起了。” 温潇看了他片刻,又道: “当年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正因为你们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他们,我今天才会来这里约你们见面。” 说着,她勾起嘴角,又十足冷淡: “温家的事对我来说已经过去,我心里自有论断,别人再说也改变不了丝毫。但徐若涵的事,却还在发生。她这样作下去,只要一种下场,就是把自己作死。 徐先生应该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而你们那一封断绝关系的证明,根本就不能阻碍这些人把她和沈家联系在一起,因为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徐若涵是徐家之女的这一身份直到她死后都不会改变。” 沉默片刻,温潇又平静道: “不论你们怎么撇清关系,徐若涵都是注定要抹黑徐家了。你们是想让她到此为止,还是继续祸害下去呢?有二十年前的温家作为前车之鉴,你们既然这么在乎名誉,难道想让徐家成为下一个被万人嘲笑的对象吗?” 徐朝的目光晦涩不明,而徐夫人却是一脸的不服气。 从他们二人脸上收回视线,温潇笑了笑道,“我希望你们能想办法联系上徐若涵,作为把她视如己出的父母,你们一定有些别人没有的办法吧?” 徐夫人刚要张口就说他们可联系不上徐若涵,就被徐朝一个眼神制止。 “我提出这个建议,不仅是为了左氏,也是为了你们徐家的笑话最后不至于太荒唐。我没有办法强迫徐先生,一切就看你自己,你要是觉得不值,那就可以继续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做。” 说完,温潇从衣架上拿起外套,披上就往外走,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包厢。 徐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好像受到奇耻大辱一样拍桌子道: “这个女人就是仗着左愈才敢这么嚣张!要是没了左愈,她算什么,给我提鞋都不配?” 而徐朝坐回到位置上,冷着脸道: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就是有左愈,左愈就是爱她爱得不行,你骂再多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就是我们要看左氏的脸色,而她可以仗着左氏的势力不顾及我们的心情。” 徐夫人被噎了一下,然后愤怒地问: “那你要怎么做?难道就咽下这口气?” 徐朝将视线从妻子脸上移开,望向窗外的夜景。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在徐若涵小时候他带着她去唐人街的元宵节夜市玩,她站在摊子前看着他猜谜,最后赢下最大的那盏兔子灯时欣喜幸福的神情。 那时候的徐若涵娇小活泼,他的朋友见了都说他的千金真可爱。 仔细向来,从小到大徐若涵一直都很让他省心,不管她营造出的优秀是真还是假,都是他能在朋友面前拿得出手炫耀的资/本。他已经习惯把她当成社交的噱头,而她也在竭力配合着他,在外人面前演好乖女儿的形象。 如果不是后来徐若涵对白蓝雪做的事东窗事发,他到现在都会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去参加各种社交场合,觉得她能给自己长脸吧。 而除了这些表演之外,他对徐若涵的真实内心一无所知。 他早就发现她可能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巧得体,但他却觉得无所谓,只要她能在社交场上一直演下去就行了。 这样的态度,确实是一种亲情的缺失。 刚才温潇说如果他能联系上她,或许他能说服她停止疯狂,给她一个回头赎罪的机会—— 见他陷入沉默,徐夫人靠在他肩上,低声抽泣道: “老徐,你可不能心软,说了不认那个不孝女就是不认,温潇说那些话就是想骗我们出面而已。你想清楚,只要你给徐若涵打了那通电话,我们徐家就被牵扯进来再也洗不干净了。你总不能为了她一人,就害了整个徐家吧?还有悠悠,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将来要做徐家继承人的,你必须为他着想!” 第956章 没拨出的号码 有些脏乱的郊区别墅里,徐若涵披着头发,完全没有化妆,整个人看上去都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她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站在走廊上,快速往四周张望,确定了没人之后正要踮着脚下楼,就听到一个神出鬼没般的声音响起: “你想去哪里?” 她被吓得浑身一僵,回过头看向那个抱着双臂远远看向她的男人,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缓缓道,“我就是想到院子里透口气。” 辛勒的嘴角勾起嘲弄弧度,“透气?你不会把房间的窗户打开?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到院子里去了?” 不许她出门就算了,连院子都不让她去,这是把她当成囚犯了?就算是囚犯也有望风的时间吧?更何况她其实要去的根本就不是别墅的院子,她就是想趁辛勒不在偷偷逃走。 她已经受够了这个阴冷暴虐的男人。 “哑巴了?说话。” 见她一直沉默,辛勒冷道。 徐若涵被他的态度激怒,可又不敢和他争吵,只能低下头道: “我知道了。” 辛勒迈出脚步,走到她身边,把她往回推了一把,冷冰冰地说,“现在外面一直在找你,你给我老实一点。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有小动作,我会让你长记性的。” 说着,他咧嘴笑了一下,但他的笑容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舒缓温暖,而是让徐若涵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更紧。 她现在宁愿回到被逼着去找李董开房的日子,起码那时候她还可以出门。 “怎么?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吗?” 似乎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辛勒沉声道,“你知不知道,如果现在不是我给你提供栖身之处,你早就被左氏的人找到送进监狱里去了。” 徐若涵低下头不吭声,心里却道那些事还不都是你逼我做的。 她现在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落入圈套。如果不是这个辛勒,她现在就算再穷困潦倒也不至于被通缉,就算是流离失所找不到工作,也比失去自由要好。 辛勒口口声声说只要按照他的计划去做,她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但现在她为辛勒做了这么多,一旦被警方抓住就会被从重判刑,而白蓝雪却还活得好好的,她只是把自己的前途都葬送进去了。 还有她的清白。 她一想到之前辛勒逼自己和那个中年男人上床的事,就恶心的想吐。 虽然对方技术不错,懂得尊重她的意愿,也没有侮辱和轻视她的态度,但在她眼里,和那种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男人上/床,她就是掉价,就是不干净了。 如果不是白蓝雪,不是辛勒,她现在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徐家大小姐,也只有左惟墨这样的男神才配得上她。 她心里闪过万种念头,最后都汇聚成了浓浓恨意。 只不过,她以前恨的是白蓝雪,现在连带辛勒也恨上了。这个男人把她当工具利用,还束缚她的人身自由,而他许诺给她的东西,却一样都没兑现。 她徐若涵要是现在都不明白,还继续相信这个男人,她才是真正的白痴! “我知道辛勒先生您是在保护我。” 但当她抬起头时,眼里却流露出一股楚楚可怜的媚意,软声道,“没了您我根本就没办法避开左氏的眼线。刚才是我不懂事,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辛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变化,不紧不慢道: “哦?你真的不再给我添麻烦?” 徐若涵重重点头,目光中仿佛满是对他的信任,“当然了,您现在可是唯一能帮我的人,我的复仇计划,还有用新身份去纽约的事,都要靠您来实现。” 辛勒笑了笑说: “这么想就对了,你回房间去吧。” 闻言,徐若涵又仿佛很感激般对他说了声谢谢,才转过身走回房间,她没有看到辛勒望着她背影时,眼底的冷意。 “这个蠢女人,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演戏。” 辛勒压低声音,嗤笑道。 刚才徐若涵眼里那一瞬对他流露出的所有不满和恨意,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蠢/货是终于回过味来了,知道他只是利用她,而看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她不会坐以待毙。 这女人一定在计划着给他什么出其不意的“惊喜”吧。 呵,刚好,他也觉得她在李董身边提前暴露之后,最后的利用价值也没了,他早就不想再留下这个没用的累赘了。只不过,她毕竟也为他做过一些事,他还不想现在就杀她而已。 既然是她先要动手,那就别怪他无情无义了。 当天晚上。 徐家主宅的书房。 徐朝站在梨花木的桌子前,双手背在身后,沉着脸思索了半天,一度伸手要用座机打出那个号码,但每回都在最后关头又缩回手。 他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又在怕什么。 如果真打出这个电话,就意味着他承认徐家在这件事情里是有责任要负。他明明知道关于徐若涵下落的消息,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该是多大的丑闻。 但如果他不打这个电话—— 他的脑海里回响起温潇在那次见面时说的话。 “如果现在你做些什么,还来得及。” 垂下眼眸,他想到二十年前的温家,想到备受温氏夫妇疼爱最后却用那等方式黯然收场的温霏,想到从此之后就一蹶不振沦为所有豪门笑话的温家,又有些迟疑。 他又想到小时候的徐若涵一脸眷恋地跟着自己,管他叫爸爸的样子。 如果他打了这通电话,如果左氏的人真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徐若涵的藏身地,送她去了警局,那她在服刑期间如果悔过了呢,如果她的人生还有转机呢? 这样做也算是没毁了那个曾经叫他爸爸的小女孩吧? 就在他轻微颤抖的手已经拿起话筒,就要拨出号码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穿着丝绸睡衣,脸上敷着面膜的徐夫人冲进来,瞪着他道: “老徐,你不去看电视睡觉在这干什么呢?” 徐朝的手又缩了回来,他顿了顿道: “我有公务要处理,你先去睡吧。” 徐夫人不见得有什么格局,但在涉及到自身利益上的事却很是精明难糊弄,她当即就冷笑道: “有公务要处理?我看你是要给温潇打电话吧。” 闻言,徐朝脸上的表情一僵,她更加料定自己猜中了。“我就说你瞒着我大晚上在书房,不像要干好事。你果然是要给温潇打电话,告诉她那条消息!” 徐夫人气急败坏道: “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打了这通电话,就是坐实了我们知情不报,弄不好都是要被判包庇罪的!你真想为了那个道德败坏的不孝女一人,就把整个徐家都拖下水?!你就算不为我想,也要替悠悠想!” 她知道徐若涵被撵出徐家后,徐朝一直都有派人偷偷跟踪对方,确定对方都做了什么。 虽然他没有插手,没有拉徐若涵一把的意思,这么做只是为了确定徐若涵不会做报复徐家的事,但他确实是在无意中得到过有关徐若涵现在住处的线索。 被老婆指着鼻子骂,徐朝脸上有些挂不住,愤怒地说: “你被总是拿徐光悠说事,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就不为他想了?” “要是真为他想,你就应该把那条消息烂到肚子里!” 徐夫人吵嚷道: “你别犯傻,只要有断绝亲子关系的证明,徐若涵和你,和整个徐家在法律上就没关系了。她犯了多大的错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波及不到我们徐家,你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徐家的名誉就是钱啊,你想想徐氏集团的股东,董事会那些人,你想让我们好不容易拉到的投资都黄了吗?” 听到这里,徐朝重重地撂下话筒,仿佛和徐夫人赌气一般,却快步走出书房。 “行了行了,大晚上吵闹算什么体统,电话我不打了总行吧。” 与此同时,郊区别墅。 这几天以来,虽然辛勒从没碰过徐若涵,但却让她做家务做饭,把她当老妈子一样使唤,她倒希望那个男人是对她有所图谋,而不是只把她看成保姆。 不过,现在让她厌烦的做饭差事倒起了作用。 徐若涵的手抖了抖,但她还是把那些老/鼠药都下到了被热过的罗宋汤里。等到辛勒踏着夜色回来,她就会把这碗汤递给他,看着他不设防的喝下,等他没气之后,她就自由了。 就算左氏的人和警方都在通缉她,就算她在外面会走投无路,她也不要再和这个心理扭曲喜怒无常的杀/手待在一起了,她宁愿赌一把。 片刻后。 别墅大门的电子锁被打开,辛勒走进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徐若涵,他不带感情道: “我的饭呢?” 如果他的脸色没有那么阴沉,看着徐若涵的目光没有那么充满蔑视,这一幕会很像是妻子终于等到了回家的丈夫。 徐若涵抬起眼,幽幽地看着他,“我都放在厨房里了,刚热过的。” 辛勒连声体恤的话都没说,只唔了一声就走进厨房。 而徐若涵竭力克制住自己心头的紧张,她盯视着厨房敞开的门,那个男人的背影,就等着他拿起那碗加了料的罗宋汤,一饮而尽。但辛勒却在这时转过头,在幽暗灯光下,他那绿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怎么了,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 她心虚地站起来,尽量做出讨好的表情,一边在心里拼命祈祷辛勒不要发现异常。 “没什么,你做的饭很好吃。” 辛勒微微一笑,口吻忽然变得绅士起来,“只是我想到,这些天一直都是你做好我吃,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请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呢。” 徐若涵一听,冷汗差点就顺着额头上流汗,努力稳住声音道: “我受你保护,这是我该做的。而且我们本来就不是可以坐在一起吃饭的关系啊,你是这里的主人,我只是,只是要配合你计划的手下而已嘛。” “手下?” 辛勒微微歪着头,笑道: “就算是手下,我也要感谢你啊。而且,你毕竟是女士,我也不能对你太无礼了。徐小姐,请坐到餐厅吧,我们一起吃。” 徐若涵紧绷着道: “不,我只做了一人份,我吃了你就不够吃了,而且我之前已经吃过了。” 可辛勒却仍然笑意不改,坚持道: “我就是要请你一起吃,别拒绝我。” 第957章 罗宋汤 徐若涵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坐到辛勒的对面,她在心里疯狂祈求上天保佑自己,让辛勒不要把仅有一份的那晚罗宋汤递给她,可辛勒却偏偏就拿起汤碗,笑着放到她面前,低声道: “这汤闻起来怪香的,喝了吧。” 闻言,徐若涵的整个身体都僵住,她竭力想要掩饰,可她的演技在身为专业杀/手的辛勒面前,怎么能够看? 她的眼神和肢体动作都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早就被辛勒一五一十地看在眼里。 “愣着干什么,喝啊。” 辛勒见她久久没有动作,眼里闪着冷光催促道。 徐若涵怎么也没想都她自己看来天衣无缝的计划,会这么快就出了差错,而她也猜不出辛勒到底是察觉到异常,还是真的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我对番茄过敏。” 迟疑片刻,她僵硬地找了个借口。 但辛勒已经沉下脸,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枪,上了膛,直接对准面色苍白的徐若涵眉心。 “要么喝了这碗汤,要么我一枪送你下地狱,你自己选。” 他的声音冰冷。 直到这时,徐若涵才不再心存侥幸,辛勒肯定是发现了罗宋汤里有问题,才会这么逼迫她。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这根本不应该啊。 她浑身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被吓得失声。 下一刻,辛勒再次开口: “喝。” 只有一个字,但却给她万般压力,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死到临头。 “不要!” 她在辛勒的逼视下,被逼到崩溃,发泄般哭道,“我不要喝这碗汤,你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辛勒见她失控地求饶,嘴角微微扬起,“你往汤里放了什么?是你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包无色无味的老鼠药对吧。” 他早就注意到那包药,但他故意没有揭穿她,就是用猫捉耗子的心态,等着看她要做什么。 呵,他还真没想到这女人胆子就这么大,还真敢毒他。 “你,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说?” 震惊之中,徐若涵看着辛勒,泪水流个不停。 辛勒笑了一下,缓缓道: “我如果说了,岂不是就看不到你今天这么精彩的演出了?既然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做了这碗汤,那就不要浪费了。” “我——” 徐若涵张着嘴,疯狂地摇头流泪,可却没换来辛勒的丝毫怜悯。他的枪口略有偏移,对着她身后的墙开了一枪。这一枪吓得徐若涵浑身颤抖。 “再不喝了这碗汤,被打中的就是你的脑袋。立刻,我的耐心就要耗尽了。” 第二天下午。 伦敦警局。 穆池看着属下呈上的报告里的照片,眉头一皱,“这个女人——”他让人去取来被通缉的徐若涵的照片,一对比就能确认死去的女人就是她。 “报告里写的不够全面,我想知道发现这具遗体的现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他拉住下属问。 下属挠了挠头道: “是在郊区的河边发现的遗体,报案人是去那里野餐的一群中学生。当地的警署接到过徐若涵的通缉照片,看到是她之后就立刻把案子上报到总局这边了。至于具体的情况,法/医的结果还没出来,现在只能初步断定她应该是中/毒而死。” 听到这里,穆池的脸色变了变。 根据徐若涵之前做的那些事,都能说明她是一个特别有报复心的女人,像她这样的人只会活着祸害人间,自尽的可能很小。她要是真这么容易想不开,那也早就想不开了,还哪来的力气嚯嚯别人。 所以,让她身亡的药大概率不是她自己愿意服下的。 他只想到两种可能,那就是徐若涵和她投靠的那个名为辛勒的杀/手因为什么事情闹掰,或者就是辛勒单纯的觉得她没用要将她灭口。总之她的死绝对和辛勒脱不开关系。 到现在为止,这是辛勒在伦敦做下的第几个恶性案件了。 “组长,我们该怎么处理,是直接通知徐女士的家属,还是——” 穆池抬起眸子,沉声道: “当然是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即使徐若涵身前是不知悔改的通/缉犯,也不该这么不明不白的被灭口,他身为警方,要做的就是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不能让黑豹这种明目张胆的罪/犯逃脱法网。 “什么,徐若涵已经死了?” 接到电话的温潇先是愣怔,然后深深地皱起眉。 坐在她身边的姜朝云听到这里,也抬起头,望着她,等她说完几句挂断通话后,问: “你说的徐若涵,就是那个和黑豹待在一起的女人?” 温潇面色凝重地点头: “对,就是她。” 虽然徐若涵做了太多令人讨厌的错事,险些害惨了蓝雪,但想到她这么年轻就离开人世,温潇的心情仍然沉重。她通缉这个小姑娘,是想把对方送上法庭,让对方为自己的过错接受惩罚,而在她看来着也是徐若涵唯一的生路。 “既然如此,她的死九成九是黑豹动的手。” 姜朝云摸着下巴就分析道,“应该是两人内讧了,或者,黑豹觉得她已经没用,直接处理掉了累赘。” 温潇听得不舒服,“那个黑豹到底还算不算人啊,连自己人都能这么轻易——” 闻言,姜朝云笑了一下,对她道: “他不是人,而是疯子,要论疯狂程度,他比起当年的兰登恐怕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一边。 左惟墨接完电话后,也是皱着眉。白蓝雪走到他身后,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警局那边传来消息,徐若涵已经身亡。” 回过头看着她,左惟墨知道虽然徐若涵困扰了她这么久,但她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会开心的。 “怎么会?” 白蓝雪微微一怔,然后道: “她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她?难道是,辛勒?” 左惟墨垂下眼眸说: “多半和他有关。” 沉默片刻,白蓝雪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她和徐若涵同学一场,就算谈不上多大的交情,本来也是以后再碰到一起可以叙旧寒暄的关系,可现在,就因为徐若涵那扭曲的报复欲,事情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吃过晚饭之后,白可儿拿着手机跑到白蓝雪的房间,给她看网上的新闻报道。 “徐若涵这一死,网上那些无聊的人又开始阴谋论,还有人猜测说是左氏集团私下里买的杀/手干掉了她,目的就是为了给你报仇,可不可笑。” 白可儿愤愤不平道: “这些人的脑袋是用来栽花的吧?就算是猪都想的明白,左氏根本没有必要私下花钱买徐若涵的命。” 不怪她生气,网上那些人说的确实是又无脑又偏激,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妄自猜测真相,还借机内涵白蓝雪,说她是公主殿下,谁敢得罪公主一点半点,那就是被王室砍/头的下场。 还有人借着徐若涵的去世开始翻旧账,拿出徐若涵曾经去当服务员的视频,说徐若涵本来是一个家世好学习好的天之骄女,结果就因为和白蓝雪不和,就被白蓝雪打压到这种地步,还被撵出徐家,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做最底层的职位。 最令白可儿气不过的是这种没影的事,居然还有一大批网友相信了,纷纷说如果徐若涵真是被逼到自尽,那白蓝雪和左氏集团都要为她负责。 第958章 越俎代庖 “他们凭什么这么乱猜啊?这堆网络暴/力的人还打着反对精神暴/力的旗号,网暴就符合他们心中的正义了呗?” 白可儿突突地说了这么多,白蓝雪只是平静道: “算了,让他们去说吧,清者自清。” 她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是看明白,即使虚假的谎言一时能被世人相信,那也只是一时,真相是谁都藏不住的,就像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 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白可儿见白蓝雪这么淡定,心里的火气好像也熄灭了一些,又刷了会儿手机,她又看到了一条新闻,啧了一声说,“徐家人真挺狠啊,徐若涵再怎么说也是他们女儿,人都死了,他们居然都不肯去警局给女儿一个葬礼。” 白蓝雪听了眉头一皱,问道: “徐家已经拒绝出面?” 白可儿耸肩,把新闻页面给她看,“喏,这上面写的,说徐朝通过秘书回应了媒体,称从他和徐若涵断绝关系的这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他女儿。” 看到这里,白蓝雪都忍不住吐槽道: “这心确实是太狠了。徐若涵再怎么对不起别人,那也是他亲生女儿,在人走后还这么绝情,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我怎么觉得这新闻像是假的呢?” 白可儿也若有所思: “或许吧,没准是谁乱编的也说不定。徐家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徐若涵生前他们和她撇清关系就算了,这要是人走了还这么不讲情分,那不是要被所有人另眼相看?” 徐家主宅。 徐朝愤怒地走进客厅,把公文包往地上一摔就吼道: “史云姝呢?让她给我滚出来!” 一旁的管家颤巍巍地帮着徐夫人说话,“老爷,小少爷还在家,您对夫人发这么大的火,让他听见不好。” 闻言,徐朝这才收敛了一些,但他还是冷笑道: “这女人现在是厉害了,比不得她刚嫁过来没生儿子的时候了,这么大的事都敢帮我做主,是我给她脸了!” 管家见他是真动怒,也不敢再劝。 这时,徐夫人走下楼梯,她看徐朝脸色不好,也不敢像平时一样闹,只是软声道: “老徐,这不也是媒体那边缠得太紧了,我怕那帮记者继续逼近会打扰到我们,而你当时又在忙着开董事会出不来,我这才让李秘书帮忙回应的。” “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越过我代表整个徐家回应媒体?你有这资格吗?” 徐朝今天一肚子火,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了,“而且你回应也就罢了,居然还说那么愚蠢的话,这是让别人戳着我们徐家的脊梁骨骂啊!现在外面所有人都在说我徐朝无情无义,我损失的名誉你能给我挽回吗?” 闻言,徐夫人愣愣地看着他,这是她嫁给徐朝后,他头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和她说话,以往她也做过恃宠而骄的事,但他都顶多板着脸骂她几句,事后她撒个娇事情也就过去了。 她还真没见过这么暴跳如雷的徐朝。 “你是不是以为给我生了个儿子,你在徐家就有了资/本,可以随心所欲了,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纵容你?” 徐朝瞪着她,眼里的汹涌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 而徐夫人被他说得往后退了一步,还真让他说中,她心里真就是这么想,觉得自己生了儿子,看在儿子的份上,她再怎么样徐朝也会忍着。 “史文姝我告诉你,今天的事你做得越过了我的底线,我不会原谅你。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家待下去,那以后就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你现在是徐夫人没错,但只要我一句话的事,就可以换人当徐夫人。” 顿了顿,徐朝冷笑着道。 徐夫人彻底僵住,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歇斯底里地叫道: “姓徐的,你说什么,你以为我就是你的一件衣服,你想换就换?凭什么?悠悠是我的儿子,你休想让背的女人取代我的地位!” 徐朝毫不留情地说: “悠悠是你儿子,但那又如何,她不一定只有你这一个母亲。他的母亲只会是徐家的夫人,而你如果继续嚣张下去,那我就必须给他找个更得体的女人当母亲了。” “你!” 徐夫人气急,她没想到平时看着好说话的徐朝还有这么决绝的一面。 而一旁的管家看着这一幕,却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当年若涵小姐的母亲,也就是徐朝的第一任夫人在这里时,他们也吵过架,而最后的结果就是被逼急的老爷赶走了那个女人,毫无留恋地转眼就娶了史文姝,让她成功小三上位。 管家冷眼看着现在一脸不可置信的史文姝,心里却没有同情她的念头,只是觉得她愚不可及。 老爷确实心狠,狠到连发妻和亲女儿都能抛弃,这女人在看着老爷对付别人时拍手叫好,甚至还怂恿着老爷做得更绝,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她却露出这种受伤的表情。 她凭什么就以为自己不会被这么对待? 而徐朝气哄哄地上楼,在二楼的走廊上撞上一个人,正在气头上的他刚要破口大骂,在看到对方是谁之后,这才勉强收住火气,低声道: “悠悠,你怎么出来了?回房间去继续学习吧。” 刚到他肩膀的徐光悠抬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半大的少年人的目光总是那么干净清澈,更衬出成年人的污浊,看得他心里一刺,赶紧挪开目光。 “爸,我听到你和妈妈在楼下吵架了。” 徐光悠轻声说: “你要像不要方虹阿姨和若涵姐姐一样,不要我们了吗?” 徐朝听完脸色一变,厉声道: “你瞎说什么,这话是谁教你说的?快回房间,这里不关你事!” 闻言,徐光悠却没有害怕,仍然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又道,“我都知道了,若涵姐姐已经去世了。妈妈一直不喜欢她,但她起码在这个家里没做错什么。把她接回家吧,她是我姐姐,也是你女儿。你也不要再怪妈妈了——” 徐朝被他说得有些害臊,但只是怒道: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 而这时史文姝冲上楼,也不管儿子还在场,就冲到徐朝身前,双手齐用地拉扯他,好像要把刚才在楼下受的欺辱都还回去。 “你凭什么,凭什么,悠悠是我的儿子,你不能把他夺走,徐家夫人的位置也是我的!” 徐朝见她双眼通红已经情绪失控,却也没耐心帮她镇定下来,而是转身就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就当着徐光悠的面。 “你打我!” 史文姝侧过头,捂着脸,嘴角涌出一抹血迹。 “我就打你,怎么,不可以?” 徐朝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史文姝的怒火都在一瞬冷却。她还要说什么,但徐朝已经转过身直接离开。她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有恨,有不甘心,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妈妈——” 徐光悠搂着她,眼里是浓浓的迷茫和悲伤。 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959章 摊上这种爸 自从徐若涵死后,得到消息的中文娱乐媒体大肆报道这件事,一时之间,左氏、白蓝雪,还有徐家这三个关键词简直成为了众矢之的。 原本网上的键盘侠在耀眼的煽动下,主要都在声讨左氏和白蓝雪,但没过多久,就有人匿名发帖整理出了徐若涵生前那些事的真相,包括她联合混混要毁了白蓝雪的清白,演戏陷害白蓝雪,还送给白蓝雪装满刀子的巧克力之事,并且都拿出了确凿的证据。 网上的风向立刻就变了,虽然还有头脑不好使的键盘侠和别有用心之人人为左氏和白蓝雪不可能无辜,但这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大部分网友又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家身上。 尤其是史文姝通过徐朝的秘书回应的那句话,更是在网上被骂得狗血喷头。徐朝夫妇一时就成了无情无义的代名词,各大社交媒体上都是声讨他们的骂声。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在徐若涵生前,徐朝通过和她断绝关系撇清责任的做法,富豪圈里的人因为顾及徐家的面子就算看明白了也不会直说,但网民们哪管这套,网上谁认识谁,直接就给他们骂得清清楚楚。 伦敦警局。 “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我不要求别的,但我女儿的死你们按理说是应该保密的,这件事是谁给泄露出去的,你们得给我个说法。” 徐朝在专案组里拍桌子愤怒道。 如果徐若涵还活着一定会觉得可笑,她活着时他不承认她是他女儿,这会儿倒是承认了。 “那您是同意以徐小姐家人的身份出面,把她安葬了?” 坐在他对面的女警员看他一眼,虽然没明说,但言下之意也是这个意思。 徐朝被说到痛处,面色一僵,又沉声道: “安葬的事本来就不是事,我现在和你们说的是有人泄露消息的事。媒体现在疯狂报道,我就算想办葬礼也办不好,更何况,这让死者怎么安息!” 他是真关心死者安不安息,还是担忧徐家不能安心? 女警员看着他,她的目光说明,她对徐朝打心眼里就没有丝毫尊重,只是有些冷淡道: “我们会调查警局的人员有没有泄露消息,但消息不一定是从我们这边泄露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事还有可能是从我们家属这边泄露出去的?” 徐朝的面色很是阴沉。 女警员看他这样就忍不住皱眉,正要说什么,穆池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进来,笑着对她道,“艾米,探长叫你过去。这位徐先生,就交给我来接待吧。” 艾米早就对徐朝心生厌倦,闻言立刻起身离开。 坐在原地的徐朝抬起头望向穆池,板着脸道,“你是她的上级?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追究你们泄密的责任!就因为我女儿的死被公开,这对我们家的名誉造成了多大困扰——” 他话还没说完,笑眯眯的穆池就弯下腰递给他一支雪茄,亲切道,“来吧徐先生,抽根烟压压惊。” 徐朝伸手接过烟,穆池又给他点上,但他的表情还是没变,仍然是一张臭脸。不过穆池也不在乎,直接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自来熟般翘起长腿,就用闲聊般的语气道: “令千金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徐先生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闻言,徐朝险些绷不住脸色,眼角都抽了一下,他看着穆池,心想这人是真没心没肺,还是故意说这话恶心他?但穆池的表情却很真诚,让他想发作也发作不起来。 “哎徐先生,你在我面前就不用绷着了。不瞒你说,我其实是国际刑井组的人,来到伦敦警局就是为了追查几个流窜到这里的危险分子。” 穆池自己也点燃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 “而令千金生前呢,就和一个叫黑豹的专业杀/手牵扯不清。徐先生你也是有阅历的人,应该知道吧,真正的杀/手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小混混可比,那都危险着呢。现在警方内部已经初步判定,徐小姐的死肯定和黑豹脱不了干系,你就不想将害死你女儿的人绳之以法吗?” 徐朝愣了一下,他只知道徐若涵生前确实和一个外国男人走得很近,他还以为那就是个混社会的,却没想到对方的身份竟然大有来头。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当然想看到这些危险分子都能落网,可我又不是警员,这应该是你们要做的事情吧?” 沉默片刻,他垂下眼,又把皮球踢回给穆池。殊不知,穆池就在他刚才迟疑的那几秒,从他的表情看出他一定知道什么。 穆池心里有了底之后,攻势变得凌厉起来。 “这当然是我们要做的,可黑豹如果真那么好抓,怎么会从北欧流窜到英伦来?我们找到人也需要线索和证据,而徐小姐可是极少数和黑豹有过亲密接触的人。” 说着,穆池把只抽了几口的雪茄直接扔进烟灰缸,就往前倾着身体,直盯着徐朝的眼睛看,他目光里的那种锐利让徐朝很不舒服。 “徐先生,你是徐小姐的父亲,她离开家之后真的就什么也没和你说过吗?你真的就什么也不知道吗?如果你有任何她生前的线索,请务必要告诉我们,就当是为她的死讨一个公道,就当是看在她曾经管你叫爸爸的份上。” 徐朝的目光闪烁了几下,然后他定下心道: “我和她断绝关系之后就对她失望透顶,这期间她确实给我打过几通电话,但我没接。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认识那种人,如果知道,我一定亲手把她送到警局,也要带她脱离魔窟。” 穆池在心里冷冰冰地呵呵了一声,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 “虽然徐小姐已经身亡,亡羊补牢也晚矣,但我们还是很需要你能提供的任何线索。只有抓到了害死徐小姐的凶/手,才能真正让她安息。” 徐朝薄怒道: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难道我真知道什么,这种情况下还不会说吗?” 穆池笑了笑,站起身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问你自己啊。” 徐朝也站起身,理了理衣领,色厉内荏道: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清者自清,我不知道什么线索。倒是你们的人泄露消息的事,我会一直追究到底。” 虽然只和徐朝本人见过一面,但穆池对这个人已经看得很清楚,他明白徐朝如果真知道什么,却在徐若涵生前没有把线索透露给警方,那对方现在也一定不会说,因为比起将害死女儿的凶/手绳之以法,这人更在乎自己会受到道德上的指责,也就是所谓的名誉被影响。 想到这里,穆池看着徐朝离去的背影,目光一冷。 徐若涵摊上这种父亲,他倒是能理解那小姑娘怎么会心理扭曲到那种程度了。 左氏集团。 温潇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安保部门拿来的资料,头都疼了。 正在她按摩着太阳穴时,姜朝云推门而入,看到她笑了一下道,“我有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你想听吗?” 温潇的眼睛亮了一下,她现在太需要好消息了,就算要打折扣,她也愿意听。 “是什么?” 第960章 有线索了 姜朝云也不吊她胃口,直接道: “关于黑豹的下落,我有线索了。” 温潇一听激动地站起来,就差扑到她身上,“是什么线索?知道他新的藏身之处了吗?” “那倒没有。他一向谨慎,徐若涵死后,他恐怕不会将藏身之处告诉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个活人。” 略微顿了顿,姜朝云双手抱胸道: “但我的一个线人说他前几天在伦敦和黑豹有过联系,是黑豹主动找到他们的老大,给了钱让对方帮他做一件事。你猜怎么着,他让他们做的就是在你家两个小朋友和沈夫人见面时放冷/枪,搅乱局面。至于黑豹让他们这么做,具体是为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温潇一听就怒了,她当然知道黑豹费这个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就是想趁机易容混到惟墨和蓝雪身边,然后—— 如果不是左惟墨当场发现了异常,又做出快速反应,真让黑豹得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只是前因。” 就在温潇要说什么时,姜朝云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下来耐心听自己说完。 “重要的是因为这次合作,黑豹和我那个线人的组/织之间产生了很严重的矛盾。黑豹还授意他们老大找人干掉阿董,但对方却顾及到左氏的势力没有真的下杀/手。黑豹在得知他们阳奉阴违后,就打电话威胁了他们老大,还说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姜朝云嘴角微微勾起,“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都有点斤两,被逼急了谁又怕谁呢。因为被威胁,那个老大就通过他和黑豹的接触,让手下人通过他的人脉收集黑豹在伦敦的所有信息,想要知道黑豹在伦敦的所有活动。” 温潇听明白了,有些急切地问: “那他查到什么了?” 闻言,姜朝云笑道,“他当然查到了很多信息,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来见你了。首先第一件事,黑豹背后有沈席的支持。” “沈席?” 温潇皱起眉。 她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对方是沈家的二公子,原本在沈家一直不算起眼,但自从沈宴被天蝎弄死后,沈席就上位了,已经有传闻说,沈越生已经把他定为继承人。 “对,沈席也在伦敦,他常在的地方就是一家私人会所。他对黑豹开出价码,请他去杀躺在医院里的白承沥。” 姜朝云面色不变地接着说下去: “这个消息是那个老大从沈席身边的人嘴里套出来的,所以可信度很高。第二个线索,就是黑豹和他在北欧的老东家还有联系,黑豹在伦敦的落脚地都是动用了那名老东家的关系找到的。” 这真是一条很有用的线索,警方追踪了黑豹这么久都没找到他的下落,说明对方的反侦察能力非常高,也说明有人给他提供支持。 现在知道他是靠谁的资源找的落脚处,那就等于有了调查的方向。 温潇看着姜朝云,又高兴又是激动,被她这么看着,姜朝云咳嗽了一声: “虽然姐姐我是女的,但你这么看我,要是被左愈知道了,他也一定会吃我醋的。” “为什么啊?他不会吃你醋的。” 温潇一怔,仔细想想左愈好像也没有这么爱吃醋吧。 姜朝云被她逗笑了,“他不会吃我的醋,不等于他不会吃别人的醋。也就你受得了他那种大醋缸,除了他之外,我还从没见过那么粘另一半的总裁。” 说着,姜朝云又收起脸上的轻松笑意回归正题: “至于黑豹的事,我会继续帮你调查下去。根据我从事刑井多年的经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之前的计划接连失败,应该是要到最后一搏的时候了。” 温潇皱起眉头,淡淡道: “这段时间,我会让惟墨和蓝雪小心再小心。” 姜朝云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句你继续忙就离开了办公室。 等她走后,温潇靠在椅背上,心里想着什么,过了片刻后她打电话给宋特助道: “之前的事怎么样了?” 宋特助留在伦敦,就是为了镇守后方。他虽然人在伦敦,但却要处理老板的所有私人事务,也是很辛苦。 他笑了一下说,“夫人,关系都打点好了。只要蓝雪小姐一回到沪城,就可以立刻到沪城最好的私人音乐学院上课。” “辛苦你了。” 温潇顿了顿,然后挂断通话。 她昨天就找白承轩商量过,询问他有没有意愿让蓝雪先回沪城躲躲风头,等伦敦这边一切过去了再回来。白承轩听了就说,他心里也是这个意思。 因为有黑豹在暗处蠢蠢*,作为他的目标,现在的伦敦对白蓝雪来说无疑是危险的。而左氏这边又要顾及到同样蛰伏在暗处的沈家,温潇怕事情真的到了最后阶段,即使安保工作做得再好,还是会出现闪失。 而蓝雪是惟墨的未婚妻,他最喜欢的女孩,他不能失去她,作为母亲,温潇也不能失去这个儿媳妇。 所以,她想让惟墨和蓝雪一起先回沪城,包括惟爱。 至于伦敦这边的战场,就交给大人们。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对孩子们开口,她知道以惟墨的个性肯定是不愿意回去的,而蓝雪也不会愿意离开刚刚苏醒的父亲,最主要的是,白氏的基业都在伦敦,白承轩无论如何也不能跟着一起离开。 现在正是白氏集团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这种时刻,就凭温潇对白蓝雪的了解,就知道她的选择会是什么。 但温潇身为母亲的本能,还是希望把孩子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晚上。 白蓝雪和左惟墨坐在温潇对面,听她讲完后,白蓝雪沉默片刻,然后低声道: “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但如果我在这时候离开伦敦,辛勒找不到我,只会更疯狂地报复白家和我珍视的人。如果看到我在意的人因我受伤,我——” 顿了顿,她抬起眼,看着温潇道: “如果是那样,我宁愿留下。” 温潇目光复杂地看着白蓝雪,感情上想送这个女孩离开,但理智告诉她,白蓝雪说的没有错。白蓝雪一人可以走,但白家和白承轩却没办法走,而一旦白蓝雪离开伦敦,那变成目标的就是他们。 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都没说话。 片刻后,白蓝雪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左惟墨,微微一笑,温柔和在意从她的眼里倾泻而出,“我原本想说让惟墨先回沪城,但我知道,如果我在这里,他也不会走。” 这时候她再说什么让左惟墨先走,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了,因为左惟墨一定会拒绝。就像她不能离开父亲和白家一样,左惟墨也不会离开她。 说着,她心中很难过,“你们都是因为我,才会陷入到被黑豹针对的麻烦里。” 左惟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道: “这不怪你。保护你,我愿意。” 温潇看着他们,联想到自己当年和左愈的那些纠缠,心下已经了然。 “好,那我们就一起留下来。” 她笑着站起来,对两个孩子说。 十多年前,兰登威胁她和左愈时,惟墨和惟爱都还太小,但即使是那时,她都没把他们送回国内,一家人仍然团聚在一起,那现在她就更没有理由让已经长大的孩子回去了。 难关总要一家人共同度过。 伦敦的某家私人会所里。 沈席十分慵懒地靠在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怀里,享受着对方纤细的手指给他按摩的快意,正惬意地眯着眼睛,有人敲了包厢的门。 “谁啊?” 他不耐烦道。 门外的人低声道: “席少,是我。” 听到是自己贴身保镖的声音,他就懒洋洋的让对方进来。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不是一个人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长相和身材都让他眼前一亮的漂亮女郎。 如果说他现在的女伴可以打八分,那面前这个长相美艳,偏偏气质又柔弱的女人就是九分半的极品。看到他的表情,那女人缩了缩,好像有些害怕他的样子。 见状,他立刻扬起嘴角,轻佻道: “你上哪儿找来的这么个美女?不错,这眼光不错。” 贴身保镖知道他想歪了,有些尴尬道,“席少,这个女人不是我找来的,是老先生那边的人让我把她带过来,问该怎么处理。” “处理?” 沈席的口气中有些不解,但肆无忌惮打量着女人的眼里满是浓浓的瑟欲。 见他还不懂,贴身保镖只能解释道: “这个女人是宴公子生前的女伴。宴公子死时,她就在同一艘游轮上,后来天蝎夺走了那艘游轮的控制权后,在上岸之后就把她扔到了路边,然后她才被我们的人找到。” 沈席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一想到这是沈宴玩过的女人,又是被天蝎扔下,他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看着施语棠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审视,半晌后沉声道: “既然当时她也在场,那她就是证人了,还能怎么处理,把她看好了,从她嘴里能问出什么就问什么,别让人死了就行。” 施语棠听了脸色一白,浑身一哆嗦,吓得不敢说话。 而带她进来的那名贴身保镖道: “该问的老爷子的人都问过了,这女的除了看到宴公子被天蝎弄死的现场之外,之后的事据她自己说,就一概不知。天蝎把她关到了游轮的一个房间里,就一直没让她出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也都不知道,只知道最后天蝎放她走时,是在什么地方。” 沈席嗤笑道: “这么说,留着她也没用咯?” 贴身保镖低头道: “没错,她没有说谎的可能,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老爷子原本要见她的,知道她没用之后,就把她直接推给我们了。” 听到这里,沈席拿起酒杯晃了晃,瞥了一眼用哀求的目光望着他的施语棠,慢条斯理地问: “老爷子那边具体是怎么说的,他是什么意思,想留她一命还是干脆就直接——” 说着,他做了个咔擦的动作。 贴身保镖毫不怜香惜玉道: “老爷子虽然没明说,但他身边的人告诉我,老爷子的意思是这女人留着也晦气,不如直接打发她去伺候宴公子得了。” 施语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她的面,讨论怎么处理她,心里异常后悔当时出卖了亲姐姐,没有跟着姐姐一起赌一把,逃离沈家,而是贪图了沈家的富贵。 她以为只要施语柔一死,自己就能过上光鲜亮丽的生活,成为沈宴的未婚妻,哪怕只是被摆在场面上的未婚妻也好,却没想到等待着她的是这样凄惨的下场。 “席少,求你了,不要杀我,让我留下吧,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伺候你——” 慌乱中,施语棠苦苦哀求。 “既然爷爷是这个意思,那我也不能忤逆他呀。” 沈席对着施语棠微微一笑,嘴里吐露的却是无情话语。 闻言,施语棠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那副绝望的表情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心疼她的人,早就被她亲手出卖身赴黄泉,还有谁在乎她是什么感受? “除非——” 第961章 羞辱 施语棠好像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抬起头用泪眼望着沈席,满怀盼望道: “席少,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愿意!” 沈席勾着嘴角笑道: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当然可以!” 闻言,他又笑了笑,然后缓缓道,“那你爬着过来,跪着伺候我怎么样啊?” 施语棠愣住,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即使是沈宴对她最厌恶时,都没这般对待过她。 而她这段时间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冷眼,但对自己的认知还停留在沈宴的未婚妻,沈家少奶奶的身份上,所以让她一时怎么接受得了沈席的刁难? “怎么,不愿意啊?” 沈席见她犹豫,瞬间就不高兴了,冷冷道,“不愿意那也好,我成全你的骨气。带她出去,送她去见大哥吧。” 闻言保镖都要上前拽她起来,她立刻挣扎道: “不,我愿意。” 说着她就奋力地朝前爬去,那副卑微又要努力讨好沈席的神情,让在场的另一个女人都不忍心看下去。 但沈席却只是哈哈大笑,好像很享受这样羞辱别人。 与此同时。 私人会所的一楼。 “你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一个穿着侍者制服的年轻男人被黑衣保镖拦住,对方冷冰冰地打量他几眼,狐疑道。 男侍者低下头谦恭道: “我是新来的。” 闻言,黑衣保镖更不相信了,“新来的?我怎么记得这家会所有规矩,不招收新人当服务员呢?你别是谁派进来打探消息的混子吧,你们去把经理找来,我今天就要问清楚。” 因为这个保镖是沈席的人,而这家会所其实也是沈家的产业,因此经理过来了就对他毕恭毕敬道: “大哥,是这小子不懂事冒犯您了?您放心,我这就教训他,让他给您赔礼道歉。” 说着经理就踹了男侍者大腿一脚,正要板起脸训几句,那保镖就不耐烦道: “行了行了,我哪有时间看你们来这套,我找你来是问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他说他是新来的,可席少不是定下规矩,不许会所找来历不明的新人吗?” 闻言,经理立刻赔笑解释道: “大哥,他虽然刚来这个会所,但不算是新人。他和我是老乡,我对他家里的情况知根知底,他今年刚从新加坡到伦敦,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那保镖听到这男侍者和经理认识,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你确定他的底子干净?” 经理继续赔笑道: “我确定,他来这里工作之前,我按照惯例调查过他的资料,绝对没错的。” 保镖这才嗯了一声,然后放行。 男侍者端着果盘,缓缓地走上楼梯,到了二楼,又经过一道排查,确定了他没带任何违/禁物品后,他才来到沈席的包厢前。刚一站到包厢门口,他就听到里面一阵爆发的张狂笑声,还有女人隐隐抽泣的声音。 他下意识般皱了皱眉,但却只是敲了敲门。 随即,包厢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看到里面不堪入目的情景,却没有丝毫不该有的表情,低头道: “席少,我是来送果盘的。” “行,放下就赶紧走,别妨碍我和美女玩游戏。” 沈席嚣张又轻浮的声音传出,男侍者听了就顺从地把托盘交给保镖,正要离开,对方又说,“等等。” 他站定脚步。 “这你吃一口再走。” 说着,那保镖就用手拿起给他一块,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水果吃下,对方这才放心地让他离开。 好不容易走出包厢,站在走廊上,男侍者轻轻松了口气。 一楼员工卫生间。 他给匿名号码发出短信,“东西已经带进去。” 伦敦警局。 穆池笑着看坐在对面气定神闲的女人,咳嗽一声说,“我的卧底已经把窃听器带进沈席的包厢了。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总应该好好感谢我吧?” 姜朝云看他一眼,缓缓道: “这是你应该做的。” 被泼了冷水,穆池却毫不在意,耸肩道,“你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天才不?沈席虽然傻,但沈越生安排在他身边的保镖可不傻,他们的防护森严,就为了把窃听器带进去,我不知想了多少招,普通的手法根本就行不通。” 说着他顿了顿,觉得吊足了姜朝云胃口后才道: “所以我就用上高科技设备,带着窃听器的塑料牙签,让卧底把这种窃听器直接插在果盘上带进去,我牛吧?” 姜朝云看着他,仍然无动于衷: “我只能说研发这种牙签的人很牛。” 又被泼了一头冷水,但穆池还是嘿嘿笑道,“姜老师,你不要总是打击我嘛,作为你当年的徒弟中最有天分和毅力的那个,我能走到今天,你敢说你心里就没有一点骄傲?” 他的话让姜朝云微微顿了顿,片刻后她终于扬起笑意,“确实,你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那岂止是不容易。” 看着姜朝云,穆池虽然还在笑,但他眼里的深意也只有和他一样曾在刀尖上行走过的姜朝云能看得懂,“我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心里的信念。” 而当年带他入行的姜朝云,就是教会他信念为何物的那个人。 “沈越生那老头子见局势不妙就想全身而退,但我一定要抓住沈家的把柄,送他们上审判庭。还有那个兴风作浪的黑豹,我要让他归案,不只是因为左氏和白家的委托,更为了我从正式进入这行起的那天就确立的信念。” 穆池微微一笑,目光中的坚定却是任何人都不能撼动。 第二天。 臻意工作室。 白蓝雪久违地回到工作室,看到这里和往常一样洁净,有些愣怔,见状,左惟墨笑道: “我们不在的这些天,我每天都请清洁人员来打扫。” 白蓝雪笑了一下,然后问: “那我的新公关执行呢,你从你爸爸那里撬来人了吗?” 左惟墨还没回答就见一个人从最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笑嘻嘻地指着自己道: “不用从爸爸那里撬人了,我来当不就行了?” 这下不仅白蓝雪怔住,就连左惟墨都黑了脸。 “你怎么来了?” 听到哥哥的质问,左惟爱挠了挠头,然后厚脸皮道,“我来就是给蓝雪姐当公关执行的呗。” 看到左惟墨一脸不赞同的样子,他又努力推销自己道: “我不仅可以当公关执行,我还可以当经纪人,甚至就连助理的工作我都可以做!” 白蓝雪在最初愕然过去后,有些疑惑地问: “可惟爱你不是正在写剧本吗,怎么忽然又对这些职位感兴趣了?” 第962章 新接的工作 闻言,左惟爱的脸色垮了一半,他垂头丧气道: “可别提了,我的剧本都写好了,但之前那家要买我剧本的公司忽然就改变主意了,他们的联系人不接我电话,微信上还把我拉黑了,这是放我鸽子。” 白蓝雪一听就皱眉道: “你和他们不是已经签了意向合同吗?他们这样做算是违约,可以告他们。” 左惟爱郁闷道: “意向合同是签了,他们也确实算违约,但我告他们又能怎么样?他们能赔我几个钱,更何况对我来说,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那部剧本是我的心血,我之前是真的希望能被人翻拍成影视剧,但现在看这事只能黄了。” 白蓝雪沉默了。 惟爱说得对,身为左氏集团备受宠爱的小少爷,他根本就不缺钱。他之前会那么努力的写剧本,也不是为了钱,而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实现成为编剧的理想。 如今原本答应跟他合作的公司跑路了,他如果把对方告上法庭,赢官司是肯定的,但问题是赢了又能怎么样,打这个官司还白费一番力气。 “你写了剧本为什么不给我和爸妈看?” 就在左惟爱闷闷不乐地坐回到椅子上时,左惟墨开口道。 听到他的话,左惟爱抬起头道,“我给你们看什么啊?你们又不是编剧和影视公司。” 左惟墨看着他有些无语,顿了顿又说: “左氏确实没有涉足娱乐行业,但你如果真想把剧本卖出去,你知道我和父亲这里有多少关系可走吗?” 不说别的,就只要左愈打一通电话,国内有的是影视公司愿意抛出橄榄枝,而且还是争着抢着要买左惟爱的剧本,而左愈也肯定会投资把剧本拍好。 左惟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却有些倔强地摇头: “我不想靠家里的关系,我想靠自己的实力把剧本卖出去。不然我不成吃家里软饭的纨绔子弟了。” 白蓝雪听了忍不住失笑道: “你现在还没成年,靠家里的关系是正常的,怎么有这种想法呢?而且,如果你真有才华,写的剧本是真有可取之处,借用左氏的关系也只是锦上添花,能让你的作品更快的被世人看到而已。 如果你真能在编剧这条路上走出成就,本质上还是因为你自己的能力出众。如果真是扶不起的阿斗,那谁捧都没用的。” 见左惟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又轻笑着劝道: “惟爱啊,你看我现在不就是靠白家和你们家的资源吗?如果没有好的资源,我不会这么快就得到大家的关注。所以,身边有好资源就要好好利用,不然就是暴殄天物了。” 左惟爱眨了眨眼睛,思虑了一会儿随即说: “那好吧,等我回去就把剧本发给爸爸,让他帮我介绍个影视公司。不过,我只是想让他帮我介绍而已,如果对方公司的人看了我的剧本觉得不行,我也不想靠左氏的势力怎么样。” 白蓝雪看向左惟墨,他微微笑了一下,“你放心,爸爸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剧本的事就算是说定,两人原本都以为这件事解决了,左惟爱就不会再提要当公关执行的事了,却见他丝毫没有离开工作室的意思。左惟墨终于忍不住,直接道: “你还坐在这里干嘛,想留下来吃午饭?” 左惟爱抬着头,对着亲哥放电撒娇,“哥,我不都说了嘛,我要给蓝雪姐当公关执行啊。” 他可是想好了才来的,才没那么好打发。 其实他早就对经纪人之类的工作充满好奇了,如果说创作剧本是他已经定下的一生追求,那当经纪人就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他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你觉得我们是玩票性质?” 坐到他对面,左惟墨毫不客气道,“还是你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份严肃的高难度工作?别忘了,你只是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假如因为你的过失,蓝雪好不容易才有起色的音乐事业有了什么闪失,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看到哥哥一脸严肃,左惟爱收起笑嘻嘻的神情,但仍然坚持道: “哥,你就给我个机会嘛,我再怎么样也是真心为蓝雪姐好,总比你之前招的那个易染要好。” 闻言,左惟墨皱起眉头,却没再说什么,而是陷入沉默。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确实是不放心再让外人近身跟着白蓝雪,而左氏集团公关部的那些员工中,虽然有他心仪的人选,但对那些精英来说,放着业内领先的巨擘左氏集团不待,自己大好的前程不要,跑来支援一个刚刚成立的小工作室,他们未必愿意。 而左惟爱虽然缺乏工作经验,看着也不怎么靠谱,但他知道左惟爱绝对不会背叛他和白蓝雪。 “哥,你就让我留下吧,我保证绝对认真工作,不会搞砸的!” 左惟爱见他哥的态度有些松动,立即加把劲劝说道,“而且,我都给蓝雪姐接了新的工作。” “新的工作?” 听到这里,左惟墨和白蓝雪都疑惑了。 左惟爱笑着点头,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张邀请函递给白蓝雪道,“蓝雪姐你一定听过黎倩这个名字吧?她是在世界乐坛都有很大名气的华裔小提琴家,她最近想在伦敦办一场华人小提琴的音乐交流会,想邀请你做她的嘉宾。” 白蓝雪当然听过黎倩,对方是在上个世纪就走出国门,用一把小提琴敲开世界之窗的音乐界大前辈,在世界最知名的音乐殿堂都办过个人音乐会,只是在十年前对方就没有商演了,据说是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所以要安心休养。 而她也是在前几天听到黎倩可能要复出的消息,正琢磨着想办法弄到交流会的资格入场去欣赏大前辈的演奏,却没想到左惟爱竟然直接告诉她,黎倩要邀请她当嘉宾。 “你是怎么和黎倩联系上的?” 左惟墨有些惊讶地望着弟弟,觉得他真是出息了。 毕竟这个黎倩可是有名的清高,即使是富豪圈里有权势的人物请她出面,她都敢让对方吃闭门羹,而她因为在音乐界受到国嘉认可特殊的地位,也没有人会想要为难她。 “嘿嘿,这就是我的厉害啦。” 左惟爱很是得意道,“哥你还记得郁金香学院里和我同年级的那位章同学吗,就是那个励志要做雕塑家的美术社社长。” 垂下眼想了半天,左惟墨才对他说的人有了些印象,“她怎么了?” “你别看章同学平时为人低调,从不吹嘘自己的家境,但她其实是黎倩的侄女哦。” 左惟爱勾着嘴角道,“黎倩本人一直未婚,也没有子嗣,所以就把章同学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这次的机会也是章同学在微信上联系我,希望通过我能邀请到蓝雪姐。” 左惟墨皱了皱眉,问: “这样会不会让黎前辈为难,就算她侄女喜欢蓝雪,但她本人是怎么想的呢?” 他知道像黎倩这样的老音乐家会是怎样敬业到近乎严苛的态度,如果白蓝雪是靠人家侄女的关系被邀请过去的,到时候黎倩本人对此有意见,那就不好了。 他虽然很想为白蓝雪争取机会,但不代表他会愿意让她受任何委屈。 左惟爱笑道: “我就知道哥哥你要担心这个,放心啦。邀请蓝雪姐的决定不是章同学做的,而是黎倩在家里说到想邀请蓝雪姐时,章同学刚好听到,就主动揽过联系的工作,找到我这个蓝雪姐未婚夫的弟弟啦。” 听到这里,左惟墨才略微放心,他看向白蓝雪,而白蓝雪对着左惟爱一笑,随即爽快道: “惟墨,我看惟爱挺好的,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能接到这么好的工作。你就让他当我的公关执行吧。” 与此同时。 沈秋坐在一辆黑色的奔驰里,看着不远处的那家医院。 “大小姐,我的人已经打探清楚了,白承沥就在这里住院。” 片刻后,穿黑衣服的男人拉开车门,坐在她的旁边,低声道。 “已经确定这不是白家布下的圈套?” 她的口吻很冷静。 “确定。” 男人凑到她耳边又说了什么,她这才缓缓点头,“既然已经确定,那就启动最后的程序吧。祖父说了,白承沥是沈家最大的隐患,他知道的太多,必须尽快下地狱。” “可是大小姐,现在虽然确定了他就在这家医院,也知道了病房号,可左氏和白家的防护实在太周到,我的人实在很难找到机会对他下手。” 男人迟疑着道。 沈秋看向他,眼里跳动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你不是说,负责照顾白承沥的护士中有你的人吗?这世界上在无声无形中要人性命的办法多了去了,让那个护士想办法,给他换药还有调整注射液时,不都是机会?” 闻言,男人却道: “大小姐,现在的问题就是即使是换药,医护人员身边也有保镖随时随刻盯着,而护士拿进去的药必须要经过检查才可以,想要做手脚,真的太难了。 如果贸然行动,只会让任务失败,打草惊蛇。到时候让左氏意识到护士里有我们的人,白承沥的病房已经泄露,就更加难办。” 沈秋紧皱眉头。 她也知道这次的暗/杀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任务,白承沥之前在码头中枪已经让左氏和白家意识到他的处境,在这两家联手竭尽全力保护他的情况下,任她再神通广大,也很难找到突破口。 见她沉默,男人顿了顿,心中纠结了半天,还是开口道: “大小姐,属下也是跟了您快十年的人,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可以为您赴汤蹈火,但时到今日,您能不能听我一句劝?” 说着,他观察着沈秋的脸色,见她没有变脸才接着道: “老爷子把杀白承沥的事交给你,这根本就是在为难你。难道你还真相信他说的要让你做继承人的话吗?” 沈秋眉头紧皱,怒道: “别说了!” 但那男人却没有被她震慑住,而是坚持说下去道,“大小姐,现在就你一人还被瞒在鼓里,其实老爷子真正定下的继承人是席少啊,你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他只想用你除掉那些危险,哪怕是让你送死他也在所不惜。他才不舍得让真正继承人去做这些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秋打了一巴掌。 “这件事以后不用再提了,我心已决。如果你对我有意见,那好,我给你一笔钱算是作为这些年你跟着我的补偿,然后,你回新加坡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了。” 第963章 一意孤行 “大小姐,你就铁了心要一意孤行。” 男人被沈秋打了一巴掌,却没有恼怒,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心里替她不值。 他跟了她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证了沈家最隐秘的那些阴暗面。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看得清楚,在整个沈家对沈越生最忠心的人是沈秋,最爱这个家的人还是大小姐,但对沈越生和别的沈家人来说,她却只是一个可以为他们解决麻烦的工具。 而他也清楚,沈秋不傻,她甚至很聪明,她不会感觉不到这一切。但她仍然坚持为沈家卖命,为什么? “是,我确实要一意孤行。” 沈秋看向他,隐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却淡淡勾起,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自嘲。 “为什么?” 他忍不住问。 沉默片刻,沈秋才缓缓道,“因为沈家是我的家啊。” 闻言,他愣住,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阿辉,你回新加坡去吧,接下来伦敦这边的情况会很乱,左氏和白家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你留下来,我不一定能保住你。” 沈秋又是言简意赅。 她知道她留在伦敦可能不会有好下场,但她不想让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一起走上末路。 “大小姐,我不走。” 阿辉望着她,异常坚定道。 沈秋一怔,问出口的也是那句,“为什么?” 留下来,就等于没有退路。 阿辉笑了笑,只是道: “没有为什么。” 从他决定跟随沈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离开。如果到了最后的时刻,他的大小姐还是孑然一身去面对这炎凉的事态,那她也太孤单了,总要有人陪着她一起犯傻。 但有些话,他是注定不会说出口了。 私人会所。 辛勒戴着帽子走进包厢,看到瘫在沙发上好像昏过去了一样的沈席,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但在对方看向自己时,他的表情已经回归常态。 “黑豹先生,你来了。” 沈席吃吃地笑着,好像还沉浸在一种因服/药达到的超然状态里,那纸醉金迷的模样让辛勒更加看不惯,心想沈家的子孙难道就是这等废物。 “我来是想和沈先生商量一件事。” 辛勒也没坐下,而是站着缓缓道,“关于白承沥。” 沈席听到这里理智才稍微回炉,他勉强坐起来,“怎么了,杀他很困难?” 守在他身边的保镖都听不下去了,如果在左氏和白家的眼皮子底下杀白承沥不困难,沈家的人早就自己解决了,哪还用得着找外援。 但辛勒却没有因他问了一句蠢话而改变脸色,只是平静道: “没错,就是杀他的计划出现了困难。” 沈席打了个嗝才有些口齿不清道: “什么困难?” 辛勒垂下眼眸,掩盖住眼里的鄙视,“现在确定了白承沥的病房号,就是左氏的人看得太紧,没有下手的机会。我需要你的配合,先在那家医院制造动乱,然后让左氏不得不将他转移。只要一离开病房,转移的路上一定会有可趁之机,而我有信心拿下他的性命。” 沈席的大脑一片迟钝,辛勒说的每一个字他是都听进去了,可却半天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听了只是道,“好,那你们就按照黑豹说的做,配合,配合。”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都有些迟疑。 辛勒的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又低声道: “沈先生,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在我去调查医院附近的情况时,发现了另一伙人好像也是对这家医院颇为关心,但他们又不像是左氏或白家的人,我想问问沈先生,是否知道还有哪一方势力对白承沥有兴趣。” 说着他又顿了顿,“我问这个,是怕到时候我们行动起来,这一方势力会跳出来从中干预,反而会破坏我的布局。” 沈席听到这里,忽而嗤笑一声说: “你说的那肯定就是沈秋的人了。” “沈秋?” 辛勒倒是有些意外,他听过这位沈家大小姐的名字,但却从来没见过对方。 “就是那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姐啊。祖父把暗/杀白承沥的事交给她,她还以为是信任她呢,其实祖父根本没把希望放在她身上,就是想让她留下证据,送她给左氏去顶罪而已。” 沈席大着*嘲讽道: “呵呵,外界都说她是什么铁血玫瑰,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她就是老爷子养的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马上就要成为丧家犬的狗。不过,她是活不到醒悟的那一天了。” 辛勒听他的口气,就猜出了个大概,闻言,他笑了一下说,“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计划就更好实行了。沈秋也要对白承沥下手,那就利用她来转移左氏的注意力,这样我们就是一石二鸟,什么都解决了。” 沈席听了就笑道: “这个主意好!果然还是专业的杀/手有头脑,我手下这些废物就是不行啊。” 话音落下,辛勒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那些保镖,果然见他们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脸色都是尴尬的难堪。 他心里就清楚,这些手下都不服沈席,而沈越生如果真铁了心要把继承者的位置给沈席,那沈家在沈席这一代必会衰败。 新月之城。 白蓝雪拿出化妆镜理了理头发,才走进这家餐吧的大门。而这家店还是和往日一样平静又优雅,店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斥着高格调的审美。 上次她来这里,还是和沈宴当时的未婚妻施语柔一起,并在这个地方碰到了挑衅她的肖茉,还和对方斗琴。但如今,施语柔和肖茉都从她的身边离开,她再次来这里,是为了见在华人音乐界地位尊崇的老前辈。 二楼最好的包厢。 陶修竹仍旧是一身墨绿水缎旗袍,她坐到闷头喝茶的老妇人身边,笑道: “老师,我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您还会回到伦敦。” 闻言,那老妇人抬起头,轻轻放下茶杯。“这里是我在欧洲的音乐梦开始的地方,后来,我又在这里失去了很多我所珍爱的东西,如今能再回来,也是缘分。” 她虽然已经是八十岁高龄,但却有一双仍旧清透的眸子。当她望着一个人时,有种能让对方忽略她年纪的魅力。 “今天您要见的那个孩子,虽然还太年轻,但她的乐感和技术都已经远远超过她的年纪。” 陶修竹笑了笑道: “我在这行这么多年也算是见了很多明日之星,可白蓝雪在最有天赋的那一批孩子里,仍然是最闪耀的。如果说别人都是人才,我想,她可以被称为人才之上的天才吧。” 黎倩微微挑眉,“你对她的评价这么高?” 陶修竹在老师面前笑得温婉柔和,“她配得上这么高的评价。相信我老师,我的眼力不会错的。” 顿了顿,黎倩又道: “我看过她演奏的视频,那孩子确实让人惊艳。实话实说,她比你当年的表现还要亮眼。” 闻言,陶修竹没有觉得自己被比下去的意思,反而平静道: “她也比我更有决心,我相信,她将来会比我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黎倩略有所思,随即叹息一声,“你啊,其实天赋也很好,就是十八岁以前一直被那样的原生家庭拖累着,没有得到最好的练琴环境。后来你虽然拜在我门下,但前面错过的那么多年,终究是补不回来的,而那也是对一个音乐家来说最珍贵的岁月。” 说着,她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之后你在国际乐坛好不容易有了发展,就在事业的上升期,你又偏偏决定退出乐坛,不然,你现在早就超脱了一流乐手的水平限制,成为真正的音乐家。你知不知道,你为了婚姻和家庭错过的都是什么?” 陶修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为黎倩又倒上一杯茶,才缓缓道: “我知道我错了什么,但也知道我得到了什么。老师,你可以为了音乐全力以赴付出一切,一定不能理解吧,这世界上就是有我这样的人,就是心甘情愿的想要相夫教子。” 黎倩眉头紧皱,但却没有反驳。 “这个世上,终究是个人有个人的选择。”陶修竹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温柔,“老师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蓝雪那孩子时,就想到年轻时的你了。我总觉得,她和你是一样的人。” 就是那种一旦坚定信念,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之后,就绝不退缩绝不动摇,不论前方有多大的阻碍和风险,这条路都要一直走到黑,跪着也要跪上神坛的人。 黎倩正要说什么,敲门声响了响,然后是柔和又不失清亮的声音: “前辈,我是白蓝雪。” 第964章 见到前辈 陶修竹起身去开门,白蓝雪见到她先点头问好,走进房间后又对着黎倩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坐吧,蓝雪。” 黎倩在有才华的后辈面前不仅不会摆前辈架子,还很和颜悦色,和传闻中清高的臭脾气完全是两样。 白蓝雪也不扭捏,闻言就平静地坐到她对面,笑着拿起茶壶,又为她倒了一杯茶,大大方方道,“这是后辈敬您的。” 接过她手里的那杯茶,黎倩微微抿了一口,看向她的眼角带着笑意。 “不愧是名门之女,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黎倩笑道。 白蓝雪被大前辈夸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含笑道: “只是自小多受过一些礼仪训练,前辈谬赞了。” 陶修竹在一旁笑道,“这可不是谬赞,你是白家的千金,难道还不算是闺秀吗?” 白蓝雪低下头,摸了摸鼻子,又看着黎倩道: “黎前辈才是真正的闺秀。” 黎倩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笑而不语。她的家族是晚清少有的汉人世家,在抿国时也出过数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的江南望族,也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虽然后来经过一系列事情,黎家的财产早已挥霍一空,家族也衰败了,可那些贵族的习惯,用几百年的时间烙印在家族血脉里的东西终究是保留了下来。 “那也都是过眼烟云了。” 过了片刻,黎倩才缓缓开口,“现在已经是新时代。” 白蓝雪不置可否,她其实也无所谓自己是不是世人眼里的名门千金,她要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在音乐上达到更高的成就。 而在这件事上,黎倩刚好和她一样深有同感。 “闲聊结束,我们进入正题吧。我这次请你来我学生的店里见面,就是想和你商定关于音乐交流会你演奏曲目的事。” 黎倩一谈到音乐,眼里的目光就变得锐利起来,“我希望你能演奏最能体现你水平的曲目,可以一首偏情感,一首偏技术。还有,我们的小提琴二重奏,我希望是舒曼的梦幻曲。” 听到这里,白蓝雪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她知道梦幻曲是黎倩的成名之作。当年黎倩和另一个如今已经去世的小提琴家一起合奏梦幻曲,惊艳了整个古典乐坛,被誉为来自东方的缪斯夫人。 从此之后很多专业的乐迷一提到黎倩,想起的就是那首梦幻曲。 可以说,黎倩已经凭借自己高超的技术和乐感,把梦幻曲演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以至于在她之后的很多小提琴手都回避在公开场合演奏这首曲子,就是怕被和她比较,显得相形见绌。 “怎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看到白蓝雪一时没有说话,黎倩的口吻变得有几分咄咄逼人。但白蓝雪很快就是一笑,昂首道: “我接受这首曲目。” 黎倩见她欣然应下,眼里有了几分欣赏意味,但嘴上却还是道,“你光答应可不行,我对你的要求是在交流会上你不要被我比下去,而且我们的二重奏要比当年我和海曼的版本更加惊艳,能给听众带来更大的震撼。” 说着,她停顿片刻,加重语气道: “如果你做不到这点,那我宁愿你拒绝。我绝不接受平庸的演奏,而对我来说,如果选择再次诠释一首曲子,没有自己曾经最经典的版本演奏的更好,那就是失败。”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都没再公开演奏过梦幻曲的原因。 海曼去世后,她很难再找到能和她一起进行小提琴二重奏的乐手,不是风格难以磨合,就是合奏者配不上她的水平。 但当她看到白蓝雪的独奏视频后,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是她超越曾经的自己的机会。 “海曼先生是我很尊重的小提琴家之一。” 白蓝雪看着黎倩,眼里是坚定不移的信念,“但他已经去世,而我还活着,所以我一定会做到比他更精彩。我相信我自己有这个能力去诠释梦幻曲。” 当年的经典虽然仍在乐迷心中的神坛上,但毕竟已经是过去式,如今几十年过去,再次的诠释只会更具时代意义。 但这当然是要在能演奏的更完美的情况下。 黎倩见到白蓝雪如此笃定,心里倒是认同陶修竹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这孩子确实是像年轻时的她,一样的野心勃勃,也是一样的难掩锋芒。 “好,那曲目就算是定下了。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还是在这家新月之城,我要试着和你的初次合奏,如果你到时的表现没有达到我的预期的话,那很抱歉,这个合奏的机会我就只能给别人了。” 她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道。 白蓝雪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镇定地看着黎倩,点了点头,“我会用音乐给黎前辈满意的答复。” 事情谈完,黎倩也没有象征性的留白蓝雪,只是默默喝茶。 而白蓝雪自然会意,她又和陶修竹说了几句话,就告辞离开了餐吧。 新月之城的门外。 白蓝雪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是左惟墨打来的。 “怎么样?黎倩是像传闻里说的那么不好沟通吗?” 听到他有些担忧的询问,白蓝雪笑道: “黎前辈确实是很认真的人,但不好沟通倒没有。我们谈得很顺利,已经定下交流会上的曲目了。” “好,今天晚上来我这边吃饭吧,妈妈亲自下厨。” “那太好了。不用半小时我就能到。” 她正要往停在路边的车上走去,忽然,一辆重型机车像疯了一样朝她呼啸而来,眼看就要撞上她—— 第965章 护我周全的人只能是你 白蓝雪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她的眼眸里倒映出那辆呼啸而来的重型机车,身体下意识地朝一边跑去,试图避开危险,但对方显然就是冲着她来的,骑手的技术娴熟又高超,见她改变方向就也跟着改变方向,直接就要冲上人行道。 而白蓝雪很快回过神,没有继续愣怔,但她的反应就算再敏捷,也比不上这辆被改造过的机车,眼看着就要被撞上,忽然,有一个保镖冲出来,将她扑到一边,与此同时,那名骑手好像不知怎么就失去了意识,不再控制的住方向。 只见沉重的机车直直地撞上了路边的景观树,然后倒在地上,骑手也摔了出去,昏迷不醒。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白蓝雪的右肩摔在地上摔得生疼,但她忍着没有叫痛,而是对保护她的便衣保镖道,“辛苦你们了,这次多亏你们反应快。不然——” 这一句不然,她没有说下去。 而另一个便衣保镖快速地走到倒下的骑手身前,伸手去摸他的动脉,确定他还活着。 刚才就是这个保镖对着骑手开了麻/醉枪,要不这骑手如果没有失去意识,就算保镖再怎么护着白蓝雪,今天也肯定是重伤的下场。 “这是自尽式的袭击啊。” 那名站着的保镖神情凝重道,“这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明目张胆地开车撞向白小姐,根本就没有隐藏自己蓄意攻击的意图,这根本就是穷凶极恶。” 白蓝雪从地上站起来,冷着脸看向昏迷过去头破血流的骑手,沉默片刻才道: “看来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出事。” 那些见不得她好的人见到她过得越来越好,已经等不及了。躲在暗处的人被逼到穷途末路,就会更加嫉妒活在阳光下的人,而他们的手段也会更加卑鄙无耻。 “白小姐,我们还是叫救护车,然后报警吧。” 另一名保镖道。 这时,新月之城里的店员知道外面出了事,纷纷出来察看。而陶修竹听到动静,也走出来,看到倒下的骑手之后,皱眉冷声道,“这人疯了吗?把车开到人行道上,这是不要命了。” 说着,陶修竹的目光瞥到站在一边的白蓝雪,见到她右肩被划破,眉头又是一紧,走上前问道: “蓝雪,这个不好好开车的疯子撞到你了?” 白蓝雪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他哪是撞到她了,他根本就是为了撞她才出现在这里。但这些话她也不能和陶修竹说,只能笑了一下道,“只是一点擦伤,我没事。” 说完,她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没有什么阻碍又笑道: “陶前辈,您放心吧,三天之后我一定会在这里给黎女士一个满意的答复。” 陶修竹看着她,目光中有些隐藏的担忧,“蓝雪,我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今天的车祸一定不简单吧。你还是赶紧给惟墨打电话,让左氏的人过来处理。” 白蓝雪知道她和左氏之间的关系,闻言点头,笑道: “我这就打电话给惟墨。” 左氏集团。 左惟墨原本代表左愈坐在会议室里,正在认真听下属的方案报告,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众人只见原本还温和沉稳的大少爷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就陡然变色。 他猛地站起来,脸色阴沉难看,但还是对看着他的众人说道: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先离开。” 而宋特助就只能接过他的工作继续和这些人开会。 白蓝雪又回到新月之城,陶修竹很体贴地提前清场让客人们都离开,给了她一个最靠里的位置,让她能不受打扰。她有些出神地盯着餐吧的一角,不知在想什么,没过片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蓝雪,你肩膀痛不痛?” 她抬起眸子,有些意外地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左惟墨。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虽然她刚才在发呆,但对时间还是有感觉的,距离她让保镖给左惟墨打电话,也就不超过二十分钟,对方能这么快就赶到肯定是一听到消息,就放下了手里的所有事务赶过来。 “这还用问?当然因为我在意你,而且是非常在意你。” 左惟墨看着她,目光中有隐忍,更有后怕,“如果我没这么快赶来,你才应该问我为什么。” 白蓝雪的脸色微微一红,但她很快就站起来,给了左惟墨一个用力的拥抱。 “我的肩膀不疼,我没事。” 她在他耳边喃喃道: “我说过我不会被那个疯子的手段吓到,因为还有你在我身边。” 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就在她要被撞上的那一刻,她确实有种避无可避的危机感,就好像她的命运就要交代在这里,心里本能般慌张起来。 但她没有告诉左惟墨的是,在她最害怕的那一秒,她就像是有了幻听一样,听到了他的声音,听到他对她说,“无论如何,有我陪着你。” 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不害怕了。 左惟墨给了她陪伴和支持,也给了她勇往直前的决心。 “可是我很害怕,我真的害怕,如果你真有什么闪失,我该怎么办?” 但左惟墨的声音确实颤抖的。 他确实是怕,怕他的蓝雪真的受了伤,怕他在关键时刻没有保护好他。 想到这里,他紧紧地拥住白蓝雪。 “别怕。” 白蓝雪轻柔地笑着道: “我相信邪不压正,那个疯子一定不会得逞,就像我相信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能再好。之前在那家茶餐厅,如果没有你在关键时刻识破了辛勒的伪装,我又怎么能逃过一劫?惟墨,如果说有谁能护我周全,那一定是你。” 听到她的话,左惟墨的呼吸渐渐平复。过了片刻,他放开白蓝雪,一回头就看到陶修竹朝这边望来。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陶修竹有些歉意地往后退了一步,左惟墨微笑着说,“没有,伯奶奶,谢谢你能给蓝雪关照。” 闻言,陶修竹摆手道: “这一点关照算什么。对了,警方的人已经到了,那个骑手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你确定不派人跟着?如果对方在路上意外再发生点什么,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左惟墨点头道: “我已经让人跟着了,而且警方那边,也有和左氏交好的人,绝对不会让骑手被灭口。” 虽然他从私心上很想让这个险些伤害到蓝雪的混账出个什么好歹,但对方肯定是受人指使,是这个案子的重要证人,留着他还有用,只要能撬开对方的嘴—— 想到这里,左惟墨的目光又是一沉。 如果那个骑手真是辛勒派来的,以辛勒的手段一定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恐怕就算撬开那人的嘴,也会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 辛勒。 左惟墨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这个名字,双手紧攥成拳头。他已经等不下去,在对方越来越嚣张的时刻,他们不能只是一味防守了,必须主动出击。 三个小时后。 卡文子爵的私宅。 宋特助站在院门前,摁响门铃,他没有等多久,就有穿着板正的中年管家给他开门。 “您就是左愈先生的特别助理,宋先生吧?” 第966章 盗窃的证据 这管家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在得到确认后,就转身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宋特助走进前院。 从前院到别墅主楼的路上,宋特助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哈里斯家族的爵位传到卡文子爵这一代,就只是子爵,但毕竟是传承了上百年的名门,要论英伦贵族的气息和腔调,这个家族在全英也是一骑绝尘。 但就算他们是再恪守英伦传统的贵族又如何,现在这个年代,即使是在英伦,也是资/本至上,而贵族家族只不过意味着他们可能比别人多一些人脉罢了。 要论产业,哈里斯家族虽然也称得上是非常富裕,但在全世界的富豪榜上可是排不上号。 主楼的会客厅。 卡文子爵一身英伦绅士招牌的三件套,优雅又稳重地坐着,在看到宋特助进来的那一刻,他起身伸出手。 “宋先生,幸会。” 宋特助也伸出手和他相握,又在安排下坐到了卡文子爵对面的位置上。 “这一次宋先生来到我的府上,是代表着左愈先生的意愿吧。” 卡文子爵默默地看着女佣倒完茶,才斟酌着开口,“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左愈先生能亲自来一趟,有什么话还是他自己和我说比较好。” 他说话的口吻虽然谦和,但宋特助怎么听不出来他的言下之意,这是觉得左氏集团只派了一个特助来见他,有些丢了身份呢。 宋特助看破但不说破,扶了下眼镜微笑着道: “左先生在前几天就搭航班回国了,所以,今天的事他不能亲自过来,请见谅。” 听到他这么说,卡文子爵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又道: “既然这样,那就请宋先生开门见山吧。” 说着,卡文子爵看了眼手上的劳力士腕表,不冷不淡地说,“最近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我的行程排得很满,半个小时后还要去见王室的人。幸好宋先生你没有迟到,不然,我们今天就见不上面了。” 宋特助面上仍然是完美的假笑,但心里却嗤了一声。 这是摆下马威给他看呢。现在这社会,谁还不是忙人啊?不过也正好,反正他今天也不准备打持久战,就怕到时候对方听了不乐意,硬是要留他下来好好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 宋特助不卑不亢道,“我这次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知会卡文子爵您一声,关于令千金私下买通人手盗窃左夫人名下珠宝的事,左先生会对她进行起诉。” 他话音落下,卡文子爵的脸色完全变了。 “你说什么?!这是在开玩笑?” 卡文子爵一点都不淡定了,他就差直接起身提起宋特助的衣领质问对方,但碍于贵族的身份,他还是坐在那里,沉下脸道,“你说我女儿盗窃了珠宝?” 宋特助仍然微笑道: “您没听错。” 闻言,卡文子爵咬牙道,“这根本就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叫卡瑟琳,是我们哈里斯家族的小姐,她不会做出这种——” 他顿了顿,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这种自降身份的事。” 一句话就体现出了他身为贵族的骄傲。 宋特助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自然没有什么反应,而卡文子爵又高高在上道: “如果身为左氏集团特别助理的宋先生您有点常识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们哈里斯家族一点都不缺钱,我们是贵族,你怎么能空口无凭地污蔑一个贵族之女,说她做了这么下流的事?这是对我们的极度羞辱。如果不是看在左氏集团的面子上,从您说出这么无礼的话的那一刻起,我早就逐客了,您现在根本就不会还坐在这里。所以,我给您机会收回您说的话。” 宋特助嘴角的笑意变深,他看着卡文子爵,缓缓道: “您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女儿,相信所谓贵族之女的尊严和体面?” “你就是进来找茬的!就你一个替别人打工的东方男人还没有资格评价我们英伦贵族,你不配坐在这里。” 卡文子爵彻底怒了,他一拍桌子,就要喊管家进来送客,但宋特助却赶在他叫人之前将一摊资料递给他,冷静道,“还是请看完证据再说话吧。” 瞪他一眼,卡文子爵粗暴地拿起资料,原本只是想看几眼之后就说这些都是荒谬的无稽之谈,却在看到第一行之后就哑口无言。 “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我根本就不会找到您哈里斯家族的府上,对凯瑟琳小姐进行这么有损她名誉的指控。” 说到“有损名誉”这几个字时,宋特助特意加强重音,他的强调带着一种让卡文子爵面红耳赤的浅淡嘲弄意味,“原本左先生也不相信,身为子爵之女的凯瑟琳小姐会做出这种事情,按理说她也不缺钱,盗走那条紫锂辉石的动机是什么呢?” 对啊,动机是什么? 卡文子爵看着资料上那些已被缉拿的窃贼提供的打款证据,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冷笑道: “如果你们也知道凯瑟琳没有动机,就应该明白这肯定是那伙小偷对她的栽赃和诽谤。什么给他们打款的原始账户就在凯瑟琳名下,这些都是伪造的证据。她不可能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下一刻,宋助理就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在卡文子爵面前摁了播放键。 凯瑟琳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 “谁让温潇给我脸色看了?呵呵,她在卡地亚的旗舰店里可真嚣张,居然敢联合店长把我赶出去,不就仗着她傍上了左愈这个大款嘛。她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不是左愈,她还不配给本小姐我提鞋呢。” 随即是另一个有些犹豫的男声: “可是小姐,她毕竟是左愈的夫人,左氏不好惹,小姐您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您做的事一旦传出去——” “闭嘴!这件事怎么会传出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我明白了。” “哼,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温潇不就是想要那个紫锂辉石的项链吗,我偏要让她付了钱还不能如愿以偿。就因为她,我现在都被卡地亚拉进黑名单,还被父亲训了一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实话,只要她一条项链都算是轻的了,如果不是条件不成熟,我一定会让她哭出来。” 录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这段录音正是凯瑟琳身边的那个司机提供的,对方因为担心事情败露后,哈里斯家族和凯瑟琳会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所以只能录音以求日后有机会自保。 那个司机在左氏暗中调查的人接触到他之后,就立刻提供了这份录音,然后拿着左氏给他的钱到国外去了。 宋特助看着卡文子爵,对方脸上的表情可谓是难看到了极致。 “现在子爵先生应该明白卡瑟琳小姐的动机是什么了。” 沉默片刻,宋特助面上的微笑不变,口气却又冷硬几分,“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左氏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既然凯瑟琳小姐确实和这个案子有关,那我们一定会对她发起诉讼。” 说完他不等卡文反应,就直接起身告辞。 而卡文望着宋特助的背影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却又因为确凿到让他无法辩驳的证据而什么都说不出。他真的没想到,凯瑟琳会这么给他丢脸,简直是把哈里斯家族的尊严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等到宋特助离开后,卡文子爵独自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有说话,一旁站着的管家观察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气到不行。 “老爷,用不用我去联系律师?虽然这件事是凯瑟琳小姐不占理,但这毕竟是在伦敦,只要我们运作关系,打点好媒体方面,这件事还是能压下去的。” 管家又想到卡文子爵和王室之间的交情,又道: “如果能请动王室的人出面去和左氏谈判,再答应好好补偿,他们也不会就揪着凯瑟琳小姐不放吧,毕竟那只是一条项链而已。” 但卡文子爵却愤怒道: “凯瑟琳做出了这种下流的事,你还想让我拉下脸去找别人摆平?难道要让整个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我们哈里斯家族的后代就是这样品德败坏之人,而哈里斯的家风就是不择手段,没有原则的庇护他们?” 管家被说得哑口无言,顿了顿之后才道: “可是老爷,如果这件事不压下去,真被媒体知道后,那可就是大丑闻啊。” 凯瑟琳如果真因为指使盗窃被关进监狱服刑,那可真成了笑话,而她背后的哈里斯家族还有卡文子爵,也不知道会成为多少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卡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沉默片刻后道: “凯瑟琳在哪里?立刻让她回来。” 第967章 输赢 一个小时后。 原本正和朋友在酒吧玩得兴奋的凯瑟琳接到管家的电话后,就被保镖带走,她喝得烂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了家门口才微微清醒。 “凯瑟琳小姐,您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看到她神志不清的模样,管家的目光中满是责备,摇头道,“老爷就在书房等您,您这样他看到又要不高兴了。” 这句话就像是冷风,凯瑟琳被冷风一吹才回过神来,望着管家问道: “父亲怎么会忽然找我回来?” 管家恨铁不成钢般看着她,却没有透露消息,而是低声道: “您直接去书房吧。” 凯瑟琳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大事不妙,这时她的酒也醒了。她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难道是之前那起盗窃案的事—— 但那不可能啊,她明明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她慢腾腾地上楼,走到书房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敲响门,然后就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进来。” 听到卡文的口气,她就明白对方是一定知道什么了。但她不甘心,因为这件事她怎么也想不通,因为她还认为自己没有留下证据。 难道只不过是左氏找上门来和父亲说了什么,他们根本就没有证据,父亲就相信他们了? 想到这里,她不服气地推开房门,看到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的男人。 “父亲。” 她低声道。 卡文子爵回过头,瞪视着她,然后冷笑道: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吧?左氏的人告诉我,他们准备起诉你。” 闻言,凯瑟琳立刻怒道: “他们凭什么起诉我?我什么都没做!这里是伦敦,左氏的人凭什么这么嚣张?” 卡文子爵见她到现在还不悔改,直接快步走到书桌前,把那些证据都扔在她身上,“睁大你的眼睛给我好好看看,这些都是什么!还说没有证据,人家都把证据怼到我脸上了!” 凯瑟琳愣怔般捡起那些纸,看到上面写的字后脸色一白,颤声道,“这些多是污蔑,是温潇故意找人栽赃我的,我是无辜的——” 卡文子爵沉下脸道: “你还装。他们手上有录音,是你身边的司机录下的,你都说了什么,现在所有人可都是一清二楚。还有,你这个白痴,你买通来为你办事的那个司机都几天没来上班了,你不知道吗?居然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我看你的脑子是进水了!” 这时,凯瑟琳才明白她是怎么暴露的。她用力咬着嘴唇,这才回想起这几天确实没见到那个司机,但她因为玩得太疯没有在意,还以为对方因为哈里斯家族的威压,肯定没有胆量背叛她。 现在她才知道没有什么不可能。 “左氏现在是铁了心要告你。” 卡文子爵冷眼看着她。 凯瑟琳浑身冰冷。 如果她真的被送上审判庭,在证据如此确凿的情况下,她被判刑肯定没跑了,连像白蓝雪一样的缓刑都不会有,不仅左氏不会放过她,卡地亚也不会放过她。 而她才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蹲监狱。 “爸,你一定要救我,我就是一时糊涂——” 她拉住卡文子爵的手臂,哀求道。 而卡文子爵挥开了她的手,“我从你小时候就教育你,做了错事要自己承担结果。你的表现让我大失所望,难道你还指望哈里斯家族帮你去摆平?” 凯瑟琳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看着卡文子爵的目光中有了恨意。 看出她眼里的情绪,卡文子爵更加失望地摇头,“我以为今天晚上会看到你悔恨,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 真的变成了他未曾料到的模样,一个低劣又可悲的人。 “爸,可我不能去坐牢啊,我要是去坐牢,那我的前程不都毁了吗?” 她还在哀求,可卡文子爵已经转身离开。 看着父亲不曾回头的背影,凯瑟琳的目光先是黯然,然后又燃烧器熊熊怒火。 难道她出了事,父亲和家族就要抛弃她了? 医院。 左惟墨看着医生,轻声问道: “蓝雪的右肩真的没问题吗?” 仔细看完x光的医生轻轻摇头,然后说,“她很幸运,倒下的时候没有伤到骨头,所以只是有些皮外的淤青而已,休养几天就好了,不会留下后遗症。” 听到这里,左惟墨才放下心来。 他就担心这一摔会让白蓝雪的右肩留下后遗症,而对小提琴手来说,肩膀和手臂的力量何其重要,幸好上天再一次眷顾了她。 “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啊。” 年老的医生摘下老花镜,看着他道,“这次只是碰巧没伤到筋骨,但下一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吗?我知道白小姐是拉小提琴的乐手,她这个行业最经不起的就是这样的磕碰。” 说着,老医生又叹息道: “你是她的未婚夫,要好好保护她。我孙女也是学小提琴的,我知道,这世上能拉到像她这样好的人,凤毛麟角。可不要让一些意外就夺去她的光彩。” 左惟墨沉默片刻,然后点头。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看着他的目光,老医生就知道他很在乎白蓝雪。 “白小姐还在外面等你呢,去吧。” 走廊上。 白蓝雪收起乐谱,看着朝她走来的左惟墨,笑道,“怎么样?怎么这副表情。” 虽然这么问,但她知道不会真的有事。如果她真的摔出什么好歹,会影响到她拉小提琴的话,左惟墨反而不会直接露出凝重的表情,因为他怕给她心理压力。 “医生说这次没关系,但不能有下次。” 他言简意赅。 但白蓝雪却听出了他这句话里藏着对他自己的责备。 她正要说什么,温潇从走廊的对面走来。 “怎么又伤到了呢?” 温潇眼里的关切浓到快要溢出来,原本白蓝雪的心里一直很平静,但被她用母亲一般的目光注视,她却有一种愧疚的感觉,就像她没照顾好自己,惹得关心她的妈妈跟着操心了一样。 “医生检查过了,说只是皮外伤。” 白蓝雪低声道。 “皮外伤也不行啊,我们蓝雪可是要拉小提琴的。” 温潇现在和左惟墨的心情一样,直接冲到辛勒对面给他一枪爆头的心思都有,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看着左惟墨道: “那个开摩托车的人醒了吗?” 左惟墨顿了顿,才道: “警方那边有消息说人已经醒了,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温潇的眉头紧皱: “什么都不肯说?” 左惟墨点头,目光一冷,“对。哪怕警方明确告诉他,鉴于他故意伤人的行为,如果什么都不肯交代那就是五年起步,交代了还有缓刑的机会,可他还是不肯吐露动机。” 这很显然就是被买通的死士。 “调查他的社会背景了没?” 温潇沉声道,“这种人能被买通来承担罪责,不是有最重要的人被控制在幕后主使者手里,就是需要很大的一笔钱。而那个人或那笔钱的意义对他来说,远比他自己的生命和自由要重要。” 左惟墨垂下眼眸说: “已经查到了。他的母亲重病,需要巨额手术费。而就在他来撞蓝雪的前一个小时,有人用匿名账户向医院支付了这笔钱。” 沉默片刻后,温潇对左惟墨说: “你跟我来。” 走到僻静的地方,她开口道,“让警方告诉那个人,如果他愿意开口指认背后主使,左氏可以保障他母亲接下来的生活。” 左惟墨摇头道: “警方已经说了,但他仍然不肯开口。我想他是担心如果泄露消息,他背后的人会对他母亲下手,即使我们承诺要保证他母亲的安全,但他并不信任左氏。” 看着温潇沉思的模样,左惟墨又把那个骑手在医院接受审讯时的话告诉温潇,那家伙不仅不肯说出幕后主使,还把左氏集团骂了一顿,说左氏就是为富不仁都该去死的混账,而身为左氏继承人的未婚妻白蓝雪也就是欠撞,就算没人给他钱,他也想撞死那个女表子。 虽然清楚他这种仇富心理的根源是什么,但就冲他那么说白蓝雪,左惟墨就很想暴/打他一顿。 片刻后,温潇压低声音道: “那人现在是觉得只有躲在暗中的辛勒可怕,但左氏集团就不足为惧是吧?他有没有想过,就凭他对蓝雪做的事,足够我们报复他,而我们如果真想报复他,又像他想得那么龌龊,那他在医院重症室里的母亲会怎么样?如果左氏想下手,他的母亲还能用他通过加害别人挣来的这笔钱,好好地接受手术吗?” 说着,温潇又是一笑,“正因为左氏和他误解的不一样,他的计划才能成功。辛勒可以没有原则不择手段,但我们永远都不会这样。而辛勒看明白了这点,却自以为是,以为这就是我们的弱点,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永远赢我们。” 顿了顿,她又道: “那种人永远不会明白,正因为有了原则,输赢才有意义。也正因为有了原则,我们才不会输。” 第968章 围堵 夜色中,辛勒开着一辆吉普车回到他的临时住处,就在他准备把车停在路边时,忽然,他打方向盘的动作一顿。他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熄了灯的房间,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而躲在不远处的几个便衣外勤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惊了这条要咬钩的大鱼。 但他们等了几秒,却忽然看到那辆吉普车的车灯一闪,竟是直接掉头。 “糟了,我们已经暴露,立刻追击!” 在场的指挥员立刻下令。 几个外勤飞快地上了停在旁边的车,然后开始追赶辛勒。他们都是出外勤的老手,是经过训练的最精英的队员,开车的技术自然也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水平,可即使这样,仍然被开起车来好像不要命的辛勒甩开一截。 “tmd,这个黑豹开这么快是不想活了吧?根本就是个疯子!幸好这里不是市区,要不然肯定要出事故!” 开车的外勤眼见着追不上,破口大骂。 “他的车绝对是改装过,不然普通吉普车的引擎打不到这个速度。” 坐在副驾驶位的另一个外勤沉声道。 而指挥员的声音透过无线对讲机传进他们的耳朵,“你们不用再追了,直接把车开到下个路口,在那里围堵。” 指挥员也是临时做出判断,猜测辛勒一定会走那个路口,而所谓的围堵,也就是把几辆车停在路口,彻底堵住辛勒的去路。这些外勤自然也不会留在车上,而是直接下车。 虽然这么一来这好几辆车都要报废,但如果能抓到辛勒这个通缉名单上级别很高的危险分子,也算是值得。 “明白。” 另一边。 辛勒看了眼后视镜,见到没有车辆再跟着他,却没有放松的表情,而是眉头一皱。 他和国际刑井组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知道这帮条/子追起人来有多狂热,没道理他们就轻易放弃。所以他们应该是绕道埋伏在了哪里,等着封他的去路。 想到这儿,他嘴角微微勾起,嘲弄地笑起来。 这帮家伙也不想想,如果他这么轻易就会落网,不是早就被抓到了? 因此,他在瞬间改变路线,放着大路不走,反而拐上羊肠小道。 看着附近所有路段监控录像的指挥员见到辛勒变方向,面色一沉,又道: “之前的围堵方案起不了作用,辛勒走了小路!” 正在绕道的外勤听到忍不住道: “什么?那条小路的尽头不是湖边吗,他是准备把车开进水里?还是说,他提前备好了快艇?” 湖边。 辛勒把吉普车一横,就直接下了车。在夜幕的掩盖下,周围寂静又安详,这里就好像一个不受打扰的圣地,没有人烟。但他手里却握着一把枪,警惕地往前走,好像随时都要和人枪/战一样。 而他在黑夜中走路的姿态也确实符合他的外号,真就像是黑豹,仿佛蛰伏着在等待猎物。 下一刻,手电筒的灯光一闪。 辛勒的反应极快,他在瞬间开枪,但这一枪放出去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就知道自己是失手了。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枪,投降吧。” 片刻后,一个低沉如大提琴的女声缓缓响起,就好像夜色中的一抹叹息。 辛勒目光一沉,没有说话。 他用过人的耳力判断了说话的女人的位置,枪/口一转,对着那里又是一枪。 但仍然是落空。 这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那说话的女人肯定是躲在了什么障碍物后面。 “即使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的。你准备的那艘快艇,我的人已经发现了,你今晚没有可能坐着快艇逃离我们的追捕。现在放下枪,还能算你自首。” 女人不紧不慢,好像一点都不感到危险。 辛勒忽然笑了一下,终于出声道,“既然你带了人手在这里等我,那为什么还不对我开枪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在说话?难道,只有你自己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就等着那女人判断出他的位置,走出障碍物要对他开枪,而他就可以抢先一步让对方成为自己的猎物。 “因为比起带着你的遗体回去,我还想试试能不能留个活口。” 听到他挑衅般的言语,女人轻笑着道,情绪丝毫都不受到影响。她话语间那种出人意料的冷静,让辛勒心里一冷,这女人恐怕是个狠角色,绝对不是一般的组员。 “你一个女人,大晚上的在这里和我*的相处,不觉得危险啊?”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许轻浮,好像故意要激怒对方: “其实,我本来有一条原则是不杀女人,但你们这些女警员就是女表子,根本就算不上女人。上次我在冰岛就杀过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女警员,她好像还是实习生,我折磨了她很久才要了她的命。你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求我放过她的吗?” 隐匿在暗处的姜朝云目光沉下,她知道辛勒这是在用激将法逼她露出马脚,可她很难不对这种事情共情。 她曾在二十多岁时失去过她最好的战友,也是她一辈子的挚友,她和那个女孩之间的感情是最深刻的感情,甚至要超过一般的亲情。当时也是执行任务,对方也是被人折磨致死,那一幕永远烙印在她心里,是她永远的噩梦。 当时她没办法救自己的战友,但现在,她有办法去救其他的无辜女孩。 干掉这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恶魔,世间就会少了很多悲剧。 “呵,如果那个女孩不是女警员,我或许会愿意留她一命。毕竟,她叫起来的声音还挺好听的,而她身体的滋味——啧啧,我到现在都还怀念呢。只是冰岛的警局也太笨了,那个女的就是我杀的,可他们却因为找不到证据,不能给我判刑,你说她死得冤不冤啊?”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脸边而过,如果不是他依靠本能的反应迅捷地偏过头,就被打中了。 这娘们的枪法真准。 而辛勒也迅速开/枪回击,姜朝云身手利落地躲过,和他开始在黑夜中博弈,双方都是你死我活毫不留情。 剩下的组员也都在往湖边赶。 岸上战况激烈,而平静的湖面上却悄悄驶来另一艘快艇。辛勒的目光瞄到那艘船,嘴角一勾竟是对姜朝云的方向扔出了一个小型的包裹,姜朝云翻身躲开,迅速远离那个包裹,但还是慢了一步。 砰的一声,包裹炸开。 那赫然是辛勒自己制作的炸/弹。 “前面爆炸了!” 赶到现场的外勤吼道,“赶紧叫救护车,再来个人跟我一起去找姜姐!剩下的人给我追辛勒,不能让他再跑了!”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辛勒又是对身后几个外勤赶来的方向扔出另一个炸/弹。 几个外勤本能般朝后躲开。 而辛勒趁着现场的混乱快速往湖边跑去,直接跳上了那辆新来的快艇。 爆炸过去之后,除了去扶姜朝云之外的人,其他的外勤都跑到湖边,直接对着辛勒所在的快艇连开数枪,但因为夜色太黑,这几枪都没能留下人。 只有最后一枪射中了辛勒的手臂,他捂着受伤的胳膊目光狠厉,狠狠地盯着岸上,他现在受的伤以后都要报复回来。 一个半小时后。 温潇只匆匆披了一件外套,穿着睡衣就上了车,在车上换了衣服就赶到医院楼下。 这家医院的急救处。 姜朝云正对医生说完谢谢,就看到快步跑到她面前的温潇,笑了笑道: “你怎么大半夜的就来了?” 见到姜朝云粗略看上去没有大碍,温潇心里的内疚仍然沉重。如果不是自己把姜朝云牵扯进这个案子来,她也不会去参加围堵辛勒的任务,更不会受伤。 其实姜朝云根本就没必要管这摊子事,她早就退役,待在家里岁月静好也是她的自由,可她却一直在帮自己的忙。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温潇低声询问道。 姜朝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缓缓道,“我没事。大概是吉人自有天相吧,爆炸时我刚好滚到障碍物后面挡了一下。而且那炸/弹本来就是辛勒临时自制的,没什么威力。” 说着,她又顿了顿道: “温潇,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参与进辛勒的事,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别妄自菲薄啊,觉得我受伤都是你害的,和你没关系。你是叫我帮你打探消息,可你也没让我半夜去围堵辛勒,这是我自作主张。” 温潇皱着眉还想说什么,又被姜朝云制止: “以咱们的交情,再多说就是生分了。我本来就是干这行的,辛勒那家伙做的事让我看不下眼职业病又犯了,就是想捉他归案,谁不让我这么做我和谁急。”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有几分凌厉的怒意,“就冲他今晚对我说的那几句话,我就不会放过他。” 温潇一愣,忍不住问道: “他和你说什么了?” 姜朝云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其实也就是些激将我的言语,那故事都不一定是真的,有可能是他现编的。但他话里话外对女警员的不尊重,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 凯瑟琳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流眼泪,她已经待在房间里一整天,连晚饭都没下楼去吃。她的房门没锁,可却没人来敲门询问情况。 走廊外。 管家看着照顾凯瑟琳长大的保姆,淡淡道,“这是老爷的吩咐,要让小姐自己想清楚,你还是别进去了,不然老爷知道后会怪罪你的。” 那保姆叹了口气说: “小姐的性格您也不是不知道,她那么高傲的人,忽然让她去道歉,她一定受不了。” 闻言,管家皱了皱眉,低声道: “但她指使犯/罪团伙去盗窃珠宝的事确实太不像话,道歉也是应该的。老爷现在也是想办法让左氏集团那边消气,能不起诉就不起诉,不然真闹上了法庭,该怎么办啊。” 保姆是看着凯瑟琳长大的,只知道帮亲不帮理,闻言就道: “凯瑟琳小姐能做出这种事,肯定是对方有错,那个什么左夫人就是飞上枝头的麻雀,以为嫁给一个富豪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我们小姐生气也是正常的。” 第969章 道歉有用吗 听到保姆这么说,管家一怔,正要说什么,就听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凯瑟琳变成现在这样,就是被你这种无条件纵容的人惯的!” 保姆一惊,赶紧回过身,就看到站在那里板着脸的卡文子爵。 “老爷,我不是——” 她低下头想要解释,但卡文子爵却摆手道,“你们只知道什么事都护着她,却不知道这么护下去,只会害了她。现在她都要进监狱了,你还这么说,是要等着她以后杀了人,你也袒护她吗?” 那保姆脸色苍白,一声不吭。 而卡文子爵又是冷笑道: “就算你要袒护她,你也没那个能力吧。不仅是你,就连我也没这个能力让她胡作非为还不受到惩罚。” 管家见卡文子爵气得不行,又低声劝慰道: “老爷,小姐现在应该就只是一时糊涂,等过几天她回过味来就好了。” “过几天?” 卡文子爵冷声道: “等到左氏把她告上法庭后,她再醒悟?现在只是让她去道歉她都不肯,那就等着进监狱去哭吧。” 管家也不敢说话,而卡文子爵犹不解气,又道: “你们还说问题都在左夫人身上,那凯瑟琳之前得罪爱德华公爵夫人的事又怎么说?难道问题也在公爵夫人身上? 你们知道公爵夫人是怎么和我说的吗,她直接对我说,你女儿品德有问题,她不喜欢。还有戴维斯家族是怎么退婚的,不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有今天的祸患,她不冤枉。” 他说话时的音量并不小,走廊尽头躲在房间里的凯瑟琳自然能听到。 她沉着脸听完父亲的话,赌气般把房间里的花瓶砸了。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卡文子爵目光一冷,更是加重语气道,“凯瑟琳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今天就把话和你说清楚,要么你上门去给左夫人道歉,要么你就别再做我女儿!” 听到这句话,凯瑟琳竟是一愣。 以往哪怕她再任性,父亲也从没说过这么重的话,难道这一次,就为了温潇那个女人,父亲就对她这么绝情? 凭什么? 第二天下午。 温潇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原本正在埋头看资料,艾米丽忽然敲门对她道: “夫人,卡文子爵带着凯瑟琳来了。” 闻言,温潇的动作一顿,然后她合上资料,有些奇怪道: “他们来干什么?上次卡地亚的事已经过去了吧,难道他们是过后来兴师问罪的?” 艾米丽笑了一下,然后道: “他们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道歉。” “道歉?” 温潇更加迷惑了,难道凯瑟琳那个无礼的女孩忽然知道礼貌为何物,也有了良心,像个人样了? 但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可能性很小。 看到她不解的样子,艾米丽解释道,“你还记得你在卡地亚购买的那条紫锂辉石被盗窃的事吧,总裁派宋特助去调查了,结果发现指使盗窃的人就是凯瑟琳。” “什么?” 温潇听了彻底惊住,她也想不到凯瑟琳居然会干这种事。“可凯瑟琳不是贵族小姐吗,也不缺钱吧?还是说,她这么做就是纯粹为了恶心我?” “还真是这样。” 艾米丽叹了口气道,“有些人的脑回路确实是奇怪,才能干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总裁知道真相后就很生气,让宋特助去找卡文子爵提出要起诉凯瑟琳。” 温潇这才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她呵呵一笑道: “那现在他让凯瑟琳对我道歉,是希望我们不起诉呗?” 艾米丽耸了耸肩膀,又道,“如果夫人不想见他们,我可以先让人说你不在。” “不了,我还是见一见他们吧。” 温潇笑了一下道。 会客室里。 卡文子爵看着知性优雅的温潇,再一看身旁女儿那副不情愿的样子,知道这次哈里斯家族是把脸丢大了,无奈低头道,“左夫人,我今天带着小女来,是想对您说一句对不起。” 说完他就拉着凯瑟琳站起身,对着温潇鞠了一躬。 他鞠躬时倒是把腰弯的很低,温潇却能看出凯瑟琳根本就是被迫的,她收在眼底,微笑着起身道: “卡文子爵,盗窃案是我和令千金之间的事,您无需向我道歉。” 不等卡文说什么,她又把目光投向凯瑟琳,淡淡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凯瑟琳小姐来这里是自愿道歉,还是只为了逃脱惩罚而装样子?” 凯瑟琳目光一凛,对温潇的厌恶溢于言表,卡文子爵见她这扶不起的样子动怒道: “左夫人和你说话你没听到?我这么多年教你的谈话礼仪你都忘了?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凯瑟琳这才扭捏道: “我是自愿道歉,真心知道自己错了。左夫人,对不起。” 但她的口气可不是这个意思。 温潇看了她片刻后说: “如果你是真心的,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但起诉还是要起诉。” 闻言,不仅凯瑟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就连卡文子爵都站不住了。 “左夫人,我们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吧?” 他沉声道: “虽然凯瑟琳的行为是很恶劣,但我们哈里斯家族愿意做出补偿。这样吧,您开个价。” 温潇笑道: “这好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吧?而且,左氏也不缺钱。” 卡文子爵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我知道左氏不缺钱,所以这个补偿不仅限于金钱。左夫人,作为哈里斯家族的家主,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您想要什么都可以向我提,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去做,只求您能给凯瑟琳一次机会。” 说着,他顿了顿,有些僵硬地把话说完: “凯瑟琳做出这样的事,确实是我们没教育好,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一定赔偿到让您满意为止。” 他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倒是让温潇有些惊讶。 她原以为能培养出凯瑟琳这种女儿,卡文子爵也会是个难缠的,但现在看来,对方还算是讲理。 但她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吟道: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这件事我会过几天再给您答复。” 卡文子爵也猜到她不会立刻就答应,毕竟凯瑟琳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他又说道,“左夫人愿意考虑,我已经要感谢您。” 然后,他也不再纠缠,而是带着凯瑟琳直接离开。倒是凯瑟琳离开时明显是受到羞辱的模样,好像已经对温潇怀恨在心。 等他们走后,温潇也走出会议室,刚好看到朝她走来的宋特助。 “夫人,我已经问过左先生,他说这件事怎么处理,就看您的心情。” 宋特助微笑道。 温潇挑了挑眉说,“他让人去调查也不告诉我,现在又说全凭我的心情。” 她想到左愈为她做的事,心里也有些温暖。 原本她根本就没把那条项链丢失的事太放在心上,但有人能为她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种感觉就不一样了。 “刚才我没有答应卡文,也没有拒绝他。宋特助,你帮我去调查一下吧,哈里斯家族在伦敦都有什么人脉和产业,如果有能帮得上左氏集团忙的,那我放过凯瑟琳一次,也不是不行。” 沉思片刻,温潇缓缓道。 其实她一直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也愿意大度,如果今天凯瑟琳来认错时的态度能是真心实意,那她不要什么补偿直接放过她又能怎么样,可就看凯瑟琳那脸色,她就不想这么轻易的饶过她。 更何况,她老公为了调查出谁是盗窃案的主谋可是让下属花了心思和资源的,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过去了? 左氏集团楼下。 卡文子爵冷着脸上了车,而凯瑟琳却耍脾气似的不肯上车,见状,他克制着怒火道: “你还想怎么样?你现在也太不像话了!” 凯瑟琳冷冷地看着他,压抑到此刻的不满终于爆发,“我本来就不想给温潇道歉,是你逼我的!你没看到吗,道歉根本就没用,她就是等着我们上门好羞辱我呢!” 卡文子爵怒道: “那还不是你先做了羞辱别人的事?就凭你在卡地亚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你指使别人道歉项链的事,她不放过你是正常的。归根结底,是你自己羞辱自己。” 虽然凯瑟琳是他女儿,但平心而论,如果他是温潇,他会比温潇的态度更强硬十倍,凯瑟琳做的事简直是又蠢又坏。 “所以你就为了左氏集团,想要牺牲我了?” 凯瑟琳眼里跳动着怒火,冷声道。 闻言,卡文子爵先是一愣,根本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心里冰凉,这就是他养出的好女儿。 “你是不是脑袋坏了?” 他失望地摇头道,“我如果真想牺牲你,还会亲自带着你去和温潇谈条件?你知不知道,为了摆平你这件事我会付出多少代价。如果我真的无所谓,早就任凭你去蹲监狱了。” 但凯瑟琳却对他的话语无动于衷,反而冷笑道: “呵,如果你真想摆平这件事,哪有这么费事。凭哈里斯在伦敦的人脉和根基,对付一个外来的左氏集团发起的诉讼,还会有问题吗?当初大哥险些被牵扯进走私案,你不都是和正界的人谈妥直接压下风声,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 说着,她停顿片刻,嘲讽道: “就因为我是女儿,将来不会继承家产,你就觉得我不重要。” 第970章 无可救药 卡文子爵愣怔着看了凯瑟琳半晌,随后目光沉下,“你简直无可救药。” 说完,他不再看凯瑟琳,就直接关上车门,对司机道: “开车。” 凯瑟琳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黑色奔驰绝尘而去,满脸的恨意。这时,背着琴盒的白蓝雪刚好从她身边走过,有些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在看到她的面容后微微一顿,但又很快收回目光。 而凯瑟琳在察觉到有人看向她后,发泄情绪般吼道,“看什么看?怎么就这么贱呢,这么喜欢打量别人?” 白蓝雪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望向她,皱眉道: “看你一眼而已,你发什么疯。” 在看到是白蓝雪之后,凯瑟琳先是怔住,然后整张脸都烧得通红,她没想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居然是被她曾经鄙视的人看到了,而白蓝雪现在又是这么风光。 “不愧是温潇看上的儿媳,你和她就是一丘之貉!” 凯瑟琳嘲弄道。 但白蓝雪连多看她一眼的心情都没有,直接走进左氏的写字楼。倒是站在写字楼外的安保人员沉着脸朝她走来,冷声警告道,“你再嘴巴不干净随便对别人进行人身攻击,我们就报警了。” 闻言,凯瑟琳咬牙切齿,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忍下,好像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一般转身就走。 伦敦市区的某家私人俱乐部。 沈席在温柔乡里睡得正香,并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悄悄走出包厢。 施语棠一身清凉的睡裙,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而守在包厢外的保镖见到她,只用轻蔑又羞辱般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以为是沈席把她赶出来的,也没问什么就由她往外走。 她一路走到二楼的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手捂着脸痛苦出声。 如果说在她眼里,之前为了陷害左惟墨就把她的清白出卖给陌生男人的沈宴是恶魔,那沈席就根本是恶魔中的恶魔。他玩弄她,践踏她的尊严,虽然自从她跟了沈宴后,那尊严本来就所剩无几。 面对现在这样的自己,她的心如一片死灰。 果然是上天在惩罚她吧,让她活着为死去的姐姐受罪,是上天在让她付出代价! 她魔怔般喃喃道: “姐姐,是你在怪我吗?我是对不起你,但求你放过我吧,是你自己不想活的,不是我害死了你——” 就在她浑身发抖自言自语时,忽然有人在她身后开口: “施小姐。” 她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男侍者。 “你找我做什么?” 施语棠回过神,以为是沈席让对方来找自己。 但男侍者却只是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的眼睛兀自睁大。 “这是大小姐的意思,她希望您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那名男侍者看着犹疑不定的她,又笑道,“您也知道席少和大小姐不对付,如果这件事让席少知道了,那您就走不成了。而且,我听到消息,席少最近有意把您转让给他的一个朋友,这总归不是您想要的归宿吧?” 闻言,施语棠的目光一暗。 她知道沈席对她的态度有多恶劣,对他来说她就是一个随便的玩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玩腻了当然也可以丢掉或者送人。 比起沈席能给她的下场,她自然更想要这名男侍者给她绘制的蓝图。 对方说沈大小姐想从沈席这里接她走,让她以沈宴遗孀的身份为他守身。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 既然沈大小姐愿意把她当成自己弟弟的遗孀,就算她只是一个摆设,那也一定不会短了她的吃喝,甚至能给她一定的地位。那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卖笑又卖/身,还要被人作践了。 而这可能也是她唯一的路。 看向男侍者,施语棠压低声音道,“我以后该怎么联系你。” 男侍者微笑着说,“等你需要我时,我会想办法通知你。别的时候,你只要装作若无其事就行了,千万不要让席少看出异样,不然,你就走不成了。” 说完,对方就走出女卫生间。 施语棠缓了一会儿又回到沈席的包厢。 伦敦警局。 “卧底说他已经和施语棠说上了话,对方相信了他的说法。” 穆池听完组员的汇报,点了点头。 等组员离开,穆池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姜朝云,皱眉道,“你上次真的太胡来了。如果辛勒丢出的炸/弹威力更大,如果你站的地方刚好没有障碍物——” 姜朝云只是冷静地打断他道: “没有这么多如果。” 穆池顿住。 这个行业确实就是这样充满风险,如果事事都考虑意外,那最好就别干这行了。 “就算是这样,那你也不用第二天就出院吧?” 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当年给我上课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朝云看着他皱在一起的眉头,笑了笑道: “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反倒变得啰嗦了。” “我啰嗦?” 穆池指着自己,有些上头道,“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除了你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啰嗦呢。” 姜朝云挑眉,淡淡道: “那这么说,我就是唯一这么形容你的人了?” 不知为何,这“唯一”两个字听进穆池的耳里,就是在他心中掀起了涟漪。 他顿了顿才说: “对,你是唯一。” 第971章 重要人证 私人会所。 随着约定的时间将近,施语棠的心里越发忐忑,她虽然相信了那名男侍者的话,但又怕沈席发现了对方的图谋,连累着她也被收拾。她知道沈席和沈秋之间有多深的矛盾,现在的沈家是沈席占上风,已经不被老爷子信任的沈秋还能压制得住对方吗? “喂,从刚才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啊?” 就在她出神时,一个身材火辣的混血女郎站到她身边,不满地斥道,“席少还等着你过去伺候呢,要是误了事连带着我也挨了骂,我可不干。” 施语棠这才回过神,她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那女郎,一声不吭地就要离开,而那个叫露西的女郎仗着自己受宠,还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直到会所的女领班走来。 “行了,在这吵吵闹闹的影响到席少就不好了。” 女领班一句话就让在施语棠面前神气活现的露西闭了嘴,施语棠跟在领班后面,又被对方低声警告了句,“席少今天心情确实不太好,你不想再惹他生气,就学机灵点。” 这句提醒在施语棠现在的处境中已经算是善意。 她点了点头,脸上被沈席弄出的伤有淡淡的淤青,更衬得她白瓷般的肌肤脆弱不堪一击,让同为女人的女领班都有些我见犹怜。“哎,如果你不是宴公子的人,席少也不至于这么对你,只能怪你命不好啊。” 女领班又低声叹息。 沈席一见到施语棠走进包厢,就对她大手一挥。“过来,我等你很久了。” 施语棠站到他面前,垂下眼眸,那副小绵羊般臣服顺从的样子让他又是得意,又是觉得差点什么,推了她一把道,“我问你,你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吗?她人在哪里呢?” 闻言,施语棠抬起头,眼里有些错愕。 她不知道沈席是从哪里听到的有关姐姐的事,心虚之中又低下头道,“姐姐已经死了。” “死了?” 沈席的口中很有几分狐疑,又追问,“她是怎么死的?你要是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顿了顿,施语棠想好说辞才接着道: “姐姐因为做错了一件事,惹恼了宴公子,所以被——被他气急之下推了一把,脑袋磕到地上不凑巧就直接背过气了。” 这个说法让沈席意外。 施语棠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泪光,趁机卖惨道,“其实宴公子生前对我们姐妹一直都很粗暴,只把我们当成工具。他高兴的时候就对我们好,不高兴的时候,只要我们稍微惹他不高兴,就是一顿打。” 说着,她还十分可怜地抹眼泪,低声道,“但姐姐对宴公子还是那么死心塌地,她活着时从未想到自己日后居然会死在宴公子手下。” 其实她编造这些话,就是想赌一把。 她吃准了沈席憎恶沈宴的心理,凡是和沈宴有关的事,他都要踩一脚,沈宴越是爱若珍宝的东西,他就越是要践踏。 所以她就故意这么说,让他以为沈宴对她们不好,这样或许还能博取他的同情心。 果然,沈席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就好看了一些,“哼,我还以为他怎么宠爱你们呢,原来你们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啊。那你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幸运。” 施语棠目光一闪,低声道: “语棠能活到现在全都仰仗席少的怜悯,如果不是席少手下留情,我此刻怎么还能站在这里。” 她的话取悦了沈席,他笑嘻嘻道: “看在你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以后不用你端茶倒水的了。我今天晚上要带人去朋友的场子上玩玩,就带你去吧。” 闻言,施语棠立刻做出欣喜若狂又按捺着的样子给沈席看,更是让他心花怒放。 而一边的另外几个女人都用怀恨嫉妒的表情望着施语棠。 施语棠就好似没看见,一直站在沈席身边,让她们想要整她都找不到机会。 就在晚上沈席快要出发时,“你去换个衣服吧。你们把领班叫来,给她穿得好看一点,不然这样破破烂烂的,我怎么带的出去。” 沈席上下打量了施语棠一遍,有些嫌弃道。 保镖立刻就出去一个,很快把女领班叫来带着施语棠去一楼的更衣室。 而施语棠一离开,平时最受宠的露西就凑上来,对沈席憋嘴道,“席少,你怎么就让她去了?她一脸寡妇相,不扫兴吗?” 沈席瞪了露西一眼,冷冷道: “你懂个毛,她的脸蛋和身材都是你们之中最好的,不是你这种整过容的庸脂俗粉可比的。” 他这些天一直不给施语棠好脸色看,就是因为她和沈宴的那一层关系罢了,现在想到沈宴生前一直不喜欢她,他又觉得这劲较的也没意思,态度自然就会改变。 露西被他当众说成是庸脂俗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看着沈席又不敢发作。 “离我远点,别碍我的路。” 而沈席看她傻站在那里又觉得她不顺眼,推了她一把就直接离开。 一楼的更衣室。 就在施语棠换好那一身晚礼裙时,她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是我。” 那个低沉的男声让她一怔,是之前约定好趁乱接她走的男侍者。 但通过沈席下午态度的改变,施语棠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她觉得凭自己的姿色和手段,只要消除了沈席对她的膈应,留在他身边未必就不会有机会。 她还有必要冒险和对方走吗?先不说到了沈秋那里也是守寡,她不甘心,就说如果这次计划败露被沈席发现,那她就完了。 就在她没回答的这几秒间,她的脑海里飞快的转过万般算计。最后,她下了决心,低声道: “你准备怎么带我走?” 话是如此说,可她心里已经想好了待会儿找个机会就像沈席出卖这名男侍者。 停顿片刻,外面的男侍者又道: “你先把门打开,我有话要和你说。” 施语棠的目光一转,想了想,还是先开了门。她现在不想让对方察觉到她已改变心意,否则就不好告发了。 她打开门之后,那名男侍者回过身关好门,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前。 “你要说什么?” 施语棠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下一刻,对方已经掏出浸过药的手帕捂住她的嘴,而他的手劲之大让施语棠挣扎不得就晕了过去。 等她昏迷在地,这名男侍者的目光扫到更衣室角落里的一个黑箱子,直接把她抱了进去。 伦敦警局。 姜朝云看着沉思一般的穆池,顿了顿道,“你决定直接把人迷晕了带走,这样会增大被发现的风险吧?那个姓施的女孩毕竟是重要人证,为什么不用更保险的方法。” 闻言,穆池微微一笑: “老师你不知道,让那个女的醒着,才是最大的风险。” 姜朝云微微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之前我和她姐姐联系好,营救她们的计划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被人提前透露了消息。但事后调查了这么久,我都没找到内部有人泄露消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穆池收起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这意味着最有可能泄露消息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施语棠。她姐姐要带她一起走,是一定会把消息告诉她的。” 姜朝云皱起眉,半晌后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施语柔恐怕已经——” 被自己亲妹妹出卖给她迫切想要逃离的恶魔,这样的致命打击,就算她能承受得住,沈宴也不会放过她的吧? 第972章 玫瑰树下 私人会所里。 沈席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施语棠过来,有些不耐烦地吩咐手下人道,“去看看,她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难不成掉坑里了?” 那名保镖应了声,然后就转身离开。 一楼。 男侍者拖着黑箱子走到后门,刚好碰上会所的经理。 “你这是要去干什么?箱子里装了什么?” 经理见到他就皱眉问道。 “这里面是席少身边的强哥让我去处理掉的东西。” 没有迟疑,男侍者抬起头低声道。 听到处理这两个字,经理懂了什么,也失去了开箱子看的兴趣,直接道: “行吧,记得把东西处理干净,不然被人翻出来,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男侍者嗯了一声,就带了箱子走到后门外。 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街对面,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抬着箱子上了车。 而就在下一刻,去更衣室查看的保镖敲了半天门却见里面没反应,不耐烦地叫来女领班让她把门打开,却只见到更衣室里空无一人。 “怎么可能?” 这保镖脸色一变,回过味来,怒道: “糟了,这女表子趁机跑了!” 几天以来,施语棠都表现得非常听话,以至于他们忘了她也长了腿,没想到她也有逃走的可能。 “什么,你跟我说人跑了?!” 沈席一巴掌打在前来汇报的保镖脸上,嘶吼道。 而站在一旁的经理和女领班都在瑟瑟发抖,显然是怕沈席怪罪他们。 但沈席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们。 “那个失踪的男侍者不是你引荐进来的人吗?他现在跑了,按照规矩,你应该怎么做?” 沈席一把抓起经理的衣襟,质问道。 经理腿一软,就差跪在地上求他,“席少您就饶了我吧——” 就在沈席往经理脸上唾了一口,正要发作时,忽然,一个保镖冲进来道: “席少,不好了,伦敦警局的人来了,他们出示了搜查令和逮捕令,您必须赶紧离开!” 沈席只好放过那名经理,被保镖护送着匆匆离开。 一个半小时后,伦敦警局。 施语棠刚刚转醒,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一个女警员带到审讯室。 “你们凭什么审问我,我又没犯罪!” 她见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穆池,这才明白自己在哪里,色厉内荏地叫道。 “施小姐,请坐吧。” 但穆池却只是老神在在的一笑,淡然道,“如果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请你进来的。” 施语棠咬着嘴唇,她这时才想起了之前沈宴利用她做伪证的那个案子,知道警方确实有理由抓她。 穆池见她变了表情,知道她想起什么,但只是笑笑,把手里的照片递给她。 “上面的女人是你姐姐吧。” 施语棠的表情一顿,她以为穆池会问她污蔑左惟墨那个案子的事,却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她姐姐。 “应该是吧。” 她心里一片混乱,随口道。 “应该?” 穆池挑眉,“别人认不出你们,你自己还认不清自己吗?” 施语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咬紧牙关道,“我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平时都是靠妆容和衣服来区分彼此,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我忘了,所以我说应该。” 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连逻辑都不通顺,显然是心神不宁。但穆池也没说穿,又问: “施小姐,你今天好不容易摆脱沈家来到警局,可我怎么看你不太高兴的模样啊?而且,你姐姐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施语棠目光闪烁了一下,但她很快掩饰住,“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很久之前我就没再看到过她了。” 穆池哦了一声,“施语柔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既然这么久都没见到过她,你就不关心她的下落?你就不怕她是被沈家的人怎么样了,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施语棠的后背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直觉告诉她,这个警员盯着她姐姐不放,一定是知道什么。今天她不说出什么,对方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沉默片刻后又说,“我只知道沈宴把姐姐带到了一个院子里,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现在她还在不在那个院子里,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穆池目光一沉,口气变得更加咄咄逼人,“哪个院子,说清楚。” 原本施语棠还想撒谎说她不记得,但穆池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改变主意: “就凭你和沈宴一起污蔑左惟墨的行为,给你判一个诽谤罪是绰绰有余了。你要是不想坐牢的话,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我直接把你交给检方,让他们给你定罪。” 伦敦郊区的一座别墅。 穆池亲自带着人去了现场,那别墅的院门紧紧锁着,像是已经废弃了一段时间,被警员一脚踹开。 就像施语棠描述的一样,这座独栋别墅的院子很大,而且栽满鲜花,就像是花园。 如果这些鲜花一直有人打理的话,或许会很好看。 但现在,站在这里,穆池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荒凉感。 “搜。不仅是别墅里面,包括这个院子的每一寸土壤,都给我搜一遍。” 他沉声道。 其实来到这里,他大约已经能猜到施语柔是以什么样的形势存在于此。 忙活了半天,终于有人在一棵玫瑰树下发现了什么。 穆池走过去一看,发现沈宴没有直接把人埋在土里,而是像普通的下葬一样,除了墓碑之外东西齐全。 “把她带回去吧。” 他望着沉睡在这里的人,风声吹过,像是叹息。 左氏集团。 “施语棠已经死了?” 左惟墨眉头微皱。 电话里,穆池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找到她妹妹了,想办法让那女人开口说出了她被埋葬的地址。现在法/医正鉴定,不过初步判断,她是死于枪伤。” “可以确定是他杀?” 顿了一下,左惟墨道。 穆池也是这么想,觉得施语柔多半是在被出卖后,被愤怒的沈宴一枪要了命。 这么看来,沈宴死在天蝎手里,天蝎也总算是在他罪恶的生涯中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事。 “不过,施语棠的态度很奇怪。” 想到什么,穆池的声音沉了沉,又道,“虽然现在找到施语柔的遗体,但我还是想继续审讯施语棠。我想弄清楚,出卖消息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左惟墨轻声说: “死无对证,你也没有证据,恐怕她不会开口。” 穆池道,“我会想办法让她开口。” 他曾答应过要帮助施语柔逃离沈家的掌控,虽然现在施语柔已经身亡,之前的约定也成了废纸,但他的良心让他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泄露了消息导致计划失败,他会查出明确的结果。 不然,施语柔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躺了这么久,该怎么安息。 另一边。 沈席破口大骂道,“他们凭什么查封我的会所?!” 跟着他的心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席少,这肯定是有人向警方告密。” “告密?让我查出是谁敢跟我玩两面三刀,我要了他的命!” 那心腹又想到什么,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在那个失踪男侍者的宿舍里找到了一些东西,看样子,他好像和大小姐有过联系。” “他是沈秋的人?怪不得呢。” 沈席眸光冷下,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沈秋在背后搞鬼,“沈秋肯定是不满意爷爷看重我,所以故意向警方的人告密,让我出丑。肯定是这样。她在爷爷面前装得孝顺,好像对沈家没有二心,实际上为的还不是自己的权力。” 想到这里,他又冷哼一声就对心腹道: “被警方抓进去的经理和那些服务员,都不用想办法捞出来了。反正包厢里的事,他们也都不知道,更没有什么证据,不用在他们身上白费力气。” 然后,他对司机下令道,“带我去祖父那里。” 沈越生原本正在喝茶,看到沈席带着一股怒气走进来,瞥了他一眼道: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怎么了?” 沈席直接就跪在他身前,加油添醋般狠狠指控了沈秋一遍,然后道,“爷爷,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你说沈秋向警方告密?” 闻言,沈越生一脸狐疑。 “我原本也不想怀疑她,但证据确凿。还有施语棠那个女人,也是被她的人接走,爷爷你说她这是想干什么?” 沈席咬牙切齿道: “我看她这是在为自己准备后路。她表面上说会为沈家赴汤蹈火,但实际上呢?” 沈越生这人本来疑心病就重,听到这里,脸色更是阴沉难看。他站起身,看着沈席给他的所谓证据,看了半晌后道,“是我小看她了,没想到她也是一条白眼狼。” 说着,他又怒道: “怪不得她和天蝎僵持了那么久,都没杀掉天蝎。原来,她根本就不是诚心为沈家做事,而只是想骗过我的眼睛。” “爷爷,我们想让她顶罪,但她会不会也准备把罪证都推到我们身上,把自己摘干净,好全身而退?您可要三思啊,这样的狐狸留不得。” 沈越生沉默了片刻,然后冷笑道: “你就放心吧,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沈秋想跟我玩心计,是她太拿大。我要是会输给她,就白混了这么多年。” 第973章 最后通牒 “阿席,让你联系的那个杀/手尽快布置。我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我有预感,必须快点让白承沥去另一个世界,以免夜长梦多。” 沈越生背着手道,“也必须快些让沈秋一败涂地。你上次的计划很好,就用沈秋当引子,刚好能一箭双雕。既除掉了我的心头大患,也让她对沈家最后的一点价值被榨干。” 闻言,沈席有些迟疑道: “可是,如果沈秋继续拖延时间——” “我这就给她下最后通牒。” 沈越生沉声道。 一天后。 白蓝雪在琴房里又拉了一遍梦幻曲,一曲结束,她听到门外响起掌声。 左惟墨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束花。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怎么还献花了?” 她笑着走到他面前,一身水蓝色长裙,笑颜如花,说不出的清艳明媚。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特殊日子,不可以?” 左惟墨把这一大捧郁金香递到她手里,微笑道,“我就提前预祝你初次彩排顺利了。” 白蓝雪嗅着花香的芬芳,心里一暖。 “你觉得我的梦幻曲拉得怎么样?” 投入地闻了一会儿这个能让人静下心来的味道后,她抬起头,对左惟墨道。 看到她眼里的认真,左惟墨也很认真地说: “比我听过的任何一个版本都好。” 白蓝雪笑了,有些高兴,也有些无奈,“可你也没听过多少版本吧。” “确实。” 左惟墨眼里漾起温柔的水波,“但我听过黎倩几十年前和那位英国音乐家合奏的那一版。” 白蓝雪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去做这个功课。 “对于音乐,我是外行人,但我也有自己的感受。我觉得,她几十年前呈现的那一版完美地诠释了舒曼的灵魂,而你的梦幻曲在舒曼的基础上,有你自己的灵魂。” 左惟墨缓缓道: “比起黎倩当年演奏出的轻盈和空灵,你的演奏要更深远,也更浓重。有时候听你的演奏,我真的怀疑,你其实不像表面这么年轻。但往往在我接着听下去,听到你藏在乐曲里的无限活力时,我又知道,你可以永远年轻。” 白蓝雪被他说得眼里闪着光,笑道,“你再赞美我,我就不好意思了。” 但左惟墨却还是那么坦然认真地说: “没办法,谁让你本来就美。” 新月之城。 仍然是上次的包厢,白蓝雪推门而入,看到一头短发的黎倩也换了很正式的衣服,甚至化了淡妆。 陶修竹见她注意到这一点,微笑着解释道: “这是老师一直以来的习惯,只要是彩排和演出,她就一定要用最好的形象。” 白蓝雪微微点头,她知道这是一个老艺术家的习惯,值得被尊重。 黎倩见她缓缓走到自己面前,一瞬间有些恍惚,然后嘴角抿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你真漂亮啊。” 虽然白蓝雪从小到大被很多人夸过漂亮,但被老前辈用这么充满欣赏的口气夸奖,她微微脸红,只能说,“谢谢。” “你比我年轻时漂亮多了。” 黎倩笑道,“我年轻时如果有你这么好看,我当年暗恋的那个人大概就不会一直注意不到我了吧。” 白蓝雪听了都有些讶异,虽然黎倩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她还是觉得奇怪。 “黎前辈这么有才华,怎么会不被人注意到呢?” 闻言,黎倩失笑道: “我一直都对自己的才华很骄傲,也很自信。但对这世界上的很多人来说,才华都不是他们在意的东西,或者说不是他们最在意的东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强求所有人都一定要认可我。虽然当年我喜欢过的人没有喜欢我,但我的青春没有遗憾。” 白蓝雪看着现在虽然已经是八十岁高龄,但仍然气质如兰目光清透的黎倩,心里越发感慨,岁月可能会夺走一个人的美貌,但才华和信念,还有从心而发的气韵却永远不会离开。 “来吧,让我听听你对梦幻曲的诠释,你先独奏你负责的声部吧。” 收起怀念的口吻,黎倩低声道。 白蓝雪就站在她面前,微微调整好状态,就开始演奏。 整个过程中,在黎倩和陶修竹两个前辈的注视下,她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完全投入到了音乐的世界之中。她那种完全沉入的状态,让黎倩看着她的目光更是充满赞赏。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黎倩缓缓地为她鼓掌。 “你的演奏让我惊喜,已经超出我的预期。” 黎倩的口吻很平和,没有夸赞的成分,只有她的认可。 白蓝雪静静听她讲完,却道,“这只是独奏。如果给我时间和前辈好好磨合,我在合奏时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黎倩点头,“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始吧。” 整个下午都在练习中度过。 等快到该吃午饭的时间,黎倩皱着眉道,“没想到拖后腿的人会是我。” 白蓝雪看着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低落。拉小提琴是需要手臂力量和身体机能的,但黎倩因为年纪太大,肩膀的力量远不如年轻时,所以在技术上会比她的巅峰期有落差。 这一些落差对于外行人,甚至是很多专业人士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对一直精益求精,一直都严格要求自己的黎倩来说,这一点落差却是不能接受的。 而一旁的陶修竹也劝道: “老师,你八十岁了还能拉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状态很好。而且对拉琴来说,技术是为对音乐的诠释服务的,你现存的技术已经足够撑得起这些了。” 白蓝雪知道陶修竹说得对,黎倩的技术虽然比不上巅峰期时,但她对音乐的理解就像是经过沉淀的陈年老酒,比年轻时更加有味道。 黎倩低头叹息一声,然后道: “但差那么一点,终究是不能达成我最理想的效果。” 与此同时。 医院。 白承沥所在的病房外,一个年轻的护士走来。 “是胡医生让我来给病人换药。” 她在病房门口停下脚步,对守在门外的保镖道。 那几个保镖检查过她手里的东西,跟着她一起进去。 护士在白承沥面前放下手里的托盘,然后很认真地为他处理*的伤口,然后道: “伤口恢复的不错,不会有感染的风险了。” 两个保镖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习惯的一笑,低声说,“我处理好了,就走了,如果有什么情况记得摁铃叫我,我就是今天的值班护士。” 说完,她就离开病房。 在走廊上,她和坐在轮椅上的白承轩擦肩而过。 推着白承轩的颜如玉看到她俏丽的脸,啧啧一声道,“没想到这小护士长得还挺有姿色的啊。” 白承轩看着对方的背影,没有吭声。 颜如玉见他的视线还落在那名护士身上,不满道,“你看什么呢,我和你说话没听见?” 白承轩这才回过身,收回目光缓缓问: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个护士长得挺漂亮,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颜如玉拔高声音。 白承轩觉得她有一点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皱眉道,“长得漂亮吗?我没怎么看出来。” 闻言,颜如玉就冷笑道: “你看她那么久,还没看出来人家漂不漂亮啊。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她漂亮才看她的呢。” 终于明白她在气什么,白承轩无奈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没有告诉颜如玉,他刚才看那名护士,是觉得对方眉眼间的气质有些特别,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觉。 说不上是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会不安于室。 颜如玉见他又陷入沉默,以为他还想着那名护士,气哄哄道,“我就说没必要来看白承沥,你非要来,说是要亲自看他恢复的情况,原来就是为了看漂亮妹妹。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那个小护士了?” 白承轩被她说得一脸无奈: “在我眼里,你比她漂亮。” 颜如玉先是一怔,然后又是一喜,又怕他敷衍自己,“真的假的?” 医院的卫生间里。 刚才那名护士拿着手机,给谁发了信息,写道: “已经做好准备。” 第974章 恩将仇报 白承轩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白承沥,半晌后对守在病床前的保镖道: “一定要看好他,不能出任何纰漏。” 他知道现在白承沥掌握了太多有关沈家的证据,现在沈家想要从这场较量中全身而退,当务之急就是除掉这个昏睡的隐患。而如果白承沥真的被暗/杀,那有些真相恐怕就再也不会重见天日。 几个保镖纷纷点头。 而白承轩又想到什么,皱眉道,“我刚才在走廊上看见一位护士,她衣服上挂着名牌,好像是姓戴。你们帮我私下去找来她的资料,我想看看。” 二十分钟后。 白承轩坐在接待室里,翻看着这个名叫戴妮的护士的资料,目光在她的证件照上顿住。而他身边的颜如玉见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有些奇怪道: “你真不是看上人家了?” 叹了口气,白承轩直接道,“我是觉得,这个护士有点奇怪。” “奇怪?” 颜如玉侧着头说,“这也看不出哪里奇怪啊,不就长得挺漂亮一小姑娘吗?难不成你觉得凭她的姿色,只做护士有点可惜了?” 白承轩无奈道: “做什么职业和相貌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有职业歧视吗?只不过这个女孩眉眼间的气质,让我有一些联想。” 他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犯疑心病了,但不知为什么刚才在走廊上戴妮曾和他对视一眼,就是她不经意间看过来的一个眼神,让他有不好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女人不是救死扶伤的护士,而是冷冰冰的杀/手。 现在是非常时刻,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戴妮的个人资料上没有漏洞,她从小到大的履历都写得很齐全,看着就只是一个出身普通的移/民家庭的华裔女孩。但白承轩合上资料后,还是沉吟着给左惟墨打了一个电话。 “白伯父,您说的人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人调查。” 左惟墨接完电话,立刻让人着手去调查。 新月之城。 白蓝雪看了眼时间,随即起身对黎倩鞠躬道,“黎前辈,我和人约好了七点见,现在我要离开了。” 黎倩的眸子有些失神,她还在为自己衰弱的身体苦恼,闻言也只是轻轻点头,又道,“接下来的彩排时间我都定好了,你按照我给你的那张时间表来这里见我就行。” 白蓝雪笑着点头,又转过身和陶修竹道别,正要背着小提琴推门离开。她的手刚碰到门把,那门就从外面打开了,一个服务员有些慌张地对陶修竹道: “老板,外面忽然来了一堆记者,说是来采访黎倩女士的。” 陶修竹的眉头紧皱,奇怪道: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老师在我这里的,而且,老师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这么多年淡出大众视线,一直都不受打扰,怎么今天就有记者要采访?” 不仅她想不通,就连白蓝雪都觉得反常。 虽然黎倩在音乐界的地位很高,成就也为世人所知,但作为艺术家,真正关注她的毕竟都只是古典乐迷,要论话题度,她自然比不过别的名流。 “他们具体要采访什么,我也不知道。只听到都在喊黎倩女士的名字。安保挡住了他们不让进店,但前门和后门都被人堵住了,很麻烦,还影响到店里的其他客人。” 服务员焦头烂额地说。 黎倩放下手中乐器,缓缓站起身,看着陶修竹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陶修竹回过头,有些诧异,“老师您知道?” “这帮记者就像嗅到肉味的狼群一样扑过来,肯定是和你师弟有关。” 她的语气中有些许嘲讽意味,但隐藏的更深的是浓浓的感伤。 “师弟?” 陶修竹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什么,低声道,“您是说唐玉春向记者透露的消息?可他怎么会——” 黎倩沉下声音道: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些年我都没告诉你,就怕你知道后为我担心。” 白蓝雪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而她站在这里听人家师门的私事肯定不合适,尴尬地咳嗽一声说,“黎前辈,陶前辈,那我就先走了。反正我带了保镖,他们拍到我也没事。” 陶修竹正要让服务员送她离开,就听黎倩道,“蓝雪,你也留下来听我说吧。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 “和我也有关系?” 白蓝雪愣住,显然没明白怎么回事。 黎倩示意她坐下,然后又对陶修竹道,“你直接报/警就行,就说他们妨碍你店里的秩序,拿着录像设备侵犯隐私权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闹到楼上来。” 陶修竹点头就按照她说的报了警,又让服务员下去给被影响的客人免单。 等服务员走后,黎倩眉头微皱,喃喃道: “没想到我人老了,还到了给学生添麻烦的时候。原本选在你这里练琴是觉得这里环境好,结果就因为我,险些破坏了你的环境。今天你给那些客人免单的钱我来出。” “老师,您这么说就是生分了,比起您对我这么多年的恩情和提携,这点钱算什么。” 陶修竹忙道。 但黎倩却是对她轻轻摆了摆手,又接着说,“说了我埋单就是我来,没有为了我那些破事给你添麻烦的道理。你刚才不问我唐玉春怎么了吗,我告诉你,他都干了什么。” 白蓝雪看到一向情绪淡定的黎倩憋着一股火气,冷冷道,“我收他入门的时候,已经五十岁了,而他才十六岁。我自己没有孩子,待他就如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些年不仅是在音乐上倾囊相授,对他的生活也是能管就管。”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接着往下道: “我就盼望着能把他培养成真正的音乐家,这是为他,也是为我自己。他在音乐界原本大有前途,眼看着就要攀上巅峰,可你们都听说过吧,十年前因为一起案子,他进了监狱。” 白蓝雪忽然想起唐玉春这个名字,她好像是听人说过,他在十年前开车出意外撞死了一个人,事后还逃逸,因为情节恶劣加上被害人的家属不肯谅解,他被判了刑。 “从监狱出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黎倩凝视着桌子上的茶杯,缓缓道,“不,与其说是在那之后他变了,不如说是在他造下孽之前他就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他了。那时他已经功成名就,或许正是因为有了金钱和功名,他就飘了起来,才会酿下大错。” 陶修竹沉默不语,她自然是认识这个师弟的,但这些年一直都没有联系。早在唐玉春出事之前,她就不喜欢他的做派,还有他目中无人的傲慢。 但在她的印象中,唐玉春起码还是尊重黎倩这个老师的。 “他出了监狱后,因为受到这起丑闻的影响,身份和地位都一落千丈。他有了污点,不仅没了音乐学院教授的职位,那些原本抢着让他去商演的人也都对他视而不见。” 黎倩叹了口气道: “所以,他整个人都消沉了很多。我见他这样,就鼓励他,告诉他世俗的功与利受了影响,但音乐仍然会一直陪伴他。我给了他很多演出的机会,想要拉他一把。 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杀/人犯,但他毕竟不是故意想要那个无辜的人的命,他是犯了错,也已经受到公正的审判,我想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这对已经死去的人来说是不够公平,但我和所有人一样,有我的私心。” 陶修竹清楚唐玉春刚出狱时,黎倩因为对这个学生不离不弃,被多少人指着鼻子骂过她包庇杀/人犯,她都没有放弃过唐玉春。 “我以为唐玉春在蹲过监狱后,应该知道悔改了,知道他以前错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才让我知道,帮他真的是我错了。” 说到这里,黎倩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她痛心疾首道: “我把唐玉春介绍给一个为了参赛需要进行培训的女生,让他给那个女孩上辅导课,但他呢,他简直就是个*,他给人家上课时,把那女孩给强迫了。” 白蓝雪感到震惊。 黎倩的嘴唇颤抖了片刻,才接着道,“那个女孩谁都不敢告诉,只是躲着他,但唐玉春还是不肯放过她,到处骚/扰她。后来那个女孩实在太害怕,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我才知道我的好学生都做了什么。” 陶修竹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她的师弟会做出的事。她虽然一直不看好唐玉春,但也只是不喜欢他的性格,对于他的才华,她还是认可。 一个有才华的乐手做这种事,简直是突破底线。 “那个女孩手里有证据,她把证据给我看了。事实在我眼前,容不得我不相信,他就是个人渣。” 黎倩深吸一口气,“我告诉被他强迫的女孩,如果她选择起诉唐玉春,我会为她作证也会保护她。那个女孩选择私下解决这件事,因为不想公开这件事让自己的私生活受到影响,我尊重她的决定。在这之后我就和唐玉春决裂了。” 顿了顿,陶修竹开口道: “老师,您做得对。” 闻言,黎倩看向她,轻声道,“唐玉春因此对我怀恨在心,他说,我抛弃了他,还落井下石要断了他的活路。这次我在伦敦要办音乐交流会,他一直都想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到国外的音乐界发展。可是我没有同意,而是选择和蓝雪合奏。” 白蓝雪这才知道,为什么黎倩说这件事和她也有关系。 陶修竹冷冷道: “不让他来又有什么不对。这是老师您的音乐会,您想让谁当嘉宾谁就是嘉宾,关他什么事。” “但他可不是这么想。” 黎倩淡然道,“他眼见去不成,就想搞砸了我的交流会。我从媒体界的熟人那里得到消息,他向媒体透露,说我的慈善基金会存在运作黑幕,私吞善/款。” 顿了顿,她又讽刺地笑道: “而他所谓的证据,就是他编造的一个假账本,还有他在我的基金会处理事务时挪用资金吃回扣的证据。只不过,他把他瞒着我做过的事,都算在了我头上。” 她现在就后悔,当初因为可怜唐玉春让他进了自己的基金会身兼要职,否则今天也没这样棘手的麻烦。 而白蓝雪坐在她对面,若有所思地想到什么。 第975章 警告 “黎前辈,唐玉春既然是在您的基金会做了这些事,那一定会留下记录吧。他离开的时候,把记录也销毁了吗?” 白蓝雪询问道。 黎倩看着她,黯然摇头,“我对基金会的运作也一窍不通,因此一直都是找专人打理,之前他提出想去我的基金会工作,我就让他去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至于你说的记录,我问过基金会的负责人,他说是被唐玉春私下销毁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件事是全凭唐玉春一张嘴,根本就没有证据能证明事实到底如何了。 白蓝雪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她自幼跟在白承轩身边也算是了解一些商务上的事。 如果是一个基金会,不论是身居何职的成员进行操作,只要涉及到资金的事,都要从财务那里走账,一走账就肯定会留下记录。如果要账本都造假,那这里面要牵扯到多少人事,怎么可能是唐玉春一个人就能搞定的? 除非,黎倩的基金会里有人配合唐玉春。 想到这里,白蓝雪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黎倩说了。黎倩微微愣怔住,脸色变了变,沉默半晌后道,“你提醒的有道理,我这些年人老精神也短了,竟没想到这一层。” 陶修竹正要说什么,这时服务员又来敲门,告诉他们出警的警员已经把那群记者都清理走了。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 黎倩微微一笑道,“我好不容易有了倾述的人,劳烦你们听我倒了这么久的苦水。基金会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不会让它影响到交流会。” 白蓝雪和她们告别之后,从前门离开新月之城,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街对面。 她脚步顿住。 “白小姐,怎么——” 跟在她身边的便衣保镖刚要询问情况,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后也都是一怔,然后又反应极快地将她护在身后。 天还没完全暗下去,但这个人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异样。 因为站在街对面朝他们望来,还对着白蓝雪微笑的赫然是徐若涵。 而就在不久前,伦敦警局那边才传出消息,说徐若涵的遗体被人找到。 白蓝雪被保镖护在身后,她没被吓到,头脑很冷静。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退一万步来说,真是徐若涵复活了来找她,她也没什么不敢见这个人。她和徐若涵之间的一切纠葛,都源于对方单方面的执念,她从未做过问心有愧的事。 真正的徐若涵就算要找人报仇,也该去找害死她的人吧? 想到什么,白蓝雪的目光变得凌厉,她对保镖道,“这个酷似徐若涵的人,很可能是乔装后的辛勒。” 保镖立刻戒备起来。 但那个离远了看酷似徐若涵的女人只是对着白蓝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忽然骑上机车离开。 左惟墨派来的保镖不敢离开白蓝雪身边,就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眼见对方要跑也只能是打电话叫人支援。二十分钟后,有人在“徐若涵”站过的地方发现了一封信。 打开一看,上面用鲜血写满了威胁白蓝雪的词句,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只要白蓝雪敢参加黎倩在不久后举办的音乐交流会,他辛勒就能让她血溅当场。 收到消息的左惟墨震怒地拍桌。 沪城。 左愈走进挂着季家菜馆招牌的豪华餐厅,就好像在悠闲的散步一样。 餐厅的领班看到他进来,认出他是谁后先是一怔,然后离开迎上前道: “尊敬的客人,我们餐厅是预约制,您没有预约位置,是不可以进来的——” 闻言,左愈只是嘴角讽刺般一勾,他看着对方,缓缓说: “我知道你们是预约制,放心,我今天进来不是想吃饭,只是想见一个人而已。” 领班听了额头都渗出冷汗。 不是吃饭,是来找人,那就更麻烦了,让他怎么放心? “呃,左先生,不好意思,我们餐厅是不对会员外的客人开放的,您如果是要找人可以打电话给对方,让他出来。但如果您直接走进餐厅,这不符合餐厅的规矩。” 领班仓惶地解释道。 左愈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提的主意不错。你们季总就在天字一号包厢会见贵客,你帮我把他叫出来吧。” 领班脸色一变,没想到左愈连季总人在哪间包厢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愣着干什么?” 见领班不动,左愈淡淡道,“告诉季杰,我就在大厅等他。他如果觉得他正在吃的这顿饭比见我重要,那好,季家星罗湾的那块地就别想翻身了。凭我左氏的实力,扳倒季家要花很多力气,但废了一块地还是轻而易举。” 闻言,领班浑身一颤,立刻就快步跑到包厢。 过了不到几分钟,一身西装的季杰就满脸怒气地穿过大厅,走到左愈面前。 “左先生今天是来砸场子的?” 季杰比左愈矮了半头,但他在气势上不想输,理了理衣领好像十分霸气。 左愈看他这样子就觉得可笑,这人以前在商界里可是有季王/八的外号,就是因为他在他老子面前特别能认怂。 当年的季老太爷放个劈,他都不敢不应,现在季老太爷死了没几年他就开始在外人面前逞强装硬气了,殊不知,即使是当年的季老太爷也不敢动左氏的主意。 “是又怎么样?” 左愈毫不客气地冷笑道,“本来以你的水平,还不足以让我亲自走这一趟。但既然你和沈家扯上了关系,想要一起对付左氏,那我就有必要来会会你了。” 听他直接说出沈家这两个字,季杰的表情微变。 季家和沈家合作的事不是保密的吗,左愈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有人出卖了季家? “不用这幅表情,难道你还天真地以为,你们和沈家合作的事情会是我不知道的秘密?” 左愈嘲弄道: “季杰,你要是如此愚蠢,还玩弄什么计谋。左氏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季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自从季老爷子死后,他还从没被人这么不留情的对待过。 “你说什么沈家,我不知道。” 但他又不能在左愈面前发作,毕竟季家和沈家联手的事,只能放在台下,如果他亲口承认,那才是真蠢。左愈看了他会儿,忽而笑道,“星罗湾的那块地,季家取来的手段并不干净。” “我记得左氏不是对那块地没兴趣吗?怎么,是你们不要的东西,还不许季家捡漏了?什么时候左氏这么霸道了。” 季杰冷下脸,怒道。 “你误会我说这话的意思了。” 左愈看着他的脸色,饶有兴致道,“不满意的不是我,而是罗老。他原本想把星罗湾给他孙子的公司,但你们季家抢先一步,又用的是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不公平竞争,这让他很生气啊。” 季杰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更加精彩,“罗老也想要这块地?” 罗老在国内可是最德高望重的人物,他的影响力已经超出商界,就连土地开/发的事都归他以前的学生管。 之前季家因为想要攀上这一层关系,甚至动过和罗老的孙女联姻的念头,可惜人家罗大小姐不想嫁给这些豪门的纨绔子弟,最后和一个工程师订婚了。 如果因为星罗湾的一块地就得罪了罗老,那对季杰来说绝对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是啊,你不知道吗?” 左愈笑着看季杰追悔莫及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季家在这块地上砸下了几个亿,现在想想,草率了吧。” 季杰越发觉得这件事他是被人算计了。如果之前不是得到内部消息,说这块地日后会大有潜力,他又怎么会斥巨资买下,又这么快就投入开发。 现在季家在这块地上投入这么多资/本,他就算是想拱手相让也没办法割肉了,不然前期的投资就是都打了水漂。 而所谓的内部消息,就是沈家的人提供给他的。 “季杰,看在我和你父亲有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罗老对沈家的观感可不算好,现在国内的风向标,也是即将就要制裁沈家。你要是为了沈家许给你的那些小恩小利,就要把整个季家的家底都赔上,那随你。” 说完,左愈收起嘴角的笑意道,“大是大非面前,希望你能不要倒行逆施。跟季家一起牵扯到这件事情里的其他那几家,还有药可救的也早就和沈家撇清关系了,你可别自己犯傻。星罗湾的事,就算是个警告,警告你不要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等左愈带着人离开,季杰的脸都气白了,他也没心情回包厢继续把饭局应酬完,只能一挥手让秘书代他出面去安顿客人。而他走到餐厅外,拨通季凛的电话号码。 “你还在和沈家的二少见面?” 季杰一开口就冷冷道。 原本还在酒吧疯玩的季凛听他语气不对,压低声音道,“爸,这不是你让我联系的沈二少吗?说实话,我都不想和那家伙一起玩,他什么人啊,又是磕那玩意,又是糟蹋女人的。” 他是玩得开,但他和女伴一起玩都是你情我愿,从没见过沈席那种作风。即使他再纨绔,也看不下去那种不把别人当人看的家伙。 “你赶紧切断和沈家二少的联系,把手里的东西都处理好,然后回国。” 季杰头疼地摁着太阳穴道。 一听这话,季凛愣住问,“为什么?我这边刚接触到关键的地方,你不是说要靠沈家的帮助改变国内商界的格局——”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闻言,季杰*道,“你懂个p,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完了,别问那么多。” 季凛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砸了咂嘴,又想到什么说: “爸,那我这边直接回国了,就放任那个野种在伦敦开冒牌的季家菜?” 第976章 窃听 季杰眉头微皱,顿了顿才道: “什么野不野种,说这么难听,那是你弟弟。” 季凛在心里切了一声,“他又不是我妈生的,我凭什么叫他弟弟。” 季杰被他噎了一下,怒道,“不是你妈生的,他身上也有季家人的血脉,那也是你弟弟。” 季凛一听就不乐意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气头上就嚷嚷道: “爸,你这么说就不地道了吧,对我妈也太不公平了。讲道理地说,你根本就不该在外面背着我妈生孩子——” “够了,别说了。” 季杰沉着嗓子,季凛见他是动了真火,也不再掰扯这件事,只是对于季云子开的那家餐厅,他还是耿耿于怀道,“爸,就算你真把那个野种当儿子看,你就默许他在伦敦用偷来的季家手艺开餐厅了?他这是想和季家本家分庭抗礼啊。” 闻言,季杰沉默片刻,又问道: “你说季云子开的餐厅还没关?这不可能吧,我都已经跟他说过了,那小子难道还敢不听我的话?” 呵呵笑了一下,季杰把他调查到的消息告诉季杰: “那小野种不仅没关了玉龙阁,还拉到了左氏的投资,现在人家是有靠山的人了,以后还要把玉龙阁做大呢,你说气不气人?” 季杰面色一凛,他冷冷道: “我知道了。玉龙阁的事,你先不用管,我会让人去和季云子交涉。” 伦敦。 白蓝雪看着一直在房间里踱步的左惟墨,顿了顿之后道,“辛勒就是想用这种恐吓的办法让我不能参加演出。如果他真想杀/我,就不会提前对我发出威胁。” 左惟墨停下脚步,看着她道: “所以,这算是好消息吗?” 白蓝雪叹了口气说: “算不上吧,但总比他毫无预兆就在我参加交流会时,直接在现场给我一枪要来得好。” 左惟墨垂下眼眸,眼里翻涌的是对辛勒的极尽憎恶。 “我以前是真没想到啊,肖茉死了,居然又跳出来一个她的哥哥,这对兄妹俩都以给我制造麻烦为己任。” 白蓝雪想到她在乔治爵士的音乐会上险些被肖茉泼了硫酸的事,面色也变得阴沉,“辛勒这人真是不讲道理,再怎么说,也是我该找他去复仇才对吧?” “再给我一点时间。” 片刻后,左惟墨低沉地开口,“我会赶在交流会开始之前,彻底解决掉他这个麻烦。” 现在的辛勒看似嚣张,但实际上已经穷途末路。国际刑井组的力量已经切断了他的所有后路,而现在的沈家也是自身难保,不会再给他多少支持,没有人脉和资金,他再有本事也嚣张不了多久。 晚上,医院。 白承沥的病房门口,仍旧是名叫戴妮的护士来查看病人情况,保镖们看到她,例行检查过后就让她进去,好像对她也熟络起来。戴妮比别的护士都要青春靓丽,笑起来俏丽的模样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尤其是异性。 “几位大哥,你们晚上也一直在病人床前守着,累不累啊?” 她笑着和几个保镖搭话。 其中一个长得最英俊的保镖瞥向她,好像对她颇有兴趣的样子,“也不算累,我们是换班制。你没发现早上和晚上不是同一批人在这里吗?” 他话音落下,身边的同伴就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那意思好像是说他话太多,不该说这些。他也闭嘴,不再看向站在一旁的戴妮,很老实的样子。 戴妮把这个细节收入眼底,做出有些抱歉的样子,放柔声音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该问这个的,我就是看几位太辛苦,所以才——” 没等她说完就有别的保镖道: “我们赚的就是这辛苦钱,正常。不付出点辛苦,凭什么从老板手里拿那么高的收入,你们做护士的不也辛苦吗,大家都一样。” 闻言,戴妮笑吟吟地点头,只说各行各业都不容易,也不再说什么,就离开了病房。 等她走后,房间内的几个保镖又都陷入沉默。 而戴妮在回到自己的宿舍后,打开了手机上的一个软件,插上耳机,听着什么。 她刚才趁着和那几个保镖搭话时,偷偷地在白承沥*的绷带上放了一枚微型窃听器,这样她就能听到病房里的所有声音。她很有耐心,并没有因为保镖们一开始没说话就摘了耳机,而是一直听到深夜。 “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清晨五点换班的人来,这次是俊哥他们那组和我们换。” “明白。” 听到这里,戴妮嘴角一勾,露出得逞的笑意。她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把她听到的内容发给匿名联系人。 很快就有了回复: 明天听我的指令行动。 第977章 螳螂捕蝉 凌晨四点。 戴妮换上自己的制服,走出宿舍。她戴着无线的蓝牙耳机,目光中带着一抹隐藏的凌厉,但当她在走廊上看到有人迎面走过来时,先是皱眉,又很快恢复到平日里面对外人时言笑嫣然的样子。 “言姐,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被她称作言姐的女护士长笑了笑,亲昵地拉她到一边道,“小妮啊,今天你不用值早班了。刚才小孟告诉我,她上回请的假今天想加班加回来,上次她不就麻烦你帮忙顶班吗,所以今天早上你就可以休息了。” 闻言,戴妮的表情险些僵住。 而言姐却自顾自道,“你这几天实在是辛苦了,一直麻烦你值班,今天我照顾你一下,给你放天假,好好休息吧。虽然你年轻,但是这么辛苦也扛不住,总不能伤了身体。” 戴妮在心里痛骂那个忽然打电话变卦的小孟,她看着言姐,想了会儿说辞,顿了顿才道: “言姐,谢谢你关心我,但我今天这个早班还是加了吧,你帮我和小孟说一说。等过段时间我家里有事,可能需要请几天假,最近我加的班就当是抵消了,要不然还得扣我工资,我心疼啊。” 听她这么说,言姐面露为难的表情,“可是我都报上去了,早知道先和你商量过再说好了。这样吧,明天我再给你安排值班好不好?” 戴妮垂下眼眸,目光又是一冷。 因为左氏那边的特殊要求,他们整个医护团队每天是谁值班,都要一早上就上报,那边确认过后就得严格按照这个来,如果没有值班的资格,是不允许进病房的,就算保镖再眼熟她也没用。 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奸细趁机混入。 但如果她今天没办法值早班,那老大的计划就没办法实现了。所以,她不管用什么方式,今天都一定要进到病房里。 既然这个言姐不肯收回说过的话,那她就代替对方打一通电话吧,反正她用变音器在手。 “言姐,你看你后面——” 戴妮的口气一变,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惊惧的事情一样,言姐下意识地回头,却没见到站在她身后的戴妮眼里闪过冷光,随即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电/击器,就要摁在言姐的后脖颈上。 这里面放出的电流,只是和人的肌肤轻轻一碰,就能把人电晕。 半个小时后。 面容俏丽的护士微笑着走到值班台,对负责登记的人道,“言姐和你们打过电话了吧,今天早上还是我值班,明天再换小孟来。” 登记的人不置可否地点头,他刚才确实接到了言姐打来的电话,对方和他说过要把值班的人选换回来。 “嗯,我和左氏那边已经确认过。你直接去病房吧。” 有了这句话,护士微微一笑,谢过之后就走到病房门口。而她戴着的无线耳机里传来男人显得冷酷阴沉的声音: “一切顺利?” 护士不假思索道: “路上出了一点小麻烦,但我都解决好了。现在,我会按照约定去病房。” 辛勒满意地嗯了一声,顿了顿之后道: “别忘了我昨晚是怎么嘱咐你的。” “我明白。” 护士低声道。 白承沥的病房门口,护士缓缓走来,笑着道,“我是来给病人做例行身体检查的,我可以进去了吧?” 就在这时,忽然,整栋医院里警铃大作。 “这是消防报警器响了?” 几个保镖的表情立刻变得戒备起来,他们用手中的对讲机询问,很快就得到答复。 “医院的一楼起火了!” “不只一楼,还有别的楼层也有火势!”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整个医院内部都陷入混乱。护士捂着嘴做出惊愕的样子,片刻后就听其中一个保镖说,“这种情况,需要考虑是否转移病人,赶紧给左少打电话。” “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手机没有信号。” 就在对方话音落下时,就连这层楼的走廊尽头都涌出一股浓雾,眼见此景,带头的保镖咬牙道,“现在再等左少吩咐已经来不及了,赶紧把病人抬上担架,立刻转移,一定要保证病人的安全!” 而作为在场的唯一医护人员,戴妮自然成了不可或缺的人。她帮着保镖把白承沥抬到担架上,又和他们一起往消防楼梯的方向撤离,整个过程都尽心尽力。 与此同时。 几个穿黑衣服的人趁着火势闯入医院,却被守在一楼的安保人员拦住。 医院对面的路边。 沈秋坐在黑色奔驰上,沉默着等待消息。而坐在她身边的手下忽然慌忙道,“不好了大小姐,我们派去纵/火的人联系不上了。” 听到这句话,沈秋眉头紧皱,又道: “去找白承沥的那一批人呢?” 那名手下慌张地切换线路,却听到耳机里传来对方低骂的声音,“tm的,左氏这帮孙子早就做好了准备,就在一楼等着我们送上门呢,这件事绝对有人出卖消息,这是要让我们去送死!” 都不用手下汇报,沈秋将这吼声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这时候她如果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她就是真的智商有缺陷了。 她原以为沈家把她推出来,让她来暗/杀白承沥,只是因为这件事的难度高风险也大,而沈越生不想再在多事之秋让他真正在意的子孙来冒这个险,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是如此,居然还存了算计她的心思。 这次沈越生给她定好了暗/杀白承沥的准确日期,询问了她准备的计划中的所有细节,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让人纵火,什么时候让人潜入医院,而转眼间这些细节就都被左氏的人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即使她在想相信沈越生,胸腔内那颗血肉做成的心也凉透。 “大小姐,我们自己人肯定不会出卖消息给左氏,都这种时候了您难道还相信沈家吗?沈越生那个老头子最近把什么事情都推给我们,让我们的兄弟白白送死,这也太不地道了!就算您还铁了心要跟着他,我们也不能继续干了!” 就在她沉思时,她身边的手下愤怒咆哮道。 沈秋皱紧眉头正要说什么,想让身边人稍安勿躁,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忽然道: “不好了大小姐,前后都有车朝我们开过来,这架势好像是要把我们堵住!” 沈秋的面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她沉声道: “不顾一切突围!” 她是真没想到,沈越生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狠决,竟是连她的位置他都透露给了左氏和警方。 难道,对方这是要拿她顶罪? “沈秋,这条路的前后都有我们的人,你跑不掉了。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下车投降。” 靠近的越野车上响起了警铃声,一个警探拿着喇叭对她喊道。 那喇叭的穿透力极强,即使有一层车窗玻璃隔着,沈秋还是将对方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大小姐!” 她身边的人都按捺不住。这些跟随她多年的人都是犯过事的人,如果被抓进局子里,少说都是二十年刑期起步,可以说现在被警方围住,他们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沈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抠进肉里,流出鲜血她都仿若没有知觉。 “我不会投降,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审判。” 她冷声道: “兄弟们,你们跟了我多年,现在是生死关头,我们最后拼一把,就算是被打死在车上,也绝不投降!如果真能逃出升天,那我这多年积蓄,全都分给你们,算是不旺你们随我出生入死!” 她的话就像是鸡血打在司机和手下心里。 越被逼到绝境,这些亡命徒也就越是穷凶极恶,再加上沈秋的鼓舞,他们都掏出枪红了眼,这时候上来一种视死忽如归的气概,令人颇感讽刺。 就在医院外追逐战开始的同时,医院里,辛勒手里拿着枪,独自一人守在消防楼梯的拐角处,就等着被护送的白承沥出现。 按照他的布局,沈秋的人已经被他设计,那帮家伙会引开左氏的大部分人手,至于剩下的几个保镖,在他看来不足为惧。虽然他一人将他们都拿下会很费事,但他本来要做的也只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待在白承沥身边的戴妮有机会下手而已。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嘴角缓缓勾起。 呵,白承沥也算是个心狠手辣的枭雄,但对方马上就要死在他手里。 “确定了前面没有埋伏,是安全的?” 一个保镖停下脚步道。 “不行啊,如果病人呼吸到浓烟,呼吸衰竭的可能性极大,一定会出事的。” 戴妮急切道。 而浓烟已经弥漫进楼梯间,这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让人提前侦查,他们只能快步往下赶。 辛勒已经拿出手里的枪,走在最前面的一定是开路的保镖,只要他们一露头,他就无差别扫射。 第978章 黄雀在后 而就在辛勒要开枪的那瞬间,忽然,他听到身后的动静。身为专业杀/手多年的反应,让他在意识之前,身体就本能地做出反应,躲开了那一击。 而攻击他的人并没有就此罢休,招式凌厉。辛勒这时候也顾不上会不会打草惊蛇,目光一凛,只能先开枪试图解决这个跳出的拦路虎,谁让对方坏他好事。 然而,对自己的枪法有着极度自信的他这一枪却失手了,被对方侧身躲过。 就在辛勒咬牙要继续开枪时,好几颗麻/醉弹从那人身后射出,直直地朝他射来。他避无可避,被射中了脖子,在刹那间感到窒息般朝后倒去,脑袋磕在台阶上。 而他在失去意识前的唯一念头,就是不甘心。他没想到自己在黑暗中嚣张了这么久,算计了那么多人,居然有朝一日也会倒在别人的偷袭下。 楼梯上。 护送着白承沥的保镖们停下脚步,楼下传来男人的声音,“大鱼已经咬钩。” 闻言,几个保镖都松了口气,而站在白承沥身边的女护士嘴角微微一勾,露出笑容。 “这个辛勒真是够难抓的。” 她的声音陡然一变,完全不是戴妮平时甜美的声音,而是更加低沉,富有英气。 如果辛勒还醒着,见到她一定会面色大变,因为她虽然特意化了易容的妆,面部用伪装的道具做过处理,但比起真正的戴妮,在外貌上还是有所差距,只能说是有六分像。 但这六分像已经足够让不熟悉戴妮的人离远了看,不觉得她有哪里不对劲。 凌晨四点半,就在真正的戴妮试图对言姐下手的瞬间,姜朝云从背后制住了她。 所以,真正被打晕的人是戴妮,姜朝云伪装成了戴妮,按照监听来的信息继续应付辛勒,不让他觉得计划有变,而言姐只是被找来配合演戏的人。 “姜老师,今天多亏你出马。” 穆池看着属下给昏迷的辛勒拷上手铐,随即抬头对女人道。 姜朝云微微一笑,她虽然还顶着易容过的脸,但她的笑意却仍然明朗。 “这算什么,我不过是帮了小忙而已。你负责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她顿了一下,眼里含着欣赏和感慨的笑意,“小池,你真的成熟了,成为你曾经视为理想的刑井了,还是最为出色的那一种。” 一个小时后。 医院里的各处火势已经都被控制住,虽然有损坏和焚毁,但好在自从白承沥入住后,这家小型的私人医院就被左氏买下,除了白承沥之外就没有别的病人。 否则今天的火势一定会波及到无辜的人。 白承沥被送回原先的病房,仍旧是由左氏的保镖紧紧看守,不会出一点差错。 而作为间/谍的戴妮,还有被抓到的辛勒都被送往警局。 左惟墨得知消息后,挂断通话,对看着他的白承轩和白蓝雪道,“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白蓝雪露出欣喜的笑意。 辛勒自以为聪明,想要玩套中套,却不曾想到他的手下,也就是那个化名戴妮的女护士在暗/杀进行之前就被识*份,而他们一直不揭穿,只是为了瓮中捉鳖而已。 “这次能这么顺利,还得感谢白伯父。” 左惟墨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白承轩,笑道,“如果不是伯父的直觉起了作用,我们也不会提前发现戴妮的身份有问题。” 白承轩笑道: “现在想想,这也是上天要他们暴露。我的直觉可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准。” 正说着,白蓝雪想到沈秋,忍不住问道: “惟墨,那沈家大小姐呢,不是说今天的事,她也掺了一脚,而且她人就在医院附近?那抓到她了没有?” 提到沈秋,左惟墨的目光沉了沉,低声道: “她不肯自首,带着手下对警方的人和车开枪,想要用武/力突出重围,警方自然也不会不反击。在混战中,她的腹部中了一枪,已经被警方控制送往医院。” 白蓝雪顿了顿,然后问: “还在抢救中?” 左惟墨沉默片刻说: “从她的伤口来看,抢救回来的可能很小。但现在还没有结果。” 闻言,白蓝雪也陷入了沉默。 她对沈秋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月以前,去樱草山附近的餐厅赴饭局时的那一段记忆。她也知道,她当然见到的那个沈秋,很可能只是替身,而不是真正的沈秋。 “不过,有件事已经可以确认。” 正当她沉思时,左惟墨开口道,“警方发给我了沈秋被摘下面纱后的照片,她就是之前接近我们的易染。” 听到这里,白蓝雪顿住,目光中有了然,却没有震惊。 其实她早就有感觉,觉得易染和沈家之间肯定有很大的关联。一开始她没敢想易染就是赫赫有名的沈家大小姐,后来随着一系列证据浮出水面,她就有了这个猜想。 只不过是在最后的证据出现之前,她也没有十足把握而已。 “原来真的是她。” 白蓝雪喃喃道,“如果她能被抢救过来,我真想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用假身份接近我,当她努力和我做朋友时,是什么心情。” 虽然易染暗中给白蓝雪制造了很多麻烦,但她最后也没折腾出什么大的浪花,也没真的把白蓝雪害得多惨。 白蓝雪仔细回忆,在她受到的所有设计和伤害中,易染给她的真的只能算是小意思。 “所以沈秋费尽心思,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都有些困惑了。 第二天。 唐人街某家中式茶馆的包厢里。 沈越生瞪着站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的沈席,恨声说,“现在白承 沥没死成,你找的杀/手反倒被逮捕,局势本来就不利于我们沈家, 现在这种情况简直是雪上加霜啊!” 沈席也后悔自己自作聪明,掺了一脚,还把事情搞砸了。他低头 道: “我也是不知道那个黑豹这么没用,我以为他一定可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叫你来就是要知道,他手中是不是有我们沈家的把柄,会不会把我们供出去!” 沈越生怒道。 与此同时,伦敦警局。 辛勒双手被拷住,他冷冷地盯着坐在对面的穆池,双眼血红,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好几天没吃人的恶魔。 穆池却毫不畏惧地一笑,淡然道: “黑豹先生,不管你在外面有多牛,现在,你就是阶下囚。” 闻言,辛勒愤怒地瞪着穆池,但被拷住双手,他又能做什么,真就像穆池所说,就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囚犯而已。 “呵,你以为抓住我,事情就算完了吗?” 半晌后,辛勒兀自一笑,声音沙哑,“我告诉你,还没完,我和你们,死不罢休。” 穆池目光沉下,沉声道: “看来你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了。” “如果我会回头,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告诉你,我几年前就坐过牢,监狱的事情,我熟得很,那地方我待的惯,在里面也能活得很好。” 不仅没有悔过的意思,辛勒又张狂地笑道: “你们最好努力给我申请个枪/决,或者把我送上电椅,不然,就是对不起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了。你们警方口口声声说什么正义审判,要让死者瞑目,不觉得我活着就是讽刺吗?” 他好像已经癫狂,那种神经质般的目光让坐在穆池身边的记录员都很不舒服。 而穆池看了他半天,撂下话道: “不用你提议,我们也会力求最公证的裁决。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邪不压正,现在你被抓进来,被拷在这里,就是最初的惩罚。你耐心等着,这个世界不会让你失望的,精彩的还在后头。” 说完,他就直接带人离开。 “给我看好辛勒。这个人极度狡猾险恶,牢牢地拷住他,不要给他任何伤害你们的机会。” 他叮嘱负责看守的警员道。 回到办公室,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 “左夫人。” 温潇抬起眸子望向他,顿了顿之后道,“这段时间以来,辛苦穆先生了。辛勒和沈秋能被逮捕,多亏了您。” “您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穆池微微一笑。 虽然温潇和姜朝云是表姐妹,但这两个女人完全是不同类型风格的美女。姜朝云坚毅果敢,又英姿勃勃,而温潇内敛柔美,让人如沐春风,也有柔中带刚的一面,两人都不是庸脂俗粉可比。 不得不承认,左愈看女人的眼光还真挺不错。 “现在沈秋和辛勒虽然都落网,但沈家还躲在暗处。沈秋的行踪是被人出卖,而从我们左氏得到的消息来看,出卖她的人就是沈越生的心腹。” 说着,温潇停顿片刻,然后沉声道: “看来沈越生这是打定主意,要推沈秋出来顶罪了。” 她又有些疑惑,“可是,沈秋也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被算计,难道还能对沈家的秘密守口如瓶?她为沈家做了这么多年的脏活累活,手中肯定有些证据,想要报复沈家,还不是一张嘴的事。” 穆池却低叹一声,对温潇道: “沈越生那老头子阴险就阴险在这里,他料定了沈秋不会背叛他。而沈秋还真就如他所料,她在醒来之后承认了所有罪名,咬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干的,和沈家其他人没关系。” 他干了这行这么久,但像沈秋那样的硬骨头可真是少见。 不论他怎么说,沈秋都只认自己的罪,说这些事都是她为了自己做的,看这样子是心甘情愿为沈家顶罪。 “那辛勒呢?” 温潇紧皱眉头,沉默不语半晌后又问: “之前不是说,辛勒是受沈席的委托,才受命去杀白承沥。那现在他被抓住,难道还会为沈家守口如瓶?” “我来办公室之前就在审他,但他不肯承认这和沈家有关。” 穆池摇了摇头。 他原本也以为辛勒会供出沈席,可和他的猜测不同,辛勒对左氏的恨意已经到了心态扭曲的地步。 辛勒知道左氏和沈家之间有过节,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送沈家人上审判席,所以他宁肯自己被重判也不肯让左氏达到意图。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心态,把穆池恶心坏了。 “辛勒这是在报复我们。” 温潇从穆池的沉默中读懂了他没说的内容,冷笑道,“但他以为他不说,我们就会输?做梦。” 第979章 没有答案 茶馆的包厢里,沈越生把摆设都砸了,情绪爆发之后才冷静下来道: “现在怪你不设防已经没用,既然那个辛勒已经知道太多有关我们沈家的事,那必须要想个办法想把他除掉。” 沈席迟疑着问: “可是爷爷,他人在警局,我们该怎么做才能——” “白痴!” 沈越生瞪他一眼,随即冷笑道,“你以为我在伦敦待了这么久,在伦敦警局里还没个靠得住的人?” 闻言,沈席不敢再问,心里却想沈家之前安插到警局的人不都被找出来了吗,就算是没被找出来的那些,也是天蝎的手下,自从天蝎和沈家决裂之后,那部分人也不受沈家差遣。 难道祖父还有可以用得上的人选? “所有挡到沈家路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活着。” 暴怒的火气褪去,沈越生的眼里只剩下阴冷。 即使是沈席见到他的目光,都有些冷意。 伦敦警局。 沈秋坐在那里,看上去她的情绪非常平和。不论审讯她的人问什么,她都是有问必答,对于自己身上的罪名一条条增加,她没有表现出丝毫在意。 她的冷静和沉着,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沈小姐,有人想见你。” 闻言,沈秋抬起头,点了点头,很淡定地同意,也不问要见她的人是谁。 当那个人走进房间时,她的表情才微微顿住,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微小变化而已。 “我该怎么称呼你?” 白蓝雪坐到她对面,平静地问,“是继续叫你易染,还是叫你沈小姐?” 沈秋看着白蓝雪,半天之后才道: “随便你。” 看到沈秋脸上那一道伤疤,白蓝雪目光停顿,而沈秋却想要避开似的移开脸。 站在审讯室外透过玻璃观察情况的穆池眉毛一挑,沈秋很少有这么明显的反应。看来,白蓝雪的出现在她心里并不是没有波动,只是,这波动究竟是什么情绪? 看到以前的对手来探监,而自己却成了犯/人,所以心情很不爽? 但如果沈秋这么就容易受人影响的话,也不会在被出卖后还能心甘情愿为沈家顶罪吧,这得是多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做到这点啊,哪还会小心眼。 穆池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点看不懂这个女人。 审讯室里。 白蓝雪也察觉到沈秋不喜欢自己看她脸上的伤疤,顿了顿之后道,“你脸上的疤,是因为之前的爆炸弄的吧。” 她没有放过这个话题。 沈秋皱着眉,声音冰冷: “和你没关系。我知道的都告诉警方了。” 白蓝雪微微一笑,随即道,“好像并不是吧。我听说,你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却不肯供出指使你去做这些事的人。你在选择性的隐瞒一些事。” 沈秋望着她,面无表情,只是保持沉默。 见她不肯说话,白蓝雪继续平静道,“我知道你对沈家很有感情,但沈越生对你这么无情,在关键时刻推你出来顶罪,这样决绝的出卖你都可以接受?” 闻言,沈秋的目光中有一丝波澜,但也只是一丝而已。 “你自以为的家人,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成家人。你觉得单向的感情,也可以算是亲情吗?” 白蓝雪看着沈秋,“他们利用你,把你当成工具。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凭什么要交给这些草芥人命的人。” 沈秋嗤笑道: “怎么,在你眼里,我就不是草芥人命的人了?我都说过几百遍了,做这些事我都为了个人的私利,和别人没关系。但你们就是不相信,你们硬要我供出根本就没有的事,难道是希望我做伪证吗?” 见她这么说,白蓝雪垂下眼眸,又道: “那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沈秋冷冷地说: “什么事?” “我和乔治爵士一起演出的那天,肖茉在网上买了硫酸来到现场。但最后,她泼出的只是普通的水。后来经过调查,我才知道是卖给她硫酸的人造假。” 白蓝雪又抬起眸,清澈的眼里倒映出沈秋阴沉又憔悴的面容,“原本我以为那个贩子卖的都是假硫酸,结果却知道他卖给别人的都是真品,只有卖给肖茉的那一次,他造了假。” “这又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秋露出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白蓝雪笑了,“左氏的人查出,是有人在那个贩子发货前干预了这件事,找到他给了他一笔钱,特意让他把真硫酸换成假货。而那个人就是你的手下。” 听到这里,沈秋的表情顿住。她看着白蓝雪,目光中有复杂的情绪翻涌,半晌后道: “所以,你想问我什么?” “你心里清楚我要问什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暗中帮我?其实对你来说,肖茉让我毁容的计划能成功才对你有利吧。” 沈秋闭上眼睛,好像在沉思什么。 白蓝雪很有耐心地等待。 “我确实让人插手了这件事,至于原因,有那么重要吗?”沈秋的口吻中带着些许嘲弄,但不知是在嘲弄别人,还是在嘲弄她自己,“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但我给你意见的是别在意这个了。” 说着,她坐直身体,又笑道: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遗憾,如果我不是这样的出生,如果我们双方不是这样的立场,或许,我会很愿意和你成为真正的朋友也说不定。” 白蓝雪眸光微动,“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沈秋点头道: “是啊,你说,我不仅是你的公关执行,还是你的朋友。当时我就在想,这辈子我们是当不成朋友了,下辈子我是人是狗还说不定。蓝雪,我十恶不赦,而你干干净净,黑暗中的事你就不用打听那么多了,你只需要继续在阳光下好好干净下去就可以了。” 第980章 母女相见 白蓝雪沉默地注视了沈秋片刻,然后起身道: “如果这就是你选择的结局,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沈秋无动于衷,好像无论白蓝雪说的事是什么,她都完全不在乎。 但听她说完之后,沈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不是沈家亲生的女儿,对吗?” 白蓝雪低声道: “当年沈越生把你从贩子手里带走,给了你一个家,你就一直把他当成救命恩人。但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你不想知道,为人父母,他们为什么要丢下你,是意外走失,还是放弃了你,这么多年来,他们有没有在找你?” 沈秋的拳头紧握。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因此才会在记恨将她丢下的亲生父母的同时,格外渴望亲情。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是没试图去寻找过他们,但都是杳无音讯。 既然以沈家在东南亚的势力都没找到他们的下落,那白蓝雪怎么可能知道有关他们的事? 看到沈秋眼里的质疑,白蓝雪缓缓道: “你血缘上的父亲已经死了,但你的生母还活着。她人就在警局,你不想见见她吗?” 沈秋顿住,一时感到迷茫和空虚。 沉默许久后她道,“你们想用这招让我开口指控沈家,以为我会上当吗?我找了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你们不可能找到他们。雇佣一个演员来骗我也亏你想得出来。” 白蓝雪望着仿佛浑身带刺的她,目光中竟有一分同情。 “等你看到她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 头发白了半边的中年女人推开审讯室的门,站到沈秋面前的那一刻,她惊讶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即使她再不想承认,再不愿意相信这个站在她面前的憔悴女人就是她的生母,对方那和她有六分相似的脸,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女人一看到她嘴唇就开始颤抖,嗫嚅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我的孩子,我终于再见到你了,但是,已经晚了啊——” 沈秋沉默着,但眼里的情绪已经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要在她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把她扔下?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给她一个家? 这是她日夜都在质问生母的话,但现在见到对方,她却都问不出来了。 “让她出去。” 随即,她垂下眼眸,冷冰冰道。 那女人露出受伤的表情,而沈秋却毫不在乎般,接着说,“我不想见她。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来,现在出现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还指望即将走上审判庭的她演一出久别重逢的煽情戏份吗? 白蓝雪看着决绝的沈秋,又看向女人道: “阿姨,把你这些年的经历,还有当年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吧。虽然很残忍,但她是当事人,有知情的权利。” 沈秋听到这话又猛然抬头,“我不想听。难道她把我扔下,没来找我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就算有,那又如何。我的人生已经无药可救了,我不想再听别人讲故事了。” 闻言,女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充满悲伤。那样沧桑又难过的眼神,让沈秋在一瞬间感到了窒息。 “你现在的名字是沈秋吧,但按照我和你爸爸给你起的名字,你应该是姓闻,我们叫你阿歧。” 女人的声音沙哑,仿佛带着低沉的抽泣,又像是沈秋午夜梦回时才能听到的低语: “我和你爸爸都是马来人,他是一位工程师,在我们的家乡算得上是有身份的知识分子,而我曾经是一名老师。我们的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本来应该很幸福。 但就在你一岁的时候,你爸爸带着我们去别的城市走亲戚,结果在大巴上被迫目睹了一起走/私案。” 说到这里,女人深深地顿住,显然那段经历对她来说仍是不能褪色的噩梦。 “我们乘坐的那辆大巴上坐了一个帮派成员,而和他敌对的另一伙势力组织绑匪劫车。整辆车的人都被当成了人质,但被威胁的那一方帮派不愿意妥协,结果就无视人质的性命,两方直接混战,你爸爸就死在了他们的枪下。” 即使时隔多年,再回忆起当时丈夫惨死的情景,女人仍然对那些人恨之入骨。 “而我也中了枪伤,当场昏迷过去。等我醒来时,才知道自己被赶来的警方送入医院急救,但是,我在医院,你却不在我身边。我用所有我能想到的办法,找了你很久,但却一直没有你的下落。” 女人深呼吸了一下,又停顿了很久,才能继续说下去: “马来的警方帮我立案,也说帮我调查。但后来我知道,那两个帮派只有少数几名成员被抓起来,但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小角色,造成那场混战的罪魁祸首一直逍遥法外。我就怀疑,是他们带走了你。” 白蓝雪在一旁听着,都能体会到女人话语里的悲痛。 一场人祸让她失去了丈夫,同时又和女儿失散。光凭她一个女人,接下来的路会有多难走。 “和那些大人物比起来,我的力量很薄弱,但我没有放弃。你失踪后的十年里,我一直在找你。” 女人看着沈秋说: “我没有再嫁,因为我忘不掉你和你爸爸。我曾经可以有那么幸福的家庭,可以有最体贴尊重我的丈夫,可以有多么可爱的女儿。我忘不掉毁了这一切的那些人。” 沈秋哑然,沉默片刻后道: “我十八岁后曾经动用过沈家的力量去找你们,可是我什么都没调查到——” 女人的口吻忽然变得激烈起来: “阿歧,你真以为凭借沈家的势力,你会找不到我吗?我在各大网站上都发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描述过你的特征,说你的右肩上有红色的月牙形胎记。就在你十八岁那一年时,有人在网上联系我,说他看到过我要找的女孩,让我去和他见面。” 说到这里,这个本来已经被岁月磨去棱角的女人眼里流露出的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我满心欢喜的去了,心中又燃起希望,以为可以和你重逢。但等我到了约定的地方,却被人用枪抵在脑门上,那个人威胁我删了所有和你相关的信息。” 闻言,沈秋一脸惊愕。 女人冷笑道: “那个威胁我的人,就是沈家的人。他们根本就不希望我们母女重逢。” 当初她被威胁后原本是死活都不想同意删除,但对方却说,如果她不配合,那她年迈的父母,还有她亡夫的亲人都会受到牵连,沈家不会放过这些人。 而如果她配合,沈家就会施舍般给她一笔钱,就算是封口费。 “那群人高高在上,以为给钱对我来说就是极大的施恩,他们根本就不是东西。” 女人愤怒道: “他们不肯放过我,软禁了我好几年。这几年里我根本没有任何自由,不能随意出门,通话和短信随时被窃听,而我的家人也一直被他们暗中监视。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他们这是为什么,后来我想通了,我的女儿对他们应该很重要,而出于某种目的,他们不想让你和我相认。” 沈秋的睫毛颤动着,她垂着眸,白蓝雪看不清她的目光。 她原以为当年没找到关于亲生父母的任何下落,是因为他们遗弃了她,这么多年也没找过她,才会没有线索。却没想到,居然是沈家人从中作梗。 虽然她一直把沈越生当成恩人,可这些年来她也知道,沈越生这人疑心病极重,而且称得上是薄情寡义。 往往越是不讲情分的人,越会认为别人也都和他一样不看重感情,迟早会背叛他,所以沈越生担心她认了生母就不再对沈家忠心,从而用这种下流的方式干预这件事,真是他能做出来的,简直让她都没法怀疑。 “当时的我也是傻。我还想呢,我的女儿还好好地活着,而且还被沈家这样的大家族这么看重,那她的日子应该过得很不错吧。我一厢情愿的以为你是嫁给了沈家的某个公子哥,他们不想让你认我,只是嫌弃我会拖你后腿——” 女人渐渐地哽咽起来。她受过高等教育,不是普通的马来妇女,她不是没担心过自己女儿是被沈家利用,可她在无力反抗时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希望女儿能过着好生活。 只有这样想,那些日日夜夜,她才不至于绝望到活不下去。 可是她现在才知道,她的女儿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她对沈家的恨意,简直刻骨铭心。 “既然沈家人一直控制你,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沈秋听完女人的话,却问。 这句话好像是在质疑什么,女人的心一痛,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 “我一直住在马来,沈家在东南亚的势力很强大。但最近,东南亚的局势变了,具体是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领/导人换届,沈家在马来看着我的人被当地正府以别的名义起诉。我感觉,沈家好像无暇再顾及我。” 她这才有了机会,又冒险在网上发布了关于女儿的信息,而左氏的人正是在调查沈秋时看到她的帖子,才飞到马来在核实情况之后,把她带到了伦敦。 沈秋顿着,看着女人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结婚照,还有一系列她准备的证据,看着她深深地望着自己,眼里的悲伤和愧疚浓到快要溢出来。 这一刻,沈秋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 真正应该愧疚的人都还自以为问心无愧地活着,而受到不公平对待的人,却是徒伤悲。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是在这样的时刻。 “阿歧,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阿歧吧——” 女人看着沈秋仿若麻木的神情,已经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而白蓝雪在一边看着,心里也很不好受。 正在这时,有人推开审讯室的门,对白蓝雪道,“白小姐,请你带着胡女士出来一下。” 白蓝雪看向痛哭的女人,柔声道: “阿姨,我们先出去一趟,您以后还可以见到您女儿的。” 女人没有反抗,离开审讯室里还恋恋不舍地望着沈秋。走到外面,白蓝雪看着皱紧眉头的穆池,忍不住问: “怎么了?” 穆池抬头看向她身边的胡女士,顿了顿道: “当年导致您家庭破裂的那个马来帮派的幕后老板,我知道是谁了。” 第981章 恩人还是罪人 胡女士抹了一把眼泪,激动道: “那个人是谁?” 穆池目光沉下,道: “给那个帮派资金支持的幕后老板叫程金,他是沈越生身边的心腹。当年的帮派混战其实是由沈家一手操控,为的是他们在马来的利益不受威胁。” 白蓝雪有些愣怔,片刻后反应过来说: “那趁乱把沈秋带走的贩子,也是那个帮派的成员,受沈家扶持?” 穆池点头道: “很有可能是这样。你不觉得吗,沈越生当年和沈秋的相遇实在太过巧合,他怎么就会碰巧经过沈秋所在的地方,除非他本来就和当时控制那些儿童的贩子认识。” 白蓝雪已经哑口无言。 如此听来,沈越生对沈秋唯一的养育之恩也都是伪命题。他根本就不是拯救她的恩人,而是一手造就她悲惨人生的罪人。 胡女士听到这里已经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上。 穆池和白蓝雪都弯腰去扶她,她一把抓住穆池的手,涕泪满面地哀求: “我求你,警长先生,你一定要把害惨了我们一家的人送进监狱!他们把我们害得如此惨,不应该没有报应啊!” 她的哭声在走廊上回荡,让穆池心里特别难受。 白蓝雪沉下眼眸,等到女警员将胡女士扶去休息后才道,“把当年的事和沈家有关的证据给沈秋看吧。如果看了这些东西,她还愿意为沈家顶罪,那她就是糊涂到没有人性了。” 审讯室里。 沈秋看完穆池递给她的资料,双手抖个不停,她的眼睛血红。 “沈小姐,不,我现在还是叫你闻歧,因为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穆池沉声道: “沈家这么对你,这么对你的父母家人,是他们一手毁了你的人生,你现在还不肯供出他们吗?我不要求你多说什么,只求你能说出事实真相。” 沈秋闭上眼睛,半晌后她颤声道: “好,我都告诉你。” 另一边,囚室里。 辛勒靠在墙上闭目合眼,好像已经睡着了。而站在铁栏杆外的警员朝里面望去,见他没有声音,也松了口气。这家伙一进来他和同僚就高度戒备,就怕对方搞出什么事情,害得他们受牵连,再把饭碗都丢了。 他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辛勒没什么异常之后才转身离开。 一个小时后。 穆池走出审讯室,他让做笔录的人赶紧把沈秋的证词都上交给伦敦方面的上级,还有国际刑井组的总部。现在这时候,这些证据反而不能保密,而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安全。 他已经想好,沈家的势力就算再无孔不入也不可能同时搞定这么多部门,否则,这个世界还不就直接姓沈了,沈越生现在怎么又会焦头烂额要撤到中东去? 他追查了沈家将近十年,这一次,他一定要解决了这块心病。 亲眼确定证据都上传到各个部门之后,穆池才离开。 “把辛勒带来。” 穆池坐进审讯室,就等着警员把辛勒带进来。现在已经有了沈秋的证词,他有信心撬开辛勒的嘴。 但他等了超过预期的时间,人都仍然没出现。他微微皱眉,起身对助手道: “人呢?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正当他询问时,原本去带人的警员慌慌张张跑回来,一见到他就压低声音道: “穆先生,辛勒他没气了。” “什么?!” 穆池难掩惊愕之情。 他真没想到,辛勒这个祸害没能遗臭万年,这么容易就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伦敦警局的铜墙铁壁之下。 快步跑到原本关押辛勒的囚室,看到面容安详的辛勒,他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果然就像警员说的已经没有气息。沉默半晌之后,他对身边围着的人道: “该上报赶紧上报,然后把法/医找来,我要立刻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还有,让你们的上级启动最高级别的内部调查,他不可能是自尽,一定是他杀!”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辛勒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的,这肯定是有内鬼,他们谁都不敢托大,立刻按照穆池说的话去做。 穆池看着工作人员把辛勒的遗体带走,他走到囚室外的走廊上,脸色阴沉,从外套里摸出手机。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人正在盯着他的背影,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冷光。 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穆池猛然回头,刚好和那人的目光撞个正着。 “威廉署长。” 穆池像是没注意到对方称不上友善的目光,对那人道。 威廉走过来还很亲昵地拍了他肩膀,压低声音说,“穆老弟,我们警局内部早该启动内部调查了。最近出了多少事,自己人里肯定有人不干净,这次辛勒死在我们手上,更是把警局的脸都丢光了。” 闻言穆池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道: “我相信清者自清,而有问题的人早晚会浮出水面。” “是啊。” 威廉目光又是一闪,说出的却是赞同穆池的口吻,“我认可你的话。我们不会放过做了内奸的坏人,但也不会冤枉好人。” 等到威廉离开后,穆池的眼里一冷,他对信任的属下道: “两件事。一是让人注意这段时间里警局内部人员的所有动向,二是辛勒已死,沈秋目前的处境也很危险,沈家也不会放过她。” 在他看来沈家先处理了辛勒,肯定是沈越生觉得辛勒比沈秋更容易供出沈家,所以才急忙解决了这个隐患,那阴险的老头却没想到见到生母后的沈秋已经识破沈家的骗局,不会再心甘情愿为沈家顶罪。 而今天她“背叛”沈家招供的事一定藏不住,用不了多久沈家就会知道。 到时候,沈越生为了不让沈秋亲自站到审判庭上指控沈家,不论花多大的代价都势必要弄死她。所以,穆池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保护好沈秋,一定要让她活着去指控沈家。 晚上。 白蓝雪坐在意式餐厅里,有些心不在焉,她手里的叉子险些碰到餐具外的桌面。 看到她的心思不定,左惟墨放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抹嘴,然后道: “还在想沈秋的事?” 动作一顿,白蓝雪抬眸道,“是啊。我在想,如果她一岁的时候没发生那些事情,她现在一定是很优秀的人吧。” 即使沈秋真正的父母都不是权贵,他们也是中产的知识分子家庭,给孩子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还是没问题的。胡女士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憔悴如斯,仍然能让人看出她的教养和理性,这么好的母亲,怎么可能培养不出优秀的女儿? 更何况,白蓝雪认识的那个易染又是那么聪明的女孩。 “在审讯室,沈秋对我说,我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而她这辈子都注定埋没在黑暗中。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向往过阳光的吧。” 白蓝雪低头道: “但其实,她本来也应该活在阳光下,在父母的疼爱和眷顾下长大,像所有普通的女孩一样享受自己的生活。我想,如果是那样,她现在一定会有自己的成就,或许她会自己创业,或许她会搞学术——” 她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许久后,才道: “是沈家害了她。” 左惟墨看着白蓝雪,低声说: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如意。我们能做的,就是让沈家这样的罪人不能逍遥法外。” 白蓝雪沉默着点头。 既然沈秋失去的人生已经不能找回,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遗余力的配合警方指控沈家,把沈越生这个罪人送上被告席。 毁了多少人的人生却想不付出代价,也该轮到他沈越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第982章 让他停职 沈越生在收到消息后,双手颤抖个不停,站在他边上的沈席还以为他哮喘犯了,正要让人去拿药,就听他吼道,“这个贱/人,早知如此,她小时候我就该弄死她!” “爷爷,你是说沈秋?” 沈席试探着问,却被沈越生愤怒地打断,“别再说沈秋这两个字,那贱/人根本就不配姓沈!” 他双眼血红就像个被戳到痛处的怪物,愤怒地骂着沈秋。 而沈席大约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也紧张起来,在心里埋怨沈越生不肯听他的话,还以为那女人会心甘情愿帮沈家顶罪呢,却没想到对方会背叛。 “呵,我就不该忘了她的生母,结果让那女人跑去警局跟她上演了好一出母慈女孝的大戏。还说什么她永远对沈家忠心耿耿,还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背叛我们了!” 沈越生的语气里充满恨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秋对不起他。 “爷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果她叛变了,那警局想收拾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她知道太多证据了。” 沈席吓得都有点魂不守舍,“我们是不是要尽早离开伦敦,不然被发出离境限制可就不好办了——” “废物,出了事你就想着跑!” 沈越生正在气头上,听到他这么胆小如鼠,直接踹了他一脚。沈席被他踹得跪在地上也不敢吭声,只能低着头乖乖挨训。 “你以为现在是我们离开伦敦,就没事了吗?国际刑井组盯上我们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伦敦这边的麻烦事不能解决,那即使我们跑到天涯海角,也一样要被通缉!” 沈越生冷笑道: “如果我们真惹上跨国的官司,国际刑井组可不是吃素的,即使跑到了中东,也没人敢收留我们。 所以,必须要解决有些挡路石。那个叫穆池的组长,他给我们惹了多少麻烦,这些年来一直不放过沈家,原本我是看在他家里有背景的份上,不想动他,但现在他既然要和我们你死我活,那也别怪我要对他下手了。” 沈席顿住。 关于穆池这个人,他自然也是知道一些情况。 穆池一入行以来就没放弃过追查沈家,是警方中少有的硬骨头,这人一直没出什么意外,一是因为国际刑井组对内部人员的保护,杀了他会很麻烦,二也是因为穆池这人有背景。 他看着吊儿郎当平易近人,但实际上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曾是国际刑井组的官员,沈家就怕动了他会招来报复,才一直没对他下手,但这一次,沈越生是动了真火,再也顾不上这么多。 “祖父,就算要动穆池,如果真杀了他,反倒引得国际刑井组的更高层介入,更不放过我们怎么办?” 但气头上的沈越生不怕,沈席却不能不怕。 “你说得对,不用直接杀了他,只要让他没办法再调查我们就可以了。我已经想好了,把辛勒死在警局的事栽赃到他头上,让他吃个停职处分被内部调查,这样他连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怎么对付我们?” 沈越生的眼里闪过算计。 第二天。 白蓝雪早早起床,她正要拿着小提琴去琴房练习,就接到电话。 “小柠?” “蓝雪姐,你都不打电话给我。当然,我知道你忙啦。我今天是想约你出来,因为我马上就要回沪城了,所以想和你再见一面。” 最近她一直都很忙,仔细一想,的确是很久没和夏柠联系了,而对方快要回沪城,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赴约。 “好,你说在哪儿,我一定来。” 夏柠笑嘻嘻地说完地址,又道,“让惟墨也过来呗,肖宇学长说我们几个刚好一起聚聚。” 白蓝雪一想,现在辛勒和沈秋都被抓住,事情也算是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起诉沈家的事也不归他们管,现在聚会也挺好。 “放心吧,我肯定叫上惟墨。” 下午。 左惟墨和白蓝雪一起走进甜品屋,就看到坐在窗边的夏柠紧挨着肖宇,好像在看他的手机,还甜蜜地笑了一下。 一看他们这样,白蓝雪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成了。 “蓝雪姐,惟墨哥!” 夏柠原本正要和肖宇说什么,一转头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喜悦地招手道,“快坐过来!” 白蓝雪坐到夏柠和肖宇对面,而左惟墨也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最近你们过得还不错?” 望着春风得意的肖宇,左惟墨挑眉问道。 肖宇嘴角一勾,笑得像是狐狸成精,“有小柠陪着我,我还能过得不好?” 夏柠听到他这么说,脸上一红,有些不敢看白蓝雪和左惟墨。 倒是左惟墨耸了耸肩,坦然道: “小柠是个好女孩,既然你们在一起了,你要好好对她。” 闻言,肖宇正要说一定一定,就被夏柠拧了一下胳膊,“你和惟墨哥都说什么不正经的了?谁说我们就在一起了?” 白蓝雪一愣,还以为这俩人没成呢,难道是她刚才看走眼了,不应该啊。 肖宇苦笑道: “姑奶奶,我还敢和你惟墨哥说什么不正经的,关于你的事,我说的都是最正经的好不好。” 夏柠歪着脑袋,这句话她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可又没想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左惟墨笑问: “你们没在一起,难道还在暧昧期?” “什么暧昧期,呸,这话真难听。” 肖宇白了左惟墨一眼,然后笑嘻嘻道,“我和小柠就是在交往啊。对不对,小柠?” 夏柠的脸上又是一红,有些无力道: “对,是在试着交往,但——” 但是什么,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也察觉到自己对肖宇的笑意,她是喜欢这个人的,可如果说直接就成为男女朋友,她又觉得进展太快,还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她是一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她现在就是有点担心肖宇,觉得他长得这么好看又有能力,会不会和她只是一时的新鲜,而她一旦投入感情,就很难再做到放得下。 左惟墨含笑不语,白蓝雪笑道: “肖学长要多努力哦,等小柠对你的好感上升到最高等级,你们就是在一起了。” 肖宇望向夏柠,弯着一双笑眼,目光中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虽然夏柠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但他知道夏柠在担心什么。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她看,他到底有多认真。 服务员端上几人点的甜品。 “蓝雪姐,这家店的黑森林特别好吃,你尝尝,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巧克力的。” 夏柠笑道。 白蓝雪正点头要尝一口,忽然用余光瞥到一个看上去很眼熟的人。 她动作一顿,一直看着她的左惟墨察觉到她看到了谁,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即道: “那不是小姑妈?” 第983章 打人视频 白蓝雪也是看到了左嫆宛,这才目光一顿。 听到左惟墨说那是小姑妈,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走眼,确实是左嫆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左嫆宛和另一个打扮的得很时髦的年轻男人坐在一起。 肖宇和夏柠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夏柠在看到左嫆宛后,有些兴奋地低声道: “哎,那不是嫆宛女神,我特别喜欢看她演的文艺片!听说她的孩子都有十几岁大了,但她看上去仍然是元气满满的少女,根本就是冻龄啊,太让人羡慕了。” 说着她又看向左惟墨,欣喜道: “我以前就听你说过,嫆宛女神是你的小姑妈,现在有机会偶遇她,我可以过去和她合影吗?会不会打扰到她?” 左惟墨刚想说可以,下一刻却又迟疑。 不是因为夏柠,而是因为那个和左嫆宛一起的男人,忽然站起身,从左嫆宛对面坐到她身边,还笑着伸手楼了她的肩。 看到这一幕,几人都顿住。 虽然西方社会相对比较开放,但在已婚的男女之间还是有距离的,而且那个男人明显是刻意的,而不是普通朋友间友好亲切的表示。 左惟墨眉头皱起,如果左嫆宛对此表现出不满,他绝对会走过去帮她把那讨厌的男人赶走,可是,她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好像对男人的动作只是默认。 白蓝雪也觉得诧异。她在和左惟墨解开误会之前曾经跟过左嫆宛一段时间,据她对左嫆宛的了解,对方完全不是婚内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的人啊。 她下意识地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 另一边。 左嫆宛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清爽的柠檬水,才算是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 “说事就说事,你别离我这么近。我不想在这里给你难看,所以,你还是自己放尊重一点。” 她压低声音警告男人道。 “左小姐,你好像很排斥我的碰触啊。” 但那男人脸上仍然是笑呵呵,似乎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是距离,什么是礼貌。 左嫆宛的暴脾气上来,真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但不知她想到什么又按捺住,只是低声冷笑道: “你这不是废话?明知故问。我有老公有孩子,你碰我我能不恶心吗?” 男人再厚脸皮,听到她不留情的话也是面色一僵。 而左嫆宛又斜眼看他道: “我说你这人也是,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啊,就这么缺女人,非要骚扰对你不感兴趣的人?你要是实在饥/渴,那我再多给你一笔钱,你自己哪快活哪凉快去,别纠缠我。” 说着,左嫆宛觉得自己的体内异常的焦躁,好像有股热气蒸腾着要汹涌而出。但她只以为是她太讨厌眼前这人的缘故,才会气不打一处来,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左小姐,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 男人看着面色逐渐升温的左嫆宛,眼里压下一抹不怀好意,靠得和她越来越近,还凑到她耳边道,“但就算你讨厌我又能怎么样呢,为了你那个巨星老公,你不还是得来见我,求我删了他在杀青席上动手打人的视频。” 他靠得实在太近,说话间的呼吸都吐到左嫆宛的脸上,她表情难看到极致,再也受不了,就要给这家伙一拳,却忽然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这才恍然明白,她身体不正常的反应恐怕和刚才喝的那一口水有关,恶狠狠地瞪向男人,难道是他趁自己不注意,在水里放不该放的东西了? 往常她只知道娱乐圈里有不要脸的家伙喜欢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祸害女艺人,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受害者。毕竟自她出道拍戏以来,圈子里谁不看在左氏的面子上,谁敢对她做这种事。 “呵呵,左小姐,你这眼神好像是要吃了我啊。你放心,待会儿我带你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一定会让你好好吃了我的——” 男人英俊端正的脸上浮现出阴沉得逞的笑意。 左嫆宛想要喊人,却连说话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身上不停地冒汗。 见她这样,男人更是胆大妄为,干脆直接把她搂进怀里,就要搀着她往外走。 他已经想好,如果甜品屋的服务员来问,他就说她不小心吃了过敏的东西有了症状,需要去休息,相信对方见他们是一起来的,不会多问。 而且这种地方,谁又会多管闲事。 但就在他要扶左嫆宛起来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放开她。” 男人回过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少年,面色一冷,正要说关你这小崽子什么事,就直接被对方揪起衣领。而无力的左嫆宛从他的钳制下滑开,被人轻柔扶住。 “嫆宛阿姨,你没事吧?” 白蓝雪担忧地望着左嫆宛,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发现她出了一头的汗,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惟墨,别放过这家伙,他肯定是在水里放了东西!” 闻言,左惟墨的目光更加冰冷,男人被他瞪着,莫名的感到不同寻常的压迫感,色厉内荏道: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动手,我绝对——” 男人话音落下,就被左惟墨照着他的脸揍了一拳。 “你绝对什么?” 左惟墨看着他,冷笑道。 一小时后。 白蓝雪陪着左嫆宛去医院检查完身体。 医生对她道,“我给你朋友开点药,让她休息一会儿也就事了。她被下的这种药啊,就是夜店里常有的那种,药效发挥得快,但退散得也快。” 听完之后,白蓝雪顿了顿问: “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闻言,医生摇头道,“副作用?从药性本身来说是没什么副作用,但是这种药会让受害者失去反抗能力,还会陷入无意识的昏迷,所以说,被下了这种药的人往往会遭遇到一些很不好的事。” 这名女医生又严肃地说: “这次你把她送来的很及时,以后要告诉你朋友,一个人在外面千万要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蓝雪点头,心里苦笑,左嫆宛可是她的长辈啊。 而且这次左嫆宛也根本就不是在夜店出的事,又有谁能想到在大白天去吃个甜品都有可能被迷晕呢? 要怪就只能怪那男的太不是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躺在临时病床上的左嫆宛终于有开口的力气,她看着白蓝雪,有些尴尬,又感激道: “这次真是多亏你和惟墨了。如果不是你们在那里——” 她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虽然幸好惟墨和蓝雪在那里,但今天她在晚辈面前也算是丢脸丢大了。 白蓝雪看着她,低声问道: “嫆宛阿姨,那个男的手上是不是有你什么把柄,我看你也不喜欢他,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左嫆宛叹了口气,然后解释道: “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叫赵蒙恩,他原本的职业是影视剧的监制,但因为一些事情得罪了影视圈里的大佬,在这行混不下去了。听说他现在缺钱急用,他手里有很多演员的料,这些天一直在敲诈别人,让别人给他封口费。 其实我本来和他没什么交集,他是商业片的监制,而我拍的都是文艺片,但他前几天忽然联系上我,说他手里有我老公的黑料。 我老公,就是司昀年他上一部拍的是个巨额投资的古装武打戏,结果在杀青宴上,有资方的人喝多了侮辱同组的一个女演员,又是让人家喝酒,又是玩什么骰子游戏,还说输了的人要脱/衣服。 那个女演员只是才二十岁的小姑娘,还在念戏剧学院呢,也亏得他说得出这种话。昀年看到了就帮着小姑娘挡着,结果那个醉汉就不服了,说昀年就是个被包养的吃软饭的小白脸而已,有什么资格和他说话,还提到了昀年的母亲,骂得很难听。” 说到这里,左嫆宛的表情很不好看,她知道司昀年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没借过左家的势力怎么样,他的事业能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和才华,凭什么就被外面那些眼红他的人这么羞辱? 还说她包养司昀年,真是可笑至极。 当年她和司昀年谈恋爱时,她想给司昀年钱,他都不要,结婚这些年也都是司昀年负责家里的开销,她挣到的钱他一分不要还让她自己攒起来。 其实就是这群家伙见不得草根出身的人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他们平起平坐。 “说实话,要是我当时在场,都不用昀年自己出手,我就扇那个嘴贱的家伙耳光了。” 左嫆宛越想越气愤: “而且他们之所以会打起来,最先动手的还不是昀年,还是那开口侮辱人的醉汉仗着自己是投资方的人,被昀年顶了一句后气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要打昀年。 他是吃准了昀年在圈子里有人好的名声,料定昀年不会还手,但昀年人再好,也不等于是挨打了不会还手的孬种。” 白蓝雪也觉得司昀年做得对,人就是应该有骨气和血性,被欺负到头上怎么能不还手。 “不是我笑话那个投资方的醉汉,他根本就不是昀年的对手。昀年把他给揍了,他就是活该,谁让他没本事还惹事挑衅,他不挨揍谁挨揍。” 左嫆宛垂下眼眸道: “事情发生之后,昀年的经纪公司还有投资方之间进行了调解,因为本来就是那个醉汉闹事,又是侮辱女艺人,又是骂别人的母亲,闹出来他自己也不光彩。经济公司给了一笔医药费后,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是,我们都没想到的是,赵蒙恩那借机敲诈的家伙当时也在场,他偷偷录了像,然后用所谓的打人视频问我要钱。” 白蓝雪皱眉道: “你和他碰面,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第984章 不给钱 左嫆宛点头道: “没错。其实我想过和愈哥说一声,让他帮我解决,但后来一想,既然那家伙只是要钱,我给他不就完事了。不然如果找人去收拾赵蒙恩,还要花费更多价钱。” 说着,她顿住,然后咬牙,“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不老实。” 她原本是为司昀年考虑,只要赵蒙恩能删了视频不节外生枝,那他想要的那三百万,她给他就是了。 现在她被下/药的这件事一出,她不会再给他一分钱。 “惟墨呢?” 沉吟着,左嫆宛想到什么,抓住白蓝雪的手腕说,“告诉惟墨,不论姓赵的说什么,都不要给他钱。我这就给愈哥打个电话,是赵蒙恩不仁义在先,他既然毁约,那就没有再和解的必要。” 是他先要玩阴的,即使是玩阴的,那他手里的视频,左家有一万种办法删掉。 左嫆宛的眼里满是冷冽。 白蓝雪笑道: “嫆宛阿姨,你放心吧,惟墨已经打电话给左叔叔了。左叔叔已经派了他的特助去处理这件事,既然有他们出面,赵蒙恩嚣张不了多久。” 与此同时。 赵蒙恩脸色难看的走出警局外,给他一拳的人是左氏的公子,又是他给左嫆宛下/药在先,这件事他就算想做文章也做不了,除非他是不要命了。 他走在路上刚要伸手拦车,就被人捂住嘴拽到没人的巷子里。 “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下限制我的自由,这可是犯法的!” 被几个黑衣人堵着,他脸色苍白,色厉内荏道。 领头的那人没有和他废话,开口就说: “给你个选择,要么你自己删了偷拍司先生的那段视频,要么我剁了你的手,再帮你删掉。” 赵蒙恩怔住,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这么狠。 “别再耍你的那些小聪明,否则,你迟早会把自己作死。” 那人又压低声音警告他道: “司先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给自己留点活路。这些天,我们的人会一直跟着你,如果你有一点阳奉阴违的迹象,我们就不会再客气。就凭你敲诈勒索的这些事,把你送进监狱是绰绰有余了。” 当着这些人的面删掉手机上的视频,又删掉备份,赵蒙恩看着他们离开,正要松一口气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我是左愈先生的特别助理,你可以叫我宋先生。” 赵蒙恩听到这句话,脑子就是一顿,然后他咳嗽一声说,“宋先生,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不都派人来威胁我了吗?视频我都删了啊。” 宋特助才不会承认那些人是左氏的人,只是微笑道: “你说的人,我根本不清楚,这恐怕是赵先生自己结下的仇家吧,又何必怪到左氏集团身上。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就算你不肯删掉司先生的视频也无所谓,但这视频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发出来。” 说着,宋特助停顿片刻才继续道: “你想清楚,就算杀青宴上的争端被大众知道,对司先生也不会造成什么实际影响,不过是经济公司一纸通告说清楚事情原委的功夫,大众知道事情真相后,还会对司先生的名声有利。 而你呢,这段时间你敲诈勒索了多少明星,敲诈可是重罪,如果左氏出面牵头,把你告上法庭,我保证你的刑期少不了。还有你今天对左小姐做的事,左先生知道后很生气。你知道他生气的后果会是什么吗?” 赵蒙恩一身冷汗,他知道左愈有多不好惹。 而他给左嫆宛下/药,就是想趁着左嫆宛无法反抗时给她录像,威胁她不告诉左家人而已,但现在左愈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怎么能不害怕。 “我,我都配合,求宋先生在他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我一定不会泄露有关这件事的任何消息——” 听到他的求饶,宋特助冷淡道: “你最好做到。” 医院。 左惟墨推开病房的门时,就听到温潇的声音。 “宛宛,你确定身上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 温潇坐在左嫆宛身边,看着她有些不放心。左嫆宛笑了笑,随即道: “我还能有什么事,那个渣男又没真的把我怎么样,药劲早就过去了。嫂子,要不我下地翻个跟头给你看呗?” 闻言,温潇皱眉道: “就你胆子大。以后再遇到这种要勒索你的人,怎么也要告诉我和你哥哥。就说今天这个赵蒙恩吧,他如果真把你怎么样,该怎么弥补?” 左嫆宛连连点头,又是说知道自己错了,又是检讨她这件事办得太粗心大意,温潇才算放过她。 “惟墨,你来了。” 正当左嫆宛歪着头想说是不是可以出院的时候,她用余光瞥到站在门板的左惟墨,赶紧道: “今天的事多亏了你和蓝雪,要不是刚好被你们碰到,我,哎,算了不提了。但我和你说啊,这件事你别和你小姑父说,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要是让他知道了——”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她话音落下,就看到站在左惟墨身后沉着脸的司昀年,心里咯噔一声,恨不得重新闭上眼睛装死。 温潇看到司昀年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正要劝几句,他就主动道: “嫂子,我想和宛宛单独说话。” 闻言,温潇怎么能说不好,她带着惟墨和蓝雪离开,就留下夫妻两人在病房里。 而白蓝雪在离开病房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司昀年。 作为当红了十多年的大明星,司昀年的颜值可谓是娱乐圈男艺人中最顶级的水平,而在颜值之外他身上的那种独特气质,更是他的辨识度。 白蓝雪看过很多司昀年主演的影视剧,在国内的男演员中,司昀年可以说是他最喜欢的一位。 如果今天不是时机不对,她怎么也要问司昀年要张签名。 病房的门关上。 左惟墨拉住白蓝雪,在她耳边道,“怎么,你很喜欢小姑父?” 白蓝雪察觉出他话语里那一抹似有似无的醋意,笑道,“你连你小姑父的醋都吃啊?我只是多看了他一眼而已。” “我哪里吃醋了,不过想说如果你喜欢他,我可以帮你要签名而已。” “我可以自己要啊。” 见他不承认,白蓝雪故意道。 果然,左惟墨垮下脸,瞪着她道,“如果你自己要,我就和小姑父说,不让他给你。” 白蓝雪被左惟墨逗笑,随即,左惟墨也忍不住笑了。 病房里。 左嫆宛又对着司昀年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遍检讨,最后小心翼翼道,“昀年,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可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一定告诉你,不会再自作主张——” 司昀年抬起眸子,认真地看着她道: “不会有下次了。” 听到他的话,左嫆宛吓得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委屈道: “你不至于吧,我不就是没有提防那个小人吗,你怎么就说没下次了?就这点小事,你就想着和我离婚,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离婚?” 司昀年皱起眉头,真是不明白这女人的脑回路都是哪儿到哪儿,“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我说的没有下次,是说我不会再给这种人留下把柄,让他们再来要挟你,让你为了帮我,还要和这些混账打交道。” 左嫆宛顿住。 原以为司昀年知道了这件事,会怪她不够小心自作主张,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娶你的时候发过誓,我会照顾好你。” 司昀年看着她,目光温柔一如当年,“不让这些烦心事影响到你,也是我该做的。” 这一刻,左嫆宛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捏住。她自己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两件事都和司昀年有关,第一件是毫不犹豫地认定司昀年,第二件是在司昀年的鼓励和影响下她选择了成为演员。 所以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最想对司昀年说的话还是谢谢你。 “傻丫头,谢我干什么。” 司昀年看着她,片刻后失笑。 出租公寓里。 赵蒙恩喝得烂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正要拉开冰箱,再拿出冰镇的啤酒继续喝,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让你收集左嫆宛的黑料,东西呢?” 第985章 停职调查 闻言,赵蒙恩吓得手一抖,抬起头看向阴沉着脸双手抱胸的女人,他顿了顿才说: “你怎么有我房间的钥匙?” 女人冷笑道: “我想要你的钥匙,还不是轻而易举。别忘了你从我手里拿走那么多钱,答应过我什么,现在我要的东西你没给我,你想怎么打发我,嗯?” 赵蒙恩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握起拳头道: “左嫆宛身后的靠山是左氏集团,我可惹不起。今天我给她下/药,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完成了你的委托,当初我不也是只答应你帮你动手拍下他被羞辱的视频,但至于拍没拍成,是不是被人打断,那就不归我管了。” 说着,他还瞥了那女人一眼,“都是女人,你也够狠的,非要让左嫆宛身败名裂,你图什么? 听哥哥一句劝,你趁早收手得了。现在左氏已经盯上我了,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别到时候被他们查出来你,左氏可不会放过盯上左大小姐的人。” “趁早收手?不,我不会放过她。” 女人看着他,眼里对左嫆宛的恨意让他看了都浑身冰冷。 “当年就是这位左小姐帮着司昀年毁了我,现在我好不容易从发烂的沟里爬出来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她不是司昀年最在意的人吗,我要先毁了她,让司昀年痛彻心扉!” 闻言,赵蒙恩总算是弄明白了她为什么这样恨左嫆宛,原来以前和人家是情敌啊。 这是没抢过情敌,就开始搞报复了呗,还是时隔多年才报复。 他心里对女人的狂态嗤之以鼻,但下一刻,他就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女人了。 因为对方手里拿着一把枪,对准他的太阳穴。 “你,有话好说——” 他吓得浑身直哆嗦,但女人却对他微微一笑,勾起艳红的嘴唇,淡然道: “你见过我,知道我的事,所以,再见了。” 第二天,伦敦警局。 穆池刚走进办公室,就被通知国际刑井组从总部派了特遣员,对方就在警局总负责人的办公室里等他。 “特遣员?” 闻言,穆池皱起眉。 按理说国际刑井组派人过来,应该会提前通知他才对。 片刻后,他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 那位特遣员抬起头看向他,让他心里一沉。这次刑井组派来的人是和他父亲多年不合的那位长/官的副手,从这一次的人事调动来看,他察觉到什么。 “辛勒的死,你怎么解释?” 特遣员傲慢地抬了抬下吧,一张口就是质问。 穆池平静道: “他的死我很意外。” “很意外?” 特遣员笑了笑,口吻中带着浓烈的讽刺,“可那个负责看守辛勒的警员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是你暗中联系他,给了他一笔巨款指使他在辛勒的饭菜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听到这里,穆池整个人都怔住。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从来都没暗中指使过什么警员。现在整个警局里没谁比他更盼着能把沈家送上被告席,他哪有动机这么做? “我——” 他正要辩驳,特遣员又不耐烦般打断他道: “为了节省时间,你不用说那些无聊的谎话了。我换句话问你,你为什么想要辛勒死?” 穆池被这么武断地质问,他感到出奇的愤怒: “我没有理由想让辛勒死!你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建立在所谓的证言属实,已经有足够多的直接证据证明我就是内奸的前提上!我对你的问题提出抗议。” 特遣员冷笑了一下: “现在你还嘴硬呢,还说什么你没有理由让辛勒死。整个警局就你的动机最大。自从你接手沈家的案子后,他们逃过多少次司法审判,每次都是因为证据不足,每次原本都到手的证据都能丢失,这难道和你都没关系?” 穆池目光冷着,又听特遣员道: “你对沈家的案子一直这么感兴趣,不可假借他人之手,其实就是监守自盗。这些年来,你一边假模假样地调查沈家,一边收取他们的贿/赂,这生意做的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穆池怒道: “特遣员先生,你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沈家给了我钱,那钱在哪里?” 闻言,特遣员却露出正中他下怀的得意表情,把手里的资料扔到穆池身上。 “看清楚,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他咄咄逼人道: “你用你母亲的名字在一个欧洲小国的银行开了秘密账户,最近这段时间,有人往里面汇入了巨额资金。而根据我们的调查,汇款的人就是沈家的二公子沈席。” 穆池看着所谓的证据,面色阴沉。 他知道自己这是被陷害了。 肯定是有人盗取了他母亲的身份信息,然后骗过银行的审理开了账户,再制造汇款记录。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特遣员看着他,流露出一丝做作的憎恶和遗憾,然后道,“你原本很受看重,是内部最有前途的青年警官之一,但你自己不爱惜羽毛,作践前途,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穆池冷冷道: “我没做这些事,我是被冤枉的。给我时间,我能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不用了。” 特遣员看着他,俨然是胜利者的姿态,“内部对你的处罚已经下来,先是停职调查,等查清这些年你都有什么问题之后,我们会把你提交给国际法/庭。” 说着,特遣员顿了顿,口气中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之意,“到时候即使是你的父亲和祖父出面,也保不住你。不过,这也都是你自找的。” 离开办公室后,穆池一拳砸在墙壁上。 而这时,威廉署长迎面走来,看到他脸色难看,假惺惺地问道,“穆老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啊?” 穆池回过头,看着威廉,冷笑道: “别装了,我发生了什么,你不都知道了吗?” 威廉先是愣住,然后也沉下脸,看着他道,“我好心问你情况,你却这种态度,真是不知好歹。” 穆池看他这么能装,也不继续揭穿,只是沉默着离开。 看着穆池的背影,等对方走远,威廉冷哼一声,得意洋洋地低声说: “跟我斗,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啊?” 与此同时。 赵蒙恩的遗体被前去收租的房东发现,报了警。 “什么,姓赵的死了?” 温潇收到消息,皱眉道。 都说祸害遗臭千年,谁能想到这家伙昨天还好好地蹦跶着,今天就没了气。 “警方那边的人说,有可能是自尽。” 闻言,温潇更是不相信,“他那种人只有祸害别人的份,他自己还能想不开?” 左惟墨也是眉头紧皱,又对温潇道: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穆池被离职调查了。” 温潇听到这个消息,表情霎时变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穆池被撤职,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视他如眼中钉的沈家出手了。 “我给表姐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温潇低声道。 第986章 新来的 “穆池被停职调查,这是国际刑井组内部的决定。” 姜朝云看着温潇,表情是少有的凝重,“我也没想到,沈家的手居然还能伸到刑井组的高层。他们伪造了穆池接收贿/赂的证据。现在,穆家正在为他活动。” 温潇担忧道: “穆家能证明穆先生是清白的吗?” 她对穆池的观感很好,在她眼里这么认真负责有使命感的刑井不该受到不公的污蔑,而如果穆池真的洗不清自己身上的脏水,那沈家何时才能坐上被告席? “不好说。” 姜朝云沉吟着,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局势很不明朗。不过,以我对穆池这人的了解,他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更何况,既然是泼脏水,就一定会留下破绽,假的永远真不了。” 温潇顿了顿道: “表姐,我知道你和穆先生是旧相识。你帮我转告他一句话,如果他需要左氏帮什么忙,请一定开口,我们会尽全力帮忙。在沈家的事情上,我们和他是一条心。” 姜朝云微微笑了,然后点头: “我会转告他的。” 说完,姜朝云垂下眼眸。别说左氏,穆池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学生,现在他被人栽赃诬陷,她本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她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和资源,总归能派上用场。 不知想到什么,她目光一闪,好像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表姐,还有一件事。现在穆先生被从警局里调走,那沈秋作为重要众人的人身安全谁来保证?沈家在这个关口对穆先生动手,也是想将沈秋灭口吧。” 温潇知道沈越生那老头子看着道貌岸然,其实就是个心狠手辣不讲情义的货色,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杀掉一个本来就已“背叛”沈家的养女。 闻言,姜朝云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她冷笑道: “沈家当然有这个意思,他们希望碍了路的人都能死光才好。但就算穆池离开警局,又弄来一个充当搅屎棍的什么特遣员,他们就以为警方没人了,可以任他们胡作非为了吗?” 说着,她沉下声音: “我已经联合支持穆池这一派的人向上面申请了特别调查,而沈秋作为唯一能指控沈家的重要证人,将会被几方的人一起联合保护起来。沈家想让沈秋死,没有这么容易。” 这些年来,沈家一路腥风血雨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自然也有的是人希望看到他们身败名裂。因此,沈家有多想将沈秋灭口,就有多少人要保住沈秋。 能让穆池被停职调查,这已经是沈家的最大本事。他们就算能把手伸进警局内部,但能做到的事也有限。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伦敦警局被警方内部严密监控,他们还想弄死沈秋那就是难上加难。 下午,伦敦警局。 威廉署长脸色难看地询问自己的助手,“负责人先生为什么不批准我接手保护沈秋安全任务的请求,他是怎么说的?” 助手有些为难道: “负责人先生没有说具体原因,只是说这件事另有安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闻言,威廉署长一拍桌子,呵斥助手道: “废物!我就不该让你去办这件事。” 助手心里只觉得委屈,这又关他什么事,就算他再会办事,难道负责人就能批准任务了?沈秋现在作为关键人证这么重要,他一个小助手的话也影响不到警局高层吧。 这分明就是负责人觉得威廉署长不可靠,才没有把人交给对方。 但他敢怒不敢言,这些话没法说出来,只能低头挨训。 就在威廉还想骂他几句时,办公室外传来女人有些低沉的声音,“威廉先生,好久不见啊。” 威廉原本有些疑惑,不记得警局的女警员里有谁是这种嗓音,在他看清女人的容貌后,脸色一僵,开口就是疏离但又不能摒弃礼貌的口吻: “姜女士。” 姜朝云笑吟吟地看着他,又看一眼他身边被骂了一顿的助手,缓缓道: “距离我和威廉先生上次见面,已经有十多年了吧?当时我还没从前线退下,而你还只是警局的一个小探长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坐到一部之主的位置了。” 她这话好像是在赞扬威廉的发展好,但听在威廉耳里,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如同嘲讽。 “姜女士客气了,您这些年不也过得很好。我听说,您还是未婚吧?如果您有意愿找个优质的丈夫,我可以给您介绍。毕竟女人如果总是不嫁人,容易出毛病。” 威廉皮笑肉不笑道。 “我还从没听说过结婚会让人健康的说法呢。如果这是真的,威廉先生你怎么还一身病?” 姜朝云对他话语里无聊的讽刺很是蔑视,话锋一转道,“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在骂自己的下属,就像提醒你一句,这事还真怪不得你的助手。 上面经过多方会谈才指定了负责沈秋安全的人选,那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才能胜任这个位置,就连那位从国际刑井组总部来的特遣员都不够格,而威廉先生你呢年纪也大了,还是更适合坐在办公室里写写报告。” 威廉气得脸上差点挂不住,又听姜朝云道: “如果你等不及想现在就知道是谁抢走了你的香饽饽,可以去负责人先生那里打听一下。如果你等得及呢,等待会儿开会时你就知道是谁了。” 说完,姜朝云还对威廉做了个送他香吻的手势,才微笑着离开。 等她走远,威廉就低声骂道: “臭女人,还敢来嘲笑我!” 半个小时后,伦敦警局的会议结束。威廉离开会议室,眉头皱着,踱步到无人的吸烟室里用另一个手机拨通号码。 “现在麻烦了,穆池离开警局之后,沈秋反而被更严密的保护起来,我根本就没法插手。” 电话里的声音一顿,随即有些暴躁道: “究竟是谁负责沈秋?之前不是说要让从总部来的特遣员负责她吗,你不也保证过,伦敦警局这边肯定是你参与到这个任务里,怎么忽然变卦了?” 威廉压低声音道: “有人联合上书,对上面施压,说一定要保护好沈秋的安全,还说警局里真正的内奸没有被找出。你也知道,警方的高层现在对沈家的态度不友好,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怎么可能包庇沈家。” 他这话已经说得够委婉,高层又岂止是对沈家不友好而已,自从东南亚正界的局势改变之后,沈家在欧洲也等于失去了保护伞,现在不说直接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是所有人都急于和他们撇清关系。 除了那些真正接受沈家贿/赂,被对方握有把柄的人。 “被调来负责沈秋安全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似乎停顿了很久,威廉才听到和他通话的男人再次开口。 “如果你们是想贿/赂他,那还是别想了,根本就没有可能。” 这次上面派来的人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刑井,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入行这二十多年他侦破过不知多少难案疑案,在他手里落马的大人物也有很多,但没有一次他被动摇过信念。 即使是威廉这样的人也知道,这家伙永远都不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这个世界上有为了金钱可以什么都做的人,也有不能被买通的人。 人和人终归是不同的。 通话被挂断。 沈越生看着打完电话的心腹,皱眉道,“都问清楚了吗?” “老先生,情况不妙——” 心腹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沈越生的目光阴沉得简直要滴出水来。 “没想到啊,解决了穆池,又跳出来一个程咬金。但无论如何,沈秋都必须死。” 第987章 一波三折 知道警方的高层另派了人来保护沈秋,温潇也放下心来。她一放下心来,就又开始关心自己两个儿子的感情状况。她要是关心大儿子的感情状况呢,就肯定要关心白蓝雪。 “惟墨啊,不是我说,你这些天都在忙着自己创业的事,蓝雪那边你有照顾到吗?” 她把左惟墨带到办公室里,清了清嗓子,就义正言辞地开始询问。 “当然。” 左惟墨先是有些汗颜,听到这里又笃定般笑道,“我再忙也不会无视她。” 温潇对他的态度基本还算满意,但还是有些担心,狐疑地打量他一会儿,“你爹的优点你都继承就算了,但可别继承他的缺点。” 闻言,左惟墨顿了顿问: “他有什么缺点?” 一提到这个话题,温潇恨不得花三天三夜的时间批评左愈,但话到嘴边只精简成一句话,“他太自大,你可别学他自我感觉良好,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自我感觉良好。” 左惟墨嘴角顿住,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反正吧,蓝雪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妈妈相信你,一定是认真负责的好男人。” 说着,温潇笑得灿烂如花,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想到什么道: “对了,你弟弟最近干什么呢?” 左惟墨目光一闪,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左惟爱硬是要去当公关执行的事。 “惟爱这孩子就会搞些有的没的,他要是想趁着暑假打工兼职那直接来我这里啊,我给他份秘书的活干。” 温潇皱着眉数落起左惟爱: “他对经纪人的工作一窍不通,别到时候托了蓝雪的后腿,再造成家庭矛盾。” 左惟墨听了就忍不住笑道: “这不至于,蓝雪本身的实力过硬,也不需要什么公关。让他练练手也可以。” 温潇又是好好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道: “虽然你想要照顾你弟弟,这说明你有情有义,看重亲情,但我可得提醒你啊,蓝雪现在正值事业上升期,她的事业可不能出差错。你跟我保证,她那边不会出错,我就不继续过问这件事。 不然,哼哼,如果让我知道我的宝贝儿媳妇被你们兄弟俩拖累,那我可要发火的。” 左惟墨无奈之下只好认真地对她保证一番,这才算被放过。 另一边。 白蓝雪看着收到的信息,先是愕然,随即立刻回复:我马上到。 去医院的路上,白蓝雪给左惟墨打电话: “黎前辈忽然晕倒被送去急救,我去医院看望她。如果她的情况不好的话,今晚我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左惟墨顿了顿,没有说他已经订好了位置。 “没事。” 到了医院,白蓝雪戴着口罩乘电梯到了住院部,刚按照短信上的病房号找过去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陶修竹。 “陶前辈。” 白蓝雪上前喊住陶修竹,对方回过头,眼里还有没平息的怒火。一看这个表情,白蓝雪就知道这次恐怕不是小事。 “蓝雪你来了。” 陶修竹对着白蓝雪调整好表情,有些勉强地微笑道,“黎老师就在我说的病房里,你先去看看她,顺便也帮我劝一下她,让她不要太生气,好好休息才是正经。”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番话太无力,现在别说是黎倩,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生气了。 但白蓝雪却很认真地点头: “我会的。” 陶修竹微微顿住,嘴角的笑意变得真心起来,“蓝雪,黎老师自从上次见过你之后,就一直很喜欢你。她和我说过,你身上有她年轻时的影子。所以,你的话,她能听得进去的吧。你先去吧,我去打个电话,待会儿就回来。” 敲了三下病房的门,听到黎倩略带沙哑的一声请进,白蓝雪缓缓推开门,走进房间。 黎倩半靠在床头,看向白蓝雪的眼里布满血丝。 白蓝雪看到她就感到诧异。 虽然黎倩已经是八十岁高龄,但比起普通的老太太,她的精神面貌一直很好,眼里的神采更是让她看上去年轻又充满活力。但现在白蓝雪看到的这个黎倩,却是憔悴又脆弱,目光黯然,好像不堪一击。 “黎前辈,我——” 还没等白蓝雪把话说完,黎倩就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握住她的手道: “我这次让修竹发短信叫你过来呢,是想和你当面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前辈您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反而是我该对您说谢谢。” 白蓝雪皱眉道。 但黎倩却黯然笑着摇了摇头,“我言而无信,当然对不起你。本来都选好你当交流会的嘉宾,但现在出了这些事,交流会也不一定能办下去,让你白准备了那么久,这不是浪费你时间是什么。” 虽然还没人和白蓝雪说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大致能猜到肯定是不愉快的事,不然一向做人雷厉风行的黎倩又怎么会说,交流会都要办不成了。 黎倩看着陷入沉默的白蓝雪,又要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捂着嘴一阵咳嗽。 白蓝雪赶紧给她拍背,半晌后这一阵爆发的咳嗽才平息。 喘/息了一会儿,黎倩望着白蓝雪,眼里仿佛装满了深深的遗憾,“我很抱歉。如果我们真能合作,那该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演出之一。就像几十年前,我站在全伦敦最恢宏的舞台上,开始我在欧洲的事业时一样意义非凡。” 她说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白蓝雪心里一沉,感觉到她的身体状况真的非常差。 “黎前辈,如果是出于身体原因,交流会不办就不办了。您把身体养好,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的。” 白蓝雪认真道: “您是我最敬仰的前辈之一,就算我们这次没能一起登台,但和您一起练习的这几天,我学到的东西已经有很多。对我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经历。” 黎倩看着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一时哑然。 她这辈子也算是阅人无数,虽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她磨练出的眼力不是普通人可比,但她很清楚有很多人话说的好听,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可白蓝雪的目光让她明白,这个女孩是真诚的。 但白蓝雪越是真诚,她心里也就越愧疚。 她活这么大岁数最不喜欢对不起别人,面前这个小姑娘这么好,她不想糊弄她。 “其实交流会很可能办不成,不是我的身体原因。” 低叹了一口气,黎倩决定把事情的原委和白蓝雪说清楚,就算真的没机会合作,那她也不能说谎。 “如果不是身体原因,这是好事啊。” 白蓝雪听她这么说,反倒笑了,“就算这次不办音乐会,前辈您以后还可以继续拉琴,还有的是登台的机会,这有什么不好。” 黎倩又是微微一怔,然后也失笑道: “你这孩子,总是替我考虑做什么。” 说着,她又想到另一个人,面色又沉了下去。“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唐玉春吧,这回就是因为他还在整事,他想让我办不成交流会。” 至于这里面的细节,唐玉春用了多少下流的手段和她死磕,她都没有告诉白蓝雪,一是因为这些事涉及到隐私,二是她即使告诉了白蓝雪,也没用。 “他还在用基金会的事做文章?” 让黎倩有些意外的是,白蓝雪忽然问。 停顿片刻,黎倩才头疼道,“有基金会的事,还有别的关于我私生活的事。” 让她最失望的是,唐玉春背叛了她不说,还倒打一耙,仗着曾经是自己关门弟子的身份对着媒体胡乱造谣。 唐玉春说她这么多年没结婚,是因为从三十多岁起就一直给某个国内的富豪当小三,这段不道德的婚外情一直持续了几十年,把她身为女人最美好的年华都浪费了进去还没有结果,而她跟过的男人在二十年前已经去世后,她因为人老珠黄已经找不到好男人了。 而且这还不是重头戏,唐玉春还对媒体爆料,说她当年收他为学生,是看上了他的长相,这些年来她和他的关系不只是师徒关系,而是包养者和被包养者的关系,是老牛吃嫩草。 黎倩之所以会被气得晕倒,就是因为看到这条爆料。 听完黎倩平静的叙述后,白蓝雪愕然,她没想到唐玉春真就这么不是个东西。 “真正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不是他说的这种女人。” 黎倩深呼吸道: “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察觉到他是有些偏激的人。但我一直觉得,每个人的性格都有缺陷,而他毕竟是我的学生,只要我能包容他,给他正确的引导,他就会走上正路。” 但现在看,她活了一把岁数,却还是天真的可怜。 “和他决裂之后,我想过他会报复我,却没想到他是用这种方式,把我们这么多年的师徒感情贬低成笑话。” 现在国内所有流行的社交媒体上,最劲爆的话题都和她有关,“师徒恋情”更是被刷上了微博的热榜第一,多少人看笑话,又有多少人当了真,黎倩这些年来一直是德艺双馨的典范,未曾想到却被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弟子弄得晚节不保。 这样大的羞辱,还有因为基金会的丑闻被国外法庭冻结账户,进行财物调查等一系列事情,才让八十多岁的黎倩心灰意冷,再也没心情办交流会。 黎倩也不禁感叹,她还是老了,不行了,没有当年的心劲儿了,这要是搁在她年轻时遇到这种事,就算是被人诬告成杀/人犯,她也一定会站上舞台,演完她的音乐会。 “蓝雪,我今天晚上会在网上发出声明。” 顿了顿,调整好心情,黎倩对白蓝雪微微一笑道,“之前我请你当音乐嘉宾的事已经传出消息,现在我丑闻缠身,你和我扯上关系反而不好。所以我会澄清,交流会的事是我这边放了你鸽子,然后对你公开道歉。” 白蓝雪看了她半晌,忽而道: “前辈,你别对我道歉。我说真的。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没做错的人为什么要道歉。” 这样的道歉,她受不起,问心有愧。 黎倩皱起眉头正想拉下脸来,说她一句,让她接受这个处理的方案,这时又有人敲门。 第988章 青春期 黎倩看着病房的门,把要说的话憋回去,叹了口气后说,“请进。” 原以为是陶修竹回来了,在看到推门而入的人后,黎倩不禁愣住,白蓝雪回过头,也是有些惊讶。 “惟墨,你怎么来了?” 左惟墨看了白蓝雪一眼,对她笑了笑,然后走到黎倩的床前,向她礼貌地介绍自己: “黎前辈,你好,我是左惟墨,蓝雪的未婚夫。” 黎倩端详了他一会儿,笑道: “我认识你,你是左氏集团的长公子。” 左惟墨对值得敬重的长辈一向客气,而黎倩在他心中很明显属于这个范畴。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椅子,黎倩察觉到,轻声说,“请自便。” 搬来椅子,他坐下,然后缓缓对黎倩道: “按理说我不该来见您,这边的事应该由蓝雪自己处理,但我看到了那些新闻。” 黎倩听他提起新闻,脸色僵硬了瞬间,然后垂下眼眸道: “让你们这些晚辈看我的笑话,我这张老脸真是没地方放啊。” 接收了白蓝雪递过来的眼神,左惟墨平静道: “既然都是假的,那对黎前辈来说就不是笑话,真正的笑话是造谣的那个人。” 黎倩似是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沉默片刻后又苦笑道: “谢谢你相信我。但不是每一个看到新闻的人都会相信,这都是编造的。有时候,大众总是很希望看到像我这样的名人被爆出丑闻,所以不论那是真是假,他们都会愿意去相信。” 而唐玉春正是借着大众的这种心理,想要搞臭她的名声。 “那个造谣的人是叫唐玉春没错吧。” 左惟墨抬起眸子,直视着黎倩。 他的目光沉稳又笃定,让她心里微微一惊。 这孩子的眼神还真不像是只有十八九岁。 “你——” 就在黎倩迟疑着想要问什么时,左惟墨已经继续道,“蓝雪很重视和您的这次合作机会,所以我想为她做点什么。而且唐玉春本来就是恶意造谣,于情于理都不该让他得逞。” 他说得委婉,但黎倩已经听出他的意思。 虽然她在音乐界的地位超然,但她毕竟只是小提琴演奏家,对付唐玉春这种恶意找茬的人,除了明面上的起诉,她没有什么手段可用,可左氏集团就不一样了。 黎倩眉头凝着,片刻后道: “如果你们能劝他悬崖勒马,那我,我只能感谢你,还有你父母。” 说完,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白蓝雪笑着帮她把话接下去: “惟墨,黎前辈这就是答应了。” “我会让人去找唐玉春谈判,有很大把握能让他改口。还有基金会的事,只要真正介入调查,不难发现他的马脚,他现在不过是仗着黎前辈您分身乏术,才敢这么嚣张。” 左惟墨知道黎倩在担心什么,说来说去,这个看着严厉不近人情的年迈女人,其实内心有着非常重感情的一面。即使唐玉春做的事让她如此失望透顶,她还是担心左氏集团出面去解决时会用太重的手段。 而越是了解她的性格,左惟墨就越看不起唐玉春。 能用这样下流的手段造谣自己的老师,还有什么是这种人做不出来的。 “我会在交流会举办之前,恢复您的名誉。” 他口吻寻常,但却给黎倩一种莫名放心的感觉。 随即她又在心里苦笑,自己还真是没用啊,居然要靠一个可以当自己曾孙的年轻人摆平事情。 正事说完,黎倩又留他们坐了一会儿,说了半小时的话,左惟墨才带着白蓝雪离开。 离开病房后,白蓝雪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刚才进病房时看到陶前辈了吗?” 左惟墨微微挑眉: “没有。” 白蓝雪奇怪地往四周张望,“不对啊,我来的时候就在走廊上碰到她,她说让我先去进去,她打完电话就立刻回来。可现在都过去多久,她一直都没出现。” 医院的院子里。 陶修竹握着手机,气到七窍生烟,“我给辰辰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也没有回复。但他的手机还开着,这是摆明了要气死我,居然还玩什么离家出走这一套,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吗?” 左嫆宛也是又气又急: “这孩子确实太不懂事了。他这么做不知道我们能有多着急?” 说着,陶修竹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出了生气之外,她现在心里更多的是担忧。 容辰这孩子确实从小就淘气,很能闹腾,人家做长辈的都是等到孩子青春期才发愁,她们家是孩子一懂事好像就进了青春期,根本就没出来过。 但不论司容辰再怎么闹,也都没胡闹到离家出走不接电话的地步。可以说,他的闹其实都是有分寸的。 这还是他头一次。 “你确定他真的是离家出走?” 陶修竹强行压下心里的怀疑,急切问道,“他离开家之前,和你们吵过架?” “我和他那不算是吵架吧,只能算是日常的拌嘴。也不可能是昀年刺激到了他,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很好啊。” 左嫆宛心里自然也有别的猜测,但她也没有说出来,生怕反倒被自己说中。 而且司容辰消失后,她给他要好的同学都打了电话,对方都说不知道他的下落。 这种情况甚至不像是离家出走,而像是—— 左嫆宛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再想下去。 但陶修竹却已经沉下声音道: “赶紧给你嫂子打电话,必须赶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找到人。” 挂断通话,陶修竹现在心烦意乱,头也疼起来,正要回病房和黎倩说一声就先赶回家里,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两人。 “你们——” 没等她把话说完,左惟墨就道,“是表弟失踪了?” 既然都被他听到发生了什么,陶修竹刚好省着再复述一遍,她皱眉道: “没错,他妈妈已经在找人,我正要回去。” 左惟墨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随即道,“坐我的车过去吧。” 与此同时。 司容辰被绑着手脚,看着身边开车的女人,不怎么害怕地问,“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 女人瞥了他一眼,眼角扬起,好像在笑,但目光中的冷意却像毒蛇,让司容辰看了很不舒服。 “小弟弟,大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不要着急,待会儿就知道我们是去哪里玩。” 她的声音魅惑,但司容辰却只感到她的做作,还有做作下的恶意。 他垂下眼眸,在心里道,就你这样还自称是大姐姐,恶不恶心人啊。 女人又闯了个红灯,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然后,她就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接电话,“什么事?” “人在你手上吧?” “是又怎么样。” 因为她开了免提,司容辰竖着耳朵听着,就听那个难听的男声愤怒道: “你疯了吧,居然敢绑架左愈的外甥,你要找死也别连累我们!” 女人咯咯地笑着,不仅没生气,还有些兴奋道: “不想被我连累,可以啊,你们向左氏出卖,就说是我绑架的司少爷,这样不就能和我撇清关系了?” 第989章 她是谁 撂下手机,女人斜眼就看到司容辰一直看着自己,黑色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嗤笑一声,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还挺肥,被她迷晕了带走又绑上手脚都不知道害怕,也不知是遗传了谁。 想到他的父母,她的脸色又变得更加阴沉。 但司容辰就好像看不出她的心情一样,笑嘻嘻地问,“大姐姐,听你刚才说的话,你绑架我好像不是为了钱啊?” 女人颇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了顿才道: “你怎么听出来的?” 司容辰双手动不了,但却没有拘束的样子,他耸了耸肩,好像无所谓地说: “你的口气啊。你说到绑架我的时候,特别兴奋的样子,就好像这是满足了你的心愿一样。而且啊,如果你是为了钱绑架我就不会这么嚣张。”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十分聪明。这女人如果是为了钱,肯定要不露面找手下来做这件事才对,可她偏偏是亲身上阵,还要闹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干的。 这倒像是寻仇,而且是不怕死的寻仇。 司容辰心里猜测着,所以到底是他爹得罪过这个疯女人,还是他妈咪得罪了她呢? “你倒是不蠢。” 女人阴着脸,声音冰冷,但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亢奋,更让司容辰断定她绝对是精神有问题,“我绑架你,就是为了报复你父母。我要让他们知道,毁了我的下场。” 司容辰看着她,这次倒没有直接问她,他的爸妈怎么就毁了她?他是怕她一个激动方向盘都握不好,直接就开出了交通事故,到时候同样坐在车上的他也得跟着遭殃。 但女人却怪笑着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父亲就是个绝情的渣男,当年明明我才是他的初恋女友,陪他一起走过他最落魄的时候,但等他火了,他就不要我了。你以为他娶你母亲是因为他爱她吗,我告诉你,他就是看上了左嫆宛的背景,看上了左家的钱和人脉!” 司容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做出有些震惊,还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大大满足了女人的倾述欲。 “怎么,你不相信?司昀年在你们面前一直装得道貌岸然吧,这种实话他怎么可能告诉你们呢。” 女人的眼里仿佛蓄着一场风暴,她喃喃地继续道: “他当年为了走红接近左嫆宛,借着左家的势力为自己的事业铺路,为此宁愿抛弃最爱他的人。呵呵,也就左嫆宛那个天真的富家小姐会相信他的谎言。所以左嫆宛家里有钱又怎么样,她就是一个被男人骗的蠢货而已。” 听到这里,司容辰故意装出不谙世事的口吻道: “那大姐姐,其实你就是和我爸有仇,按照你的说法,我妈被蒙骗,她不是无辜的吗?” “无辜?” 女人愤怒道,“左嫆宛才不无辜!她就算是被蒙骗,那又如何,她帮着那个渣男助纣为虐,提供自己家的势力给司昀年胡作非为,这还叫无辜?” 司容辰眨了眨眼,在她面目扭曲的瞪视下乖巧道: “大姐姐你说得对,我妈真是太可恶了。” 女人咽下那股恶气,看着他,忽然冷笑道,“你讽刺我?” 闻言,司容辰立刻摇头: “绝对没有,我只是想讨好你,怕你伤害我。” 说着他可怜兮兮道,“毕竟,我现在的命都掌控在你手里。” 女人奇怪的虚荣心被他的示弱满足,她微微一顿,看着他那张稚嫩却已经初具俊秀雏形的精致容颜,忽然笑道,“你知道吗,你长得和你父亲很像。” 她刚认识司昀年的时候,对方比起现在的司容辰也就大个不超过四岁吧。 即使她再恨司昀年,现在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她还对司昀年在阳光下的笑容记忆犹新。他笑起来时是那么耀眼,那么熠熠生辉,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光亮都在他眼睛里。 在那之后她遇到过很多男人,但没有一个可以和当年的司昀年相提并论。 但是,就是这个她印象中的少年,一手将她推下深渊。 想及此,她的表情又变得扭曲起来。 而一边的司容辰观察着她的表情,越发确定了什么。 “他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 女人把车停到路边,用力地盯着司容辰,好像要把他的脸瞪出一个洞,“我叫陈语茜,他有没有提过这个名字?” 司容辰迟疑着仔细回想,但他真的一次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什么陈语茜,即使是他妈咪喝醉了之后罗列和他爸传过绯闻的女明星里,也没有这个名字。 看来,这只是个无名小卒咯。 但他看着女人,却表演出突然顿住的感觉,然后恍然道,“原来你就是陈语茜。” 陈语茜目光一滞,就问: “他提到我时是怎么说的?” 司容辰飞快地编好谎言,组织好语言,张嘴就是说故事,“有一次他从饭局上喝醉酒后回到家里,我妈扶他到卧室,他们两人先在里面不知说了什么,后来我就听到我妈愤怒的声音,你怎么还想着那个女人,你不是说都忘了她吗,喝醉酒还提她的名字,难道你当年那么做一直不忍心?” 说着,他停顿片刻,才继续道: “然后我爸就嚷道,陈语茜都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斤斤计较。” 陈语茜见他不说话了,问: “然后呢?” 司容辰却很清楚话说到哪里该到此为止,“我就听到他们吵了这两句,然后就没声了。也有可能他们在房间里又说了关于你的事,但我没听到。” 如果说他编了个太过分的故事,把司昀年说得特别怀念陈语茜,那就凭陈语茜的多疑,她肯定不会相信。而他如果直接说出事实,陈语茜知道自己在司昀年心里根本就没有位置,不知该如何恼羞成怒。 所以,他才选了个折中方案。 通过他对陈语茜这不到一小时的观察,他已经大致判断了她的性格和现在的心理状态。 阴沉易怒,心里扭曲。 她既恨司昀年,又希望自己在司昀年心里能有特殊地位,毕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甩了自己的前男友完全遗忘,都希望能是对方嘴上不说却记挂在心的特别的那一个。 而陈语茜的反应让司容辰知道,他押对题了。 “就算他一直记得我又能怎么样,就算他后悔了我就该原谅他了吗?” 陈语茜又是自恋,又是怨恨道: “是他把我毁到这一步,我不会放过他,就像当初明明是他对我有愧在先,却不肯放过我一样。” 司容辰不清楚她和自己父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他的直觉和智商告诉他,绝对不是这女人描述的那样。 他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司昀年一直都是他心目中最无可挑剔的好父亲。 就算司昀年是拿过影帝的最佳男演员,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滴水不漏地伪装十多年,不露出任何马脚和迹象,而且还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所以究竟是谁有愧于谁,司容辰对女人充满怀疑。 另一边。 左嫆宛坐在车上,因为过度的焦急,她出门连妆都没化。温潇看着她疲倦的素颜,轻声道,“要不要告诉昀年一声?” 闻言,左嫆宛顿住,然后摇头: “他回来,我们也得用这些手段找,他是演员,不是私家侦探。而且,这次的拍摄对他很重要,他昨晚才坐飞机赶回国内。再说就算是现在买机票,也得等好几个小时才可以回来,这些时间里他也只能干着急。不如等我们有了消息,再告诉他。” 说着她忽然低头,泪水在一瞬间充盈了眼眶,声音微颤: “嫂子,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昀年那么忙,但不论是工作还是家庭,这些年来他都照顾的周全,但他现在刚一走,辰辰就失踪了,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 温潇搂住她的肩膀,抚慰道,“辰辰一定会很快有消息的。” 这句话听着只是安慰,但下一刻温潇的手机就响了。 “夫人,查到那个女人的车出现在哪里了。” 第990章 不会回头 “已经确定绑架容辰的那个女人的位置了。” 温潇挂断通话,就对急切地看着她的左嫆宛道,“那女人开的雪佛莱没有离开伦敦市区,目前就停在一个公园旁边。” 听到这里,左嫆宛眉头一皱,然后道: “她绑架辰辰,不是为了要赎金?” 闻言,温潇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把车停在人流量密集的地方,而且还是独自一人带着司容辰,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根本就没想全身而退的感觉,和很多绑匪的心态都不符。 而且从司容辰失踪到现在为止,不论是左嫆宛,还是左氏集团都没有接到索要赎金的电话,这意味着什么启示已经很清楚。 也就是说,绑匪的动机不是为了钱。 如果那女人只是为了要钱,事情还好办一些,但如果对方是寻仇,那就不好办了。 温潇沉下眼眸,随即看着左嫆宛说: “你还是赶紧和昀年打电话,出了事他担心也是难免的,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有必要让他知道。” 如果万一司容辰真出了什么事,那事后司昀年才被通知,身为人父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左嫆宛听懂她话里的暗示,眉头紧皱着,但还是拿出手机拨通司昀年的号码。 与此同时。 公园外的马路上。 陈语茜拿出化妆镜照着自己的脸,片刻后笑道,“小弟弟,你觉得我漂亮吗?” 司容辰看着她,半晌后道: “挺漂亮的。” 其实这句话他完全是昧着良心,陈语茜现在的容貌明显是整容过多留下后遗症的结果,面部僵硬五官不自然,看着就像是经过ps的廉价网红脸,没有一点自然的气质和风情可言,她笑起来尤其吓人,怎么谈得上漂亮。 但陈语茜却迷恋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好像看不够似的。见状,司容辰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也只能附和。 “那比起你妈妈呢,我们谁更漂亮?” 顿了顿之后,陈语茜笑嘻嘻地问。 在美女遍地的娱乐圈里,左嫆宛的长相或许算不上是最顶级的大美女,但她胜在自然不造作又不会随着岁月流逝的少女感,好像天生就长了一张剧情片格外偏爱的女主角脸,而且因为骨相完美,这张脸还耐看,所以被很多人称作文艺女神。 如果说年轻时的左嫆宛甜美鲜活,三十岁以后的她就更多了东方女性内敛又柔情似水的气质,眼睛里的光彩从未黯淡过。 所以,陈语茜拿现在的自己和左嫆宛比,那就是心里太没数了。 司容辰顿了顿,见他没有立刻回答,陈语茜立刻拉下脸道,“你在想该怎么回答才是让我满意的答案,对吧?你以为我会想听你的谎话吗?” 说着她又激动起来: “当初我就是听了太多你爸的谎话,才会被害到这种地步!我才不要再听你们的谎话!” 司容辰就知道她没这么容易被讨好。 如果疯子这么容易就被搞定,那就不是疯子了。 “你知道吗?我现在的模样根本就不是我原来的脸!我原本长得很美,即使是左嫆宛也比不过年轻时的我。” 陈语茜又扭曲地笑起来,她从手机上找出一张照片放到司容辰眼前给他看,“看到了吗,这才是我真正的长相!” 司容辰一时有些愣怔。 虽然这女人就是个疯子,但她年轻时长得还真漂亮。和他母亲的甜美少女感不同,她娇艳明媚,就长了一张祸水脸。 现在的她和以前的照片一对比,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的眼睛还能看出来以前的影子,其余的地方根本就像是两个人。 “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陈语茜指着自己,冷笑道: “我在监狱里的那些年,被人欺辱糟蹋,出来之后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我不甘心我就变成一个黄脸婆,只能借钱去整容,结果给我主刀的就是个黑心医生,差点把我的脸都毁了,我又只好花更多的代价,做更多手术补救,这才把脸整坏了。” 司容辰看着她,真想说你都能进监狱,肯定是自己做了犯/罪的事吧,而且你的脸整容整毁了这又关我爸妈,关我什么事,你要心有不满就去绑架当年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啊。 陈语茜说完情绪平静下来,她的手机这时又响起铃声,看到来电显示她沉下眼眸,然后接起电话道: “我不都和你说了,你要是怕死就把我趁早撇出去,反正我不在乎吗?” 电话里的声音却不再是之前的男声,而是另一个更沉稳的声音,“您就是陈小姐吧,我的老板让我来和您谈谈。” 陈语茜冷笑一声说: “你是左氏的人吧?是谁让你来的,左愈,还是左大小姐本人?” 宋特助淡然道: “我是左愈先生的特别助理,您可以把我看成是他的人。我打这通电话给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和您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现在司小少爷在您手上,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对我们提。” 陈语茜冷冰冰地说: “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要的还会是钱吗?” 宋特助顿了顿,随即道,“不论有什么要求,您都可以对我们提。只要司小少爷能无恙,左氏会不惜代价。” “不惜代价?” 闻言,陈语茜笑了一下说,“那好啊,既然你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那你让司昀年和左嫆宛一起过来,当着我的面自尽怎么样?” 听到她的话,不仅另一边的宋特助微变了脸色,就连司容辰看着陈语茜的眼里都流露出一丝憎恶。 “陈小姐,我知道您以前和他们二位有过节,但当年的事,您心里应该清楚,不论是司先生还是左小姐,都没有故意对您不利的意思。” 宋特助这么说已经很客气,实际上当年就是陈语茜自己作死,是她先做戏栽赃司昀年强迫她,还造谣说司昀年和她分手是因为嫌弃她没名气。 如果不是司昀年的房间里有监控,那陈语茜早就毁了司昀年的事业,自己反倒借着伪装出的“受害者”形象功成名就。而最后她的谎言被揭穿,被法律制裁,更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件事再怎么看,司昀年也问心无愧。 “与其怨恨无辜的人,不如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宋特助循循善诱道: “只要您能放过司小少爷,不论是钱,还是新身份,左氏都能给您。只要您愿意朝前看,就能过上顺风顺水的后半生,优越富裕的生活还在等着您。比起这些,您真的要选择一无所有吗?” 陈语茜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但她紧接着又沉下目光,笑道: “如果你们是在十多年前对我说这句话,我真的会答应你们的条件,这是我当时梦寐以求的事。可是那时候,不论是左氏,还是司昀年背后的经济公司,都只想置我于死地。 你们现在让我放过司昀年,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求过你们吧,可你们是怎么回应的呢?我现在还记得,司昀年的经纪公司请的律师对我说你有这种下场,都是活该。 托你们的福,这些年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你现在和我说后半生,可是我已经不想活了,只想在我死之前先看到害我的人痛不欲生,怎么办?” 宋特助开的是免提,同车的左嫆宛听到这里,用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才能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 而温潇也是忍着一身怒火。 除了愤怒之外,还有对司容辰的深深担忧。温潇知道,陈语茜是不可能回头了。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助理先生。” 陈语茜的口吻甚至是轻快愉悦的,“再绑架司小少爷之前,我已经杀过一个人了。记得那个叫赵蒙恩的男人吗,你们就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 宋特助皱眉,下意识地看向温潇,也从温潇眼里看出震惊。 “是我雇他约左嫆宛出去,给左嫆宛下/药,然后拍下那种不可言说的视频。可惜了,他就是个白痴,这点事情都没办成,还弄巧成拙被你们左氏盯上,让我不得不杀了他。” 说着,陈语茜有些惋惜道,“如果他能办成这件事,那该有多好,我就可以直接伤害左嫆宛,不用对她无辜的孩子下手了。” 温潇看向左嫆宛,就见她面色苍白,双手不停地颤抖。 第991章 好险 就在左嫆宛心里的情绪快要暴涨到失控的临界点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抬起眸子,看到温潇对她轻轻摇头,她快要坠下万丈深渊的心才勉强悬住。 宋特助收回看向她们的目光,眼里也满是被彻底激怒后的冷意,但从他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陈小姐,依您的意思,就是真没有谈判的必要了?” 陈语茜笑嘻嘻道: “是啊,难不成你还希望光凭几句话,就让我把人放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宋特助深吸一口气,又说: “那您绑架司小少爷总是要做什么吧,可以告诉我,您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吗?” 听到这里,左嫆宛的心又高高提起,温潇怕她一时太冲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镇定的力量。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图。” 陈语茜的口吻又陡然变得阴沉,“听说司昀年和左嫆宛很疼爱这个独生子,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毁掉,会是什么滋味。” 宋特助一时噤声。 而左嫆宛终于忍不住,正要伸手去夺手机和陈语茜说话,却被温潇用力按住。 温潇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 “你现在和这个疯子说话,只会刺激她。现在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她逃不掉的。宋特助和她说这么多是在拖延时间,让他先和她说下去,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对容辰来说也越安全。” 左嫆宛强迫自己冷静,双眼通红地望着宋特助,眼里好像写满了哀求和希冀。 看到她的目光,宋特助也不忍心再看下去。 而温潇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把给手机插上耳机,别再用免提,就怕陈语茜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左嫆宛会崩溃。 十分钟后,宋特助听着耳机里传出的忙声,对温潇道: “是陈语茜主动挂断的通话。她说,她接受的唯一谈判条件,就是让司先生和左小姐到她面前。我和她说过,司先生此时还在沪城,她就改口说要让左小姐您先过去。如果半个小时之内她没有见到你的人,那司小少爷——” 左嫆宛立刻道: “我这就过去。” 看她慌乱到就要失去理智的样子,宋特助低声道,“现在不行,她既然说半小时,那就一定要等到第二十九分钟。” 左嫆宛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已经有些无神。 宋特助坚定道: “请您相信我们。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会想个万全的办法救出司小少爷。” 左嫆宛又坐回到原位。 温潇又对宋特助做了个手势,两人下车说话。 “所以,陈语茜那女人现在就是疯了,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报复昀年和宛宛而已?” 她沉声道: “当初给她判的刑就是判轻了,出监狱后还来找存在感。” 本来她还想骂陈语茜几句,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她话锋一转,直接问宋特助: “你的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其实按照左氏的作风,根本就不会一个疯女人扯那么多话。但宋特助打这个电话,一直耐心地和陈语茜来回拉扯,不是为了真说服她,而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反正现在已经确定陈语茜和司容辰的位置,他们需要时间布置人手,好在关键时刻把人毫发无伤的救出来。 “差不多了。已经让人暗中通知警方,现在陈语茜乘坐的那辆车旁都已安插进了我们的人,只要一个可以行动的时机,拿下陈语茜一个没经过训练的女人还是没有问题。” 宋特助笃定道。 温潇沉思着,想到什么说,“你想要安排一个什么样的时机?” 与此同时。 司昀年已经在赶往机场的路上,看到他焦急到恨不得长翅膀飞到大洋彼岸的模样,身边的助理想劝他冷静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而就在车上的沉默已经凝固成冰时,司昀年的手机响了。 他原本想挂断,但看到来电显示后,他还是接起。 “愈哥。” 左愈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仍然富有磁性,“伦敦那边有我的人坐镇,已经都在活动,容辰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我查了,陈语茜身后没有靠山,她一个丧失理智的女人,我还对付得了。” 虽然儿子还在对方手上,但左愈的话有多大分量,司昀年心里明白。 他低声道: “只要辰辰没有事,我什么都可以做。” 左愈冷声道: “陈语茜说要看你死在她面前,你也可以做?即使疯子的手里握有我们最重要的筹码,也不要按照她的意思做。因为即使满足了她的要求,她也不会放人。” 虽然只是远程听汇报,但左愈已经看得很清楚,陈语茜这次就是要往死里整司昀年,她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即使司昀年真的死在她面前,她最后也一定不会放过司容辰。 而陈语茜这些年的经历,左愈也已经让人查的一清二楚。 当年因为诽谤造谣,伪造证据对大众影响恶劣等罪名被送进监狱,陈语茜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从监狱里出来后,她又被之前的债主找到,走投无路的她被整得很惨,只能出卖身体来还钱。 就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染上了一些不良嗜好。 但她也不是没有时来运转过,在她眼看着怎么也还不上钱就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她碰到了一个富二代。她通过一些手段让那个二世祖爱上她,但最后却又把人骗得家财散尽,然后带着骗来的钱跑路离开国内,不管对方的死活。 最后被她抛弃的男人跳楼身亡,而她却隐姓埋名的来到伦敦,用她骗到的钱实行她的复仇计划。 总之,用最简洁的话来形容这个女人,就是她已经无可救药。而她活到这种地步,皆是因为她自己的贪念和缺陷,她自找的下场却要来报复别人,这算什么? 伦敦路边。 陈语茜阴沉着脸,她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就在她的耐心要耗尽时,手机忽然响起。她接起电话,就听到宋助理仍然冷静的声音: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让人把左小姐带到路边,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只是先谈谈,不会伤害她——” 陈语茜冷笑道: “司容辰在我手里,还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吧?” 说着,她手里的那把枪抵着司容辰的太阳穴,弄得他生疼。 但司容辰这时候倒表现出了和年龄不符的冷静和坚强,他没有叫痛,也没有表现出来害怕的样子,眼里反而有一丝倔强的坚毅。 宋助理没有说话,又听陈语茜冷道: “让左嫆宛到我车前来。记住别耍花招,要是让我感觉到一点不对劲,我就对一枪崩了这个小劈孩。” 她的手指就扣在扳机上。 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极度危险,别说她不留神一下子扣动扳机,就算是枪走火,司容辰也是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际,女人的身影缓缓走到陈语茜的雪佛莱前。 陈语茜看到来人,嘴角狰狞地勾起,“终于来了,左大小姐,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听到她自言自语般的话,司容辰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隔着一层车窗,看着站在外面的左嫆宛,这一刻鼻子发酸,心中有说不出的冲动。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冲着左嫆宛大喊一句,妈,你赶紧走,这女人已经疯了,她一定会伤害你的! 可他也知道,如果他这么做,等待他的就是陈语茜毫不犹豫的一枪,而看到他中枪,左嫆宛只会崩溃。 “见到你母亲,你很高兴吧。她按照约定,来救你了呢。” 说着,陈语茜命令他道: “你对她说,让她坐到把自己的手脚都绑起来,然后坐到车后座。” 她给司容辰戴上耳机,让他说话。 司容辰咬着牙,不想说话,但看到左嫆宛的眼神后,他只能按照陈语茜的吩咐行事。 左嫆宛二话不说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当着陈语茜的面捆住自己的手脚。 整条街的人都看过来,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而左嫆宛侧过头,对他们道: “我们演戏呢,这都是道具。” 这一句话才算隔绝了路人的好奇目光。 也多亏陈语茜的雪佛莱经过改装,车窗是双向玻璃,只有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 不然让人看到她正拿着枪指着一个男孩,不知还要引起多大的恐慌。 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第992章 营救 陈语茜看着左嫆宛一点点将自己捆起来,眼里的冷光闪烁着,她好像极度亢奋,仿佛多年的夙愿就要达成。 而坐在她身旁的司容辰一颗心高高地提起,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当时甩开保镖独自去买东西,如果他乖乖地让保镖跟着,现在又怎么会被绑架,左嫆宛也不会为了他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侧头看向陈语茜,看到她眼里恶毒的喜悦,被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而他的手心里赫然藏着锋利的小刀。 他被陈语茜绑架之后,陈语茜因为过于着急把他带走,只是粗暴地把人捆好,没有检查他身上都带了什么,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小孩,能给她造成什么威胁,只要控制住他让他不乱跑就行了。 她却没想到,司容辰有随身带刀的习惯,而且这可以折叠的刀就藏在他的袖子里。 这把刀是他十岁生日时,司昀年送给他的礼物,因为他那时极度迷恋好莱坞的特工大片,硬是吵着要一把刀,司昀年才给他准备了这个特别的礼物。 把礼物送给他时,司昀年特意叮嘱过,他平时不能玩刀,只能远观,这是危险物品,要收好。 所以,这刀在他家里就像是收藏品一样被放在上锁的玻璃柜里,还真就只许他走过路过看几眼,后来还是他偷偷想了个主意,从网上定制了这把刀的模型,趁左嫆宛不注意偷了钥匙,把模型和真刀换了过来,这才得以随时带在身边。 但司昀年对他的叮嘱他一直都牢记在心,不论是打架,还是争吵,他从来都没对谁动过刀子。 现在没想到,这个随身带刀的危险习惯在关键时刻还真起了作用。 司容辰一边盯着陈语茜,一边偷偷地继续磨开绑住他双手的绳子,从刚才他和陈语茜说话时,他就一直在做这个工程。只不过他怕陈语茜发现,动静不敢太大,这才进展这么慢。 在他的努力下,绳子终于断了。 而陈语茜只顾着看左嫆宛,沉浸在自己终于大仇得报的心情里,自然没有注意这边的异样。因为还被她手里的枪抵着脑门,司容辰很聪明地仍然背着手,就好像绳子没断,一切都正常。 但实际上,他已经下了决心,只要待会儿陈语茜的枪口离开他脑袋,只要有机会,他绝对要趁机反抗。 与此同时。 温潇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着急地在原地踱步。 要是待会儿营救计划出了一点篓子,容辰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没法想象嫆宛和昀年会崩溃成什么样。 她现在真恨不得直接穿越回十几年前,当时就偷偷找人一掌拍死陈语茜这个祸害得了。 “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车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们的人还有警方的人就会出手。” 跟在她身边的宋特助低声道。 温潇顿住,看着他说,“一定要保证宛宛和容辰的安全。” 车上,又被陈语茜摁了免提的通话里传出左嫆宛低沉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你想要报复,都冲着我来吧,我可以随你处置,但希望你能按照约定,放了辰辰。” 陈语茜勾着嘴角,冷漠道: “你背过身,我要看清楚你是不是真的绑好了自己。” 左嫆宛顺从地转过身,而就在这一刻,陈语茜忽然一脚踩在油门上,竟是开车直接撞上就站在咫尺处的左嫆宛。 这一刻,紧盯着雪佛莱的人才明白,其实陈语茜从一开始就没真的打算让左嫆宛坐上她的车,她要的就是把左嫆宛骗过来,然后趁对方不注意直接撞死她。 这样阴险恶毒的心思,让人发指。 “情况有变!” 就在眼看着左嫆宛避之不及,就要被碾在车下时,忽然,从道路的侧面冲来一辆重型机车,直直地横插进雪佛莱和朝后退去的左嫆宛之间。 电光石火间,陈语茜已经顾不上会撞到谁,她的车技也没好到可以在这么快的速度下猛打方向盘避开挡路者,只能咬着牙把油门踩到底,就赌汽车的重量和惯性能干翻那辆摩托车。 但让她失算的是,那辆重约660多磅的重型机车虽然被她撞得倒,但雪佛莱的引擎毕竟不够强力,而她刚才发动的地方距离机车又太近,竟是被横到在前的机车彻底堵住,一时无法再前进,简直动弹不得。 左嫆宛被保护她的人扑到一边,只在倒地时受了些擦伤。 陈语茜大声骂着,车内的安全胶囊也迅速弹出,差点把她捂得窒息。 在情急之下,她手持的那把枪自然偏离了司容辰的要害,而司容辰眼里闪过凛冽的冷光,就趁着她最分神的那一刻,用尽浑身的力气,把手里的刀狠狠地扎在她拿枪的那只手上。 “啊!” 陈语茜痛得嚎叫起来,手里的枪自然掉落,被眼疾手快的司容辰抢过,枪口转而对准了她。 看她乱动,他对着她挥舞的胳膊开了一枪。 与此同时。 早就乔装成路人的外勤警员和左氏的人一齐踹开车门,将还因剧烈疼痛而哀嚎着的陈语茜迅速控制起来。 而司容辰握着手里的枪,眼中的怒火却没有因为自己终于安全而消散,就想趁乱一枪要了这个险些害死他母亲的女人的命。 这时,有人稳稳地握住了他拿枪的手,在他耳边道: “为了这种人让自己的手染血,不值得。你母亲没事,她也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短短两句话扑灭了司容辰眼里的怒火,他松开枪,微微点头。 那名劝他的外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然后俯身将他抱出这辆车。 终于重见天日,司容辰的心情却没有变得轻松。 他看着拼命般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他身前,将他拥入怀中的左嫆宛,内心愧疚得无以言表。 如果不是他因为一时冲动甩开保镖,就根本不会有今天的危机。如果不是他不懂事,妈妈又怎么会为他担心这么久。 “对不起,妈妈,是我错了。” 左嫆宛紧紧地抱着他,听到他的话,浑身一颤,然后又松开他,愤怒地打了他一耳光。 一旁赶来的温潇刚好看到这一幕,赶紧道: “你和孩子都没事,这就好。” 而左嫆宛此时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死死地盯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就怕会真的失去你——” 她说着,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司容辰捂着自己的脸,怔怔地看着她。 “如果你真的就被那个疯女人害死了,那我和你爸爸也不用活了。” 左嫆宛哭了半天,又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沙哑着嗓子道,“到时候也不用把陈语茜交给法庭审判,那样太便宜她,我直接不要我这条命,也要亲手弄死她。” 司容辰印象中的母亲一直是活泼轻柔的,他从没见到这样愤怒的她。 “但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出了好歹,就算陈语茜死一百次,也是什么都弥补不了。” 左嫆宛伸手抚上司容辰的脸,声音颤抖着,却充满无上的喜悦,“所以,幸亏你没事,幸好你没受伤。” 司容辰抽了一下鼻子,把头深埋在她的怀抱里。 温潇看到这里,知道她们母子俩是没事了,轻叹一声,又对身边的人道: “赶紧给还在飞机上的昀年发条信息,告诉他容辰没事了,不然他还要担心到落地。” 今天发生的事让她来形容,她只能说两个字,那就是好险。 陈语茜在关键时刻的狡诈让事态不可控,真的只是差一点就没这么幸运。 一个小时后。 温潇走到司容辰面前,看着他说,“所以你瞒着家里人,身上随时都带着刀?” 经历过绑架,司容辰乖觉了好几分,目光躲闪道: “那是我爸送给我的礼物,我就想随时带着,没想干别的。不信舅妈你问我妈,除了今天我用了以外,平时我真的没干坏事。” “你办法倒是多。” 温潇险些被他气笑了,也不知是该批评他,还是该表扬他。毕竟今天如果不是他自己带刀弄断了绳子,在关键时刻给了陈语茜一刀摆脱了她的枪口,那恐怕就很难善了。 想到已经被警方的人带走的陈语茜,温潇目光沉下,对左嫆宛说了句,“我去那边打个电话。” 随即,她就要离开。 但左嫆宛却追上,握住她的手腕,对她道,“我要见陈语茜。” 第993章 等不到的人 温潇也清楚,左嫆宛看着柔弱天真,其实骨子里也是和她哥一样的倔脾气,她现在恐怕冲进警局打死陈语茜的心都有。 “你要见她可以,但现在她已经被抓起来,证据确凿,肯定是要被引/渡回国接受死/刑,你答应我别冲动。” 左嫆宛望着温潇,半晌才点头。 而温潇有顿了顿说: “陈语茜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你还是等昀年到了后和他一起去见吧。” 第二天凌晨,机场。 经过十二个多小时的旅程,司昀年终于下了飞机。 左嫆宛和温潇在机场接上他,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司容辰怎么样了。左嫆宛没好气地哼了声,“那小兔崽子还能怎么样,好好的在家里睡觉呢。” 温潇笑了: “这次他也算是经历了很多,回家就累得睡着了,所以就没带他一起来。” 司昀年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疲倦道: “这次他能没事就好。只希望以后他能学得懂事,不要再让我们担心。” 左嫆宛又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气不打一处来道: “陈语茜那个疯子想开车撞死我,tmd,这要不是她已经被警方抓住,我绝对不放过她!” 她是越想越气。 司昀年眉头紧皱。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生活很美满幸福,都已经忘了那个曾经想要毁了他事业的女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对方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还是用这么歇斯底里的方式。 如果容辰和宛宛真的因为她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的双手紧攥,目光冰冷。 伤害到他家人的人,他就算不惜代价,也不会放过。 “昀年你和我说实话,这些年里你有没有关注过陈语茜?” 不知想到什么,左嫆宛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司昀年怔住,然后道: “我如果真的关注过她,怎么会由得她对你们胡来。” 左嫆宛嘶了一声,随即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那这女人就真是一个人在沉默中心理扭曲了?当年的事,她怎么还有脸来找我们,明明是她陷害昀年在先,正常人都应该是怕被报复才对吧。” 司昀年沉默着没有说话,倒是温潇对这个话题深有体会: “有些人就不是正常人啊。疯子的内心世界,我们理解不了。遇到这种人,直接把他们收拾了就完了。” 时间很快过去。 下午,伦敦警局。 陈语茜对赵蒙恩的死,还有整起绑架案供认不讳,反正她就算保持沉默也没用。 “我想见司昀年一面。” 就在给她做笔录的警员要离开时,她忽然道。 对方看着她,冷道: “你还有脸见他?” 陈语茜魔怔般勾着嘴角,口吻若痴若怨,“我怎么就没脸见他。这些年我经历了这么多男人,可心中想的人一直是他啊。” 刚走到审讯室外的左嫆宛就听到这句话,恨不得直接冲进去给这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还是司昀年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不要让陈语茜的话影响到你,她的意图就是伤害我们。” 左嫆宛平复着呼吸,问他道,“我忽然很不想让你见这个女人,怎么办?” 司昀年毫不犹豫道: “那我就不见她。本来我见她,也不是因为旧情。她做了这些事之后,我对她就只剩下憎恶。” 曾经年少时的悸动早就被陈语茜的背叛和伤害狠狠抹去,现在他对这个女人,连一丝怜悯都不剩下,只有冰冷的怒火。 左嫆宛攥紧了他的手,片刻后说: “那我们就不见她了吧。” 她知道陈语茜的遗愿就是再见司昀年一面,但那又如何,司昀年早就不属于这个女人,从很早之前他就成为了她的爱人,她的丈夫,现在她们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不论陈语茜内心是怎么想的,事实就是,司昀年已经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 想到这里,左嫆宛牵着司昀年的手,决绝地离开。 而审讯室里的女人,似乎还在固执地等着她要等的人。“我知道,她一定会来见我的。即使他嘴上不说,可我也是他一直忘不掉的初恋啊。” 陈语茜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可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了听众。 三天之后。 唐人街的茶餐厅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缓缓走入。 “您等的人在楼上包厢。” 他上楼走到最豪华的那间包厢外,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才敲门。里面传来年轻又不失稳重气势的声音: “请进。” 唐玉春走进房间,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同时望向他。明明这两人的目光都很平常,就像看他和看端水倒茶的服务员没什么两样,但他心里却偏偏有种感觉,认为他们在暗中鄙视自己。 他故作掩饰地咳嗽一声,稍稍收起眼里的尴尬,然后坐到他们对面。 “我和黎女士之间的事,不知左氏集团为什么会感兴趣。” 一坐下来,他就反客为主。 左惟墨看着他,缓淡道: “因为我的未婚妻要和黎女士合作,我不希望有人搞砸了即将举办的交流会。” 闻言,唐玉春顿住,没想到这个左公子说话这么直白。 他顺势把目光放到白蓝雪身上,一眼见到她,他的眼里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惊艳。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清艳已极,举手投足间更是有特别的风情。 就像是古时深宫里的公主,经得起风浪又玩得了风花雪月。 看到唐玉春的眼睛像是黏在了白蓝雪身上,左惟墨眉头皱起,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不轻不重的一放,茶杯碰到桌面的声音让唐玉春回过神,这才讪笑着收回目光。 “如果早知道我选在这时伸张正义,会影响到左少您的未婚妻,那我早就另挑时机了。” 唐玉春巧舌如簧: “但我当时不是不知道黎倩会选择白小姐合作吗?” 左惟墨一听就知道他这谎言有多假,正要开口,却听白蓝雪道: “唐先生,你直呼黎前辈的姓名,不合适吧?” 唐玉春怔住,白蓝雪盯着他,冷笑道: “黎倩是你的老师,在你危难之际给过你帮助,更称得上是你的恩人,你对她理应用上敬称。” 一口一个黎倩,真是好没礼貌。 闻言,唐玉春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白小姐,你作为旁观者不清楚我们当事人之间的纠纷,还请你不要随便评价。” 片刻后,唐玉春找回声音,又对左惟墨道: “看来左少的未婚妻还是太年轻,也太天真。左少以后要多多教育她才是啊。” 说着,他呵呵地笑起来,好像自己说了很机灵的话,可左惟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到他尴尬地收起笑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左惟墨却笑了笑道: “我跟你很熟吗?不然,你凭什么以为你有资格教我怎么和她相处?” 唐玉春险些坐不下去。 “如果左少这次约我来喝茶,就是为了给我难看,那这茶我不喝也罢了。” 他很有尊严般站起身就要走。 左惟墨缓缓道: “等等。” 就在唐玉春脸色也跟着一缓,以为他要说点好话挽留自己时,就听左惟墨说: “纠正一下你的说法,我今天约你来,本来也不是为了请你喝茶。” 唐玉春的表情彻底僵住,他盯着左惟墨,敢怒却不敢言。 毕竟就算左惟墨对他的态度再嚣张,这小兔崽子背后也是左氏集团,他确实得罪不起。 白蓝雪的耐心似乎耗尽,又开口道: “把东西给他看吧。” 左惟墨不置可否,将手里的资料袋递给唐玉春。 唐玉春狐疑地接过,在看到里面的资料后再也绷不住那张脸。“这,这——” 他咬牙切齿半晌才说出连贯的话: “是黎倩委托左氏去调查我的?” 左惟墨抬起下巴看他,并不掩饰自己眼里对他的鄙夷,冷冷道: “黎女士并没有主动委托过左氏集团,是我主动要帮她。不得不说,你玩的那些手段她确实没法应对,她是一个真正的音乐家,并不谙商业。所以,如果我不出面,你就赢了。” 唐玉春看着左惟墨的眼里是满满的不甘心。 “基金会的事,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是你造假。你买通关系私吞了一笔巨款,又反过来用这件事去栽赃黎倩,真是用心良苦,厚颜无耻啊。” 左惟墨也不管他目光中的恨意,缓缓道: “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是怎么做到如此下流的?黎倩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你基金会的工作,尽心尽力地扶持你,你这么对她,就不怕遭报应?” 第994章 是演戏吗 唐玉春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左惟墨。白蓝雪有种感觉,如果左惟墨不是左氏的继承人,如果没有人知道他们见面,那他将左惟墨灭口的心都有。 “是她先要把我踢出去的。” 半晌后,唐玉春冷笑着开口,毫无愧疚之情,“我原本确实很感激她,能在我出狱后仍然对我不离不弃。但很快我就知道,是我太天真,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能信任任何人。” 左惟墨顿住,然后皱眉道: “黎女士说了她要和你决裂的原因。” 听到他的话,原本还算冷静的唐玉春忽然激动起来,他仿佛愤怒无比: “她都和你们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告诉你们,我就是个强迫女人的罪犯?这个女人平时装得道貌岸然,但她还不是——还不是助纣为虐,用那些流言蜚语毁了我。” 说着,他又蓦然垂下眼眸。 “不过也没必要和你们说下去,反正我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会相信我。” 他嗤笑一声道: “毕竟,就连曾经代我如亲子的恩师都不肯相信我是无辜的。我说我根本就没强迫那个女学生,谁信?明明你们都没有亲眼看见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却都说我是加害者,呵呵,真是正义啊!” 白蓝雪见他神情中的悲痛不似演出来的,一时竟觉得怪异,难道他的演技就好到这种地步? “那基金会的事呢?” 左惟墨道,“基金会的事总不会也是别人冤枉你吧?你的行为已经涉嫌经济和刑/事犯罪,只要黎女士起诉你,你一定不会胜诉。” 唐玉春看着他,沉默片刻后忽然扭曲般大笑道: “那就让她起诉我吧!反正我已经进过一次监狱,再进一次又能怎么样!她不说我是人渣吗,等待着人渣的就该是把牢底坐穿吧?” 左惟墨微微挑眉,平静道: “你做的事情不地道,觉悟倒是挺高。” 而唐玉春却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步履不稳地走了。 等他走后,白蓝雪喝了口茶算是压惊,压过惊之后才说: “你不觉得唐玉春的状态不对劲吗?” 左惟墨的目光停留在被唐玉春重重关上的那扇门,凝滞片刻后才说: “他对黎女士心有怨恨,而这怨恨应该就来源于,黎女士在那个女学生控诉他强迫后就和他决裂这件事。” 这些天他们之所以没有急着找唐玉春来谈话,就是因为唐玉春的动机很奇怪。 如果说唐玉春是为了钱,那他从黎倩的基金会里盗走那笔巨款之后,又为什么还要把事情闹大反过来指控黎倩,说她的基金会存在欺骗善款的运作问题? 都说得了便宜就别卖乖,偷偷地拿着钱走人,不是更符合他的利益? 如果他不自己选择把事情公开,黎倩甚至都没打算追究他盗走资金的责任。 至于他放出消息说黎倩包养他的事就更匪夷所思了。 他这么做是为了名声?可他早就有酒后驾车肇事的恶名在外,可以说已经是被整个国内的音乐界抵制,现在再和老师闹出“丑闻”,这不是自掘坟墓? 毕竟音乐界可和演艺圈不同,可没有黑红的路可走。 白蓝雪想到一个可能,心里兀自沉下,她看着左惟墨,却半天没有说出口。 但只是光凭眼神,左惟墨似乎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想说,唐玉春在我们面前不是演的,而是他真认为那个女学生是在污蔑他。” 左惟墨若有所思道。 “可是黎前辈说过,她看过那个女生手里的证据,才相信自己的学生真干了天理不容的事。” 白蓝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黎前辈没有可能说谎,更没有理由说谎。” 左惟墨自然也赞同她的说法,比起劣迹斑斑的唐玉春,黎倩的话显然是可信的。 “你就别操心这件事了,我会想办法去弄清楚的。” 沉思许久后,左惟墨淡然道。 晚上。 温潇敲开白蓝雪的房门,笑着说,“蓝雪,今天晚上你有空没有啊?” 白蓝雪也是没想到她会来酒店见自己,怔了一下才笑道: “如果是陪妈妈,我当然有空啊。” 听到她的回答,温潇满意的不得了,笑嘻嘻轻轻捏了把她的脸道,“你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比惟墨强多了。” 白蓝雪低头一笑,看在温潇眼里更加顺眼。 她在心里第一万次感慨,有个闺女就是好啊。 “好,既然你说有空,那我就进来了。” 说完,温潇侧身就进了房间,而她让开之后白蓝雪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这些人手里都拿着蒙了黑布的衣架。 “他们——” 白蓝雪有些疑惑。但她也是在富豪之家里长大,这种阵仗不是没见过,当下就猜道,“是要让他们来给我试衣服吗?” 温潇打了个响指: “聪明,你猜对啦。” 那几人显然是一个服装团队,他们对白蓝雪的态度也非常客气,一口一个白小姐。白蓝雪从中一眼就认出那个戴着眼镜,看上去长得普通穿着也普通的女人就是他们的头。 女人察觉到白蓝雪的目光,与她对视一眼,笑着介绍自己: “我姓林,林琳,你叫我阿琳就行。” 白蓝雪从善如流。 林琳让几个助手把衣架一字排开,然后依次掀开防灰尘的罩布。她沉吟着一会儿看看白蓝雪,一会儿又看向那几件风格各异却做工同样精细的晚礼服。 “白小姐的外形条件非常好,不论是身材还是气质都撑得起我们这儿表现力最强的衣服。只不过——” 见她顿住,坐在沙发上吃葡萄的温潇忍不住问: “只不过什么?难道蓝雪还有不上镜的缺点?” 林琳失笑道: “不,白小姐很完美,没有缺点。如果像她这样的女人还有缺点,那我们就都别活了。” 温潇听别人赞美自己儿媳妇,心里就是一个舒服,笑容又亲切了几分,“那你有什么要犹豫的呢?” 林琳摸着下巴说: “只不过从造型师的角度来看,正因为白小姐各方面都很完美,可以适应多种风格,所以我有些犯难。我做这一行有个习惯,经我之手打造过的艺人都有一些比较固定的造型印象,但是对于该怎么打造白小姐给大众留下的印象,我现在还没什么思路。” 虽然白蓝雪对造型师的工作没什么了解,但还是听出来林琳的意思,她是在为自己考虑视觉上的“人设”问题。 就像现在娱乐圈的明星都流行塑造人设吸粉的模式,其实在聚光灯下亮相的造型也一样,只有自成风格才能被更多人记住,而且这种视觉上的“人设”没有失格崩塌的风险,可以说是有利无害。 很多名媛都有自己固定的风格,有人偏爱少女梦幻感,有人是轻熟女,在可爱中透露出女人的性/感。 再比如说同样是走御姐的路线,有人是火辣野性的御姐,有人是温柔知性的御姐,有人是高冷的御姐,千般风情,万种不同,这里面的差别就是每个人留给大众的辨识度。 “聚光灯下和生活中不同,需要把一种风格做到极致的戏剧感,有反对的人坚持把这称之为浮夸,我也没有意见,但在这个信息泛滥的年代,无论如何也要吸引住别人的眼球。有的时候什么风格都沾一点,反而会没有辨识度。” 林琳端详着白蓝雪,笑道: “我现在忽然有了感觉,知道我该怎么打造白小姐了。” 温潇缓缓剥开葡萄的皮,闻言好奇地问: “你有灵感了?” 林琳嗯了一声,忽然又对白蓝雪说,“白小姐,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白蓝雪一愣,还以为她要说的是什么事,就听她继续往下道: “我想请你在我面前演奏一首曲子,就选你最喜欢的吧,可以吗?拜托了。” 说着,她还真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原本普通的容颜也流露出几分率性的可爱。 白蓝雪眉眼一弯,点头道: “当然可以。” 第995章 上电视 在林琳的要求下,白蓝雪从琴盒里取出塞壬,就拉了一首她最近在练习的梦幻曲。 她每次演奏,不论是在高雅的舞台上,还是只面对朋友和路人,都是一样的投入和沉浸其中,因此,她不用刻意为之,她的音乐也能做到至情至性。 等她一曲结束,林琳露出惊艳的表情,然后笑着鼓掌,喃喃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温潇好奇地走过去,十分关心地问: “那你说,蓝雪应该走什么路线?” 林琳一边认真地看她带来的那些衣服,一边回答道,“白小姐的身上最让人惊艳的亮点就在于她在音乐上的才华,所以我当然是让她走女音乐家高雅的路线。” 温潇顿住,碰了碰鼻子。 在造型艺术上她肯定不如林琳研究得多,她也不知道所谓的音乐家路线,会和名媛千金的路线有什么不同。 但没用多久,温潇和白蓝雪就都知道林琳的意思了。 林琳选中了迪奥的一套衣服。 “女音乐家和名媛风之间的不同,就是不强调纸醉金迷的奢华感,更强调夸张的艺术气息。 有句话怎么说着,浪漫致死,至死不渝。就是这个意思。但要营造浪漫,也不等于就要穿最繁琐的衣服,少就是多,有的时候,越是简洁的衣服反而越有味道。” 林琳让助理取下她选中的那套衣服,然后又用手机搜索出一系列照片,递给温潇和白蓝雪看。 “你看这些模特,她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眉眼间有股不流于世俗的清冷气质,而比起明媚,白小姐的五官本来就更偏向于清艳,再加上她本身的灵性和才华成就的支撑,走这个风格再合适不过,不像有些人是为了立人设硬凹造型。” 说着,林琳看向白蓝雪,又笑了一下说: “而且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这种风格的名人都很少见,所以我有预感,这绝对能让白小姐独树一帜。” 独树一帜? 白蓝雪忍不住苦笑,这听上去怎么不像是什么好词? 但温潇却显然受到鼓舞,有些激动道,“阿琳,那就靠你了,你帮蓝雪定好造型吧,那个节目下星期就开播了。” “我要上节目了吗?” 白蓝雪一怔,望向温潇。 温潇见她这个表情,就明白她还不知道这件事,一拍脑壳说,“我明明都告诉惟爱了啊,他没告诉你吗?” 闻言,白蓝雪又是一愣,然后老实地摇头道: “这两天他一直没和我联系。” 听了这话,温潇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她早就直接打电话给左惟爱质问他是怎么回事了,但现在她只能尴尬地解释道: “其实就是一个半纪实类的节目啦,是国内cna电台旗下的。 前段时间他们的总监联系上我,说想拍摄你在伦敦学艺演奏的日常,我见他们这个节目的创意挺好的,而且往期每一期拍摄的主角也都是很有逼格的人,所以,我就帮你答应下来了。” 她越说越觉得有点逼迫白蓝雪的意思,万一蓝雪不愿意答应上节目呢?也怪她没有提前确认,只是让身为公关执行的左惟爱和白蓝雪说,却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把这茬忘了。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和他们说一声改拍别人就是了,没什么为难的。” 所以,温潇又补上一句。 白蓝雪都没有犹豫,笑着说: “这么好的机会我有什么理由不上?您说的这个电视节目我看过,每一期的主角都是在各自的领域做出成就的人物,能上这个节目,是我的荣幸。” 温潇见她同意,喜笑颜开,“我这次找阿琳来,就是让她帮你搞定上节目时的造型。如果这次合作得好的话,我还想让她当你御用的造型师。” 白蓝雪看着温潇,眼里是感激之情。 她知道温潇其实没有必要为她操心这些事,但这个温柔的女人一直对自己十分用心,明明是她自己的事业,温潇却比她还着急,真是把她当亲生的孩子待了。 别的不说,就说cna电视台在国内的地位,如果这中间没有温潇主动牵线搭桥,恐怕对方也不会想到要拍她。 都说豪门婆婆最不好相处,但她却遇到了温潇,就像找到了母亲,真的是太幸运。 林琳让白蓝雪去换衣间换上衣服。 等白蓝雪出来后,众人都露出惊艳的表情。 她原本只穿着普通的衬衫长裤,已经很好看,但穿上高级成衣之后,根本就不输t台上美艳又高冷的模特。 “非常ok!” 身为专业造型师,林琳对美人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当下就翘起大拇指,然后又和几个助手众星捧月般把白蓝雪带到化妆台前,就开始给她倒腾妆容和发型。 白蓝雪乖巧地坐着,任凭他们上下其手。 而温潇也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她一直都希望生个秀气的女儿,好给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现在她多年来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一周后。 白蓝雪做好造型,推开门的瞬间,她调整好面部表情,用自然又礼貌的微笑面对跟拍摄影师的镜头。 在开始跟拍前,先是节目例行的短暂采访。 负责采访她的主持人笑着把话筒递给她,第一句话就问: “这是白小姐第一回上电视节目吧?” 节目上的发言都是事先彩排好的,白蓝雪没有什么好思索,点头含笑道: “人生中初次上电视节目,就能和cna电视台合作,我很荣幸。” 主持人又问了一些关于她目前事业情况,以及对未来规划的问题,白蓝雪不紧不慢地一一回答。 她的口齿清晰,话语流畅,再加上她说话时淡然又优雅的姿态,很能博得好感。 主持人看着她的眼里也有了欣赏之意,接着话锋一转,提到了她的感情问题。 “我们看到网上有很多人说,以您目前的年纪,订婚有些太早,以后很可能会有很多变数,您怎么看呢?” 白蓝雪对着镜头,非常坦然地亮出手上的订婚戒指,微笑着说: “我已经确定,左惟墨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而他也已经确定,我是他非如此不可的那个人。我想,既然我们都已经明确了彼此的心意,那订下婚约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说着,她微微顿住,然后才接着往下道: “感情不在于早晚,而是能否遇到对的那个人。” 主持人笑道: “那您就确定,左少就一定是那您对的那个人吗?万一以后你们之间出现了问题,怎么办?” 这个问题看似尖锐,但cna电视台这边也早就询问过白蓝雪的意见,能否提这个问题,如果她觉得不妥,就会删掉。但她却觉得,没什么需要回避,也没什么是她不能回答。 就如同她对左惟墨的感情,她就是如此认真。 “出现了问题,那就解决问题。最起码,我已经感觉到,左惟墨是让我有信心,能为他解决所有疑难问题的那个人。”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青春的笑颜熠熠生辉。 节目拍摄了三天,然后正式收官。 就在节目组离开伦敦之前,温潇带着左惟墨和白蓝雪,请节目组的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吃饭。 导演在饭桌上喝了几杯红酒,有些微醺,对白蓝雪举杯道: “白小姐,我有预感,您的前途不可限量。” 白蓝雪举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代她喝完,导演又看向左惟墨,笑得像一枝花一样,“俗话说,这辈子的情意都是上辈子积下的缘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左少啊,我也有预感,您和白小姐一定会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 他话音落下,就被身为他妻子的副导演捅了下胳膊,“你提什么共枕眠,这又不是洞房花烛夜,人家孩子还年轻呢。” 但在席的人都笑出声,一半是因为调侃,另一边也是因为真心祝福这对年轻的眷侣。 没过多久,完美结束后期制作的节目就在国内播出。 就连cna电视台自己都想不到,这一期节目居然会带来这么大的热度。 一时间,除了白蓝雪在国内的微博暴涨了粉丝之外,“惟雪cp”也成了热搜榜上的常客。 不知多少网友在相关话题下一边羡慕这对的神仙爱情,一边哭喊着这样的甜蜜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但也不是所有人看到这个节目都开心。 季云子关掉转播的视频,眼里有郁结的阴沉。 他站到窗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心里却寂寥又阴暗,就像明明都已热烈到快要决堤的洪水,却被人强行堵住不得宣发。 就在他望着远处出神时,身后传来开锁声。 “云子,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第996章 他的妈妈 季云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面色一沉,他转过身就看到浓妆艳抹却仍掩盖不住憔悴面色的女人。 那是他的妈妈。 虽然在富豪圈里,她是被人诟病鄙夷的小三,但她仍然是他唯一的妈妈。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罗翠走到季云子身边,把拎着的沉重袋子随手放到桌子上,然后伸手就要拨开他额前的乱发。 但季云子却偏过头,动作间的抗议之意让罗翠面色一僵。 “你这傻孩子,跟我这么倔有什么用!” 罗翠憋屈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一意孤行,你爸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下了最后通牒,让你关了你那家餐厅!” 季云子的嘴边勾起一抹冷笑: “我不是也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关了玉龙阁。他们愿意怎么样怎么样,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听到他的话,罗翠眼睛一红,下一刻,屋内响起清脆的耳光声。 季云子被打得偏过头去,但他只是垂下眼眸,双手攥成拳,隐忍着一声不发。 罗翠就看不惯他这沉闷的样子,但再怎么说这也是她的儿子,她从小养大的孩子,她用手背抹过自己的眼睛,然后道,“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跟季家彻底决裂?” 季云子冷冷道: “如果他们容不下我,那我只能如此。” “混账!” 罗翠忍不住又骂骂咧咧起来,“他们怎么就容不下你了?你开那家破餐厅的钱用的还不是你爸给我们的钱?他已经说了,如果你执意不关掉餐厅,那他以后不会再给我们一分钱。” 季云子却是一脸无所谓,平静道: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赚钱。而且,这些年攒下的生活费也是积蓄。至于我用他的钱开玉龙阁这件事,他如果在意,我给他写张欠条,等以后我赚到了钱,一定都还给他。” “你——” 罗翠气极,伸手又想打季云子。他却嘲弄般扬着头,看着罗翠说,“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那你就动手吧。” 她高高抬起的手又重重落下。 “我都听说了,你主动找上了左氏集团,拉到了左愈的投资。所以你现在是有恃无恐,觉得有左愈做你的靠山,你的餐厅就一定能盈利是不是?” 沉默片刻后,罗翠嗤笑道: “我真是把你养得太天真了,居然让你以为,商界这么好混。左愈会给你所谓的投资,就是为了扶持你去打压季家,看我们自家人的笑话,他只是在利用你。而你却蠢到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居然拿他的挑拨离间当资/本!” 季云子看着她的目光仍然清透。 “就算他真是想利用我又如何,这证明,我有利用价值。所谓的经商合作,不就是双方的互相利用吗?” 他不紧不慢道: “左愈可以利用我的身份,而我需要他的钱。这笔买卖,我不亏。” 罗翠瞪大眼睛,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种虎狼之词,伸手指着他,“那你又能被左愈利用多久?只要他发现你的餐厅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就会立刻撤资,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一分钱。而到时候,你已经和季家决裂,难道今后你就准备穷困潦倒?” 季云子笑了一下,淡然道: “首先,我的餐厅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其次,我已经想好了要赌这一把,输了之后一无所有我也心甘情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不付任何代价的做成一件事。而让玉龙阁在料理界占据一席之地,就是我势必要做的那件事。” 他原先还希望罗翠能理解他的决心,但现在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人与人是不同的,泾渭分明的立场一旦形成就注定不能被跨越,就像他认为罗翠不能束缚他的一生,他也没有资格去强求罗翠的理解。 再比如,他可以死心塌地爱恋一个人,但对方却没有理由回应他。 这注定是单恋,一如既往,可他也心甘情愿。 “你穷困潦倒也无所谓,那我呢?” 罗翠大口呼吸着,就像是濒临窒息,她狼狈又无力地对着季云子道: “你准备让我后半辈子也跟你一无所有?” 季云子看着失态的母亲,又陷入了沉默。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恨她的。 他觉得罗翠把他当成向季家换来施舍的唯一筹码,所以死死地绑着他,患得患失地生怕有一点闪失,季家对他们母子有一点不满,这副模样十分可怜,也可恨。 但他又感到可悲,是因为他深深地爱着他的母亲。 她的要求不过是那么肤浅,那么世俗,又那么正常。她只是贪婪,想要从季家偌大的家财中分得一杯羹,只是觉得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点指望。 她不就是要钱吗? 季云子开口道: “妈,季杰这些年给我们的钱你都攒着,不算他给你的房产,现在你手里应该还有几百万吧?这些钱我都不要,你留着给自己省着点花。” 罗翠皱紧眉头,看着他,一声不吭。 “如果我的餐厅真像你说的什么也不是,那失败后一无所有的结局,我一个人承担,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赌/局,你不用管我。” 季云子微笑着说: “如果我以后真的赚到了钱,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季杰能给你的钱,我也能给你。而他以前给我们的钱,我都会还回去,从此和他恩怨两清。” 说完,他又顿了一下道: “还有一件事,虽然你没问起,但我还是想对你说。” 罗翠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目光有些空洞地盯着墙壁的一角,闻言只是道: “重要的事我都问了,你的答案我也都知道了。” 但季云子却坚持道: “不对,最重要的事你反而没有问我。” 罗翠终于看向他,问: “是什么?” 季云子笑了,目光中的坚定和自尊让罗翠都微微一怔,“季家说我的玉龙阁抄袭了他们的配方,这是他们在说谎。我在玉龙阁用的所有菜品,都是我自己的创作,我没有抄袭,更没有剽窃他们季家人祖传的创意。” 听完他的话,罗翠好半天才道: “这个很重要?就算你真没做又怎么样?他们一口咬定你就是抄袭,你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 季云子的笑容不变,只是对她说: “你不懂,这真的很重要。” 罗翠对季云子的话嗤之以鼻,而他也不再和她说下去,拿起背包就往门外走。 “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罗翠看着他的背影。 他淡淡道: “我不去哪里,只是出去逛逛而已。” 另一边。 白蓝雪推开窗户,回过头对左惟墨道,“外面下雨了。” 左惟墨合上手里的书,对她笑了笑,“你是喜欢晴天呢,还是更喜欢下雨天?” 这个问题让白蓝雪思考了一会儿,她缓缓道: “如果是和你在一起,不论是什么天气,我都喜欢。” 左惟墨看到她眼里的笑意,忽然有种想吻她的冲动,但正当他站起身,准备把想法付诸于实践时,白蓝雪手机忽然响了。 原本浪漫中带着些暧昧的氛围被急促的铃声破坏,白蓝雪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时微微一怔,才接起电话。 “云子?” 第997章 吃醋 季云子听出白蓝雪声音中的那一抹疑惑,顿了顿之后才道: “你一个人吗?” 白蓝雪看了眼房间里双手抱胸,即使沉默无声也存在感非凡的另一个人,笑了笑说: “没有,我和惟墨在一起。” 听到这里,季云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道: “没事了。” 白蓝雪这下更感疑惑,“没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没关系的,我可以听。” 季云子的眼里有一抹苦涩。 我想说的话,你真的可以听,真的会没关系吗?恐怕你知道我真正想说的之后,我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 但这些话他毕竟不能说给白蓝雪听,只有一个人藏在心里。 其实今天他打这个电话,也知道是自己逾越了,白蓝雪已经有未婚夫,按理说他怎么也不该在深夜打扰。 但今天晚上,他就是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 他似乎很需要一个人让他倾诉,需要有人支持他,说“我相信你”。 在拨通电话的前一刻,他心里隐约有个微弱的声音在祈祷,白蓝雪的手机会打不通。 而在接通后,他又或许该庆幸今晚白蓝雪不是独自一人。 不然,他要说的话或许就再也藏不住。 他的心意只会让白蓝雪烦恼。 “云子?你和我说实话,你怎么了?是不是玉龙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开口。” 白蓝雪见季云子迟迟不开口,皱眉道。 听到“玉龙阁”这三个字,季云子回过神,也清醒过来,他笑道: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起来,其实有些事我是可以自己解决的。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打扰了。” 说完他就挂断通话。 白蓝雪看着手机,面上还存着几分疑惑,等她抬头对上左惟墨的眼神,就从他眼里看到不满。 “他和你说了什么?” 左惟墨从她脸上移开目光,状若不经意地问。 白蓝雪却一看就知道他又在吃醋,轻笑一声说,“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左惟墨对她戏弄般的态度更加不满意,目光一沉道: “他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和你多年没见的同学,会这么晚给你打电话,还问你,你是不是一个人。” 说着,他也不再掩饰,直接把自己的醋意摊开给白蓝雪看,“我很好奇,如果你说你是一个人,季云子接下来会怎么做?直接来找你?还是对你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白蓝雪收起笑意,认真道: “所以我告诉他,我身边有你。” 不知为何,这句“身边有你”让左惟墨躁动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下来。 他看着白蓝雪,知道她对季云子的反常不是没有感受。 所以,她那句我和左惟墨在一起,看似只是回答季云子的问题,但实际上也是在表明什么吧。 想到这里,他又释然。 “季云子心地不坏,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白蓝雪想到什么,又道: “他是我想在毕业后保持联系的同学,但我对他也仅此而已了。如果他心里真有解不开的心结,我希望能帮他解开,然后我会祝福他能尽快找到属于他的那个人。” 左惟墨深深地看着她,然后说: “如果他觉得属于他的那个人,只能是不该属于他的人呢?” 他没有挑明,没有捅破最后的那一层窗户纸,但已经说得很清楚。 白蓝雪没有回避,坦然地望着他的眼睛,缓缓道: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的话,那对云子来说只能是遗憾的,因为,我已经注定属于另一个人了。” “另一个人?” 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主动说明情意,左惟墨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他看着白蓝雪的目光越来越炙热,嘴上却仍然傲娇,“你说的另一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白蓝雪失笑: “你认识你自己吗?” 左惟墨看着她,眼里满是柔情,原本很幼稚土味的一句话却因为他的眼神升温: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注定拥有你的我,当然,我认识他。除了他,我就不认识别的自己了。” 第二天。 左惟墨买了早餐送到白蓝雪的房间,一打开食盒都是她爱吃的。黄瓜虾仁馅的小笼包充满清香,蟹粥鲜香又不腻人,还有几块粉蒸排骨。 “你特意让人去那家粤式早餐铺买的?” 白蓝雪最爱吃的早餐店开在华人街,每天早晨都排队,有时候去它家吃饭,得排一个小时。所以,她有些诧异地看着左惟墨,没想到他还能提早让人为她去买早餐。 毕竟她没有贪睡的习惯,每天七点半就起床,那这么说左惟墨是六点多就让人去了。 “如果时间允许,我会自己去。” 左惟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事情揭过。 白蓝雪望着他,眼里仿佛漾着水光,看得左惟墨心里又是一动。正当他润了润喉,要说什么时,手机铃声又破坏气氛的响起。 低骂一声,他接起电话。 “左少,您让我查的事我调查得有进展了。” 左惟墨站起身,走到窗户前,压低声音道,“怎么样?在调查的过程中,你没有采取什么不恰当的手段吧。” “按照您的吩咐,我没有贸然去打扰当事人。” 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涉及到当事女孩的名誉,不能用常规的办法取证。 “那天下午在唐玉春租下的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在场的人都不得而知。但之后那名女生说唐玉春一直骚扰他,这件事倒是可以取证。” 左惟墨顿住,然后问: “唐玉春在事后真的一直骚扰她吗?” 电话里的男声肯定道: “没有。根据我的调查,唐玉春只到她的学校门口,通过她的同班同学传话,试图找她谈过一次。但她不愿意露面,然后唐玉春就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和证据能表明,唐玉春以任何形式,继续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过。” 左惟墨皱起眉头,半晌后说: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生在唐玉春事后骚扰她的事情上,她说的和事实有出入?” 但即使有出入,也不能说明什么。 男人低声道: “我联系了黎倩女士,她说当初那个女生给她看的证据,是一段录音。” “录音?” 左惟墨眉头皱得更紧。 “黎倩女士说,录音里那个女生一直在说你别碰我,而唐玉春却是在冷笑,说我今天就碰你又能怎么样。然后又是那女生说的一句,你这样会毁了我的清白,紧接着是唐玉春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到这里,左惟墨沉默一会儿之后道: “那段录音你能弄到手吗?”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有准备道,“当初那名女生找到 黎倩,向她指证唐玉春时,把录音拷贝了一份发到黎倩的录像。所以, 她在询问过那名女生后,给了我一份录音。” 左惟墨明白对方已经领会他的意思。 “给那段录音做技术鉴定,如果没有任何后期合成的痕迹,那就说明唐玉春真的就是秦/兽。” 挂断通话,他坐回到餐桌前,白蓝雪探究地望着他,就听他道: “交流会的举办日期往后延了一个星期,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唐玉春不会继续闹事影响黎女士的声誉了。” 白蓝雪顿住,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他是怎么妥协的?” 她话是这么问,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唐玉春嘴上虽然硬气,但还是怕被起诉,而黎倩又刚好是只要他不继续胡闹,并在杂志上公开道歉承认之前是诽谤,就不起诉他的态度。 能被放一马,难道他这种人还能不接受? 白蓝雪也为黎倩感到惋惜,明明是这么温柔的人,却偏偏遇上唐玉春。 但左惟墨的回答却让她有些吃惊: “不。即使我让人给唐玉春发了律师函,但他仍然说他不怕被起诉,就算蹲监狱也奉陪。但他又主动向我们开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果我能找人调查他当年强迫那名女生的事,他就可以妥协。” “什么?” 白蓝雪真的很意外。 “他坚称他没有对那名女生做不应该做的事,也不需要我的人在调查的过程中故意偏袒他,他要的就是第三方介入进行公证公平的调查。” 左惟墨托着下巴,目光中也有疑虑和沉思,“他说,他只想要回一个公道。” 白蓝雪皱着眉,沉默片刻后说: “可继续调查这件事,不等于又要揭一遍当事女生的伤疤?” 将心比心,如果是她真的遭遇了这种事,她一定不希望别人旧事重提。 左惟墨却对她摇了摇头,低声道: “就在唐玉春对我的人提出这个要求之前,那名当事女生就联系了黎女士,请求黎女士帮她起诉唐玉春。因为起诉还需要更多证据,所以那名女生主动希望有公证的第三方能介入调查。” 是在这种前提下,他才答应了唐玉春的要求。 既然唐玉春坚称自己没罪,那名控诉他的女生也准备起诉,那就用证据说话,这一次要让真相无可辩驳地显露出来。 第998章 调查取证 伦敦市区的一栋白领公寓里,穆池听到敲门声就打开房门,在看到来人后的那一刻嘴角勾起,斜靠在门边,风流倜傥的气质让他连胡子都没刮的俊脸莫名多了荷/尔蒙。 “姜老师,你是来探监的?” 他的声调有些懒洋洋的,尾声还往上扬。 姜朝云看了他一眼,又用余光看向守在门外的便衣,淡然道,“我现在来见你还不算探监,等你再吊儿郎当下去,最后被抓进监狱就算探监了。” 穆池嘴角的轻笑变成苦笑,“都这时候了,老师你的嘴还是这么毒。” “别挡在门口。” 姜朝云嫌弃般瞥他一眼,然后直接走进他的公寓。 门外的便衣对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却被穆池当着面关上了门,“*,我知道你好奇,但我和老师说话不方便让外人听啊,等这件事完了我请你吃顿饭。” 穆池虽然是一个人住,但他的公寓却不像一般的独身男人那样乱七八糟,收拾的倒是整齐干净,让有洁癖的姜朝云还算满意。 “没想到你在外面那么随便的样子,其实还是挺爱干净的。” 她随口道。 穆池眉头一挑,带着笑意道,“所以这算是我的加分项?” 姜朝云回过头看向他,眼里带着几分凌厉,“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 穆池摸了摸鼻子,有些委屈地想,刚才不是你先开始毒舌的吗,怎么我说点轻松的话题就不行了。 但他在姜朝云面前还是做出乖巧的模样。 姜朝云也不用他招呼,自己就坐到布艺沙发上,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什么?” 穆池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走过去。 他知道姜朝云这个人有多雷厉风行,如果不是调查到了重要的线索她绝对不会上门来看他,而是会更变本加厉的把时间都投入到调查中。 “我找人查了那家给你母亲开户的银行分点。” 姜朝云言简意赅,“这是办理开户手续的经理描述的当时情况。他说那天上午,他确实看到了一个女士亲自来到银行,出示了身份证件后,要求他开户。” 穆池自己翻阅资料,看到上面写,经理再三确认证件没问题后,才按照程序办理了跨/国账户。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是通过身份辨认,被银行方确认为穆池的母亲。 银行方甚至还能出示当天的监控录像。 他皱着眉,但又摇头道,“当时我母亲确实在同一个城市,这就是麻烦的地方。” 姜朝云抬起眸子,望着他说,“你母亲是去卢森堡旅游的吧?她的行踪肯定被沈家的人得知,对方才会针对你设计了这个阴谋。” 穆夫人没办法提供不在场证明,因为她当时就在卢森堡,而且她还不是跟团旅游。据她所说,她去卢森堡时身边甚至没有朋友和旅伴,而是一个人在卢森堡的户外闲逛。 这种情况下无疑更加证实了银行方的证词。 即使调查员没有被沈家买通,也会认为穆夫人绝对有问题。 不然哪有女人去异国他乡旅游,却不是去商城和风景名胜,而是一个人跑到没有目击证人的户外,去进行什么冥想活动的?如果说她是碰巧,这也太巧了吧? 姜朝云垂下眼眸,不知想了什么,忽然对穆池道: “如果我没记错,穆夫人是你的继母?你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穆池看着她,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抿着唇角,片刻后才说: “我的生母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之后我就被送去了寄宿就读的贵族学校。等我十五岁那年暑假回家时,就被我爸带着和现在的穆夫人一起吃了顿饭,然后被告知,她就是我的继母。” 他和生母的感情很深,所以对家庭的这个变动当然有些抗拒。但他内心其实也是理解父亲的,这个世界上能在丧偶后不再婚的人太少,只要他妈妈活着时,爸爸没有愧对她就可以了。 所以,他对穆夫人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也没有多排斥。每回逢年过节回家该怎么叫人怎么叫人,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 “我和她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吧。因为我爸坚持,我还是叫她一声妈的。” 说到这个话题,穆池莫名有些烦躁,他对穆夫人真就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姜朝云沉默一会儿,然后道: “本来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该评价,但现在,我想从专业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你继母如果知情呢?” 穆池的目光沉下,他一时没有说话。 姜朝云也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理智道,“现在我们想翻案,你就必须考虑最坏的可能。如果事后证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以给你继母道歉。”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下去,以她这些年积累出来的经验,她真的不相信穆夫人就那么无辜。 如果说穆夫人的行踪是被泄露,怪不得本人,那穆夫人的身份证件,沈家又是怎么搞到手的?就算沈家再怎么有本事,找人做的假/证件也不可能真实到骗过银行的审核吧。 如果银行真这么好骗,那这个世界上的经济案不要多得让警局都忙不过来了。 法国巴黎。 身材窈窕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地走到咖啡馆的二楼。 “上次说好了给我那笔钱,钱呢?” 她走进最里面的卡座,摘下墨镜,露出描过眼线的一双凤眼,不笑时都有股自然的媚态。 可以说,她是一个极其标致的传/统东方美人。都已经快要四十岁的人,却保养的极好,仍然明媚如二十多岁,外人根本就看不出她的年龄。 “穆夫人,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您这笔钱。”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露出谄媚般的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穆夫人手上。 见状,穆夫人原本不虞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我不是说了要现金?” 她口吻中有些不耐烦,“你也知道穆家都是什么人吧,就凭他们的背景,一旦调查我就能查出我去过哪里的atm,取过什么钱,到时候我怎么解释?现在只不过是老穆还没想到怀疑我。” 她之所以敢胆子这么大的和沈家人接触,就是因为丈夫对她的信任和宠爱。 而像她这样自傲于魅力和姿色的女人,也往往会高估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以为他们离开了自己就会活不下去,以为光是凭借美貌和降服异性的手段,她就能无往不利。 对面的男人闻言立刻道: “使我们考虑不周,既然如此,穆夫人您放心,我会取好钱然后交给您。只是,这么多钱您也不好带走吧?那也太显眼了。” 穆夫人咬了下嘴唇,冷冷地说: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我都想好怎么处理了。” 男人笑道: “外界说的没错,穆夫人果然是朵带刺的玫瑰。能为您这样的玫瑰服务,是我的荣幸。” 穆夫人心里对他的夸赞很受用,但她心里越是受用,脸上的表情就越是高傲。 “知道了还不赶紧去办,我的时间很宝贵。” 她的手指敲了几下桌子,声音冰冷。 男人立刻点头哈腰,就叫来保镖去把卡里的钱都提现。 咖啡馆外的街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 “穆先生,夫人就在里面和那个男人见面。” 开车的司机对坐在后座的穆永诚道。 穆永诚的表情如常,但目光深处却有一抹怒意,可是他很快就收敛好,对身边的人道: “派人进去留下他们见面的证据。还有,等那个男人离开后,暗中跟上他,我要知道他落脚的地方。” “是。” 咖啡馆里。 穆夫人对车上的对话并不知情,她等了一会儿,喝的咖啡都凉了,保镖终于拎着一个手提箱回来。 “只能先取这么多。” 男人赔笑着对穆夫人道,“您看啊,光是这么大的一个手提箱您就不好带走,如果都提成现金不是目标更大吗?到时候万一被谁看到,那您也不好解释啊。不如先把钱都放在这张卡里,夫人您想什么时候动里面的钱,就什么时候动。我们肯定不敢跟您耍花招,毕竟这件事还要靠您保密呢。” 穆夫人眸光一闪,觉得男人说的也有道理。 她心中想,现在穆永诚对她虽然是非常信任,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她,但国际刑井组那边可还在调查她,如果真被他们调查出什么证据拿给穆永诚看,到时候她也不好解释。 “你说过,我和你们见面的事,国际刑井组的调查员绝对不会知道,这话我能当真?” 想到这里,她沉声道。 男人笑着点头,十分笃定: “穆夫人您就放心吧,国际刑井组在巴黎的调查员,还有他们全部的人手,都被我们的人看得紧紧的,不可能就被他们发现蛛丝马迹。” 穆夫人这才大致放心,她满意地接过沉甸甸的手提箱,就拽着拉杆箱离开了。 她走出咖啡馆时往四周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什么异常,就直接坐上自己停在路边的宝马。 暗处。 穆永诚看着那道熟悉的倩影,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自从穆池被调查以来,他想过各种可能,却唯独不愿意去怀疑身边的这个女人,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对她的信任,是有多么愚蠢。 从感情上来说,他不愿意怀疑她。 但从理智来说,她最可疑。 而现在事实证据摆在眼前,她已经不是可疑,而是被坐实做了对不起穆家的事。 “穆先生,用不用让人跟上夫人?” 见他半晌没说话,身边的保镖又低声问。 穆永诚顿了顿,缓缓开口: “以后让人二十四小时暗中跟着她,不论她去哪里,做什么。但在收集到更多证据之前,不要让她察觉到任何异样。” 说完,他又陷入沉默。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查看,在看到是穆池发来的短信后目光顿住。 半晌后他低叹一声,拨通穆池的号码。 第999章 碰到底线了 穆池看到来电显示时微微一怔,没想到穆永诚这么快就给他回复。 “爸。” 他接起电话喊了一声,就听穆永诚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巴黎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盯着的。” 穆永诚说得含蓄,但却意有所指。 穆池一听就知道父亲这是都知道了,压下目光中的诧异,但他现在的手机被监听,有些话不便说,所以他在通话时只是道: “那就拜托你了。” “和我说什么拜托。” 穆永诚低声道,“你是我孩子,我是你爸,这时候我不护着你谁护你。” 姜朝云看着穆池挂断通话,见他表情中有一抹困惑,忍不住问: “怎么了?” 穆池啧了一声,然后说: “没什么,就是我忽然觉得,这些年我好像一直都小看我爸了。” 姜朝云听得古怪,“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小看你爸了?” 穆池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失笑道: “我不是发短信试探他对我继母的态度吗,他给我回电话时,我听他的口气,却像是已经有所察觉。我还以为他会相信他老婆,说我胡乱猜忌来着。” 姜朝云沉默了片刻,随即说: “穆先生身为国际刑井组的高级管员,这么多年经过多少风量,自然不可能是头脑简单的人。你要是以为他这种人会无条件的信任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被人算计还帮着数钱不自知,那就是你傻。” 穆池有些无辜地挠了挠头发,没想到这火又烧到自己身上,还被毒舌了。 “原本我还有点担心你小子,现在看来,不论是巴黎,还是你这边,都不用我操心了。” 说完,姜朝云嘴角勾起调侃又笃定的笑意,拿起手包就要离开。 穆池见状赶紧将她叫住,眨了眨眼道: “谁说我这用不着你操心的。姜老师,你看我这几天一直都是叫外卖,饮食特别不健康,你今天过来,又刚好遇上饭点,你能不能亲手为我下个厨啥的——” 姜朝云看着穆池,盯了半天,就在穆池以为她一定会拒绝时,她移开目光道: “想吃我做的饭啊?可以,那你打下手。” 穆池欣喜若狂地一跃而起,就像是被注入了一打鸡血。 巴黎。 穆夫人正穿过一楼客厅要走出别墅大门,帮佣看到她有些匆忙的样子,问道: “夫人,今天中晚上穆先生说他要回来吃饭,您呢?” 闻言,穆夫人脚步一顿,她背对着帮佣眉头一皱,眼里有些许不耐,但转头却只是笑了笑,“我就不了。帮我告诉永诚,今晚我要见一个从国内来的老同学,和人家一起吃顿晚饭是要的,就不回来吃了。” 帮佣点头说好,穆夫人离开了穆家的院子。 等她走后没多久,帮佣就拨通了穆永诚的电话: “先生,夫人说她晚上不回来吃,是要见同学。”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今天晚上我也不回来吃。” 说完,穆永诚挂断通话。 他看着车窗外,沉着目光,对司机道: “跟上她的车。” 晚上,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里。 穆夫人对男人笑了一下,说,“没想到你办事还挺牢靠的。” 男人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嘴角的笑意轻浮,“夫人让我把现金都存入您远房姨妈的账户,我当然要给您办妥。您放心,即使是国际刑井组,他们也查不出分毫。” 听到他的话,穆夫人心情很好。 桌子底下,她穿着绑带高跟鞋的脚背轻轻擦过男人的大腿,仿佛无意间擦过,这若有若无的碰触一下子就勾起了男人心里的火焰,他看着她笑得更加露/骨。 而穆夫人也丝毫不在意对方眼里的异样,又状若无事地收回脚,轻笑道: “那这些天就要麻烦你多为我跑几趟了。” 男人嘿嘿笑道: “给美人办事,有什么麻烦,我心甘情愿。” 他油嘴滑舌,穆夫人婉然一笑,心里却多是蔑视和自傲。微微扬起下巴,她换了一副口吻,“你是沈老先生的人,我自然是要尊重的。等你回去之后,记得在向沈老先生汇报时,帮我也问他老人家好,他可是帮了我不少。” 男人笑着应承,心里却道如果没有穆永诚,你一个风/骚娘们怎么还能入得了沈老先生的法眼,现在倒把自己当成人物,开始拿腔作调起来了。 两个人彼此看不上对方,却为了利益互相演戏,这顿饭吃得倒也算是有滋味。 就在穆夫人吃完饭后甜点,高级的香槟喝到她微醺,她微笑着要告辞时,余光一扫,在看到随着侍者进门的男人的那一刻时,她整个人浑身一颤,飘飘然的醉意悉数消失。 穆永诚朝她们这一桌走来,英俊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可他的目光冰冷,看得穆夫人心里都凉了。 “你怎么来了?” 穆夫人在最初的愣怔后迅速反应过来,站起身笑着挡在男人身前,装作很惊喜诧异的样子就上前,要掺住穆永诚的胳膊,却被穆永诚轻轻避开。 她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好不尴尬。 但比起眼前的情景,这点尴尬又算得了什么。 “你不和我介绍一下吗,这位是谁?” 穆永诚看着男人道。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这是被抓包了。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穆夫人目光一闪,信口雌黄,“他姓黄,和我以前是一个社团的,这回他来巴黎,我就和他见了一下面。永诚,见一面而已,你不会就吃醋吧?” 她声音娇柔,又是撒娇的口吻,任凭哪个男人听了也要心软。 但穆永诚脸上的冰冷却没有就此融化,而是对坐着的男人不紧不慢道: “这位黄先生,我的人刚才已经观察你们很久了,你和我太太的关系好像很好啊。” 男人额头留下薄薄的冷汗,迟疑着道: “不,我和您太太就只是同学关系,叙旧而已,哪有什么关系好不好——” 穆夫人也跟着帮腔: “是啊永诚,你这话会让人家误会的。” 穆永诚嘴角冷漠地勾起,下一刻他似乎耐心耗尽,沉声道: “你根本就不姓黄,也不是她的大学同学。你本名章博,是沈越生身边的人,来自新加坡。” 章博被他点*份就知道事情都已经暴露。 “永诚你,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只有穆夫人还在垂死挣扎,以为只要自己多说几句,穆永诚就能相信她。 “我弄错了什么?是我没早点知道你暗中联系上沈家的人,配合他们栽赃阿池,当着穆太太,还吃里扒外?” 穆永诚抬起眸子,盯着她冷笑道: “我这辈子弄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 穆夫人浑身僵硬,看着他的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像是不相信他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而章博却想趁着穆永诚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的时候,匆匆逃离现场。 但他起身往后门跑了没几步,就被几个守在后门的人上前制住。 “往哪里跑?” 穆永诚看向他,冷笑道,“沈越生派你来算计我们穆家,真以为穆家就这么好欺负?把这人带到总部。” 最后这句话是对手下说的。 章博面如土灰,被押着走了。 处理完万贼,看着家里的内应,穆永诚缓缓道,“我对你很失望。” 这是穆夫人头一回见到这么冷峻的穆永诚,她打心眼里害怕,声音微颤道: “对不起永诚,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 “不用对我解释。” 穆永诚看着她,没有对她发火,只是平静道: “国际刑井组的对调查员去解释吧。我已经把收集到的证据都交上去了,你现在已经涉及犯/罪。就算你对他们说,你联系沈家都是受我的指使,有证据在,也不过是白费力而已。所以,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 穆夫人彻底震惊,然后她怒道: “我可是你妻子,你就这么绝情?你连我一句解释都不想听?你不是口口声声你爱我吗?” 闻言,穆永诚只是微微一笑: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要去试探成年人的底线。而你的所作所为,都践踏在我的底线之上,从你为了钱陷害阿池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就已经名存实亡。从今天开始,即使法律上我们还没有解除婚约,但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妻子。” 穆夫人被带上警车前,回头望向他,眼里充满恨意。 但穆永诚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像一尊雕塑,冷静到无懈可击。 伦敦。 沈越生接到电话,面色一变,然后把手机重重摔到地上。 “章博被抓了!” 他气得浑身颤抖,面色涨得通红,竟是愤怒到一口气没提下来,两眼昏花地摔到了地上。 一旁的侍者见状赶紧上前扶他,又去让人喊一声,经过一番折腾,确认沈越生是哮喘病发作了。 第1000章 翻案 伦敦警局。 威廉哼着小曲刚一走进办公室,就见助手匆忙道,“署长,负责人先生叫你去会议室见他。” 闻言,威廉愣住,然后皱眉道: “他说了是什么事吗?” 助手迟疑了一下才说,“我看负责人先生和几位国际刑井的人在一起,可能是和之前穆组长被停职调查的案子有关?” 听到这里,威廉心里大致有数,认为肯定是叫他过去例行询问取证的,得意地笑道: “哼,穆池这小子之前那么狂,仗着自己有点背景就目中无人,把我们这些凭着功勋上来的老人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是惹上大麻烦了吧。不过我可是个厚道人,不做落井下石的事。” 助手汗颜,心里想您之前不还打报告说穆组长坏话吗,怎么今天又说不会落井下石了。 威廉一路走到会议室,敲了敲门就进去。 “sir,您找我?” 他对坐在会议桌上首的总负责人敬了个礼道。 对方看他一眼,目光中竟有隐隐的怒气,片刻后才说,“你先坐下吧。” 见这表情,威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总负责人就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他面前。 “别人说警局里有内应,我想过很多人选,却唯独没想到你。” 总负责人摇着头,十分失望道: “可是现在事实摆在我眼前,容不得我再不相信。” 威廉颤抖着手翻开那份资料,脸色苍白,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这就像对方说的,他受/贿的细节都被扒得一清二楚,银行的走账流水更是全都被调查出来写在这上面,就算他再巧舌如簧也是百口莫辩。 “我就问你一句,你和沈家是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 总负责人看着他,冷冷道。 威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吭一声。总负责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 “问你话呢!” 此时,另一名国际刑井组的人顿了顿,出声道: “还是让我来问一句话吧。威廉署长,辛勒遇害的当天下午,监控录像里也出现了你的身影,请你告诉我们,你当时在那里是要做什么?” 威廉怔住,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还是决定说谎: “我只是想帮着沈家打探有关辛勒的情况而已,却没想到,他就直接死了。这件事可不是我做的。” 他已经想好,即使被找到受/贿证据,但故意杀/人可是重罪,他就算丢了这身警服也不能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全都搭进去,那才真是要了他的命。 但他矢口否认,对方却是有备而来。 “只是想打探消息?” 那人微微一笑,却是播放了手机上的一段录音。 “是威廉让我做的。他给了我一笔封口费,让我把罪名栽赃到穆组长头上,说我是被穆组长买通。但实际上,真正指使我往水里投/毒的人就是威廉。” 说话的人显然很紧张,但却口齿清晰: “至于我是怎么通过的检查,威廉当时就是负责检查的长/官,是他给我放水。” 威廉听到这里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这是胡说,这是栽赃诬陷!我根本就没有指使他做这种事!” 国际刑井组的人却对他一笑,淡然地说: “你急什么,把录音听完再说话。” 闻言,威廉又坐回到座位上,手机的录音还在播放: “我担心威廉事后爽约,不给我的妻儿说好的钱。所以他指使我做这件事时,我留下了录音。” 威廉彻底失去力气,手一抖,这回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铁证如山,他再也瞒不下去。 一天后。 穆池刮了胡子,换上板正的西装,对着镜子微微一笑,看上去就像是要去参加走秀的明星。 等他走出卫生间,坐在客厅的姜朝云双手抱胸道: “臭美够了吧?赶紧走吧,警局的人还等着你回去呢。” 穆池的动作却仍然慢吞吞。 “他们撵我走的时候那么不留情,现在请我回去,还不容许我作一会儿?那这成什么事了。” 他抛着手里的车钥匙,漫不经心道。 姜朝云挑眉,“那你还指望警局的人来三顾茅庐?就算你把自己当成诸葛亮,人家也不是刘备啊。” 穆池笑了笑说: “三顾茅庐倒不至于,但他们怎么也得派个重要人物来请我一次。” 他话音刚落下,就传来敲门声。 姜朝云只看到他目光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就知道这次的拜访肯定在他意料之中。 她对穆池的看法不仅有有了变化。 原来,在她离开的这些年,那个曾经的愣头青已经变成了不能被任何人轻视的男人,他的成长之快,让她都刮目相看。 她再也不能把他当成学生,只能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可以和她势均力敌男人。 与此同时。 白蓝雪坐在温潇身边,轻声问,“这个舞会我去参加要注意什么吗?” 温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我儿媳妇,你还有什么好注意的,应该是他们来注意你。” 白蓝雪也不禁失笑。 不论做什么,温潇都十分护着她,这是完全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就算嘴上不说,她心里也一直被温暖着。 这一回温潇要带她去参加的舞会,去的都是国内富豪圈的太太和名媛,还有一些逼格很高的文化界的人物。她们来到伦敦是为了即将在伦敦举办的中英艺术展,而左氏集团就是这个艺术展的赞助方之一。 “其实你父亲如果不是还在修养身体,这样的活动他少不得也要参加。在伦敦华人界,他可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温潇想到什么,笑道: “所以这回去,你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因为你不仅是我的儿媳妇,还是白氏集团的千金,再加上你本身又是那么有才华的小提琴手,这样的身份放在那里,绝对是最耀眼的存在,只有被追捧的份。” 她的话糙理却不糙。 自从嫁给左愈之后,她对国内的富豪圈也算是相当熟悉。 这个圈子里有很多家世过硬的名媛,但她们多半就是靠家里的人脉撑着,像白蓝雪这样自身还有能力的人非常少见,而白蓝雪又是这么好的容貌。 相信如果不是白蓝雪早早给左惟墨订婚,恐怕那些世家公子哥都要争先对她抛出橄榄枝。 想到这里,温潇又庆幸自家儿子足够聪明,早早下手。 1001章 艺术展晚会 白蓝雪看到温潇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心里纳闷,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什么,正要询问,就听坐在前排的司机道: “夫人,不用接上大少和二少一起过去吗?” 温潇从爱马仕手包里拿出精致的小扇子,给自己扇着风,撇了撇嘴说: “惟墨说他今晚有很重要的人要见,好像是和他创业的事有关。至于惟爱嘛,我早就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他会自己到现场,不用我管他。” 说完,温潇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惟爱自己去也就算了,但惟墨也真是,今晚他是有多重要的约啊,就不能往后推迟吗?这是多好的亮相机会,如果他和蓝雪一起,不就是告诉国内的富豪圈,他和蓝雪感情很好了吗?” 白蓝雪失笑道: “就算他今晚不和我们一起去,大家也都知道我们感情好的,有谁看不到事实呢?” 温潇心里的那点不满瞬间就放下,她眼睛亮着,看着白蓝雪笑道: “还是你嘴甜。要是惟墨和惟爱有你一半会说话,那就好了。” 她目光炽烈,夸得白蓝雪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垂下眼眸,白蓝雪在心里想,自己的嘴再甜也是比不过左惟墨的,他说起情话来,她都只有面红心跳的份。 到了举办晚会的场地外。 从车窗外看过去,门口排着长长一溜豪车,有很多甚至都是限量版,琳琅满目。 即使是出生在白氏集团的白蓝雪,她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惊叹。 “这次的晚会可真是汇集了国内和英伦的众多名流。” 温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笑了笑说,“往往这种场合,都是各大名媛贵妇斗艳的战场。除了比礼服比珠宝比姿容比男伴之外,她们还会明争暗斗唇枪舌战,待会儿我们进去就有好戏看了。” 白蓝雪看着她亮起的眼睛,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温潇真是太年轻了,无论是外貌还是心态,她都仍然是少女模样。 大家都说嫁给爱情的女人举手投足都是幸福的姿态,像温潇这样嫁给了爱情,又嫁入豪门的女人,那就简直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不过,就连温潇,听说她在和左愈修成正果之前,也经历过很多磨难呢。 想到这里,白蓝雪的心情又有几分释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人活这一世,不过是要千方百计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世界上没有永远顺遂的路,在人生的旅途中,坎坷不可避免,与其依靠运气,向上天祈祷寻求谁的庇护,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坐拥能走过一切坎坷的能力,然后再和另一半携手同行,走过路过,皆是风景。 会场里。 温潇和白蓝雪一出现,她们不用做任何吸引旁人注意力的事,就成了舞会的焦点。 因为今天这场活动的规格放在那里,温潇没有像平时一样打扮的简单大方,而是盛装出席。 她一身及地的淡紫色长裙,在白皙的右肩处,由质地高级的雪纺制成华丽的扎花,看着就像是有颜色渐变的梦幻紫罗兰绽放在她的肩头。线条精致优雅的束腰勾勒出她轻盈婀娜的纤细腰身,半遮半掩的半透明裙摆下是白皙修长的双腿。 明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仍然有这样好的身材,就连女人都不由得用赞赏的眼神对她行注目礼。 有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左夫人的美貌真是不减当年啊,她这套装扮,看上去就像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女神。”但也有人故意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她,却不是因为真的轻视,而是因为真的嫉妒。 而走在温潇身边的白蓝雪,今天穿的却是一身迪奥的纯黑礼裙。 白蓝雪很少穿黑色,以往她参加活动不是偏爱白色,就是会选择款式清冷兼具梦幻的晚礼服。 但今天,当她穿着质感硬朗却极致优雅的黑衣亮相,再配上她端庄美艳的妆容,顾盼生辉之间,竟是有种绝代风华的美感。而她的美又不同于在场的大多数名媛,就像林琳说的,真有种女艺术家不拘一格的气质。 温潇再怎么美也是左愈的夫人,生育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但白蓝雪就不一样了,她还是没有嫁人的少女,虽然有婚约在身,仍挡不住那些年轻男士眼里的惊艳和暧昧。 察觉到什么,温潇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笑着勾住白蓝雪的手臂,就不放开,带着她一起行动。 那些原本想趁机和白蓝雪搭讪的年轻男人只能讪讪地看着。 “左夫人。” 就在温潇刚把几个结伴的贵妇介绍给白蓝雪认识之后,一道倩影缓缓向她们走来。 温潇顿住,看到那红唇明眸的女人后微微一笑,用熟络的口吻道,“上官小姐,好久不见。” 上官言衍轻轻挑眉,就算是回应,目光落在旁边的白蓝雪身上。 “这就是你的儿媳妇?” 她尾音上挑,有些许好奇,还有一抹玩味。 “是啊,这就是我的宝贝儿媳妇。” 温潇坦然介绍,毫不掩饰自己言语间的骄傲之情,“怎么,你这幅表情看着蓝雪,是不是嫉妒人家小姑娘长得比你漂亮啊?” 上官言衍一听这话,瞬间不服气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她比我漂亮,唔,不过她长得也算是可以,比起我也就还差那么一点吧。” 温潇失笑道: “你自恋这个毛病真是一辈子也改不掉了。” 上官言衍双手抱胸,抬起下巴,笑得高傲又自信,“那也是因为我有自恋的资本啊。” 她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白蓝雪都没法插嘴。 白蓝雪看着和温潇争锋相对般的上官言衍,心里却觉得,她们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而且,白蓝雪对上官言衍也很有印象。 作为在欧洲演艺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东方女演员,上官言衍前半生的经历也可谓传奇。 虽然那都是陈年旧事,但现在的人谁又不知道,当年上官言衍单方面追求过已是有妇之夫的左愈,虽然从头到尾左愈都没理睬过她,但她这场单恋也算是轰轰烈烈。 当时的媒记还特意给上官言衍的这段感情起了个绰号,叫“不/伦之恋”,这段恋情的开始已是难堪可悲,收场时更是狼狈至极。 上官言衍因为不肯放下对左愈的单恋,不惜和上官家决裂,离家出走,结果却被人绑架,还被录了一段不雅视频。 一个女人遭受无礼对待的惨状在网上被广为流传,就算是没有名声的普通人都无法承受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是上官言衍这样的天之骄女。 但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她会至此消沉时,她却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娱乐圈。 那一场绑架让她和之前判若两人。 如果说之前的她就是仗着家世在娱乐圈横行的二世祖,那之后的她,就是专心磨炼自身演技,真正投身于表演艺术的女演员。她接戏不再在乎题材,每一部戏都能做到突破自我。 上官言衍出演了很多其他女明星避之不及的角色,卖/春女,第三者,因为上/瘾而堕落的底层女人,为了名利而逐渐丧失自我的女星,常年被丈夫暴力对待的妻子,独自抚养孩子的单身母亲,失手杀/人的女犯。 而她也真正演出了每个角色的灵魂,成功诠释出了这些在社会中苦苦挣扎,身陷罪恶泥潭却仍有人性光辉的边缘人物。 后来上官言衍站在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台上,发表她获得最佳女主角的获奖感言时说的那番话,白蓝雪仍然记忆犹新,“我要感谢年轻时的那一场绑架,那段被刻意泄露的视频,我感谢所有人都看过我人生中最狼狈灰暗的时刻,是这些悲剧成全了我,拯救了我。” 后半段获奖词则是致歉: “我也要对当年我曾伤害过的人,说一声对不起。我道歉,不是为了让他们原谅我,只为我曾经犯下的错。我执迷不悟过,这是事实,我永远不会试图抹去曾经的污点,但我的未来不会重蹈覆辙,我将前途无限。” 就是因为这段话,还有她出演的那些直面现实没有丝毫修饰的作品,有很多人彻底记住了上官言衍这个名字。 包括白蓝雪。 当下。 上官言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白蓝雪就一直在打量自己,她抿着嘴唇笑了笑,对她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白蓝雪回过神,笑着摇头: “是您的风采太过出众,我一时看得太投入。” 上官言衍见她笑起来更是好看,又是一声轻叹,“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便宜了惟墨那孩子。” 这回轮到温潇不服气了: “你这话说的我就很有意见。什么叫便宜他了?” 上官言衍含笑道: “字面意思呗。今天上官家在东京的世交也来了晚会,就是在商界赫赫有名的斋藤家族。他们家的长公子比白小姐要年长一些,但从别的方面来看,两人还是很般配的。要不是白小姐早早订了婚,我都想把白小姐介绍给斋藤公子。” 闻言,白蓝雪正迟疑着要说话,就听温潇开口道: “斋藤家也来了?你和我提起这个,肯定不是真要拆散蓝雪和惟墨的意思吧。到底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还能把你说出去?” 上官言衍眸光一闪,压低声音说: “你还挺聪明。我是想提醒你,斋藤家作为在东亚能和左氏集团旗鼓相当的巨擘,沈家一直在私下试图跟他们合作,有小道消息说,沈越生不惜让出六分利,也想借他们的手留住沈家在亚洲的产业。” 温潇一听沈家,心里顿时烦乱起来。 而上官言衍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想到什么说,“不过斋藤家族也会有自己的考虑,现在沈家明显是大势已去,他们的掌门人未必会答应这笔交易。” 毕竟斋藤家又不差钱,他们如果眼界够远,比起沈家那些产业,他们理应更在意家族长期的战略。 简单来说,为了沈家而淌这浑水,不值。 温潇心下了然,上官言衍和她是一个意思,她们都能想到的,斋藤家族能想不到吗? 但无论如何,商界的斗争最是微妙多变,该防着还是要防着点。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温潇真诚地道谢。 上官言衍抿起嘴角,笑得似有几分嫌弃,“你可别谢我,你一谢我,我酸得眼角都要长皱纹了。” 说完,她的余光瞥到谁,对温潇随意地挥挥手,就道,“寒暄结束了,我去那边看看。” 这种老友一样的口吻,听着却不让人觉得违和。 温潇这一刻真有些感慨,她当初真是没想到,自己多年后居然能和上官言衍做成朋友。 就在她有些出神时,一行人朝她走来,领头的是个容貌淡雅的男人。 1002章 他是不是看上她了 白蓝雪比温潇先注意到这一行人,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上官言衍刚才提起的斋藤家族。 为首的年轻男人略显狭长的眼尾似挑非挑,嘴角含笑,脸上没有故作的冷傲,是轻缓淡然却又显得阴郁旖旎的感觉,还有股说不出的清贵。 要是单论五官,他算不上有多英俊,可那张脸结合在一起,却又俨然是神韵出采的美男子。 白蓝雪心里暗中想,他就像源氏物语里的薰君。 她在不着痕迹地观察这个男人,但对方的目光却停留在温潇身上。温潇在出神,只隐约感觉到有人看她,有些不在意地看向对方,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微微怔住。 “左夫人,白小姐,打扰了。” 领头的男人上前一步,笑着对她们行礼道: “我是斋藤介,幸会。” 果然是斋藤家的人。 温潇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想,那他就是上官言衍说过的斋藤家的长公子? 而且,这个斋藤家的人英语说得还挺好。 斋藤介见她虽然笑着回应,却有些心不在焉,又是微微一笑: “我和左夫人不是初次见面,我们之前见过。” 闻言,温潇愣住,然后诧异道: “可是像斋藤公子这么出众的人物,我如果见过您,肯定会对您有印象啊。” 斋藤介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许,他语速放缓,有种娓娓道来的意味: “那是因为我第一回见您的时候,我的年纪还太小,而且又是在人群中,远远地仰望您。” 仰望? 温潇不禁有些汗颜,也不知道他说的这是什么情况,而她又实在没有印象,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斋藤介微笑着提醒道: “十一年前,您在沪城陪同左先生参加过一次国际性的会谈活动,左先生发表演讲时,您就站在他身边。” 温潇这才恍然大悟: “当时斋藤公子也在场?” 斋藤介轻轻侧过头,看着她的眼里多了一抹飘忽不定的情绪,“是啊,当时我十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在那么多人中实在不起眼,左夫人不记得我也正常。” 温潇有些尴尬地赔笑,也不太清楚斋藤介提起这件事是要做什么,难道这就是霓/虹国套近乎的社交方式?但就在她准备改变话题,让这事过去时,又听斋藤介道: “不过,当年我其实也跟夫人您说过话。” “是吗?” 温潇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看来您是真的不记得了,当年在您先生的演讲结束后,有个为您献花的少年。” 斋藤介眉眼一弯,笑意更显深沉。 一旁的白蓝雪看着他,忽然有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她怎么觉得,这位斋藤公子好像对她婆婆有那么点意思呢? 这不可能吧,这一定是错觉吧? 温潇又和斋藤介寒暄了好几句,好不容易把人应付走,看着他和随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外,她才放下一口气,低声道,“和霓虹人说话就是压抑。你说这个斋藤介和我讲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白蓝雪眸光一闪,总不能说他好像是看上你了,只能随口道: “可能是代表斋藤家,想试探一下你的态度?” 温潇也觉得只有这种可能,不然实在没法解释斋藤介兴致勃勃和她说了那么多话的动机。 她锤了下自己的手掌,有些气呼呼地说: “早知道就叫左愈和我一起参加今天的晚会了。商界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我可应付不来。” 说着她郁闷道: “我还以为今天就是和宝贝儿媳妇来玩的呢。” 另一边。 斋藤介走到会场的角落里,他松了松领带,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和白蓝雪交谈的温潇。 “公子,您特意来参加这次的晚会,就是为了和左夫人搭话吗?可我听说,左愈虽然宠爱这个女人,但她对左氏集团的事务却一窍不通,只是个花瓶罢了。” 他身旁的随从有些不解道。 毕竟今天的晚会主要是对中英的名流开放,他们身为霓虹人来这里,很有些不对题的违和感。 闻言,斋藤介目光一凛,对随从低声说: “我的心思,你们别猜。” 随从身体一震,立刻低下头,说了声是。 “还有,以后不要说她只是花瓶。” 不知又想到什么,斋藤介垂下眼眸,口吻中似乎无怒也无喜,但却有莫名的威慑力,让人不敢造次,“如果她真只是花瓶,根本不可能俘获左愈的心,让他那样的男人只要她这一个女人,这么多年还都是如此。” 说着,他顿了顿,嘴角那颗浅淡的红痣染上了些许晦暗味道,“我很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与此同时。 楚见鹿穿着姜黄色的轻纱礼服,有些烦闷地离开舞池,往露台走去。 路上,她不小心踩到谁的脚。 “你走路不看路啊?” 那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点就炸,当即就拦住她低声嚷嚷道。 她回过身,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在想别的事。你的鞋子——” 说着她低下头,就看到男人原本擦着锃亮的皮鞋上多了一快污渍,就是被她踩上去的。 “呃,实在对不起,我找侍者给你换双鞋吧。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给你赔偿费。” 楚见鹿低声道。 她的英语有些磕磕绊绊,发音也不太标准,那个英伦男人见她这样,舔了舔嘴角,忽然生出戏弄她的心思。 “你知道我这双鞋是什么牌子的吗?” 他看着楚见鹿,接下来故意用英语说了很多高难度的句子,果然就看到楚见鹿的眼里多出迷茫和无措。 明知她听不懂,他又坏心眼的做出不耐烦的表情,好像她做错了事没有表示一样。 末了,他还补上一句: “你英文这么差,怎么不在你的国度乖乖待着,跑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 “不好意思,你能不能说中文?” 楚见鹿听他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最后还嘲弄她,终于忍不住,双手抱胸道: “说中文,听得懂吗?” 男人一怔,然后薄怒道: “这里是伦敦,你凭什么让我说中文?” 这句话楚见鹿还是听得懂的,她眉头一挑,也不甘示弱,“是伦敦怎么就不能说中文了?你没看今天这场晚会的主题是中英交流吗,你又凭什么就只许我随着你说英文?你有本事别参加今天的晚宴啊。” 她脾气一上来,英文也说得流畅起来,男人听了之后脸色很难看,指着她道: “我在伦敦从未见过像你这么不讲理的女人,难道这就是你们东方人的素养?” 楚见鹿听出他的意思,冷笑道: “我在东方也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刁蛮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把伦敦都抹黑了?” 男人见她口齿伶俐,争锋相对,沉下声音道: “我遭受了无礼的对待,我要告诉晚会的主办方。” 楚见鹿听懂了主办方这个词的意思,目光一闪,感觉事情不妙。她倒是不怕这个只会虚张声势的男人,但晚会的主办方她刚好认识,那个长辈还是她爹地的朋友,她可不想再被告状告到爹地那里。 本来她今天晚上就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要是再让她爹地知道她在外面惹事,那就是雪上加霜,她一想就浑身冒冷汗。 “你自己去告状吧,本小姐可不奉陪了。” 她朝男人吐了下*,然后转身就要溜。 男人见她要跑,下意识就伸手拽住她礼服上固定在腰身后的蝴蝶结,结果这一拉一扯,竟把她的衣服拉得坏了一片。 楚见鹿捂住被拽得开线的裙子前襟,红着脸,恼羞成怒回头道: “你非礼啊!” 1003章 解围 男人也是一怔,没想到楚见鹿的裙子这么不经扯,脸上一红,讪讪地松开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楚见鹿气得不行,狠狠瞪他一眼,怒道: “你这让我怎么办?” 男人见她脾气这么大,又忍不住开始和她较劲,傲慢道,“你踩了我的鞋,现在我拽坏了你的衣服,也算是扯平。你乱叫什么,难不成就你这干瘪的身材,我还能是故意的?” 他为了让楚见鹿听懂他在说什么,还特意用了简单的英语词汇,楚见鹿听完就像被点着了火药桶。 “就你这德性,还标榜自己是英伦绅士呢!” 她捂着开线的前襟就大声道,“我看你就是个流/氓。是你弄坏了我的衣服,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身材,我就算胸是凹下去的,也轮不到你说吧?” 说着,她还嘲讽道: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你长这样,我都没嘲讽你,你还说我呢。” 男人的脸又是一白,他拽住楚见鹿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说: “你说我丑?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是啊,我就说你丑怎么滴?是你先说我身材不好的!” 楚见鹿仰着头,十分倔强。 男人气得就要把她往地上一甩,而这时,悦耳柔和却又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你这是做什么?放开她。” 闻言,男人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翩翩少年。 楚见鹿睁大眼睛,先是有些惊喜,然后又感到尴尬,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么狼狈的时候见到他。 左惟爱挥开男人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扶到自己怀里。 “你没事吧?” 他墨色的眼里满是担忧。 如果说他的目光就是海洋,楚见鹿一时好像溺在了他的海里,竟连捂着前襟的动作都忘了。 看到她开线后白皙的那一大片皮肤,左惟爱眸光一闪,脸颊羞涩般红起。 “你——”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帮楚见鹿遮挡,却在伸出的手快要触碰到她的皮肤时猛地回神。 那只手不上不下地僵住,现场的气氛陡然升温。 就在此刻。 “左二少,你在这里呀——” 追随着左惟爱的身影走来,想要假装偶遇的几个名媛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这一幕。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凝固。 终于,左惟爱咳嗽一声,无比尴尬地收回了手。 而楚见鹿也回过神,脸红得像煮熟的番茄,她慌乱地挡住自己胸/前,只感觉这是她活到现在为止,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 站在最前面的名媛在愣怔过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左惟爱,喃喃道: “左二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带劲的人。” 另一个名媛捂着嘴暧昧笑道: “楚小姐前面的衣服,是被扯坏的?” 左惟爱赶忙解释: “不是,我没有扯——” 他话还没说完,楚见鹿就一脸羞愤地开口,“不是他扯的,是这个人扯的!” 她指着那个英伦男人,控诉道。 在场的几个名媛这才注意到那还站了个男人,几人面色又是一阵复杂,沉默片刻后才有人缓缓开口说,“所以,这是三/人行?” 楚见鹿还要说话,左惟爱已经沉下脸对她们道: “具体怎么样,请你们不要乱说。我和楚小姐之间,没有任何不清白的地方。” 他和左惟墨不一样,平时一直都是好脾气,对女孩子的态度就更好,但他冷下脸时的那种气势还真的不输他哥哥,不愧是左家人。 这还是几个名媛头一回见到他生气,个个都不敢再乱说。 “我们走。” 左惟爱又回过头,面对楚见鹿时,他眼里的冷峻悉数褪去,又恢复了平日她所熟悉的柔和。只见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为她披上,然后拉住她的手腕,就要带她离开。 而之前害得楚见鹿礼裙开线的男人有些不服气,沉声道: “我和她的事还没解决呢——” 左惟爱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让他有片刻畏惧。 他只感觉,这个少年的眼神好像在说,我记住你了。 二十分钟后。 “所以,你是因为和他吵架,被他不小心扯到身后的蝴蝶结,结果整个衣服都开线了?” 左惟爱看着吃蛋糕压惊的少女,有些无奈。 楚见鹿点头,撇嘴道: “我就没见过他那么讨厌的男人,还有脸看不起我们东方人,就他那德性,这要不是在晚宴上,我怕给举办方惹麻烦,肯定要好好教他做人!还有,这破衣服的质量也太不好了吧?” 看她郁闷的样子,左惟爱却轻笑着说: “最后你人没事就好。” 见他一脸淡然,楚见鹿正要说什么,又回忆起之前那一刻,她在他怀里和他对视,还有他伸出手反应过来时,眼里的无措和慌乱。想到这些,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可脸上却笑嘻嘻道: “左二少,你跟我说实话,你真对我没有一点意思?” 左惟爱微微一怔,像是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沉默片刻后才移开目光道: “那个侍者托盘上的果汁好像很好喝,我去给你拿一杯。” 说着他就要起身,却被楚见鹿拉住手腕。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扬着嘴角,不肯放过他,因为她知道这时要是放过他,还不知道他以后要回避自己多久。 “喂,你如果真的对我没意思,被我这么问,你不是心里应该有点反感才对吗?你一定会很快回答我,说对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吧。” 她把左惟爱的身体扳过来,直视他的眼睛道: “但你的反应明显是有问题。就像现在,你连正视我都不敢,你的目光在游移。你在害怕什么?” 左惟爱皱了皱眉,想说反驳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是啊,如果他真的对她无感,那为什么还要关注她,在看到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心里还会莫名的烦躁? 如果真的不喜欢,反而不会想这么多。 对她的话,他也只会一笑了之。 但现在,他却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楚见鹿眼里闪着光,笑得灿烂,“你要是再不给我答案,我就当你也喜欢我。” 似乎是被她目光中的热烈所感染,左惟爱顿住,然后低笑了一下,缓缓说: “你可以这么以为。” 说完他就趁楚见鹿一时愣怔,快步朝别的地方走去。 楚见鹿马上反应过来,就在他后面追他,也不管别人还看着,“喂,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说清楚再走!” 1004章 人心各异 一场晚会可谓热闹非凡,就真像温潇所说,各个名媛贵妇轮番出场刷存在感,都想成为最受瞩目的焦点。而那些世家的少爷,也都把晚会当成了相亲大会般的场合,频频对看得对眼的名媛献殷勤。 就连站在温潇身旁一直都是旁观者的白蓝雪,都有陆续几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少爷过来,邀请她去跳舞。当然,她都含笑婉拒了,但温潇在一边看得还是耿耿于怀。 “下次再带着蓝雪出席这种场合,说什么也要让惟墨也一起参加,不然他未婚妻这么漂亮被人惦记上了可怎么办。” 温潇双手抱胸,心里戒备地想。 而白蓝雪也偷偷地看向温潇,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刚才真就是她看走眼了吧,那个斋藤家的长公子应该不是看上她婆婆了,可能他为人就是那样神神叨叨的风格? 她心里正琢磨着,目光一扫就用余光看见熟悉的两人。 “妈你看,是惟爱和楚小姐。” 认出他们的身份,白蓝雪笑着对温潇道。 温潇抬起眸子,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到正笑着和楚见鹿说话的左惟爱。 “咦,和他一起的还真是楚湛的宝贝女儿。” 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在看到楚见鹿踮起脚尖,竟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胆地吻了左惟爱侧脸后,眼睛一亮。 白蓝雪也看到这一吻,有些后悔刚才把看见他们的事告诉温潇。毕竟惟爱还小,她也不知道温潇对小儿子谈恋爱的态度是什么样,如果他们和楚见鹿真有什么,而温潇又刚好反对的话,她不就是多嘴了? 但下一刻,温潇就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兴奋道: “我就说惟爱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这么好,一定会有好姑娘喜欢他的!哼,我的儿子不可能不受欢迎嘛!” 白蓝雪先是一怔,然后失笑道: “那当然。惟爱长得比他哥哥更精致,又这么善解人意,他将来找的女朋友一定差不了。” 晚会快要结束时。 “妈,我去那边看看,待会儿就回来。” 远远望过去,白蓝雪看到几位知名的画家聚在一起,好像在谈论艺术展的选品话题,她有些感兴趣,对正在与贵妇闲聊的温潇说了一句,微笑着离开。 拿着高脚杯的贵妇挑起眉头,状若亲密地对温潇耳语道: “左夫人,看样子您和您儿媳妇的关系很好啊?这还没进门,她就改口管你叫妈了,倒是乖巧。看来外界的传闻是真的,白家现在确实急缺资金,白承轩对左氏这个盟友是非常珍视,连掌上明珠都眼巴巴地送来。” 温潇抬了抬眼皮,听出她话里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深意,笑得泰然自若,“我和蓝雪关系好那是必须的,但和什么资金没关系,白家也不是为了钱就能卖女儿的人家。 如果不是蓝雪和惟墨感情好,就凭蓝雪的品性和个人条件,想要找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当然,我家惟墨也是一样的道理。她们两个小年轻订下婚约,这里面可没有所谓的高不高攀,而是我们两家一齐修来的福气和缘分。 至于他们之间怎么相处,我和蓝雪婆媳之间又怎么相处,这就更不是问题了。我们左家虽然是豪门,但不是什么人口众多的大家族,家里人相处起来就是普通人家的模式,也没那么多规矩和说道,只要自家人都觉得舒服就好。” 这话就是故意说给眼前的贵妇听,圈子中的人谁不知道这贵妇的夫家因为分家产的事,亲兄弟之间打得不可开交,还有正室和小三之争,家里都打翻天了。 现在这贵妇一身名牌在外面威风凛凛,看着风光无限,可她老公外面养着女人,还想给私生子一部分继承权。 她气不过带着人去找小三生的私生子,结果被赶过来的老公打了一巴掌,还说以她的身世来看,她当年嫁给他就是高攀,现在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还不安分,非要来这里忤逆他的意思,自取其辱。 这事可是传得人尽皆知。 如果不是她自己说话阴阳怪气,温潇也不稀罕戳人痛处,但她自己家里一团糟,还对别人家品头论足,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这就不对了吧。 贵妇眼里一凛,听出温潇的话外之音,但毕竟是她自己挑拨在先,也不能发作,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笑着对温潇举杯,“哎呀,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让我羡慕。只希望我家阿勇以后联姻,也能*这样优秀的女孩呢。” “那我就先在这里祝福阿勇以后能有好姻缘了。 不过,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惟墨和蓝雪不是联姻哦,他们是名正言顺的自由恋爱,就跟我和左愈当年一样,虽然你可能听不太习惯恋爱这个名词,但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温潇看她一眼,脸上仍在笑,但眼里可没什么笑意。 贵妇一咬牙,心里暗恨,也只能赔笑道: “我当然能理解。” 另一边。 白蓝雪站在人群的边缘,默默地听着那些画家的争论,也觉得有意思。 “他们说的话题涉及到了世界艺术史,这位小姐,看你听得认真,这些你都了解?” 就在她听得投入时,有人在她耳边低声道。 白蓝雪微微一顿,回过头看向对方,这一看忽然觉得这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季凛本来就是想随便说点什么和她搭话,被她这么看着,忽然又觉得他刚才说的莽撞,好像是在挑衅。 “我对世界艺术史不算精通,但也有所涉猎。” 白蓝雪大方地一笑,倒没有表现出不好的情绪,淡淡道,“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请过这方面的家教老师,让我学习相关知识,为的就是让我以后听到类似的话题,不会一窍不通。” 说着,她眼里的笑意变深了一些,“一开始我也觉得艺术史过于深奥,但坚持学习之后,我才发现,这里面也有有趣的地方。” 季凛呵呵一笑,没想到她还挺健谈,正要再说什么,却又听白蓝雪开口: “这位先生,你是姓季吧?” 季凛倒有些意外,指着自己说,“你认识我?” 他在国内的富二代圈子里算是很有名,玩得也很开,可以说大江南北家里有点钱的二代,他差不多认识了个遍,但白蓝雪从小在伦敦长大,他和这位白氏集团的千金还真没什么交集。 “我认识你弟弟。” 白蓝雪看着他,也不避讳,直接道。 和他说话时她已经想起,他就是那天在玉龙阁和季云子打架的男人。 听到弟弟这两个字,季凛的脸拉了下来,他的口吻陡然变冷,“你说的如果是季云子,那我不承认他是我弟弟。” 说着,他心里更感烦躁。 如今沈家在欧洲已经快要沦落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季杰见状就让他切断和沈二少的联系,赶紧买机票回国。但就在他都已坐上回国的航班时,又接到季杰的电话,让他先留下来处理季云子开餐厅的事。 一想到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的小野种居然还有那个能耐拉到左氏的投资,真要和季家分庭抗礼,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次他参加这场晚会,不是他真对艺术感兴趣,也不是他想结识谁家的千金,他就是奔着左氏集团来的,想来摸摸左氏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可能说服左氏放弃对季云子的投资。 但他等了半天,都没找到时机接近温潇,而且他就算接近了温潇,又能说什么,谁都知道这位左夫人是左愈心尖上的人,但懒得管商务上的事,到时候她一句不知情,不就把他挡回来了? 所以,他把目标转移到白蓝雪身上。 他对白蓝雪本来没什么意见,任凭国内圈里的人说她是狐狸精也好,心机女也罢,但这次季云子拉到左氏的投资,他就怀疑是白蓝雪暗中出力。 毕竟白蓝雪和季云子可是同学,而她作为左惟墨的未婚妻,又那么得左氏夫妇的眼缘,让左氏集团投资玉龙阁,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季云子这小野种还挺会用小白脸那一套,看来都是从他给人当小三的母亲身上学到的本事。 想到这里,季凛看着白蓝雪的眼底就多了几分敌意。 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白蓝雪却早已看出,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你不承认季云子是你弟弟,但我承认他是我的朋友。所以,如果季先生连带着对我也有意见的话,那我们就不必继续说话了。” 白蓝雪微微笑着,平静道。 她也看出季凛是故意和她搭话,而他会和她搭话的原因,多半也和季云子有关,所以她才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立场。 季凛看了她一会儿,才想到怎么说,“所以,左氏投资玉龙阁,真的是白小姐牵线搭桥?” 闻言,白蓝雪有些诧异地挑眉,如果不是季凛说起,她还不知道季云子的餐厅居然拉到了左氏的投资。 看到她的表情,季凛面露嘲弄道: “白小姐你就别和我演戏了,他能见到左先生,如果没有你引荐,这根本就不可能。你刚才不还十分坦荡吗,既然是你做过的事,为什么又不承认了?” 1005章 朋友 白蓝雪的态度仍然平静,但声音却沉了沉,“不论你相不相信,季云子能得到左氏集团的投资,这中间还真没我什么事。我也有些奇怪,你怎么就认定了,他能取得初步的成就,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 季凛咬了咬牙才说: “他能有什么本事,这些年他和他母亲在欧洲生活,靠的不都是我爸给的钱,我就是不相信他一个私生子能有经商的本事怎么了?” 白蓝雪皱眉道: “你不相信我也不能勉强你,但请你认识到,这只是你的偏见。” 说着,她又微微扬起嘴角,“你就算不相信季云子,也总该相信左先生的判断吧?你觉得左先生能在商界立足多年不倒,成为一代传奇,他会是感情用事的人吗?他至于为了我们两个晚辈的这一点关系,卖这个人情吗?” 季凛被她的话噎住,半晌后才道: “毕竟对左氏集团来说,玉龙阁的体量太小,左氏要投资玉龙阁,还算不上是事。左先生看在你这个准儿媳的份上,还不是想投就投。圈子里又有谁不知道,他最护短。” 白蓝雪见他是认定了这件事和她有关,也不再反驳,只是笑道: “虽然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是你误会了云子,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但如果你坚持误会他,也误会我,那你就继续误会下去吧。”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季凛看着她的背影,一口气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只能恨恨地自言自语道: “这个白蓝雪,果然难搞!” 他话音落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笑。他恼羞成怒地回头,想知道谁偷听他说话还敢嘲笑他,就看到一个气度非凡的年轻男人,对着他缓缓举杯,然后抿了一口自己杯里的香槟。 “你是?” 季凛这么多年也算见过世面,一看就知道这人身份不凡,才耐下性子,缓了缓语气问。 他见对方是东方面孔,就没用英文。 男人笑着用略带生硬口音的中文回答道: “我姓斋藤。” 斋藤? 季凛想到赫赫有名的斋藤家,看着他的目光变了变,然后挤出笑容道: “原来是斋藤公子。” 斋藤介微笑着踱步到他的身边,右手轻放在他的肩头,缓缓道,“我不常在公开场合露面,也不接受媒体采访,所以,你应该没在网上见过我的照片才对,不必装作认识我。” 季凛脸色一红,随即道: “我虽然不认识你是谁,但斋藤家是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斋藤介转过头笑看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望向白蓝雪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 “刚才那段对话,白小姐的回答很得体,她和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朋友,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可能说出不利于对方的话。你们最后不欢而散,主要的原因在于你太不会找话题的切入点。你那么直接地问她,难道还指望她不设防的落人口舌不成?” 季凛愣住,他一是没想到斋藤介居然知道他的身份,二是没想到对方竟把他们刚才的谈话都听去了。 “你——” 还没等他说话,斋藤介又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容不变道,“我知道季先生想说什么,偷听别人的谈话是我不对,但我不打算道歉,也不感到愧疚。” 季凛嘴角一抽,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诚实又无耻的人。 斋藤介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饶有兴致道: “你心里一定在指责我吧?不过没关系,相信你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之后,对我的印象一定会有改观。” 听他这么说,季凛忍不住好奇道: “你要说什么?” 斋藤介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然后笑道,“你们季家这么在乎季云子的玉龙阁,是在怕什么?难道你们真就这么高看他,觉得他有能耐在料理界力压你们一头?还是说,你们怕的是左氏对他的扶持?” 季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以为斋藤介说这些是要羞辱他,正要发作,下一刻就又听对方道: “如果你们怕的是后者,那斋藤家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既然季云子能在伦敦开玉龙阁,你们又为什么不能把季家菜馆开到伦敦来,就像左愈给季云子投资一样,斋藤家也会给你们投资。” 闻言,季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斋藤介。 “你的意思是——” 斋藤介看着不远处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温潇,脸上的笑意变淡了些许,更衬出他藏在漫不经心之下的凌厉,“左氏和斋藤家是老相识了,我们是朋友,也是对手。左氏想进军料理界,很巧,斋藤家也有这个意思呢。” 说着,斋藤介收回目光,垂下眼眸道: “本来这些话我是想和令尊面谈,但一直都抽不出空和他见面。这次在晚会上与季少偶遇,一见如故,忍不住提前说了心里话。季少,你会愿意帮我说服令尊的吧?” 季凛目光一沉,只思虑了稍许就点头,还对斋藤介伸出手,十分客气道: “很高兴能和斋藤公子合作。” 得到他的承诺,斋藤介握了他的手,却只是轻柔一笑,好像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好像成竹在胸不必赘言。 晚会结束后。 加长版的黑色林肯上,白蓝雪靠着车窗,有些倦意。坐在她身边的温潇手机响了一下。 “咦,有人给我发了微信的好友申请。啧啧,这人的头像居然是一把古董扇子,昵称是一长串不知道有啥意义的英文名,给人好闷/骚的感觉啊。 不过他到底是谁呢,我的微信号添加的好友并不多,他是怎么找到我的?该不会和上次一样,又是卖珠宝的吧?这人真奇怪,既然主动添加我好友,又为什么不说明来意?” 温潇拄着下巴,反正她现在也闲得没事做,有些好奇地点进这人的微信主页看,只看到一张深灰色的背景图。 “这人是真的不发朋友圈,还是对我屏蔽了朋友圈啊?这么看他就不像是要卖东西的了,那些做生意的人朋友圈里的内容都可丰富了,巴不得让添加他们的人都看个遍。” 她挑眉道。 白蓝雪听她这么说,凑过来道: “在这个时间点添加你的好友,可能是哪个晚会上的人吧?” 温潇皱着眉苦思冥想了会儿,微微摇了摇头道,“我这次见到的几乎都是旧面孔,也没见到哪个新人啊。” 白蓝雪心里却是一动,莫名就想到那位有些神秘的斋藤公子。 她看着温潇,一度想要说出那个名字,话到嘴边却顿住。 应该是她想错了,斋藤介怎么说也是斋藤家的继承人,他估计没这个功夫用微信和别人打哑谜。 下一刻,温潇撇嘴道: “既然他什么都不说,那我就问问他好了。” 说完,她就同意添加了这人好友,然后快速发了消息给对方发过去。 她发的信息很简短,只有一行字: 请问你是哪位? 发完她就等着,没过多久,对方就给了她回复: “左夫人你好,我是斋藤介。” 温潇看完这条消息手就一抖,她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人。她回忆起晚会上主动走来和她说话的斋藤介,更加疑惑起来,对看着她的白蓝雪道: “添加我微信的人是斋藤,你说他是怎么知道我微信的?而且他加我是想干嘛?没想到他还会用中文输入法。” 还真是斋藤介? 白蓝雪心里一沉,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的猜疑。 难道这位斋藤公子还真是看上她婆婆了? 虽然她怎么想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可等她仔细一端详温潇的面容,又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温潇今年三十六岁,但看上去却完全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肤若凝脂明眸善睐,那清扬婉兮的柔美气质更是特别,绝非庸脂俗粉可比。同为女性,白蓝雪也感觉到她很有女人味,应该是很多成熟男人都会心仪的类型。 “蓝雪,你怎么这么看我?” 温潇一抬眸子就撞上白蓝雪的目光,被她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问: “我脸上有东西?” 白蓝雪这才回过神来,笑道: “没有,我就是觉得您看着太年轻了,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她年轻漂亮,温潇笑得像花似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白蓝雪心里却暗生忧虑,怎么想怎么觉得斋藤介不对劲。就是因为温潇看上去太年轻漂亮,才有问题啊。 这种自家婆婆被别人觊觎的感觉,该怎么形容? 她苦恼地想。 那边温潇已经给斋藤介回复了一个笑脸和握手的表情,就算是结束了这段对话。 却没想到,斋藤介又给她发消息道: “不知左先生什么时候回伦敦?” 看到这条消息,温潇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斋藤加我没有好事,他果然是冲着左愈来的!” 白蓝雪身体一震,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微妙。 啥,这斋藤介真是冲着人来的,不过他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温潇对白蓝雪得意地解释道: “我就说嘛,在晚会上他就是没事献殷勤,他那种身份不可能是对我有好感才和我说那么多,他就是想从我这里打探左愈的事,但我哪有那么笨就让他如愿,看我怎么回复他。” 白蓝雪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温潇也没怎么思索,就打字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你想见他?” 没有具体计划,就等于什么也没说,最后还把问题抛回给了斋藤介。 她正对自己的措辞分外得意,手机震动一下,斋藤介已经回复: “既然是这样,那您明天有空吗?我想请您吃顿饭。” 1006章 请吃饭 温潇看到这里彻底愣住,白蓝雪见她的表情不对,忍不住问道: “斋藤公子说什么?” 她回过神,把手机给白蓝雪看。 看到两人对话的全部内容后,白蓝雪对这人更加防备起来。 这个斋藤介简直就是心机男,前面提到左愈,根本就是铺垫吧,看着好像是因为温潇说不知道左愈什么时候会回伦敦,他才顺势邀请温潇出来吃饭,好像只是退而求其次的要求。 但白蓝雪有种直觉,斋藤从一开始就是想邀请温潇而已,询问左愈的行踪,只是想确定他不在伦敦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要敲响警钟了。 温潇皱着眉,却仍然道: “斋藤想从我这里对左氏集团下手,他是以为我很好忽悠吗?我什么时候给了他这种印象,难道真是我长得就不够聪明?” “您还是打电话和左先生说一下这个情况吧。” 白蓝雪咳嗽一声,总不能说斋藤介好像不是想对左氏下手,是想对你下手吧。 温潇不知想到什么低叹说: “左愈在国内正忙着,伦敦这边的一点小事我也不想再去烦他。斋藤不就是想和我见面吗,既然他说他请客,那我怕什么,我还是和他碰一次面,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他真是对左氏不怀好意,我一定要帮左愈挡着。” 白蓝雪有种预感,如果温潇和斋藤介的见面事件弄不好会引发剧烈的家庭矛盾。 她可是记得,左先生在有关温潇的事情上,就连两个儿子的醋都吃。 第二天。 左惟墨见到白蓝雪若有所思的模样,挑了挑眉问,“怎么,昨天的晚会很精彩?” 白蓝雪一顿,还以为他知道了什么,又听他道: “是有哪个才貌双全的公子哥对你献殷勤了?不然你怎么乐不思蜀。” 闻言,她失笑道,“全世界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还没有男朋友的名门千金那么多,谁还能放着她们不理,来对我搭讪啊?” 左惟墨看着她,故意道: “那你是在抱怨自己无人问津咯?有人和你搭讪,你才满意?” 白蓝雪知道讲这些歪理,这就是他独有的撒娇方式,也不当真,轻笑道: “除了你的搭讪之外,别人的搭讪对我来说只是苦恼。你不在,我很高兴我无人问津。” 左惟墨终于满意,不再吃醋。 目光一转,白蓝雪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一声,拉住他低声道,“你知道不,昨天我和你妈妈在晚会上遇到了斋藤家的长公子。” 闻言,左惟墨轻轻皱眉,“你说斋藤介?” “你认识他?” 白蓝雪观察着他的神情。 左惟墨笑了笑道: “也不算和他认识,但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斋藤家族现任掌门人斋藤骏的长房长孙,母亲是在霓虹商界同样举重若轻的北原家族的女家主,在霓虹有商界太子爷的绰号。 他现在二十五岁,听说他十九岁时就正式加入斋藤集团的决策层,如今已是集团历史上最年轻的副总裁。斋藤骏非常看重这个孙子,也很放心他的能力,目前已经半隐退,把日常事务都交给他来打理。” 白蓝雪喃喃道: “这么说,他是个人物啊。” 左惟墨见她对斋藤介这么上心,心里又有些不平衡,“怎么,你很想了解他?在晚会上,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越想越觉得昨天的晚会上,一定是斋藤介对白蓝雪有些举动,她才会特意对自己提起这个人。 而白蓝雪的表情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 就在他沉下脸时,白蓝雪不再犹豫,看着他道: “我怎么觉得斋藤介对咱妈有点意思。” 左惟墨怔住,一时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白蓝雪说错了,半晌后才道: “你确定你不是想说,他是对你有点意思?” 什么话一开了头就好说多了,白蓝雪耸肩道: “不是,我没说错。 从昨晚一见面开始,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一直在咱妈身上,还一个劲的找话题,把他们初遇的事都说了。说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他才告辞。 在晚会结束前我还有一次看到他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咱妈,那眼神就好像——”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斋藤介当时的眼神谈不上露/骨,也不会让人不适。 她可以肯定,他的目光中没有敌意和防备,那甚至是柔和的,他眼里含着笑,就像一个懂得欣赏的观众,在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女演员一样。 “晚会结束后,他还加了咱妈的微信。” 白蓝雪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微信号。而且,他还约咱妈今天出来吃饭。” 左惟墨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然后他问: “那她答应了吗?” 白蓝雪点头。 他的目光一沉,随机就拿出手机道,“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白蓝雪就怕他冲动,一张口就是问温潇感没感觉到斋藤介对她有意思,不让她去吃饭。 毕竟这只是白蓝雪自己的感觉,而温潇好像一直都没往那方面想,万一她的感觉出了错,人家斋藤介也没这个意思,这事不就尴尬了? “你先冷静。” 她拽住左惟墨的手腕说,“你不觉得直接打电话去问,好像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吗?” 左惟墨看着她,低叹一声说: “你不知道,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有很多男人觊觎我妈。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左愈穷追猛打,温潇也不想和那些人怎么样,现在当他爸的或许就另有其人了。 所以,白蓝雪说斋藤介不对劲,他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更何况,他未婚妻的眼力有多准,他可亲身体会过。 “不过你提醒的对。” 他想到什么,又笑了一下道,“我直接给我妈咪打电话,是不太好。” 于是,他拨通了远在大洋外的左愈的号码。 “什么事?” 接起电话,左愈的声音有几分慵懒。 1007章 不合适 左惟墨知道,他把事情一说,左愈就绝对休闲不起来了。 “昨晚有个艺术交流展的晚会,来了很多名流。妈咪带着蓝雪一起参加,结果在会上,斋藤家的长公子主动来和妈咪搭讪,说他很多年前就对妈咪一见如故。” 顿了顿,左惟墨咳嗽一声,故意把事情又说得严重了一些,“结束了晚会之后,事情还没完,斋藤介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妈咪的微信号,他向妈咪发出了好友申请。” 左愈听到这里就不淡定了,口气变得紧绷起来: “你妈加他了?” 左惟墨淡定道: “加了。” 闻言,左愈的脸色就难看了好几分,站在他身边的秘书忍不住心里一紧,这一通电话肯定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泰山压顶都能波澜不惊的董事长怎么会这副表情? “然后呢?斋藤又和你妈咪说了什么。” 但下一刻,当秘书听到左愈的话语后,又不由得一怔。 董事长夫人也不管商务,这听着好像是私事啊? “斋藤向妈咪询问了你在不在伦敦,妈咪说你不在之后,他就提出要约妈咪吃饭。” 左惟墨垂下眼眸,不假思索道。 咔擦一声,左愈险些把手里的笔都握断,吓得秘书又是浑身一颤。 “你妈拒绝了他的要求吧?” 说话时,他周身开始散发低气压。 左惟墨缓缓道: “没有,她答应了。如果不出意外,她今天中午就会和斋藤一起去伦敦最高端的一家日式料理餐厅,斋藤说要请她吃全伦敦最好的刺身呢。” 左愈阴沉着脸,只撂下几个字: “明天我就回伦敦。”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左惟墨看着被切断的通话界面,若有所思的样子。白蓝雪忍不住问: “你爸爸怎么说?” 耸了耸肩,左惟墨淡淡道,“我爸说他明天就回伦敦。” 白蓝雪一怔,没想到左愈这么雷厉风行。 看来,左叔叔是真的特别在乎温潇阿姨啊。 “可是,国内的那些事怎么办?左叔叔回国,不就是为了处理国内那些人对左氏的攻势吗?” 她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不解和担忧。 左惟墨看向她,微微一笑道,“现在我们和沈家的博弈,大局已定。沈越生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改变局势。至于和他联合在一起的国内那些人,没了沈家在幕后的支持,没了挡箭牌,他们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说完,左惟墨的眼里沉下冷意。 那些人一直眼红左氏集团的辉煌,但又不敢明面和左氏对抗,所以才借着沈家的手,想要趁乱呼风唤雨。 可左氏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如今沈家已经自身难保,他们既然也树倒猢狲散,都不用左愈腾出手去挨个对付,就自己忙着撇清关系,生怕被倒下的沈家砸到,被殃及池鱼。 所以,左愈回国的事情其实已经办完了,他之所以没有急得马上回来,是在忙几个项目而已。 而在左愈心里,温潇自然比项目重要。而左氏集团的总部精英如云,有的是能挑大梁的人,不用左愈亲自坐镇,那些项目也会被妥帖完成,因此,他没有不回来的理由。 “现在比起国内,还是伦敦这边的局势更复杂一些。毕竟起诉沈家的事已经被提上进程,现在沈家是困兽犹斗,这么关键的时刻,我父亲回来,不仅不会打乱左氏内部的计划,还对我们更有利。” 左惟墨耐心地对她解释。 白蓝雪对左氏集团内部的管理情况不甚了解,但见左惟墨这么笃定,她自然也就放心。 “不过,他就没说不让你妈妈去吃饭?” 沉默片刻之后,白蓝雪又想起什么,有些疑惑地问。 既然左愈这么在乎温潇,急到明天就要赶回来,那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和温潇说,让她不要和斋藤介一起吃饭? 左惟墨嘴角一抽,然后挑眉道: “这大概是因为他特有的,别扭又霸道的自尊心吧。” 因为在乎,所以要坐最近的航班明天就赶回伦敦。因为骄傲,所以不肯限制老婆的行动,仿佛这是一场他和情敌的战役,而他不肯对斋藤介认输,还一定要用最堂堂正正的方式赢。 真是别扭到极点的大人呢。 不过,左惟墨也相信温潇不会对斋藤介有任何意思。 他之所以放心不下,也是对斋藤介不放心,就怕那人占他妈咪便宜。 中午十一点半。 温潇顶着头上的烈阳,有些后悔没戴墨镜出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时,就有一名模样端庄的中年男子走到她身边,谦逊地低下头,用还算流利的中文道: “夫人,我们公子就在餐厅三楼的包厢里等您。按照礼节,他本该亲自迎您进去,但这毕竟是在马路上,人多眼杂,他怕和您一同出现会多有不便,所以,请恕我们失礼。” 说完,男子又对温潇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温潇先是一怔,然后赶紧对他道,“没关系,我理解。” 她知道因为左愈的缘故,她现在也算是半个名人,如果和斋藤介一起走进餐厅,弄不好还真会被人拍下,到时候再被捕风捉影的八卦媒体一写,那就变成绯闻了,到时候说什么闲话的都有。 要是让她家那个醋缸看到她和陌生青年男子一起吃饭的新闻,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想到这里,温潇心里又觉得好笑,却不知左愈此刻已经在让人收拾东西,准备乘坐晚上的航班赶回伦敦。 男子微笑着起身,随即侧身让到一旁,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进餐厅,她就被穿着正式和服的女招待一路引着,在专门的地方脱了鞋子,换上改良过的木屐式的舒适拖鞋,穿过日式的榻榻米地板,踏上木制台阶,上了三楼。 三楼比起楼下两层要更加静谧,也更加宽敞。那种阴柔又充满和风之美的氛围让温潇都颇受感染,感觉自己是从现代的伦敦穿越到了上个世纪的霓虹。 走过迂回的长长走廊,才到了两扇典雅的拉门之前。女招待退到一边,缓缓低下头,对里面的人用日文说了什么,又得到一声回答,才动作优雅地拉开门。 “夫人,请。” 两扇拉门在温潇面前打开的瞬间,她就看到正对着大门而坐的青年。 令她意外的是,斋藤介没有像上次一样穿着西装,而是一身藏青色的和服,柔和清秀的眉眼间充盈着含蓄的俊雅,再配上他身在的环境,通身都笼罩在恰到好处的灯光中,他就像是电影里的人物,兼具日/本画里的神韵。 温潇见过很多相貌出众的男人,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单论外貌就都是最顶级的存在,斋藤介或许不是她见过的男人中长得最好的,但他就是有种她形容不上来的感觉,是任何熟悉东方文化的女人见了,都会感到他耐看又惊艳的男人。 不知为什么,原本一点都没多想的她垂下眼眸,觉得自己这次单独来见这个男人很不合适。 “左夫人,请坐。” 席地而坐的斋藤介缓缓起身,对她幅度恰好的躬身,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的蒲团上。 温潇对上他乘着笑意的眼,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然后坐到了他对面。 “您今天很优雅。” 斋藤介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欣赏,而没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他好像有一种本事,能把赞美女人的话说得非常真挚,完全不带任何暗示。 温潇礼貌地想要回应,却被他看得有些紧张,没有细想就脱口而出道: “藏青色也很衬你。” 这句话一出,她就看到斋藤介眼里的笑意变深。 她暗暗怪自己嘴笨,干嘛把气氛搞得让人浮想联翩似的。 “左夫人,您不必紧张。我这次约您出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表达我对您的敬意。” 斋藤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很善解人意地拍了拍手,候在外面的女招待就躬身进屋,呈上造型古朴简洁却又精致至极的菜单。 只是想表达敬意?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意犹未尽啊。 温潇拿着菜单看过,沉了沉心才说: “我是第一回来这家餐厅,以前也对日式料理没什么了解,不如请斋藤先生为我推荐一些特色菜?” 其实,她就是看不明白上面写的都是啥意思。 虽然斋藤介很周到,知道她看不懂日文,让餐厅的人特意给她备了一份中文的翻译,但那些文绉绉的话翻译成中文,她也是一头雾水啊。 “好。” 斋藤介宛然一笑,似挑非挑的眼笑成弯月。 与此同时。 白蓝雪站在同一家餐厅外,看着招牌,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片刻后才恍然道: “这家店之前上过时代杂志,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左惟墨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 “现在,这里是斋藤集团自家旗下的产业。” 他顿了顿,随即道,“长久以来,斋藤家都没有涉足过料理界,无论是在霓虹还是在国际上。但前一个星期,他们忽然传出动静,收购了包括这家在内的几家高端餐厅。” 这对商界的人来说是个信号,大家纷纷猜测,难道斋藤家是要涉足高端料理界了? 而几乎就在同时,左愈也投资了玉龙阁。 看到左惟墨若有所思,白蓝雪也明白了什么。她忽然想到那天晚会上,季凛找到她说的那番话,问,“左氏是投资了云子的餐厅,对吗?” 左惟墨收回凝视着餐厅匾额的目光,看向她道: “是有这么回事,这是爸爸的决定。” 白蓝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季云子同父异母的哥哥在晚会上和我说了这件事。” 闻言,左惟墨就皱起眉,他猜到季凛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沉下声音问: “他怎么说的?” 白蓝雪笑了笑,也不甚在意: “他还能说什么。不是我看不上他,只是要论修养和心性,这位季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竟像是愣头青一样。” 在她眼里,要论个人的能力,季凛比起内向多变的季云子,都差了一截。 季云子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开办玉龙阁,还有那个心劲儿挣脱季家的束缚打造自己的事业,甚至还能拉到左愈的投资,他的执着和野心,又怎么是季凛那种纨绔子弟理解得了的。 “看来,季家两兄弟里你更看好季云子。” 这话听起来很正常,但左惟墨的口吻听着却有一丝酸意。 1008章 用意 白蓝雪回过头,看了左惟墨片刻,才道: “季家两兄弟里,我确实更看好季云子。这不仅因为我和他是朋友,也因为在我看来,他就是比季凛强。” 她又顿住,轻笑着说: “不过在你们三个中,我最看好你。” 左惟墨冷哼一声,“你还把我和他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我以为在你心里,我是超出他们的存在呢。” 白蓝雪被他说得一怔,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那你以为我就是真拿你和他们比啊?” 被她绕进去,左惟墨笑了一下,摇头道,“你这嘴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已经说不过你了。”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无理取闹。如果你讲道理,我也是很好说话的哦。” “那你对我的喜欢也是讲道理的吗?” “我喜欢你喜欢到不讲道理,满意了吧?” 日式餐厅里。 温潇看着用拿起筷子的斋藤介,心中感慨,他不愧是出生在霓虹世家的贵公子,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就能看出,优雅已经烙印在了他的骨子里。 如果她是未婚少女,看着他这样有涵养的美男子举手投足间散发魅力,她甚至会芳心萌动,但现在,她只感到一丝说不出的尴尬,不禁开始怀疑人生,她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斋藤先生,你今天约我出来,真的就只是为了吃饭吗?” 她也没有接着等下去,既然斋藤介没有开口的意思,那她就主动问吧,总不能这一顿饭吃完还在和他打哑谜。 斋藤介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她微笑着道: “左夫人认为,我是为了什么?” 温潇眉头微皱,沉默片刻后说,“我想过很多。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只能是因为我的身份,才请我吃饭。我知道左愈和你在生意上有所交集,你这次约我出来难道不是为了左氏集团的事?” 斋藤介的笑意不变,只是淡然道: “我知道左夫人向来不过问集团内部事宜。所以如果是要谈生意,我会选择直接约左先生出来。” 温潇有些疑惑,看着他道: “那你是为了什么?” 斋藤介眸光一闪,眼里似乎有温潇看不透的东西,他温和道,“我想请左夫人帮个忙。” 温潇顿住,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帮得上他什么忙,但还是认真地问: “既然这样,那你请说吧。” 停顿片刻后,斋藤介才缓缓开口: “我本人私下里对绘画艺术很感兴趣,而据我所知,左夫人刚好是一位非常有灵气的画家。我想用个人的名义在伦敦举办艺术展,收集亚洲新生代的各位青年画家作品,但却缺一个能为我牵线搭桥的人物。” 听到他的意图,温潇眼睛一亮。 这几年她一直都没放下画笔,有左愈的支持,她也在国内外举办过几次画展。在绘画界她不算是什么大人物,但因为她的身份,她认识很多人。 如果斋藤介真是要出资举办画展,给国内的青年画家的作品出展机会,那她帮着介绍可是好事啊。 斋藤介只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戏。 他温文尔雅地轻笑道: “如果左夫人愿意帮忙,那对我来说再好不过。我看过左夫人的作品,找上您也自然是相信您的眼光,只要是您推荐的人和作品,我都会给展出的机会。” 温潇点头,又有些迟疑道,“可是——” 她话还没说出口,斋藤介又是一笑道,“办展的费用都由我来负责,实际的洽谈我也会请专业人士去和艺术家们接触,我只是想让左夫人当艺术审美上的顾问而已,还请您不要有顾虑。” 说完,他也不强迫温潇直接答应下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名片。 温潇看到他是从一个精致打造的木盒里取出材质特殊的名片,那名片不仅做工一看就不俗,还带着一股淡淡熏香,雅致如山间清风,脱俗如海上月。 她心里不禁又感叹一遍,这斋藤家的公子还真是讲究啊。 不过她都有斋藤介的联系方式了,为什么对方还给她名片?难道就是为了给她看,他的名片做得这么好? 就在她心里吐槽斋藤介时,就听到对方含笑的声音: “请看上面我的身份头衔,这是我为目前正在筹备的艺术展特意准备的,还请您妥善保管。” 温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名片上用中日双文写着艺术展筹备人斋藤介这两行字,下面还有他秘书的联系方式,明显是给那些有意将作品出展的艺术家准备。 现在想来斋藤介完全不是多此一举,而是真的准备周到。 因为刚才心里的暗自吐槽,温潇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赶紧道,“等我联系上人,就让他们给你的秘书打电话。” 斋藤介嘴角含着笑,不紧不慢道: “那我就静待左夫人的好消息了。” 事情谈完,两人继续用餐。 温潇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这家店大厨的手艺实在是好,她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刺身拼盘,又吃了斋藤介给她点的定食,竟是一点都没剩。 她吃完才回过神,感觉自己一个不留神就吃了太多,不太符合社交场的惯例。那些名媛和贵妇都是不管菜品有多好吃,都只吃一点意思一下,而她呢,这是真来吃饭的,不小心暴露了吃货属性。 抬起眸子,她看向斋藤介,却见对方完全没有笑话她的意思。 他笑意盈盈和她对视,反而道: “左夫人果然是值得我尊敬的人,您把餐具里的食物都吃干净,没有浪费,这和我们家族的礼仪十分合拍。” 温潇尬笑道: “是吗?” 她忍不住又垂眸。她可不是因为什么用餐礼仪才都吃完,她就是觉得好吃啊。 但这话她也不能和斋藤介说。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男人压低声音的话语。因为对方说的是日文,温潇也听不懂意思,倒是坐在她对面的斋藤介看向她,淡然笑道,“既然令郎和他的未婚妻也来了,左夫人为什么不请他们一道上来用餐?” 温潇怔住,她都不知道惟墨和蓝雪那俩孩子居然也在这家餐厅。 怎么就这么巧? 斋藤介见她眼里的疑惑,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猜到什么,又道: “看来今天真的很巧,没有约好,大家却都相聚一堂,这是缘分。” 温潇后知后觉,也想到什么,心里想,惟墨这孩子可真行,咋就这么向着左愈那个大醋缸。 他偏心就偏心吧,还带坏蓝雪。他该不会给左愈通风报信吧? 不过就算他通风报信,我又没干亏心事,怕什么,左愈也不在伦敦,难道还能直接从国内杀过来? 抛开这些心思,温潇面上却只是得体笑道,“他们两个孩子应该是碰巧选了这家餐厅,想过二人世界,就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斋藤介谦和地笑着低头: “都按照夫人的意思来。” 然后,他又扬声对站在外面的下属说了什么,对方应了一声就退下。 半小时后。 温潇走出餐厅,对等在门口的保镖道,“惟墨和蓝雪呢?” 保镖原本还想装傻,但左惟墨已经走来,对温潇道,“我们在这里。” “喂,你们这是故意监视我?” 温潇双手叉腰佯装生气。 但无论是左惟墨,还是白蓝雪都看出她没有真的在意。 “妈咪,那个斋藤公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 左惟墨忽然变了一副面孔,好像十分天真地对温潇眨了眨眼睛,拿出小时候对她撒娇的本事。 “他说要追求我啊。” 温潇也对他眨了眨眼,十分无辜。 左惟墨一下子就睁大眼睛,然后皱眉道,“真的?” “哪能啊。” 温潇叹了口气说,“你妈咪我又不是软妹币,哪有那么人见人爱,咋就能那么招人喜欢呢?就凭斋藤介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他何苦对一个有夫之妇抛媚眼。” “所以,斋藤介真对你抛媚眼了?不然你怎么会想到提媚眼的事?” 左惟墨严肃道。 温潇被他噎得险些晕倒,“你的关注点歪了,我那是举例说明。” 不过,斋藤介那眼神也确实勾人,他只是正常地看着一个人,就能让人有异样的感觉,这要是他有意想放电,那什么样的小姑娘拿不下啊? 温潇在心里直撇嘴,这可真是祸害。 “总之,他对我肯定不是有那方面的想法,你们就放心吧。” 她笑着把斋藤介的名片拿出来给他们看,“喏,他其实是想办画展,想让我帮他介绍国内的画家啦。” 左惟墨和白蓝雪对视一眼。 白蓝雪仿佛听到,左惟墨的眼神是在说,这听上去真像借口,也就妈咪这样爱画如痴的人会相信。 1009章 和你过好这辈子 晚上。 温潇打了个哈欠,倒在席梦思大床上,正要埋头睡觉,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她戒备地伸手摸向床头的手机,正要打电话给保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老公来了,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男人含着低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让她呼吸一滞。 “左愈,你怎么来了?” 她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风尘仆仆却仍然气度不凡的男人。 左愈对她一笑,缓缓道,“我再不来,我老婆都要被公狐狸精给勾走了。” 温潇一怔,思索片刻才明白他说的公狐狸精是谁,脸上微红,然后道: “你不会就是因为我和斋藤见面,才赶回来的吧?” 不知为什么,左愈就是很烦从她嘴里听到斋藤这两个字。他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承认道,“斋藤介也值得我这么大动干戈,我回来当然是按照计划。” 温潇看着他,就差把不信写在眼里,但还是配合道: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左愈见她双手抱胸,好像悠闲看热闹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上来,逼近她道: “今晚的计划,就是先和你——” 说着,他把温潇拥入怀里,又将她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有斋藤介的事情在前,他格外的执迷和认真,温潇出了一身的汗,最后承受不住地把头埋在他*,带着轻微的泣音道,“你想要我命啊?” 左愈在她鬓间微微一笑,炽热呼吸扑到她脸上,让她更感烦躁,“是你想要我的命才对。” 第二天。 温潇下床时感觉自己腰酸腿软,心里暗恨左愈不是东西。 “所以,斋藤邀请你吃饭就是为了办画展?” 餐桌前,左愈看着斋藤介给温潇的那张名片,眼里闪过一抹异样。 “对啊他就是这么说的。” 温潇也没多想,喝了一口红豆汤,然后道: “我还以为他是要通过我打探左氏集团的事呢。结果他却是想出资办画展,还让我帮他介绍国内的青年画家,也不拘泥于他们有没有名,只要作品有意思就好,这可不是好事?” 好事? 左愈抬起眸子,冷飕飕地看着这个不自知的女人,看了半晌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只眼看着她傻乎乎地继续喝汤,他按捺不住冷笑一声道,“斋藤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这么确定他是正人君子?” 温潇眉头一皱,把手里的勺子放下,忍不住道: “不是,我怎么就跟不上你的脑回路呢。斋藤是要办画展,这和他是不是正人君子有什么关系?我们也没必要评价人家私生活啊。” 左愈眉头皱得比她更紧,“那你觉得,斋藤介会忽然想要办画展,还邀请你来当什么顾问,他就真的不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 温潇笑了,“你觉得他有什么用心啊?把办画展当幌子,其实是想骗我的钱,还是骗我的信息?” 她从来都不过问商务的事,所以左氏集团的商务机密她根本就不知道,斋藤介就算给她灌了迷魂汤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要斋藤介不是智商不够,就肯定不会从她这里下手。 至于钱呢,她虽然是有点钱,但斋藤介也不缺钱啊,对他来说还不是分分钟上亿的事,何必费这番力气。 “你这女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左愈也笑了,但是被气笑的,“你觉得你身上就有钱和消息这两样东西可以被他骗?” 温潇看了他半晌,然后一挑眉道: “那按你的意思,斋藤就是要骗/色咯?” 左愈被她噎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这两个字。“你知道就好。” 温潇淡定道: “我可是已婚妇女,两个孩子的妈。斋藤介年纪轻轻又长得那么嫩,我看他弄不好还没什么经验呢,我们俩坐一起到底谁骗谁啊,我不占他便宜他就烧高香吧,他哪占得着我便宜,应该是他爸替他担心才对。” 她这一辈子也就被左愈占着过便宜,占着占着就成了她老公,便宜都被左愈占完了,别的男人再也占不着了,他还搁这卖乖,这算什么跟什么? 左愈看了她半天,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即怒道: “我劝你去买个镜子,好好照照你的脸,看看你到底有多漂亮!” 听他用这么愤怒的口气说出这句话,温潇差点喷饭。 半个小时后。 “你笑够了没有?” 左愈看着身旁面带笑意的女人,无奈道。 温潇也看他一眼,见他还在耿耿于怀,叹了口气说,“咱俩都老夫老妻了,你还操那个心干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斋藤介真的想不开就看上我了,我还能给他机会?” 闻言,左愈看着她,眼里似是有深沉的情绪翻涌。 “你如果真那么想,我就生气了。” 她笑了一下,又说: “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从当初跟你重新举办婚礼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跟你过好这一辈子。人生苦短,已经决定的事,就不变了。你又何必胡思乱想,难道是我没给你安全感吗?” 说着,她微微抬起头,看着左愈道: “那这可就怪了啊,我们两个一起过日子,再怎么看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也该是我吧?怎么角色反而颠倒过来了?左愈,我看你才应该去买个镜子。” 左愈被她说得心花怒放。 不是因为她言下之意就是夸他好,而是因为她说,想要跟他过好这一辈子。 这些年来,虽然温潇从未表现出后悔,可他总是放不下当年的错。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想到,温潇这么好,他却那么混账,她会不会有一天忽然抛下自己,再也不要他了? 这才是他该受的惩罚。 但是,现在温潇却亲口对他承认,她这辈子就只想和他一人过。 什么斋藤介,什么谁谁谁,都入不了她的眼,因为她的目光已经被他独自占据。 1010章 落网 伦敦警局。 沈秋被带到审讯室后,平静地坐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直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穆池坐到她对面,微笑道: “好久不见。” 她睁开眼,看到审讯她的人又换回穆池,眼里眸光一闪,片刻后也露出浅淡笑意,声音温和: “你复职了。” 穆池耸了耸肩,然后一派轻松地说,“我本来就是被冤枉,当然要被复职。哪有一直让坏人得逞的道理?” 沈秋抿着嘴,不知想到什么,又陷入沉默。 而穆池看向她却用闲聊的口气道: “听说你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 闻言,沈秋顿了顿,随即说,“我过得再好也是将死之人,我的生活已经没有希望。你知道的,我现在活着,只是为了能把沈家送上被告席,亲眼看到他们被定罪。” 她以前对沈家有多深厚的情感,现在就有多恨他们。 沈越生的贪婪和阴狠毁了她真正的家,害死了她父亲,也害了她的生母这一辈子,而她之前却还在为他办事。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 她追悔莫及,所以也没必要再后悔。 既然沈家给她的一切都是谎言,那现在,她就亲手葬送他们的谎言。 只要她还活着一天,沈家就别想高枕无忧,沈越生也别想置身事外。 穆池见她说话时神情坚定,知道她的决心已定。 “我这次见你,就是想对你说,国际刑井组对沈家特别成立的专案组已经正式起诉了沈家,法庭已经受理了我们的起诉。” 他直接道。 沈秋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握紧拳头道,“都起诉了什么罪名?” 穆池对她一笑,沉声道: “所有他们犯下的罪,我们能找到证据的都起诉了。包括当年让你父亲丧命的劫车案,还有他们非法监视你母亲,限制她人身自由的做法。” 这一次,沈家算是彻底玩完了。 得到这个回答,沈秋深深吐出一口气,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可以放下,但现在还不是她最后释然的时候。 她要见证沈越生和其他沈家人的末路,才算如愿以偿。 “开庭的时候,你会作为重要的人证出席。” 穆池看着她,缓缓道,“在这之前,我们会在你身上投入更大的人力资源,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你不用担心沈家会再对你下手,他们现在自身难保,没这个能耐和精力。” 沈秋轻轻点头,想到什么后,又郑重地说: “我自愿出庭作证,不指望用这个给自己换什么好处。只有一件事,我想求你们。” 她没说完,穆池已大致猜到她要说什么。 “请你们照顾好我的生母。” 沈秋的嘴角露出一抹悲痛的笑意,她轻声道: “这一生我带给她的注定只能是痛苦,是我对不起她。但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们还能相遇,我还能做她和爸爸的女儿,这一回没有生死别离,没有罪孽,只有一家人,普通又幸福的一家人。” 缺失的亲情永远是她心底的隐秘之痛。 她希望下辈子再遇见父母,她能对他们说一句,谢谢和我爱你们。 走出审讯室。 穆池的神情有些沉重,助手见他这样忍不住问: “难道沈秋临时改主意了,不愿意作证?” 闻言,穆池的脚步顿住,回头望了审讯室里的沈秋一眼,“没有,她说她会全力配合我们。” “那老大你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你追查了沈家这么久,如今曙光终于到来,你应该更高兴才对啊。” 穆池低头笑了一下,眼里有些许苦涩。 “我是做到了当年的承诺,一定要找到沈家的所有作证,然后证明他们有罪。可是,被他们伤害过的那些人,死不瞑目或是还活着却失去了最重要东西的人,他们失去的一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而他唯一能给他们的就是迟到的正义。 但在离别和遗憾之前,正义又是多么无力的东西。 他唯一庆幸的是,至此以后,沈家不会有能力再去伤害更多人了。 与此同时。 一架私人飞机在迪拜机场降落。 沈越生戴着墨镜和口罩,由身边的随从搀扶着,从专属通道下了飞机。 而他身后跟着的是默默无言的沈席。 如果有沈席的熟人在这里,一定会认不出来,这才几天时间,他就收敛了很多,仿佛完全变成了个人,不复之前的嚣张和肤浅,而是精神萎靡好像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一样,倒是也让人觉得顺眼多了。 “阿席,等过两天你父亲他们也赶到迪拜,家里的事务我就全权交给你们处理了。” 沈越生一边说一边咳嗽,整个人都颤颤巍巍的,脸色也很憔悴,“最近事情太多,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是撑不住了,也该我去休养一会儿了。” 沈席看着他,知道他这是完全放权了,可心里却没有高兴半分。 如果搁在沈家全盛之时,沈越生和他这么说,他会欣喜若狂,但现在谁接受沈家事务,谁就是接过烫手山芋,把身家性命都赌上,他可没这能耐力挽狂澜。 但即使是现在,沈席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沈越生现在仍旧掌控着沈家的权力,他可惹不起。 沈越生又是一声低叹,面色难看道: “我数十年的心血就毁在那些人手里,这口气我咽不下。如果不是我身体不好,力不从心,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岁,说什么也要和他们拼了。” 说着,他又冷笑道: “不过,风水轮流转,我就等着看他们倒霉的那一天。” 沈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吐槽说那您也得能活到那一天才行啊,就在这时,忽然有保镖慌张地跑来道: “老先生,前面有人排查,看样子好像不是机场的工作人员。” 沈越生眉头一皱,“我和酋长的人都说好的,他说我们在这里落地,一点事都不会有,他可以让我们加入迪拜籍,还可以给我们外交豁免权。这里面是有误会吧?” 那保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道: “可那些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沈越生沉下脸,十分有威严地说,“任凭他们是谁,我就不信在迪拜的地界上,他们敢动酋长的贵客。”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这一刻,那一伙人已经突破了沈家保镖的拦截,直接朝沈越生和沈席走来。沈越生挺直胸膛,就要和他们理论,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直接制服,戴上了手/铐。 “你们,你们!” 他一时气急,血气上涌,竟连话都说不清楚,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毫无平日里居高临下的气势。 拷着他的人面无表情,沉声道: “沈越生,你被国际刑井逮捕了。” 闻言,沈越生犹如大梦初醒,表情大变,吼道,“这不可能,你们是一定弄错了!我现在是迪拜籍的公民,是酋长大人的贵客,你们没权逮捕我!” 领头的人瞥他一眼,冷冷道: “你是酋长的贵客?我们能在这里迪拜机场逮捕你,早就经过迪拜方面的同意,看来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认知啊。” 沈越生彻底怔住,他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要见王室的人,你们没权逮捕我!” 但无论他再怎么不肯相信,有逮捕令在手,也没人理会他的反抗。 而沈席的态度比起沈越生就要顺从得多,他只是失魂落魄,好像被这重大的变故吓到已经神志不清,成了傻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这个下场。 新加坡。 沈家的主宅已经几处房产接连被警局的人查封,一时间,原本在东南亚不可一世的沈家人树倒猢狲散,就像是过街老鼠四处逃窜,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而因为沈家平时的行事霸道,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们,反而都乐见他们落魄。 沈薇躲在车上,用手机接连打出好几个通话,都是给平时和她交好的名媛,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接她的电话。她的面色难看到极点,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人生头一回感到凄凉无助。 现在形势如此不妙,她想要离开新加坡,可她的护照肯定已经上了黑名单,现在用正规的手段她别想走得了。但要是找别的门路,现在又几乎没有可以用的人脉。 她咬着牙关,正在苦恼之时,忽然听到有人鸣喇叭。 暴躁的脾气一下子涌上来,她正要发火,就从车窗外看到一辆警车。 她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想要开车逃走,可她也知道无处可逃,更逃不了多久。而且,这样做只会酿成更严重的侯贵,她可承担不起。咬着牙,她摇下车窗对向她走来的警员道: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守法的良民,没做过不好的事。” 警员看着她只是道: “你就是沈薇沈小姐吧,我们要请你去警局走一趟。关于沈家的事,有话要问你。” 1011章 尘埃落定 伦敦。 左愈挂断电话,看着一脸关切的温潇道,“沈越生在迪拜已经被逮捕,还在新加坡的那些沈家重要成员,也被新加坡的警局带走调查。” 说完,他微微一顿,声音低了些许: “至此,大局已定,沈家全盘皆输。” 温潇想了什么,皱眉道: “沈越生自己都被抓进去了,这回他再没那个能耐逃脱审判了吧?” 左愈冷笑着道: “他的本事都已经用完,现在,他也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 温潇呼出一口气,最近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下。 想到沈家做过的事,她的目光又是一冷。 “原本沈越生还想杀了已经昏迷不醒的白承沥,就怕他能醒来作证。结果现在白承沥倒是还没醒,沈家不是一样逃脱不了应受的惩罚。” 没有白承沥的证言,但沈秋身为曾经的沈家大小姐,她能提供的证言远比还在昏迷的白承沥更有力。 “沈越生做了这么多坏事,还妄想高枕无忧,他早该想到自己会有此下场。” 左愈垂下眼眸,像是知道温潇的心事,又是一笑说: “我知道你还在担心蓝雪缓刑的事。白承沥虽然还在昏迷,但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当初是他往果汁里放了能置人于死地的药,也是他威胁蓝雪,栽赃于她,一样能翻案。” 温潇看着他,眼里闪着亮光道: “你这么说,是有办法找到证据了?” 左愈嘴角微微勾起,望着她眸光一沉,贴在她耳边说,“当然。我帮你解决了你宝贝儿媳妇的麻烦,你这段时间可得好好犒劳我这个功臣啊。” 闻言,温潇的心情原本还有些凝重,此时却被他气笑,把他往外一推,双手叉腰道: “你这话说的,惟墨就不是你儿子,蓝雪就不是你儿媳妇啊?还让我犒劳你,做梦!” 左愈见她嗔怪时娇俏的模样,喉咙又是一紧,嘴上却笑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犒劳我了?想好了再回答我。” 还想好了再回答他?这是威胁谁呢。 温潇气得嘴一撇,坚定道: “我绝对不助长你的歪风邪气!” 她话音落下,下一刻就被人打横抱起。“哎,左愈你这是耍流氓啊,你赶紧放我下来!” 听到怀中女人色厉内荏的呼叫,左愈微笑着说: “没办法啊,你不肯犒劳我,那我只能自己犒劳自己了。” 温潇气得脸都红了,但也没有办法。 与此同时。 白蓝雪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兀自出神。这时,有人将她温柔地拥入自己怀里。 “惟墨。” 她轻轻念出少年的名。 “嗯,是我。” 左惟墨将下巴靠在她的发间,闻到她身上的清香,顿了顿才说,“沈越生被抓了,别的沈家人也被带走盘查。” 听到这个消息,白蓝雪倒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 虽然她等这一天等得有些久,但事实证明,终究是邪不压正。 “还有一件事。” 左惟墨又道。 她回过头,看着他,耐心地等他叙述。 “爸爸的人找到了之前背叛你和你父亲的那个律师。” 被她注视着,左惟墨平静道,“从他那里找到了白承沥当初威胁你的证据,再加上李唐的证词,你身上背负的罪名终于可以被彻底洗清了。” 虽然李唐早就归案,但左愈没有当时就提出要上诉,就是因为光凭李唐一人的证词,这件事还不是板上钉钉,他怕再生波澜,会造成负面影响。 “这一次,我要让全世界关心这件事的人都知道,想害我的人不是你,你从来都没对不起过我。” 左惟墨紧紧地抱着她,口吻中的认真,让白蓝雪的心跳都加快。 “谢谢你从一开始就相信我。” 白蓝雪轻声道。 几天后。 沈家倒台的新闻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而热搜第二就是白蓝雪当初被判缓刑的案子,左氏集团提起上诉,还不是因为觉得判她判的轻了,而是要帮白蓝雪证明,她根本就是无罪的,真正要害死左惟墨的另有其人。 左氏的律师也发出了声明,阐述这次上诉的目的。 这条声明的评论过万,所有人的关注焦点就是白蓝雪当初被胁迫,当然也有人认为,整个左家都被白蓝雪灌了迷魂汤,才想到编出这种谎言给白蓝雪洗白,就是为了让这个未来的少夫人进门时更好看一些,不会遭到非议。 持这种观点的人还不在少数,觉得白承沥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就因为得罪了白蓝雪被弄到昏睡不醒还不算,躺在床上还要被泼脏水,实在太可怜。 但没过多久,这些人又都看到了白承沥的各种罪证,他们就算再不愿意相信白蓝雪是无辜的,在事实面前也只能保持沉默。 与此同时。 白承轩终于可以离开轮椅,站起来走路。 虽然他走路时还要借助拐杖和旁人搀扶,但复健工作的进展能这么快,已经让人惊喜。医生说,只要他坚持复健训练,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到昏迷前的状态了。 而他神采奕奕的模样看着也完全不像是昏迷过六年的人。 就连白氏集团对他重新出任董事长持怀疑态度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精神和理智都已经完全恢复,没有任何需要休养的地方。 这一天,白承轩正式出院,并赶往会场参加记者会。 颜如玉换上香奈儿的女士套装,站到白承轩身边,像六年前一样伸手挽着他的臂弯,这一瞬间,她竟然热泪盈眶。 “你怎么哭了?” 白承轩回过头,就看到她眼里的泪珠,一时微微皱眉,无奈道。 “你懂什么?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我这辈子都不能像这样挽着你了。”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控制着情绪。 白承轩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温声道,“但现在都没事了,我醒了,又站起来了,一切又都步入正轨。” 颜如玉看着他,半晌后用力点头。 “走吧。” 他笑了一下,在身旁女人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入大厅。 站在台上,他沉稳又笃定地微笑,迎接着所有的话筒和闪光灯,那副属于成熟男人的不凡气度,影响了全场。 “我已经回归白氏集团。” 他的发言很简洁,但却十分有力,毫不含糊,“我会用实力证明,六年前我带领白氏做到的一切,六年后我只会带领白氏做到更好。新的巅峰在等着我们去攀登,还请各位关注白氏的朋友们拭目以待。” 记者会结束后。 颜如玉小心翼翼地扶着白承轩回到后台,就看到白蓝雪和白可儿含笑等着他们。 白承轩抬起眼,看向女儿们,忽然感到十分幸福。 六年前那人为的意外来得猝不及防,但六年后他还有幸能看到自己珍视的人,他会守望她们,给他爱的人最好的一切。 玉龙阁。 季云子走出院门,正要开车离开,就看到站在他车子前的男人。 他脚步一顿,目光沉下。 前段时间季凛几乎天天派人来找他麻烦,后来还是左愈出面摆平了季凛的人,让他们不敢再来闹事,才算没影响他的生意。 现在这个站在他车前等他的陌生男人,一定又和季凛有关。 “有什么事,直说吧。” 想到这里,他开门见山道。 闻言,一直背对他的男人这才缓缓转过身。 看到对方正脸的那一刻,季云子有片刻的讶异,只因暂且不提这人的外貌,单是对方眉眼间流露出的气质,就让他意识到,这人应该不是季凛的手下。 “您是?” 季云子迟疑着询问。 斋藤介不着痕迹地将他打量一遍,微笑道,“我姓斋藤。” 斋藤? 微微一怔,季云子觉得这个霓虹姓氏很耳熟,但他想了一会儿,终究没把面前的男人和在东亚举重若轻的斋藤家联系在一起,只是低声道: “斋藤先生,您应该不是来玉龙阁吃饭的吧。” 斋藤介见他淡然的模样,嘴角含笑,缓缓道: “我这次确实不是来品尝贵店美味的,不过,季先生请放心,我可不是来没事找事。” 季云子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沉,总觉得他应该认识季凛,知道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斋藤介也不点明,只是微笑着说自己的事: “我对伦敦的料理界很有兴趣,尤其是对我们亚洲人自己的美食。所以,我举办了一场料理交流会,想邀请季先生的玉龙阁参加,不知您可否赏脸。” 料理交流会? 季云子眉头微皱。 他倒不是不想让玉龙阁参加类似的活动,如果可以增加曝光率让更多的人认识玉龙阁,正合他的心意,但问题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斋藤到底是什么来路。 而斋藤说的所谓交流会,究竟是真的要交流不同菜系的料理,还是一场别有用意的鸿门宴? 玉龙阁是他的心血,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心血被设计。 “这是我的名片。” 斋藤介见他沉默着不言语,也不气恼,又是一笑,把手里的名片递给他。 “就算季先生没听过我的名字,也该听过斋藤家族吧。” 季云子又是一怔,再次抬起头看着斋藤介时,眼里写着没有掩饰的愕然和一抹怀疑。 “您是斋藤家的人?” 斋藤介微微侧过头,觉得这个少年的反应还挺可爱。 “没错。” 他含笑颔首。 季云子愣怔着,半晌后憋出一句话说,“那你中文说得挺好,只有一点口音。” 斋藤介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然后开怀笑道: “那季先生对我的初见印象是不错的了?一周后的交流会上,我期待看到玉龙阁的作品。” 说完,他对季云子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 等斋藤介走后,季云子拿着他的名片久久没有回神,想了很多事,然后拨通了左愈秘书的号码。 1012章 何为真相 “我想请您帮我调查一个人。” 他低声道。 一个小时后,季云子得到回复。 “您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斋藤家的长公子,他的身份属实,不会是骗局。” 季云子若有所思地说; “谢谢。” 挂断通话后,他一直在想斋藤介居然会亲自来找他的事。直觉告诉他,如果光凭玉龙阁,那玉龙阁现在的规模还远没到能惊动斋藤家长公子的地步。 这样想,斋藤介的出现就更奇怪了。 他握紧手里的名片,又想到什么,上网搜索后不禁在心里道,果然如此。 斋藤家在欧洲范围内投资了好几家榜上有名的高端餐厅。 这么看来,斋藤介是一定得到了消息,知道左愈在投资玉龙阁,才会找上门,这是有要借着玉龙阁和左氏对抗的意思啊。 所谓的交流会,其目的或许也不真的是在交流,肯定有竞争的成分,更类似比赛。 到时候输的那一方肯定会很难看。 而如果是玉龙阁在大会上出了洋相,那么,作为幕后的合伙人,左愈就等于是让斋藤介占了上风。 季云子想到这些,更加不敢拿大。 他再次拨通左愈秘书的号码,详细说了斋藤介上门邀请的事,请对方转告左愈。 他想的很清楚,如果左愈同意他参加,那他一定全力以赴。他不惧怕带着玉龙阁的菜品亮相,只要交流会本身是公正的,他就有办法靠自己的创意博得众人的喝彩,这样还能打响玉龙阁的知名度。 但如果斋藤介在真是想暗中耍什么手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另一边。 左惟墨挂了电话,站在走廊上,有许久没回神。白蓝雪见他出神的模样,走过去问: “怎么了?” 左惟墨看着她,片刻后道: “唐玉春的那件事,有了进展。” 白蓝雪顿住,随即问,“是有什么进展了?” 两人坐到沙发上,左惟墨细细为她讲述,“单从那名女生提交的证据方面来说,经过技术人员的鉴定,录音里有好几处后期合成的痕迹。” 闻言,白蓝雪的表情很复杂,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除了录音呢?那名女生还有没有别的证据?” 同为女性,她当然能理解一个女孩被强迫后的心情,但前提条件是对方真的被强迫了。 而这件事情的问题就在于,还不能断定女生是否真的被强迫。 白蓝雪能想到很多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是那名女生虽然在录音上造假,但对方是真的受到了无礼的对待,因为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只能出此下策。 别的可能性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左惟墨摇头道: “她现在无法提供别的证据。” 在只有这一项录音作为证据的情况下,这被技术鉴定为造假,那从法/律层面说,控诉肯定不能成立。 “所以,现在是?” 白蓝雪迟疑着道。 左惟墨又是摇了摇头,“我给那名女生请了女律师,先让专业人士和她沟通,由她自己的意愿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吧。至于唐玉春那边,他是坚持要彻查到底,坚称当初连碰都没碰过对方。” 唐玉春的态度十分的坚决,丝毫不肯退让。 “现在,最受煎熬的人是黎前辈。” 顿了顿,左惟墨对白蓝雪道。 黎倩当初相信了女生拿出的证据,坚持和唐玉春决裂,现在得知录音是经过伪造,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本来就是容易心软的人,即使唐玉春在之后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但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被无辜冤枉才实施报复,她只要一想到这点,心里的愧疚就像排江倒海。 “我明天去看她的时候,会试着开解她的。” 白蓝雪低叹一声,缓缓道。 但就和所有艺术家一样,黎倩能在艺术上有今天的成就,必须病态般执迷于自身,她的本性中自然也有非常固执己见的一面,除非是她自己开解自己,放下对自身的责难,否则旁人的几句话又怎么起得了作用? 这些事白蓝雪也都清楚,可她也只能是做她该做的事。 白家。 白承轩回到位于伦敦市区的别墅,看到久违的家里,他也有些感触。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老管家看到他,少见的情绪激动。 “我昏迷的这六年,你辛苦了。” 白承轩对他颔首,真心实意道。 闻言,老管家脸上却是一红,愧疚地摇头道,“打理好这个家,这是我的工作内容,我做的不过是我的本分,哪里称得上辛苦。” 说着他顿住,低下头道: “而且,这六年里我没能为您鞍前马后,而是听从二爷的话,只守着这一间屋子过活,是我愧对了您才对。” 白承轩只是爽朗一笑: “那些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以你的立场,确实也没法参与进来。毕竟,无论如何,他也是我的弟弟,白家的二爷。你能照顾好这里,私下帮助如玉她们,就已经是尽心尽力了。” 说完,他拍了拍管家的肩膀,低声道: “以后不要再让这些事困扰你,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管家感激地看他一眼,应了声是就去忙活。 白承轩走到沙发上,轻轻坐下,正沉思着想了什么,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他有些惊讶。 居然是季杰给他打的电话。 他和季家一直都没什么交情啊。 接起电话,他笑着打过招呼,就听季杰语气不善道: “白先生,我这次给你打电话,是和令千金有关。” 闻言,白承轩一愣,然后皱眉道: “你说什么?” 季杰顿了顿,直接道,“我的小儿子和家里有些矛盾,就赌气在伦敦自己开了一家餐厅,而蓝雪小姐就帮着他,把他介绍给了左先生,让他的餐厅取得了左氏的投资,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白承轩虽然仍有些云里雾里,但也听明白,季杰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而无论白蓝雪是否做了季杰说的事,他都相信自己的女儿不是在胡闹。 “如果季先生是不满意令郎的餐厅获得了左氏的投资,那你应该打电话去和左先生说这件事。” 白承轩口吻客气,但话里的内容可不客气: “我倒是觉得,您认为令郎的餐厅能取得投资,是靠蓝雪介绍的原因,这才是胡闹的想法。据我所知,左先生在什么时候都不是会给玩票性质的餐厅投资的人。” 1013章 袒护 季杰口气陡然变冷,薄怒道,“白先生这是准备不顾是非,袒护自己的女儿到底了?” 白承轩却很平静: “我只是不明白季先生说的是非,到底谁是谁非。” 闻言,季杰冷笑一声说,“你不明白就去问问你的好女儿到底怎么回事,我身为季家家主,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季家菜馆的配方外泄的!” 又听他提到配方外泄,白承轩的眉头皱得更紧,沉下声音: “你们季家的配方和蓝雪有什么关系,外不外泄更是你们自己家要解决的事,你给我打这通电话的用意,根本就站不住脚。” 即使白承轩对季杰所说之事根本一无所知,但他无需询问白蓝雪就知道,他的女儿不会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所谓的配方泄露,更不可能和她有关。 无论如何,这份信任也不会动摇。 季杰却不买账道: “白先生现在这态度,真像是故作强硬,难道你是知道,这件事你们白家理亏? 我那不孝子道盗用了季家的配方,在伦敦开餐厅的事,若说背后没有人支持,我是不相信他有那胆量敢和季家对着干。而身为他朋友的白蓝雪小姐在这里面起到什么作用,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现在给白先生打这通电话,就是想问清楚,究竟是白蓝雪小姐一人支持我那不孝子,还是说整个白家的态度就是如此,偏要和我们季家过不去?” 他这话已经不能用咄咄逼人形容,完全是把话挑明了说,上升到两家的关系上了。 白承轩眸光一沉,却没有因此而有所顾虑,只是冷然道: “蓝雪是我的女儿,我相信她没有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白家也没有兴趣用这种下流的方式怎么样。如果季先生你不认可我的说法,一定要误解我们,那我也无话可说。” 季杰声音一顿,然后怒道: “你这就是要铁定了心袒护自己女儿了?” “不是袒护,而是了解她。” 白承轩说完这句话,也懒得再和季杰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时,颜如玉端着茶水过来,见他的表情有些许凝重,忍不住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听到她的话,白承轩抬起头思索一阵后道: “蓝雪认识季家的小公子?” 颜如玉被问得一怔,想了想才回答说,“你说的是那个叫季云子的男孩吧,他是蓝雪的同学。那会儿他们的关系还不错,蓝雪还带他到家里玩过。” 说着她又皱眉道: “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记得他很早之前就转走去别的国家念书了。后来他回伦敦开了玉龙阁,就是我们上次和亲家一起去吃饭的那家餐厅,都没有主动请我们过去吃个饭。” 她有些耿耿于怀地撇嘴说: “我事后问过蓝雪,就连她也是到了餐厅听左先生说起,才知道玉龙阁的老板居然就是她的昔日同学。 所以说啊,这个季云子也有点不讲人情,当了老板都不告诉老同学一声,难道是怕我们去蹭饭,还是怕给我们打折?他怎么想的呢。” 白承轩听她说完,才知道白蓝雪确实和季云子有渊源。 不过季杰说白蓝雪心思叵测,故意帮助盗取了季家配方的季云子获取左氏的投资,他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承轩你倒是说啊,你问我这些是要做什么?难道,报纸上是传出蓝雪和季云子的绯闻了?这帮八卦媒体是一天不瞎写就难受吧。” 颜如玉见白承轩只是一味的沉默,也不吭声,按奈不住地嗔道。 白承轩听了哭笑不得道: “什么传出绯闻,你别乱猜。” 半个小时后。 左愈摸着下巴,而温潇在这时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他沉思的模样。 “刚才是谁给你打电话?” 她随口问。 闻言,左愈却是一笑,淡淡道,“你问这个是要查我岗?” 温潇眉头一挑,“怎么,你有秘密不能告诉我?” “当然不是。” 左愈笑意吟吟,“欢迎老婆大人查岗,我就喜欢被你查。” 他脸上的笑容明媚,让温潇都觉得有些刺眼。她双手抱胸,嗤笑一声说: “你愿意被我查,我还懒得查呢。咱们老夫老妻了,还是都省点力气,少玩点花样吧。” 说完她从书柜里拿了东西,就要离开。 左愈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却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刚才和谁通电话?我敢打赌,你对这段通话内容感兴趣。” 温潇脚步一顿,回头问: “看你神秘兮兮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事啊?” 左愈吊足了她胃口,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是白承轩给我打的电话。” “你说亲家公?” 温潇果然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从门口快步走回到左愈身前,看着他两眼都发光,“他说什么了?是不是和蓝雪有关的事?难道是惟墨做了什么幼稚的事惹蓝雪生气,她跟她爸爸告状了?” 左愈无语地摇头,随即道: “不是,也亏你能想到这么奇怪的事。白承轩给我打电话,是因为季家的人找了他。” 他还没说完,温潇就皱眉问: “季家的人找亲家公做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白氏和季家好像根本就没有交集吧。” “以前没有,现在有交集了。” 左愈也有些无奈,“因为我投资了季云子的玉龙阁,所以季杰坐不住了。不知怎么,他似乎认定了我能投资玉龙阁,是因为蓝雪的缘故。” “哈?这是什么逻辑?” 温潇听了就差在脸上写个大大的问号。 “你还不知道吧?季云子和蓝雪以前是同学,而且还是关系很不错的同学。” 左愈轻笑着道: “当然,他们也就仅止于朋友。后来季云子转学之后,他和蓝雪有几年没联系,这次他回伦敦,才又和蓝雪见过面。但就因为这一层关系,季杰就认定季云子是走了蓝雪的门路,而我呢也是看在准儿媳的份上,才同意给玉龙阁投资。为此他都打电话给白承轩兴师问罪了。” 温潇听了心头就涌起一股火,用力一拍桌子把左愈都吓了一跳,“那季杰也太不讲理了吧?凭什么就这么误会我们蓝雪啊?你赶紧去和他说清楚,让他来找你兴师问罪。” 看到面前女人嚣张的气焰,左愈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酸味。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怎么有种感觉,他在自己老婆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儿媳妇了? 这女人心疼儿媳,不让季杰去胡搅蛮缠,那他这个老公就不用心疼呗? “你这个眼神看我干嘛?” 温潇不知道左愈的小心思,见他目光幽幽,还以为他不愿意去解释,顿时就不乐意了,“难不成你想让咱们儿媳背锅,自己躲在后面图清闲?” 左愈扬起英气的眉毛,顿了顿后才说: “那我哪敢。” 温潇听出他口气里的那一抹酸溜溜,更加觉得奇怪,这人又是和自己耍什么小脾气呢?人家夫妻小两口都是妻子时不时的耍个小脾气调解一下气氛,就她家是颠倒过来的。 不过在她眼里,左愈一直都挺古怪的,她也懒得仔细问。 “反正这件事你一定要解决好就是了。” 她叮嘱道: “这本来就和蓝雪无关,更和白家无关,可别让季杰那个小心眼的就记恨上无辜的人。” 左愈只觉得这个满眼里都是儿媳的女人太碍眼,冷哼一声说: “那当然,季杰记恨上你的宝贝儿媳那怎么行,让他记恨我就没事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那味儿,温潇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出左愈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干脆也就不琢磨了。 “拜拜,我今晚不和你一起吃饭哈。” 她对左愈一挥手,就往房间外走。 左愈叫住她,“你晚上要去哪里?我也一起去。” 温潇头也不回道: “我约了宝贝儿媳一起吃饭,我们娘俩要说说贴心话,惟墨我都没让他去,你个老男人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左愈心里的火刷的一下子就被点燃。 老男人? 整了半天,他还被嫌弃成老男人了? 他阴恻恻地盯着温潇的背影,冷笑道,“今天夜里有你受的。” 哼,他要让温潇知道,他整个人到底有多年轻,让她为她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 六点半。 温潇笑着看白蓝雪,“这家新型商场设计得真不错,什么都有了,卖的衣服和化妆品也都有品味,没事可以多来逛逛。” 白蓝雪点头,看到边上一家卖钢笔的店铺,脚步一顿说: “我想去这家店看看。” 温潇自然不会拒绝,闻言就拉着她往里走。 同样是售卖文具用品,这家店的格调显然要比路边小店高出太多,即使是温潇和白蓝雪这样见惯了好东西的人都眼前一亮。 店里采用的也是奢侈品专柜的销售模式,见她们的衣着皆不俗,立刻有妆容得体的导购小姐迎上,笑着为她们做介绍: “我们店里摆出的所有产品,都是经由艺术家精心设计后的作品,绝不是流水线上的产物。而且在设计独特的同时,也保证了一支笔本身的性能。” 听完介绍,白蓝雪真有了兴趣。 她这次就是想给左惟墨选一支钢笔,因为她注意到,他常用钢笔,而且钢笔字写得十分漂亮。 站在展示柜前,她仔细挑选样式,而一旁的温潇见她看得认真也不打扰。 “这支笔有样品吗?” 终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支售价两千英镑的钢笔上。 营销小姐立刻道: “当然有,您要想试用,请到这边。” 白蓝雪跟着走到展览台的另一边,导购小姐给她拿来样品笔和可以随意涂写的纸,她接过笔,先是端详了半晌,然后在纸上随手写了一行英文诗。 温潇凑过去见到她写的是莎士比亚的诗句,笑道: “好句子。” 白蓝雪微笑了一下,说,“关于这位大文豪,我其实也只背得出这一句话,只能装装样子罢了。只是觉得这么好的笔,要配上这样的诗句才算相称。” 剩下的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这么好的笔和左惟墨的人也才相配。 导购小姐见她对这支笔很满意,又细细地介绍了设计这支笔的艺术家的身份来历,还有设计理念。这笔的售价这么昂贵,导购也不指望客人能一下子就决定要买,所以很有耐心,还提出可以拿出别的样品给白蓝雪试用。 但白蓝雪却含笑道: “先帮我把这支包起来吧。” 导购小姐的眼里闪过惊喜,然后笑着去做。而白蓝雪很快又挑了另一款钢笔,价格同样是在两千英镑左右。 要结账的时候,温潇想要买单,白蓝雪正色道: “妈,这是我送给你和惟墨的礼物,就当是我的心意。” 温潇听了心里暖洋洋的,笑得合不拢嘴,“好,我们蓝雪就是懂事。” 但就在白蓝雪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递给导购之后,对方却笑道: “小姐,那边的先生提前为你们付款了。” 白蓝雪怔住。 这两支笔加起来一共四千英镑,赶上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谁这么爽快就不声不响的给她们付了? 她朝导购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站在门边正和店长交谈的年轻男人。 “那不是——” 她有些惊讶。 1014章 买单 温潇原本在回消息,也没听到导购说了什么,看到白蓝雪愣怔地望向门口,也跟着看过去,在看清男人的面容后也是一愣。 “那不是斋藤公子?” 她压低声音。 白蓝雪回过神,点了点头,然后对温潇说,“我要刷卡,可导购和我说,斋藤先生已经帮我们结账了。” 与此同时,斋藤介刚好看过来,他和温潇对视,宛然一笑,说不出的风采。 温潇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斋藤介,对方还这么客气地给她们买单,她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主要是,她也想不出斋藤介给她们买单的原因。 “斋藤先生。” 她硬着头皮向前和斋藤介寒暄,但不知为什么,她一面对斋藤介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尴尬,就好像人家大好青年是真的对她这个有夫之妇目的不纯一样,简直就怀疑自己是被左愈念叨的神经了。 “没想到这么巧啊,”她奉陪着笑容,但却笑得僵硬,“难道你也喜欢钢笔?” 话一出口,她都觉得自己说的话烂到极点。 但斋藤介却仍然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是我投资的店铺,我来这里是为了巡查,没想到刚好就遇见了左夫人和白小姐。画展的事还要多多劳烦左夫人,所以,今天我刚好遇到你们,就算是我请你们了。” 温潇被他说得一时找不出应付的话,只觉得自己好笨,尴尬地正想说不用,就听斋藤介道: “这点小钱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还请左夫人不要在意。如果您连这点钱都要和我斤斤计较,就是让我过不去的意思了。” 说着,斋藤介还谦逊地低下头,对她颔首,好像是行礼一样。 温潇霎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这些年跟着左愈见过很多商界的人士,但像斋藤介这样貌美又特别讲礼数的人还是少见。而却作为年纪稍长的女人,她对这样年轻的异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谢谢你了。” 沉默片刻,温潇迟疑着道谢。 斋藤介对她微微一笑,却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这点小事,左夫人又何足挂齿。比起您能给我的便利,这什么都不算,我这连投桃报李都算不上。” 温潇和他又说了几句话,讪讪地走回到白蓝雪身边,然后叹了口气道: “咱们赶紧走吧。” 白蓝雪谣谣地望了一眼斋藤介,也没有多问,就默默地拿好导购递来的礼品袋,顺从地跟着走了。 斋藤介注视着她们的背影,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倒让温潇更不好意思。 离开这家店铺,彻底消失在斋藤介的视线外,温潇才呼出一口气,摸着胸/口道,“这个斋藤介简直是阴魂不散啊。” 白蓝雪见她也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想要说的话一时又说不出口。 下一刻就听温潇苦恼道: “这算个什么事呢?你原本要送我们的东西变成他付款,我回去怎么和惟墨交代啊。” 她是不想占斋藤介这点便宜,但又怕直接拒绝太生硬,才僵持不下到了这般地步。她想着又觉得害臊,对白蓝雪轻声道,“等我以后找个机会,会回送斋藤等价的礼物,这件事你不用在意。” 白蓝雪只是点头,好像十分懵懂一般,心里却想着她怎么看,也觉得这个斋藤介目的不纯,怎么看都像是冲着她婆婆来的。 就说他今天会出现在同一个店铺里,这是怎样巧的巧合,倒像是人为。还有他二话不说就要帮着买单的做法,这要说他不是对她们之中的某人有点意思,她都不信。 但这些话,她终究不能对温潇说。 而温潇垂着眼眸在想什么,她也猜不到十分。 晚饭后。 斋藤介看着远处渐渐走去的两个女人,眸子微寒,眼里好像还有说不清的深沉含义。他一直看着她们,仿佛即使只是看着,不收到任何回复,他就可以满足。 “公子,季云子那边有回复了。” 就在他出神时,有手下走到他身边,躬身恭敬道。 闻言,斋藤介转过头,轻声道,“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就算季云子不答应让玉龙阁参加交流会,斋藤介也有的是后招逼那少年一把,让玉龙阁成为众矢之的。 季云子或许没有错,但他错就错在要成为他的挡路石。 察觉到斋藤介眼底的寒意,手下赶紧道,“季云子已经答应参加交流会。” “哦?” 这回倒是斋藤介感到些许诧异。 他还以为就凭那小子的性格,一定会拒绝为上。 却没想到,对方倒是有几分迎战的勇气。 “公子,季家那边得知消息后,可都是担心不已,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手下有些迟疑道。 斋藤介垂下眼眸,不住在心里冷笑,季家作为名门世家,可真是没有骨气,他们是怕了季云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让季云子的餐厅关业大吉。 如果他们能稍微有勇气一点,就不至于害怕一个私生子到如此地步。说来说去,这帮扶不起的阿斗还是对季家在烹饪上的传承太没有自信。 一想到这些,斋藤介的口吻就变冷道: “当然是按原计划进行。季家害怕了,难道我们也要跟着害怕吗?如果在我的运作下,他们都赢不了季云子一个小孩,那就说明他们根本就是朽木,我们也没必要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手下领命而去。 等手下走后,斋藤介目光微垂着喝了一口茶,又对另一个保镖道,“现在左愈也回到伦敦了,帮我盯紧了他的行踪,我不希望他会打扰到我的计划。” 保镖低头道: “是。” 晚上九点。 白蓝雪看到等在楼下的左惟墨,笑着迎上去道,“你等我很久了吧?” 左惟墨微微一挑眉,看到坐在车里对他挥了挥手的温潇,也没说什么,只是道: “我不像我爸那样无理取闹,你要是陪我妈咪陪到这么晚,我还是不会吃醋的。” 白蓝雪忍不住笑了,然后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他。 左惟墨早就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这东西要不是送给他的,他也会生气,但白蓝雪好就好在从不让他生没必要的气。 “喏,送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她笑着道。 左惟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礼盒,看到包装精美的钢笔后,他脸上也有了笑意,“你还记得我喜欢写钢笔字,有心了。” 闻言,白蓝雪笑意变深: “你的事,我可都记得。” 看到她脸上那一抹笑,那娇俏又美丽的酒窝,左惟墨心里一动,就像有人在他心底烧了一把火一样,但就在他要把她拥入怀中,低下头吻她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臭着脸拿出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直接接了电话。 “什么事?” 却没想到给他打电话的人居然是左愈,对方只有几个字,就搅乱了他的心绪,“沈越生死了。” 1015章 引人唏嘘 左惟墨目光瞬间改变,变得有几分凌厉,“他是怎么死的?” “哮喘病紧急发作,来不及救治。” 这个理由对于国际刑井组的人来说,也有些勉强。 但沈越生确实是咽下了气,再也救不回来了。 穆池站在走廊上抽着烟,听到身后传来高跟鞋踏地的声音,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才回过头。 “姜老师,你说他这么早就死了,是不是在嘲弄我们这些死心塌地也要将他定罪的人?” 看着来人的面容沉默半晌后,穆池缓缓开口道。 姜朝云看着他,没有犹豫就道: “沈越生死了,只是因为他活不了更长时间。他那种人,不会有骨气用自己的生命去嘲弄别人的。”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穆池好受了一些,他苦笑着说: “只是我觉得沈越生这么容易就死了,确实是太便宜他了。” 微微笑了笑,姜朝云也不说什么,只是走到他身边,毫不避讳地揽过他的肩,轻声却有力道: “无论如何,你该做的都做到了,你已经做得很好。” 穆池的眉头微微一颤,然后他低叹一声说,“可是,我承诺过要还那些受害者公道。” 沈越生在没坐上被告席时就闭上了眼睛,那些因为他的作孽死不瞑目的人,又怎么闭得上眼呢?穆池只要想到这一点,就做不到释怀和超脱。 姜朝云看了他半晌,忽而道: “你要谅解这个世界,有些时候,死不瞑目的人就是无法瞑目。” 在他们死不瞑目的那一刻,他们闭不上眼睛,之后他们就再也闭不上眼睛。 就像她的战友小汐。 有些人像烟火一样消散在天际,她没办法留下对方,这之后,她会用余生怀念她,但怀念的再多又能如何,对已经死去的人来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对已死的人说,所谓的公平已经什么都不是,这种东西只能让自己安心。 顿了顿,姜朝云道: “就算沈越生还活着,死去的人也不能活过来。他犯下的错,是无法被弥补的。所谓的对死人赎罪,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不如让他早点下地狱,早点在痛苦中结束他这罪恶的一生。” 穆池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你很优秀。” 姜朝云又对他轻轻笑着,“你做到了别人没有做到的事。你这些的坚定,从沈家倒台的那刻起就等于有了结果。你也该放下他们,继续向前看了。” 说着,她拍了拍穆池的肩膀。 穆池怔着,好半晌才道,“那我如果说,我以后的人生,想要有你参与呢?” 听到他的话,姜朝云没表现出丝毫意外,而是笑着道: “我怎么觉得,我已经参与进来了?” 穆池不禁失笑道: “那我要是说,我希望你参与得更多,和我更亲密一些,你会怎么回应呢?” 姜朝云坦然地耸肩: “那就看你怎么拉我入伙了。” 穆池一时有些诧异,她这态度显然是已经同意他的意思。 同一时间。 沈秋抬起眼,皱着眉问女警员,“你确定,沈越生真的已经死了?” 对方朝她点头: “他是在从迪拜到巴黎的飞机上去世的,不会有错。” 沈秋顿住,半晌没有说话,然后问: “他去世的时候,有留下什么遗言吗?” 女警员怔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随即反应过来道,“就算沈越生真的说了什么,我这种级别的人也不会知道啊。你如果真想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穆组长。” 其实她有些可怜沈秋,就为了沈越生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对方的这一生都活得像笑话,这又是图什么呢? 说来说去,沈家真是害人不浅啊。 “我知道了。” 不知想到什么,沈秋微微笑着,又道,“那别的沈家人呢?沈越生死了,他们群龙无首,又是什么下场?” 女警员耸肩道: “听穆组长说,他们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但都互相推卸责任,就怕自己承担罪名,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女警员走后,沈秋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些感慨。 以前她在沈家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敢把沈家称之为乌合之众,以前那么辉煌不可一世的家族,在溃败的时候,原来也是如此的狼狈卑微。 这就是所谓的眼看他起高楼宴宾客,又眼看他楼塌了。 而沈家有此结局,也完全是他们活该。 沈秋的目光中又有些冷意。 真不知道沈越生在闭眼的那一瞬间,有没有想起她这个好孙女,她只恨这一生没有机会手刃了他。 与此同时。 身在伦敦的克莱尔独自走到街道上,身边却没了保镖的身影。她看到新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家这是倒了,没有任何悬念。她的银行卡也被冻结,就连支付酒店房间的钱都付不出。 而她和应该身在新加坡的丈夫也丝毫联系不上,原本负责监视她的保镖们也都纷纷离开,她现在虽然恢复了自由,却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她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现在,她是真正的无家可归。 就在她迟疑着要横穿马路时,忽然,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她的面前。 微微顿住,她驻足而立,就看到从车上走出的人。 “你是?” 她皱着眉冷淡地问。 时至今日,她一无所有自然也没什么可顾及,不管对方是谁,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宋特助看向衣着单薄的她,微微一笑道: “沈夫人,大晚上的您一个人,是要去哪里?” 克莱尔见对方一张嘴就呼出自己的身份,就知道他肯定来者不善,也不想着辩驳,只是淡然道,“我没有哪里可去,怎么,你要请我回家坐坐?” 她说这句话本是想讽刺对方,却听那看着温文尔雅的男人道: “如果您愿意跟我来,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坐上男人的车,克莱尔发现对方没有对自己不利的意思,犹豫片刻后还是问: “你到底是谁?” 她怀疑过对方是天蝎的人,但现在看,如果真是天蝎的手下,那这人对她也不能这么客气,恐怕早就当街掏出枪来,一枪就给她解脱了。 “我是左氏集团的特别助理。” 宋特助看了一眼她,实话实话道。 闻言,克莱尔倒微微吃惊,然后皱眉说,“那你带我走干什么,难道是左愈让你来的?告诉你吧,我对沈家的事情可不知道什么,你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信息,那都是痴心妄想。” 宋特助含笑道: “现在沈家的主要人物可都已经被逮捕,您觉得左先生要想知道沈家的事,还需要通过您吗?” 克莱尔闭了闭眼,又问: “那我对你们还有什么价值?” 在她看来,她一定是有被图谋的价值,才会被宋特助接走。闻言,宋特助却淡然道: “其实让我接走您的不是左先生,而是左夫人。” 1016章 同为母亲 克莱尔眉头皱得更紧,她有些不解道,“我和你说的这位左夫人没有半点交集,她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宋特助一边开车,一边耐心回答她说: “我们夫人知道你是白小姐的姨妈。” 闻言,克莱尔顿住,片刻后冷笑道: “她是对白蓝雪不满意,觉得白蓝雪有我这个姨妈,身世上不干净,配不上她家儿子? 我可告诉你们,我妹妹当年嫁给白承轩后,就再没跟娘家有半点关系,我也一直没联系过她的孩子,也不稀罕那所谓的亲戚情分。所以,她不用因为我就看白蓝雪不顺眼。” 听到她的话,宋特助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克莱尔说话的姿态高傲,可宋特助又怎么听不出,她话里话外对白蓝雪的那一点呵护,是因为在意,不想妨碍到对方她才这么决绝地要撇清关系。 这样看来,她倒还真有点姨妈的样子。 “我知道这些名门世家,都最讲究门第。” 克莱尔见宋特助不说话,还以为他不赞同自己的说法,又沉声道,“你还是回去提醒你们夫人一句,别为了迂腐之见就做蠢事,无论怎么看,白蓝雪都称得上是优秀中的优秀,她这样的儿媳妇都不要,那就是她瞎了眼。”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宋特助却忍不住一笑。 克莱尔见他笑出声,以为他是蔑视自己的话,冷冷道,“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你们夫人想拆散白蓝雪和她儿子,是准备给那个姓左的小子找谁家的千金啊?” 说着,她还嘲弄道: “真以为自己儿子就是高贵无比完美无瑕了,必须得找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才算不辱没了他?” 过了红绿灯,宋特助终于道: “其实您误会了。” “误会了?” 克莱尔皱着眉,就听到对方继续道,“我们夫人对白小姐很满意,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所以,您的担忧都没有必要。” 顿了顿,他又道: “这次夫人让我接您走,也是因为她打听到您的处境不好,需要帮助。她觉得您既然是白小姐的姨妈,那就也是她的亲戚,她想帮您找个住处,确保您衣食无忧,这才派我来处理这些事。” 这一次,克莱尔真的愣了,半晌后她缓缓道: “她真就这么好心?” 虽然克莱尔一直对沈家的密谋所知甚少,但她到了伦敦之后,也从沈秋那里得知了很多事。 她知道沈越生之前一直对左氏暗中使绊子,两家早已结仇,就连她的儿子都做了不少对不起左家的事,甚至还试图过谋害左家的人,这些仇怨加起来,温潇不仅能对她这个名义上的沈夫人既往不咎,还能给她提供帮助? “我们夫人知道你虽然是沈越生的儿媳,但对沈家犯下的罪,你一直没有参与,甚至不知情,所以,她觉得这些仇不该算在你头上。” 宋特助淡然道: “她还说,她憎恶沈宴的坏,但同为母亲,她可以理解你痛失亲子的心情。” 这听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克莱尔的心里一颤。 她垂下眼眸,掩饰住眼里的湿润。 没错,她没有教好她的儿子,让沈宴在沈家的耳濡目染下成了那样罪大恶极的人,可她对他那份源自本能和血脉里的爱意,却无法磨灭。 为人之母,这是她的悲剧,又因为她的悲剧,她给多少无辜的人也带来了悲剧。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说什么也不会再选择嫁入沈家,甚至不会生下沈宴。到了最后,她对儿子的爱换成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竟是她希望他从未出生过。 宋特助看着肩膀颤抖的克莱尔,心里有些唏嘘地想,外人看来曾经金尊玉贵的沈夫人,居然就是一个如此卑微的可怜女人。 他把车停在市区的一栋公寓楼下,为克莱尔打开了车门,又对她道: “夫人还让我问你,你想和白小姐见面吗?” 克莱尔抬起头,看着夜色中宋特助温润的面容,半晌后黯然摇头,“上次我和蓝雪见面,该交代的我都已经告诉她了。现在,我还有什么颜面见她呢。” 对白蓝雪来说,她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妈也只是困扰吧。 宋特助轻轻点了头,也没有多说,就带她上了楼。 他给克莱尔找的是一间两居室的套房,装潢走的是简洁温馨的现代风,厨房和浴室都设施齐全,而原本的两间卧室里也有一间被改成了书房。 虽然还算不上豪华,但这里对一个独居的女人来说,已经算得上非常舒适。 “这张卡是夫人给你的。” 宋特助笑着递给克莱尔一张卡,缓缓道,“现在里面有三千英镑,应该足够你这个月剩下的开销。以后的每个月一号,都会有人准时往卡里汇入四千英镑,作为你这个月的生活费用,至于房费的事你不用管,我们会帮你支付。” 克莱尔沉默地看着说完的宋特助,接过这张卡,握紧了道,“帮我和左夫人说一声谢谢。” 她其实也是很有骨气的人,但现在她却必须要接受别人的帮助。对于温潇所做的事,她心里很感激,可越是感激,她也越*。温潇根本就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好,到了现在,她居然要沾晚辈的光才能生活下去。 而她说出谢谢的同时已经打定主意,这个月就开始找工作,一开始她就算是做最底层的工作,她也要自己挣钱,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的施舍。 宋特助看她一眼,似乎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礼貌性的说了句告辞,就默默离开。 等走出公寓,他拿出手机给温潇拨去电话。 “怎么样?” 温潇问。 “克莱尔女士已经住进我给她准备的房子,她对您的安排和帮助很感谢。” 闻言,温潇笑了一下,不怎么在意道: “这算什么,她是蓝雪的姨妈,怎么也算是我的半个亲戚。对了,她要和蓝雪见面吗?” 宋特助顿了顿说: “我向她提过,但她拒绝了,说是无颜面对白小姐。” 温潇沉默许久,然后轻叹一声说,“沈家的事,其实不能怪她,但如果我是她,只要有点良心,也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说来说去,还是沈越生那老头子害人不浅。” 宋特助低声道: “但白小姐那边还在试着联系克莱尔,如果一直都联系不上,她会担心的,您还是告诉她一声,现在她的姨妈一切都好。” 他一提醒,温潇立刻道: “好,我这就给蓝雪打电话。” 半小时后。 白蓝雪接完电话,思索了一会儿,对笑着看她的白承轩道: “爸,克莱尔阿姨有下落了,惟墨的妈妈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住处。” 白承轩轻轻皱起眉头: “太麻烦亲家了。” 他话是这么说,但也终究没有异议。现在左白两家的交情,麻烦这一点根本不算什么,如果这时候他要去另作安排,反而显得和亲家生分。 闻言,白蓝雪不知想到什么说,“我上回跟克莱尔阿姨见面,觉得她骨子里其实是个干练的人,现在沈家覆灭,她一身轻,如果让她什么也不做,她不一定闲得住。” 知女莫如父,不用白蓝雪继续说,白承轩就了然道: “我会在公司里给她安排一个职位。” 1017章 音乐会前夕 私人医院的病房,文静清冷的少女推门而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窗边独自吹着凉风的老妇人。 黎倩不知想什么如此出神,以至于连有人来探望都毫无察觉。 看到笼罩在她眉眼间那一抹哀愁的沉思,白蓝雪觉得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可对黎倩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若是每一天的心事都重到这种程度,那对健康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白蓝雪没有由她继续沉思下去,而是开口打断她道: “黎前辈,是我。” 黎倩这才恍然回神,她回过头,就看到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的少女,眼光打在对方脸上的那一刻,是那么明媚,高贵到让人不忍打扰,就像她已经失去的所有东西一样美好。 她眉头颤了颤,随即笑道: “你又来看我了。” 白蓝雪经过床头柜,把手里的康乃馨放下,然后走到她身边,轻声道: “现在风大,容易把身体吹坏了,您还是多套一件衣服吧。” 黎倩低声叹息,任由白蓝雪为她披上薄针织外套,“明明想好了不后悔,但有时候我忍不住就想,如果我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或是孙女那该多好。” 白蓝雪怔了一下,随即轻柔笑道: “我也会想,我从没见过的奶奶应该就像是您一样。” 黎倩握住她的手,半晌没有说话,随即又将目光移向别处,竟是止不住的难过: “能有你这么好的孙女,你奶奶一定比我要聪明的多。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本该越活越通透,可是——” 白蓝雪知道她一定是又想起唐玉春的事,停顿片刻后才道,“事情还在调查中。” 黎倩轻轻点头,但眼里的情绪却仍然复杂。 像是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她话锋一转道,“我已经决定了交流会举办的日期,就在星期日,这回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改变了。” 白蓝雪有些吃惊,她原以为就凭现在黎倩的状态,对方肯定是要休养很久才能再举办音乐会,却没想到,黎倩这么快就要重新站上舞台。 想到这里,她对黎倩又多了几分敬佩。 “唐玉春那边——” 黎倩正开口要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白蓝雪笑了一下,说可能是护士,就过去开门,却在看到站在外面的男人的那一刻,脸色一变。 “是你?” 她皱起眉头。 唐玉春穿得很随便,还戴了一顶帽子,遮住了小半张脸,但白蓝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黎倩在听到白蓝雪的声音不对劲后,也皱着眉站起身相看,在看到唐玉春之后,她愣怔了片刻,随即走到他身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 冷笑了一声,唐玉春扬了扬没刮胡茬的下巴,用咄咄逼人的口吻道: “老师,您在哪家医院住院都瞒着我,何必呢?早点把地址告诉弟子,我还能时常来探望您。您一个人住又没有后代照顾,现在很累吧?” 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口吻,黎倩的面色一白。 白蓝雪看着唐玉春,冷冽道: “唐先生,不论你是用什么办法知道的地址,但你别忘了你都答应过我们什么。” 当初可是说好,唐玉春不再继续诽谤黎倩,不用任何方式打扰她,他才不会被起诉。 “我只是上门要见老师一面而已,这也算是打扰吗?” 唐玉春看都没看白蓝雪,从头到尾,他的眼睛都一直盯着黎倩,“难道老师不觉得,您一直对我避而不见问心有愧?” 黎倩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她的口吻却仍然平静: “录音的事,是我冤枉了你。” “你要对我说的就这一句话?” 唐玉春握紧拳头道。 白蓝雪看着眼前这一幕,曾经是师生的两人对峙着,她甚至担心唐玉春现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会做出伤害黎倩的事,拿着手机偷偷给谁发了短信。 而黎倩看了唐玉春半晌,忽然道: “那你还想从我这里要什么?” 唐玉春一时怔住,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黎倩看着他,低声说: “是我错信了那段录音,我能理解你被冤枉后想要报复我的心情。但过去的事已经不能重来,你现在一直纠缠我,之前还用了那么下作的方式把我们曾经的关系说得龌龊不堪,你究竟是不肯放过我,还是不肯放过你自己?” 唐玉春咬着牙道: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明明什么都没对那个女的做,却被冤枉成强迫她的罪人,难道就因为我蹲过一次监狱,就必须要认下不属于自己的错吗?” 说着,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激烈,“就算全世界人都不相信我,都误会我,可最让我心寒的是,你居然也不信我!” 黎倩的眉头紧紧皱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相识那么久,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不值得被信任的罪/犯?” 唐玉春一字一顿道: “我就是一个会强迫女生的秦/兽?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黎倩被他问得恍惚,一时只觉得他的质问字字泣血,她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但唐玉春仍然不依不饶,他逼近她,好像要将她逼疯一样,道: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当初我可是跪下来求你相信我啊!而你呢,却像对待强迫犯一样对待我,撵我走!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就只剩下你可以依靠了!被唯一还在意我的人抛弃,我是什么感受,你知道吗?!” 白蓝雪看到黎倩的脸色越来越差,咬了咬牙挡在她和唐玉春之间,对唐玉春说: “现在黎前辈的状态不好,你就算是要和她谈话,现在这种时候也谈不出结果的。” 唐玉春盯着她,忽而扭曲般一笑: “你们女人特别会对彼此感同身受,对吧?白小姐,你面上装得再公正,心里还是袒护那个撒谎精的,就因为她是女人,就因为她可以说她被强迫了! 你对左少也是利用了你身为女人柔弱的那一面,才俘获了他的心吧?” 白蓝雪皱着眉还没说什么,她身后的黎倩忽然怒吼道: “够了!” 一时间,唐玉春怔住,看着暴怒的黎倩。 而白蓝雪也感到了震惊,她还从没看到过这么愤怒的黎倩。在她的印象中,黎倩都是冷静而从容的,总是神采奕奕。 “唐玉春,那件事是我错了,你可以来质问我,也可以诽谤我指责我,但你没有资格批评无辜的人!” 黎倩往前走一步,把白蓝雪挡在身后,愤怒又坚定道: “就因为我当初没有相信你,你就可以走火入魔了?你是有怨恨我的资格,但你没有资格因为我做错的事伤害别人,更没有资格把你自己糟蹋成现在这样!有什么都冲着我来,要打要杀都随你。” 说着,她又深吸一口气,对白蓝雪轻声道: “蓝雪,你先离开吧,我和他好好谈一谈。” 白蓝雪并没有迈出脚步,而是有些执着地看着黎倩,不肯离开,她真怕黎倩会受到伤害。黎倩见状,苦涩地笑道: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就算他再生气,难道他还能杀了我吗?” 闻言,白蓝雪皱着眉,她觉得唐玉春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劲,弄不好他真能做得出什么偏激的事,如果真是那样,那让他和黎倩单独相处,黎倩就有危险了。 就在她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劝说黎倩时,唐玉春忽然放声大笑。 他笑得那么用力,眼泪都流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笑得疯狂,还是凄惨,那情不自禁的模样,让白蓝雪都一时怔住。 “哈哈,老师,你应该相信这个小女孩说的话,你应该听她的呀!” 唐玉春一边大笑,一边口齿不清,仿佛在呢喃着什么,“我今天可是拿着刀来找你,我想杀了你啊!” 闻言,白蓝雪面露骇然,她护着黎倩,正提防着唐玉春会忽然出手,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原本还在癫狂大笑的男人被医院的安保人员制住。 他不停地挣扎,激烈反抗,还用异常执拗的目光盯住黎倩,冷冷道: “你装作要和我谈话,实际上早就给人通风报信让他们来抓我,就像你当初口口声声说你相信我,要给我机会,却无情地把我抛弃一样!” 黎倩用手捂着嘴,情绪满涨到极点,一时竟然失声。 此时此刻,她好像什么都想不了,眼里只剩下唐玉春神经质的那张脸。 而眼前形容狼狈的男人又极其违和的,和她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青年重合在一起,她在恍惚中看到他再一次登上音乐的殿堂,手里拿的却不再是小提琴,而是一把锋利的刀,刺向他自己的一把刀。 而他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她的模样。 她好像听到他在说,老师,你为什么不肯救我,你为什么要像别人一样误会我,为什么要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堕落。 “老师,你骗得我好苦,我恨你,永远恨你。” 在她一瞬间的幻觉之外,现实中,唐玉春也在望着她,声嘶力竭地呐喊。 白蓝雪对安保人员道: “赶紧带他走,看好他,他的精神状态不对。” 片刻后,唐玉春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外,病房里又回归平静,但在黎倩心里,一切却都已是一地狼藉,无可挽回。 她甚至顾不上晚辈还在场,膝盖一软,无力跪地。 唐玉春走后,她终于可以痛哭出声。 “黎前辈——” 白蓝雪很少像现在这样感到手足无措,她看着情绪失控的黎倩,想要扶起对方,却又不知道,这时候她的举动会不会成了打扰。 当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听不进外界的声音。 等黎倩听到白蓝雪在说什么时,已经是晚上。 “今天谢谢你。” 她的理智已经回炉,可目光却仍然失神,透出一分让人担忧的空洞,“如果不是你及时叫人过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蓝雪看着她,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欲言又止,轻轻点头。 下一刻,黎倩勉强一笑,话锋一转道: “音乐会的事我们已经说定了,不会再改变。” “黎前辈——” 望着黎倩,白蓝雪其实想说,她并不着急,如果前辈需要休息,那她可以等。 但黎倩却沉声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音乐会的事,不能再拖了。我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她一锤定音,白蓝雪也不能再多说。 等白蓝雪离开后,黎倩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又是唐玉春崩溃疯狂的模样,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充满恨意—— 黑暗里,她流下干涸眼泪,一夜未眠。 1018章 最后的准备 明天就是音乐交流会举办的日子。 白蓝雪拿着塞壬,一遍遍地拉着她即将在台上演奏的曲子,在音乐的世界中摒弃所有杂念。 “蓝雪的小提琴拉得真好啊。” 温潇看着白蓝雪将下巴贴在亲身上,闭着眼睛沉浸其中的模样,双手合十,眼睛闪闪发光。 左愈嗯了一声,也难得赞美除了自己老婆以外的人,“她的演奏确实很有水准。” 在他们边上,左惟墨骄傲地抬起下巴,低声道: “那是当然,蓝雪是谁,她有可能拉得不好吗?” 见他这选妻狂魔的样子,温潇捂嘴一笑,故意在他耳边道,“你现在后悔小时候没好好学钢琴了吧,要是你能坚持每天练八个小时,这会儿早就成为青年钢琴演奏家,那和蓝雪站在一起多般配啊。” 左惟墨一听就不乐意了: “敢情我现在站她旁边,还不般配了?” 温潇故意装作想了很久的样子,勉强道,“还行吧。” 她说话时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嫌弃,让左惟墨心里很不平衡。 他瞥一眼默不作声的左愈,轻笑着说,“那是妈咪你不会看人吧?上次你还和我说,你觉得你和爸爸站一起不般配呢,但你和爸爸可是多少人眼里的神仙眷侣啊。” 闻言,温潇怒了,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 “臭小子,你这是故意出卖我!” 左惟墨呵呵一笑,看着表情霎时就变得耐人寻味的左愈道,“哪有,我只是觉得,妈咪你的眼光需要被教育。” 温潇还要说什么,那边白蓝雪已经拉完一首曲子,左惟墨凑上去给拿水喝,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溜走,也不能上前打扰人家小两口甜蜜。 而她旁边的男人阴恻恻道: “你觉得我们站在一起,不够般配?你是觉得我哪里配不上你,你就说吧。” 温潇身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讪笑道,“哪有,你听惟墨那小子乱说。” “哦,那你是真没说过这话?” 左愈双手抱胸,大有今天就不放过她的意思。 温潇这时候哪能不学乖,就差举起双手发誓以证清白,“我真没有说过这话,你是我老公,我们站一起能不般配吗?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们更般配的人?” 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左愈又是一笑,忽而道: “其实上次你在聚会时和嫆宛说的悄悄话,我都听到了。” “你都听到了什么?” 温潇立刻花容失色。 左愈欣赏着她惊慌的样子,继续微笑道: “也没多少,就从你说我太臭美自恋,怀疑我是水仙花转世那一段开始。” 温潇冷汗直流,赔笑道: “我那是说着玩嘛,再说除了这句,我也没说什么了。” “哦?” 左愈笑得有些狰狞,“那接下来那句左愈就像个花枝招展的大孔雀一样,配不上我低调内涵的风格,所以我不愿意和他一起出席活动,这是谁说的?是我耳朵出现幻听了?” 温潇脸色一僵,没想到这男人这么阴险,听了这些话却不说,就等着揪她的错再借题发挥呢。 见她沉默,左愈变本加厉起来: “你觉得我太张扬,那你眼里谁更配你低调有内涵的风格?难道是斋藤介那小子?” 说着,他咬牙切齿道,“斋藤那种闷/骚的男人,也就骗得了你这种天真的女人。” 温潇真是搞不懂,话题怎么又转移到了斋藤介身上,也可怜斋藤介一天到晚躺着也中/枪。 她现在怀疑,左愈会不会是更年期了才越来越能吃醋。 “你想什么呢?” 见她走神,左愈还以为她在想着斋藤介,濒临暴走的边缘。而温潇随口就道: “我想你是不是内分泌失调,更年期了。” 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再看向左愈,他脸上的笑意已经从扭曲转为高深莫测,“哦,我内分泌失调,我更年期?好啊,我接受你的质疑,我们今晚就试试,看看我是不是不行了。” “不是,打住!” 温潇欲哭无泪,“我什么时候说你不行了?” 一边,白蓝雪远远地看到两人说话说得激烈,不禁一怔,看向左惟墨道: “他们是吵架了吗?” 左惟墨懒洋洋地瞥了两人一眼,有些莫名嫌弃地说,“别管他们,打情骂俏呢。我和惟爱从小开始,他们就这样,我们早就习惯了。” 白蓝雪失笑,又听左惟墨问道: “你和黎前辈联系过了吗,她今天状态怎么样?” 说到这个,白蓝雪脸上的笑意散去,她低声道,“早上我给黎前辈打过电话,她说她一切正常,也在为音乐会进行最后的准备,但是,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无精打采。” 闻言,左惟墨停顿片刻,道: “黎前辈是老音乐家,我们要相信她的专业素养。” 白蓝雪知道他的意思,内心却仍然感到苦涩。 对一个专业的乐手来说,不论私下遇到了再怎么让自己痛苦的事,只要一上台表演,就必须立刻进入乐曲的状态,甚至是演绎出极致的欢欣,无上的喜悦。 如果没有这样的本事,就不能说是专业乐手,而要有这样的本事,又要需要多强大的内心力量。 白蓝雪垂眸,轻声道: “无论如何,黎倩都是值得被所有小提琴手尊重的前辈。” 星期六的深夜。 季云子收好食谱,走出结束营业的玉龙阁大门,就看到等在门外的人。 “妈,你怎么来了?” 他皱着眉迎上去。 罗翠转过身,看着他,而当她正面对着他时,季云子才看到她一身狼狈。 “妈你怎么了?” 闻言,罗翠像是隐忍多时终于绷不住那根弦,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 她带着哭腔道,“有一群小混混跑到我们的院子,往院子里泼脏水,我出来阻拦他们,结果就被他们也泼了一身。他们还说,你的玉龙阁一天不关门,他们一天就不放过我们!” 说着,她情绪越发激动,“我报了警,但是警车来之前那群小混混就骑着摩托车跑了,警员除了调监控录像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人是不可能找到的!” 季云子攥紧拳头,沉声道: “最近这段时间,你先别回家了,住我的公寓吧。” 罗翠看着他,委屈地说: “我们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一辈子吗?这餐厅你就真铁定了心要开下去?” “没错,我一定要开下去。” 季云子抬起眼,目光中有怒火,但还有更坚定的东西。 罗翠见到他的这种眼神,一时怔住,原本想要说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孩子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不再是敏感内向又脆弱着,而变得更加像是男人。 她迟疑着,季云子又道: “别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去找他们背后的人算账的。” 闻言,罗翠愣住,又担忧地说,“你要怎么找人家算账啊?云子,我就你一个儿子,你铁了心要开餐厅和你爸对着干就算了,但我可不能看着你去做傻事。” 1019章 他不是孬种 季云子低下头,看着罗翠情急之下紧紧拉住他的那只手,低沉的眼里不知有多少情绪,让人看不清。 “你的手是怎么弄的?” 他没有回应罗翠方才的话,而是低声问。 罗翠愣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问什么,收回手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没什么,不就是破了个小口子吗,我做饭时不小心自己碰到的,你问这个干嘛。” 说着她又责怪道: “你如果真的关心我,就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 但季云子的目光仍然趁着,他知道罗翠平时向来注意保养,而且她年轻时曾当过好几年厨师,刀工极好,计算她做菜时再心不在焉,也很难会割破自己的手。 再一想到他问起这件事时,罗翠脸上的表情,季云子就明白了什么。 “是那些小混混弄的吧?” 他冷声道。 夜色下,罗翠看不清他的表情,更没看见他眼里的那一抹冷厉,但她也感觉到一丝危险,解释道,“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是我上去要和他们厮打,结果被他们手里的东西刮了一下。算了,都是小事,没什么好说。” 季云子站着不动,罗翠又伸手去拉他,叮嘱道,“我也不用你去找他们,今晚你和我一起回公寓住。” 季云子抬起头看着她,一时没有拒绝。他开车把罗翠送到租下的公寓,送她上了楼,在门口时却轻声道,“我今晚还有事,就不在家里过夜了。” 说着他就要离开,罗翠见状急得叫住他,气急败坏道: “你骗我吧?难不成你真想找那些小混混算账?我可告诉你了别做傻事,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 闻言,季云子回过头盯着罗翠,微微一笑,好像自嘲道: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就连警局的人都找不到那些小混混的下落,我有那个本事找到他们吗?” 罗翠迟疑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稍微放下心来,但她又想到什么,盯着季云子说,“你刚才不还说要找他们背后的人吗?你不会真是想去——” 说着,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其实已经认定了那些小混混肯定是季家找来的人,被他们用下流的方式侮辱,她心里也感到耻辱和愤恨,但她仍然不想和季家对上,更不想让季云子和季家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到了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的那一步。 说不清她这么想是因为懦弱,还是因为想要保护孩子的母爱,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她是一个头脑不清醒又懦弱的人,但她也有不清醒的懦弱的爱。 “不是。” 季云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很平静,甚至有些许乖巧,让罗翠莫名的放心了,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那个他。 “就算季凛人在伦敦,就算我有心要去找他,我也找不到他。” 他平静地说: “季凛身边的保镖那么多,我送上去还不是徒增笑料罢了。所以,我不会自取其辱的。” 罗翠看着他,没想到他还挺有自知之明,在她的认知中,季云子就是没有能力和季家对抗,所以她对他的话十分赞同。她这次也就彻底放心了,“行吧,那你晚上在外面注意安全。” 看着她走进公寓,季云子把门关上,目光陡然冷下。 他拿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一条短信,然后转身下楼,独自步入黑暗之中。 凌晨两点。 季凛在一家夜店喝得有六分醉意,正搂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郎一起走出店门,就被人拦住。 “季少爷。” 两个黑衣男人站在那里,对他虎视眈眈。 他一时怔住,还以为是有人要绑架他,而他带在身边的保镖已经走上前,和这两人对峙,将他护在身后。 “你们是谁的人?” 季凛松开怀里千娇百媚的女人,被冷风一吹,他的酒也醒了不少。 对方也毫不回避,直接道: “是季云子先生让我们来的。” 一听这个名字,季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他不去找季云子麻烦就算对方走运,现在那小野种居然还反过来派人找他?真是反了! “他也有脸让人来找我?” 季凛怒道: “真是无法无天了,他算什么东西!” 男人不理会他的怒骂,只是面无表情道,“季云子先生让我们来是想传话说,请你不要再找人去骚/扰他母亲,不然,他会采取反制措施。” 闻言,季凛就嗤笑着,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他要采取反制措施?他就是个小孬种,我就找人骚/扰他母亲,他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我的行程,知道我现在就在这个地方,也亏他聪明没有自己来找我,否则他如果敢站在我面前,我就狠狠揍他!” 话虽这么说,但季凛还真不一定就能打过季云子。 “季少,做人还是不要话说得太满了。” 下一刻,其中的一个男人就把一份资料交到季凛手上。季凛抱着鄙视的心情接过去一看,却在刹那间变了脸色。 那一张纸上写着的都是季家菜馆招牌菜的配方,虽然和真实的配方还有所出入,但已经相差不远。如果这配方到了季家的竞争对手那里,只要稍加改变就能避开抄袭的范畴,影响有多恶劣季凛完全想象得到。 而最让季凛惊愕的是,季云子那小孬种还真是神了。 在季夫人的指示下,季凛虽然嘴上一直说季云子偷了季家菜的配方,但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季云子的母亲罗翠虽然曾经是季家菜馆的厨师,但她不可能真的知道季家菜的私密配方。 因为季家一直都有规矩,为了防止配方外泄,只能让季姓之人掌管最珍贵的配方,而外姓的厨师即使到了季家菜馆的后厨,也只能做一些不那么重要的菜,给真正的主厨打打下手而已。 即使罗翠是季杰当年的情妇,季杰也不可能把配方告诉她,季凛知道他爸这个人再涉及到利益的事情上有多精明,怎么会傻到这种程度? 季家这么看重配方,做了这么多保密工作,如果还能让季云子盗走配方,那季家人也别活了。 也就是说,只剩下一种可能,季云子能知道配方,都是靠自己品尝猜测出来的。 看着季凛错愕的神情,男人继续道: “季云子先生还让我告诉您,只要他想,同一种类型的菜品,他能想出比季家菜馆更符合大众口味的配方,而他完全可以把配方卖给季家的竞争对手,但他现在还不想这么做。” 说着,他顿住,望着季凛愤恨的脸,缓缓道: “不过,如果季家一直逼迫他,让他母亲没法生活,那就不一定了。” 季凛咬牙道: “这小兔崽子是要威胁整个季家?” 男人一笑,不卑不亢地说,“季少,你这就是误会了,季云子先生找我们来这不是只和你一人谈吗,怎么能上升到整个季家呢?” 季凛冷道: “季家菜的配方还不涉及到整个季家,他季云子是脑袋有坑,还是智商有缺陷?” 他说话十分不客气,那男人又是一笑,把袋子里的另外几张照片递给季凛。 看了照片之后,季凛整个人彻底懵了。 “这,这,他是怎么拿到的照片?” 这几张照片的主角都是他和另一个年轻女人,他们的举止十分亲密,早就越过了朋友的界限,而任何对国内富豪圈稍微熟悉的人都会知道,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就是不久后要高调联姻的瞿家小姐。 “你在瞿小姐与别人订婚之后,仍然和她私下里保持亲密关系,搞地下情,这件事季家的长辈应该不知道,而瞿小姐的夫家就更不清楚了吧? 如果媒体知道了你们的关系,这可就是天大的丑闻,我想您父母一定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以这种方式上新闻。” 男人缓缓道: “季云子先生说了,只要季少愿意放他和他母亲一马,他也愿意对这件事永远保密,包括他尝出的季家菜配方成分,也不会有任何外泄。大家各退一步,放过彼此不好吗?” 季凛眸光闪烁了片刻,最后他憋屈地妥协道: “只要季云子保守秘密,我可以答应不再找人私下使绊子。他愿意开餐厅就开,就当他是和季家公平竞争。” 他季凛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这句承诺既然撂出,他以后还真不找人私下做手脚了,反正现在有斋藤介的帮助,他可以和季云子在伦敦明着竞争。 他还就不信季云子那小孬种的餐厅,还真能干得过季家菜馆。 “你还得承认,季云子先生不是孬种。” 沉默片刻,季凛咬牙切齿道: “季云子不是孬种,行了吧?” 男人看着他,竟是拿出一份协约合同,让他在上面签名。季凛仔细看过协约的内容后,就签了字,又让男人销毁了那几张照片。 然后,季凛在对方要转身离开时,忽然皱眉道: “不过,我之前只找人去他的餐厅门前闹事,也没找人骚/扰他母亲啊。” 男人的脚步顿住,回头看着他道: “你没说谎?” 季凛冷哼一声,傲慢道,“我有必要说谎吗?我是看不上那个破坏别人家庭还非要生下私生子的女人,但我还没掉价到和一个女人去计较的地步。要找麻烦,我也是去找她儿子的麻烦。” 他这说的倒都是实话。他确实是不屑把那女人怎么样,就连他的母亲季夫人也一直自持身份,不屑于去理睬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情敌,所以这十几年过来,罗翠母子才能在国外安稳地生活。 可以说,如果季云子不是非要开自己的餐厅,季家人和他母亲也不会感到这个曾经患过暴郁症的私生子是威胁。 凌晨三点半。 “季先生,这就是季凛的原话。” 男人站在季云子面前,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季凛的话。 季云子皱着眉,沉思着,既然不是季凛雇的人,那又是谁? 1020章 音乐会进行时 有一瞬间,季凛想到那天他在玉龙阁门口碰到的俊雅男人,面色一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对方,可这个想法又很快过去。 也没有原因,但他就是认定了那个暂且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 那到底是谁。 季云子看着面前自己雇佣的侦探,*道,“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调查到雇佣那些小混混的人到底是谁?” 那名侦探看了他的助手一眼,随即轻笑了一下说: “我可以去调查,但如果是连警局的人都查不到线索,那我也不一定能有办法。” 闻言,季云子沉默着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 一个人影躲在暗中,等他们说完话后悄然离开。 第二天一早,宋特助刚起床就接到电话,“昨天晚上季云子有动作,他的母亲被一群小混混挑衅羞辱,他找人去警告了季凛,结果却发现这件事不是季凛做的。” 闻言,宋特助微微顿住。 让人去跟着季云子这是左愈的主意,原因是左愈投资了季云子的餐厅,也看好玉龙阁的发展前景,但就怕季家会仗着势力暗中使手段,到时候以季云子目前的个人实力一定应付不来。 所谓的跟踪也是为了保护季云子,这样左氏集团才能及时知道有关季家的动态,知道玉龙阁是否会受到暗中的觊觎。 再过几天斋藤介主办的料理交流会就要开始,这时候季云子的母亲被人骚/扰,还不是季凛的人所做,这确实有些蹊跷,就怕那个背后的人是冲着左氏与斋藤家在高端料理界的竞争来的。 “查清楚背后的人是谁,是否和斋藤介有关。” 宋特助低声道。 酒店里。 白蓝雪对着镜子,专业的化妆师正在为她用心描眉。而她的头发已经挽起,鬓边别着高雅的水晶坠饰,那文静又端庄的模样,在左惟墨眼里美的不可一世。 “我今天的造型怎么样?” 她嘴角抿起浅笑,轻声问站在身后的少年。 左惟墨凝视着她白皙面颊上清冷中又待着温度的笑意,顿了顿之后才说: “很美。” 美到他甚至有些嫉妒她的小提琴,因为它可以被她抵着,像是在等待着她时刻亲吻。 他也嫉妒即将要坐在观众席上,欣赏他演奏的所有观众,虽然他也会和他们坐在一起,但他还是嫉妒他们,嫉妒他们也能见到她那么精彩的演奏。 但与此同时,他也由衷的为白蓝雪感到骄傲,感到喜悦。他知道演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她有多么珍惜上台演奏的机会,所以他祝福她能有最好的发挥。 因为喜欢,他想把她藏起来;也是因为喜欢,他想让世界上所有人都听到她的音乐,看到她的好。 “你会是最耀眼的存在。” 左惟墨看着白蓝雪嘴角那一抹浅淡笑意,在心里道,“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耀眼的存在,胜过所有人。” 伦敦皇家歌剧院。 后台。 黎倩穿着一袭银色的修身长裙,独自坐在镜子边。裙子的裁剪精致得体,衬出她消瘦的身材。白蓝雪看到她时,不禁感到惊讶,因为她看上去是那么神采奕奕,一点都没有之前神伤憔悴的影子。 “蓝雪,你来了。” 听到脚步声,黎倩回过头,随性的动作中却带着一抹不同于私下里的优雅,这也是她在台上会呈现给观众看的状态。 白蓝雪一见就知道她已经调整好状态,原本的担忧烟消云散。 前辈毕竟是前辈,无论有再多心事,也能在即将登台前清空杂念,拿出最好的自己去诠释音乐。 “交流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黎倩含笑道。 这一次虽然是她主办的音乐会,但她邀请了很多国内外的知名乐手作为嘉宾来登台演奏,这其中包括各大音乐学院的学生,也有像白蓝雪这样闪耀升起势不可挡的新星,更有已经和她一样功成名就的大师。 作为唯一要和黎倩二重奏,重新诠释当年经典的白蓝雪在这里面是名副其实的焦点。 而作为压轴登场的焦点,白蓝雪身上的压力自然比别人更多。 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紧张,她所表现出的冷静似乎已经超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风范,更像是经验老道的乐手,这也让黎倩更加欣赏。 “蓝雪,你很棒,我有预感,这次我们在一起会达到新的巅峰。” 在上台前,黎倩紧紧攥住白蓝雪的手,好像用上了浑身的力气,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到了我这个岁数,想到达这样的巅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闻言,白蓝雪不禁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那这一次,就让我们超越所有吧。” 黎倩的笑容上扬,这一刻她笑得有些许张扬,就像是她年轻时的模样,整个人都焕发出青春的神气来,就连脸上的皱纹,都仿佛泛出了不一样的光泽。 “作为在音乐上高度契合的同伴,我真高兴能遇见你。” 她说道。 白蓝雪并不知道,这也是她在几十年前初次来到伦敦皇家歌剧院,对当时要和她合奏的音乐大师说的话。 不经意间,竟是走过一个轮回。 她已经老去,但还有人正值青春年华。 黎倩先登台表演开场,而白蓝雪拿着塞壬在后台听着她的演出,越来越感觉到她今天的状态非常好,对她这么大年纪的人来说,还能发挥得这么淋漓尽致,已经十分难得。 不愧是被称为大师的前辈。 白蓝雪是第四个上台的嘉宾,在和黎倩最后的小提琴二重奏之前,她先有一首独奏的曲目,这次她选择的曲目是贝多芬的协奏曲。 不同于往日她更偏向于表达的柔美风格,她在这一首曲子里演绎出宏伟的王者风范,让观众都惊叹于这居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乐手能启及的境界。 一曲结束,她在鸣动的掌声中鞠躬致谢,起身时她看到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少年明亮的眼睛,对他宛然一笑,而左惟墨也对她微笑。从他这一刻的眼神中,她能读到很多东西,更清楚一件事: 他眼中只剩下她一人的身影,世界又大又喧嚣,但除了她,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趁着另一个钢琴家上台演奏时,黎倩回到后台稍作歇息,她看到白蓝雪身影经过,笑着叫住她道,“你刚才的那首贝多芬很出色。我之前明明听过你的排练,但你这次的正式演奏,还是让我惊艳了。” 能得到前辈表扬,白蓝雪当然高兴,她笑着正要说什么,忽然,黎倩的助理有些匆忙地跑过来,低声在黎倩耳边说了什么。 紧接着,白蓝雪就看到黎倩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黎倩猛地站起来,急切地询问,“警局的人给你打电话了,他们怎么说的?” 助理摇了摇头,说: “我告诉他们您正在开音乐会,而按照惯例,您的手机在音乐会期间会一直关机。所以,唐玉春不可能在这时候和您有任何联系。然后那个警/官就说他们知道了,会继续寻找唐玉春。他们还提醒您注意安全,就怕——” 这个就怕她没说完,但白蓝雪已经听明白,原本被警方监视起来的唐玉春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逃走,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来找黎倩了,所以警方的人当然要提醒黎倩。 而黎倩沉下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她拿出手机,摁了开机键,快速地翻着通讯记录,在看到有陌生号码的来电时目光一紧。 之前和唐玉春决裂时,因为唐玉春的再三纠缠,她已经拉黑了唐玉春的所有联系方式,所以对方要联系她,肯定是要用陌生的新号码。 “黎老师,这个陌生电话您最好打回去。 如果真是唐玉春打来的,您拨回去他保不齐要说什么难听的话,他不是一直都想搞砸您的音乐会吗?音乐会现场的安保措施森严,也有警局的人往这边赶,层层防护下他进不来,破坏不了现场,所以才会想用这种方式影响您心情。” 助理愤愤道。 白蓝雪知道这个助理说的没错,唐玉春这时候打电话来,能说什么好话,但她却没有出声对黎倩进行劝说,因为她也知道,这些事黎倩也肯定都能想到。 而她莫名的就有种预感,黎倩一定会拨回去的。 果然,下一刻黎倩就拨通了号码。 但是等铃声响完,都无人接听。 黎倩皱着眉,关掉通话界面,忽然她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来了一条短信,正是那陌生号码发来的。 短信很短,只有一行字。 1021章 落幕 黎倩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老师,我再也无法和你同台合奏,永别了。” 白蓝雪见她脸色苍白,那行将窒息的模样,就猜到了什么。助理也看出她的状态不对,急道: “是不是唐玉春说什么威胁您的话了?我们赶紧告诉警方。” 但黎倩却对旁人的呼声音置若罔闻,她一时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前辈——” 白蓝雪轻声呼唤着她,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担忧。 这时,又是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助理拿出手机,看到是警员来电,立刻接起正要说什么,就听对方沉声道: “找到唐玉春了,他爬上了二十多层的高楼,然后跳下来了。” 助理怔住,实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怎么可能? 她还以为唐玉春这种好歹不分的恶人会活很久,一直困扰黎老师,用最下作的手段搞砸黎老师的音乐会,却没想到对方逃出监视,竟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离开人世。 而原本还在出神的黎倩忽然抓住助理的手,魔怔般问: “警方怎么说,快告诉我啊!他们怎么说?” 助理一时难以启齿,她想瞒着黎倩,因为怕这件事会影响到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对方,但又知道这根本就瞒不住,在黎倩疯了般的质问下只能道: “唐玉春跳/楼了。” 啪的一声,黎倩的手陡然松开,她自己的手机摔在地上。白蓝雪蹲下身,想要捡起来,就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一行字。 她心里一沉,心里的感觉复杂,甚至不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情绪。 “黎老师,我扶您去坐一会儿吧。” 助理扶住黎倩,担心地说。 黎倩却挣脱开她的手,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用管自己。这名助理也是跟在黎倩身边有好几年了,把平时待她很好的黎倩当成自己的长辈一样看待,此时忍不住道: “您还可以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和主办方说一声,待会儿的二重奏——” 她也是担心黎倩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无法登台,而黎倩身上还背负着压轴出场的二重奏曲目。 但她话音刚落下,黎倩就猛然抬头道: “不用,我会演完最后一首曲子。” 黎倩的口吻斩钉截铁,但就是因为太过坚定平稳,反而让人心生担忧,觉得说不出来的异样。 现在不仅是助理,就连白蓝雪都有些担忧黎倩的精神状态。 可白蓝雪和那名助理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同为演奏者,她更能理解黎倩的执着。 有时候,想要到达艺术的巅峰,终究是要在某一面上陷入偏执的疯狂。 “你们不用担心我。” 黎倩背靠着墙,微微闭上眼睛,口吻平静,“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音乐会,我怎能不演完就让它落幕呢?” “最后一场?” 助理有些愕然。 白蓝雪看着黎倩,没有做声,只是保持沉默。 “没错。” 黎倩微微笑着,却比不笑时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胜过悲伤,胜过哀恸,“在这之后,我就会永远告别舞台。既然是最后一场,我怎能不为自己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助理也不说话了,白蓝雪握紧塞壬的琴弦,目光微垂。 很快就轮到压轴的曲目。 黎倩和白蓝雪一齐登上舞台,面对着坐满了整个大厅的观众。她们两人一个年老,另一个年轻,但当她们拿着小提琴做好准备姿势时,却是一样的专注和沉入。 梦幻曲开始了。 白蓝雪所属的声部焕发着青春光彩,仿佛集所有美好情感于一身,就像是人世间最崇高的理想在白日梦中辉煌进行,而和她相对的黎倩却沉浸又安详,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深沉悲怆。 台下的听众多数都是对古典乐有过专研的人士,他们中的多数人也都听过黎倩当年合奏的那一版梦幻曲,他们一时都有些恍惚,台上的黎倩好像还是当年的她,但又完全不一样了。 而白蓝雪的那一部分完全没有被黎倩的演奏压制住,也不会盖过对方。两条线索独立又相互支撑,双方的配合和默契程度都十分完美,到了多一点是多余,少一点就欠缺的极致程度。 白蓝雪演绎的感情色彩也在随着乐曲的进行不断变化,最初飘然的理想之美之后,是一步步的下沉。每下沉一些,属于现实的充沛感情也就越充实。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演绎仍然符合梦幻这个主题,只不过从轻巧的梦幻,变成了沉淀后落地生根的梦幻。 她对音乐感情的过人把控能力可见一斑。 配合她的黎倩也演奏出了如痴如醉的境界。 两人挥洒自如,仿佛将这首曲子完全变成了自己的声音,做到了毫无演奏痕迹地演奏。 到了乐曲的最后篇章,琴弓扬起,白蓝雪将音乐推到结束前的高朝,令人惊艳不已的高声部明亮又充满哀而不伤的柔和色彩,而黎倩却和彩排时完全不同,她像是彻底的疯狂了,就像是一个陷入到音乐世界里不可自拔的傻子,不知收敛,至情至性。 台下坐在第一排的观众看着黎倩的表情,忍不住捂住嘴,好像替她捏了一把汗,怕她因这一首曲子用尽了全部的生命力,最后就在台上倒下。 这一刻两个女人在台上焕发的生命力,洋溢出的那仿佛没有尽头的精神力量,让所有人都为之折服。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泄出,一曲结束。 白蓝雪握着琴弓的右手停住,她这才重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还有台下响起的震耳欲聋的掌声。 在她身旁,却是一声重响。 她惊愕地回过头,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黎倩昏迷了,她真的倒在了台上。 顿时,台下一片惊呼。 一阵慌乱之后,黎倩被送上了急救车。 白蓝雪陪着黎倩一起去了医院,左惟墨也跟在她身边。 在手术室外等了不知多久,医生才走出来说,“你们是她的家属吗?” 闻言,白蓝雪黯然摇头道: “黎前辈没有家属,我们是她的——” 她顿了顿,才想到一个不算是贴切的名词,“她的后辈吧。” 医生愣怔了一下,也没有多问,就低叹了一声说,“这位女士的情况不怎么好,我劝你们要做好准备。” 1022章 遗憾 白蓝雪陡然皱眉,有些急切地问道: “医生您的意思,是说黎前辈她得了什么重病吗?她这次忽然昏迷,又是因为什么?” 医生轻叹一声道: “我们从她的大脑里检查出一个肿瘤,这次的昏迷也是因为这个肿瘤,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恶性的,以她现在的年纪来看,就算是接受化疗身体也挺不住。 所以,我们给出的意见是最好只接受保守治疗,但如果只是保守治疗不会有什么效果。” 他说的虽然委婉,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白蓝雪心里一沉,知道黎倩可能活不长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垂下眼眸,心情难以言喻。 等医生离开后,白蓝雪帮着黎倩的助理办好入住手续,路上,助理忽然抽泣出声。 “黎老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助理低声哽咽道。 白蓝雪想说什么,但千般言语到了嘴边,却都显得徒劳无力。 她想到黎倩在舞台上与她合奏时的全力以赴忽然觉得,其实对黎倩本人来说,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演奏能定格在那样辉煌的瞬间,已经无憾。 那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无缘的境界,曾经有那样精彩的瞬间,如果让黎倩再选择一次,她一定还是会选择这样活。 三个小时后。 病房里,黎倩悠然转醒,她一睁开眼就看到陪在身边的陶修竹和白蓝雪。 “真好。” 她目光有些无神,喃喃道: “这个时候,还有你们陪着我。” 陶修竹看着她的目光,眼里不住的湿润,她勉强一笑道,“老师,你和蓝雪的演奏真的非常成功,现在所有关注这场演奏的乐评人都对你们给予了最高评价,称这次的版本不亚于当年的经典。” 黎倩微微笑着,似是已经不在乎外界的评判,又似乎这个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不值一提。 “我知道,这是我发挥得最好的一次。所以,我已经不留遗憾了。” 她淡然的笑意平静又释然,原本还替她感到难过的陶修竹也受到她的感染,不再流露悲伤神色。 黎倩看着窗外,又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道: “玉春死了。” 陶修竹顿住,片刻后说: “他的精神状态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让黎倩不要因趟玉春的死自责。 但黎倩却只是缓缓道: “他去世了,得有人给他办一场葬礼。他和我一样没有配偶和孩子,所以这件事我必须得出面。” 陶修竹点头道: “老师你放心吧,我会去处理的。” 黎倩看着她,“我想把他带回国内安葬,落叶总要归根。” 闻言,陶修竹沉默着。 一个小时后。 白蓝雪离开病房,看到等在走廊上的左惟墨有些疲倦地靠在墙上,歪着头在睡觉,她顿时有些心疼他。 这些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练习陪她奔波,一定累了吧? 但他在她面前,从没表现出丝毫异样,就好像能陪着她做这些事,他很幸福。 白蓝雪悄然走到他身边,没有叫醒他,轻轻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随即坐到他身边,等他醒来。 她趁这个时间查看手机上的消息,就看到除了季云子发来的一条询问短信。 手指微顿,她回复道谢谢关心,一切都好。 另一边。 走出玉龙阁后厨的季云子拿出手机,就看到白蓝雪的回复。她回他消息,他心里本能的开心,可又有一丝苦涩。 白蓝雪的回复,似乎在无形中拉开了她和他的距离。 如果是左惟墨发短信问她怎么样,她就不会这么说了吧?不,左惟墨一直陪在她身边,又怎么会需要发短信进行这么无力的问候。 他目光沉下,微微垂眸,掩盖住眼里的阴郁。 思索片刻后,他又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 “那场音乐会,其实我也去了现场,但我没有坐在第一排,所以你应该始终没看到我吧。虽然我不懂音乐,但你的演奏让我惊艳,你在舞台上的样子,也很美。” 犹犹豫豫,数次停顿,他才写完这一段话。可写完之后他看了又看,却终究没点出发送键。 他知道白蓝雪在这方面很敏感,只要他流露出半点心意,她都能感觉得到,而她从来都不是喜欢暧昧的人,为了左惟墨,她一定会疏远自己。 他不想被她疏远,不想成为她要回避的困扰,不想和她连朋友也做不成。 所以,他在她的故事中,也不能有姓名。 与此同时。 季凛在酒店里拨通了谁的号码。 “查到了吗,去找季云子他妈麻烦的小混混到底是谁的人?” 电话里的人一顿,然后道: “少爷,夫人那边知道你在调查这个,她说让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闻言,季凛皱起眉头: “为什么?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明明不是我做的事,凭什么要算在我头上,我倒想知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那人叹了一口气,才道: “少爷你还不明白,能去找那个女人的还有谁,既然不是您出手,那就是夫人啊。” 季凛一愣,没想到居然是他母亲按耐不住。 “妈怎么会忽然沉不住气?她不是一直不把那个女人放在眼里的吗?” 他喃喃道。 “现在的局势和以前不同了,季云子的翅膀硬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安心当个寄/生虫,他有了野心对谁最没有好处,还不是对您,夫人看在眼里心里能不着急吗?” 其实,季夫人就是看到了季云子在烹饪上的才华,还有他不服输的心劲儿,竟是要胜过季凛,感觉到他是威胁,开始忌惮对方,这才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用居高临下的姿态蔑视对方。 但这些话季夫人也不能对季凛直说,因为季凛向来心高气傲,是最受不了比不过别人的。 “季云子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小野种罢了,我季凛要是连他也比不过,那还有什么脸面当名正言顺的季家少爷?” 季凛涨红了脸,激动道,“他要竞争那我就奉陪,我才不怕他,母亲又何必要怕。难道在母亲心里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赢?” 那人暗道这祖宗少爷脾气上来,事情要不好办了。 果然,接下来季凛就道: “我给母亲打电话,让她不要再插手,我有办法为她扬眉吐气,让季云子知道他哪里都不如我!” 挂断通话,他气得把杯子扔到地上,摔个粉碎。 他就不信了,他季凛就差到这地步,需要母亲自降身价做那些被人瞧不起的事情。 与此同时。 伦敦富人区的隐蔽公馆里。 斋藤介合上手里的书,逗弄着停在他右肩上的名贵鹦鹉,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浅淡又旖旎。 “介公子。” 书房门边的手下躬身呼唤。 斋藤介用余光譬去,淡然地询问,“什么事?” “左氏集团的人在调查我们。” 手下沉声道。 “哦?” 闻言,斋藤介面不改色,没有恼怒,甚至饶有兴致,嘴角的笑意加深道: “看来左愈终于坐不住了。不过博弈的游戏,就是要对手也重视起来才好玩啊。” “还有一件事。” 手下又道: “刚才左氏集团派人送来了一个工艺品,初步估计价格应该在一万英镑左右。” 斋藤介眉毛轻挑,淡淡道: “是以左愈个人的名义送的吧?” “没错,来人说这是左愈对介公子的回礼,还说他的夫人承蒙您关照了。” 手下复述原话。 斋藤介轻笑出声,心里透亮。 左愈这是知道他送给温潇那两支价格不菲的钢笔后,不淡定的吃醋了啊。 所谓的回礼,也是要出面划清他和温潇之间的界限的意思。 啧,真是独占欲旺盛的男人呢。 不过,越是被别人珍视的宝贝,他夺走时才越有成就感啊。 “介公子?” 手下见他半晌没出声,轻声说。 斋藤介轻笑道: “既然是左先生的回礼,那我们就收着吧,要好好对待啊。让帮佣把那座工艺品抬进书房来,我想每天都能静心欣赏。” 1023章 为什么执着 一觉醒来,温潇看着微亮的天空,有片刻失神。正当她眺望窗外的景色时,有人将她揽入温热的怀里,声音低沉慵懒: “在看什么?” 温潇回过神,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左愈,看了眼自己右手手心,竟是在刚才的睡梦中出了一层薄汗。 “做噩梦了?” 左愈也注意到这个细节,皱起眉头道。 温潇笑了一下,摇头道: “我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做噩梦。” 但左愈皱起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他还记得温潇刚嫁给他时,时常在早晨醒来被噩梦惊醒,她一个人坐在床边蜷缩着身体,忍不住发抖的样子,他现在都印象深刻。 往昔的一幕幕,温潇的痛苦,他都忘不掉。回忆就像是惩罚,提醒着他曾经犯下过怎样的罪。 在温潇面前,他是她的爱人,也是永远的罪人。 “干嘛这个表情?我可告诉你啊,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爸了,别和我来矫情这一套。” 温潇回过头就看到左愈的表情,不满地撅嘴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左愈无奈一笑,却是将她搂得更紧,紧到她的心跳声都和他的重合在一起,她的呼吸就是他的呼吸。 “我会一直陪着你。” 直到他死在她之前。 “一大早上就这么肉麻。” 温潇推了他一把,口吻听着很嫌弃,可她的目光闪烁却透露出她内心的情感,不像表面看上去如此简单。 她走进卫生间,想到昨晚做的梦,忍不住再次皱起眉头。 真是奇怪,她居然会梦到斋藤介。 这是为什么? 她梦到的虽然是斋藤介这个美男子,但她做的这个梦可一点都没有旖旎愉快的情节。 梦中的斋藤介就像她身下的影子,一个阴暗的念头,总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窥探着她,时刻纠缠着她但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让她感到窒息。 而在梦中,她数次想要寻找左愈的身影,却连左愈的影子都没见着,说过要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找不到左愈,她感情的一角怅然若失,就像是心脏缺了一块肉。 那种缺失的感觉太糟糕了。 不过,她到底为什么会梦到斋藤介?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梦里的斋藤介好像对她十分执着,那他执着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难道说,真就是左愈平时老把斋藤介挂在嘴边,说他要对自己图谋不轨,她这是被影响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苦笑着摇了摇头,温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也看不出自己究竟有哪里好,能值得斋藤介冒着不道德的风险去喜欢? 这也不可能吧。 天涯何处无芳草,斋藤介是傻了才会就要吊在她这棵树上。 卫生间外,左愈看着关上的房门,也是一脸沉重。 凭他对温潇的熟悉程度,这女人肯定是昨晚梦到了什么,但却不想告诉他,要瞒着他。 难道她是梦到了什么不该被梦到的人? 想到这里,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左先生,我这边调查清楚了,找人去骚扰季云子母亲的不是斋藤介,而是季太太,这件事应该和斋藤介没有任何关系。” 宋特助温润的声音传来。 左愈随意地嗯了一声,沉默半晌,忽然道: “我问你个问题。” 闻言,宋特助打起十二分精神,以为左愈是要问什么了不得的事,却听对方有些迟疑道: “你觉得我比起斋藤介怎么样?” 宋特助怔住,不知道boss这是哪跟神经搭错,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难道是中年危机感发作了? 可怎么想左愈这样的大魔王也不是会迷茫的人啊。 他灵光一现,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说: “要是论商业能力,您比起斋藤介当然是只会好不会差。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要说个人魅力嘛,这就要看做比较的人是谁了。” 顿了顿,他十分笃定道: “要是夫人来做这个比较,那您和斋藤介根本就不用比,因为除了您之外,还有哪个男人能入她的眼,斋藤再好也不过是一个路人,而您可是她的爱人。” 不得不说,宋特助真是特别会说话。这个回答让左愈非常满意,他笑了笑道: “你要是能在私人感情问题上拿出这等功力的话术,还愁找不到对象吗?” 这话就像是晴天霹雳,宋特助被打击得郁闷极了,但又敢怒不敢言。 “等最近的事情忙完了,我给你放个带薪假吧。” 左愈心情转晴,笑道,“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是时候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了,你已经是大龄剩男了,再拖下去就,啧啧,我都不忍心说那个词,。别让外人说你给我左愈工作这么多年,我却待人太苛刻,让你忙到连对象都没时间找。” 宋特助闷声说是,左愈就挂断通话。 另一边。 准备办理退房手续的白蓝雪刚到酒店大堂,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查尔斯先生?” 她有些讶异地说。 黎倩举办音乐交流会时,也请来了再青年钢琴家中演奏水平一流的查尔斯,所以当时白蓝雪在后台和他见过面。她们聊了几句,白蓝雪提到她这段时间为了更方便排练,搬到了离剧场很近的这家酒店,因此,查尔斯知道她住的酒店她不奇怪,只是她想不到,他为什么特意来找她? 查尔斯看着她,顿了顿之后说: “我原本是想在大堂里给你打电话,请你出来的,却没想到正好就碰到你了。” 白蓝雪疑惑地问: “你真是来找我的啊,是有什么事吗?” 查尔斯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是觉得大堂里走动的人太多,对她道: “我们找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再说吧。” 走进酒店旁边的高档咖啡厅,白蓝雪问服务员随便点了两杯咖啡,慢慢喝着,查尔斯也做好心理准备开口道: “昨天晚上我约秦情一起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参加完之后,呃,我们两个就——” 他顿住,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白蓝雪猜到什么,目光微微沉下,问他道,“你们两个整晚都在一起?” 查尔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他不想让白蓝雪觉得他是个急/色的人,因为他也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他对秦情有很认真的好感,而不是冲着她的身体去的。 虽然在伦敦,成年人之间在约会时就那个什么是很正常的事,但他顾及到秦情是东方女孩,身体情况又比较特殊,所以他也就真没想和她怎么样,但昨天晚上,却是秦情主动说要和他在外面开房间。 他当时拒绝过她,怕她是没想好,或者没做好准备,可是秦情却很认真地告诉他: “我考虑了很久才会和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也知道我不能像正常人一样长命百岁,明天和死亡不知哪一个会先来,所以我已经做好准备,列了心愿单要在有生之年完成每件我想做的事。” 说到这里,秦情停顿了很久才道: “和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生的欢愉,这才不负青春啊。如果等到我死的那一天,我还什么都没体会过,这才是遗憾。” 他被秦情眼里的坚定打动 她是那么青涩也是那么动人。 但今天一早秦情就在他不知情的时候离去,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以后请忘了我吧。 查尔斯看了纸条之后都要抓狂了。 他给秦情不停打电话,但对方没有接。他不明白,她是为什么。 “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白小姐。” 皱着眉头,查尔斯低声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就没和你说什么吗?” 白蓝雪沉默了半晌,然后摇头说: “没有。” 其实这几天她和秦情一直都有联系,黎倩的交流会举办时,秦情更是到了现场应援。 但是,今天早上秦情还真没给她打过电话,也没发过短信。 白蓝雪托腮想了半天,对查尔斯道,“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是什么情况。” 说完她就拨通秦情的号码,可却是无人接听。 “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吗?” 她在心里呢喃着,忽然很替秦情担心,总觉得对方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又沉下心来写了一段话发给秦情。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一起应对。阿情,不要躲着我啊,即使你不想开口,我也不会勉强你开口的。但我希望你看到消息后能尽快回我电话,我想知道你是否还好。” 这条短信发送后过了二十分钟,这期间里白蓝雪和查尔斯也无话可说,就在查尔斯喝完咖啡心事重重地要告别时,白蓝雪的手机一响,她拿起一看是秦情回了消息。 秦情发的消息很长。 “蓝雪,对不起,现在这种时候,我竟然没有勇气面对你。比起你的勇敢,我其实一直都是很怯懦的人。遇到什么,我只想躲开在意我的你,因为我不敢看你为我担心的表情。” 白蓝雪每读一个字,心就更沉一分。 “其实是我不配当你的朋友吧,我是胆小鬼。 蓝雪,但我真的很高兴我这辈子能遇到你,没有你,我的人生会有多贫瘠失色呢? 就连查尔斯,都是因为你带我去参加乔治爵士的聚会,我才有机会能认识他。”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在查尔斯头一回对我主动搭话时,我就喜欢上他了。 我喜欢他也没有多深刻特别的原因。 在恋爱上,我不能免俗,喜欢上他只因他有灿烂金发,英伦贵族出身,才华横溢,谈得一手好钢琴,是像王子一样被世人景仰爱慕的人。” “能有这样优秀的人对我表示好感,我就心动了。他那么好,还愿意喜欢我。 可是我又很别扭,或许越自卑的人越有自尊心吧,我不断拒绝他,想要冷落他,让他知难而退,不是因为我清高,只是因为我害怕在得到后失去。” “可是他没有放弃我,就像你没有放弃我一样。他说我是特别的,一遍遍地说,我就动摇了,做不到再拒绝他。 虽然我和你无话不谈,但我甚至羞于对你说,我多么渴望把自己交给他。 这是欲/望吗,这或许就是吧,但它是那么真实,那么强烈,我舍弃不掉,也不想舍弃。” “他像是玫瑰色的梦,能证明我鲜活地存在过。 这个世界,我来过。我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但我想留下这样的痕迹。 我不会有二十岁,不会有三十岁,不会成为妻子,不会成为母亲,但在我死去之前,我已经成人,我不再是孩子,我已经是个女人。 所以,我真的把自己交给了他,我心满意足。 我是赶在你之前体会了成人的事吧?终于有一件事,我可以领先于你,请你看到这里时一笑而过,请你原谅我这小小的攀比心。” “也请原谅,我不能参加你日后的婚礼,成为你的伴娘。 还有,请原谅我之前对你的所有沉默,我对你存有秘密,但,我仍然爱你。 虽然我看不到了,但我知道你和左惟墨一定会幸福。 我的蓝雪怎么会不幸福呢?你会带着我这一份,更加的幸福下去,拜托你了。” “最后,能不能请你帮我转告查尔斯,我的癌细胞已经恶化到全身,医生说我最多也只剩下一个月时间。这句话我是断然也不能对他说出口,我要死了啊。” “临死之前,请让我一个人吧。 蓝雪,你不要来看我,否则我会不知道,看着你我该怎么去孤零零的迎接死亡,丢下你一人,我独自走,这很残忍。在梦破碎的时刻,我无法承受的终究是不能继续和你一起,像你一样活着,曾经是我的梦想。 我的葬礼上,给我带一束花吧。 如果你献上的是纯白的花,那对我来说是最鲜艳的,就像你的名字。” 1024章 不放心 白蓝雪和查尔斯分别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伦敦下起了雨。 街上的人都撑着雨伞,而查尔斯却沉默着走进雨中。白蓝雪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点点走远,直到视线被雨水模糊。 后来她才发现,模糊了她目光的不是冰冷的雨,而是她的眼泪。 “蓝雪,蓝雪——” 不知站了多久她听到有个声音在呼唤她。 那么温柔,那么深情,那么有耐心。她恍然地回头,看到站在她身边,为她撑着伞的少年。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她的面颊冰冷带着雨水温度,脆弱如瓷器。 “蓝雪。” 没有说多余的话,他叫了她的名字,然后把她搂入怀中。 少年少女不知在街上拥抱了多久,像是要永恒如雕像那样拥抱着,直到他的怀里传来沉闷的抽泣。 作为回应,他只是不放手。 下午。 因为一场连绵的雨,伦敦的天气变得潮湿阴冷起来,温潇裹紧厚实的大衣,踩着高跟鞋走进高档的写字楼。 “我有预约。” 她呼了一口气,摩擦着手掌,对前台小姐道。 “您是温潇女士?” 前台小姐抬起头看到她,礼貌询问。 “对。” 温潇点头。 “关先生在三十楼的办公室等您。” 打完内线电话后,前台小姐微笑道。 三十楼。 温潇跟随在一位靓丽的年轻女职员身后,缓缓来到一扇门前。女职员推开门之后侧过身,请她走进明亮整洁的办公室。 看到办公室里坐着的人之后,温潇不免一怔。 竟然是斋藤介。 “我预约的不是您的经纪人吗?” 温潇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就算再不敏感,也感觉到斋藤介对她的态度有一丝不寻常。更何况,她昨晚刚做了和斋藤介有关的梦。 现在想想,那个梦境竟就像是在告诫她,要小心这个人一样。 在她看来斋藤介未必是对她有意思,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您误会了。” 斋藤介站起身,微笑着对她颔首,缓缓解释道,“我没有代替我的经纪人和您谈话的意思,毕竟在涉及到画展合约的事务上,他比我更专业,我不会越俎代庖。” 温潇听他把中文的成语用得这么好,又是有些意外。 不过她很快回神,“那您怎么会在这里?” 斋藤介淡然道: “如果我提前知道夫人您是约在今天这个时间来,我不会选在一个小时到这里来和关君谈事情。不过好在我和他的进展很顺利,我们已经谈完要谈的事了。” 温潇有些尴尬地笑道: “那关先生呢?” 斋藤介笑着说: “他去上厕所了。” 正说着,温潇回过头就看到穿着西装走来的中年男人。 这个艺术经纪人姓关,但姓的是霓虹的关姓,和斋藤介一样会说汉语和英语,但骨子里也是纯正的霓虹人。 比起斋藤介的长相,关先生显然要更接地气一些,这样普通的外貌倒让温潇少了戒备和紧张。 “那我就不打扰了。” 而斋藤介也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思,主动点头就礼貌离开。 看到他今天对自己没有任何一点不寻常的意思,温潇心里放松了一些。 再怎么说斋藤介也不会真就喜欢她啊,果然是左愈想多了吧。 “夫人您好,我们开始吧。” 关先生坐到办公椅上,微笑着说。 温潇将准备好的名单递给他,很认真道,“这些都是我认为有潜力才华的年轻画家,他们展出的作品我也列在了这里,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考虑。” 写字楼外。 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树荫下。 左愈坐在后座上,双手抱胸朝外张望。 宋特助咦了一声道,“那不是斋藤介,他怎么提前出来了?” 这次温潇来找斋藤介雇佣的画展经纪人谈事,左愈表面上完全放心让她一个人来,实际上他却暗中跟来,为了不引人注意还特意把座驾从劳斯莱斯换成宝马,果不其然就打探到斋藤介本人也在这栋写字楼。 就在他冷笑着准备待会儿就找个借口进去,当面和斋藤介对峙时,就看到斋藤介走了出来。 “跟在夫人身边的保镖说,夫人还在办公室和经纪人说话呢。” 宋特助用对讲机说了什么,才回头对左愈道。 难道斋藤介碰巧也在这栋写字楼,真就是巧合,对方不是冲着他老婆才来的? 左愈眸色一冷。 上次在商场里是碰巧偶遇,这次又碰巧? 他可不相信就有这么巧的巧合。 这个斋藤介可真够讨厌,有事没事都要在他老婆面前晃一下。 “哎总裁,斋藤这路线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宋特助抬眼看到斋藤介竟是冲着他们的车走过来,一时有些愕然。 左愈一听就笑了: “我还没找他呢,他就敢反过来找我?那好啊,来的正好,我正要看看他几斤几两。” 说完,他就要打开车门和斋藤介对上。 宋特助提心吊胆,倒不是怕别的,就怕这两个雄性生物在这里闹出什么动静,结果被夫人知道他们居然偷偷跟踪她。 那夫人一定会生气的吧? 他苦笑着想,如果真被夫人知道,那他恐怕又要被总裁推出来当挡箭牌。 1025章 你不懂 斋藤介看着那停在路边的黑色宝马,嘴角轻轻扬起,就那么站在了宝马的边上。 左愈透过车窗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气就莫名的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冷哼一声,这个家伙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真觉得他就是绝世美男子了,居然还敢来挑衅。 “总裁,要不我下车和斋藤先生交涉——” 宋特助的话还没说完,左愈就已经推开车门,冷冷地抬起眼眸,和好整以暇的斋藤介对视。 “斋藤先生,你本事倒是不小。” 左愈一张口就没有好话,笑里藏刀道,“能知道这是我的车,费了不少功夫吧。” 斋藤介对他表现出的攻击力没有丝毫意外,淡然地笑道: “左先生过誉了,您能知道我的行踪,我又怎么能不知道您的座驾呢?” 左愈眼里的目光更冷,这小子是有备而来。 “不过,我还是觉得像左先生这样的男人,更适合劳斯莱斯的幻影。这么普通的车,实在配不上您。” 斋藤介的表情似乎很真挚,可他说出的话怎么听也有一抹说不出的嘲弄意味,“您在出门之前忽然决定换车,低调出行,是为了减少排放量为世界环保多做贡献,还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呢?” 顶着左愈冷冽的目光,他却饶有兴致道: “如果是为了后者,那我就更奇怪了。难道左先生在伦敦有仇家,非要躲着不可?这也不像是左先生的作风啊。” “你很了解我?” 闻言,左愈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因斋藤介挑衅般的嘲弄言语大发雷霆,而是轻笑一声道。 斋藤介见他反应平平,眸光一闪,低声道: “您作为左氏集团的掌门人,当然是介要学习了解的对象。” “是吗?”左愈嘴角的弧度加深,但神情却冰冷,“你既然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温潇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阳光下,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互相对峙,惹来过路人的频频注目,因为这里是全伦敦最高端的商业区之一,甚至有妆容得体的美貌女精英对他们抛媚眼,可他们却都没有心情理会。 “她是您的妻子,怎么可能对您不重要呢?这个您不用说,我也是明白的。” 斋藤介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是有些畏光,又像是要隐藏眼里的情绪,挡住左愈的窥视。 “不,你不明白。” 左愈笑了一下,走进他些许,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低低道: “如果你真的明白,就不会再做这些事。”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冷低沉中带着成熟磁性,如果他愿意用温柔的口吻说话,恐怕绝大多数女人都会愿意为他心醉。可现在,他的话语里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意。 是杀气呢。 斋藤介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微笑着说,“我想您是误会了什么。我对您的夫人,只有欣赏和敬意,没有不敬之心。” 左愈冷漠地看着他,片刻后眉头轻挑,缓缓道: “虽然我不怎么信任你的话,但既然你这么说,不如你以后把欣赏也去掉,对她只剩下尊敬,敬而远之的尊敬,如何?” 斋藤介终于不再笑了。 他不笑时,原本的清雅柔和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深沉的阴郁与凌冽的冷意,“那就恕介不能从命了。我已经和左夫人说好,要请她帮我做成一件事。” 左愈将手从他的肩膀上拿开,冷道: “你说的事,就是要办的画展?如果你真是为了这个,我可以找别的专业人士给你帮忙。” “已经定下的事,就不能改变。 而且,我要做的事,也只有她才能帮忙。 再说了,您的夫人都已经答应了我,难道她不能为自己做主,什么都要听您的吩咐吗?” 斋藤介望着左愈,目光的深处藏着难以言喻的东西,即使是左愈,一时都无法看透。 左愈沉下了眼,更加感到这个年轻男人的危险。 但无论对方是为了什么,他的宝藏都容不得他人觊觎。 “如果我一旦发现你对她有任何逾越,任何图谋,或是伤害,我都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和你费这么多口舌,而是直接采取措施。” 他顿了顿才道: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即使是和整个斋藤家为敌,我也不容许她有任何闪失。” 说完,左愈没有再看斋藤介一眼,坐回到车上,把车门一关。 听着那砰的一声,斋藤介微微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开车,回左氏集团。” 左愈对司机道。 宋特助有些错愕地扭过头,没想到这次总裁就这么善罢甘休了,他还以为一定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动静。 毕竟,凡是涉及到夫人的事情,总裁就会变得极有攻击性呢。 “看我干什么,又想加班?” 因为愣怔,宋特助忘记在左愈看过来前及时收回目光,被逮了个正着。 看着摆了臭脸的左愈,宋特助讪笑道: “总裁,饶了我吧,再加班我非得早衰不可。” “你现在已经早衰了。” 左愈哼了一声,那一脸不满的样子,让宋特助心中生出和温潇一样的感慨,这遇上情感危机的更年期男人真是可怕啊。 看着黑色宝马驶离视线之外,斋藤介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目光。 “介公子。” 他身边走来一个黑衣男子,低声呼唤道。 “左愈现在是打心眼里厌恶上我了,他一定觉得,我就是个想要抢夺别人心爱之物的混账。苍,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讨厌啊?” 侧过头,斋藤介看着站在身边的心腹手下,被风吹过的容颜上竟有几分迷茫和苦涩。 “您在我心里永远是值得追随的少爷。” 白石苍恭敬地垂下头。 “你对我忠心,是因为我姓斋藤,还是因为,我是我呢?” 顿了顿,斋藤介却忽然道。 听到他的问题,白石苍不禁怔住,他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被问过这样的话,这一刻的斋藤介,竟似是有些脆弱。他抬起头,对斋藤介道: “您是您,所以您才是我的少爷。” 他说起话来似是有些一板一眼的笨拙,和他寸头风衣的利落气质不符,却让斋藤介微笑起来: “虽然这是废话,但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白石苍观察着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得到消息,东京那边出了一些事,是和菜月小姐有关系。” “她怎么了?” 闻言,斋藤介眉头一皱。 斋藤菜月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在他父母离婚之后,由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所生,今年刚过完成人礼,却毫无名门淑女该有的风度,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存在。 “呃,好像是菜月小姐不肯按照老爷的意思,去念已经申请好的御茶水女子大学,她说一定要到伦敦来留学读经商管理专业,还要来投奔您。” 白石苍一边说,一边看着斋藤介的脸色。 “投奔我?” 果不其然,斋藤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声音也沉了几分,“胡闹。” 这胡闹两字他说的轻巧温柔,但凭白石苍对他的了解,他已经生气了。 作为斋藤介的心腹,白石心里很清楚,这个菜月小姐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少。 作为老爷和第二任妻子的独生女,她本来应该按照家族的铺路无忧无虑地当好她的千金小姐,可她却偏偏要操心本来不该由她去烦恼的那些事。 她有了不该有的野心,把同父异母的兄长视为威胁,只因斋藤介在继承权上要远胜于她,将来如果不出天大的意外,斋藤集团肯定是传给斋藤介而不是传给她。 真是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 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衡量,她都不是斋藤介的对手,不管是要比个人能力,还是母系家族的势力。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用以卵击石,不是自取其辱? 这次她说要来伦敦,表面上为了留学的事,但实际上她就是来给斋藤介制造麻烦的。 “紫夫人也同意她来?” 想到父亲现在的妻子,斋藤介微微沉思着什么。 “据说紫夫人是劝阻过菜月小姐,但后来紫夫人又对老爷哭诉,说小姐不肯听她的话,小姐是被老爷宠坏了,她管教不了。” 白石如实道。 “作为母亲却管教不了自己的女儿吗?” 斋藤介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那她是打算让女儿被别人管教了?这还真是让人遗憾呢。” 与此同时。 伦敦警局里,穆池走进审讯室,看到微微蜷缩着身体看上去十分柔弱可怜的施语棠,对她却生不出任何怜悯。 “施小姐,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把手里的档案袋重重地往桌上一撂,沉声道。 施语棠被他吓得浑身一颤,然后扬起脖子说,“姐姐她是被沈宴杀死的。” “你撒谎。” 穆池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看着她那张和施语柔一模一样的脸,却只感到厌恶。 他有时候觉得这两姐妹的名字应该颠倒过来,施语柔的名字里有一个柔字,却一点也不柔弱。施语棠的名字和海棠有关,可她又怎么配得上那清丽绯艳的海棠? 这个女人不具备名花的风骨。 “你姐姐不是被沈宴杀死,而是自尽。” 穆池逼视她的眼睛,看到她目光中那深深的慌张,面无表情道,“要了她性命的那一枚子弹,是她自己按动扳机,用枪口对着自己打出的。” 施语棠只感觉浑身冰冷,她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她看着穆池的眼里满是惊慌,除了姐姐之外,当时在场的明明只有自己和沈宴啊,现在姐姐和沈宴都死了,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这不应该,不应该。 难道姐姐都死去了这么久,她还不能被放过吗? 而且,她本来就没做错,又不是她逼姐姐开枪的,是对方自己扣动的扳机啊。 “你现在仍然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到底是什么把她逼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你不愿意开口,难道是因为你问心有愧?” 穆池又是一拍桌子。 1026章 玫瑰之骨 施语棠强行按耐住内心的慌张,垂下眼眸道: “我,我也是听沈宴说他杀了姐姐,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是逼着姐姐自己开枪。” 穆池看着她到了这地步仍在演戏,冷笑一声,也不再给她机会自己交代,直接道: “在最后关头出卖你姐姐的人就是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施语棠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他怎么可能知道? “当初我和施语柔取得联系,设计好了营救她的计划。她对我说,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带着你一起离开沈家。” 穆池回忆着当时的画面,顿了顿之后说: “她说,如果最后营救计划失败,那她会自己承担所有责任,求沈家饶你一命。总之,她不愿意独自走,即使只有一丝可能,她也要带你一起逃离魔窟,而一旦有危险,她却想独自抗下,不让你受到连累。” 施语棠咬着嘴唇听他说完,心里却只有为自己的考虑。 “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你向沈家出卖了她,才导致整个营救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 穆池冷冷地看着她: “不止如此。你把这出卖当成筹码,从沈宴那换来一个承诺,代替你姐姐成为沈宴身边的女人,成为所谓的沈家准少奶奶,呵,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我,我只是——” 施语棠下意识地辩解道。 “你只是想要出卖你亲姐姐,换取自己的光鲜亮丽,这也没什么不对啊。你是想说这个吧?” 穆池嘴角的笑意更冷,声音沉着道: “你姐姐虽然是自尽,但她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可以逃避自己的责任,但法律不会允许你装聋作哑。” “我又没犯罪!” 施语棠咬牙道,“我受到逼问,因为被虐/待才说了姐姐要逃走的事,但真正的恶魔还是沈家人啊,我也是受害者,我只是太害怕了而已。你要追究就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穆池看着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把沈宴手下的证词摆到她面前。 “看清楚了,你是主动泄露的信息。在你说出这件事之前,沈宴根本就毫不知情。” 最让他生气的也就是这里。 如果施语棠不主动出卖营救计划,现在施语柔早就得救了,又怎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可以说,就是这女人的一句话,断送了她姐姐的一生。 而如果施语柔也能自私一点,不顾及这个自私自利的妹妹,那现在也肯定活得好好的。可是,对方又偏偏就是那样看重亲情的人,怎么看这也不是她该得到的下场。 “所以,施语柔的死,你要负有责任。” 穆池也懒得和这女人多说什么,直接道。 施语棠瞪大眼睛,“你说我要负责任是什么意思?我说一句话总归没罪吧。” “对,你说话是没有罪。但如果你在明知后果是什么的情况下,有意出卖国际刑井组的证人,这就是有罪了。我之前询问你施语柔的死因,你明明知情却要撒谎这也是有罪。 还有你跟在沈宴身边,对他的所作所位知情不报,这也构成包/庇罪。别忘了,你甚至帮着沈宴在左少强迫你的事情上说谎,与他合谋设局愚弄法庭判决,这是作伪证,也是要被重判的。” 穆池冷然,一锤定音道: “我们会起诉你。” 说完,他不再看女人一眼,转身就走。 而瘫软在凳子上的施语棠浑身颤抖,见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忽然大声喊道: “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姐姐如果还活着,她不会愿意让我被起诉的!” 穆池的脚步顿住。 施语棠像是看到希望,说得更加卖力,“她的心愿就是让我好好活着,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要为她好,那为什么不满足她的心愿?我承认之前我出卖她是不对,可现在既然她已经死了,就算我被处罚,就能让她安息吗?” 沉默了一会儿,穆池回过头,对施语棠道: “如果她还活着,我会为她实现心愿。但从她对自己开枪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愿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她,也不再有她的心愿,只有一个出卖亲人的无耻罪人,那就是你施语棠。而让罪人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这就是我要做的事。” 闻言,施语棠呼吸很乱,她出了一身汗,发丝都黏在额头上,这副狼狈的样子,让她更是区别于明媚张扬又敢爱敢恨的施语柔。 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穆池见过很多不同寻常的女人。 施语柔在他认识的女人里不是最聪明的,不是最有气质的,也不是最有能力和才华的,甚至不是最让他敬佩的,但她却最像玫瑰,有着玫瑰一样带刺的风骨。 “把她的骨灰安葬在伦敦最好的公墓,费用我出。” 走出审讯室后,穆池对助手道。 而助手也没有问他嘴里的她是谁,就了然地点头。 伦敦机场。 一个戴墨镜穿着时髦的少女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般走出了模特的气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走高定时装秀的t台。 “我哥呢?” 她环视四周,却没看到理应出现在这里的斋藤介。 把她提着行李的保镖抽出手来抹了把汗,然后低头道,“可能是还没到?” “什么叫可能还没到?” 斋藤菜月顿时发火,扭过头瞪着保镖道,“我用你在这里跟我猜?打电话问他是什么情况啊。” 保镖苦不堪言,只能点头说是,然后把沉重的行李箱放下,就急忙拨出通话。 铃声响了半晌才被人接起,开了免提后,扩音器里传出低沉男声。 “我是白石,请讲。” 保镖看了眼菜月的脸色,见她的耐心已经要告尽,赶紧道,“白石先生,是菜月小姐让我询问,她已经到了机场,但怎么不见介公子安排来接她的人?” 1027章 绯闻 白石苍不假思索道: “因为介公子没有安排人来接她。” 闻言,菜月的脸都气得脸都白了,抢过手机就怒道,“我可是他妹妹,他凭什么不让人来接我?” “介公子说,您来伦敦是您个人的任性之举,不受到老爷和他的认可。 当然,您已经是成年人,他没有权利限制您的自由,但如果您执意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那也请您自己承担这么做的风险。 又或者,如果您现在想要订购一张回东京的机票,他倒是很愿意帮忙。” 说完,还不等菜月说什么,对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菜月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紧握着手机,恨不得把手机直接摔了。 “小姐,我们——” 保镖小心翼翼道。 “他不接待我,我在伦敦就活不下去了吗?” 菜月摘下墨镜,抬了抬下巴,傲慢道,“我有银行卡,有的是钱,在这里叫辆车,找个酒店住总可以吧?哼,而且我知道斋藤家的公馆的地址,难道我还不能找过去?” 话是这么说,但等她带着保镖叫完车开到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后,到了前天她才发现自己的银行卡居然都被冻结了。 她攥紧拳头咬着牙。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东京吧。这回您离开家时,老爷是真的生气了,就连夫人也不一定能劝得住他——” 保镖用日语苦口婆心地劝道,却被她又瞪了一眼。 “让我回东京做什么,继续去念女子大学,读什么女性社会学的专业?读了这个专业之后出来我能干什么,爸爸和爷爷他们那些老古板就是想让我随便念个本科,然后有个还过得去的学历就好嫁人吧。” 她一脸讽刺,十分不满地说。 保镖看她那样子,心里却想老爷不是也让你考别的学校和专业了吗,但是你自己没考上啊。 东京大学的经济科很有名,但也是出了名的难考。当年斋藤介就是自己考上了东大,在东大上的本科,读研时又考上的剑桥,家族根本就没操过心。 “呵,他们要是以为停了我的信用卡我就没办法了,那就太小看我了。” 菜月又从手包里拿出一沓现金,递给前台小姐,直接用现金交押金开房。 她眉头挑起地对保镖道: “我在东京时就猜到他们要这么做,所以提前换好了美元。我还把信用卡里的钱都转到了别的卡里,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封得了我自己办的卡了。” 保镖不敢吭声,只能看着她接过房卡得意洋洋。 第二天早上。 温潇撑了个懒腰,有些困意,正想去睡个午觉就听到身边的人道: “你看到那条新闻了吗?” 她打着哈欠努力睁大眼睛,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迷茫地问,“什么新闻啊?” 左愈把手机递给她。 看到上面的新闻报道后,她瞬间睁大眼睛,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这是什么?” 她脸色很难看。 新闻上竟然写着,左氏集团的继承人左惟墨和陌生女子在夜间私会,两人举止亲密似是有暧昧嫌疑,疑似给白蓝雪戴了绿帽子。 “这些无良的八卦媒体!” 如果被胡乱编排绯闻的人是她自己,温潇都不会这么生气,但是左惟墨就不一样了。 一想到那帮混账吃饱了撑的敢写她儿子,她的火气就涌上来。 “还有,出了这新闻惟墨没看到吗,他人呢?你作为他爸,看到这新闻也不打电话问问他,怎么还这么悠闲淡定?” 温潇想到什么,双手叉腰对左愈道: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惟墨亲生的爹啊?” 左愈眉头微皱,觉得这话听上去十分不对劲,“我是不是他亲爹,你不知道吗,怎么还问我?” “我——” 温潇被他说得哑然,又恼火于话题就被这么带着跑偏,她怒道,“你当然是他亲爸了,你不是还能是谁?左愈,你别给我打岔,我现在是说你儿子被人污蔑的事呢。” 左愈见她不淡定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你还真把这个当一回事啊,对惟墨那小子就这么没自信?就看他被蓝雪吃得死死的那样,他就没有劈腿的可能。既然这新闻本来就是假的,又为什么要着急。” 温潇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她还是担忧地说: “可是蓝雪看了这新闻,会不会误会啊。还有这上面贴出的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惟墨晚上到底是去见了谁?就算他和这个女生之间什么也没有,他也不该晚上去见别人啊。” 自己儿子是什么人品她清楚,但她就怕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会影响到他和白蓝雪的感情。 左愈见她放不下心的模样,微笑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神情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担心什么,我们的儿子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 另一边。 左惟墨看完新闻,目光一沉。 “所以,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肖宇看着他,挑眉问道,“难道真像外面疯传的,你昨晚是去见美女了?” 左惟墨看向他,冷声说: “没有。” 肖宇见他有些郁闷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说,“那你这就是被人设计了呗。” “被设计?” 左惟墨垂着眸,若有所思地想了什么。 “是啊,哪就那么巧,你刚见了那个女生,紧接着狗仔就到了,对着你们一顿猛拍,不可能吧。” 肖宇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 “那肯定是拍照片的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才会来得这么巧。而能泄露消息的除了你身边的人,也就是你昨晚见的那个女生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你昨晚是见了谁呢,方不方便让学长知道啊?” 说着,肖宇故意眨了眨眼睛,笑嘻嘻说: “还是说,这个对象你真要保密?” 左惟墨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保什么秘,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我昨晚遇到的那个女生,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肖宇一听就被勾起了好奇心,又有些不相信地说: “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就在大街上随便碰到个美女,她就过来搂你的胳膊了?” 左惟墨冷笑道: “也不是在大街上随便碰到,而是我刚从蓝雪的房间走到酒店的一楼大堂,就遇到了那个深井冰一样的女生,她一见到我就过来搂住我的手,用难听的英文说要和我怎么样。” 他也真是郁闷,居然能遇到这种奇怪的人。 而且更让他郁闷的是,因为是在酒店大堂被拍下了女人搂他胳膊的照片,这传出去外界的人看了,当然会以为他是有问题,不然谁大晚上的会和女生在这种地方搂搂抱抱的呢? 而他在对方碰到他胳膊的下一刻,就赶紧甩开了那个女生,但问题是照片已经被躲在暗处的人拍下,后续的事反倒没人报道。 “那你这是被疯狂的美女纠缠了啊。” 肖宇眯起眼睛,耸肩道: “不过既然是在白小姐入住的酒店,那她知道了之后你只要好好解释,她就一定不会误解你的,毕竟她知道,你是刚从她房间里走出来的啊。” 左惟墨低声道: “她应该还没看到新闻。” 他能猜到,即使白蓝雪看到了新闻,多半也会一笑了之,不会忘心里去。因为她真的非常信任他,所以才不相信他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但就算白蓝雪不在乎,他自己却在乎。 他不希望自己和别的女人传出绯闻。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起诉偷拍你的人?” 肖宇问道。 左惟墨垂下眼眸,沉着声音说,“我要先找到昨晚那个女人,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不屑于和女人计较,但这不代表他会任凭别人随意算计而不还手。 如果那女人真是存了什么心思设局算计他,那他会让对方后悔的。 与此同时。 斋藤介原本正站在露台上吹风,身后传来白石的声音。 “介公子,菜月小姐那边捅了娄子。” 闻言,斋藤介缓缓回神,看着他道: “她又做了什么?” 白石苍直接把截取的新闻报道递过去。 “虽然这张照片没有把菜月小姐的面容拍得太清楚,但见过她的人是能认出她的。” 他有些头疼道: “作为斋藤家的小姐,她以这种方式上了新闻,好像不太得体。” 斋藤介眸光一沉,冷道: “她是故意的。” 白石苍低下头没有说话。 虽然菜月小姐到了伦敦之后,斋藤介没有派人把她从机场接到公馆,但一直都让人暗中跟着她,就是怕她闯出什么大祸,丢了斋藤家的脸面,当然,这也是为了知晓她的一切动向。 而菜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故意找来记者,用这种方式就是为了挑衅而已。 “真是不成体统啊。” 斋藤介看着报道的画面,口气轻柔,似乎带着一抹感伤樱花早早凋零的遗憾,“她这样可一点也不像是斋藤家的女人。而且,她要随便找个人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是跟左惟墨?这是巧合还是天意呢。” 1028章 做个朋友 “这应该是巧合,菜月小姐当时好像是在大厅里想随便找个男人让人拍照,结果左惟墨刚好经过,就被她拽上了。” 白石苍说起来也觉得这像是命运在开玩笑,谁能想到还真就这么巧?如果不是他知道菜月小姐有几斤几两,还没那个本事拉上左氏的少爷和她一起做戏,他就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呵,那她运气还不错啊,随便一拽就能拽到个这么高质量的,还是订了婚的人。” 斋藤介淡淡嘲弄着,把手机还给白石,望向远处,不知想了什么,随即道: “先把新闻压下去吧。” 再怎么说斋藤菜月也是他妹妹,斋藤家对女性成员的名誉看得很重,像这样婚前就和别人的未婚夫爆出绯闻的消息如果传回东京,到时候也少不了要让他出面解决。 白石苍点头,转身离去。 半小时后。 左惟墨听完保镖的低声汇报,眉头微皱道,“报道都被压下去了?” “是的。” 保镖也觉得奇怪,“我们还没出手呢,那些转发这条新闻的媒体账号就都删了帖子。据说是有大人物向他们施压,迅速做了公关处理,这才删得一干二净。” 说完,保镖顿了顿,又道,“我问过董事长身边的人,他们说这也不是董事长和夫人出手压下的新闻。” “不是爸妈,也不是我,那就只能是和画面上那个女子有关的人了。” 左惟墨的目光冷然,“这么说,这个随便拉我胳膊的家伙还很有背景。” 肖宇听到这里,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对左惟墨说: “你再把那个女生的照片给我看一眼。” 其实从之前第一眼看到这位“绯闻女主”时,他就觉得对方有一些眼熟,但具体是眼熟在哪里他也实在想不起来,只当是这种类型的美女都长得差不多吧。 但现在听说这女人可能有背景,他却有了一点印象。 左惟墨把保存的照片发给他。 看了许久,肖宇猛然想到了几个月前他去东京时参加过的一次聚会,当时会上有很多东京本地的名门之女,而这个女生他就是在那时有过一面之缘。 他努力地回想,依稀记得对方的家境好像非常显赫,但这女孩具体是姓什么—— “哎,刚才那个长得挺可爱的女生,你别看她那副吊儿郎当一点都不淑女的样子,但人家可是斋藤家的千金呢,就是那个斋藤财团的斋藤啊。” 终于,他的脑海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带他一起参加聚会的人说的。 “我知道了,这女生应该就是斋藤财团的大小姐,但她叫什么我记不清。” 肖宇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有些激动道。 如果不是这女孩本身在一众千金名媛里不算显眼,就冲她斋藤家千金的身份,他对她的印象也应该深得多,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想起来。 “斋藤?” 左惟墨脸色微变。 没想到,竟然又是和斋藤家有关,他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去调查这个斋藤小姐,她和斋藤介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来的伦敦。” 与此同时。 伦敦市中心世纪酒店的顶层游泳池。 斋藤菜月穿着少女风泳衣,赤脚沿着泳池的边缘走路。 她也就一米六出头些许的身高,没有继承到身为演员兼模特的母亲的高挑,不过她的身材比例却很好。虽然体态纤瘦,但身上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再加上她那种不同于白人女性的青涩感觉,一路吸引了不少男人的视线。 不过她显然都没把这些放在眼里,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 那名少女没有穿泳装,而是一身简单的宽松连衣裙,被吹进露天泳池的风吹过,她的裙摆飘扬,映衬着她姣好的侧脸,说不出的秀美清冷。 而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好像是靠在护栏上读着什么。 菜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缓缓走过去,用英文道,“小姐,你在读什么?” 白蓝雪看乐谱正看得入迷,听到她的声音怔了一下才回过头,见到是个可爱的亚洲女生,微笑道: “我在记谱。” 离近了看,菜月才看到那不是书,而是五线谱,她顿了顿又用英文说: “你是学音乐专业的吗?” 白蓝雪虽然不知道这个来和她搭话的女孩是谁,又有什么来意,但她就当是和没有恶意的路人闲聊,友好道: “是的,我是一名小提琴手。” 菜月恍然般点了点头,眼睛一转,又笑着说,“我来自东京,姐姐你的故乡是哪座城市呀?” 其实听菜月说英文时的口音,白蓝雪就听出她应该是霓虹人。 “沪城。” 白蓝雪莞尔一笑,就像是白玫瑰盛开。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呢。” 菜月嘴巴像抹了蜜一样地夸奖道,“我要是下辈子能长得像你这么漂亮,那人生就不会有苦恼了吧?” 白蓝雪微笑着说: “你长得也很好看,而我一样也有苦恼。” 菜月自来熟般笑嘻嘻道,“那姐姐你的苦恼是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吗?我住在1023号房,是来伦敦旅游的学生,既然我们都是亚洲人,能在这里遇到就是缘分,要多多联络做朋友才好嘛。” 闻言,白蓝雪不免觉得哪里有些异样,如果对她说这话是异性,那这几乎就是很露/骨的意思了。 但菜月是个可爱的女孩,她也没有多想,笑道: “不过我今天下午就会退房了,不会接着住在这家酒店。” 菜月瞬间做出遗憾的表情,缠着白蓝雪撒娇,“那姐姐你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我真的第一眼就特别的喜欢你,觉得你长得漂亮气质又好,就是我理想中的女神诶。” 白蓝雪笑得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这女孩的眼,对方这么热情,她也不想拉下脸来决绝,就道,“那你加我的脸/书吧,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菜月眼里一亮,歪过头可爱地笑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那姐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拿手机过来。” 说完,她就快步往回跑去,一边跑还扭过头俩对白蓝雪做了个飞吻的手势。 白蓝雪站在原地,有些愣怔,一时还有些疑惑,这女孩对自己的兴趣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她等待菜月回来时,她的手机响起铃声。 “蓝雪,你不在酒店房间?” 她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左惟墨温柔的声音。笑了笑,她说,“我在顶楼的露天泳池吹风,你上来找我吧。” 片刻后。 左惟墨穿着西装出现在顶楼,一眼就看到靠着护栏而站的白蓝雪。她也看到他,隔着距离对他一笑,伴随着微风拂过,在这个明媚的晴天里让左惟墨心里都跟着一亮。 他顿了顿正要朝她走去,身边忽然响起一个略显聒噪的声音。 “哎,你不就是昨晚那个男的吗?” 拿了手机回来的菜月瞪着左惟墨,很是不满道,“昨晚我不过是碰了一下你的胳膊,你反应就那么大装什么高冷。被我这样的美女搂住胳膊,你心里就偷着乐去吧。” 左惟墨一听这声音,眉头就是一跳。 他正让人调查她,却没想到对方就这么送上门来,还强词夺理颠倒黑白。 “你是姓斋藤,对吗?” 话音冷淡,他转过头看着斋藤菜月,缓缓道,“身为斋藤家的小姐,难道你家的长辈没教过你,不能对陌生的人动手动脚这么基本的常识?” 菜月一时哽住,然后心里又恼火起来,就算是她那个看她不顺眼的大哥,都没这么不留情面地教训过她,凭什么这个小子就敢这么说她。 “你——” 她气得咬牙,又想到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冷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斋藤,你调查我?” 左惟墨看着她的眼里没有情绪的起伏,只是面无表情道: “斋藤家无论在哪里都很有名气,我知道你是谁,根本不用特意调查。今天偶然再次碰到你,我只想提醒你一件事,不管你昨晚的举动是有什么动机,你都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菜月一听就嗤笑着双手抱胸,不当回事般说: “说什么造成了困扰,你也太会装模作样了吧?我是斋藤家的千金,还是女生,都没有害臊,不觉得自己吃亏,你又能吃什么亏啊?” 左惟墨见她蛮不讲理,耐心更是要耗尽。 他看了一眼远处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白蓝雪,只想快点解决了眼前这个麻烦,赶紧去找蓝雪。 “先不说你的失礼举动和性别没有关系,冒犯就是冒犯,就说你找人偷拍照片的事好了。” 左惟墨看着她,眼里没有温度,“你找人偷拍我,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权,事后你还授意媒体公开这照片,让别人误会当时的情形,这是侵/犯了我的名誉。” “名誉?你有什么名誉啊?” 菜月瞪着他,好像一点都不心虚。 左惟墨冷笑一声说: “你是想告诉我,你在不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做了这样的事,事后也没有关注社交媒体?这样装傻,没意思。” 菜月皱起眉头,她还真不知道左惟墨的身份。 昨晚她在酒店大堂原本就是想好只要走过一个男人,她就上前搂对方一下,让躲在暗处的摄影师拍下照片发出去,好让无视她的斋藤介难堪,结果路过的人就是左惟墨。 她当时还眼前一亮,觉得这人长得很帅,和他一起演戏她不亏啊。 但现在听对方的口气,他好像还是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 “你说我影响了你的名誉,那行,我给你赔钱行了吧。” 菜月想到这里也有一点心虚,毕竟是她利用了对方,这男的会生气也正常,就是他这也太小气了一些,这么点小事偏要斤斤计较。 “赔钱就不用了,我不缺钱。” 左惟墨淡淡道: “你对我造成的损失,不能用钱来衡量。我有未婚妻,你让人偷拍的照片传到网上,被传成我劈腿的绯闻,这损失,你根本赔偿不了。” 说完,他也不再理睬菜月,就直接朝着白蓝雪走去。 菜月气恼地望着他的背影,见他居然和自己刚才搭话的小姐姐站在一起,更是惊愕。 “哎,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吗,你怎么还和别的漂亮女生搭讪?” 她脑子一热就跑上前,气愤地指责道。 这道貌岸然的男生口口声声说她把他怎么样了,好像对洁身自好似的,其实就是嫌弃她长得不够漂亮吧,这有个更漂亮的女生,他还不是谄媚地凑上去,也不管自己还有未婚妻了。 1029章 可以商量 左惟墨见菜月追上来,兀自皱起眉头,这家伙死缠烂打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的未婚妻就是她。” 他沉下声音道。 闻言,菜月整个人都愣住,指了指白蓝雪,又指着左惟墨说,“你说她就是你未婚妻?” 见她那一言难尽般的表情,左惟墨挑眉道: “你有意见?” 一旁的白蓝雪看着两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出这两人之间颇有敌意的样子。 “有啊。” 菜月就看不惯他眼里那冷冰冰的居高临下,气道,“这么好的姐姐怎么就便宜了你呢。瞪我干什么,说的就是你,脾气这么臭,就知道摆张臭脸给女孩子看,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 “我配不配得上她,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评判,那就是她自己。” 左惟墨抬起下巴,高傲又自信,“她选择了我,这里面有你什么事,需要你发言吗?” 菜月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对微微皱眉的白蓝雪笑道: “姐姐,你刚才可是答应我要加我联系方式的,现在你不会反悔了吧?” 加联系方式? 左惟墨看向白蓝雪,忽然有种奇怪的危机感。 白蓝雪淡淡一笑,对菜月道,“我之前不知道你和我未婚夫认识,如果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矛盾,那实话实说,我们也做不成朋友的,所以还是别加联系方式了。” 菜月眼里浮现出浓浓的失望之情,但白蓝雪却只是笑道: “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她就和左惟墨一起离开,消失在菜月的视线之外。 菜月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抛开有色眼镜,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还真的很般配。 她冷哼了一声,直接从岸上跳入水中,掀起巨大浪花。 下午。 菜月披着浴巾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站在门外的男人。 “你是大哥身边的白石?” 她看清对方的脸后,嘴角有些得意地一勾,懒懒道,“大哥不是说他不管我吗,又干嘛要派人过来。我现在一个人生活得挺好的,也没计划回东京。” 白石苍看着她,顿了顿之后说: “介公子让我来,是想和您说很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啊?对他来说,我不就是一个大麻烦吗,真正重要的事他怎么可能会想到和我商量,他巴不得都自己独占了才好呢。” 菜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白石目光微沉,却没有发作,而是直接道: “您昨晚在酒店大堂里搂的那个人,他是左愈的长子。” 菜月一听这话真的很惊讶,她再怎么无知也好歹是斋藤家的女儿,对于左愈这个名字,她当然有过耳闻。她也没想到她就那么随便找了个路人,居然还大有来头。 左氏集团在国际商界的地位可是和斋藤财团持平,也是谁都不可小觑的商业巨擘。 而左惟墨身为左氏的继承人,他身上要受到多少关注,怪不得对方那么严肃地对她说,他的名誉因为那张照片受到了严重损失。以他的身份来看,他还真有资格说这种话啊。 所以,她今天在顶层泳池见到的漂亮姐姐,就是前段时间在网上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白蓝雪咯? “介公子说,您的做法实在太任性,既影响到两家的关系,还影响了您自身的清誉。” 白石沉声道: “为了这件事他已经给老爷打过电话,老爷知道了之后也十分震怒,他说如果您再不回国,那他就会按照家法对您进行处置。” 斋藤菜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按照家法,如果已经成年的子女不愿意服从家族的安排,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决定人生大事,那就要接受放弃一切继承权的安排。 从此之后,家族也不会再保障他们的日常生活,每年也分不到任何红利,也就是说,要被扫出家门自力更生。 “他们就一定要逼我回东京,让我成为一个只能等着嫁人的废物?就算我和大哥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我也是他亲妹妹啊,他对我就这么狠?真是无情无义的男人!”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白石皱着眉,随即道,“菜月小姐,您这么说介公子,在下不敢苟同。” 菜月抹了一把眼泪,说: “你当然不敢苟同了,你是他的下属,给你发钱的人就是他。但我说的是事实,他一直都没有接纳过我,他就是想把我赶出家门,这样他才放心。” “请您不要乱说。” 白石沉下脸,表情变得肃穆,他震怒般的表情让菜月一怔,控诉的话不再说得出来。 “介公子这次让我来,就是派我和您商量您的去留问题。” 沉默片刻,白石才接着道,“介公子的意思是,如果您要留在伦敦,可以,老爷那边他会去商量。但是,您想留在伦敦,就要按照他的意思来行动。” 斋藤菜月眼睛一亮,想了想就道: “他如果能说服爸爸让我留在伦敦上学,让我读我想读的专业,那他想让我做什么,我可以配合啊。” 白石见她的反应,就知道斋藤介之前的预测都是对的。 早在斋藤介吩咐他来和菜月见面时,对方就猜到了菜月会有的反应,告诉他该怎么说,谈话时要怎么循序渐进才能把效果发挥到最好。 “既然菜月小姐愿意配合,那一切都可以商量。” 白石微微一笑,笑意中也带了些许高深莫测。 晚饭之后。 黑色的加长版林肯上,白蓝雪身上披着左惟墨的外套,似是有几分困意。 她沉沉地靠在左惟墨的肩头,就要闭上眼睛。 左惟墨忽然开口: “你没关注今天上午的新闻吗?” 白蓝雪睁开眼,抬起眸子看着他的下巴,轻笑道,“什么新闻啊?” 她心里想的却是,她的未婚夫长得还真好看,即使是拿他和那些娱乐圈里年轻的男艺人,也都毫不逊色。最主要的是,他的眉眼和所有细节,都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被她含着笑意的目光注视,左惟墨心里一软,低声道: “我昨晚从你的房间出来,到了酒店大堂,结果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凑上来搂了胳膊,就在我甩开她之前的那一刻,有人偷拍了我们的照片。” 听到这里,白蓝雪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道: “你这是被算计了?” 她想的笃定,拍照的人能这么准时地拍下照片,那肯定是有人设计好的了。左惟墨没有动机去做这样的事,那就只能是那个忽然出现的陌生女人的安排。 “算是吧。” 左惟墨轻叹一声,然后说,“那你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是谁吗?” 白蓝雪听他这么问,敏感道: “怎么,那个女人我认识?” 左惟墨也不吊她的胃口,直接告诉她,“就是白天问你要联系方式的那个女孩。” “居然是她。” 白蓝雪真的感到错愕,“可是,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她喜欢上你,才用这种方式和你传出绯闻,随即在事后又来接近我,是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说着,她又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这事哪里有点滑稽。 左惟墨无奈地看着她一阵轻笑,知道她根本就没把斋藤菜月放在心上,也不觉得他有一丝一毫移情别恋的可能。 虽然被心爱的人这么信任,他很满足,但有时候,他还真有点想看到蓝雪吃醋的样子呢。 “我觉得不是。” 他想了想,还是道,“那晚在酒店大堂的事,更像是巧合。我觉得她当时就是想随便找个男人好让人拍照,然后被她家人看到罢了,这算是她向家族示威的一种方式,毕竟,她身份特殊。” “你是说,她大有背景?” 白蓝雪有些好奇,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才能被左惟墨说一句身份特殊。 “对。” 左惟墨垂下眼眸,不无深意道,“她是斋藤家的小姐,斋藤介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她的情况和季云子这种私生子不同,她的母亲是斋藤介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所以她是被家族认可的婚生女。” 那个看着可爱活泼的女孩,居然还和斋藤介有这层关系。 白蓝雪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真神奇。 1030章 让她去接近 斋藤家位于伦敦的公馆里。 菜月听完年轻男子缓淡的言语,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什么,你居然让我去当间谍?” 斋藤介看着她咋咋呼呼的样子,手指轻叩着桌面,不甚在意道: “何必激动。还有,我不是让你去做间谍,你也不具备做间谍的水平。”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很温柔,但菜月只觉得是被人温柔地捅了一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看上白蓝雪了?” 菜月瞪了他半晌,双手叉腰道,“但人家白小姐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你要是有非分之想,还是早点放弃吧。” 斋藤介被她这么说也不生气,反而轻笑着说: “白小姐长得确实很美,人也有才华,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菜月狐疑地望着他,那眼神是在说,她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人家有未婚夫,你不应该招惹好不好? “这么看我做什么,不相信我说的?” 斋藤介做出一丝苦恼的表情,但眼里仍然含笑道,“这件事上你可以相信我,我真的不喜欢她。” “那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让我去接近左惟墨?” 她皱着眉,带着几分戒备道。 “左愈想在伦敦涉足高端料理界,而我刚好也有这个打算,所以,我们势必会进行一系列的博弈。而这一次,我不想再输给左愈。我需要一个人接近左氏的人,为我换取一些情报。” 斋藤介的眸子里闪着凛冽的冷意。 他二十岁那一年曾负责过斋藤财团的对外项目,因此和左愈有过间接的交手,那是自从经商以来就一路顺利的他头一次遇到对手,也是他人生中头一回惨败。 那一次,左愈无疑是最大的赢家,而他也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但他不觉得左愈是他短期间内不能超越的存在。 如今五年过去,他迫不及待地想用实践证明,即使是强大如左愈这样的对手,他也可以胜过。 “你不想接近左惟墨也可以。” 斋藤介看着菜月,若有所思道,“你是女生,更适合接近白蓝雪。你们都是刚过十八岁的同龄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吧?你总是想证明自己的才能,不如先试着从和她做朋友开始。如果连这件事你都做不到,那我真觉得你不会有经商的才能。” 菜月愣怔着,半天没有说话。 “你好好想想吧。” 见她沉默,斋藤介微笑着道,“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只要你能取得她的信任就够了。” 菜月见他要起身离开,忽然开口说: “可他们已经知道我是斋藤家的人,肯定会对我存有戒心,这种情况下,我还怎么取得他们的信任?” 斋藤介的脚步顿住,回过头看着她轻轻一笑: “还能想到这一点,你也不算太笨。但你觉得,现在的左氏和斋藤家之间,是敌对的关系吗?” 菜月又是一怔,皱紧了眉头,半天没想明白他的意思。 见她还是反应不过来,斋藤介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明说道: “之前在左氏和沈家的对抗中,东亚的很多势力都卷入其中,但斋藤家一直保持中立。可以说,我们和左氏就算不能说是朋友,也绝对不是敌人。” 说着,他笑意更深,不紧不慢道: “即使是对于左氏这样的集团,在商界上能多一个合作伙伴,也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而我们斋藤家这样的势力和人脉,如果左氏有机会和我们合作,你以为他们会不愿意?” 菜月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说——” “不管我们私下里的真实态度是什么,表面上我们都可以做出有意要和左氏合作的态度,这样不是更能麻痹他们?对手越是大意,对我真正想做的事就越有利。” 斋藤介的声音里似是带着一抹戏谑,轻柔却又冷冽: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能对他们示好,让他们感到好意的人。而你的身份就很合适。” 菜月这才跟上他的思路。 “你是我妹妹,又和左惟墨白蓝雪他们是同龄人。” 他淡淡道: “比起左愈和温潇这样的长辈,身为晚辈的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会有年轻人的局限,他们会更容易相信别人,尤其是在友谊的加持下。而如果他们愿意相信斋藤家,愿意在左愈和温潇面前说好话,那就更能软化左愈对我们的态度。” 他知道左惟墨也在负责一些左氏的项目,左愈有心要历练这个长子独当一面的能力,而这时候,如果左惟墨能主动提出和斋藤家小小的合作,想来左愈是不会拒绝的。 “我明白了。” 斋藤菜月站起身,用力点头道,“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会努力达到目标。” 她说话时有一股朝气,让斋藤介微微眯起眼睛,好像被她身上那一刻散发出的光彩刺痛了哪里。 虽然她是那么不知轻重,那么任性愚蠢,不论做什么都只会横冲直撞,可她却热情、天真,这些都是他没有的品质。 他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 她这样的人又为什么非想踏入商界,在那复杂的大染缸里,她还能保持现在的颜色吗? 斋藤介有些凉薄地想,她有野心但却能力不足,不够聪明又想要更多,如果她不收心,就一定会撞得头破血流,闹到最后,甚至会失去她现有的一切,但如果她执意要如此,他不会拦着她。 反正,要是争家产,她注定不是他的对手。 “大哥。” 就在斋藤菜月要走出书房的门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对斋藤介有些羞涩地一笑,“谢谢你。” 斋藤介挑眉,嘴角仍含着笑意,可他眼底深处却是冷淡的。 但菜月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兴高采烈道: “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很感谢你。” 见她笑得灿烂,斋藤介缓缓道: “我怎么就给你机会了?” “你能让我为家族做事,帮我摆平爸爸那个老顽固,就是给我机会。” 菜月有些笨拙,却很认真地说: “我就是想证明给爸爸和所有长辈看,我虽然是女孩,但除了联姻嫁人之外,我也不是那么没用。可是除了妈妈之外,所有人都不支持我,这次如果不是你愿意出面帮我说话,我就真得回东京了吧。” 1031章 一期一会 斋藤介看着菜月走出书房,回身关上门,这一瞬之后,走廊的光线和聒噪无知的气息都被挡在门外,书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他的眸光在门把手上顿住,沉默了片刻后,他轻声道: “为什么要谢谢我?我是在利用你啊,笨蛋。” 左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你是说,和你传出绯闻的对象居然是斋藤介的妹妹?” 成熟俊美的男人用慵懒姿势坐在办公椅上,一*长的腿优雅地翘着,那副上位者的姿态足以让绝大多数女人心动。 可惜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却是个男孩,还是他儿子,自然对他的美丽熟视无睹。 因此,左惟墨只觉得左愈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对。” 而且他现在心里正烦着,光是一个行事诡谲的斋藤介就够麻烦,现在又多出斋藤菜月,斋藤家到底是要干什么? 难道他们不仅想威胁爸妈的关系,还想拆散他和蓝雪? 一想到这里,左惟墨的目光就变得阴沉。 “你倒是走桃花运啊。” 左愈见他面色不虞,却仍然轻笑着道,“斋藤家的小姐能那么主动地拉着你的胳膊,这是看上你了?啧,这你要是没有未婚妻,和她交往下试试倒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人家也是顶级财团的千金。” 见他嘴角幸灾乐祸般的笑意,左惟墨脸色更黑。 “她应该不是看上我,就是想拿我当个道具好上新闻而已。比起动不动心,这更像是幼稚小女生损人不利己的玩笑。” 左惟墨看着左愈,也是一笑,淡淡道,“但斋藤小姐的哥哥可一点都不幼稚,他做事情的态度好像很认真啊,这种认真的男人才最麻烦吧。” “臭小子,你这是讽刺你爸呢?” 左愈板起脸来,双手环胸,不乐意道,“你是我儿子,还不帮我说话,难道你还乐意看着你妈咪被斋藤介那混账勾/搭走?” 左惟墨挑眉,心想这男人还真是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还不是他先开启的嘲讽模式,这战火引到自己身上就翻脸了。 “就算斋藤介真就是喜欢我妈,妈咪也不会上他的钩。” 比起左愈的患得患失,左惟墨却十分笃定道,“如果妈咪真是能见异思迁的女人,那在你对她最恶劣的那段时间她早就和别的男人跑了,还能等到现在?” 左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这臭小子是帮着他说话,但又狠狠地戳了他痛处,让这肯定听着怎么也不是滋味。 “之前的事就不要再提。现在你妈妈对我不离不弃,我当然会好好珍惜。” 他垂下眼眸道。 左惟墨知道他表现得轻松,但其实对于那段往事,他比谁都要在乎,也比别人想的要更加自责内疚。 在外人眼里温潇是高攀了左愈,但左愈却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温潇,是他配不上他的爱人,这样的心情,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爱情中变成了自卑的一方。 就好像温潇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能给予他最美好的一切,而他却是跪在她脚边的信徒,卑微到尘埃里,乞求着她的眷顾。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 左惟墨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又忧心地说起斋藤菜月的事,“那个叫菜月的女人,我怎么觉得,与其说她是对我有兴趣,倒不如说她是对蓝雪有兴趣?” “你说的兴趣,是指?” 左愈微微皱起眉头,问。 “现在我也说不清楚,但她很关注蓝雪。” 呼出一口气,左惟墨低声道,“希望是我想错了吧。” 左愈看着他半晌,随即沉下目光: “目前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意图,但唯一可确定的是,这对兄妹都是来者不善,需要提防。” 与此同时。 白蓝雪站在酒店大堂,对前台小姐递出房卡,正在办理退房手续。就在她等待查房的人确定东西都齐全,好拿回押金时,这时,身旁传来惊喜般的声音。 “姐姐,我们又见面啦。” 听到这个声音,白蓝雪顿了顿才回过头,就看到斋藤菜月灿烂的笑颜。 如果美人也分等级,斋藤菜月的长相肯定不算是最顶级的那一类,她的五官不是让人惊艳的精致类型,但细看起来,却是十分可爱,有种独属于少女的俏丽感。 对于这样可爱又热情的女孩,即使白蓝雪知道了她的身份,也很难说出什么冷淡的话。 “我在办退房手续。” 白蓝雪隐下心里的顾虑,自然地笑道,“其实我在伦敦有房产,来这家酒店开房是因为方便去剧场排练,但现在音乐会已经结束,我也可以回家了。” “那这么说,我以后都见不到蓝雪姐姐了?” 菜月望着她,眼里似乎在闪闪发光,还有些许说不出的遗憾之情。 白蓝雪在心里轻叹一声,然后道: “如果有缘分,我们还是会再相见的吧。” 闻言,菜月歪着脑袋不知想到什么,低声说: “我们霓虹茶道里有过一句谚语,叫一期一会,说的是要尽可能善待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因为今生相见的机会,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每次见面都要像这辈子只能和对方见一次面那样珍视。 我以前还不怎么理解这句话,只觉得如果是和家人朋友相处也就算了,这样对待陌生人,那该多累啊。但自从我上次见到蓝雪姐姐,就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白蓝雪怔住,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么多。 “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呢,感觉这就是缘分啊。” 菜月眨了眨眼睛,甜甜地笑着,又道: “我想和蓝雪姐姐成为一期一会的那种关系,能和你常见面,但每一次见面,都是一生只相会一次般的珍视。可是,经过上次的事情,姐姐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吧?” 白蓝雪看着她黯然的模样,倒是很真心地摇了摇头,淡然地微笑着说: “我知道你和惟墨之间是有一些误会,但我相信你不是出于恶意才那么做。” 在白蓝雪看来,菜月那么做肯定是有失分寸,不过由于对方做的事还不算出格,没给左惟墨造成真正的伤害,还没有触及到她心里的底线,所以,她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心上。 这就好比如果左惟墨是被母狮子咬了一口,那她当然要在乎,但如果是被小猫咪随便挠了一爪子,连一点刮痕都没留下,那她又何必太在意呢? “其实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冲着你未婚夫去的。” 菜月抓住这个机会解释道: “我当时是约了人在暗中等着拍照,然后就想无论是哪个男人经过,我都上前去抓他一下,这样拍完了照片我再发到网上,就可以让我家人看到了。” 说着,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然后低下头说: “因为当时我在和家人闹别扭,所以才想到用这种方式让他们关注我。但我也没想到,当时路过的人居然会是你未婚夫,他还是很有名的人。 总之,这件事是我做得不成熟,给无辜的人造成困扰。 昨天遇到你未婚夫时,我还和他很没教养的争论,这也是我的错。但我现在是真心知道我错了,蓝雪姐姐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一下吧。” 白蓝雪看着她,温和地笑道: “补偿就不用了,既然是误会,那就让它过去吧。” 但菜月却坚持地说: “就算你们不追究我的责任,可我还是过意不去啊。作为犯错的人,即使被原谅,也不代表我的错误就可以被抵销。家里从小就教育我做错了事就要弥补。这样吧,你约上你未婚夫,我请你们吃顿饭好不好?” 白蓝雪眉头微微皱起,但又很快舒展开,她若有所思般看着菜月,片刻后笑道: “好,那我们有空再约。” 菜月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她上前搂住白蓝雪的胳膊,撒娇般道: “那姐姐你回去之后要快点给我答复哦,不要说以后再约,结果就让这事不声不响的过去了。还有,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就把精致的纸条塞进白蓝雪的手里,“你一定要保存好,如果弄丢了的话我会伤心的。” 白蓝雪看着手心的纸条,手掌微微缩起,握了握,然后点头道: “我会的。” 得到满意的答案,斋藤菜月笑着对她挥了挥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以后见咯。” 说完,她就带着笑容一蹦一跳地离开。 白蓝雪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中有一抹深沉,等她回过头时,前台小姐捂着嘴笑道: “这是您妹妹吗?她和您关系真是好啊。” “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闻言,白蓝雪轻轻一笑,也没有解释刚才的女孩不是她妹妹,她接过前台小姐退的押金,放进钱包里,就直接离开。走出酒店,她就看到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林肯。 她一上车,左惟墨就对她道: “斋藤菜月又跟你搭话了?” 他刚刚可是透过玻璃门,看到了那家伙的身影。 白蓝雪伸开右手,看着手心里那张纸条,缓淡道,“刚才在大堂办退房手续时遇到了她,她给了我联系方式还说想请我们吃饭。” “为什么?” 左惟墨闻言就皱起了眉头,好像对斋藤菜月避之不及。 “她说是想致歉。” 耸了耸肩,白蓝雪收好菜月给她的纸条,放进了钱包的隔层里,也没急着就把对方的电话号码写进通讯录。 “致歉,有必要吗?上次我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只要她不再打扰我们,就是最好的道歉方式了。” 左惟墨对这个女孩可是没什么好感。 如果对方不是斋藤介的妹妹,他或许还不会对她有敌意,但问题就在于这女孩行事冒失,还身份特殊。这两样加在一起,他想不防着都难。 “我觉得,她说要请吃饭也不是为了致歉,就是想约我们一起出来而已。” 白蓝雪轻笑道: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斋藤小姐好像对我们很感兴趣呢。” 她在为人处世这方面很敏感,能感觉得到所谓的致歉不过是斋藤菜月想要接近他们而找的借口。她也能看出,对方好像很急于和他们拉近关系,但她却一时猜不出菜月这么做的原因。 难道是为了斋藤介? 但斋藤介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妹妹牵扯进来呢? 垂着眼眸,她细细地想,却没有什么头绪。 左惟墨见她沉思,握住她的手道,“你要是不想理会斋藤菜月,那就交给我来处理。” 1032章 准备 白蓝雪却笑着摇头道,“斋藤菜月再怎么有心计,也不过是和我们一样大的年轻人罢了,而且,看她的行事也不像是能多有心计的样子。” 顿了顿,她看着左惟墨继续道: “其实我对菜月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现在唯一有些顾虑的就是她的出身。但也正是因为她姓斋藤,所以我们没必要贸然就拒绝她的好意。” 笑了一下她又道: “至于菜月和你一起传出绯闻的那件事,我真的不在意,我相信你和她之间现在没有任何问题,以后更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以,惟墨你不用因为担忧我的感受。就算斋藤菜月真是有什么企图,我们也要会会她,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是非常理智的人。 她会为自己喜欢的人,周到地考虑一切,而不会因为喜欢就感情用事,她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变得更好,而不是用冲动和斤斤计较影响她的恋人,再把自己也带下情绪不受控制的深渊。 无论是好的情绪还是坏的情绪,她终究是要去控制情绪,而不是让情绪控制她。 左惟墨也知道她恰恰是因为过分地在意他,才能为了他而冷静下来,因此他对她除了爱意之外,还有敬佩。 在他看来,白蓝雪不仅是他的恋人,甚至是值得他去学习的人。 “那吃饭的时间就由你和她联系吧。” 左惟墨点头道。 斋藤公馆。 书房里,留声机播放着复古的唱片,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邦乐古典又高雅的气息。在音乐声中,斋藤介微闭着眼眸,好像在出神,又好像在沉思。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他蓦然睁开眼,眼里似是有淡淡的惆怅,对门外的人道: “请进。” 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佣,她先是往里张望了一下,然后才走到斋藤介面前,躬身道: “介公子,季先生打电话说他会在二十分钟后造访公馆。” 斋藤介嗯了一声,对她露出轻笑: “到时要辛苦你接待他,再把他带到书房里。” 女佣被他笑得脸上一红,赶紧低下头移开视线道: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她有些羞怯的模样让斋藤介多看了一眼,注意到她生得很清秀,虽然是纯粹的素颜,但仍然有几分丽色,可见她长相不俗,笑了笑又问: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佣红着脸低声道: “我叫樱。” “这个名字很配你。” 斋藤介嘴角的笑意浅淡,口吻却很温柔,随便哪个未婚少女听了也要忍不住心里一动。 樱低着头,好像不敢抬起头来多看斋藤介一眼,只是不吭声。 斋藤介顿了顿,又道: “你是新来的吧?之前在公馆里,我好像没看到过你。” 他虽然没有用心去记过身边佣人的长相,但他的记性很好,只要是看过一眼的人,他就不会忘记。而他对这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佣,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其实在半年前就到公馆里工作了。但我以前是负责打扫院子,一直没有到过主楼里,就在一天前,管家先生说原本负责接待的女佣因为结婚而辞职,将我调进来,给了我在屋子里工作的机会。” 樱的音量不怎么大,但口齿却很清晰,说话也条理清楚,让斋藤介又多看了她一眼。 “管家的眼光不错,你应该能胜任得了接待的工作。好了,你先去忙吧。” 他温文尔雅道。 樱又是对他鞠了一躬,这才离开房间。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斋藤介不知想到什么,拨通了内线。 “介公子?” 中野管家没过多久就出现在斋藤介面前。 斋藤介沉吟了一会儿,对他道,“那个叫樱的女佣,她姓什么,是什么背景?” 闻言,中野管家有些许愣怔,像是没想到斋藤介会注意一个女佣,但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很快就回答道: “她叫绫濑樱,是在一个单亲家庭中长大,父亲早逝,母亲则是退休的普通工厂职员,目前在东京居住。当初老爷让我带人到伦敦维持公馆日常时,我就从东京的招聘者中选中了她,原因是她性格和顺,长得也端庄。” 斋藤家因为是名门,所以就连对家里佣人的要求都很高,而这位于伦敦的斋藤公馆又很被看重,几乎被当做门面,因此会选一些外形条件好的佣人很正常。 斋藤介淡淡地嗯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桌面,又道: “我觉得这位绫濑小姐的气质很好,看着竟不像是普通家庭培养出来的女孩。” 刚才他不过是和绫濑樱说了几句话而已,虽然对方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未婚的羞怯女子,可她眉眼间那股明媚中带了些高雅的气质,却让他觉得异样。 那不像是一个年轻女佣能有的东西。 中野管家明白了什么,皱眉道: “您是说——” 斋藤介看着他,微笑着说,“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不过,还要拜托你好好调查一下她,看看她身上是不是真藏了什么秘密。” 说着,他又低声道: “斋藤家本来就藏了很多秘密。所以,除了我们自己的秘密之外,是再不容下别人的秘密了。” 走廊上。 绫濑樱的步调不急也不慢,她穿着传统的日式和服,简洁又大方,更衬得她不像是女佣,而像是小姐。 她垂下眼眸,看似面无表情,心中想的却是斋藤介刚才看她的眼神。她没有自恋到觉得斋藤介能看上她,而是觉得,对方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就像是别人警告的那样,斋藤家的长公子确实是眼力非凡。 但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露出纰漏。 如果她只有这点本事,也不会冒险去和左愈身边的人联系,和那个对斋藤介有敌意的男人达成交易。 她一定要尽一切努力留下来,完成她的目标。 公馆的大门外。 季凛刚走下跑车,就被等在门口的佣人迎到主屋,又被穿着和服的女佣引领着往楼上走去,他似乎受到和风美学的感染,心里的浮躁平息了几分。 走进书房,他看到正在品茶的斋藤介,就在嘴边的话顿了顿,才道: “斋藤公子,现在网上有很多美食评论家都在帮玉龙阁说话,说玉龙阁的中餐有多好吃,季云子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这肯定是左愈花钱去找的推手。” 甚至还有去过国内季家菜馆的华裔评论家说,比起季家菜,玉龙阁的菜品更加有创意,更能引领潮流,不拘泥于守旧,不是一成不变,未来会有比季家菜更好的发展空间。 看到季家菜被比下,季凛就咽不下这口恶气。 与此同时,他也担忧更多去过两家餐厅,比较过口味的人偏向玉龙阁,那这场战役季家就输定了。 斋藤介抬起头,看到他神色中的不满,笑了笑道: “又或许是另一种可能,就是季云子做菜做得确实不错呢?” 季凛心里刚被扑灭的火焰又一下子燃起,他气得脸色一红,见到他的表情,斋藤介又道: “不过,无论是左愈花钱营销,还是季云子真的做得好吃,玉龙阁都风光不了多久了。” 闻言,季凛顿住,半晌后才有些狐疑地说: “你真的有办法,仅凭一场交流会就让季云子名声扫地?” 斋藤介抬起头,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当然是做好了完全准备,才会对季少您透露口风。毕竟,关于把季家菜引入到伦敦的计划,我可是投了钱的。” 说着,他的笑容里似是有一分淡淡的嘲弄: “就算季少不愿意信任我,也要信任我投出去的钱啊。” 季凛深深呼出一口气,他知道今天贸然来找斋藤介,是有些冲动,而对方又是如此笃定的态度,那显然是真的胜券在握,他把怀疑表现得这么明显,对彼此合作没有好处。 因此,他连忙补救道: “我相信只要有斋藤公子出手,即使季云子那家伙背靠的是左愈,也一样成不了大气。” 斋藤介放下茶杯,没有回应他的恭维,只是道: “后天就是交流会举办的日子,我让季少您做的准备,都没有问题了吧。” 季凛勾起嘴角,坏坏地笑道: “那是当然,我现在就等着季云子在交流会上出丑。” 1033章 更看好他吗 斋藤介意有所指道: “有时候,该用非常的手段就要用,既然季云子对他创意的菜品那么有自信,那我们就也从他的菜品上做文章。” “放心吧。” 季凛有几分得意,“季云子能光靠味蕾就尝出季家菜的配方,我手下虽然没有这么厉害的人,但多吃几次,想要知道他餐厅的招牌菜用了什么原料,什么烹饪方法,还是轻而易举——” 说着,他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用眼神示意斋藤介,他信心满满。 书房外。 正在偷听的绫濑樱眉头微皱,在被发现之前,她步履飞快地离开。而她好像是接受过特别的训练,能走得那么快又不发出任何一点拖沓的声响。 下午。 宋特助敲了敲门,随即在男人应声后走进办公室,低声道,“总裁,绫濑小姐传出消息,她说斋藤介和季凛果然要在后天的交流会上动手脚。” 左愈靠在椅背上,两手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懒洋洋地说: “他们要动手脚是一定的,只是,他们要从什么角度动手?” 宋特助顿了一下说: “绫濑也没有听到太具体的话,因为斋藤和季凛就说了那么多。她只听到斋藤说要针对季云子推出的玉龙阁菜品做文章,然后季凛说他手下的人已经对玉龙阁的菜品了如指掌。” 对于烹饪这门艺术来说,最重要的当然就是一道菜的原料和烹饪方式,如果连这个都被对手知道,那对方自然有的是办法。 “哦?” 左愈坐直了身体,若有所思道,“可是据我所知,玉龙阁目前已经推出的招牌菜只是一部分,季云子在交流会上还会推出新品,难道还没亮相的新品,他的人也能尝出来配方?” 宋特助沉默片刻后又道: “绫濑说,她虽然没听到他们还有什么手段,但她觉得,季云子研发菜品的厨师团队里一定有被斋藤介买通的人。” 闻言,左愈皱了皱眉,又冷笑着说: “她的猜测很有道理。斋藤介那家伙一看就阴险的不得了,什么阴招他用不出来。” 宋特助听到左愈对斋藤介的评价,总觉得这里面是掺杂了个人情绪,毕竟先不说斋藤介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外貌看上去和阴险根本就沾不上边啊。 同为男人,宋特助都觉得斋藤介长得很好看,非常符合世人对霓虹的名门贵公子的想象,也难怪对方那么有异性缘。 当然,就算再借他一百个胆子,这话他也不敢和左愈说。 “斋藤介如果真买通了季云子身边的人,那就危险了。” 左愈抬了抬下巴,冷着声音说: “你打电话告诉季云子,让他独自来我办公室一趟。” 与此同时。 白蓝雪拨通斋藤菜月留下的号码,对方很快就接通,然后就听到她活泼的声音,“蓝雪姐姐,是你吗?” 闻言,白蓝雪有些哭笑不得。 斋藤菜月也不知道她的号码是什么,这如果不是她呢?也不怕搞错啊。 “是我。” 听到肯定的回答,斋藤菜月兴奋起来,“我等你的电话已经等了很久了,这次我铃声一响我就有预感,一定是你,果然就是你。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什么时候有空让我请你们吃饭呀。” 白蓝雪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翻着书的左惟墨,笑道: “不如就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菜月瞬间睁大眼睛,没想到白蓝雪这么爽快地就答应出来吃饭,立刻点头道: “我当然有空啦,我无聊透了就等着你来找我呢~” 白蓝雪笑了笑,“这顿饭就我们三个人吧?” 菜月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笑嘻嘻道,“放心啦,我和我哥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我们私下里都很少一起吃饭,这回要请你们,他怎么可能有兴趣一起来。” 见她这么爽快,白蓝雪也不多问,就道: “那你订好餐厅就给我发条短信,晚上七点见。” 七点整。 龄园餐厅的门口。 白蓝雪和左惟墨一到,就被侍者询问身份,报上名字后,侍者就带着他们走进这家布置精美的中餐厅。 整个大厅里,中式的美学元素随处可见,丝绸缎带般的柔美装饰品缠绕着墙壁,暧昧的偏红灯光,透露出一股上个世纪夜上/海的纸醉金迷。 “这家餐厅在伦敦很有名,我以前和父亲一起来过。” 白蓝雪轻声对左惟墨道: “但与其说这是传/统的中餐厅,不如说是经过西方人改良的主题餐厅。来这里吃饭的也多是对上世纪上/海文化感兴趣的白人,真正注重中餐口味的华人很少来这里。” 左惟墨微微笑着,缓缓道: “我是没来这里吃过饭,但我知道一件还算有趣的事,就在一个月前,这家餐厅背后的股东发生了变化,斋藤介成为了持股人之一。” 白蓝雪怔住,没想到这家餐厅居然也有斋藤财团的投资。 怪不得斋藤菜月会在这里请她们吃饭。 “你应该知道吧,你的朋友季云子将代表玉龙阁在后天参加由斋藤介主办的料理交流会。” 左惟墨又看了白蓝雪一眼,不紧不慢道: “而这家龄园餐厅也会带着招牌菜出席交流会,到时候,会和玉龙阁同台竞技也说不定。” 白蓝雪还真不知道什么料理会的事,因为季云子根本没和她说过。 “如果要论口味和创意,我觉得,季云子的玉龙阁要胜过这家餐厅。” 她对这家餐厅的菜品味道记忆不算深刻,但也记得当时她父亲就点评过,由于是伦敦本土的厨师掌厨,对中餐的理解就像是是隔雾看花,说是做的中餐,但其实这家店的食物就是披着中餐外衣的西餐,没什么特别之处。 所以,这家餐厅不算难吃,但也称不上有多好吃,在伦敦的众多高端餐厅里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而已。 而季云子的玉龙阁,显然要更加注重中餐的本质。 “你更看好季云子,他听到会高兴的吧。” 在快要到座位之前,左惟墨轻声道。 白蓝雪见他又有点吃醋,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胳膊,“我就事论事而已,你非要往暧昧的层次上说,这不是自寻烦恼?” 1034章 三个人的饭局 左惟墨轻飘飘看她一眼,那眼神里竟然有委屈的意味,看得白蓝雪心里一颤,就像看到了一头巨萌无比的小鹿在对她撒娇一样,弄得她只觉得自己心都化了。 不过这人也太狡猾了吧,怎么还学会撒娇了?她是女孩子都从没这么撒过娇好不好? “我就是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夸奖他的话。” 说着,左惟墨苦笑了一下,淡淡道,“可能是我病了吧。” 白蓝雪顿住,面前的座位上,斋藤菜月已经起身在朝他们笑容满面地招手。她压低声音,在左惟墨耳边快速道,“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不会再在你面前提到他。” 这句话她说的真心实意。 虽然是左惟墨主动提起的季云子,但她却没有和他说理的念头。 在她心里左惟墨有千般万般说不出的好,他提出一点不合理的要求,这又有什么,她怎么就不能包容,就像左惟墨也时刻都在包容她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不合理的东西,正如爱情本身就不合理。 左惟墨看着她,目光闪动,他知道她不是说了气话,而是真的这么想。 “菜月,我们来了。” 白蓝雪没有顾得上回应他的目光,因为她在和斋藤菜月打招呼。 “哎,你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呢。” 斋藤菜月笑着拥抱了白蓝雪一下,看向左惟墨的眼里却有几分促狭,“感觉我请你们吃饭,就像是个十万伏特的电灯泡啊。不过,我这个人还是很有意思的,希望这顿饭能让你们感到愉快。” 左惟墨嘴角微微一勾,没有把心里的犀利吐槽说出口。 在他看来,斋藤菜月现在就离席,他和白蓝雪的用餐体验就会非常愉快。 而白蓝雪没他那么刻薄的心思,笑着对菜月道: “你今天很漂亮。” 菜月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美滋滋地说,“那是当然啊,因为今天的聚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在出门前可是用心地打扮了整整一个小时。” 说着她还向白蓝雪细说自己今天的穿搭都是什么牌子,脸上的眼影是哪家的新品,口红又是什么色号,然后又把白蓝雪的穿着和妆容夸了一遍,那热情的程度让一旁的左惟墨完全不能插嘴。 “咳咳。” 左惟墨故意咳嗽一声,吸引了两个女生的注意后,他对斋藤菜月不带什么感情地说: “你的英文说得真流利。” 他倒是宁愿她的英文说得磕巴难懂,这样她就不能这么聒噪地缠着蓝雪了。也就是她是女孩,不是男生,不然就这情况,他一定要把这人当成情敌。 “我妈妈可是从小在伯明翰长大的哦。” 菜月的眼睛仍然看在白蓝雪身上,很有兴致地对她说: “后来她读高中时才跟着父母回东京,然后高中没读完,就因为会说英文又长得漂亮,被国内的星探发现当了艺人。 所以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也开始教我英文,而且斋藤家本来就要求晚辈都必须会说英文,所以我还接受过很多外教的专业培训呢。” 白蓝雪表现出倾听的兴趣,笑着问: “那你妈妈现在也是很有名的艺人了吧?” 提到这个话题,菜月猛地点头,然后就伸手去取钱包,从里面的隔层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白蓝雪。 “这就是我妈妈,她很漂亮吧?” 菜月的脸上自豪的笑容充满暖意,“她在嫁给我爸爸之前是霓虹娱乐圈里人气最旺的女明星之一呢,她的名字叫紫,这也是她的艺名,你听说过她吗?” 白蓝雪仔细回忆着,她还真知道紫这个女演员,对方演过几部很唯美的日剧,而她刚好看过。虽然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作品,但即使是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也仍然是精品。 “你的母亲真是一个美人,我最喜欢她在樱花树之吻里演的优纪,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爱上她的。” 想及此,白蓝雪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菜月也被她夸得眼睛都眯起来,很是骄傲道: “那是,我妈当年可是被称为国民女神的美人,如果我爸不是斋藤财团的太子爷,根本就娶不到她啊。 在我爸之前她交往的男朋友可都是备受欢迎的大帅哥。 她传出和我爸订婚的消息时,可是轰动一时,好多人都说她是为钱上位的第三者,但那会儿我爸和他前妻早就是分居状态了,两个人都是各玩各的,我妈怎么就不能和我爸谈恋爱了? 那些嚼舌根的人也就是嫉妒我妈妈吧,因为她长得漂亮还有名气,可以凭自己嫁进豪门,而他们呢,什么都没有所以也只能议论别人了。” 听她这么直接地说到父母的情史,左惟墨的嘴角轻轻一抽,也不知道她是脑子里真缺根弦,还是想扮猪吃老虎。 白蓝雪听得也有些尴尬,但斋藤菜月却不管不顾地接着说: “你们肯定知道我大哥斋藤介吧,他因为和我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所以对我一直都不冷不热。有时候,我看到同学和自己的哥哥关系好,都很羡慕。” 说着,她好像有些苦恼地托着腮,若有所思道: “可能大哥也是因为我妈妈的事,才对我有隔阂吧。 不过,我想他也明白我妈真没有破坏他父母的感情,毕竟他的母亲可是北原家的继承人,在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就连我爷爷都要对她另眼相看。 而且北原女士有钱有地位就算了,还是个少见的美人,就算是比长相,也不比我妈妈逊色什么。 这样的女人,如果她当时真的想挽留那段婚姻,那就算我妈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登堂入室吧。” 她说得很现实,倒让白蓝雪不禁多看她一眼。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说自己的事,蓝雪姐姐,你不会嫌我烦吧?我也只是想尽可能多说一些,不让氛围冷场。” 被白蓝雪注视着,斋藤菜月又笑起来,露出甜甜的酒窝。 她笑得仍旧好像没心没肺,可白蓝雪却从她的眼底看出一丝沉重的东西。 “其实,我家的情况和你差不多。” 白蓝雪喝了口玻璃杯里的柠檬水,淡淡笑道,“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斋藤菜月睁大眼睛,有些错愕地望着白蓝雪。 这倒不是她演出来的,斋藤介让她来接近白蓝雪,她就一股脑地开取攻势,但却连白蓝雪的家庭背景都没有仔细调查过,没想到正因为这冒失,她才显出几分真诚。 “你的父母也是因为感情破碎,离婚了吗?” 她歪着脑袋道。 白蓝雪的眸光一闪,微微垂下眼,“他们没有离婚。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 菜月捂着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没什么。” 白蓝雪仍然在微笑,平静道,“我父亲和继母又生了一个女儿,她叫可儿,很可爱的名字,是吧?小时候,我和妹妹之间也有过误会和矛盾,但现在那些都已经过去,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姐妹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菜月忽然觉得,能做白蓝雪的妹妹一定是很幸运的事吧。 “所以,只要双方都有诚意,即使只有一半的血脉关系,也可以越过隔阂。” 顿了顿,白蓝雪缓缓道: “毕竟我们体内流淌着的血里,有一半是相同的。就连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可以成为至交好友,何况是我们呢?”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有所保留。 她和白可儿的关系能变好,是因为有过共患难的日子,而斋藤家有那么巨额的财产,这对兄妹的关系不好,恐怕也是和利益纠葛分不开关系吧。 如果真涉及到利益,那她说再多也没用。 不过斋藤菜月却对白蓝雪的话很是赞同的模样,她点了点头,又轻快地笑道: “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让哥哥看到我的诚意啊。我大学想去读管理系,想在毕业后成为他事业上的帮手,可是,他却好像不太乐意呢。 不过就算他不乐意,从商也是我人生的志向,我才不要像别的千金一样早早就联姻嫁人,那样有什么意思?” 左惟墨轻轻放下手里的筷子,冷静的眸光投在菜月身上,缓缓道: “这家餐厅的背后有你哥哥的投资,这件事你知道吗?” 闻言,白蓝雪也看向菜月。 “我知道啊。” 斋藤菜月耸了耸肩,好像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就是因为这里有我家的投资,我才在这里请客,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那你哥哥要在后天举办的料理交流会,你也知道?” 左惟墨直接道。 菜月顿了顿,然后看着他笑说,“是有这么回事,难道你也对美食感兴趣,想去参加?那我可以给你们弄两张票。” 左惟墨见她目光微闪,也不再藏着掖着,而是开门见山道: “斋藤小姐,你再怎么说也是斋藤介的妹妹,应该清楚你哥哥想在伦敦的餐饮界站住脚,而我父亲也在投资高端餐厅的事情。目前来看,在这一轮的博弈上我们两家是对手,而不是朋友。” 菜月用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儿,似乎在慢慢品尝味道,又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她咽下这块肉,才对耐心等待的左惟墨撇嘴道: “这家餐厅的名声不小,但中餐的味道可是一般。大哥投资这家,肯定是冲着名声和装潢来的。 我虽然是霓虹人,但对中餐也算是有一定了解,我知道,同样是东坡肉,有家叫玉龙阁的新餐厅做得可比这家好吃多了。” 白蓝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愕然,没想到斋藤菜月会主动提到玉龙阁。 现在季家和斋藤介已经在合作,那要和季家菜分庭抗礼的季云子显然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而与季云子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左氏提起玉龙阁,斋藤菜月这是不打算回避彼此之间的矛盾了? “你应该清楚,玉龙阁背后的股东是我父亲。 而你哥哥投资的这家餐厅虽然口味不行,但跟他合作的季家菜却是中餐里的极品,玉龙阁和季家菜的渊源,已经不是秘密。” 左惟墨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玉龙阁将参加后天的交流会,到时候你哥哥重点要推销的季家菜也会亮相,你不觉得,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吗?” 说着,他双手合十,咄咄逼人道: “你一定要请我和蓝雪吃饭,又把餐厅选在了这里,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1035章 剑拔弩张 斋藤菜月坐直了身体,和左惟墨对视,却没有慌乱。 “你要是想这么理解我也没意见。” 她扬着头,流露出大小姐的矜贵,“我就是特别想和蓝雪姐姐做朋友,这算不算是特别的用意?” 左惟墨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他看着斋藤菜月,越发觉得他之前没有看错眼,她就是和她哥哥一样讨厌,这两个家伙绝对都是不安好心的搅/屎棍。 “至于我请你们在这家餐厅吃饭呢,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白蓝雪,然后又露出笑容道: “这里奢华到极致的氛围,才配得上蓝雪姐姐的格调嘛。如果选在一个环境一般的餐厅,我还觉得配不上你呢。” 白蓝雪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呃,我其实挺随和的,也没什么配不配上的说法吧。” 斋藤菜月笑呵呵道: “可我就觉得是这样啊。今天本来就是我请客,我就是要花钱让蓝雪姐姐出现在最豪华的地方嘛,难道左少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你和蓝雪姐姐约会时,就不想让她出现在最富丽堂皇的餐厅?” 说到这里,她又忽然把话题抛回到左惟墨身上。 “你也说了,我和蓝雪在一起吃饭都是约会,既然是约会,那当然如此。” 左惟墨的口气变冷了些许,着重强调了约会这两个字。 “那是啊。” 菜月眯起眼,十分自然地说,“如果我是男的,那我也一定要追蓝雪姐姐,说什么都要和她约会一次。” 左惟墨看着她,眉头微皱: “就算你是男的,你也不会有机会和她约会,因为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她不会喜欢别人。” “现在是这样,但我要是男的,那就不一定了。我或许会赶在你和蓝雪姐姐订婚之前就和她认识,也说不定呢。” 菜月针锋相对,不肯服输道。 听到两人的对话,白蓝雪有些想要扶额,这话题是怎么从正事上歪到这里来的,都是什么有的没的啊? 眼见着左惟墨的脸色越来越不善,她咳嗽一声,赶紧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 “所以菜月你邀请我们吃饭,真的就和斋藤公子没有一点关系,也不涉及到任何商业的事了?” 菜月对她和对左惟墨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立刻又像小女孩一样活泼地笑起来: “既然是蓝雪姐姐想知道,那我当然知无不答。商业的事嘛,当然也涉及到一点,其实我这次来,不仅是因为我个人的意愿,也有我哥哥的意思。”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白蓝雪有些愣怔,没想到她就这么坦率地承认了。 “我哥他知道我之前拉着左少拍了照片的事之后,就勒令我找机会向你们道歉。” 菜月完全是不怎么在乎的口吻: “我和他说了要请你们吃饭的事后,他又委托了我一件事。” “是什么?” 白蓝雪皱眉道。 “他说,他想让我探一下你们的口风。” 拄着下巴,菜月的眼里闪动着光彩,“就像左少刚才说的,我大哥现在和左氏在开餐厅的事情上是有竞争关系,但为什么非要竞争呢,就不能合作吗?” 说完,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左惟墨。 “这话你应该去问你大哥。” 左惟墨轻笑了一下,不卑不亢,“如果我没记错,是我父亲先表现出了对伦敦高端餐饮界的兴趣,也是他先给玉龙阁投资,想要在伦敦发扬中餐。” 他目光沉下,此刻尽显出震慑人心的气场和强大的压迫感,让原本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的菜月都有些窒息。 “而你哥哥是后来者,他的举动很容易就让人误会,他是想和我父亲竞争。” 盯着斋藤菜月,左惟墨继续道: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和左氏针尖对麦芒,是他先开启的竞争模式,现在又说不想做对手,难道是他准备放弃竞争的意愿了?那我们倒是也欢迎。” 闻言,菜月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力道,“反正,话我是带到了。” 左惟墨低下头,嘴角的弧度似是有淡淡的嘲弄,好像在讽刺她的言不由衷。 菜月顿时就感到恼火,她倔强道: “也希望你们能把哥哥和我分开看待,他怎么想的不重要,我是真的想和蓝雪姐姐做朋友。” “那我可以问你一句,你对蓝雪的好感是从哪里来的吗?难道真就是只看了一眼,就对她一见钟情?但据我所知,一见钟情都是爱情里才有的概念。” 左惟墨抬起眼看着菜月,目光中有几分审视。 菜月一时哑然,然后低声道: “因为她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以前的朋友?那个人现在不是你的朋友了吗?” 左惟墨挑眉道。 而原本一直很愿意聊自己的菜月却转移话题,对白蓝雪说,“如果你和左少对交流会感兴趣,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参加。后天我们在会场见。” 白蓝雪想到什么,最后只是笑道: “再说吧。” 晚饭结束后。 伦敦市中心的繁华商业街上,白蓝雪和左惟墨并肩而行,两人牵着手。 夜风吹过。 白蓝雪的发丝轻轻拂过左惟墨的脸颊,他感觉到那一丝痒意,心动了动。 “如果你不想我去参加交流会,我可以不去。” 他正要说什么,白蓝雪却先开了口。 “不,季云子是你的朋友,那种场合你去捧场也是正常的。” 顿了顿,左惟墨笑道: “就算再吃醋,我也不想限制你的正常社交。而且,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去,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去支持你的朋友。” 白蓝雪看着他,眼里是深深的笑意,“你也会支持季云子?” “当然。” 左惟墨淡然地说,“虽然我对季云子本人没什么好感,但他的厨艺确实很不错,而且他的玉龙阁是我父亲投资的餐厅,又是对上斋藤介这个对手,我怎么能不希望他赢。” 说到斋藤介,白蓝雪的眼里又有了忧虑,“那可是个狐狸啊,我怎么这么不放心他要办的交流会,到时候一定会有波澜吧。” 左惟墨看着她,没有明说,但心里却想她的直觉还真是准。 与此同时。 斋藤菜月坐上等在门口的黑色雷克萨斯,就看到坐在后排的斋藤介。 “你居然会亲自接我回公馆?” 她有些受宠若惊。 斋藤介微微勾着嘴角,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菜月又想到什么,啧啧道: “在国内的时候,你和爸爸叔叔他们就只坐雷克萨斯这种普通级别的大众车,到了国外怎么还这样低调,就不能开点豪车吗?我坐着也拉风啊。” 斋藤介看她一眼,淡淡道: “谦逊和低调是斋藤家的祖训,你要是想拉风,就自己挣钱买辆豪车,没人拦着你。” 菜月轻轻吐了一下舌,嘟囔道,“公馆的院子里明明停着几辆奔驰,怎么不见你开。” “那是接待客人用的。” 斋藤介耳力很好,听到她在说什么,又是不冷不淡地瞥了一眼,“你与其有空挑剔这些没用的,不如把心思都花在正事上。” “啰嗦。” 菜月把饭局上左惟墨的话都跟他说了,然后有几分苦恼道,“我这都抛出橄榄枝了,可人家不给面子,怎么办?” “左惟墨又不是傻子,在没看到实质的好处之前,他要是能相信才奇怪。” 闻言,斋藤介却是笑意加深,“你吃了个硬钉子,这说明你没被他们故意玩弄,一开始,这就已经不错了。” “我也不是笨蛋,再怎么说也不会被玩弄的吧?” 菜月看了他半晌又道: “还有,他们果然问起交流会的事了。我也顺势提出,要带他们一起去现场。” “嗯,你做的不错。” 斋藤介漫不经心般夸了她一句,随即道,“到时候,不用你做什么,只需看好他们就可以了。至于别的,我自有安排。” 1036章 上不了台面 星期日的早上八点半。 季云子带着身边的两个厨师一起走进会场,被工作人员招待着来到后厨。 后厨是一片大的区域,又被细分为半独立的很多小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有齐全先进的烹饪设备,显然是给来参加交流会的所有餐厅团队单独使用,这样既能确保一定的隐私性,也能方便不同的团队之间进行沟通和闲谈。 “那我就先在这里做准备工作了。” 因为来的足够早,季云子挑了个好位置,对带他们进来的工作人员说过谢谢后,就开始干活。 今天他要在交流会上推出的菜品是黄金蟹粉狮子头,醉蟹,清炖野生刀鱼,砂锅鸽,还有水晶鲟鱼,以及汤汁鲜浓入骨的三套鸭。 这几道还只是作为主菜的特色荤菜,更别说他吸取西餐精华后精心研制的数道素食小菜。这些素菜经过创新,有些类似沙拉的做法,但在兼具了清爽口味的同时,又用上了中餐独有的细致火工,讲究到极致。 可以说他今天推出的食谱上的每一道菜,都是他经过日夜研制改进后的心血。 他也有信心,要是比口味,在场的其他团队都比不过他。 即使是季家菜—— 想到这里,他目光微垂,打住杂念,继续把心思都放在做菜上。光是他做菜时的专注,全神贯注的状态就是很多厨师老手都做不到的,他对烹饪的热爱,才让他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程度。 就在她专心做菜时,和他一起来的某个厨师说了要去上卫生间,快步离开厨房。 通往会场发布厅的走廊上,这名厨师顿住脚步,随即拐进了另一边的吸烟室。 “怎么样?” 里面已经有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对方一见他进来,就掐灭了手里的烟。 “我已经调换了季云子的食材。” 厨师低声道。 “确定万无一失?” 明明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人,男人却将帽檐一再拽低,好像要隐匿自己的身份一样,“我让你做的事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更不能让季云子提前听到任何风声。” 厨师点头道: “那小子就知道做菜,在别的事情上都漠不关心,他不可能发现的。” 看他如此笃定,戴帽子的男人迟疑着也点了头,然后道: “那你赶紧回去吧,在开始之前,不要出任何差错。否则,我答应给你的那笔尾款可就要打折扣了。” 等厨师离开之后,男人又拿出手机拨通了谁的号码。 “夫人,季云子身边的人说一切顺利,现在只等着交流会正式开始时让他大出洋相了。” 男人压低声音道。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出差错。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阿凛胜过那个小野种。” 女人的口吻中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但当她咬牙切齿时,这股优越感就变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原本以为,季云子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到头来最多分他和他妈几个臭钱而已,却没想到对方还有要和季家菜分庭抗礼的志向,而且还这能把餐厅做到得了左愈青睐的程度。 之前和季凛联系,得知季凛与斋藤介合作,准备在交流会上用季家菜重挫季云子的风头,为季家菜进入伦敦打响知名度时,她就觉得这个计划不妥。 虽然季凛对她再三保证,说他做足了功课提前摸透了季云子的本事,这次还请来在中餐界赫赫有名的名厨做为季家菜的主厨,但她还是心里忐忑。 因为她知道,季云子对淮扬菜的理解真的巅峰造极,即使季凛提前摸透了他已有的菜品口味又如何,如果季云子又在交流会上推出创新后的惊艳菜品怎么办? 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季云子真有这个能力。 她虽然对季云子有根深蒂固的偏见,觉得那小子再怎么样也是野种,上不了台面,但这不妨碍她毒辣的眼光,她知道这一次如果她不私下里出手,季凛还真赢不了。 而那孩子又非常的倔,不愿意用上不得台面的招数,所以她只能瞒着季凛出手。 “这次斋藤介说是要给季云子一个下马威,其实也是在考验我们季家菜。” 季夫人沉声道: “如果交流会上,真的让玉龙阁的风头压过了季家菜,那斋藤介很有可能会卸磨杀驴。” 她知道斋藤财团从来都不做慈善事业,如果斋藤介真觉得季家菜是扶不起的阿斗,那等着她们的只有进退两难的下场。 虽然就凭季家在国内的影响力,即使季家菜不进军伦敦,一时看来也不会影响什么,但固步自封就等于是在被时代的洪流渐渐淘汰,到时候玉龙阁真在欧洲做起来了,名声盖过季家菜了,季家菜馆在国内也不会再有立足之地。 当然,就算季家菜馆失去影响力,这对季家的总资产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最让季夫人忌惮的是,到了那时候,季杰还能把家业传给她的阿凛吗? 如果真让季云子这个小野种把阿凛挤下季家继承人的宝座,她真的死都不甘心! “所以,你买通的厨师的嘴巴必须足够严。” 想到什么,季夫人冷声道。 从前一天开始,她心里就一直突突的,莫名的紧张,就好像她已经设计得滴水不漏的计划哪里出了纰漏,而她怎么也想不到一样。 “放心吧夫人,那个厨师的女儿有心脏病,需要巨额的医药费做手术。我许诺给他这笔钱,他为了他女儿的命,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口的。” 男人笃定道。 “但愿如此。” 季夫人望着窗外景色,目光仍然凝重。 与此同时。 斋藤菜月笑着走到最前面,白蓝雪和左惟墨跟在她身后,听她兴奋地介绍今天这场交流会的全部流程。 “今天这里聚集的可都是全伦敦最顶级的餐厅团队哦。” 她笑着说,“来参加交流会的食客也都是名流,可以说没有身份的人,是接不到邀请函的。” 白蓝雪和左惟墨对视一眼,随即左惟墨道: “你哥哥呢?今天的交流会他是主办人,到时候他一定会出场吧。” 斋藤菜月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他,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对我哥哥很有好感吗?他这会儿应该就在休息室,我带你过去,把你介绍给他。他这个人还是很风趣的,即使你是男孩子,他也一定会找到共同话题和你多聊几句的。” 左惟墨满脸黑线,有种张开嘴吃了苍蝇的感觉。 白蓝雪咳嗽一声道: “那就请你带路,我和惟墨一起去。你哥哥是主办人,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先拜访一下他。” 1037章 转手 和对左惟墨的冷嘲热讽不同,这次白蓝雪开口,斋藤菜月很爽快地答应道: “那好啊,蓝雪姐姐你要见我哥哥,我肯定要帮你引荐。” 说完,她就十分亲昵地搂住白蓝雪的胳膊,整个人都蹭到白蓝雪身上,一旁的左惟墨看到这一幕,眼角又是一抽,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家伙仗着自己是女生,就肆无忌惮地占蓝雪的便宜。 现在他眼里,斋藤菜月和她哥的危险等级在同一级,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就是休息室啦。” 菜月把两人引到过道后隐私性更好的房间,然后笑着对守在门口的保镖用日语道: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哦,可以进去吧?” 保镖看向左惟墨和白蓝雪,作为跟在斋藤介身边的人,他当然知道他们的身份,因此也没有搜查,直接就推开门,侧身请三人一起进去。 装修简洁的休息室里薰着浓郁又不失淡雅的香气,女人对芬芳的事物总是格外关注,白蓝雪忍不住用心轻轻闻着,像是想要辨别这香调里都有什么。 这时,温雅的男声带着一丝柔和轻笑响起: “这款熏香的底调是沉檀,又用了老梅、鸢尾和薰衣草,馥郁又轻盈,既有沉重的静谧又有豁然的开朗,和我们霓虹香道里的一句话很相配,燃我一生之忧伤,换你一丝之感悟。” 这段话都是用中文说的。 不可否认,斋藤介的中文造诣很高,他说的中文不仅有发音准,语法正确的优点,而且能听出来,他对中文化的理解甚至要超过普通的华人。 白蓝雪顿住片刻,才道: “我不懂香道,但很喜欢这个味道。” 斋藤介笑着看向她,眼角微微勾成好看的弧度。 就连左惟墨都觉得特别,斋藤介的五官明明不是特别精致,为什么配上他的神情风采,这一眼看来就这么让人惊艳?但斋藤介的眼神再让人惊艳,左惟墨也注定不会受到感染,因为他看的是白蓝雪。 之前对我妈咪献殷勤,现在又对我未婚妻抛媚眼? 左惟墨略微往前站了一点,刚好用一个刁钻的角度挡住了白蓝雪,让斋藤介的目光再也落不到她身上,然后道: “斋藤先生,这次我和蓝雪一起来,给你带了见面礼。” 斋藤介眉头轻挑,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微微向前倾着身子,“你们还带了礼物,太客气了。” 左惟墨将手里的纸袋交给斋藤介的保镖,看着对方呈上。 “我可以现在就打开吗?” 看着精心包装过的礼盒,他轻笑道。 “当然。” 在几人的注视下,斋藤介打开了礼盒,目光却是一滞。 斋藤菜月有几分好奇地望着他,她印象中的大哥不管面对什么事态,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此刻为什么看到一条项链,他完美的扑克脸就有了瑕疵? 正当她疑惑时,斋藤介已经收回方才那一瞬的惊讶。 “你有心了。” 他抬起头望着左惟墨,眸色暗沉,淡淡道,“这条项链我曾遍寻不至,没想到缘分在左少这里。” 左惟墨嘴角的笑意同样浅淡,“缘分倒谈不上。我能得到这条项链,也是意外。后来我听人说斋藤先生很想要这条项链,为了它询问过各大珠宝拍卖场和收藏家,但都没得到下落,就想借花献佛。” 斋藤介垂下眼眸,望着盒子里闪耀着炫目红色的宝石。在灯光下,这宝石赤红得近乎妖艳,不似人间凡品。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红夫人”。 从宝石的成色和切割工艺来看,红夫人都是最顶级的红宝石,但因为红夫人背后的故事实在太耸人听闻,所以,就算拥有宝石的人贱卖,近代的富豪和珠宝买主都不愿意收购这条项链。 毕竟,谁会为了身外之物赌上自己一辈子的运气呢?哪怕明知那些传说有可能是假的,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但斋藤介却不一样,这些年他一直执着地想找到这块红宝石。 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他和沈家人取得联系也是因为他听到小道消息,说这块红宝石可能在沈家。 但联系上沈越生之后,对方的回答却让他失望,那个老头说没在家里看过他说的红宝石,但如果斋藤财团愿意对沈家伸出援手,那他愿意把最好的珠宝收藏都赠予斋藤财团。 可斋藤介要的却只是红夫人。 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之,不是他想要的就算价值千金又有什么用。 白蓝雪望着斋藤介凝重的表情,若有所思。 之前左惟墨知道了红夫人就是斋藤介要找的宝石之后,和她说过这件事,因为这条项链是克莱尔姨妈送她的礼物。 在白蓝雪看来,珠宝只是陪衬品,她本人对珠宝也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这红夫人还臭名昭著,即使克莱尔姨妈说那是她母亲家族的传家宝,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抵触。 所以,她去询问了克莱尔姨妈,能不能把红夫人出手。 她原以为克莱尔会格外珍视这条项链,会反对她,如果是那样,那她留下这条项链也无妨。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克莱尔沉思了一会儿却说: “我和你母亲的家族本来就不光彩,如今更是覆灭在晦暗的历史中。既然家族都已经不存在,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那还留着一条项链有什么用呢,所谓的传家宝也只是徒劳的笑话罢了。 有人想要,那就把它给有缘人吧,对我来说,它不能代表我对亲人的感情,而我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啊。这时候再留下这象征悲剧的宝石,只会更讽刺。” 所以白蓝雪才把红夫人给了左惟墨,让他直接给斋藤介。 此时此刻。 斋藤介郑重地端详了红夫人好一会儿,然后他又是一笑,竟是站起身对左惟墨和白蓝雪鞠了一躬。 “多谢你们的成全。” 左惟墨与白蓝雪对视一眼,“这没什么。” 斋藤介站直身子,又道,“虽然这是你们的馈赠,但我不能就这么收下,这太贵重。我会按照顶级红宝石的价格给你们转账,请见谅。” 左惟墨看着他半晌,也没有反驳。 而一旁的斋藤菜月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大哥,你在找什么红宝石,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斋藤介轻飘飘看她一眼,她就立刻闭嘴,不再接着问了。 “今天的交流会,还请两位务必尽情品尝美食。” 他又笑着转而对两人说道: “希望我的招待能让你们满意。” 说着,他顿了顿,又用认真的口吻叮嘱斋藤菜月,“菜月,两位贵客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招待他们,不能让贵客败兴而归。” 斋藤菜月嬉笑着说: “一定一定,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走出休息室后,左惟墨想和白蓝雪单独说几句话,但斋藤菜月却一直跟在旁边让他没有机会,他压着心里的些许烦躁,只是默默地看向白蓝雪。 不知为何,白蓝雪竟从他眼里看到一抹幽怨。 她又是低声咳嗽了一下,然后对菜月道,“我想和惟墨单独说一会儿话,待会儿再来找你。” 菜月看着他们,眼里似是闪动着狡黠的光,“是要单独说话,还是要单独做不能有外人的事啊?” 白蓝雪微微笑着,也不回答。 “你们去吧,我等你们。” 但斋藤菜月也不觉得冷场的尴尬,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就一蹦一跳般离开。 左惟墨望着她的背影,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你刚才是想和我说话吧?” 白蓝雪低声道。 “被你看出来了。” 左惟墨在她耳边道,“这旁边有人,不方便说话,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白蓝雪自然没有异议,跟着他一起离开。 而不远处,斋藤菜月站在拐角后,朝他们望去,见他们走远,对身边的侍者道: “跟着他们,但不要让他们发现。” 侍者应声。 斋藤菜月目光一沉,今天的交流会不能有任何闪失,既然斋藤介让她看住这两个人,那绝对不能搞砸了这个任务。 与此同时。 后厨里,有工作人员来通知,将在半个小时后正式开始试吃。 季云子用毛巾擦去了额头渗出的薄汗,然后点头,接着继续专注地盯着火候。 而站在他旁边的厨师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就在对方出神时,季云子忽然头也不抬道,“从尽早开始你就一直状态不对,是因为紧张吗?” 闻言,厨师怔了一下,然后笑道: “呃,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事。” 季云子尝了口汤汁的味道,细细品味一会儿,确认了什么之后才对厨师道: “我说过今天要来参加交流会,你们作为我的同伴都必须是最好的状态,为什么昨天晚上还不好好休息?” 他的话好像是在质问,让厨师心里一颤。 “我就是睡得太早所以才失眠。” 厨师低着头,明明季云子没有在看他,他却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对方。 而季云子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闻言忽然道: “你女儿怎么样了?” 听到这句话,厨师怔住片刻,才叹了口气说: “她能怎么样,还躺在医院,等着用钱呢。这孩子,哎,让我和她妈操碎了心,现在我们没有别的想法,就盼着她能挺过去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季云子缓缓道: “你们需要用钱吧。等这场交流会结束,我会给你一笔分红,虽然可能不算多,但应该够你们急用。” 厨师哑然地看着他,半天没有说出话。 而季云子也没有和对方寒暄的意思,又低下头开始处理食材。 半小时后。 所有的菜品都准备完毕,季云子跟着负责端菜的侍者一起走到发布厅。 望着衣冠楚楚的一众名流,季云子压下心里的紧张,并不怯场地做了提前打好草稿的开场白,得体地介绍了玉龙阁的烹饪理念,然后就站到一边,等着众人品尝他的菜品。 这时,他用余光不经意地瞥见坐在前排朝他微笑的少女,一时怔住。 白蓝雪怎么也来参加交流会了? 1038章 论输赢 察觉到季云子的目光,白蓝雪对他用无声的口型说了两个字,季云子的心怦怦跳,虽然她说的不过是加油。 而坐在白蓝雪身边的左惟墨调整了坐姿,握着白蓝雪的手紧了紧,随即也对季云子一笑。 这才看到左惟墨的季云子心里又是一沉,他从一个人的怦然心动中清醒过来,平复了心情。 他知道自己方才的心动并不美好,甚至很龌龊。白蓝雪能来,是因为她把他当朋友,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一直在肖想着不该有的东西,她一定会感到为难吧。 季云子微微地出神,如果白蓝雪给他缔造的是一段无瑕的美好友谊,那他不愿意让这纯洁的友谊蒙尘。 如果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和她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左惟墨看着季云子在台上发呆的模样,对白蓝雪道,“你朋友分神了。” 但他没有明说,季云子是因为她分的神。 白蓝雪微微顿住,然后有些担忧地说,“我想他是有些紧张,待会儿他就能调整好状态。” 左惟墨不置可否,笑着也没说话。 而台上,就在季云子终于将目光从白蓝雪身上挪开时,就听主持人道: “将和玉龙阁一起进行试吃的餐厅是季家菜馆。” 季云子听到这句话,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知道季凛已经在和斋藤介合作,那今天的交锋就是无法避免,而他本来也没想躲。 他选择开餐厅时,已经做好了和季家博弈的准备,现在他不会怕。 一身高定西装的季凛走上台,他身材修长,大型时髦又得体,再加上本来就英俊的容颜,一出场就得到了许多人的注目。 而比起他的抢眼,一旁不争不抢也没怎么特意打扮的季云子看上去就要黯然许多。 白蓝雪心里为季云子捏了一把汗。 “这两家餐厅主打的都是淮扬菜,所以他们是属于一个菜系,很适合大家同时品尝。” 主持人微笑着对台下的人介绍: “请各位在试吃之后,将餐具放在您认为更好吃的那一方的盘子上。到时候,我们会统计出更受欢迎的餐厅。” 听到这里,白蓝雪眸光一沉。 这种操作就明显是要计票论输赢了,这场所谓的交流会,其实就是披着交流外皮的竞赛而已。 台上,季云子面色仍旧没有变化,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出。 而原本站在另一边的季凛不知何时踱步到他身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不论结果,能和季家菜一起同台竞技,也算是你出息了啊。” 这话里夹带着浓浓的嘲弄,可季云子却仍然平静,“还是要论结果。” 季凛的目光变得冷冽,这臭小子还真是够狂的,难道他真以为,有着百年历史的季家菜会输给他? 做梦! “哼,到时候你输给了季家菜,可别哭鼻子。如果你还要脸,不如提前放弃,你现在走,我不会笑话你。” 他冷声道。 季云子转过头,看着他,片刻后竟是淡淡一笑,“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你!” 季凛气急,但因为是在台上,他顾及到体面不能对这小野种发作。 他很快冷静下来,心想现在和这人生什么气,等待会儿结果出来了,自然就什么都有了。 两家餐厅都是将每一道菜分成若干小份,然后再由侍者端着餐盘按照在场人数给每一个人送到,一道道的进行试吃,直到所有菜品都结束投放。 白蓝雪和左惟墨自然也分到了自己的餐盘。 同样都是狮子头这道菜,季家菜馆和玉龙阁的菜品在成色和味道上都有所不同,白蓝雪细细品尝之后,呼出一口气,看向左惟墨,笑道: “玉龙阁绝对不输。” 闻言,左惟墨也是点头。 虽然他对季云子没什么好感,但客观公平地说,今天季云子的这道蟹粉狮子头真当得起味香色俱全的最高赞誉,比之前他们去玉龙阁用餐时的口感还要好。 可以尝得出季云子改良了配方,在原有的基础上让口味更上一层楼,蟹粉和猪肉的味道已经不分彼此,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 用肥肉的香缓解蟹粉的腥,也用蟹粉的鲜美盖过肥肉的腻,而不知季云子又在菜里用了什么神奇的原料,竟还让这道菜多了一抹不显得突兀的清香,回味无穷,堪称神来之笔。 就连同样在试吃的斋藤菜月都忍不住抛下立场,惊喜道,“天啊,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中餐。” 而相比玉龙阁推出的这道狮子头,季家菜的狮子头虽然口感也很好,但却明显要逊色一筹。 季凛看到台下观众的反应,不甘心地攥紧拳头,而在他也吃了一口季云子做的狮子头后,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至极。 他虽然死都不想承认,但他的味蕾却不能骗人,确实是季云子的版本更好吃一些。 随即,他看向季云子的眼神多了一抹强烈的敌意。 这小子居然真能用一道菜就和季家本宗拉开了明显的差距,以前还真是小看这人了。 “介公子,第一道狮子头的反响是玉龙阁更好。” 有人走到斋藤介身边,附耳道。 斋藤介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台上面色难看的季凛,又看向目光被挡在额前碎发下看不出表情的季云子,低声说,“私生子果然都有点本事啊。” 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笑道: “都说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侉少伟男。这名正言顺的少爷比不过私生的弟弟,也在情理之中。” 随从迟疑着说: “可您选择投资的是季家,如果季家菜真的输给玉龙阁——” 斋藤介轻笑着打断道: “今天如果是季家菜占了上风,那我会让所有参加交流会的人都知道,玉龙阁输了。但如果是玉龙阁占了上风,就只好让交流会真的只交流了,不论输赢就是我们最后的体面。” 随从看着他,目光中多了几分佩服。 其实斋藤介心里想得很清楚,就算季凛没那个本事赢得了季云子,他也早备好办法收场。 而他之所以通过季凛和季家联系,让季家菜馆开进伦敦,也是他看到这里面的商机。 在他看来,季家菜就只是一个他买下的招牌,有斋藤财团的人脉和资本在,把它打造成伦敦最顶尖的高级餐厅不成问题。 而让季家菜和玉龙阁挂上钩,甚至是让外人都知道这两家之间的竞争关系,也是利大于弊,到时候无论玉龙阁做到怎样的规模,都等于是和季家菜捆绑在了一起,只要他想,就可以让季家菜蹭到热度。 到时候等左愈发现,玉龙阁做得越大,季家菜蹭到的热度和红利也就越多,一定会纠结得很吧。 想到这里,斋藤介的眼里多了一分笑意。 但比起他的淡定心态,有些人就很不淡定了。 戴帽子的男人也混在宾客之中,他尝完第一道菜的味道后就脸色大变,看到别的客人都把餐具放在玉龙阁的那份餐盘上,他就知道今天绝对是出了差错。 tmd,难道是被买通的那个厨师耍了他,没有偷换食材?如果是偷偷被调换的劣质食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味道! 与此同时。 那名厨师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正疑惑着,忽然有人走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肩上。 “你就是黄先生吧。” 他愣怔地看过去,就看到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 “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我们还知道,你拿了季家人的钱,要在交流会上做手脚。” 对方冷声道: “季云子平时待你不薄吧,这个机会对他多重要,你也应该清楚。你这么做是要毁了他的心血,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 1039章 给自己台阶下 黄师傅面色一白,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半天说不出话。 “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保镖看着他,继续道: “季云子在你失业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你一份高薪工作。凭你的资历能拿到这笔薪水,已经超出市场的价格。而你因为女儿的事,时常请假,他也都没有扣过你工资,更没说别的话,你的所作所为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会怎样寒心?” 闻言,黄师傅咬牙道: “我是对不起季先生,这个我承认。现在这件事被你们知道了,我也没钱被你们敲诈,想把我怎么样随你们吧。” 说完,他一脸绝望,颓然失落,好像已经放弃了抵抗。 “如果真想把你怎么样,左先生就不会让我们来找你说这些了。” 保镖缓缓道: “你是为了病重的女儿才做这种事吧。她需要天价的手术费,而你赔上全部积蓄也付不起,所以才走上了歪道。” 想到女儿,黄师傅的眼里充满了悲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为了给女儿治病,他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还借了亲朋好友所有能借的钱,如今医院那边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说他女儿如果不接受天价费用的手术,那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而他之前筹到的钱都已经花光了。 就在他觉得活不下去想带着女儿一起去死时,季家的人找到了他,和他说了合作的事。 在正常情况下,他是说什么也不屑于去做那种事的,更何况季云子一直很照顾他,他这么做等于是忘恩负义,可在女儿的性命和道义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知道做了这种事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人渣,他有委屈可是也不想辩解什么。 女儿是他自己的女儿,他为了自己女儿毁别人的心血,出卖别人的事业,别人没任何理由给他的不幸买单。 “既然缺钱,你为什么不肯对你的老板坦诚相待?” 保镖对黄师傅道,“你有和他提过你女儿要做手术的事吗,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借给你钱?” 黄师傅嘴角讽刺地勾着,但讽刺的却是他自己: “他已经照顾我这么多,我还怎么向他开口。我如果再开这个口,那在老板眼里肯定就是贪得无厌了吧,他怎么可能会借给一个没有还款能力的员工那么多钱,而我女儿已经等不及了啊。” 而这时候季家人刚好私下联系上他,所以,在情急之下他选择铤而走险。 “于是你就选择用这种方式,背叛了他对你的信任。” 保镖低叹一声,然后道: “其实在交流会开始前一天我们就发现你有问题了,左先生找季云子谈过。” 听到这里,黄师傅有些错愕,他一直以为季云子被蒙在鼓里,却没想到对方可能早就发现了。 “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提前揭穿你是吗?” 保镖道,“他说想知道交流会开始时,你是否会真的这么做。所以他虽然有防备,但一直都没有说破。而现在,你是让他失望了。” 黄师傅用双手捂住脸,喃喃道: “他应该早就揭穿我的,早揭穿我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一直煎熬到交流会开始时,不用伸手去做那么龌龊的事,他为什么要考验我啊,这种考验太残忍了,是在玩弄我吗?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也不该被这么玩弄,我也是为了女儿的命啊——” 看着黄师傅崩溃般大声痛苦的模样,保镖拍了拍他肩膀道,“季云子不是为了玩弄你,他知道你的情况之后就和左先生商量好,从投资中预支一笔钱给你女儿治病。” 闻言,黄师傅猛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 他又是惊慌,又是欣喜若狂道。 “没错。” 保镖看着黄师傅老泪纵横的脸,点头道。 台上。 季云子的余光瞥到走过的几个人,看到黄师傅回头万般感激地看他一眼,眼里似是有千言万语,但他却没有回应。 他选择帮助黄师傅的女儿度过难关,他这么做不是因为他善良到没有底线,而是他愿意罢了。 他也不求任何回报,不对黄师傅和这个世界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在这之后,和他合作的所有人中,一定还会有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背叛他,因为这就是人性,而他要做的不是因此愤怒,而是早一步用自己的眼力看穿他们的心口不一,提前做出防范。 这一次他虽然侥幸赢了,但是因为左愈那边提前查到了什么,如果没有左愈帮忙,真让季家人得逞,他一定会输得很惨吧。 如果没有左愈,他的玉龙阁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就会被季家踩在脚底下。 垂下眼眸,季云子看着自己的手,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野心,那极其渴望变得强大的野心。 只有变得强大,他才能做他想做的事,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他的母亲之所以背负着骂名,过着不光彩的生活,就是因为她懦弱地想要依靠一个有妇之夫。她是他的母亲,给了他生命的人,就算全世界人都看不起她,他也不会轻视她。 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让她以后可以不再依靠别人的丈夫,堂堂正正地挺直胸膛做人。 之后的每一道菜,玉龙阁的水准都让食客感到不同程度的惊喜。 而相比之下,季家菜虽然也保证了质量,但却黯然失色。 终于,所有的菜都品尝完,十分钟后,主持人重新站回到台上,笑着道: “这场交流会,最受各位欢迎的中餐厅是玉龙阁。” 话音落下,台下一片友好的掌声。 站在台上的季云子甚至感到些许眩晕,这是他人生中第一回被人这么热烈的欢迎,终于,他好像脱离了边缘地带,离开了晦暗的环境,站到了灯光下,被人瞩目。 而他不能控制地看向台下的白蓝雪,看到她难得笑得那么灿烂放松,很用力地鼓掌,就知道她是真的为他高兴。 是完全属于友情的高兴。 就像当初和她同班时,他被别的同学指指点点,说他是暗恋白蓝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那样愤怒地为他解释澄清,说他们是真正的朋友一样。 他情不自禁地笑出来,笑意中仍有苦涩。 终究是他配不上她的好啊。 季凛望着季云子,见他嘴角一抹笑,还以为他是在沾沾自喜,气得差点撂下面子直接离场。 而主持人却及时给了季凛一个眼神,然后道: “今天我们这场交流会的主题就是交流,提供给大家一个熟悉这些餐厅的环境。现在大家一定都很了解玉龙阁和季家菜馆的口味了,烹饪也是门艺术,而在艺术的事情上,是没有名次之分的。” 听到这话,台下的白蓝雪微微挑眉,压低声音对左惟墨道: “这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了。” 左惟墨笑而不语,像是早就猜到斋藤介会准备这招后手。 “而玉龙阁和季家菜馆可是颇有渊源。” 主持人微微顿了顿,又笑道,“可以说,他们是兄弟餐厅呢。” 台下不了解内情的食客听到这里都来了兴趣,对这背后的故事很感兴趣。 而季凛的脸色一僵,完全没想到斋藤介会让人这么说。 1040章 兄弟餐厅 在台下的议论声中,台上的季云子也有一瞬间的诧异。他抬起头,望向坐在角落风度翩翩的斋藤介,目光中好像有几分询问,但更多的是复杂情绪在翻涌。 斋藤介对他轻轻笑了笑,又眨了一下眼睛。 就好像通过这个动作,他们就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 季云子怔住,半晌后他继续保持沉默,没有当场反驳主持人的话。而站在他一旁的季凛脸色难看到极点,但却也没有出声。 因为季凛也很清楚,主持人现在的话已经是在给季家菜馆台阶下,而且他已经和斋藤介签了合同,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作为第一大股东,斋藤介有权用自己的方式为季家菜在伦敦进行营销。 如果他现在公然不配合斋藤介的说法,那就是绝对的违约,而斋藤介显然也是吃定了这一点才这么肆无忌惮。 咬牙忍下心里的不甘,季凛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就像是石化了一下。 台下的白蓝雪看到季凛这副表情,忍不住对左惟墨道: “你说季大少这是何苦呢?” 是啊,这么拧巴呢,自相矛盾的不行,一边说季云子就是个没出息的小野种,一边又把对方当成心腹大患处处忌惮,好像生怕季云子一个不留神就干出了什么丰功伟绩一样。 在白蓝雪看来,季凛对季云子的恨意中有一部分是因为不自信,否则,他如果真的蔑视季云子,就不会又这么在意他,无论季云子做什么他都要来掺一脚。 左惟墨顿了顿,然后轻轻勾起嘴角: “你不懂,有些人就是喜欢自取其辱,一定要亲手毁掉现有的一切,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他们就是不甘心啊。” 说这话时他看的却不是季凛,而是季云子。 如果季云子可以一辈子不对白蓝雪开口说明心意,那他左惟墨自然也可以把这小子当成是蓝雪的朋友,左氏集团的合作伙伴,但如果对方敢开口,那他一定不会客气。 白蓝雪看着他蓦然沉下的面容,想到什么,却没有再开口。 “两家餐厅同样都出自东方的淮扬菜系,但在烹饪理念上却有了不同的发展。季家菜注重传承,而玉龙阁则注重创新。他们就像是东方文化中的芙蓉并蒂,一枝两花,各有千秋。而他们各自的春天在未来会有怎样的景色,还请各位多多关注。” 主持人显然是提前打过腹稿的,他的话说得很漂亮,给参加交流会的一众白人忽悠得不明觉厉,但这些话听在当事人的耳朵里却是让人哭笑不得。 所谓的兄弟其实是水火不容的对手,而这背后又不知牵扯了多少有关利益的肮脏。 季凛忍不住看了季云子一眼,看到他在万众瞩目下沉静的面容。 这种时候,这人居然还能不动声色? 这一刻,他感到一种十分荒唐的情绪,就好像他和季云子本来应该是真正的兄弟,又好像他们的身份已经颠倒过来,真正上不得台面的那个人不是季云子,而是他自己。 最后,交流会关于中餐的部分在一片和谐的叫好声中结束。 有一些名流上来和季云子合影,夸赞了玉龙阁的菜品,还问他要了名片和餐厅地址,许诺说带着家人去品尝佳肴。 而季凛却匆匆地独自离开了会场,只让自己的保镖去和斋藤介打了一声招呼。 就在他要从后门直接出去时却被人拦住。 “你是?” 看着面前的男人,季凛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 宋特助微笑着递给他名片,然后道: “我是左先生的特助,这次来找季少,是想和您说一件事。” 季凛现在一想到左氏集团心里就堵得慌,但面对左愈的特助,他却不能直接表现出负面的情绪,强忍着内心的憋屈,淡淡道: “有什么事,请说。” 宋特助仍然保持着微笑,也没说什么,而是给季凛看了几样东西,随即才道: “您和季云子先生之间有过约定,说过只进行正当竞争,而不私下里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但现在看来,有人破坏了约定。” 季凛看着手里的证据,刚平复下来的面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他抬了抬头,目光沉下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那颓丧的样子让宋特助看了都对他有些同情。 “这件事是我们季家做错了。” 沉默片刻后,让宋特助意外的是,季凛开口道,“那个厨师女儿做手术需要的钱,我出。我会让人事后去联系季云子,该赔偿什么就赔偿什么,你们要怎么追究责任就找我吧。” 宋特助有些错愕地多看他一眼,又笑道: “可这些事不是季少您做的,向您追究责任不符合左先生的作风啊。” 季凛抿着嘴唇半天,沉声道: “季家现在就我一人在伦敦,不是我做的还能是谁,你们也不用多想了,想怎么样就冲着我一个人来。” 苏城季家。 衣着华贵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面色铁青地听完电话里男人的讲述之后,低声怒吼道: “废物!” 她气得不行,明明授意这帮人搞定交流会的事,却没想到对方连季云子那个一心做菜的小野种都没算计得了,还反过来被人将了一军,再三叮嘱他们不要留下一切痕迹,最后还是让左氏的人拿到了证据。 而让季云子的玉龙阁成为交流会上大出风头的赢家,更是她不能接受的事实。 “我在你们这些人身上花了这么多钱,有什么用?一群废物,你们在伦敦就别回来了!” 暴怒之下,她直接挂断电话,险些把手机也砸了。 而就在她挂断电话之后,又有通话打进来。 她原本想摁掉,在看到来电显示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阿凛?” 面对季凛时,她的口吻总会软下些许。 季凛却低沉着嗓音,带着失望道,“妈,你为什么要指使那些人去做那种事?” 季夫人有半晌沉默,然后她没有丝毫心虚地说: “你爸能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我怎么就不能做这种事?而且,你说我做了什么?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能赢!” 季凛一时哽住。 “你别看你爸现在是向着你,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偏袒那个女人和她生的野种。如果真等季云子做出成绩来,你以为他在继承权的问题上不会犹豫?” 季夫人就是死活也不待见季云子,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视他的存在为对她的侮辱。 “如果这是搁在几年前,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 顿了顿,季夫人又冷笑道,“因为当年我有娘家在背后撑腰,季家再怎么说也要在大事上尊重我的意愿。但现在,你舅舅犯了事,我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季凛紧皱眉头,就听季夫人激动道: “这意味着如果将来季云子真和你争家产,我娘家帮不上你的忙!到时候季杰没了顾及还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我和他当了这么久的夫妻,还不知道他那人最是无情寡义——” 听到这里,季凛终于听不下去,他打断她道: “原来您这么不信任我,难道就凭我自己的能力,真就会输给季云子?以后我在伦敦的事,您不要再插手了。” 说完,他就匆匆挂断了通话。 季夫人怔怔地望着手机的屏幕,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然后,她用力把手机一砸,满身怒气。 随即她转身从不知所措的女佣身边经过,找到管家,冷道: “老赵,帮我联系一个人。” “可是太太,如果这件事让先生知道了——” “让先生知道?” 闻言,季夫人冷冷地勾起嘴角,看着面前的老管家道,“你不说我不说,先生怎么会知道?你放心吧,只要你帮我保守好秘密,钱不会少你的。” 说着她又顿住,轻笑一声说: “但如果你口风不严,那我也会不小心说出你的秘密。你之前挪用我丈夫存款的事那就藏不住了。” 老管家猛地低下头,唯唯诺诺道: “我明白。” 1041章 拼酒 整场交流会结束后,白蓝雪原本想私下找到季云子说几句话,但因为斋藤菜月一直跟着他们,滔滔不绝地找话题聊天,她也找不到脱身的时机。 而原本还对斋藤菜月有些反感的左惟墨此时却很有耐心,他难得地对菜月和颜悦色,还在将要冷场时主动接住话茬,两人简直是一唱一和,硬是维持住了尬聊的局面。 白蓝雪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两人,但又不能说什么。 而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左惟墨这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让她去找季云子说话。 想到这里她有几分无奈,但终究没有离开。 就在这时,季云子却走了过来。 他离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左惟墨就用余光瞥见了他的身影,但偏偏等到对方走到身前,才用正眼看过去。 “左少,蓝雪,今天你们能来捧场,我很感谢。” 季云子倒是很乖顺,先对左惟墨点头示意,然后才看向白蓝雪。 左惟墨在心里哼了一声,算他识相。 白蓝雪看着含笑的季云子,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你今天站在台上时,完全是名厨的风范啊,而且你做的菜是真的相当好吃,以后我和惟墨会常去玉龙阁的,就怕以后玉龙阁火了,我们排一个月的队也预约不上位置。” 她实在会说话,这一段话里就照顾到多人的情绪和立场。 站在她身边的左惟墨只觉得骄傲。 而季云子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起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你和左少过来,我都优先招待你们。” 说着,他又对左惟墨道: “现在玉龙阁也结束了之前的试营业,以后会开放午市,也会多增加座位,但是在不同的抱厦里,不影响客人用餐体验的情况下。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还要感谢左少您父亲对玉龙阁的支持。” 左惟墨微微挑眉,对季云子淡淡笑了一下,“何必说感谢,我父亲和你是合作关系,玉龙阁能好,他的投资就有回报,这是互利双赢的事。” 季云子笑着点头。 而这时,一直被忽视的斋藤菜月因为听不懂他们说的中文,用英文插嘴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 听到她开口,季云子微微一怔,因为他刚才满眼里只有白蓝雪和左惟墨,因此都没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女生。 见她说话,他有些抱歉,觉得自己是有点没礼貌了,用英文回应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和他们说餐厅的事。请问你是?” 斋藤菜月对他弯起眼睛灿烂一笑: “我叫斋藤菜月,是斋藤介那家伙的妹妹哦。” 季云子恍然地看了被一群人围着寒暄的斋藤介一眼,然后对她道,“原来是斋藤小姐,抱歉,我刚才失礼了。” 菜月很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捂住嘴笑道: “这有什么好失礼的啊,反正你之前又不认识我,如果是我也不会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哦。不过,没想到你就是玉龙阁的老板,能做出那么好吃的菜,我还以为你是大叔级的人物呢。” 她声音活泼,说话的方式也很自来熟,让生性内向的季云子很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他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应时,斋藤菜月就又两眼放光道: “你真是年轻有为啊,有女朋友了吗?” 季云子愣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左惟墨就幽幽开口: “季先生还是单身。” 他倒是很乐于给季云子介绍个女朋友,因为这小子有了女朋友之后就不会再惦记别人的女朋友了。 “哦,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找女朋友呢?” 菜月笑嘻嘻地望着季云子,目光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审视,“你长得不丑,又这么有才华,年纪轻轻就能自己开餐厅,这样的男生应该很受欢迎才是啊,作为女生我都心动了。” 季云子沉默一会儿,才闷声道: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那你是只想专心搞事业咯?” 菜月对他眨眼睛道,“可是搞事业和谈恋爱也不冲突啊。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但却得不到那个人只能放在心里惦记着,又不甘心就这么放下,所以才不肯考虑别的?” “你误会了。” 季云子皱了皱眉,只能有些生硬道。 菜月却一派轻松地耸肩,“不要小看我作为女生的直觉哦,你心口不一,我都看出来了。” 白蓝雪看着季云子尴尬到手足无措的模样,厚道地转移话题道: “菜月,帮我们和你哥哥说一声,交流会结束了,我们这就走了。” 闻言,斋藤菜月撇嘴道: “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你们就这么走了那多没意思啊。不如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唱k吧。” 说着,她又看向季云子,十分热情道: “季老板你也一起去吧?我还是头一次认识名厨朋友呢,你一定要来啊,就当是我们为你庆祝了。” 季云子都有些懵了,他这是和斋藤菜月初次见面,怎么就成她朋友了? 白蓝雪见状就头疼地想要拒绝,但左惟墨却恶趣味地开口道: “好啊,我已经很久没进过ktv了,还真有点想去呢。” 白蓝雪嘴角抽了抽,总觉得左惟墨是别有用意。 而季云子沉思着什么,片刻后也是对斋藤菜月一笑,“那就一起去吧。” 除去专业的录音室,伦敦供人娱乐唱歌的场所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半开放式的酒吧,有专业的音响和话筒,只要在店里消费就可以随便上台点歌,但这种地方有演出的性质,客人唱的歌可是全酒吧的人都听得到,所以只有很外向的人才能适应这种环境。 而另一种就是和国内类似的ktv包厢,私密性很好,可以供亲朋好友一起去玩,还没有被被熟悉的人听到歌声的风险。 斋藤菜月选择的地方当然是第二种。 “这家ktv——” 到了地方时,白蓝雪不免有些愣怔地顿住脚步。左惟墨见她停下,目光一沉,对她道,“我没想到是订在这里,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走。” 这就是之前徐若涵带白蓝雪一起参加同学聚会,结果设局让白蓝雪险些被人侮辱的那家ktv。 白蓝雪对他摇了摇头,笑道: “上次在这家ktv,吃亏的人可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抵触的?” 左惟墨皱着眉,仍然不放心地问: “真的没事?” 见他这么担心自己,白蓝雪失笑道,“当然。其实我对这里的印象还不错。” “为什么?” 左惟墨有些疑惑。 “因为当时你用身体撞开了房门,把我拥入怀里。” 她笑着道: “这一幕画面,我会记一辈子。心爱的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发现,那像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但你把它变成了真实的浪漫。” 左惟墨耳根微红。 而走在最前面的斋藤菜月见他们俩落在后面,还说起了咬耳朵的悄悄话,叉腰道: “蓝雪姐姐,左少,快过来啦,大家一起玩,你们不能光顾着卿卿我我哦!” 季云子听到“卿卿我我”这四个字时,表情有略微的僵硬。 而左惟墨刚好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原本还嫌斋藤菜月的聒噪太碍事,但现在他却对她的用词得当很满意,脸色好看了很多,牵着白蓝雪的手从季云子身边走过时,那神情堪称是如沐春风。 走进ktv包厢,白蓝雪被这满目的灿烂粉色震惊得顿住。 “怎么样,这个主题包厢够可爱吧?” 斋藤菜月一下子扑到沙发上,抱着放在上面的粉色哈喽凯蒂玩偶,回过头对白蓝雪抛媚眼道: “蓝雪姐姐,你一定也觉得粉色是最可爱的颜色吧?” 白蓝雪笑了一下说: “对,是很可爱。” 她现在有些担心两个男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在一片粉红的氛围中待得下去。 “蓝雪姐姐,你先点歌。偷偷告诉你,我可是麦霸哦,不管是日语歌还是英文歌,我都会唱,你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啊。” 斋藤菜月没有理会左惟墨的眼色,直接坐到白蓝雪身边,那架势好像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白蓝雪摸了一下鼻子,笑道: “日文歌手里我很喜欢中森明菜,你会唱她的歌吗?” 斋藤菜月睁大眼睛,猛地点头说: “我会!” 一旁的左惟墨欲言又止,终是没能插嘴。 接下来的k歌时间,变成斋藤菜月一人独秀的表演时刻。 实话实说,她唱歌还是挺好听的,音准不错,而且还会用一些技巧,也可以听出她对音乐的理解并不低,在业余的人里算唱商好的了。但她唱得再好,也扛不住她一直唱。 白蓝雪看着菜月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敬佩,没想到她能唱这么久还不觉得嗓子疼,看来她这发声技巧还是挺科学的。 而菜月每唱完一首曲子,还要看向白蓝雪一动不动,像是等着对方的评价。 白蓝雪每一次都要夸她几句,当然,这些夸奖的话也都是出于真心。 菜月被白蓝雪夸得高兴,又硬是让白蓝雪也唱一首。 白蓝雪就笑着点了首港风的情歌,她的声音本就好听柔美,随便一唱就很有感觉,很容易就能代入周围人的情绪。 左惟墨微微眯着眼睛,听她唱到情动时的认真,看着她在唱到“我喜欢你”时向他看来的目光,心里像是融化了一样的甜。而坐在一边的季云子却只是低着头,目光黯然。 等白蓝雪唱完,斋藤菜月好像来了兴致,一挥手就对其余几人道: “大家也都别愣着啊,我让服务员上几瓶酒吧,今天大家一定要玩得尽兴哦。” 左惟墨皱了皱眉,开口道: “蓝雪对酒过敏。” 菜月啊了一声,然后就笑着说,“那就我们几个喝酒,让蓝雪姐姐喝饮料好了。” 说着她又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吭声的季云子。 “季老板,你应该也能喝酒?” 季云子迟疑着就想要拒绝,但左惟墨这时却道,“斋藤小姐,我的酒量还不错,还是我陪你喝几杯吧。” 听到这句话,季云子目光一沉,话到嘴边却变了样: “我也可以喝。” 不知为什么他对左惟墨就是存了一种阴暗的想要较劲的心思,明明他心里也清楚,他是比不过左惟墨的,但他就是不想认输啊。 白蓝雪有些诧异地望向他。 因为她的眼神,季云子更加坚定了要和左惟墨拼酒量的主意。 1042章 酒后吐真言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成年,所以斋藤菜月点酒时也没有顾及,甚至要了混合型的酒品,那度数估计都已经超过四十度。 她对自己的酒量是很自信的,因为在东京时,她从小跟着父母一起参加聚会时就习惯偶尔喝些清酒了,而她从父母身上也遗传到了不用历练就胜过一般人的好酒量。 而左惟墨的酒量自然也不必多说。 之前他过了成人礼之后,左愈曾找他喝过酒,都险些没喝过他,把左愈诧异极了,温潇自豪坏了,那段时间见到谁都吹嘘说自己儿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酒量上的大魔王,比他亲爹都要强悍得多。 唯独在拼酒这件事上有些问题的就是季云子,他以前明明从没喝过两瓶以上的啤酒,但这一次却非常倔强地和他们一起喝混合酒。 于是,现场的情况就变成白蓝雪一人心惊胆战,看着他们三人目瞪口呆。 但她随即就意识到,左惟墨和斋藤菜月这两人根本不用她担心,完全就是越喝越精神。 而季云子就刚好相反,他本来就沉默,喝了酒之后倒是不见脸红,但话越来越少,脸色越来越白的模样,让白蓝雪都怀疑他是不是喝出内伤了。 “呃,确定还喝吗?” 眼看着季云子又要给自己倒酒,她握住酒瓶,低声问。 季云子看着她,酒意已经席卷了他的意识,他现在的视线都是上下摇晃模糊不清,眼里心里好像已经隔绝了整个世界,唯独剩下她的面容,她的声音。 这一刻,他定定地看着白蓝雪,好像下一刻就要吻上去。 白蓝雪见他不说话,只是魔怔般看着自己,就觉得他是真的喝多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季云子用了很大的力气,白蓝雪下意识地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醉了。” 她轻声道,想要劝他放手,但季云子却笑了一下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醉了,而不是终于可以坦诚相待——” 就在他话还没说完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掰开了他握着白蓝雪的手。 左惟墨沉着脸,动作是那么无可置疑。 季云子愣怔般抬起头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醉了。” 见他眼神恍惚,左惟墨压下强烈的不满,淡淡道。 同样的话从白蓝雪嘴里说出来,却和他嘴里的完全不同。即使季云子已经喝醉,也感觉到他言语中的警告之意。 “是啊,我醉了哈哈——” 季云子仰过头,一阵大笑。 他笑起来和不笑时好像是两个人,猫眼微微勾着,一扫平常的阴郁和沉闷,一旁的斋藤菜月刚好望过来,因为他反常的笑容一时移不开眼。 “他真的醉了。” 白蓝雪站起身,对左惟墨道,“我去叫服务员弄点醒酒的东西来吧。” 左惟墨不置可否,而季云子却在这时道: “就让我醉着,我不想醒。” 闻言,白蓝雪皱了皱眉,而左惟墨嘴角已经勾起一抹冷笑。 如果季云子因为酒后失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这层窗户纸就算是捅破了,他不会给明目张胆的情敌留所谓的体面。 白蓝雪一时没有出声,斋藤菜月带着丝调笑的声音在这时为解了围: “原来全世界的男人喝醉了都会变得任性啊。蓝雪姐,你就不用去了,我叫服务员进来就完了。” 说完,斋藤菜月就摁了摇铃。 而季云子坐起身,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又沉默地喝了一个杯底。 “你——” 白蓝雪都没拉得及上前拦。 “我没事。” 季云子抬起眸子,斜眯着看灯光下的她。 这一刻,他真的很像是黑暗中的猫科动物,在看着黑暗中自己图谋已久的猎物。 看到他眼神的左惟墨也站起身,直接挡在白蓝雪身前。 “如果季先生能早点回伦敦就好了,这样,我和蓝雪的订婚宴就可以邀请你参加。你错过了我们的订婚宴,遗憾吗?” 左惟墨居高临下地望着半靠在沙发上的季云子,忽然说出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那股攻击性的气魄笼罩全场,季云子心里陡然一沉,却不是因为对方的气场。 就和他想的一样没错,左惟墨果然是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意。 既然左惟墨都知道了他在想什么,那白蓝雪呢? 季云子抬着头,看向的却不是左惟墨,而是对方身后的白蓝雪。左惟墨看到他的目光所向,眼底隐约涌起暴风雨的前奏,就好像他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事情就不好收场。 但季云子却没有因他的目光而犹豫。 “我很遗憾,没错,我太遗憾了。” 季云子开口,因为醉意他的口齿已经有些不清楚,可这句话,无论是左惟墨还是白蓝雪,都听得很清楚。 “我再也没机会弥补我的遗憾了,是吗?” 他执拗地望着被左惟墨挡在身后的人,好像能透过左惟墨的身体,看到她的眼睛。 白蓝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 “我和惟墨的订婚宴只举办一次,但你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不算是遗憾。” 得到这个回答,季云子低下头,又是一阵大笑。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明明已经知道,知道他所有的欲言又止,知道他一切的别有深意,可对于他的暗示她只是装作听不懂,这本身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拒绝。 她说,我们。 你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他从青春期就开始喜欢的女孩终于修得正果,要举办婚礼,可新郎却不是他。 他应该大度地祝她幸福,这才是得体的,他应该做的事。 可是他做不到啊。 迟钝的大脑却被强烈到不可控制的感情占据,清醒时他能忍耐,能掩饰,但现在,他被胸口的苦闷击垮,一时失控的情绪就像决堤的洪水,凶猛的野兽。 看都他痛苦的模样,白蓝雪怔住,想要说什么,却还是保持沉默。 她只是把左惟墨的手握得更紧。 如果可以,她也想对季云子说一句对不起。虽然她知道,对方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对不起。 但他想要的东西,她注定不能给他。 “我们走吧。” 左惟墨看着用双手捂住脸的季云子,缓缓道。 白蓝雪点头,对季云子用中文低声说,“我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以后一直都会是朋友。” 斋藤菜月一脸迷茫,像是不明白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菜月,我出去会和服务员交代,说让他们帮忙照顾好云子,你就不用担心他了。我们有事,这就先走了。” 白蓝雪对菜月言简意赅地说。 然后,她就拿上外套和左惟墨一起离开。 1043章 红宝石的秘密 离开ktv大厅,走在街道上,白蓝雪呼出一口浊气。 “现在你没法再回避了,季云子也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他是怎么想的,都已经表现出来了。” 左惟墨看向她,缓缓道。 闻言,白蓝雪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我也和他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不可能。” 听到她的话,不可否认的是,左惟墨的心情很舒畅。 他不是对沉浸在失恋痛苦里的情敌幸灾乐祸,而是因为他太在意白蓝雪,她能那么明确地拒绝喜欢她的人,没有留下余地,而不是给他的情敌继续遐想的空间,他很高兴。 “不过,我们就这么把云子留在包厢里好吗?” 白蓝雪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大楼,眉眼间有些担忧。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个时候她是断然不能回去,否则就是暧昧不清,那样反而对季云子更残忍。但真把喝醉了酒的季云子交给斋藤菜月和ktv的服务员,她又不放心。 “你放心好了。” 左惟墨淡然道,“我刚才出来时就已经发短信给保镖,让他们去照顾好季云子。” 虽然身为雄性他对情敌不会有好感,可抛开感情的因素不谈,季云子还算不遭人讨厌,既然他是和他们一起来的ktv,也没有就扔下他不管的理由。 如果斋藤月能靠得住的话,把季云子丢给她照料也不是不可以,但左惟墨一想起她那聒噪脱线还不怀好意的样子,眼角就直抽。 “我们走吧。” 白蓝雪听到事情会有妥善的处理,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ktv的招牌,然后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和左惟墨一起上了车。 ktv包厢里。 斋藤菜月看着不断抽泣的季云子,整个人都懵了。 “哎,你是怎么回事啊?季老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听他哭得实在伤心难过,一开始还压抑着不想让她听见,后来干脆放弃治疗直接敞怀大哭,根本就不管身边有谁,就连服务员听着都尴尬。 服务员想上前把季云子扶走,却被他挣扎着挥开,“我没喝醉,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闻言,服务员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斋藤菜月。 菜月咬了咬牙,内心天人交战一番,还是觉得要做一回好事,上前就硬要把季云子从沙发上扶起来,“你真的醉了,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我送你回家吧,有什么伤心事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季云子抬起头就盯着她看,看得她不禁心里一颤。 他的瞳孔颜色很深,黑得发亮,再加上他那双猫眼,此刻泛着泪水的目光竟是莫名的摄人心魄。 斋藤菜月被他看得怔住,一时竟忘了动作和说话。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比往常都要快。 这一幕有些像偶像剧里的情景,然而下一刻,季云子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妈呀——” 斋藤菜月用日语发出惊呼,根本来不及躲避,呆呆地看着自己被吐了一身的香奈儿小粉裙,欲哭无泪。 而这时,左惟墨喊来的保镖刚好到了包厢,推开房门就看到这个画面。 “斋藤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领头的保镖低声道。 斋藤菜月回过神,只感觉热血都涌到了脑袋上,大小姐脾气就要发作,然而她却感觉到有人伸手拉住了她脏污的衣角。 “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要扔下我。” 季云子望着她,目光朦胧,喃喃道。 斋藤菜月在这瞬间忽然觉得,他的眼睛是真的很好看,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笨蛋,你认错人了。” 她嘴里用日语低骂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变得轻柔。 而季云子仍旧执着地拉着她,不肯松手。她有些好笑,心里还有种莫名的形容不上来的情绪。 “你是把我认成谁了,难道是蓝雪姐姐?可我就是我哦,我叫斋藤菜月,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给我记住了。” 她撇了撇嘴,郑重其事地说,也不管喝醉的人能不能听得进去。 晚上,斋藤公馆。 “所以,左惟墨和白蓝雪提前离开,最后你被季云子吐了一身,还把人家送回家,然后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 斋藤介看着耳根微红的菜月,声音中有一抹戏谑。 “那也不怪我啊,谁知道他那么不能喝酒,最后还会吐出来。” 菜月仰着头,不服气道,“而且我这回可不是毫无收获,最起码我弄清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斋藤介微微挑眉,问: “是什么?” 菜月嘿嘿地笑道: “季云子一直都暗恋白蓝雪哦。而且,他喝醉了之后好像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所以现在已经不能算是暗恋,因为他暗恋的对象和情敌都知道了。” 说着她又很同情地摇头,“不过他也挺惨,蓝雪姐姐一定是当面拒绝了他,所以他才那么失落。” “被心上人拒绝确实让人痛苦。” 斋藤介缓缓道,“可是,这算是什么重要的事?” 菜月被他噎得说不出来话,脸都憋得微红。 “记住,我给你的任务是取得他们对斋藤家的好感,你不要太关注和主题无关的细枝末节。左惟墨很在乎他的未婚妻,你想博得他的好感,就不能表现出任何要影响他们感情的意思。” 斋藤介轻笑着,口吻温柔,可话里的意思却不怎么温柔: “至于你说的季云子暗恋白蓝雪的这件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利用。只不过,这是我要操心的事,你就别管了,做好你该做的。” 菜月被他教训了几句,忍耐着才没还嘴,最后嘟着嘴回自己房间了。 等她走后,斋藤介收起脸上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的轻笑,独自走回到书房,轻轻关上门。 夜色已深。 他走到桌子前,看着红丝绒的首饰盒,手指在上面轻轻流连,就像在轻抚恋人的脸颊,目光深不可测。 片刻后,他才缓缓打开首饰盒,取出里面的红宝石项链。 “我找了你这么久,终于得到你了。” 在灯光下,他观赏着红夫人瑰丽又妖艳的光泽,嘴角轻轻勾起,但不知为何,他又不像是特别高兴,眼底深处还有一抹异样。 这时书房被人敲响。 斋藤介收起目光中翻涌的情绪,平复了心情才低声道,“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中野管家。 对方关上门,恭敬地站到斋藤介身边,望着那美得异样的红宝石,迟疑道: “介公子,您确定这就是您要找的东西?” 斋藤介顿了顿,才说: “我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就知道错不了。不死原禅师说过,这宝石是进行那场仪式的关键之一,现在有了它就等于是又超前迈进了一大步。” 中野管家的眼中似是还有疑虑,可看着斋藤介,他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话: “现在有了这块宝石,您下一步的计划是?” 斋藤介垂下眼眸,像是沉思了一会儿,随即道,“把不死原禅师请到伦敦来吧,下一步恐怕要请他指点。” 中野管家心里颤了颤,但还是低下头应声说: “是。” 斋藤介收起红夫人,看他一眼道,“请禅师过来的事,就交给苍来负责。你手下人多眼杂,也不是每一个都知根知底,能让我信得过,这件事务必要对他们保密。” 闻言,中野管家躬身道: “谨遵您的吩咐。” 想到什么,斋藤介看着他皱了皱眉,问,“我上次让你调查那个女佣的事,有查到什么了吗?” 中野管家赶紧道: “我让人去绫濑樱在东京的居住地去调查了她和她母亲,她们确实就是一对普通的母女,人生的经历和资料上写的也都对得上号,没有编造的部分。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让人去调查她母亲出生地的小镇,如果那里也没有错的话,介公子您就可以放心了。” 斋藤介沉着眼眸,口吻浅淡: “但愿是我多心了。” 此时,书房外的女人屏住呼吸,蛰伏在无人的走廊上,努力听清他们对话的每一个字。 她的耳力从小就超出常人,可以听见超出正常人听力范围的声音。 原本这异于常人的听力对她来说只是困扰,让她小时候每晚都因为被耳朵放大的动静睡不好觉,但经过特殊训练后,这就成了她最为宝贵的技能之一。 而接下来的一刻,这异常的听力又对她有莫大帮助。 在开门声突然响起之前,她瞳孔紧缩,身轻如燕,飞快地闪入走廊上的另一个房间,在过程中没发出任何可以被听到的声音。 中野管家站在书房外,朝走廊左右警惕地张望。 但他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介公子,我没看到有人。” 斋藤介眉头紧皱,他起身走到中野管家身边,也确实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 难道刚才是他的错觉?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的直觉都很少出错。能让他感到有人在窥视偷听,这真的只是巧合? 而中野管家刚才走到书房门口时,故意压低了脚步声,如果外面真的有人也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吧。 忽然,斋藤介的目光落在挨着书房的那间杂物室的门上。 他对中野管家做了个手势,然后用眼神示意,中野管家立即明白了什么,压低脚步朝杂物室走去。 1044章 忍者 下一秒,中野管家猛地打开杂物室的门。 走廊的灯光照进漆黑的杂物室,足够让两人清晰地看到,杂物室里也是空无一人。 中野管家又依次打开柜子,甚至检查了柜底,也没看到里面藏着人。 “看来真是我多疑了。” 斋藤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并没有小老鼠躲在这里呢。” 中野管家对他欠身道: “介公子,我手下的这些佣人都很守规矩,他们应该不至于——” 斋藤介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知道你找来的这些人肯定都是守规矩的好孩子,但如果有经过特别训练的人故意混入其中,伪装成绵羊,也不是没有可能。” 中野管家点头。 “你待会儿去挨个询问佣人,弄清楚我们谈话时,他们都在哪里,尤其要注意那个叫樱的女孩。还有,以后没有你和我的允许,不必让他们再上这层楼。” 说完这句话,斋藤介才独自回到书房。 中野管家也应声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杂物室的窗外,整个身体都贴墙悬空的绫濑樱咬着牙关,拽着窗台的两只手用力使劲,将身体的重量支撑起来而她借势就灵巧地翻进窗户,又轻又稳地落地。 她又动作迅速地从叠着衣服的纸箱里取出木屐。 这是她刚才情急之下放入的,因为穿着沉重的木屐她实在不好行动。 但她并没有直接穿上木屐,而是就拿着木屐又侧身从窗户翻出去,直接攀墙落到草坪。因为夜色已黑,而她手脚够利落,运气也不错,没有人站在院子里看到她的动作。 她在草坪上穿好木屐,听了会儿声音,才走进主宅的一楼。 而中野管家正在把所有佣人召集到大厅,刚好就看到她缓缓走进。他目光一顿,将她叫住道: “绫濑小姐,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做什么?” 绫濑樱站到他面前,欠身回答道: “我去取快递,顺便打扫了院子。” 中野管家皱着眉,看了她半晌却没说话,而是看向另一个年长的女佣。 “打扫院子的活不应该你做吗?为什么让绫濑去?” 年长的女佣有些慌张地解释道: “中野先生,我,我刚才闹了肚子,在佣人房的卫生间上厕所,一时没法去工作,只好把院子里的活拜托给樱。对不起,是我扰乱了秩序。” 说着,她深深地鞠躬。 而绫濑樱也鞠躬道: “中野先生,是我看到彩子姐身体不舒服,主动要接过她的工作。您要罚,就罚我吧。” 中野管家叹了口气,让她们起来道: “以后负责主屋的就在主屋,负责院子的就管好院子,不能再随意更改各自的职责。今天的事就算了。” 彩子松了一口气,看向绫濑樱的眼里有感激。绫濑樱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好像在说这不算什么。 而中野管家的目光又落在绫濑樱的身上,状若不经意地问: “从晚上九点半开始,你就一直在院子里没有回来?” 绫濑樱点头道: “是的,因为主屋这边没有吩咐我,我一直在院子里。” 中野管家看向其余的佣人,他们都为绫濑樱作证道,“我们都看着,绫濑确实没有回来过。” 得到这个回答,中野管家才算放心。 如果只有绫濑樱一人说她在院子里他当然不会就相信,但这么多人都说没看到她,那肯定不能是都在说谎,也就是说,绫濑樱是真的没在他和斋藤介谈话期间回过主屋,用过楼梯。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是谁用楼梯上楼都会被看见。 现在既然没有人看到是谁,那就说明介公子还真是多心了,并没有人趁机偷听。 得出结论的中野管家转身上楼去和斋藤介汇报,却没看到身后绫濑樱眼里闪过的光芒。 一个小时后,左愈接到电话。 “什么,不死原禅师?” 让左惟墨说通白蓝雪把红宝石交出去,这是他的主意。 他皱着眉,还真没想到斋藤介弄到那块红宝石后,居然像是要请禅师来做/法。 这算什么跟什么,难道斋藤财团的继承人还信那些神神叨叨的? 而且那块红宝石又跟霓虹人有什么关系,就算要用它来做文章也是请西方的祭司吧。 “这是绫濑小姐偷听到的原话,她说不可能有错。” 宋特助也觉得有些荒谬,但他觉得,再怎么说斋藤介也不会是能陷入这种骗局的人。 “那个女忍者还说什么了?” 左愈压下疑惑问。 宋特助顿了顿,紧接着道,“绫濑小姐说她虽然没见过那位神秘的禅师,但她对不死原这个姓氏有所耳闻。” “哦?她知道那个禅师的来历和背景?” 左愈提起了兴趣。 “她说不死原禅师在东京的富豪圈子里很有名,但他的名气只是在寺庙祈福上,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在提起这个人时心照不宣,就好像,他真能做到什么超越常理的事情一样。” 宋特助觉得这事实在很悬,但还是如实道: “绫濑小姐在东京时认识的一个人,家里就曾请过不死原禅师主持过仪式。但具体有什么功效,那人对绫濑小姐也是讳莫如深,只说他确实很神,即使是不信神的人也要对他敬而远之。” 左愈听完之后脸色沉下。 现在不管那个禅师是在装神弄鬼也好,还是真有什么本事也罢,他就是想知道斋藤介到底要在伦敦做什么,对方最近刻意接近温潇的一系列举动又是有什么图谋。 在他看来,斋藤介表现出的对伦敦料理界的兴趣,或许只是表面的,对方就好像藏着什么真正的意图,只是用这个次要的计划来遮掩而已。 “让人暗中去调查那个禅师,不要留下痕迹。” 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道,“还有,告诉绫濑樱,她上次说的事,我这边已经有了进展,让她在斋藤公馆稳住,宁愿慢慢来,也不要铤而走险。” 现在绫濑樱就是他在斋藤公馆的唯一眼线,如果这女人暴露,他就再难知道斋藤介那臭小子葫芦里是要卖什么药。 宋特助应声。 左愈挂断电话,调整了心情正要推开卧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动静。 他狐疑地推开门,就看到温潇刚躺倒在床上。 “你偷听我打电话?” 看到她若无其事的表情,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皱眉道。 1045章 就偷听你怎么滴 温潇被这么直接地揭穿,有些上不来台,干脆自暴自弃,也不掩饰了就坐起来道: “是你背着我偷偷摸摸出去打电话的,我听一下怎么了,难道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 左愈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软下态度,叹了口气道: “我不是背着你,只是有些烦心事你知道了也没用。” “你说我没用?” 温潇省略了他话里别的意思,不讲理道。 “那我哪敢,就是不想让你被那些烦恼困扰而已。” 左愈坐到她身边,轻笑着搂她的肩。对家里这个娇妻,他的老婆大人,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你要处理的事是真的很麻烦了?” 温潇却把眉头皱紧。 “你这女人,就这么会误解我的重点?” 左愈无奈地看着她道。 “不是我误解,而是你确实瞒着事情不想让我知道。” 温潇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看着他的目光里不再有故作的撒娇和谴责,而是深深的担忧。 “你和我说实话,斋藤介在伦敦到底是想干什么,你不是一直怀疑他吗?” 她沉着声音道: “别告诉我,你这么关注他真就只是担心我会出轨,因为你其实也相信我,知道我不会那么做。因此,你一定还有别的理由,告诉我那是什么?” 左愈听她说完,不禁有些愣怔,他原以为他掩饰的够好,温潇不会猜到什么,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外表看着好糊弄,其实心里明镜似的,把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说话啊左愈。” 温潇见他一直不吭声,只是望着自己发呆,忍不住道,“你都不肯说是为了什么,那一定是很严重了。我的担心都是对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瞒着我是为了我好,我难道还能控制住自己不为你担心?” 她越说神情越认真,盯着左愈,“我控制不住的,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反而更加难受。那么多大风大浪我们都一起挺过来了,每次都是你把我护在身后,但现在,我也想和你并肩前行。” 左愈有些恍惚,他听着温潇说得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知道他越来越爱这个女人,此刻又爱得更深一些,更不可救药一些。如果爱情是毒/药,他已经没救了。 而温潇看他愣住了一样,心却更加沉重。 她刚才偷听左愈打电话其实也没听到什么,就听到几个关键词,什么禅师,红宝石,还有一个霓虹女人的名字。 这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啊? 就在她兀自疑心时,沉默许久的左愈终于道: “我是怀疑斋藤介,但你说错了一件事。” 温潇顿住,“我说错了什么?” “我怀疑他主要就是为了你。” 左愈微微一笑道,“但我不是怕你真的喜欢上他,因为我就像你说的那样,确实相信你。我是怕他想伤害你。” “伤害我?” 温潇更加疑惑了,她不明白地歪过头,看着他道: “可是为什么呢,我和斋藤介以前没有交集可言,更不会有恩怨,他作为斋藤财团的继承人何必和我过不去?” 左愈沉声道: “按道理来说确实如此,可我前几天得到消息,斋藤介在调查你。” “啥,调查我?” 温潇懵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调查的。 “他调查了你的出生年月日,从出生开始到现在的全部人生经历。还调查了你的身体数据,包括身高血型等所有隐私。” 左愈一提到这些就来气,有种自己女人被疯子觊觎的感觉。 “什么?” 今晚,温潇真的是彻底震惊了。 “他做这些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他对你迷恋到了疯狂的地步,想要了解你的一切。” 左愈缓缓道: “第二种,就是斋藤介对你不是有好感,而是有另外的企图,比如说——” 他脑海里有很多不好的联想,但他不想和温潇说这些。 温潇也想到什么,顿住之后道: “所以,你才这么关注他,其实就是为了保护我。” 左愈垂下眼眸,沉默一会儿才接着说: “不论斋藤介的企图是什么,我都不会放任别的男人伤害我老婆,即使他只是惦记也不行。” 温潇看了他半晌,忽然搂过他的脑袋,就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左愈被她亲得一怔,然后薄唇勾起,正要搂着她继续加深这个吻,就被人忽然推开。 他不解地看着似是有些气恼的温潇,问: “怎么了?” “我只是想到,事情还没说完呢。” 温潇冷笑道,“那你说,既然背着我打电话是为了斋藤介的事,那个叫什么绫濑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啊?她是和斋藤介有关系,还是和你有关系?” 左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她是吃醋了,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笑意都要从俊眼里溢出来。 “你是吃醋了?真可爱。” 他笑着伸手刮了一下温潇的鼻子,然后在她耳边道,“你说的那个女人叫绫濑樱,她和我之间没有任何私人关系。我会和她联系,不过因为她在斋藤家位于伦敦的公馆工作。” 温潇脸色一红,就知道是自己完全误会了。 “这个女人是我的眼线,她和我之间只有交易,没有交情。她答应告诉我关于斋藤介的情报,而我答应帮她去找一个人,解决一些麻烦事。” 左愈笑着道: “现在老婆大人你还吃醋吗?” 温潇咬着嘴唇,瞪了他半天才冷哼一声,色厉内荏道,“你瞎说什么,我才没有吃醋,我就是随口一问。” “嗯,你就是随口一问。至于我闻到的那股酸味,是我自己嘴里的,今天晚饭的西湖醋鱼放醋放多了。” 左愈从善如流道。 而温潇气得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站起身就抱着被子枕头往外走。左愈一看就慌了,赶紧将人拦住,“你这是干什么?” “你捉弄我,我要去睡沙发!” 温潇恨声道。 左愈真的很冤枉,他刚才不就说了几句事实,还是温潇要他解释的,怎么就成捉弄了?再一看温潇的脸色,他不由得感叹,和老婆大人是完全不能讲道理,只能宠着。 毕竟,自己的女人他不宠谁宠,这点小情绪她发作一下怎么了,他乐意受着。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弯下腰就将惊呼的温潇拦腰抱起。 “睡什么沙发,良宵美景,可不能虚度。” 温潇只能气得在他耳边道,“流氓!” “我只对你一人流氓。” 左愈低笑着,声音中满是宠溺。 与此同时。 季云子终于从醉酒中清醒,他抬起眼,只觉得头晕脑胀。 “你这孩子可终于醒了。” 原本在看电视的罗翠听到动静,看向他嗔道,“交流会办成了你高兴我能理解,但你和朋友一起去ktv,怎么就喝醉成这个德行?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勉强,不是自己找罪受?” 闻言,季云子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他的意识都有些迟钝,停滞片刻后才猛地想起了什么。 在ktv包厢里,他好像对白蓝雪说了什么—— 半天前的画面刹那间一齐涌入他脑海,他想起了所有细节,包括白蓝雪离去时看着他的眼神。 她对他不忍,担忧,同情,但没有爱意。 因为,她真的就只把他当成朋友,而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在酒后冒失地对她说了那些话,也只会让她感到为难而已。 还有左惟墨警告他时的神情。 季云子闷哼一声,低下头,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爆开。 “头还疼啊?” 罗翠见他很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舒服,伸手把电视关了,给他揉起太阳穴。 “你说你是何苦呢,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要喝。” 她埋怨着。 而季云子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句话。 你是何苦呢,明知道不可为还要为之,明知道她不是你的,却还是忍不住肖想。 终于,让自己落到了这么难堪的境地。 都是咎由自取。 现在他和白蓝雪一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是谁送我回来的?” 沉默片刻,他问道。 罗翠想到什么,面上却难得有些喜色,“是左少的保镖开车送你回来的啊,这回你可是麻烦人家了。虽然你爸爸一直不待见左氏,但你如果真能和左少做成朋友,那也是好事。” 听到她这么说,季云子嘴角溢出一抹痛心的苦笑。 朋友? 左惟墨现在是把他看成敌人了吧。 他在恍惚中又想到玉龙阁,眉头紧皱着。 而罗翠又道,“对了,和左少的保镖一起把你带到家里的还有个说英文的女孩,我听她的口音像是霓虹人,这也是你朋友?” 季云子怔了一下,半晌后才想到她说的是谁。 “你说的那女孩是不是个子不高,笑起来嘴边有酒窝?” 罗翠看着他点头,“对啊,那女孩长得还挺讨喜的。她是什么人啊?” 顿了顿,季云子才道: “她是斋藤财团的千金小姐,斋藤介的妹妹。你听过斋藤财团吧。” 闻言,罗翠捂着嘴,像是十分惊讶,然后道: “你小子现在还真是行了,居然连斋藤财团的千金都能认识。” 季云子垂下眼眸,有些冷淡地说: “也不算认识,她是左少和蓝雪的朋友,我不过和他们一起去唱k而已。”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斋藤小姐看你的眼神挺热情的呢?” 罗翠小心地试探道: “而且你吐在了人家女孩身上,她还亲自扶着你把你送回家,也没有埋怨的意思,我看她对你挺喜欢。” “你说我吐在她身上了?” 季云子又是一怔。 当时白蓝雪离开后,他就断片了,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现在听罗翠一说,才知道有这么一出。 “是啊,那女孩没带换洗的衣服,就把裙子脱了,直接穿了保镖的西装来的。我见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还让她去卫生间换了我的裙子。” 1046章 机场接人 季云子听完更加头疼,他一手扶着额头,苦恼道,“我都忘了这件事。” 罗翠见他仍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一时恨铁不成钢道: “不是妈说你,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被你吐了一身还送你回家的女孩可是斋藤财团的大小姐,你现在就没有一点表示?” “我表示什么?” 季云子一脸莫名其妙。 “你看你这不开窍的笨样!” 罗翠急道,“你就一点也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她要是对你没意思,早在你吐她一身的时候就嫌弃死你了,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还能送你回来?这就是对你有好感的态度啊。” 闻言,季云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笑了笑,自嘲道: “妈,你以为斋藤财团的千金能看上我?” 退一万步说,就算斋藤菜月真的脑袋搭错了筋看上他又能怎么样,只是大小姐一时的新鲜感罢了,在她眼里他就和限量版的名牌包包没什么区别吧,而且对她来说,他还比不上那些东西值钱好玩呢。 罗翠被他噎了一下,随即不服气地说,“那怎么就不能看上你?你长得不差,又会做饭还是季家的儿子——” 听到季家这两个字,季云子脸色更加阴沉。 瞥见他的脸色,罗翠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就连她在提到季家时心里也有疙瘩,因此她转而道: “不管怎么说,你弄脏了她的衣服,总得赔礼道歉吧。” 季云子低着头,半晌后道: “我想个办法联系她,给她赔偿吧。” 罗翠见他那消沉的模样,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话锋一转道,“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跟白蓝雪闹矛盾了,不然你怎么会喝那么多酒,还不是她送你回来的?” 看出季云子对白蓝雪的感情不一般,这是她身为母亲和女人的直觉。 而以往季云子和白蓝雪一起出去玩都是对方送他回来,白蓝雪是很有责任感的人,这次却把季云子扔下很不应该,季云子回家时红肿的眼睛让罗翠看出来他一定痛苦过。 而作为母亲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不是容易哭的人,能让他哭成这样,一定是对他来说很了不得的事吧。 所以罗翠不可能不多想,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季云子眉头在刹那间皱紧,他没有抬头,头脑更加混乱,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就连罗翠都看出他的心意。 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你喜欢她,我没说错吧。” 罗翠坐到他身边,缓缓地给他倒了一杯水,轻声道,“我很清楚,爱上不该爱的人是什么感受,因为我的关系,你也一定很讨厌破坏别人感情的人吧。” 季云子的肩膀*了一下,他咬着嘴唇,咬到嘴唇都出了血,也没有说话。 “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对白蓝雪心动的,她现在都是你不能再想的人了。我的人生已经很可悲,所以,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复制我的悲剧。” 说着,罗翠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很复杂,“放下她吧,你还年轻,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终于,季云子起身,默默地走进卫生间,关上房门。 左氏集团。 “那天你们去唱k,季云子终于憋不住,对你未婚妻表白了?” 高大的男人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色不善的自家儿子。 “你就这么关注我的感情生活?” 左惟墨抬起比夜色还深的眸子,盯着左愈,双手抱胸道,“也难为你还特意问了我身边的保镖,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就能猜测当时发生了什么,有这功力,不去当娱记真是可惜了。” 左愈并不在乎他话里的嘲讽,耸肩道: “啧,谁让你妈咪再三叮嘱我要关心你和蓝雪的感情,有第三者插足这可是重大事件,我能不问一下吗?” 左惟墨头痛地按着太阳穴,沉默一会儿才道: “也不算是第三者插足。季云子喝醉之后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他就是当着我的面,问蓝雪是不是以后都没有可能了。” “没想到你脾气还不错,继承了你妈咪的优良基因。这种情况下都能忍住没动手啊。” 左愈笑着说。 这要搁在他年轻的时候,有谁敢当着他的面对温潇说这种酸溜溜的话,他绝对不会客气。 而遥想当年往事,他也确实是为了温潇和人动手动到见血。 主要是他当年面对的情敌在不要脸这件事上也太强悍,比起季云子这种小绵羊似的孩子那段位就高太多了。 “他当着我的面说,没有动手的必要。我就当他是酒后失态,也当他问出这句话,就是真要放下惦记蓝雪的意思了。毕竟他虽然对蓝雪有不该有的想法,但也一直都没真做什么不能被我原谅的事。” 左惟墨看着左愈,淡然道: “如果他是背着我对蓝雪有什么举动,那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左惟墨的目光沉下,眼底自有和左愈如出一辙的狠意。 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左愈就知道这俩孩子的感情没有他操心的必要,孩子自己就能处理好。 于是,左愈嘴角噙着一抹笑,往椅背上靠了靠,优雅地翘起腿道: “既然你能解决,我就不插手了。我和季云子还是商业合作关系,该怎么样怎么样。” 左惟墨自然没有意见。 从斋藤介举办的那场交流会就能看出,季云子在烹饪上的才华毋庸置疑,有他这个老板兼主厨,玉龙阁只要在管理营销和服务模式上不出差错,那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而有了左氏集团做后盾,玉龙阁在营销和资源上还能差了? 所以左愈投资玉龙阁的这步棋完全走对了,这笔投资只会是稳赚不赔。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在调查斋藤介来伦敦的真正目的,有进展了吗? 斋藤介的妹妹一直在接近我和蓝雪,现在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斋藤介也不会把真正重要的事情告诉她,所以突破点还在斋藤介身上。” 左惟墨想到什么,皱眉道。 一提到斋藤介,左愈就想冷笑,“有是有了,只是,越有进展就越感觉这事情有点离谱。” “离谱?” 闻言,左惟墨有些诧异。 左愈摸着下巴,故意做出神秘的表情,对他微微一笑道,“你有没有听过不死原禅师?” 左惟墨狐疑地望着他,然后道: “你编了个人名逗我?” 左愈笑得更加神秘,“我不是逗你,是真有这么个人,他可是斋藤介的贵客。” 斋藤介难道还有这方面的信仰? 左惟墨坐直身体,又听左愈接着道: “我已经让人打探到消息,这个人会在明天下午到达伦敦机场。斋藤介为了他的贵客可是大手笔,连斋藤财团的私人飞机都出动了。” “他很重视这个禅师。” 左惟墨皱眉道。 “没错。” 左愈笑着喝了口咖啡,又道,“还有,之前我让你送给斋藤介的那块红宝石,我也知道他找它这么久是要做什么了,就是那个不死原禅师需要这宝石。” “一块红宝石能拿来做什么?” 左惟墨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悬。 而无论斋藤介是要用红夫人做什么,现在他一点都不后悔说服白蓝雪把红夫人送出去。 在他看来,那宝石再昂贵又如何,左氏不缺钱,想给蓝雪买更贵的珠宝也不过是多参加几场拍卖会的事,而红夫人怎么看都有些让人不舒服的意味,能送出去是最好。 “不知道。” 左愈也有几分沉思。 即便是绫濑樱都没能打探到斋藤介和那个禅师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面对中野管家这个自己人时,斋藤介尚且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说,由此可见此事之秘密。 “不过,明天下午我会让人跟着斋藤家的人。对于如此神秘的不死原禅师,我也想一探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第二天下午。 伦敦机场。 白石苍提前就带人等在机场,一看到额头上有半月形胎记的男人,就恭敬地迎上前。 “不死原禅师。” 他对男人欠身。 不死原看向白石苍身后的人,忽然道,“有人在窥视我们。” 闻言,白石苍怔住,然后他回过头,却没有看到任何异样。但因为斋藤介的交代,他不敢怠慢,立刻对手下做手势,示意他们去看看情况。 “不用找了。” 此时不死原再次开口,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仍给人一种山上寺庙里钟声响起的感觉,寂静又幽森,还带着说不出的矛盾诡谲。 “可是——” 白石苍正要说话,就听不死原缓缓道: “那是一对情侣模样的人。两人察觉到异样,已经避开了。机场人多,你这时候让人去找,无用功而已。” 见他说得如此细致,白石苍意识到这不是他神神叨叨的直觉,而是他真留意到了什么。 “他们的出现说明了一件事。” 不死原若有所思地说: “我来伦敦的事,已经泄露了出去。而且,有人注意到了我。” 听到他的话,白石低下头,沉声道: “禅师,介公子对您的到来很重视,他也按照您的要求进行保密,绝不可能是——” 不死原微微笑了,那看似平淡的笑意却让白石停止了话语,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介公子不会主动泄露我的行踪。” 他淡然道: “但这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白石咬了咬牙,“您是说,介公子身边有人泄密?” 不死原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很低,好像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万事皆有可能。” 而白石的目光停顿在那只手上。 那是一只泛着青灰色,皮肤残留着大面积烧伤痕迹的手,疤痕累累,如同枯萎的老根。 这倒不像是寺院主持的手,而像是恶魔的。 见自己的手被盯住,不死原缓缓收回手,微笑着说,“很吓人吧,白石君。” 白石回神,对他鞠躬道: “实在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不死原仍然含笑,他伸着形容可怖的右手,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缓缓端详着,很有耐心地说,“不,你没什么好抱歉。每个初次见到我的人,都会注意我这只手。如果故意做出不关心的样子,反而虚伪。” 1047章 金屋藏娇? 白石顿住,然后道: “那我也不应该失神地盯着您的手看,这不合礼数。” 不死原看着他,笑意变深,不紧不慢地说: “所谓礼数有时候也只是虚伪的游戏规则罢了。你是个真诚的人,我很欣赏你。” 白石一时无言,只觉得被不死原禅师盯着说欣赏,不是那么让人高兴。 但他还是再次鞠躬,恭敬道,“感谢您的赏识。” 不死原看着他,又轻声道: “你知道我刚才拍你肩膀的这只手,是怎么烧伤的吗?” 闻言,白石皱眉说: “我不知道。” “十一年前的东京乡下,我的寺庙燃起了大火。为了抢救我最重要的东西,我的右手乃至整个胳膊,甚至是身上都严重烧伤。而我最珍视的宝物也没有被救出来。” 他叹息道。 “这样的不幸发生在您身上,真让人遗憾。” 白石想了一会儿,只能有些生硬道。 “就像介公子说的一样,你真是不善言辞啊。” 不死原笑着说,“不过就是像你这样不喜欢说话的人,才能保守秘密,所以,我愿意信任你。介公子说你会负责我在伦敦的工作,那就请多关照了。” “您言重了,这是我的职责。” 白石低头道。 与此同时。 宋特助接到电话,随即敲门走进左愈的办公室,对他道,“总裁,我派去机场的人拍下了那个霓虹禅师的照片。” 左愈对这个进展并不意外。 看到照片上的人,他唔了一声道: “我还以为这个不死原禅师会是八九十岁的老头子,没想到对方还不算老,而且在神棍里也算长得好看的了。” 虽然不死原禅师的额头上有一块胎记,但因为那胎记的形状像是半轮新月,长得位置也很讨巧,所以反倒没有给对方的颜值减分,还像是恰到好处的纹身一样。 从外貌上看,这个禅师肯定不到四十岁,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据那两位混入机场的下属说,这个禅师的反侦查能力也特别强。” 宋特助低声道: “他们用的是藏在背包上的迷你摄像头对他偷拍,结果都被对方发现了端倪,幸好他们反应快直接就混入人群,不然就被当场捉住了。” 左愈皱了一下眉,“一个禅师能有这么好的眼力?” 宋特助也觉得奇怪,他想了想又接着道,“东京那边的调查也有了进展。不死原现在是东京一家私人寺庙的住持,去他那里参拜烧香的都是达/官贵人。我已经让人去他的寺庙外面查看过情况,从外面看没什么特殊,但想混入里面,恐怕很难。” 左愈沉吟着说: “现在还不清楚斋藤介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或许,所谓的仪式根本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这些天他再三想过,绫濑樱偷听到的“仪式”这个词,如果不是表面的意思,而是另有代指的含义呢?就像是一个暗号,背后所隐藏的意义,只有知道秘密的人听到才会对此心照不宣。 如果真有凌驾于自然规律之上的力量,那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有时候真正诡谲莫测的不是怪力,而是人心。 “你让东京的人继续探查,最好想个周全的办法混入寺院,但不要打草惊蛇。” 左愈沉声道: “还有,让绫濑樱注意斋藤介这段时间的动向。那个禅师到了伦敦之后,应该还是会住在斋藤公馆,这样他和斋藤介才好活动。” 斋藤公馆。 绫濑樱站在佣人中间,远远地看到一辆车停在大门外。但不同寻常的是客人没有下车,中野管家也没派人去接待。 “这里不需要你们帮忙,继续去做你们的活吧。” 中野管家低声吩咐,佣人们就都继续手上的活计。而绫濑樱自然也不能再看下去,她收回目光,似乎专注地打扫起房间,但余光一直往外瞥。 等中野管家的身影离开后,她才趁别人不注意又看了眼窗外,那辆停在大门的黑色奔驰却已经不见。 她想,那辆车肯定是停到后门去了。 那么这次来的客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不死原禅师,斋藤介果然还是安排他住到了公馆里,但看这架势他应该不会住在主屋,而是住到一直都无人居住的后院房间。 这公馆的占地面积颇大,就像是庄园,布局也有几分错综复杂。前院和后院虽然互相连接,但只要把中间通道上的院门一关,就又各自独立。 所以,如果不死原禅师住进后院,她还真难找到明面上的机会接近他,那就只能趁着没人注意,她偷偷地潜入去打探消息了。 一个小时后。 斋藤菜月好不容易才等到斋藤介回到主屋,拦住他就好奇地问,“大哥,你刚才接的是什么人啊?” 看她一眼,斋藤介淡淡道: “和你没关系。” 闻言,斋藤菜月委屈地撅起嘴,不满道,“我问一下都不行?我们还是不是亲兄妹了?” 斋藤介看着她,半晌道: “不知道一些事,对你反而是保护。” 见他这么说,斋藤菜月也没兴趣继续问下去,又忽然嗤笑道: “我之前就怀疑你是背着爸爸偷偷交了女朋友,现在看还真是这样。 你女朋友到底有多见不得人啊,你让她住进公馆还得金屋藏娇,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带她见人吗,没听过有句话叫丑媳妇也得见公婆。而且这么藏着掖着,也不符合你的作风啊。” 斋藤介的眼角抽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这上面来的。 见他不说话,菜月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难道不是女朋友,而是男,男的?” 说到这里她看着斋藤介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还有点莫名的兴奋,“大哥,没想到你好这口啊,那你那个朋友长得帅吗?” 闻言,斋藤介终于忍不住,拉下脸道: “行了,别再乱说。” “我要是继续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你就搬出公馆去酒店住。” 斋藤介冷笑道。 见他好像是真生气了,菜月吐了一下舌,又伸手去拽他胳膊,摇了几下,“大哥,你不至于真就赶我走吧,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嘛。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斋藤介叹了口气道: “你拦着我说了这么久废话,到底是想干什么,直说吧。” 菜月一怔,没想到他能看穿自己的心思,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嘿嘿,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那个季云子,他和跟你合作的季家少爷为什么就是敌对关系呢?” 1048章 艺术沙龙 斋藤介顿了顿,看着菜月的眼里多了一抹审视,“你这问题问的,让我很奇怪。” “有吗?” “他们一个是季家的正牌少爷,一个是私生子,牵扯到争家产等利益纠纷,这些还不够成为他们敌对的理由?” 菜月挠了挠头发,忍不住道: “可我看季云子虽然是私生子,但他也没有要争季家家产的意思啊。他这不是靠着自己的手艺出来自己开餐厅了吗,怎么就是威胁到季凛了呢。” 看着她,斋藤介的笑容变淡,“季云子的玉龙阁未来真的有可能胜过季家菜馆,仅仅是这种可能就足以让季凛容不下他,这就是人性。” 菜月愣怔着,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懂。 “换位思考一下,你就懂了。” 斋藤介笑了起来,意有所指道: “如果你是季家少爷,当你看到你父亲和情妇生的孩子很有野心,还想在同一个领域和你竞争,并且还要做得比你更好,你会怎么想?” 菜月还真想了半天,然后认真地说: “那我就努力做得更好,然后和他竞争啊。但除了在做菜上竞争之外,我们还是兄弟,也没必要敌视对方,不可以吗?” 看了她半晌,斋藤介轻笑道: “你描述的很理想化,但现实有时却很残忍。” 菜月不理会他话语里不赞同的意思,有些谄媚地笑道,“那大哥,我之后可以和季云子一起玩嘛?” 斋藤介皱起眉,问: “你对他有意思?” 菜月的耳根微红,但她却没有退缩,就梗着脖子说,“我就是想和他交个朋友,不可以吗?” “这是你的自由。” 斋藤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婚前你想怎么玩,都是你的自由,只要别过火了就行。” 一句话就让菜月感到扫兴。 身为斋藤家的千金,她最后嫁给谁还是要听从家族的安排,也就是说她必须要接受所谓的联姻,没有抗拒的权利,这就像是她的命运,也是现在的她无法去摆脱的枷锁。 看着菜月沮丧地离开,斋藤介喊来中野管家,对他道: “以斋藤公馆的名义向温潇发出邀请函,就说我要在公馆里举办文化沙龙,邀请各国的艺术家和名流。” 中野管家目光一闪,迟疑道: “难道不死原禅师已经确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斋藤介打断,“以后不要在外面提及有关不死原禅师的事,小心隔墙有耳。” 而躲在拐角处偷听的绫濑樱沉下脸,明白了什么。 左氏集团。 “斋藤介要邀请我去他家的公馆?” 温潇看了精致的邀请函之后,有些困惑地望向左愈道,“你不是说他对自家的公馆看得很紧吗,很少邀请外人去。” 左愈皮笑肉不笑道: “或许在他眼里,你不算是外人?” 闻言,温潇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我这是风凉话?” 左愈指着自己叹了口气,然后道,“我这是吃醋好不好。” “你有什么好吃醋的,你不也知道他邀请我是别有所图吗?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左愈笑了,傲慢又自信: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能允许别的男人惦记我老婆,这就是我的原则。” 温潇无语地看了左愈半晌,随即又垂下眼眸,“那现在斋藤介是盯上我了,这次的邀请函我不去,他下回也会找别的借口接近我吧。与其躲着他,我倒是很想弄明白他接近我的真实意图。”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料定我不会让你去了?” 左愈看着她露出惊讶的表情,站起身,从她手里拿过邀请函,“这一次,我准备让你去。” “为什么?” 温潇不解道。 “你说得对,与其一直处于被动,不如主动出击,弄明白斋藤介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 左愈的目光变得冷冽,“但有一点,我不可能让你去以身涉险。所以即使同意你去斋藤公馆,也是在我陪同的情况下。到了公馆之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离开我半步。” 温潇当然没有异议,“我会紧紧地跟着你。” 都不用左愈说,她现在是再也不想和斋藤介私下接触了。 不论对方是真的就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还是想要把她怎么样,她都不想给那个危险的笑面虎伤害她的机会。 更何况,她老公还这么容易吃醋,她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让左愈伤心呢? 她脸皮薄,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要不然左愈不知又得多高兴。 邀请函发出的第三天。 斋藤介穿上定制的西装,站在大门外,微笑着和中野管家一起迎接各个前来赴会的客人。 因为来的除了艺术家还有各界名流,所以一时间公馆的门外停满了奢华的豪车。 但当黑色的迈巴赫停下时,还是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公馆的侍者将车门打开,就看到一*长的腿缓缓迈出,当左愈站直身体时,他挺拔的身姿和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都让众人感到他成熟的魅力。 站在斋藤介身后的菜月捂住嘴,低声道: “左惟墨他爸爸怎么这么帅啊,一点都看不出是四十岁的人。” 她话音落下,就被斋藤介警告般轻飘飘看了一眼,把还有出口的赞美都咽了出去,心里一派委屈。 “怎么,我不就夸人家一句,至于这么小气嘛,还用那么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瞪我?” 菜月嘟着嘴喃喃道。 而左愈站定之后,没有就直接往大门走,而是侧过身,细心地用用手挡住车框,另一只手则伸向还坐在车里的女人,扶了她一把。 女人穿着蓬松的羽毛长裙,因为前襟是低/胸设计,所以他用身体遮挡住她弯腰的瞬间,让画面显得更加优雅。 温潇下车之后,顺势就挽住他的臂弯,对着看向她的人莞尔一笑,这一笑让她本就年轻的面容更加漂亮,再加上她属于东方女人的温柔秀美,让在场的男性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左愈察觉到那些纷纷瞥向他老婆的目光,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看,这就是老婆太漂亮的烦恼。 有时候,他真是恨不得把温潇锁在家里,只让他一个人看。 尤其是不让那小子看。 左愈将目光投向站在不远处朝他们微笑致意的斋藤介,微微抬了抬下巴,掩饰住眼里的冷意。 “左先生,左夫人,有你们的到来,斋藤公馆蓬荜生辉。” 斋藤介对他们欠身,温声道。 温潇淡淡地笑着说,“您说笑了。” 斋藤介抬起眼看着她,只觉得今天的她格外动人。 或许是因为站在自己的丈夫身边,温潇脸上的笑意更加真挚。 都说一个女人的心境决定了她的美丽程度,而被深爱着的温潇即使是比起她自己二十岁时的照片也毫不逊色,甚至比年轻时多添了几分高贵和雍容。 这样的女人,也不愧是能让左愈二十年都不肯变心的人。 看到斋藤介的目光在温潇脸上停留了超过三秒,左愈就开口道,“斋藤公子,我这次一起前来,是想感谢你能邀请我夫人。” 他的话语很客气,可说话的口吻却有些冷淡,很难让人不多想。 斋藤介当然听得出左愈的别有深意,但他却仍然笑得如沐春风无懈可击,“是我该感谢您夫人,在画展的事情上她帮了我太多,我想谢都来不及。” 温潇听了嘴角一抽,你不谢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而左愈也懒得再这里和他唇枪舌战,就道,“那我就先带我夫人进去了。” 斋藤介喊来佣人专门为他们带路。 走进公馆的前院,温潇的眼里也难免有些惊艳。 斋藤家的这栋房产可真是下了大手笔,能在寸土寸金的伦敦打造这样的私人庄园,这得花费多少,她都不敢想。 “觉得这里好看?” 左愈捕捉到她眼里的情绪,淡然道,“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就让人去看地皮,买下一块再请来最好的设计师,给你设计比这还豪华的宅邸。” 温潇顿住,失笑道: “你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左愈勾着薄唇,挑了挑眉,“还真是。” 这一句话就让她无语,因为左愈说的是实话啊。 1049章 谁都挡不了路 穿过宽阔的前院,走进主屋之后,温潇不禁又被惊艳了一次,因为斋藤介这审美眼光还真是不错,这屋子里的艺术气息倒真像是十九世纪的艺术沙龙,包括他摆出的那些藏品,都品质很高。 “你这表情,好像是挺惊讶?” 左愈轻飘飘地看了身边女人一眼,嘴角勾着,有些不满的样子。 求生欲让温潇立刻收起惊艳的表情,装出不屑一顾的口吻说,“害,这又有什么,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说别的,就说我老公上次送我的画,那就是我的心头好,千金难换。” “真的假的?” “绝对真,我举双手发誓。” 左愈看温潇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眼里也多了笑意。 而不远处,有人望着他们,沉着脸,好像不愿意看到他们恩爱的画面。 敏锐的直觉让左愈察觉到那道阴郁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飞快回头,却看到原本站在拐角处的男人早已隐没进黑暗中,对方的反应速度之快,让他心里一沉。 看来,斋藤公馆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温潇注意到左愈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贴在他耳边道,“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回过神,左愈轻笑着说没什么。 主屋大厅拐角处的窗户外。 白石苍站在不死原禅师身边,看着他黑夜般的瞳孔里翻涌着的情绪,顿了顿之后道: “禅师,这里人多眼杂,我还是带您回后院吧。介公子说,您说的事他会想办法的。” 这也是斋藤介交代白石的事,让他做好保密的工作。 闻言,不死原的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异色。 “你以为我的身份还能保密得了?” 说着不死原笑了一下,似叹非叹,还有些阴恻恻的,“上次在机场,左愈的人已经看到了我的脸,我怀疑他们一定也拍照了,现在,我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 白石苍的眉头皱紧,看到他的表情,不死原又笑道: “白石君,你也不必有心理压力,本来我也没打算瞒他们多久。毕竟,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幽灵,怎么可能就不为人知呢?” 白石低下头道: “可是如果左氏的人盯上您,这会妨碍您的工作。” “他们妨碍不了我的。” 不死原淡然地转身道,“为了这件事,我苟延残喘了十一年,如今终于见到希望,除非我死了,否则谁都阻止不了我的成功。” 他说这话时的口吻明明很平静,却让白石有种莫名颤栗的感觉。 明明禅师应该是修习佛/法的得道高僧,可现在他给白石的印象却更接近于地狱里的阿修罗。 “对了,要麻烦你帮我和介公子说,我有必要单独和那个女人见一面。不需要多久,只要十分钟,我就能验证她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不死原站在隐蔽的小径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里闪着寒光,明亮却让人不适。 白石收回望向他的目光,欠身道: “是。” 主屋里。 温潇拿了一杯香槟走进几名女艺术家围成的圈子里,用流利的英语笑着和她们交谈,几位女士在听到她的自我介绍后,都对她表现出了很友好的善意。 对这些艺术家来说,如果温潇只是左氏集团董事长的夫人,那她们最多会对她客气地寒暄,而真正让她们对她感兴趣的是,温潇自己就是画家。 “我看过您的画。” 其中一位棕发来自巴黎的女士含笑说,“您的绘画功底很扎实,还有自己的风格,我能看出您要表达的独属于女性的主题。有个东方评论家对您的评价我现在都记忆犹新,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 说着她有些苦恼地想了一会儿,才磕磕巴巴道: “灵,灵性?用中文是这么说的吧?我可能念错了,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温潇怔了一下,然后笑道: “您的中文发音很标准,就是灵性。这个评价对我来说,是很高的赞美,我们东方人喜欢用它来形容有特别艺术角度的事物。” 巴黎女画家点头,又对身边的同伴道: “这位温潇女士就是追忆系列的创作者,我还在另一个画展上看过她的另一个主题系列,翻译成英文就是水的感触,也可译作流线,都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佳作。” 那名同伴笑了笑,看向温潇说: “我是专攻艺术领域的记者,也是作家,我也很喜欢您的画作,如果有机会,不知您可否接受我的独家采访呢。” 身为记者的专业眼光让她意识到,温潇绝对是一个有亮点的采访对象,弄不好会带火她的专栏都说不定,因为温潇不仅是有代表作的青年东方画家,还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这样的身份,她如果放过那就是犯傻了。 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看到她认真的表情,温潇笑着道: “如果有机会,一定。” 女作家很欣喜,就和温潇直接交换了联系方式。 而一旁的左愈默默地看着温潇和她们交谈得如鱼得水,心中是浓浓的自豪。 这就是他老婆,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左先生。” 就在他心情舒畅时,身边却响起一个讨厌的声音。他回过头,就看到拿着酒杯走来,对他微笑的斋藤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斋藤介表现得这么礼貌,他也不好一上来就给对方下马威。 “有话和我说?” 他只是冷淡道。 斋藤介看了一眼正在人群中的温潇,笑道,“您的夫人是位无可挑剔的优雅女士,我很欣赏她。” 左愈收起嘴边浅淡笑意,对他压低声音说: “你想要自作多情地单方面欣赏她可以,但别忘了上次我和你说过的话。” 听到他毫不掩饰敌意的话,斋藤介脸上的笑容仍旧完美到没有漏洞,“左先生给介的教诲,介不敢忘。” 忘是不会忘,但具体怎么做,就不一定了。 左愈冷哼一声,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斋藤,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如像个男人一样直接告诉我,你费尽心思制造机会接近温潇,到底是为了什么?” 斋藤介笑得淡雅: “我就是欣赏她的为人和艺术才华,不可以吗?” 左愈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上次你和我说,你想做的事只有我夫人能帮你完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相信,你要做的事就是办一个画展而已。” 斋藤介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不能是在这里。” 说着,斋藤介抬起眼,笑了笑道,“我有件东西想给你看,看了之后你就明白了。” 左愈望着他,目光中有探究和狐疑。 而斋藤介却直视对方,没有丝毫躲闪和犹豫,“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楼上的书房。” 闻言,左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还在和人交谈的温潇。 斋藤介轻笑着说: “现在整个大厅里都是有身份的客人,你留下她难道还怕她遇到什么危险吗?在你眼里,整个公馆里最危险的人就是我了吧,我跟着你走,你还怕什么。” 左愈的眼里似是有沉思,而斋藤介又叹息道: “看来左先生对我还真是不放心呢。在便衣保镖都跟进了公馆的情况下,你还不放心离开左夫人,即使在你心里我们斋藤家的公馆再可怕,也没可怕到这种地步吧。” 看向斋藤介,左愈淡然道: “对于惦记我老婆的人,我当然要保持十万分警惕。” 斋藤介失笑道: “就算我真急着对左夫人做什么,也不会在公馆里下手,这不是自找麻烦?” 说完他也不再劝说左愈,只是做出有些遗憾的样子就要离开,左愈却将他叫住,“好,我跟你走。” 斋藤介微笑着在前面带路,而左愈在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温潇,她在和人谈笑风生,似乎一点都没留意到他的离开。 五分钟后。 中野管家走到温潇身边,低声道,“左夫人,介公子和左先生正在楼上的书房谈事情,他们让我请您上去。” 温潇愣怔着,下意识地就看向男人刚才所站的位置,却发现左愈早就已经不站在那里时,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错愕,中野管家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是笑着说: “左先生让我带话给您,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让您知道,请跟我来吧。” 温潇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点头跟上。 中野管家穿过喧闹的人群,将她带到了主屋外一条安静的小巷上,温潇脚步一顿,看着中野的背影问,“左愈和斋藤先生在这里等我?我还以为,他们会在主屋里。” 说着她有些好奇般朝四周张望,“这里面有什么吗?他们要谈话为什么不在房间里?” “您再往前走几步就知道了。” 中野微微一笑,回答道。 而小径深处的凉亭里,赫然坐着一个男人,他与夜色融为一体,正在悠然地喝茶。 1050章 庐山真面目 “是吗?” 温潇的声音很轻,给中野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回过头,就看到温潇对他微微一笑,“那如果我说我不想再往前走了呢?” 中野的面色微僵,然后笑道: “您这是——” 温潇打断他的话说,“这个小径的深处有个凉亭对不对,虽然站在这里有视觉死角,看不到凉亭,但我想一定有人在那里等我。既然有人想见我,为什么不让他多走几步出来见我呢?” 中野心里一沉就知道她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这不可能啊,温潇是刚来斋藤公馆,怎么会知道前院的构造? 按照他原本制定的计划,是把温潇骗进凉亭,那里燃着人吸入就会昏睡过去的熏香,这样温潇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失去意识,而等在凉亭里的男人提前吃过解药,不受熏香影响,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当然,中野管家也知道那个男人不是想趁这个机会对温潇做会有损名誉趁人之危的事,否则就算对方开口,介公子也不会让下属帮这个忙,那就太不成体统了。 看到中野怔住说不出话来,温潇双手抱胸,目光沉下道: “所以,左愈也根本就没在这里面,对吧。你们是在骗我。” 中野勉强地笑道: “左夫人,您误会了,其实——” “其实她没有说错。” 这时,沉稳的男声凌厉地响起。中野愣住,就看到不知何时左愈竟朝这里走来。 而在左愈身后,是眉头皱紧的斋藤介。 “介公子——” 即使人生阅历丰富如中野,此刻也彻底怔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左愈站到温潇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确定了她毫发无伤之后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斋藤,今天你的赐教,我领教了。” 他将温潇紧紧搂在怀里,对斋藤介冷笑道,“如果不是我临时感觉有异,我夫人现在会面临什么,你敢告诉我吗?” 斋藤介目光闪烁,而温潇也朝他望来。 他从她眼里看不到失望,只有冷静的审视。 这样的冷静更让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就好像他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之前的种种温柔好处都是伪装,而她一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就等着他暴露,现在他终于暴露了一样。 不知为什么,左愈误会他,他并没有什么难过。但他却想让温潇知道,他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 “就算你不来,左夫人也不会怎么样。” 斋藤介沉下声音,看向小径的深处道,“只是有个人想见她一面罢了。” “哦,你偷偷摸摸地策划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夫人见一个人?” 左愈嗤道,“那究竟是什么人,要你费这么多心思,他是逃/犯吗,就不能正大光明地露面?” 斋藤介没有出声,而这时,小径深处却悠然走出一道人影。 温潇的目光顿住,就看到那额头上有胎记,穿着袈裟的男人缓缓走到她面前,对方好像一点没受到尴尬的氛围所影响,嘴角仍然噙着一抹笑,看着却不是出尘的旷达,而让人觉得他很危险。 “初次见面,请容我介绍。” 男人对他们行了个僧侣才行的礼,笑道,“我姓不死原,没有法号,你们可以直呼我的姓氏。” 左愈看着不死原禅师,冷冷道: “就是你想见我夫人?” 不死原禅师看向面色不善的他,口吻和善地说,“左先生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今天的事了吗?” 闻言,左愈的目光一顿。 “如果不是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你怎么会和左夫人一起来参加沙龙,又怎么会愿意离开她,和介公子一起去别的地方?你是和左夫人商量好了来演一出将计就计的戏吧。” 不死原淡然地说。 斋藤介听完垂下眼眸,从刚才左愈忽然折返时的那一瞬间,他就想到自己是反过来被算计了,但听到不死原如此直白地讲出,他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很聪明,能猜到我们是配合好了在演戏。” 左愈盯着不死原,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笑意,咄咄逼人道,“那么,你现在敢出面就是不害怕被揭穿你的别有用心了?斋藤介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找机会接触我夫人,就是你授意的吧,你们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说到最后,他已然愤怒。 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他的底线就是温潇,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再三算计他最想保护的人。 “你在东京的时候不都一直藏着掖着,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吗?” 他放开温潇,把她交给跟上的便衣保镖,然后扯了扯领带,就朝站在不远处的不死原禅师走去,冷笑道: “到了伦敦,你反倒有勇气了,这也是好事。今天你既然敢露面,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左愈毫不掩饰他的怒火,而他走过去的姿态就如同逼近猎物时的猎豹,矫健又带着强大的压迫力,凌厉无比。 一旁的斋藤介看了立刻道: “左先生,不死原禅师是我的贵客,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左愈回过头,一道目光将斋藤介盯住,居高临下道,“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 斋藤介还要说话,不死原禅师却笑道: “左先生,我知道你练过散打,我也学过柔道,如果我们打起来,估计谁都讨不着好,何必白费力气呢?” 左愈看着他,拳头已经攥紧,但终究没有挥出去。 “如果你能告诉我接近温潇的原因,并向我保证,放弃你的意图,我们不是不可以谈判。” 他的声音仍然是冷静的,可温潇却听出,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她有些担忧地望过去,却没有出声说什么,因为她相信左愈,这种时候他有能力处理好一切。 “很抱歉,现在还不能。” 不死原禅师轻叹一声,缓缓道。 他话音落下的那刻,左愈的拳风已经照着他的脸挥去,他没有避开,而是伸手握住带着不可小觑的力度的拳头,盯着左愈的脸道,“你冲动了。” “我知道你作为和/尚,修习的是佛法,而在你们霓虹的诠释中,尤其注重戒骄戒躁。但对我来说,有时候该暴躁就得暴躁,为了所爱之人冲动,我很乐意。” 下一刻左愈猛地发力,甩开了不死原禅师钳制着他拳头的手,对着脸又是一拳。 这次,不死原禅师皱眉躲过,被拳风擦乱了额边的发。 眼看着左愈又要上前,他沉下身体,已经做好了给左愈一个过肩摔的准备却被对方突然踹起的腿扫过,往后趔趄一步,但还是站稳了脚步。 “够了!” 斋藤介挡在两人中间,对左愈道: “温潇还在看着你。” 左愈冷笑一声,“她在看着我,这不让我更有动力收拾你们?” 话是如此说,可他终究没有继续动手。 斋藤介比他矮了小半头,此刻仰起头看着他,清秀的脸上多了阴郁的忌惮,“左先生,今晚是我冒失了,你要怨恨我可以,但不要因此迁怒不死原禅师。” “你还帮他说话,他是你什么人,对你就这么重要?” 左愈垂下眼眸俯视他,眼里的高傲和冷冽一览无遗。 斋藤介的右手攥紧,沉默一会儿才道: “不死原禅师是我请来帮忙的贵客,他会想见左夫人,也完全是因为我的拜托。至于我到底为了什么,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带着左夫人走吧。” 左愈皱着眉,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 今天晚上斋藤介的举动和反应,倒让他有些许意外。他略过斋藤介,看向已经恢复到之前气定神闲站姿的不死原,目光沉了沉,在斋藤耳边低声道: “你请来的帮手却像是主导者,而你就好像被他牵着鼻子走的信徒,你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我的眼睛。” 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斋藤介目光一闪,先是有些惊愕,随即又沉下脸,陷入沉默。 温潇觉得他们的对峙有了缓和,她在这时上前,掺住左愈的胳膊,对他道: “我们走吧。” 她倒不是担心左愈再留下来会把人怎么样,她知道左愈是有分寸的,但她就怕那个禅师会还留有什么后手,或是要借今天左愈动手这件事做文章,那左愈就吃亏了。 不知是出于身为女人的直觉,还是什么原因,明明今天是头一回见到这个禅师,但温潇就是觉得对方比斋藤介还要危险。 “我让中野管家送你们。” 斋藤介沉声道。 左愈看了他一眼,又对不动声色的不死原禅师说,“你是怎么取得那些人的尊敬,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但如果你再对我老婆有任何动作,我一定竭尽我所能对你不客气。” 温潇看着他的侧脸,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左愈真是帅极了。她的心跳加快,搂着他臂弯的手加重了力度。 路过主屋时,温潇听到里面的喧闹声,若有所思说: “虽然斋藤介办这场沙龙的意图并不单纯,但能提供给这些艺术家一个交流聚会的机会,还是挺好的。” 这场沙龙办得还真是不错,如果不是有这些风波的话,那一定会是很愉快的记忆吧。 就像斋藤介这个人一样,如果他能坦诚相待,那他一定是能让人愉快的朋友。 “你在里面交到朋友了?” 左愈看着温潇,眼里已经褪去刚才面对不死原和斋藤介时的戾气,满是深沉到骨子里的柔情。 “我留了很多艺术家的联系方式。” 想到这件事,温潇还是挺开心的,笑着道,“我的画作能得到他们的认可,这还要感谢你。” “感谢我做什么?” 左愈挑眉道。 “因为是你出资帮我在世界各地办个人画展的啊。” 温潇笑得烂漫,毫无阴影,“所以,我不谢你谢谁。” “是我要谢你才对。” 左愈看着她,嘴角上扬。 “你谢我什么?” 闻言,温潇真有些疑惑了。 1051章 赔礼 走出斋藤公馆后。 左愈笑着道,“如果没有你走入我的生活,谁给我机会去出资办画展?没有你,我那些钱该给谁挥霍,连个挥霍的对象都没有,我就注孤生了。” 温潇听完先是愣怔,随即都被他气乐了,“你真是油嘴滑舌,甜言蜜语,虚情假意!” 说到最后她被左愈抬起下巴,他低头看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眼睛深处。 “前面两个形容我都认了,虚情假意这词不适合我吧?” 不知为什么,明明和左愈早已是快要二十年的夫妻,可她被左愈这样注视着,还是忍不住脸红。 “我说顺嘴了。” 她有些尴尬道,目光躲闪。 见她可怜的模样,左愈抬着她下巴的手用了几分力,低头吻上她的唇。 两人在夜色下纠缠着,背后是衣香鬓影的喧嚣。 公馆里。 斋藤介看着不死原禅师,垂眸道,“这回是我失算了。” “不是你的错。” 不死原轻轻笑了一下,“是我太着急。如果再给你时间细水长流地部署,也不至于就被他们轻而易举地算计了进来。” 听他这么说,斋藤介也没有反驳,只是道: “现在不只是左愈,就连温潇都对我们怀有戒心了,下一步恐怕很难做。” 不死原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 “时间越来越紧迫,已经要等不及了。如果过了那个时间点,仪式就没有意义。” 斋藤介皱着眉,抬头看着天空的一轮弯月,沉默片刻后说: “我小时候,父母都忙着工作,家里的长辈也都各有各的立场,真正陪我度过光阴的人就是她。她不是我的亲人,却胜似亲人,给了我渴求的所有温柔。” 说到这里他顿住,轻轻一笑道: “我把她当成姐姐,她还说她这辈子都不出嫁了,会一直陪着我,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 如果没有十一年前的那一场大火,他的阿姊此刻也还陪在他的身边吧。 他第一眼看到温潇时,就觉得她长得很像他思念之人。 所以,明明是萍水相逢,他对她有着很深的亲切感,那种感觉和他心里的记忆重叠在一起几乎不能割舍。 “只要那个仪式完成,她就能醒来回到你身边。” 不死原呢喃道,沙哑的嗓音里似是有股说不出的魅惑之意,如同拯救之音,又好像能引/诱着别人走入深渊。 斋藤介的眸光在月色下微亮。 而躲在不远处偷看的绫濑樱因他的眼神有轻微的失神,那眼睛此刻居然是干净的,没有复杂的算计,没有狡黠的冷光。 但也只是轻微的失神。 在不死原看过来之前的一瞬,她浑身一个激灵就闪到柱子后。而斋藤介也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对不死原道,“刚才那里有人在看我们,是吗?” 不死原笑了一下,口吻缓淡: “你的公馆里应该有左氏的眼线。” 斋藤介沉下目光低声道: “我会让人彻底排查的。” 第二天。 季云子想了想,还是发送了短信。 他发给白蓝雪的这段短信只有一行字: 对不起,我不会让你为难。 发完短信他收起手机,已经做好不会被回复的准备,但他很快就收到回复,只有四个字: 祝你幸福。 看着这四个字,他久久地失神,半晌后呼出一口气,从短信界面上删除了白蓝雪的聊天框。 虽然他已经把这些对话记到了心里,可能之后很久都忘不掉,但如果删了聊天框,还是能忍住不联系一个人的吧。 毕竟人都是这样,想要改掉习惯很难,但当忽视习惯的做法成了习惯,还有什么改不掉的呢? 他笑了笑,嘴角仍然有心酸,但更多的却是要重新开始的勇气。 就在他沉思时,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是陌生的电话号码,他还以为是季家的人打来的,都做好了不快的准备,接起电话却听到一个充满年轻活力的声音: “是季老板吗?我是斋藤菜月~” 季云子怔了一下,然后用抱歉的口吻道: “斋藤小姐,您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吧,上次ktv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衣服,还麻烦你照顾我送我回家,按道理怎么说我也得给你赔礼。” 他说得有些笨拙,斋藤菜月听了咯咯直笑,很爽快道: “你就是想用这个借口联系我对不对,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套话了,你想什么时候约我出来玩?” 季云子整个人都愣住,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菜月打断他道: “你这人咋就这么害羞,我是女孩子都说了可以和你约会了,你就约我出来吧。” 季云子一手扶额,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难道他在ktv里的那一吐,没有让斋藤菜月讨厌,反而莫名其妙地博取了她的好感? 还是说,这是在捉弄他? 就在他沉默时,菜月似是等得不耐烦了,就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我定吧,就今天晚上,我带你一起去吃我们霓虹的料理。” 还没等季云子想到说辞拒绝,斋藤菜月就笑嘻嘻地说: “那就晚上六点半你家门口见哦,我挂啦。” 说完,还真就挂了电话。 季云子看着手机屏幕发呆,随即摇了摇头。 他想能见斋藤菜月一面也好,到时候当面好好和人家女孩子道个歉,再送几张玉龙阁的优惠券就算是赔礼吧。 沪城季家。 季夫人拿着手机,不知在和什么人联系,片刻后她挂断电话,对老管家道: “那个天蝎已经答应做这笔生意了。” 老管家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听过天蝎的大名,知道对方是在国际上都有名的杀/手,之前还因为和沈家的关系而为人注目。 后来天蝎反水沈家,也算是为沈家的覆灭出过力,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家伙可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连一手栽培他的主人都能背叛,难道还指望对方遵守什么道德? 和这种人一起合作,就是与狼为伍,与虎谋皮,夫人还真是慌不择路啊,到时候会不会被出卖都不一定。 但他自然不敢说出这话,因为这个女人手里还握有他的把柄。 “季云子他错就错在不该有野心,想要不属于他的东西,那就别怪我下手太狠了。” 季夫人低声道,眼里的冷意让老管家胆战心惊。 1052章 一起吃饭 晚上六点十分。 季云子原本还以为斋藤菜月只是说说而已,或许过一会儿她就打电话来说有事去不了,因此也没怎么在意。但又过了五分钟,他收到对方发来的短信: 我已经在来你家的路上了哦,待会儿见。 她还在这句话的末尾加了一个很可爱的颜表情。 走神了一会儿,季云子无奈地起身去换衣服,因为是要去高端的餐厅,所以为了礼貌他不得不考虑得体的穿着。 他从衣橱里拿出一套偏正式的西服,换上之后又去卫生间用喷雾略微弄了弄头发,让自己的发型看上去不那么草率。 而他做完这些事后,门铃刚好响起。 季云子打开门,就看到化了淡妆穿着小礼裙的斋藤菜月,她对他一笑,阳光灿烂的模样让季云子目光顿住。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高兴见到我?” 察觉到季云子脸上的一抹消沉,斋藤菜月微微扬眉,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季云子怔住,然后挤出笑容摇头道: “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 斋藤菜月走进他的公寓,环视四周,然后回过头对他道,“是意外我会对你有兴趣吗?” 季云子没想到,事情还真是他妈妈想的那样,而斋藤菜月居然就这么大方地直接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菜月自来熟地就坐到他的沙发上,笑着说,“你是喜欢蓝雪姐姐,对吧,可是你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季云子皱着眉,忍不住问: “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问的很傻,斋藤菜月能知道这个,那肯定是他上次在ktv包厢说的话,就连她也听明白了。 “上回你是用中文和蓝雪姐姐说话,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的神情,和看她的目光都说明了你的心意。” 她看着他的眼里闪着光,歪着脑袋说: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我倒是觉得你能喜欢蓝雪姐姐,这说明你眼光还不错。” 这算是夸他? 季云子的嘴角勾起苦笑,沉默片刻后才转移话题道,“上次ktv我吐你一身的事,怎么想都过意不去,这样吧,我送你几张玉龙阁的优惠券,你以后可以带朋友一起起来吃饭。” 他没说要赔偿斋藤菜月的衣服,是因为知道对方身为斋藤财团的千金,绝不会把这一件衣服的钱放在眼里,他要是这么说,反倒显得别扭了。 “你这是暗示我常来找你玩?” 菜月眼里又是一亮,盯着他说。 季云子被她说得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只能笨拙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呃,你如果觉得麻烦,我还是换别的方式——” 闻言,菜月捂着嘴笑起来,又对他撇了撇嘴说: “你这人还真耿直,就算不是你说句是骗我开心,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耿直的人。” 季云子都有些手足无措,正要说什么,就见菜月站起来道: “好啦,你要送我玉龙阁的优惠券,我收着。 虽然我大哥投资的是季家菜馆,但我个人还是挺喜欢玉龙阁的口味,我会来吃饭的。现在都六点三十五了,我们走吧。上次交流会上你让我吃到了好吃的中餐,这次换我请你吃日式料理咯。” 说着她就快步朝门外走去,季云子拿好钱包跟在她身后。 百味屋。 “这是我家的产业。” 一齐步入餐厅,斋藤菜月就对季云子介绍道: “这家日式料理可以算是全伦敦最好的了吧,无论是格调,还是食物的味道。 我们霓虹人对吃食也很讲究,就算你不喜欢日式口味,也能了解我们的饮食文化,就像我了解你们的饮食文化一样,这用你们的话来说就叫礼尚往来对吧?” 季云子见她言笑嫣然的样子,配合地点头道: “你说得对。作为厨师,能吃到不同菜系的佳肴,对我来说是很好的学习机会。” 其实,他对这家百味屋也早有耳闻,这家店是有口皆碑,几乎没有吃过的客人会给它负评,因为这里无论服务还是食物,确实都讲究到了极致的程度。 而百味屋也因此上过时代杂志,堪称明星餐厅。如果不是这家餐厅的门槛极高,实行预约制,恐怕每天来吃饭的食客都要把台阶踏烂了。 他之前也想到这里来吃饭,但因为预约不上位置,所以只能作罢,这次斋藤菜月请他来,也算是圆了他一个小小的愿望。 “上楼吧,我提前打过招呼,店长给我腾出了楼上的一间小包厢。” 菜月对他笑道。 走进包厢,自有貌美端庄的女侍者为他们布置碗筷,又把准备了两份的精致菜单递给二人。 季云子认真地翻看着菜单,斋藤菜月原本还想和他聊几句,见他看得那么认真,也不做声了,只是一手支着下巴,他看菜单,她就看着他。 而他一看就不禁入神,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忘我地研究起菜品样式,不知看了有多久,他才猛地回神,抬起眸子就看到斋藤菜月带着笑意的目光,脸上因为尴尬而通红,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你久等了吧?我,我已经想好要吃什么了。” 斋藤菜月却噗嗤一笑,“你脸红的样子挺好看的。” 季云子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微烫的热度。 那一刻,他不禁想到很多年前,他和白蓝雪还是同学时,有人拿他说了个笑话,他也是禁不住的脸红,白蓝雪帮他说了那个人之后,也是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脸红了还挺好看。 见他又是出神,斋藤菜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来到伦敦之后,那在东京无法无天的大小姐脾气都要被磨没了,咳嗽一声,道: “和我一起吃饭时,不许你想别的女人哦。” 季云子有一瞬的慌张,看着她,有些害臊,“对不起。但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别人,不是在琢磨菜单?” 斋藤菜月越发觉得他这个人有意思,笑嘻嘻地说: “因为我能分辨你的眼神啊。你之前想菜单的事情时,眼神可不是刚才那样的。不要小看我身为女人的直觉哦。” 季云子见她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很想说,你还不算是女人,也就算是女孩吧。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想和我接吻吗?如果不是,那就赶紧点菜。” 见他看着自己,好像是在默默地控诉什么,斋藤菜月嘴角一扬,气焰嚣张着道。 季云子又是一怔,低下头再次看向菜单时不禁轻轻摇了摇头,斋藤菜月和白蓝雪就是完全不像的两个人,他刚才能把她们想到一起去,还真是魔怔了。 另一边。 医院的走廊上,白蓝雪正捧着鲜花走向309病房,却被路过的认识她的护士告知,住在里面的病人已经出院了。 “你说黎老师出院了?”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白蓝雪心里却没有多惊讶。 “是啊,她远在亚洲的家人飞到伦敦,给她办的出院手续。” 长在黎倩脑子里的肿瘤是恶性,可以说是癌症晚期,就算接受化疗也不会有太大成效,更何况以黎倩的高龄,她的身体情况已经不足以承受化疗。 所以,黎倩会选择早早出院,白蓝雪完全可以理解。 黎老师应该是想离开医院,更随性地过完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日子吧。 而不知又想到什么,白蓝雪捧着手里的花,站在走廊上,陷入沉默。 不可避免的,白蓝雪想到了她最好的朋友秦情。 比起已经八十多岁的黎倩,秦情是那么年轻,正值青春花季,却要面对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残酷事实,该有多少遗憾。 可遗憾再多,也没办法弥补。 想到这里,白蓝雪攥紧了垂下的左手。 虽然秦情告诉过她,让她不要来找自己,但她还是通过别的方式联系到了对方的父母,询问过秦情的情况。 白蓝雪现在都记得秦情母亲压抑着哭腔的声音: “阿情病得很重,很重,躺在床上每天都很痛苦,就连吃饭和上厕所都很艰难。 她说每天都像身体里被人千刀万剐一样疼,看到她那么痛苦,大把大把的吃止/痛药都没法缓解,我的心都碎得不行了。我想,如果活着对她来说这么痛苦,或许死亡真的就是解脱。 我每天都恨这个世界,为什么上天就没能给我的女儿健康的身体,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儿经历这样的痛苦,我和她爸爸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阿情更是无辜的。” 当时听到秦情母亲的话,白蓝雪心里就像被人用刀割了一样,那种痛真是说不出来,让人窒息。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时湿润了脸庞。 “阿姨,我可以通过视频看看阿情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本来她生病,我应该来看她,可是,她说她不想让我来,我知道她是怎样的心情也不想打扰她,但——” “蓝雪啊,我知道你关心阿情,你是好孩子,你们认识以后你一直都在照顾她。阿情这段时间里也总是对我提到你,她说她最不后悔的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她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很可怜,很憔悴。她是个爱美的孩子,她最怕她的朋友见到她丑陋的模样,我也不忍心去拍她,我答应过她不会留下她现在这样的视频。 你如果真想见她,那你就来医院一趟吧,等到她睡着时,你进病房看看她吧。” 白蓝雪答应过秦情的妈妈,会去医院看秦情,在不让秦情知道她来过的情况下。 她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件事,但她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见到憔悴到面目全非的秦情。 白蓝雪不想在秦情的病房里哭出来,如果是那样,反而会让秦情的家人尴尬吧,明明已经要承受这么多悲伤,却还要安慰她这个探望的人,那她也就不是探望,而是打扰了。 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决定要见秦情一面,否则她晚上难以入眠。 拿出手机,她给秦情的妈妈发了短信,在收到回复后,她去了另一家医院。 1053章 破碎的家庭 伦敦市区的威灵顿私人医院。 白蓝雪走进医院前台,报上了病房的号码和病患的姓名,前台小姐打电话确认过,她才拿到可以进入住院部的门禁卡。 秦情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二楼。 她走楼梯到了二楼,走廊干净整洁,入眼就是温馨现代的暖色调,但或许是她的心情所致,总感觉这里仍然弥漫着悲伤的氛围,让人觉得有些许压抑。 209病房的门口,一个穿着普通的妇人在等她。 “蒋阿姨。” 白蓝雪站到面容憔悴的妇人身前,轻声道。 蒋丽看到她,一时有些恍惚,“上次我见到你,还是你和阿情一起来我们家吧。那天你是背着小提琴来的,我看着你和阿情一起合奏,阳光就照在你们身上,真好。” 听完蒋丽的话,白蓝雪就觉得眼里一紧,她赶紧垂下眼眸,把弥漫的水汽憋回去,又抬头道: “阿情的大提琴拉得很不错,能交到她这个朋友,是我的运气好。” 蒋丽看着白蓝雪,那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出,她失态地抹着眼泪哽咽道: “抱歉,我忍不住。” 白蓝雪望着蒋丽,少见的手足无措起来。 这种时候,即使她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于事无补。 想必秦情也是预想到这类场面的尴尬才不希望她来的吧,虽然秦情在很多人眼里一直都是很沉闷的女孩,但白蓝雪知道在对方冷淡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的心。 “阿姨——” 白蓝雪的声音很柔和。 蒋丽侧过脸,狠狠地用手背擦过眼睛,又对白蓝雪道: “阿情以前一定对你抱怨过我和她爸爸,她肯定说我们两个整天忙着工作,很少关心她。她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太忽视她了,我应该多陪着她。如果以前能多陪她一秒,现在的遗憾就少了一点,可是,我们让她缺失的,却再也补不回来了啊。” 白蓝雪咬着嘴唇,看到蒋丽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心里也跟着难过。 “以前总想着阿情还小,以后日子还长,现在却没想到,上天对她是这么不公平。” 蒋丽顿住,然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着白蓝雪,脸上扬起难堪的笑意,“我真的是很糟糕的母亲,她还健康时,我不是整天忙工作,就是和她爸冷战吵架。以前我还藏着不愿意对别人说,但现在我知道这都没意义了。” 说着,蒋丽喃喃道: “我和阿情她爸爸的感情早就破裂了,这些年来,我们背着彼此在外面都有人。 在阿情没查出癌症前,我们就已经找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书,之所以一直没离,是因为共同财产一时不好分割,而阿情也知道这件事。 阿情查出来这个病后,我和她父亲的争吵就更多了,我们就像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怪物,明明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但是一见面就吵架,好像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对方身上,好像不攻击彼此,就没有相处的方式。 别的父母遇到这种事,都是夫妇之间感情更好,就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圆满的家,而我们两个自私鬼呢,是把日子越过越散。 阿情病到这地步,我也没心思再关注财产的事了,昨天我已经在协议书上签字,同意和她父亲离婚。 已经离婚的事我们不打算告诉阿情,虽然,她现在可能也不在乎我们的关系了,因为她早知道,我们的婚姻根本是名存实亡。” 说到最后蒋丽已经是自暴自弃般的状态,她披散的头发凌乱,原本保养得当的脸上就因为这段时间的茶饭不思和夜不能寐,她长了不少皱纹,比上次见面时要苍老很多。 白蓝雪的心里五味杂陈。 秦情和白蓝雪倾述过,父母感情不合的问题。 她说,你的母亲虽然早逝,但她和你父亲的感情曾经那么美满过,而我的父母呢,每天就像是彼此的仇家,对她来说家里甚至都不是避风的港湾,而是她想要逃离的风暴中心。 但即使如此,白蓝雪知道秦情还是深爱她的父母,那种爱源自最本能的亲情,就和她的心肠一样柔/软。 “真是抱歉啊。” 蒋丽看着白蓝雪,笑得极其勉强,“你是来看阿情的,我却拉住你说了这么多话,你一定觉得我就是个很糟糕的大人吧,虽然我也确实如此。” 白蓝雪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蒋丽笑着带泪打断道: “阿情刚做完化疗,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才能让她入睡休息一会儿。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跟在蒋丽身后,白蓝雪恍惚地走进病房,在药水的味道里,看到躺在床上消瘦到让她认不出的人。 “阿情——” 白蓝雪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秦情沉睡的脸,却在半空顿住了手。 蒋丽说的没错,秦情已经面目全非,以前那个秀气的女孩好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就像一朵鲜花枯萎凋零后,化成了泥。 白蓝雪不停地眨着眼睛,但泪水还是滴在了秦情的脸上。 “我来看你了。” 病房里沉默的气氛实在太压抑,白蓝雪受不了似的逃出了病房,站在房门外,终于大声地哭出来。 “对不起,我要去一趟卫生间。” 白蓝雪对一旁跟出来的蒋丽道。 等她回来时,她已经恢复平静。好在她今天来就没化妆,因此哭的再凶也不怕哭花了脸,也不用再费心思补妆。 而她看到蒋丽低着头,有些焦虑般在病房外来回踱步。 她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 “秦情的父亲呢?” 从白蓝雪来到病房开始,就一直没看到秦情的父亲。虽然她来的时间也不长,对方有可能就是刚好不在而已,但看到蒋丽一个人在那里的样子,白蓝雪却忽然很不希望对方一个人。 这种时候,再怎么说,如果孩子的父亲能陪蒋丽站在一起,她的感觉也会好一点吧。 即使这对夫妻的感情已经破裂,但有件事却不会改变,他们永远是秦情的父母,这种血缘关系将是纽带,将三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稳固如束缚。 “老秦啊,他因为公司那边有事,必须要去一趟,所以今天下午他就走了。” 提到秦情的父亲,蒋丽下意识地皱起眉道,“自从阿情住进重症病房后,他也一直陪在这边,现在有事离开一趟,估计真的是脱不开身。” 说着,她有些自嘲地一笑,“我虽然经常骂他就是个混账,但实际上,那个男人也不就是完全的没心没肺啊。对于女儿,他还是关心的。” 白蓝雪点了点头,又看向病房的门,正在沉默着什么,又听蒋丽道: “对了,蓝雪你今天来得很巧,阿情的另一个朋友也说要来看望她。” “另一个朋友?” 白蓝雪有些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秦情很少有朋友,这当然也是有对方太内向不愿意把时间花在交友上的原因。 所以,会来看望她的人是谁呢? 看到白蓝雪眼里的一抹疑惑,蒋丽道: “对方还是一个很有名的钢琴家,是伦敦人,他叫查尔斯,我想你也是演奏家,应该认识他吧。” 是查尔斯? 这在白蓝雪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自从上次在咖啡厅说过秦情的事后,白蓝雪和查尔斯也没再见面过。 “他什么时候来?” 白蓝雪问。 蒋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和他说了阿情注射镇定剂后的时间,如果他不改变主意,应该马上就会到了吧。” 就在她话音落下时,从走廊的尽头走来一对男女。 听到脚步声,白蓝雪望过去就看到穿着正装的查尔斯,和他身旁的女人。 1054章 迟到的对不起 白蓝雪在看清查尔斯身边女人的容颜后,一时怔住,因为对方竟然是柏莎。 关于柏莎,如果说在见到本人之前,因为她在音乐上展露的才华,白蓝雪对她的印象很好,那在柏莎当面用言语攻击了秦情之后,这就变成了更复杂的负面情绪。 “白小姐,你也在?” 看到白蓝雪站在病房门口,查尔斯不禁一愣,用英文道。 白蓝雪点头,将目光投向他身边的柏莎,无需言语,她眼里的询问之意很显然。 查尔斯知道白蓝雪想问什么,看了看沉默的柏莎,轻声道: “柏莎知道秦情病重之后,想来看看她。” 白蓝雪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而一旁的蒋丽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但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就问查尔斯: “您身旁的这位女士,她是?” 柏莎在音乐界很有名气,是青年演奏家中最顶尖的存在,蒋丽本来也认识她,但因为这几年来柏莎的变化太大,所以她竟没有认出来对方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大提琴手。 “蒋女士你好,我叫柏莎。” 柏莎主动开口,对蒋丽伸出了右手,两人相握之后,蒋丽猛地想到什么,有些惊讶道: “你就是那个拉e小调协奏曲的柏莎小姐?” e小调协奏曲是柏莎的成名作,闻言,她微微顿住,好像是忽然回忆起了很多年的往事,缓了片刻后才轻声道,“是的,我就是那个柏莎,但我已经很就没拉大提琴了。” 蒋丽看着她,面上显露出疑惑,像是不明白为什么。 毕竟,她的女儿这么喜爱大提琴,却因为得了绝症而没有机会继续演奏,而有着那样杰出才华和名气的柏莎,却说她很久不演奏了,怎么也想不通。 柏莎深呼吸了一下,像是要鼓足勇气,然后她对蒋丽道: “我这次来看望秦小姐,是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当然,我不是想打扰她,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不愿意见到我,我只是想亲自过来给她留下一封信,一个视频,让她在清醒后能看到我的歉意。” 闻言,蒋丽更加不明白了,自己女儿难道还和国际知名的大提琴手之间有什么过节? 柏莎垂下眼眸,在一片沉默声中接着道: “我之前对秦小姐说了很过分的话,在这里也要对身为她母亲的您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曾用言语伤害过您的女儿。” 蒋丽愣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你曾经说过什么,我也没有资格替我的女儿说原谅的话,你向我说对不起,我就只能听着。” 柏莎颔首道: “我明白您的心情。” 说完,她又对站在一边的白蓝雪笑了一下道,“上次见面,你一定对我的印象差到极点了吧。我确实变成了一个不能控制自己情绪,想要伤害别人的人,伤害了你朋友的感情,我也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白蓝雪只是平静道: “秦情一直都很喜欢你,她把你视作前辈,视作偶像。你对她说的话,确实让她伤心,但即使是那种情况下,她事后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抱怨你的话。” 这些都是实话,秦情确实是这么说的。 “她甚至还说,她知道你会那么说只是因为你的心病太重,而不是因为你真就是那样的人,她希望你能找回演奏的热情,重新回到舞台上。因为舞台对于演奏者,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柏莎闭了闭眼睛,随即低声道: “我不仅要对她说对不起,还要感谢她。” 白蓝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柏莎小姐,你是要感谢她,因为她对你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取代谁,您在舞台上的才华,就和阿情的才华一样,都是不可取代的。” 或许世人终有一天会忘了所有的演奏者,但名为音乐的艺术,会一直记住她们。 柏莎微微怔住,然后笑道: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年纪这么轻,为什么小提琴就能拉得这么好。你有这样的信念,以后一定会走得更远。” 白蓝雪没有说话回应,只是一笑而已。 离开时,白蓝雪听到身后的病房外响起大提琴的声音。回过头,白蓝雪看到柏莎坐在椅子上,一手摁住琴弦,一手拿着琴弓,对方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她的表情却不再是上次见面时的痛苦,而变得沉稳又柔和。 白蓝雪很快就转过身,她往前走着,听到e小调协奏曲的旋律缓缓倾泻而出,虽然有些断断续续,但却不再生硬,每一个音符里蕴含的感情都是饱满的。 可是,白蓝雪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她慢慢地往前走,大提琴沉醉般的旋律离她越来越远,而她多么希望,坐在那里演奏的人能是秦情,她最好的朋友。 可是她的希望注定要落空,她最好的朋友以后再也都没机会继续拉大提琴了。 明明秦情是那么热爱大提琴,热爱音乐。 那个笑着说希望别人能再次拿起琴弓的女孩,会在不久之后,就变成别人记忆里的一段颜色。 而就算白蓝雪再努力,她能做到的也只是不让这段记忆褪色。 可悲的是,这也是她唯一能为秦情做的了。 从此之后再不能分担彼此的痛苦,分享彼此的快乐。 医院外,天空下起细雨。 白蓝雪任由等在医院外的保镖给她撑着伞,而就在她上车之后,不远处一个男人面露诧异地望着她。 那人赫然是白石苍。 他是送斋藤介来这家著名的私人医院咨询事情,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左氏集团的准少夫人。 “怎么了,苍?” 见他顿住,刚从车上下来的斋藤介皱了皱眉,问。 “我刚才看到左惟墨的未婚妻了。” 闻言,斋藤介微微挑眉,“她来这家医院做什么?难道,她有要来探望的人?” 白石苍低声道: “需要属下去调查吗?” “不必。” 斋藤介弹了一下落在裤子上的灰尘,微笑道,“白蓝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她和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没有关系,没必要在她身上费力气。” 白石苍欠身,表示明白。 而就在斋藤介和白石苍两人走进医院之后,那辆一直都没开远的黑色林肯上,白蓝雪看着车窗外的两道身影,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一幕,她居然在这家医院碰到了他们。 她拿出手机,拨通左惟墨的号码。 几乎不论什么时候,左惟墨都会在第一时间接通白蓝雪打来的通话。 “惟墨,我在秦情住的威灵顿医院看到斋藤介和他的手下了。” 白蓝雪低声道,“虽然不知道他们走进医院是要做什么,但我看到了还是和你说一声。” 闻言,左惟墨有些惊讶,他原以为白蓝雪给她打电话,是有事需要他,却没想到是看到了他们。 “我知道了。” 他又和白蓝雪说了待会儿见,便挂断通话,然后就给宋特助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宋特助看向坐在会议室里的左愈,当机立断道: “我会立刻通知人去调查清楚,他们在那家医院要做什么。” 1055章 在意的人 威灵顿医院的内科办公室里,斋藤介在里面和权威专家不知咨询多久,片刻后,他走出办公室。 等在门外的白石见他面色微沉,脸上有些关切模样,但也没有询问什么。 “走吧。” 斋藤介略过白石,轻声对他道。 两人一道离开了医院。 就在他们走出医院之后,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内科办公室,记下了办公室里专家的名字就拿出手机发了短信。 左氏集团。 “查到了,斋藤介是去了内科,他应该是和史密斯医生预约了时间,咨询了什么。” 宋特助把有关史密斯医生的资料放到左愈的办公桌上,“这位史密斯医生是伦敦大学毕业的医学博士,后来又在哈佛拿到了院士学位,也是现今世界上最权威的内科专家之一,他专攻的领域是器官移植。” 器官移植这四个字让左愈皱眉,触碰到了他内心最糟糕的回忆。 当年温霏欺骗他时,他曾经为了给身患癌症的温霏换肾而逼迫温潇签下器官移植同意书,这对温潇来说是怎样的作践羞辱,他在知道真相后都不敢想象温潇当时的心情。 只要一想到他曾经那么残忍地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就恨不得拿巴掌抽死自己。 看到左愈的脸色变得难看,宋特助也想到当年的事,他顿了顿有些迟疑着道,“难道斋藤介有这方面的需求?不是他本人要换,就应该是他的亲人要换吧。” 左愈沉着眸子道: “他和那个不死原禅师之间应该是有什么约定,对方肯定不知许诺给了他什么,才让他这么尽心尽力。” 而通过那晚在斋藤公馆的遭遇,左愈忽然有一种感觉,其实真正想对温潇怎么样的人不是斋藤介,而是那个总喜欢藏在人背后的不死原禅师。 不知道这禅师用什么办法说动了斋藤介,让对方同意接近温潇。 这就说明,斋藤介的软肋在不死原禅师的控制之中,而这个软肋,很可能就是他在意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左愈若有所思,轻轻勾起嘴角,“他们已经露出马脚,他们可以调查我们,我们自然也可以调查他们。不仅要调查不死原禅师的底细,还要调查斋藤介,他的弱点是什么我很好奇。” 斋藤公馆。 绫濑樱端着茶水,稳步走进会客室。她今天穿的是浅紫色的和服,配上她文静的面容,那人淡如菊的样子让季凛微微一怔。 “小姐,你叫什么?” 季凛用英文笑着和她搭话。 绫濑樱顿了顿,抬起头对他得体地一笑,用有些磕巴的英文轻柔地回答说,“抱歉,我不太会说英文。” 闻言,季凛体谅般笑了,对她的兴趣却不减,仍然用欣赏的眼光望着她。 绫濑樱也没有扭捏之态,被看着也毫无压力,为他端茶倒水时姿态优雅,一看就是受过正统的礼仪训练。 季凛看着她微垂的脸,鬓间乌黑的秀发,一时有些心动,他伸出手似是想要轻轻拂过,绫濑樱却在这时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浅淡也没用力,但季凛却莫名看出了一种告诫他别乱来的深意。 他有些尴尬地缩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会客室的门口,斋藤介轻笑着出声: “季先生,你对绫濑小姐很有眼缘?” 季凛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看到对方面带微笑的神情就知道之前那一幕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他更感尴尬只能咳嗽一声掩饰什么。 斋藤介朝他走来,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绫濑小姐是从东京来这里暂时工作的,听说她在家乡已经有要谈婚论嫁的恋人,如果你想要认识美丽的单身霓虹女性,我可以介绍别人给你。” 季凛借着台阶下道: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看到这样气质出众的佳人,起了欣赏之心而已。” 斋藤介不置可否,坐到季凛对面的椅子上,端起绫濑樱倒的茶,抿了一小口后说: “季先生有女朋友了吗?” 季凛挠了挠头发,一时想到瞿家的小姐,沉默片刻后道,“不算有。” 他和瞿晶虽然一直都没断过联系,但因为瞿晶已经被她父亲做主要嫁给t长的儿子,他和她注定不会有结果了,而这恋爱关系也不能公开。 他甚至都分不清,这究竟恋爱,还是一对寂寞男女相依取暖的暧昧游戏而已。 自从季云子雇佣的侦探调查到他和瞿晶的地下情之后,他和那个女人也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一开始是瞿晶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也没回复,几次之后对方就再也不往他这里打了。 “绫濑小姐,你先出去忙别的事吧,这里有需要我会摇铃。” 看到季凛陷入沉默,而绫濑樱还一直站在旁边,斋藤介笑着开口让她离开。 绫濑樱对他们深深地欠身,然后才倒退着离开房间。 等走出到会客室外,把门关上之后,绫濑樱却注视着那道房门,好像在思虑什么。 她刚才说不怎么懂英文是为了应付季凛,但实际上她的英文很好,已经到了可以和以英文为母语的人随意交流的程度。 不过,在斋藤公馆,她的这项技能是对所有人保密的,就像她身上藏的其他秘密一样。 而让她有些诧异的是,斋藤介居然会在季凛面前帮她说话。 那个在故乡有恋人的事不是她自己说的,而是斋藤介编的,就是为了让季凛知难而退,不要骚扰她。 斋藤介的这份用意,倒让她真有些意外。 不过,无论如何,她该做的事也不能不做,就比如说斋藤介和季凛的谈话内容她是势在必得。 绫濑樱沉下目光,却没有像之前偷听时一样留在房间外,而是毫不留恋地离开。 一个小时后。 “既然这样,那季家菜馆位于伦敦的第一家店我们就算是了选定地址。店里的装修风格和菜品内容,也就按照目前的方案订下。” 斋藤介看着季凛,含笑道。 季凛点头,又想到什么说,“我已经和父亲说好,会从国内的总部调来资深的厨师,让他带领团队投入到伦敦第一家季家菜的筹备之中。” 斋藤介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宝贵季家菜的配方,放心吧,我对你们祖传的配方不感兴趣。” 虽然他这句话说的有些促狭,但得到他的保证,季凛还是稍微放下心来。 斋藤介拍了拍他的肩,又道: “菜单的内容由贵方提供,我只会聘请熟悉中餐领域的专业美食家前来进行试吃,有口味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会向你们提出,最后将向伦敦食客呈现的是两方商议后的内容,相信一定会有惊喜。” 季凛点头表示赞同,他虽然不满斋藤介要介入季家菜的口味问题,但对方能不插手食谱,就算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斋藤介伸手和他相握,随即季凛站起身告辞,斋藤介把他送出去。 看着季凛的身影消失在公馆外,斋藤介转过身对迎上来的中野管家道: “你留意她了吧。” 中野知道他要问什么,“这次故意让绫濑樱来接待客人,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但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给您和季先生倒水之后,她走出房间就回到大厅了,中途也没有再回去过。” 闻言,斋藤介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笑了一下: “现在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真是无辜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佣,是我看错她了。第二,她特别擅于伪装,而且极度聪明,能再三应付我的试探。” 中野顿了顿,之后说: “如果您真的怀疑她,不如找个借口让她回东京——” 斋藤介抬起手打断他的话: “正因为我怀疑她,才要弄清楚她潜进公馆到底是为了做什么,而她又是谁的人。” “可如果她真是奸细,留着她不是很麻烦?” 中野有些担忧,他还是觉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既然怀疑绫濑樱那就宁可冤枉也不能放过。 但斋藤介显然想法不同,他淡淡地笑道: “我记得有个叫彩子的女佣和她关系不错,对吧。” 中野愣了一下,然后说: “彩子的父亲是老太爷身边的人,她的身份肯定不会有问题。” “正因为她对斋藤家一定忠心,所以这件事才要交给她做。” 斋藤介垂下眼眸道: “我记得彩子在茶道和插花之道上很有研究,把绫濑调到她身边,就说让绫濑和她学习。” 中野明白了什么。 “既要减少绫濑自由活动的时间,能让彩子名正言顺地跟着她,询问她的行踪,又要让绫濑还有机会有所行动,不能把可能性都抹杀。这样,她才更加容易露出马脚。” 斋藤介迎头望着日落时的天空,笑道: “当然,我也希望绫濑小姐能是无辜的,如果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是最好的了。” 1056章 东京之旅 温潇看着左愈递来的旅游册子,一时竟是完全怔住,看着他就像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问: “你认真的?” 左愈笑了,“我为什么不能是认真的?” 翻看着那册子,温潇只觉得有些荒谬,“你这是要带我去东京旅游,我没看错吧?” 左愈笑意更深,“你觉得去东京旅游很荒唐?” “东京可是斋藤介的故乡,我们去那里干嘛。” 温潇见他不像是要开玩笑,更感困惑。 “东京是斋藤的故乡和我们去那里旅游之间有关系吗?” 左愈扬着嘴角的笑意,走到温潇身前,搂着她道,“你呀就别管那么多了,就把这次旅行当做放松身心的娱乐。” 温潇双手抱胸,看着他,沉默半晌后说: “我知道了,你是想亲自飞去东京调查人家的后院,又觉得把我一个人留在伦敦不放心对吧。” 左愈眼角一抽,淡定的笑容都有些绷不住。 这首诗老婆太聪明的坏处,他现在想什么都瞒不住温潇,每次都被她猜得无比准确。 她就好像长了一双能看到他内心深处的眼睛,他一切纯熟的伪装都对她不管用,她总是能明白他的真心。 “你猜的都对。所以,你愿意和我去东京吗?” 左愈望着她,轻声道。 温潇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笑,没有犹豫道: “我愿意。” 下午。 左惟墨推门走进套房的客厅时,他弟弟正在大呼小叫。 “妈咪,你就要抛下我和我哥,还有蓝雪姐姐,和爸比一起去东京过二人世界?” 美貌惊人的少年抱着温潇,没羞没臊地撒娇道: “你好狡猾!我也要去东京玩,带上我一起去呗,我保证不打扰你和爸比。” 温潇嘴角抽着,瞪他一眼道: “你的暑假都结束了,学校都开学快要一周了,你找了一堆借口让我帮你请假,现在又说要去东京?这回我坚决不会帮你。你不仅不能去东京,还得给我回国内上学去。” 左惟爱做出受伤的表情,拽着温潇的袖子就不撒手,“妈咪,你太残忍了,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你嘛。” 他不说这话还好,左愈闻言望过来,抛来凉凉的一句话,“你都多大了还缠着你妈,这回你必须回沪城上学去。” 左惟爱站在原地,就像被泼了一身凉水,他仿佛身无可恋一般,目光忽然瞥到站着看戏的哥哥,眼睛一亮就嚷道: “爸比妈咪,这不公平,你们根本就是偏心嘛,凭什么哥哥可以不去念大学,我就要被赶回国?” 被提及的左惟墨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淡定道: “因为我已经向大学请假,校方办公室的负责人已经同意我延迟入学的申请。我是考上大学了,不过是什么时候去报道的事,而你呢,高中的课程都没学明白,拿什么和我比?” 他没有去大学报道也是为了等白蓝雪。 现在白蓝雪取消缓刑的判决还没下来,法庭那边还在走程序,等白蓝雪的身份恢复正常,她就可以重新申请报考柯蒂斯音乐学院,而以她现在的水准,被录取也是百分百的事情。 等她拿到录取通知书,他们就可以去同一座城市读书。 左惟爱被打击得都有些懵了,他嘟起嘴道: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回沪城,妈咪你就不能帮我再请个假嘛,我保证回去之后就好好学。” 温潇看了他半天,忽然道: “你不想回沪城,是因为楚湛的女儿还在伦敦?” 左愈的耳朵一抖,不禁看向自己老婆,他是有快十几年都没从自己老婆嘴里听到这个老情敌的名字了。 虽然随着楚湛结婚,他和楚湛早就一笑泯恩仇,但现在听温潇主动提起这名字,他还是有些警惕。 以至于他完全弄错了重点,不知道重点是在楚湛的女儿和他小儿子的身上。 “妈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惟爱嘴很硬,耳根却微红,欲盖弥彰的模样更让温潇确定了内心的判断。 “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温潇看着左惟爱,笑道,“上次艺术展的晚会上,我看到你和楚见鹿站在一起了。” 左惟爱面上一怔,没想到竟然会被温潇看到,他正心存侥幸地以为温潇没看到什么重要的,就听对方道: “我都看见你俩接吻了。” 闻言,左惟爱腿一软,险些就没站稳。 “是她主动吻的你,但你也没有拒绝。” 反正这会儿也没外人,温潇干脆把话说开: “所以,你心里其实对她是很有好感的吧,别说你是能随便接受女孩子亲吻的人啊,我儿子我还不了解。” 左惟爱不说话了。 “你和她确定关系了没有?” 温潇看着他,就问,“见鹿是个很真性情的女孩子,我觉得她真的不错,长得也可以。如果你喜欢她,那就不要错过了。” 听到她的话,左惟爱抬起头,有些愣怔。 “怎么,你以为我会说什么?不许你这么早就谈恋爱吗?” 温潇无奈地笑道: “我看着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家长吧。反正你条件这么好,我也没什么要嘱咐你的,就一句话,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喜欢人家女孩就好好珍惜,不喜欢也别耽误人家就是了。” 左惟爱抬起眼看了她半晌,然后又低下头道: “我明白。” 一旁,左愈总算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缓缓走到温潇身边,看着这个在他眼里一直像是闺女一样金贵的小儿子,那表情有种我家大白菜终于会拱猪崽一样的欣慰,伸手搂住温潇的腰道: “惟爱不愧是我的儿子。” 居然能搞定得了楚湛那小子的宝贝女儿。 啧啧,他一想到姓楚的家伙知道自家女儿被勾/搭走后的表情会是怎样难看,心里就忍不住地得意。 这就是楚湛当年对他老婆图谋不轨的报应。 “至于你上学的事,我还是之前的想法。” 温潇不知道左愈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左惟爱认真说: “你该回去念书就得念,高中对你来说很重要。就算你真有什么人生规划,也等到大学再去完成。 至于你和见鹿那孩子嘛,我记得楚湛说过,他女儿也是在沪城读中学,就算你现在不肯回沪城,人家姑娘也是要回去的啊。你回沪城之后还能和她多见面,又不耽误学业又不耽误你谈恋爱,何乐而不为?” 左惟爱沉默了片刻,随即道: “可是你们都没有回国,就我一个人回去了,我会想你们的。” 他这句话倒不是在找借口,温潇看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是真的舍不得家人。 惟爱和从小就比同龄人独立的惟墨不同,一直都特别黏她。 后来她带着他重新回到左愈身边,他就从黏她一人,变成了爸比哥哥还有妈咪一起黏,跟在家人后面他很多时候都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仿佛能永远保持天真烂漫,但温潇知道,总有一天他要学着离开他们一个人成长。 总有一天,他也要组建自己的家庭,成为别人的避风港。 但那天或许还有很远,现在还不是时候。温潇把左惟爱搂进怀里,他眷恋地靠着她。 “傻孩子,我和你爸比在国外只是为了处理一些事,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会回到沪城会陪你的。而且你在沪城,也有自己的朋友啊,他们也会陪着你的。” 温潇看着他笑道。 左惟爱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忍住不舍道,“道理我都明白。那我就回沪城了,我会好好学习,不让你们操心的。” 左愈看他那样,越发觉得他像是女孩,伸手揉了揉他头发,“希望你这次说要好好学习,是真能好好学。” 左惟爱不服气道: “我不就是成绩比哥哥差一些吗,你们可别看不起我,等我努力了也一定是优等生。” 闻言,左惟墨挑眉看他道: “那我就等你拿着最好的成绩单来找我,证明你能考得比我好的那一天。” 等到左惟爱回房间后,左惟墨看着温潇和左愈,忽然道: “你们这次忽然决定去东京,是为了调查斋藤介和不死原禅师的事吧。” 温潇顿住,笑着对左愈道: “不愧是你儿子,真聪明。” 被夸了聪明,左惟墨只是平静地说,“你们要去东京,伦敦这边就放心地交给我。斋藤介在伦敦的一切动作,我会帮你们盯着。而现在这局势,想必他也只能私下里活动,明面上他不会愿意和左氏为敌。” 斋藤介再强大也只是斋藤财团的继承人而已,他上头还有斋藤俊户这个比谁都精明的万年狐狸,当初左氏和沈家闹得那么厉害,斋藤财团尚且都没有和沈家结盟一起对左氏下手,足以说明斋藤俊户对左氏的态度十分谨慎。 现在左氏成了胜利的一方,斋藤俊户又怎么可能看着自家孙子和左氏集团结仇? “不过,斋藤介看到自己的后院起火时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 想到什么,左惟墨微微地笑了。 左愈的嘴角也勾着。 星期五。 左愈和温潇一起出现在了伦敦机场,两人的外形都极其出众,再加上他们走在vip通道身后跟着随从保镖的气场,即使是不认识他们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而斋藤介的眼线又怎么可能不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介公子,左愈和温潇去了机场,他们将乘坐一个小时后的航班离开伦敦。” 白石对正在摆弄插花的斋藤介道。 斋藤介手上的动作一顿,问: “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吗?” “是东京。” 1057章 意料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斋藤介的脸上却没有意外,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道: “左愈果然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他知道左愈绝不会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进攻,而是会选择主动出击。而对方这一出手,就是冲着他的软肋来的。 “祖父那边有消息了吗?” 斋藤介想到什么,又问。 白石摇头道: “老先生那里还一切如常,听服侍他的人说,最近老先生心情不错,他的身体也很健康,昨天还接连看了散场歌舞伎的表演,今天还要在一场活动上致辞。” 斋藤介垂下眼眸想了什么,笑道: “祖父可不是一般人,就算左愈真的联系了他,和他说了什么,他也不会轻易透露风声让旁人看出端倪吧。除非是他真的想要让我知道,否则,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白石低着头,因为这涉及到斋藤财团高层的事,他也不好评论。但在他看来,介公子只是还年轻而已,对方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天资已经十分出众了,如果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斋藤财团历代掌门人中最有本事的那一个。 斋藤介看着白石沉默的样子,似乎就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笑道: “不是我故作谦虚,但比起祖父,我确实还有很多欠缺和不足,这些都是我要向他老人家学习的地方。没有磨炼,没有反省,就不会有进步,我也终究不能成为他希望我成为的人。” 白石皱了皱眉说: “您是说——” “没错。” 斋藤介细心地剪去玫瑰茎上的刺,轻声道,“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教导我,怎样做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斋藤家主。如果我不是他的继承人,他就不会在培养我这件事上花费这么多心力。” 说着,他眼眸微微垂下。 他不想让爷爷希望,可是,如果让爷爷知道他所执迷的事,对方一定会大失所望吧。 东京。 温潇下了航班走进机场,看着身边的亚洲面孔说着她听不太明白的语言,她有种新奇感。 “左愈,这还是我头一次来东京呢。” 她有些雀跃。 左愈看向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她,有些无奈道,“我之前说带你出国去环游世界旅游,你不乐意,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到别的国家来玩,现在又这么高兴。” 温潇吐了吐舌道: “我那不是觉得没必要为了玩而玩嘛,但这次就不一样啦,你是有事才要来东京,我陪着你顺便逛逛东京就挺好的。” 左愈也不太懂她的逻辑,但却宠溺地笑道: “好,你怎么乐意怎么来。” 就当他带着温潇走出机场时,忽然,有一个大约有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迎上来,她身后带着两个保镖,一见到左愈就笑道: “左先生您好,我是广川智子,斋藤俊户先生的私人秘书。” 左愈端详着对方。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的容颜并没有经过太精心的保养,当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十分明显。可她却很有气质,一看就是很有修养的人。 左愈露出一抹微笑,望着她还算客气道: “如果我没记错,我带着夫人来东京的事好像没有知会斋藤老先生吧。” 广川智子笑得淡定: “您是没有知会董事长,但您这么重要的人物要来东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说是不知道,那就是虚伪了。他让我来迎接您和夫人,也是为了表达对您二位的敬意。” 左愈点了点头,看了眼温潇,介绍道: “这是我夫人温潇。” 广川智子伸出手,和温潇握了握之后说,“久仰夫人的大名。” 温潇笑着说,“您的中文说得真好。” 广川智子对她眨了眨眼,然后道,“那是因为我父亲其实是华人,他从小就教我中文。后来我嫁给之前的丈夫,就随夫姓了广川。” 闻言,温潇心里略微在意,因为她注意到广川智子说的是之前的丈夫,如果现在还是夫妻关系的话,那她应该不会这么说吧。像是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广川智子又解释道: “我之前的先生已经去世了,因为出了交通事故。” 温潇说了抱歉听到这件事,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果广川智子不是离异,而是丧偶的话,那她应该不会想要强调“之前”这两个字吧? 也说不清这种想法是有什么根据,但就是凭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 “董事长为二位安排了酒店,那是斋藤财团在东京最好的酒店,超五星级的规格。不知二位是和我一同前往,还是自己决定下榻的酒店?” 广川智子顿了顿,笑道。 左愈这一次却出奇地配合: “既然老先生都安排了酒店,那我们就去吧。” 闻言,广川智子心里都有些诧异,她原以为左愈一定会拒绝,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好,那就请随我来。” 但她面上只是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惊讶。 倒是温潇不禁多看了左愈一眼。 到了酒店,温潇不禁感叹,这家酒店还真是高端上档次。和国际上常见的商业酒店不同的是,这酒店是现代日式的风格,要更加低调奢华,装潢中还透出一股禅意。 “这是董事长当初请东京最著名的建筑大师设计的,现在也勉强可以算是东京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吧。” 广川智子有些自豪地为他们介绍道。 办完了入住登记手续,又亲自带着两人到了顶层最豪华的顶级套房之后,广川智子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之后,才欠身告辞。 等她走后,温潇就好奇地问左愈: “你对斋藤财团的高层一定有了解吧,那你知道这位广川女士吗?” 左愈笑了笑道: “怎么,你很关心她的感情史?” 温潇脸上一红,也不明白他是怎么就看出来的,她也没否认就道: “我就随口一问。” “只要是你问的我就一定回答。” 左愈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道,“对你,我知无不尽。” 这真是没天理了,光天化日下就开始撩人。 温潇冷哼一声,“那你就赶紧回答,别老说那些情话,我都要被你肉麻死了。” 左愈又是一笑就满足她道: “我当然知道广川智子这个人,别看她的职位好像不高,但她可是斋藤俊户的心腹。” “就是说她的工作能力很强,深得大boss的信任,在斋藤财团内的地位也高呗?” 温潇仰着头道。 “广川的能力确实强,能被斋藤俊户信任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差。她的丈夫去世后,一直都有传闻说,她是斋藤俊户的红颜知己。 很多相信这个传闻的人,都是秉持着女人坐到这个位置,一定是靠了不改靠的心理,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想广川和斋藤俊户日夜相处,两个都出色的人是会产生感情,但这种感情更多的应该是朋友一般的惺惺相惜。” 左愈笑道: “后来,广川又有了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一个小她十多岁的工程师。” 1058章 十一年前 温潇听完之后,就止不住地好奇道,“广川女士的男朋友长得帅吗?” 左愈失笑道: “这个你就别问我了。我也只是让人调查斋藤财团高层时了解到的这些事,也没看过她现在的男友照片。你要是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她。” 温潇啊了一声,还很有分寸地说: “这不好吧,我和广川女士也不熟悉,问人家隐私干嘛。” 左愈看着她,“你不问她本人,就问我?你就这么关心人家男朋友长什么样?” 温潇对他眨巴着眼睛,意识到这大醋缸这是又吃醋了,偷笑道: “你不会吧,连个陌生人的醋都吃。” 左愈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道,“你就放心好了,别的男人再帅也帅不过你老公,有了我,你就不用关心别的男人了。” 斋藤财团位于东京的总部。 广川智子一身职业范的女士西装,踩着黑色高跟鞋,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内敛却又让人不容小觑的精英气质。她走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前,脚步停下,敲了敲门。 “董事长,我是智子。” 几秒后,办公室里响起一个苍老却很有精神气的声音,“请进。” 推开办公室的门,广川智子看到坐在办公椅上的老人眉头微皱,似是在沉思什么。 “董事长,我已经将左愈和他夫人安排好了。他没有急着提出和您见面。” 广川智子低声道。 闻言,斋藤俊户这才回过神,看着她道,“左愈什么都没对你说?” “没有。” 想到什么,她有些迟疑道,“他是没和我说有关您或者是介公子的事,但他提到需要一个熟悉东京的向导,好带着他和他夫人在东京好好转一转。” 斋藤俊户笑了笑,轻叹着道,“这个左愈,明明是年轻的后生,在攻心的艺术上却造诣颇深。我就是担心,阿介那孩子会被他摆一道啊。” 听他提起斋藤介,广川智子笑道: “介公子也不是浮躁没分寸的人,他的沉稳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了,即使是我们这个岁数的人,也不一定能有他的修养,是您对他的要求太高。” 她这话说得很讨巧,因为她很清楚,对于斋藤介这个孙子,即使斋藤俊户表面上挑出对方再多毛病,心里也是非常满意自己能后继有人,这就像是自己家的孩子只许自己说,不许别人说一样。 而他愿意听到的,也一定是别人对斋藤介的赞美。 果然,斋藤俊户原本有些阴郁的面容,因为她的话而微微扫去阴霾,“阿介这孩子和他父亲不一样,是很争气,我这么多子孙里也就他最像我。” 广川智子微笑着听他说。 “不过呢,正因为我很了解他这孩子,知道他的心气有多强,才担心他。” 斋藤俊户轻声道: “智子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人们常说,越是平凡的人越容易幸福,而越是有资质的孩子,往往也更容易走火入魔,因为有执念,放不下,有拼尽全力也要去一搏的东西,所以才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那些能成大事的人,往往都是有执念的人。 而这样的人,注定要比普通人承担更多,就像没有谁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一样东西,要完成的事情越难他们要付出的也就越多,他们和普通人不同的就是在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上,永远都不知道何为放手。 广川智子因这一番话也有些触动,她嘴角的笑意变得复杂: “是啊,所以有时候我很庆幸,我的儿子只是一个庸才。他读的是三流学校,毕业后也只能找最普通的工作,和没本事也没有姿色的女人恋爱结婚,但就是这样的人,才能没有波澜地度过一生吧。身为母亲,能看到他这一辈子平安喜乐,我也算是放心了。” 斋藤俊户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说: “让我骄傲的是,阿介不是这样的人;让我担忧的,也是如此。” 看着他别有深意的模样,广川智子想到最近财团内部的一些传言,心里有所猜测,却没有说出口。 她跟在斋藤俊户身边二十年,从一开始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在不该说话的时候,沉默是金。 而也正因为她的平静,嘴巴够严,斋藤俊户才愿意和她倾诉一些事。 “这次左愈来东京,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要和我洽谈合作。” 斋藤俊户面色微沉,缓缓道: “他是为了阿介的事情来的。” “为了介公子?” 广川智子下意识地就想到什么,心里已经有了底。 “我之前让你调查过阿介和不死原禅师之间的关系,现在,阿介把禅师也接到了伦敦,我得到了线报,他们在伦敦调查了左夫人,也在刻意接近对方。” 说到这里,斋藤俊户咳嗽了几下才接着道,“一开始我收到消息,还以为阿介是对左愈的妻子单纯的有点意思,但等不死原禅师也介入进来,我就知道不会是这么简单。” 广川智子皱着眉,迟疑着道: “难道是和十一年前的那场意外有关?” 斋藤俊户的眸子越发沉下,“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你不觉得,左愈的妻子和照顾过阿介的那个女人有点像吗?” 他虽然只看过温潇出镜的视频,但也一眼看出了那两人之间的相似,那种相似不是在五官上,而是在眉眼间,在气质和韵味中。 广川智子一时有些愕然,然后喃喃道,“这么说,介公子不会是为了——” 到底为了什么,她也没有说下去。 “他忘不了那个女人。” 斋藤俊户站起身,背对着广川智子,看着身后的落地窗。 窗外,东京繁华如同一场幻梦,美丽又卓绝。 “就算再难忘,也毕竟是十一年过去了啊。” 身为女人,广川智子不知是该敬佩斋藤介的长情,还是对他的执念敬而远之,她顿了顿道: “而且当年那女人遇到火灾时,介公子才不到十五岁。” 就算他年少时真的对那女人有什么模糊的情愫,如今他已经是成熟的男人,又是这样的家世和条件,身边那么多女人都想接近他,这里面怎样的好姑娘没有,难道他还在眷恋已经故去的人? “是啊,我也觉得他不至于就痴到这一步。” 斋藤俊户沉着声音道,“直到我几天前让人去调查不死原,结果发现了一个秘密。” 广川智子错愕地听着,就听到对方道: “那个女人并没有葬身于十一年前的火海,她还活着,但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只剩一口气能苟延残喘罢了。而因为常年卧床不能行动,她体内的器官衰竭,尤其是肾,已经到了需要尽快换肾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说着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女秘书,也是他多年的老友道: “阿介在私下联系,寻找适合她的肾源。你有没有想过,他对左愈的妻子表现出了特别的兴趣,这如果是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肾能给那女人用得上呢?” 闻言,广川智子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关于那个照顾过介公子的女人,她知道一些内情,也觉得有那样身世后来还经历了火灾的女人很可悲,但如果让一个人的可悲影响到另一个本该有更好前途的人,这就更是悲剧。 无论是对斋藤介而言,还是对温潇而言。更何况,温潇完全是无辜的局外人。 “难道左愈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才会来东京要找您谈判?” 沉默半晌,广川智子都有些紧张起来。 斋藤俊户摇了摇头,随即沉声道,“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左愈妻子的肾是不是就真的适合那个卧床的女人,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阿介关注她就只是因为她们相似而已。” 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儿,又决绝道: “但如果真像我想的一样,那我绝不会容许阿介胡来,他可是我们斋藤财团的继承人,不能做这种事。” 1059章 你管不管 广川智子抿着嘴唇,半天才道: “介公子那边,您和他谈过了吗?” 斋藤俊户又是凝视着窗外,“我在派人调查他的时候,他也在让人调查我。既然他能为那个女人做到那种程度,那这种事情,我找他说也没用的。” 他对这个孙子的了解很深刻,他知道斋藤介如果真的下了决心,能做到怎样的决绝,就和他这些年一样。 广川智子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现在就是还不清楚,左愈对这些事的调查到了哪一步。我早就听闻他特别在意自己的妻子,如果真让他知道阿介是冲着什么去的,他也不会这么沉得住气吧。” 斋藤俊户抹了一把脸,低声道: “他应该也还在调查阶段,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被保护好阿介,不能让他就这么错下去,也不能让左愈真查到什么对阿介不利的事。不然,以左愈的性格,这件事恐怕就不能善终。” 万府酒店。 温潇一起床就看到窗外阳光明媚,十分兴奋地对左愈道,“今天很适合出行。” 左愈笑着把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厮磨道: “你想去哪里,我带你一起去。” 温潇想了想然后道: “我们可以去东京的迪士尼乐园。” 听到她的话,左愈有些好笑道,“你都去过多少次迪士尼了,怎么还要去?” 温潇噘着嘴说: “我就喜欢迪士尼的公主嘛。” 左愈见她是真想去,自然没有异议,“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而他话音刚落下,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广川智子打来的。 “广川女士,你找我有事?” 接起电话,他平淡道。 广川智子看了一眼身边的斋藤俊户,按照之前订好的台词笑着道,“今天左先生和夫人对行程有安排吗?如果没安排,可以来斋藤老先生推荐的茶屋坐坐,他很欢迎你们一起闲谈。” 左愈看了眼身边的温潇,捂住手机的收音话筒把对方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 “你愿意去我们就去。” 温潇知道左愈这次来东京,其实就是为了试探斋藤家的态度,因此怎么可能不答应,她笑着点头道,“反正今天也没事做,能见传说中的斋藤老先生一面,也算是不负此行吧。” 挂断电话后,广川智子看向斋藤俊户道: “董事长,他们同意去您说的茶馆了。” 斋藤俊户似乎想到什么,笑道: “看来左愈这边调查的进展,没有我想得那么快。” 福库茶室。 温潇和左愈一起走进这栋和风建筑,她有些好奇,但却没有随便张望,因为她知道像这样老牌的霓虹茶馆,都有很森严的一套规矩,她自己是不怕丢脸,但在外她代表的就是左氏的脸面。 她可以给自己丢脸,却不能给左愈丢脸。 “别紧张。” 似乎察觉到她的紧绷,左愈在她耳边用中文轻声道,“你是我的夫人,没有人敢给你颜色看,不必太在意那些虚礼。” 对他来说,所谓的脸面根本就比不上温潇的心情重要,如果让她不开心,那他宁愿丢了世人眼中的脸面。 温潇看他一眼,把眼里的情意压得很深,只是笑道: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脆弱?” 她就是想向左愈证明,如果她愿意,就能做好最得体的左氏集团的总裁夫人。 “我老了,身体跟不上,没能到门口迎接二位,失敬。” 茶室最顶级的包厢里,斋藤俊户看着走进来的两人,笑着起身道。而他这一眼望过去,才发现两人还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般配得不能再般配。 而他也知道这世界上的姻缘有多难,这对夫妇能情投意合到今天在豪门中尤其不容易,他的孙子却是存了那样阴暗的心思,这让他内心更感到愧疚。 “斋藤老先生。” 左愈可以不给斋藤介面子,却不能不给斋藤俊户面子,他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笑道: “这是给您的见面礼。” 斋藤俊户笑呵呵地接过,也不问里面是什么,就对左愈和温潇道,“这回二位来东京,显然不仅是为了游山玩水吧?” 左愈也不藏着掖着,淡然笑道: “老先生耳听八方,应该知道我在伦敦和您的孙子介公子有一些不愉快。” 闻言,斋藤俊户微微沉下脸,他猜到左愈会提起斋藤介的事,却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如果是寻常的矛盾,我也就不打扰老先生了。” 左愈脸上仍然是在微笑,但话语里却很有力度: “但问题是,据我的观察,介公子竟然是对我的夫人有所图谋。老先生,我看在他是斋藤家公子的份上,才没有和他剑拔弩张,这次带着夫人来东京,也是想问老先生一句话,这件事您作为斋藤家的掌门人,是管还是不管,如果您不管,我就另有一番做法了。” 斋藤俊户看着他寒星般的清冷眸子,沉默片刻后道: “阿介打扰您夫人,这确实是他犯糊涂了,我会劝诫他的。” “只是劝诫吗?” 左愈微微一笑,却是毫不领情道,“我听说了一件事,您的长孙对一个叫千桧理的女人情有独钟,而我的夫人,却碰巧和那女人有几分相似。” 斋藤俊户一听这话,极用力地克制着,脸上才没变了神色。 千桧理? 温潇忍不住看向左愈,她都没听过这女人的事,也不知道左愈调查到了什么,但是看到斋藤俊户都沉默了,她也猜到这个人名飞铲关键。 “或许您的长孙是爱屋及乌,或是因为别的什么,才因此对我的夫人也有了不该有的兴趣。” 左愈望着斋藤俊户,也不怕惹怒对方,端起茶杯喝完后笑着说: “但温潇是我的妻子,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如果她有什么闪失,就等于是要了我的半条命,也是和左氏集团过不去,想必您也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不能调和的一步吧?” 这话听着就像是威胁,斋藤俊户脸色很难看,想要发作,却没办法发作。 因为这件事本就是斋藤家理亏。 “关于那个叫千桧理的女人,您还知道什么?” 片刻后,斋藤俊户终于幽幽开口。 左愈也不瞒着,就道,“我知道她是一直照顾斋藤介的人,而十一年前,因为一场大火她被烧成了重伤,之后她被送到医院据说是不治身亡。” 斋藤俊户听到“不治身亡”这四个字时,心里放松了些许,但面上仍然维持着原样。 温潇只看到两个男人都不动声色,一头雾水。 “阿介这件事确实是做错了。” 沉默半晌,斋藤俊户亲自伸手拿起茶壶,为左愈和温潇各倒了一杯茶,然后道: “如果二位愿意信任我,不如由我居中调停。我会说服他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再打扰左先生和夫人的日常生活。而作为前段时间他打扰二位的补偿,我愿意代表斋藤财团提出和左氏集团进行合作,我们让三分利,如何?” 左愈放在茶桌下的手指敲着自己的大腿,不知想了什么,他才缓缓道: “比起合作,我更关心的是您能否说服斋藤介放弃他的计划。还有,他身边那个叫不死原禅师的人,让我感觉到很不舒服。如果这两人以后还会出现在我夫人的生活中那么今天的话,我们就算是白谈了。” 他的姿态强硬到近乎倨傲,却让斋藤俊户没有置喙的余地。 “不死原禅师那边我也会交涉。” 叹了口气,斋藤俊户道,“实不相瞒,当年去世的千桧理其实是不死原禅师的亲妹妹,因此他才会和阿介之间关系匪浅。” 一个时辰后,走出茶室。 温潇看向左愈道: “真没想到,原来斋藤介和不死原禅师合作,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她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惊天阴谋。 “斋藤俊户不愧是个老狐狸,他看着真诚,还主动告知我们不死原禅师和千桧理的关系,但实际上他就是猜到,我能查到千桧理这个人,就一定能查到她是不死原的谁。” 左愈眸光沉着,冷冷道。 温潇见他面色不虞,顿了顿之后说,“那你觉得,他会去找斋藤介把话说清楚吗?” 闻言,左愈却是笃定地笑道: “当然。因为比起我们,他才是最不想看都斋藤介失态的人。” 如果他的继承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不可理喻的事,那就说明,对方还不够资格当继承人。 看着温潇似懂非懂的样子,左愈忽然道: “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温潇歪着头不解道: “是什么事?” 左愈垂着眼眸想了一会儿,缓缓道,“那个叫千桧理的女人,她真的去世了吗?我怎么总有种感觉——” 伦敦。 斋藤公馆。 “介公子,是老先生打来的电话。” 中野管家匆匆走到书房,把可移动的电话机递给他。 接过电话机,斋藤介竟还笑了一下说,“我就知道,祖父一定会问我的。” 说完,他没有迟疑就接起电话。 “祖父,我是阿介。” 他恭敬道。 而电话那头,斋藤俊户却显然不能这么沉得住气,他开门见山道,“你和不死原在伦敦到底搞了什么名堂,什么人是你能惹的,什么人你不能惹,还用我教你吗?” 对方的口吻堪称十分严厉,但斋藤介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变,只是不卑不亢道: “我不会让您感到麻烦的。” 斋藤俊户顿住,皱着眉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就已经让我感到麻烦了。为了一个已经是植物人的女人,你这么做值得吗,你难道就不能想清楚?” 闻言,斋藤介的呼吸一滞,然后他有些凄然地一笑,口气却仍然坚决: “难道,她就应该去死吗?” 用那么凄惨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死在病床上? 她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那么美丽,那么善良,为什么上天就要赐给她这样的结局呢,为什么在别人眼里,她都不重要呢?对他来说,她曾经寄托过他一切美好的想象啊。 “你果然是为了千桧理。” 斋藤俊户就在暴怒的边缘,他克制着道,“十一年前的大火是一场意外,她被卷入其中,这只能说明她运气不好。每年因火灾丧生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吗,人的生命是脆弱的,遇到这样的不可抗力,人就只能自认倒霉。” 斋藤介听着,心里却丝毫不受动摇。 他也不赞同斋藤俊户说的话,在他看来,没有人应该倒霉,尤其是他深深眷恋着的那个人,这绝对不是她该有的下场。 “没有人害她,是她自己时运不济!” 深吸一口气,斋藤俊户拔高嗓门道,“而你要做的,是为了你对她的感情,就让别的无辜的人被连累。你想去害别人吗?” 这一句话,却让斋藤介被问得一怔。 “我知道千桧理根本就没有死,是不死原给她改名换姓,她现在就住在东京乡下的一家私人疗养院里。” 斋藤俊户愤怒道: “她还活着,但因为那场大火,她从高楼坠下时就已经是植物人了,根本就没有意识。一个没有认识的人,还是不是你印象中温柔呵护你的那个人,还能不能算是人?” “祖父,您——” “别打断我,听我说完。” 1060章 不愿放弃 斋藤俊户继续苦口婆心道: “一个植物人,就算你真找到合适的肾源给她换了肾,那又能怎么样?她虽然还活着,这口气能一直吊着,但她是不会醒来了,你不明白吗,你那么做就是等于用一个健康人的肾,去满足你不切实际的愿望。” 斋藤介咬着牙,半晌没有说出来话。 “我不知道你接近温潇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如果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拿她的肾去给那个女人用的话,那你就是犯了大错。” 深呼吸着,斋藤俊户毫不客气道: “到时候不仅左愈不原谅你,就连我也不能原谅你。你这样做,太残忍了,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你自己。” “祖父——” 斋藤俊户沉下目光,不紧不慢道,“不用和我说解释的话,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千言万语,你就是舍不得那个女人,不肯放弃罢了。好,你可以不放弃她,你不就是想让她活着,肾源的事我来找。” 闻言,斋藤介真的有些愣怔,他原本以为斋藤俊户只会训斥他,命令他放手而已,却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句话。 “不就是一个需要换肾的女人,我就不信全世界还真就只有温潇一个人的肾能给她用了。” 斋藤俊户冷冷道: “以我们斋藤财团的势力,想要做成这件事还是不在话下。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会再和左氏集团为敌,不会再去关注那个叫温潇的女子,这些都交给我来操心。” 书房里,斋藤介的眸光闪动着,他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中野管家望着他,虽然不知道电话里斋藤俊户想了什么,但还是满心希望斋藤介能和老先生和解。 而这时,从书房外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中野皱着眉看过去,在看到来者是不死原禅师时,调整好面部表情,正想让对方在门外等一会儿,就被面带微笑的不死原挥开,然后对方走进书房,站到斋藤介的身边。 斋藤介看到他进来,就捂住话筒。 “介公子,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如果你真的妥协了,那千桧理就会失去最后醒来的机会。” 看着斋藤介,不死原禅师压低声音道。 他鬼魅般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午后的书房响起,仿佛让周围的氛围都变得阴暗静谧起来。 斋藤介垂着眸,半晌后他松开捂住话筒的手,对斋藤俊户道: “祖父,我明白了。” 得到他的回答,斋藤俊户咳嗽一声说,“我希望你是真明白了。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让我失望。” “是。” 斋藤介轻声道。 挂断通话,看着用询问的目光望来的中野管家,斋藤介笑了一下说: “祖父只是例行问我一些事情而已。你先出去吧,我和不死原禅师坐一会儿。” 中野管家向他投来担忧的一撇,还是转身关门而去。 而看着对方的背影,还有合上的房门,等人走远之后,不死原禅师才道: “中野管家是老先生的人吧。” 斋藤介头疼般按着太阳穴道,“他确实是祖父派给我的人。” “那之后我们的谈话,就不能让他听到了。” 不死原禅师缓缓踱步到斋藤介身边,对他一笑,然后在他的椅子上坐下,竟是坐在了房间的主位上。 而斋藤介看着对方有些逾越的举动,却没有丝毫不满。 “禅师,我已经在电话里答应祖父,不会让他失望。” 斋藤介的声音很低,很轻柔,像是一阵微风,好像随时都可以消散。 但不死原禅师却只是笃定般笑道: “你也知道,如果光是换肾,只能保证千桧理还活着,却不能让她醒来对吧。” 斋藤介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不死原凝望着自己被烧伤的右手,接着说,“而这世上,唯独我有办法让她醒过来,也唯独我,能拯救她于危难之中,让你再次看到,那个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你,深深呵护着你的女人。” “可是——” 斋藤介似是想要说什么,却被不死原禅师打断: “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可是。要么你就选择放弃千桧理,任由她坠入深渊之中,要么,你就选择拯救她,但你必须配合我才能做到。告诉我,你会让她失望吗?” 斋藤介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十一年前,那场火灾还没发生时,千桧理走在他身边,笑着跟他说话时的言笑嫣然。 如今,一晃竟是十一个念头,而他对她的音容记得还是那么清楚,从未忘记过她。 就当是为了千桧理—— 就如同温潇是左愈永远不会放弃的那个人,而千桧理也是他永远不会放弃的人吧。 祖父,对不起了。 在短时间内,斋藤介内心剧烈挣扎着,而在一番挣扎后,他已经做好了抉择。 “我会配合你。” 他看着不死原禅师,轻声道。 公馆主屋外的佣人卫生间。 绫濑樱拿着手机播放了传来的录音,在听完这段话后,她有一瞬间的愣怔,但还是迅速理顺了逻辑,然后默默保存录音,又把录音通过一个加密后的邮箱发送出去。 如今看来,她之前冒着风险把窃听器装进斋藤介的书房,此举绝对正确。 而书房里不死原禅师忽然目光一凛,他站起身,在斋藤介询问的目光下弯腰,伸手在桌子底下摸索了片刻,然后他握住米粒大小的窃听器,拿给斋藤介看。 斋藤介看到窃听器的瞬间,面色就变了。 这是谁装进来的? 不死原禅师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把窃听器放到了桌子上,眼里闪着不明的光芒。 他已经决定,要揪出这个安装窃听器的老鼠。 这种窃听器是用蓝牙连接,对方一定会实时监听,那他就不如将计就计,趁着对方监听时采取技术手段,鉴别对方的ip地址。 1061章 身份暴露 “介公子,既然我说的你都明白了,那这之后,还是要多请你关照,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千桧理,现在,我们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弄到的那块红宝石吗?” 不死原禅师的眼里闪着精光,他明明知道房间里被装了窃听器,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还故意说起这些话,就是为了让窃听的无法发现他已经识破对方的伎俩。 这样,他才有时间调查到对方的ip地址。 而斋藤介也在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配合道,“你说过,那红宝石是仪式必不可缺的关键。但我一直都没明白,那再怎么看也只是一块红宝石,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 电光石火间,斋藤介迅速抛出诱饵,他料定窃听的人听到这句话,必然会接着听下去,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的信息。 正如他猜测的一样,躲在佣人卫生间里的绫濑樱想要暂时退出窃听界面的手指顿住,她快速思索着做了衡量,还是决定听完这段话。 而就在她等待的这短短时间里,因为斋藤介一个手势走进书房的白石苍已经用上技术手段。 “红宝石本身不是关键,重要的是,红宝石里藏着的东西。” 不死原禅师看着心照不宣的斋藤介,勾起嘴角笑着说。他的口气好像说出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句话他说得有多漫不经心。 只能听到的绫濑樱却不由自主地愣怔了一下。 什么,红宝石里藏了东西? 如果她没记错,那块名为红夫人的宝石可是拍卖价能上百万英镑的极品,色泽通透又艳红异常,怎么看里面也不可能藏了东西啊。难道是切割时,有人做了手脚? 她对珠宝所知甚少,此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记住这句话,然后又调出通讯录,给某个联系人飞快地编辑了什么,发送出去。 二十分钟后。 绫濑樱回到主屋的大厅,一踏进屋里就看到中野管家站在窗边,遥遥地望向她。 “中野先生。” 她没有慌乱,只是礼节性地欠身,表示对他的尊敬。 因为刚才是她的休息时间,她去佣人房那边自由活动也没有不符合规矩,所以她才觉得不用解释什么。 但这一次,中野管家看她的目光却和往日有些许不同。 “绫濑,你的手机呢?” 闻言,绫濑樱顿住,然后她做出不解的模样,“我的手机在我的房间里,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公馆里是有规矩,所有到主屋来的佣人都不能随身携带手机。 听到她的话,中野没有对她再说什么,而是对她身后的人道: “麻烦你们去绫濑小姐的房间一趟。” 绫濑樱回过头,就看到公馆的保镖都过来了。她早就听到这些人的脚步声。 而眼前这一幕,让她心里一沉。经过训练的直觉和经验告诉她,一定是有哪里出了差错,她已经暴露了。 望向仍旧不动声色的中野管家,她索性笑了一下道: “看样子,您是想查我的手机啊?” 她的口气变得和平时非常不一样,就好像从一个毫无攻击力的柔弱女人,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中野管家对她也是微微一笑: “看来,你也不打算再继续隐藏了。” 绫濑樱的心沉着,她快速估计起自己强行突破的可能性,在看到白石苍从楼梯走下的瞬间,她做出决定。 “你们不用让人去我的宿舍找了。” 她沉着声音,笑道: “因为手机就在我身上。” 说着她就拿出藏在和服里的手机,对着在场所有人展示了一下,然后无所畏惧地抬起下巴,仿佛要俯视众生。 “如果你们在这里对我动手,那我手机里的内容都会泄露出去。” 她淡淡道: “而且,只身潜入公馆,我不可能没有后手。这手机里装了自/爆系统,你们要是不肯放我离开,那我只能和你们同归于尽了。毕竟,我身上的秘密可是不能让你们知道。” 听到她的手机能自/爆,中野管家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所以,不如你们答应跟我做一笔交易。” 绫濑樱的目光落在白石苍身后的男人身上。 而比起白石苍的戒备,斋藤介却是轻笑着站出来,直接对上她的目光道,“绫濑小姐,你把同归于尽挂在嘴边,是想在这里就结束你年轻的生命吗?” 闻言,绫濑樱眼底一沉。 “你不觉得可惜吗?” 斋藤介笑着看她,好像丝毫不受她刚才的威胁影响,“还是说,你所谓的手机有自/爆功能,只是为了恐吓我们,让我们不敢上前?” “你可以试试。” 此刻,绫濑樱眼神冷冽,身上一股杀/气,“介公子,你的性命可比我的金贵得多,比起我,应该是你更不甘心才对吧。你现在这么大咧咧地站出来,就不怕受到波及?” 就连站在一边的白石苍都不放心地劝说斋藤介: “介公子,您赶紧离开,这里交给我们。” 斋藤介脸上的笑意不变,而下一刻,绫濑樱耳边响起极细微的破风声。 她动作堪称神速,在瞬间腾挪转身闪开了那麻醉弹。 见到她的身手,斋藤介挑眉道: “漂亮。” 绫濑樱虽然躲过了暗算,却仍然不能放松,因为那些保镖竟是丝毫不顾她之前的警告,同时对她开枪,虽然都是麻醉弹,但她若是受伤,就肯定会陷入昏迷。 而她的身手就算再好,反应再快,在这屋子里也是避无可避。 这一刻她明白斋藤介为什么没有躲避,因为对方根本就是料定她不会有同归于尽的手段,让保镖提前做好准备,拿下她是势在必得。 可恶! 一颗麻醉弹擦过她的皮肤,让她的动作一顿,而训练有素的保镖抓住这个时机,又对她开了两枪。瞬间,她的意识坠入黑暗,失去力气的身体重重倒下。 白石苍一个箭步上前,搂住了她,但不是因为怜香惜玉,而是怕她摔坏了脑袋。 “介公子,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将人放到沙发上,白石苍问。 斋藤介接过另一个保镖递来的手机,看了一会儿才道,“她的身手这么好,显然是经过特别训练,应该是职业特/工,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顿了顿,他缓缓道: “她在公馆里蛰伏了这么久,如今被我们识破,无论如何也要用她逼出她的老板,否则我们就亏大了。先把她带到地下室,把她控制起来。” 几个保镖领命上前抱起昏迷中的绫濑樱,而斋藤介皱了皱眉,又道: “要小心她的手段,决不能让她跑了。” “是。” 等保镖走后,斋藤介又对白石道: “这女人的手机,你能破解得了吗?” 白石接过之后沉吟道: “那要看她用的是什么加密手段了。” “你先拿去破解。” 斋藤介低声道。 而他心里很清楚,即使白石能破解绫濑樱的手机,他和不死原禅师的密谈恐怕也早已泄露出去。 如果他是绫濑,也会在听到那些话的第一刻就传递出消息。 但就算让别人都知道,他也不会放手。 想到这里,他攥紧着双手,刚才的淡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里的偏执。 1062章 偶遇熟人 左氏集团。 宋特助终于结束了一场部门会议,等他走出会议室打开手机时,就看到绫濑樱给他发来的邮件还有信息。点开听完录音之后,他脸色有些难看,又转手把录音发给左愈。 没过多久,左愈就给他打来电话,一开口就道: “斋藤介那个混账还真想用我老婆做什么神神叨叨的仪式?这个疯子!” 左愈听完这段录音才明白过来,原来斋藤介做这些动作,不仅是单纯地把温潇当成替身,因为那个叫千桧理的女人根本就还没去世。 而斋藤介居然是怀了这样疯狂的痴心妄想,想用不死原禅师说的什么仪式,让已经是植物人的千桧理苏醒,而按照那个神/棍的逻辑,这仪式必须要用到温潇的什么东西。 那东西具体是什么,左愈不想往深里猜测,他现在是出奇的愤怒。 “加快调查速度。” 左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宋特助道: “我要尽快得到有关他们计划的一切细节。还有,帮我转告绫濑樱,她让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说完,左愈就挂断通话。 宋特助赶紧从通讯里调出绫濑樱的号码,就拨过去,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起。 “绫濑小姐——” 他刚下意识地说出这个称呼,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随即突兀地停下。 电话那头的人见他迟迟不说话,也知道他是察觉到了什么。 “绫濑樱已经暴露了。” 那是一道沉稳的男声,不带什么情绪地说,“如果她对你还有价值,你知道该怎么做。” 闻言,宋特助心里一滞。 “你是斋藤公馆的人?” 他沉着声音说,“绫濑小姐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石苍看了一眼身边的斋藤介,他摁了免提,斋藤介能听到对面说了什么,闻言,斋藤介对他做了个手势,他了然地点头,又变过声的声音道: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女人,就按照我说的做。记住,不要再问任何没用的,也不要有什么小动作,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白石就挂断电话。 宋特助一人站在走廊上面色沉郁,几乎没有犹豫,他就立刻给左愈打去电话。 “总裁,不好了,绫濑小姐身份暴露,她现在应该是落在了斋藤介的手上。我收到有人用她的手机打来的电话,对方让我按照他的要求行动。” 东京。 温潇坐在饮品店里喝着鲜榨的果汁,她无聊地刷了手机半天,也不见左愈回来,歪过头朝窗外看去,就看到一个她有些熟悉的人。她诧异地望着,对方也给刚好回过头硬上她的目光。 这一眼对上,温潇笑着对那人招了招手。 片刻后,随着风铃的响声,饮品店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笑着对上前招待的侍者说了什么,然后独自走到温潇的座位前。 “你怎么在东京?” 一开口,两人异口同声的都是这句话。 随即,温潇主动打破僵局道,“我是和左愈一起来的。我们逛街逛累了就随便找了家店想休息一会儿,但他这会儿去打电话了,一直没回来。” 楚湛了然地点头,笑道: “我来东京是为了一点私事,顺便也逛逛这座城市,没想到还碰到了老朋友。” 他没有说具体是为了什么私事,温潇自然也不会多嘴,看他坐在了她的对面,她想到什么问: “你和你妻子最近都还好吧?” 上次在伦敦见面时,温潇才知道楚湛后来娶的女人竟然就是薛卿霜,而做了妻子和母亲的薛卿霜也变得温柔随和起来,不再像是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冷美人。 楚湛微微笑着,“谢谢你的问候,我们都很好。” 闻言,温潇很真挚道,“你女儿真的很可爱。” 听她忽然提起自家女儿,楚湛稍怔了一下,但也没多想,“她啊,就是长得还像回事而已,其实特别顽固,我都管不住她,真让人头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他数落着自己掌上明珠的口气让温潇有些想笑,当年以风流闻名的楚少现在完全是变了一副样子啊,成了居家的好男人,这些年是一点绯闻都没传出过了。 总之,他能和薛卿霜修成正果也是来之不易的缘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见鹿那孩子也在念高中吧,她在沪城读的是哪所学校?” 温潇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果汁,看向楚湛,用闲聊般的语气道。 见到温潇还挺关心自己女儿,楚湛只以为这是她喜欢女孩的缘故,就回答说: “她念的学校是沪城的一家艺校。” “这么说,见鹿是艺术专业的?” 温潇很好奇的模样。 嗯了一声,楚湛的话匣子也打开,“她从小就很喜欢唱歌,我就给她请专业的老师教她声乐,后来换了很有名的歌唱家教她,老师还说她的声音条件好,有歌唱天赋。去念艺校决定报考音乐学院,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她的梦想就是以后能当个专业的歌手。” 温潇笑道: “我还没听见鹿唱过歌呢,上次聚会你也不让孩子展示一下。” 楚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她这孩子就是缺心眼,那天聚会一直心不在焉,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我就也没提那茬。” 回想到之前的聚会,温潇却有些心虚,因为她没记错的话,楚见鹿当时会心不在焉,好像是因为光顾着用余光偷看她家惟爱那小子了呢。 如果让楚湛知道他女儿对别人家的小子有意思,他一定会抓狂的吧? 咳嗽一声,温潇揭过这个话题道: “喜欢音乐这是好事啊,我家蓝雪也喜欢音乐,她是小提琴手。现在见鹿不还在伦敦吗,等哪天有空让她来玩呀,她和蓝雪一定能聊得来。” 楚湛隐约觉得温潇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对他家宝贝女儿过于关注了一些,但哪有做父亲的不高兴看到自己女儿被人喜欢,他笑了笑就答应下来,又礼尚往来道: “惟墨和白小姐是天作之合,如果我家生的是儿子,我一定会非常嫉妒你和左愈,居然能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家世好人还长得漂亮,这就算了,又那么有才华,简直是绝了。” 楚湛吹起彩虹屁来的功力绝对一流,温潇被他说得心花怒放,笑得像花一样。 左愈进来时就看到她望着对面的人眼睛闪闪发亮,他还以为这是哪个野男人敢趁他不在搭讪他老婆,走过去一看就发现这人居然是楚湛。 “你也在东京?” 扬了扬眉,左愈道。 楚湛见他回来,对他一笑道: “可不是,我刚才经过这家饮品店,就看到你夫人坐在这里,我就进来和她打个招呼。” 听到“你夫人”这三个字,左愈的心情莫名舒畅了许多。 能听曾经的头号情敌如此乖巧地陈述事实,他脸上的笑意变得真诚了些许。 “所以,你来东京是为了商务?楚氏集团要和东京的财团进行合作,我怎么没听到风声?” 看着楚湛,左愈就直接问道。 楚湛耸了耸肩,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来意,就如实告诉他,“不是因为商务,而是我家里出了一点事。” 家里出事了? 温潇不禁多看他一眼。 楚湛解释道: “是我的堂姐遇到了麻烦。她的丈夫是东京人,算是东京这边一个财团的社长,前些日子因病去世,如今她和夫家的人之间有一些财产纠葛,还需要出席葬礼,我就从沪城过来帮忙。” 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对左愈道: “对了,你知道不死原禅师吗?” 从楚湛嘴里听到这个人,温潇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是草木皆兵到都出现幻听了,她看向左愈,在看清左愈蓦然沉下的表情时,才知道自己没听错。 “我知道这个人,还见过他。你怎么提起他?” 左愈看着楚湛,皱眉道。 1063章 开始谈判 楚湛见左愈的表情有些异样,略感诧异,“没想到你竟然见过那个神出鬼没的禅师,这人在东京可是地位不一般呢。就连那些商界的人物,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左愈沉着眼眸。 不死原在东京的地位不一般,这件事他早就知道,而他亲自来到东京,就是为了调查对方凭什么能有这样的地位,又能取得斋藤介这等人物的信任。 现在看,斋藤介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不死原禅师身上,对方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能让斋藤介相信他能做到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 “左愈,你在听我说吗?” 看到左愈有些出神,楚湛出声呼唤,左愈这才回过神,“抱歉,我刚才想到别的事了。” 闻言,楚湛有些奇怪道: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和这位禅师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交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不喜欢他?” 左愈笑了笑,“你还是先说,你怎么会提起这个人的吧。” 一旁的温潇沉默地注视着楚湛。 被这两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楚湛碰了碰鼻子,只能先把自己的事说了,“我堂姐的夫家坚持要等这位禅师有空,再给堂姐的亡夫举行葬礼。” 听到这里,温潇忍不住问: “那如果不死原一直没空,他们就不安葬自己的家人了?” 楚湛叹了口气道: “说的就是啊,我根本理解不了他们是怎么想的。就算他们真就信/佛,觉得一定要有禅师布道才能举办葬礼,那就不能找个别的禅师?非得是那个什么不死原?” 说着,他又摇头道: “我问过我堂姐,她在东京这么多年,应该知道那个不死原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吧。但她却告诉我,她只知道不死原是富豪圈里炙手可热的禅师,人脉甚广,但具体如何她也是一头雾水。 在她的丈夫没去世之前,她也曾试着见这位禅师一面,却被告知对方只接见霓虹人,不接见外国人。” 闻言,温潇都气笑了,这不死原又是装什么逼,他要真不见外国人,那他跑到伦敦去干什么,不见外国人还一直揪着她不放,甚至为了单独见她一面,用了那样的手段? “要我说,这不死原禅师就是一个忽忽悠悠的神棍。” 楚湛双手抱胸道: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堂姐的夫家人忽悠住的,又或许我堂姐的夫家人也只是拿他当个借口,只是想拖延葬礼举办的时间吧。按照惯例,遗书是在葬礼举办之后公布,他们想在遗产继承权上做文章,肯定是把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左愈看了楚湛半晌,就在楚湛被看得浑身发麻,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时,他忽然一笑道: “既然你也在东京,而我们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那我让你帮我办一件事,你会愿意的吧?” 直觉告诉楚湛,他说的这一件事绝对不简单。 楚湛警惕道: “你说的是什么事啊?如果涉及到钱,好说。但可别再像上次一样坑我,让我背黑锅我可不办啊。” 看他被坑怕了的样子,左愈乐呵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道: “那哪能呢,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楚湛迟疑着,看了看左愈,又看向温潇,然后道,“什么事你先说清楚。” 左愈笑得神秘莫测: “我需要你帮我联系不死原的寺院,就说你是慕名而来,需要他为你祈福。” 伦敦,斋藤公馆。 地下室里。 绫濑樱不知昏迷了多久,终于悠悠转醒。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这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对此时的她来说,都十分费力,就好像她的眼皮不是眼皮,而是沉重的累赘。 睁眼就是一场挣扎。 等她微微眯着眼,意识还一片空白时,听到身边有人道: “这女人醒了。” 这个声音就像是敲响的警钟,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地下室里亮着灯,所以不是那么昏暗。 而这里虽说是地下室,但装潢却不简陋阴森,干净又简洁。 绫濑樱感觉到自己是被禁锢在一把椅子上,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束缚住,动弹不得,就像是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蝴蝶,有种马上要被做成标本的感觉。 就在她努力想要看清周围情况时,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她抬起头,就看到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男人。 “斋藤介。” 她抬眸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斋藤介轻轻笑了一下,这种情况下他面对自己的阶下囚,仍然彬彬有礼,“绫濑小姐,我很抱歉要用这种方式对待你,但如果没有你先不怀好意,事情也不会落到这一步境地。” 绫濑樱冷笑道: “都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 她的态度倒是让斋藤介有些诧异,像她这样的专业特/工如果落入受制于人的处境,往往都不会激怒敌人,而是选择示弱配合来换取自己少受苦,但她的表现,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这女人能在斋藤公馆潜伏这么久,一直都不露出马脚,斋藤介知道她一定很聪明,那她现在表现出这业余的样子,就让他觉得有些意思了。 “你很讨厌我?” 他看着她,缓缓道,“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绫濑樱的瞳孔倒映出他风度翩翩的模样,可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家破人亡,无助的母亲推开自己年幼的孩子—— 她垂下眼眸,避开了斋藤介的视线,声音仍旧冰冷,“你没得罪过我,但这不妨碍我讨厌你。” 斋藤介了然道: “得罪你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家族。” 绫濑樱听到他的话心里一沉,但却只是保持沉默。见她不配合的样子,斋藤介也没有生气,只是低下头,在和她耳边有一段安全距离的位置低声道: “我已经用你的手机,和你的老板取得联系了。你猜,他是会舍弃你,还是会为了交换你而答应我的条件呢?” 闻言,绫濑樱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扬起嘴角,“你弄错了,我不为任何人卖命,潜入斋藤公馆,我只为自己。” 话音落下,斋藤介似是有几分意外。 一旁的保镖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对斋藤介道,“介公子,既然这女人不配合,就交给我们上手段吧,看她那金贵柔弱的样子,不怕她不说实话。” 斋藤介抬起手,对他做了个手势,那保镖就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你说你是为自己卖命,没有幕后老板,那为什么,左氏集团的宋特助已经答应我的要求,要来交换你了呢?你敢说你不是左愈派来的人?” 他直视绫濑樱无所畏惧的双眸,淡淡道。 这一次,绫濑樱是真的非常惊讶。她和左愈之间不是从属关系,是她单方面找上左愈,提出了合作,甚至可以说是交易。左愈对她不负有任何责任,而她也早就告诉左愈,如果她暴露,绝对不会牵扯出他们。 既然这样,左愈的人又为什么要为她出头? “看你惊讶的样子,难道是觉得左愈一定会抛弃你吗?” 斋藤介笑着道: “但不是呢,他还是很讲情义的。我的属下已经见过他的特助,双方友好地谈判了一会儿,虽然对于交易的条款还有疑问,但可以确定的是,你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不知为什么,绫濑樱就是听不惯他这种戏谑中带着淡淡嘲讽的口吻,好像他永远都站在高处,可以游刃有余地掌控一切。她冷笑道,“说得好像他们不答应,你就能杀了我一样。” 斋藤介看着她,笑意更浓道: “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 “你敢吗?” 绫濑樱挑衅般回望,“斋藤财团的继承人,指使手下杀了一个女人,你一旦做了这种事就是天大的丑闻,亲手给左愈把柄。别忘了,他可是知道我在哪里的。” “你这间/谍还嚣张起来了。” 站在斋藤介身边的白石苍眉头一皱就怒视她道,“不动你的命,让你尝点苦头对我们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就凭你做的勾当,对你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小心点,你再敢对介公子不敬,我就对你不客气。” 绫濑樱微微抬起下巴,没有说话,但目光中挑衅的光芒不减。 白石被她激怒就要上前,但却被斋藤介拦住,“苍,她已经是阶下囚,身份暴露之后她的计划就等于彻底失败,只能口出狂言宣泄情绪罢了,现在的她不值得你出手。” 闻言,白石站住脚,看着斋藤介道: “可就因为这个女人,导致您的用心被——” 斋藤介沉着脸,摇头说: “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介意也不会改变。与其执迷于过去,不如改变那些尚未发生的事。” 听到他的话,绫濑樱哼了一声,忽然道: “没想到你也懂这个道理啊,那为什么你还要纠结于过去。你放不下那个女人,她不就是你的过去?放不下过去,就永远不会有未来,你真是可悲。” 斋藤介的脸色陡然变得极其阴郁,他看着绫濑樱,眼神可怕,攥紧的右手都暴起青筋。 “你没有资格提起她,更没有资格评价我们的事。” 就在绫濑樱以为他会动手打自己时,听到他冷声说,“以后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她的名字,否则,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 绫濑樱望着他的背影,又是一声冷哼。 大厅里。 不死原禅师站在那里,看到斋藤介走上来时,问道,“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斋藤介眸光微沉,缓缓道: “她背后应该就是左氏。根据她手机上的通讯信息显示,这段时间她只和左愈的特助有过联系。” 不死原禅师皱着眉,“这么说,她还真就是左愈的人。” 走过他身边,斋藤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左愈那边,我会去摆平,这个女人就是筹码之一。” 1064章 没有原因 宋特助走进约定好的咖啡馆,再次看到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我和总裁联系过了,他说别的条件都可以答应。但有一条不行。” 看着对方,宋特助面露职业性的完美微笑,“他不能保证,不向任何人泄露录音里的内容。” 白石苍皱着眉,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后道: “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你应该知道,所有的条件里就这个最重要。” “你的老板也该知道,对我们总裁来说没什么比夫人的安全更重要。” 宋特助的态度近乎于强硬与不强硬之间,那种刀枪不入的感觉,反而让白石更难捉摸。 停顿片刻,白石苍眼里闪烁着冷光,“你们派奸细潜入斋藤公馆,她用的是非/法手段才窃听到我老板和朋友的私人谈话,让你们保密听到的内容,有什么不对?” 宋特助嘴角的笑意仍在,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冷静: “就凭你老板对我们夫人的图谋,这件事就不对。” 白石苍抬着下巴,他算不上英俊,但脸部的轮廓十分坚毅,看上去有种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而同为男人,宋特助知道他绝不好惹,有决绝狠厉的一面。 “白石先生,总裁开出的条件对你们来说已经很划算了。他可以为了赎出绫濑小姐,赔偿你们的一切损失,还可以向你老板保证,不把你老板还不肯放弃那位重病女士的意图告诉斋藤老先生。你老板也知道我们总裁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退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 宋特助噙着的笑意无懈可击,白石苍盯了他半晌,忽而道: “你不是说左先生不能保证不透露录音的内容,只要他散布录音,那老先生不就会知道,就算不是他直接告诉他的,结果不也一样。” 闻言,宋特助轻轻挑眉,好像听到很荒唐的话一样,“你觉得我们总裁是在玩文字游戏?还是说,你觉得总裁会愿意让不相关的人知道,他的夫人被牵扯进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里了吗?” 顿了顿,宋特助又道: “总裁说不能对录音内容完全保密,意思是如果将来事情发展到最严峻的地步,他会保留将此录音当做法/律证据的可能。而他答应不去向斋藤老先生揭秘,就真的不会做任何让老先生能听到风声的事,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 白石苍无声地看着宋特助,好像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而宋特助早就知道他们会有疑心,微微笑道: “总裁说了,在这件事情上,他可以和你们签署协议。” 听到这里,白石苍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收起面上的情绪,对宋特助道: “稍等,我失陪一下。” 咖啡馆的后门。 白石苍拨通男人的号码,“介公子,左愈说不能完全保密录音内容,但他同意现在不让老先生知道您的计划。” 斋藤介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 “他能妥协到这一步,已经到了底线。既然如此,我们也要见好就收。” 这一瞬间,白石苍忽然有种很不甘心的感觉。 他不是不甘心左愈没能答应全部条件,而是替斋藤介不甘心,明明介公子是那么优秀的人物,难道就要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如此偷鸡摸狗,还要被那个不死原禅师指挥着当枪使? 虽然他很讨厌绫濑樱的嚣张气焰,但对方说的那段话是对的,无论是千桧理,还是十一年前的火灾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是过去式了,介公子应该做的是过好现在,迎接未来,而不是沉溺在过去中。 可是,他也知道斋藤介在这件事上多么固执。 斋藤介一直没听到白石的回应,皱眉道: “苍,你在听吗?” 而白石沉下心,开口说: “介公子,您现在做的事,是已经做好决定不回头了,对吗?” 闻言,斋藤介有半晌没说话,随即他声音轻缓,却坚决,“没错,我已经做了决定。” 得到这个回答,白石苍不再犹豫,沉声道: “属下明白了,苍会一直追随您。” 不论他未来会走到哪一步,也不论他做的是对是错。 深夜,斋藤公馆地下室。 绫濑樱仍旧被锁在椅子上,她周围站着两个保镖。被关在这里的期间,每隔四个小时都有人把她从椅子上放开,让她活动一下手脚,顺道解决吃喝拉撒的生理需求。 因此,她虽然被关着跑不出去,但倒没有受什么苦,就连吃的饭都仍和之前做佣人时一样,负责看守她的人对她只是保持沉默,没有恶意羞辱她。 她暗自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斋藤介还真是表里如一的绅士,她原以为那小子会用什么阴狠的手段对付她呢。 不过,她只要一想到对方利用她当成筹码去敲诈左愈,心里就很不舒服,而更让她不解的是,左愈又为什么要理睬对方,明明可以对她完全放任不管。 她闭上眼睛就想到小时候的经历,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长大,她见识过太多人心的冷漠,即使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仍然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放弃她。 而不论是左愈,还是那个负责和她联系的宋特助,都是和她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啊。 为什么?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忽然,脚步声响起。 “把她解开。” 中野管家出现在绫濑樱的视线中,他面无表情地对保镖道。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然后解开了绫濑樱双脚上的绳子。 “接你走的人来了,配合一点。” 望着绫濑樱,中野管家低声道。 绫濑樱眸光一闪,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可以离开公馆了? 难道左愈真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被一路押出公馆的院子,看到站在后门外的男人时,绫濑樱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因为这不是骗局,来接她的人还真就是左愈身边的宋特助。 “那就再见。” 宋特助上前搀扶住双手还被绑着的绫濑樱,用目光检查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口之后,微笑着对中野管家道。 中野管家深深看了绫濑樱一眼,口吻冷淡: “以后请你不要再接近公馆。你做的事,我们会一直铭记在心。” 说完他带着保镖走进后门,把门关上。 宋特助拿出一把折/叠刀,割开了绫濑樱手上的绳子,然后对她道,“走吧。” 绫濑樱顿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怔住般问: “去哪里?” 闻言,宋特助挑眉,看着她道,“除了斋藤公馆之外,你有住的地方吗?就算你有,我也建议今晚你先住在我安排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 绫濑樱愣着,而宋特助示意她上车。 她把疑虑都收起,上了车。 路上。 “我可以问吗,左先生为什么要救我?” 沉默了半晌,绫濑樱见宋特助一直都没有话要说的意思,选择主动询问。 她不是一个喜欢不明不白的人。 “这还需要特别的原因?” 宋特助看了一眼她,继续开车直视着前方的路,“虽然你帮我们,是有条件的,但你也算是我们的同伴,也是左先生要求你窃听他们,如今你被发现,他决定不袖手旁观。” 对左愈来说没有多余的道理,只是不想袖手旁观而已。 绫濑樱皱着眉头,沉默许久后又说: “就算他不管我,我也不会供出他的。” 听到她的话,宋特助失笑道: “你觉得总裁是因为怕你供出他,才出手吗?” 说着,他摇了摇头,但却没有解释什么。而绫濑樱坐在副驾驶位上,双手绞在一起,这个经过特别训练的女孩,头一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救了她,而她却说这样的话,一定会被认为是不懂得感激吧。 可是,她真的只是很困惑啊。 “如果你真需要一个特别的理由,那我可以给你一个。” 见到她一直纠结于此,宋特助笑了笑道,“你要找的人,左先生已经帮你找到了。你总要离开了斋藤公馆,才能见到你最想见的人吧?” 听到这句话,绫濑樱的肩膀微颤了一下,然后她仿佛不敢相信般问: “你们真的找到他了?” 宋特助把车停在路边,对她笑道: “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 绫濑樱深吸了一口气就急切道: “他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你把我送过去吧,让我见他一面。” 看她着急的模样,宋特助也不吊她胃口,直接交代道,“你弟弟他一直被寄养在一个白人家庭里,但很遗憾的是,他的养父母对他不怎么好。” 闻言,绫濑樱心里一沉。 “而他因为是亚洲面孔,性情又很内向,上学的时候一直被孤立。所以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跟着认识的朋友逃学,也离开了寄养他的家庭,到了别的城市。” 说着,宋特助看向绫濑樱道: “就在前不久,他因为盗窃罪入狱,由于他还差一年才满十八岁,所以只被判了三个月的劳教,上周他就已经出狱了。左先生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就让人立刻联系了他,把他安顿到了一家酒店里,现在我要送你去的就是那里。” 绫濑樱听着,有些恍惚。 1065章 血浓于水 “因为找到你弟弟时,你刚好被斋藤介的人控制起来,所以左先生还没有让人告诉他,他的姐姐想要见他。” 宋特助看着沉默的绫濑樱,轻声道: “你是今晚就做好准备见他了吗,还是需要我们提前告诉他一些事?” 绫濑樱顿了顿,然后摇头说: “我明天再见他吧。” 刚才的急切和冲动都已经冷静下来,现在她有些近乡情怯般的畏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幼年时就失散的弟弟。 如果她弟弟这些年过得好,她的心理压力还能小一些,但得知对方早早就辍学之后,她的那种无力和愧疚就深深涌上来。她在母亲临终前答应过,要照顾好弟弟,可如今—— 因为那么多阴差阳错,直到现在她才有能力和他重新相见。 她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中。 “当年我父亲因为一桩被人蓄意栽赃的冤案自尽,只给我们留下一封遗书。我母亲又被查出患了重病,她不想我们收到牵连,只能托熟人想办法把我和弟弟都送到外国去,而她自己留在东京接受审查。” 不知多久后,静谧的车内传来绫濑樱的声音,“可是,这中间出了差错,我和弟弟在出国的途中失散了。我留在了东京,而他不知去往了何处。” 她当时才只有五岁,知道她才只有两岁的弟弟丢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这一错,就错了这么多年。 而她长大后试着在东京调查过当年的事,才查出原来当年她母亲竟是被骗了,那个所谓的要带她和弟弟去国外找寄养家庭的中介,其实就是一个国际贩子而已,不仅没有按照她母亲的嘱咐好好照顾她们,还私吞了她母亲留给她们的钱。 她无数次深夜梦回,都想过她的弟弟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可她又不愿意放弃,如果真是那样,一切都无法挽回,那她根本没法承受。 后来她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关系,找到了当年欺骗她母亲的贩子,查到的最后线索也就是她弟弟在到了英/国之后又和那贩子走失,侥幸没有被贩卖,但之后的下落,就无从查起。 所以她只能一边报仇,一边联系上了左愈,为的就是能找回弟弟。 现在想,其实她的弟弟已经算是幸运,能逃过被贩卖的命运,被福利院收养后,又被人领养,即使他一直过得糟糕。 可是,如果当年没有那桩冤案,他现在又该是什么模样啊。她的家庭也不会破裂,而是幸福圆满。 “绫濑小姐,我们到地方了。” 就在绫濑樱沉醉于回忆中时,宋特助已经把车开到了酒店。 抬起头看着五星级酒店现代风的建筑,绫濑樱走下车。 宋特助带她走进酒店前台,给她办了入住手续,又送她乘电梯到了房间所在的楼层。 “谢谢你,也谢谢左先生。” 要用房卡刷开门时,绫濑樱站住脚,对宋特助深深地鞠躬,“左先生可能没有时间抽空见我,但我还是想对他当面道谢。他帮了我很大的忙,以后他有什么事需要我,我都义不容辞。” 宋特助见状赶紧道: “绫濑小姐,你起来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但绫濑樱却很倔强地维持着鞠躬的姿势,又道: “我别的没有,但还有一身本事,不能算是没用。我知道左先生现在缺人保护左夫人,我可以帮忙,我不怕危险。” 看着她,宋特助有些无奈地笑了: “好,我会把你的话传达给他。” 绫濑樱这才站直了身体,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正准备走进房门,宋特助又叫住她道: “你弟弟就住在603房。你什么时候做好了准备,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给你们安排。” 绫濑樱点头,欠身目送着他离去。 东京。 在左愈的逼视下,楚湛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教导主任盯上的差生,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才道: “不是啊,就算我这么说,你确定那个什么禅师就会见我?” 说着,他耸肩道: “那禅师不是不接见外国人吗,我又不是霓虹籍,而且就凭我的身份,对方一定会有戒心的。” 左愈双手抱胸,闻言就淡淡笑道: “就是因为你的身份,我才让你做这件事。别忘了,外界一直传言我们不合,每年都明争暗斗争锋相对,更何况——” 楚湛望着他,觉得他接下来一定没有好话。 果然。 “更何况,你当年追求我老婆的事,可是近二十年来都最劲爆的豪门情史之一,不知被多少人津津乐道,到现在都有人说,你其实还没有忘记我老婆,只不过我一直看着她不让你们见面,你无计可施才罢了。” 左愈笑意吟吟。 楚湛一拍桌子就站起来道: “不是啊左愈,你这人就小心眼到这种程度,当年的事都过去快二十年了,你还记在心里呢?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过温潇,但那都是以前,懂不懂?” 他气愤地指着自己,“我现在有老婆有孩子,犯不着偷偷摸摸惦记别人的老婆。咱俩认识这么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喜欢什么我从来不藏着掖着,我要是说放下那也就是真放下。而且我是真拿你当朋友了,你还怀疑我有那么缺德的心思?” 左愈欣慰般拍了拍他的肩: “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承认当年你纠缠我老婆就是缺德了。” 楚湛被他气得嘴角都歪了,而温潇这时刚好端着果盘进来,就看到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着,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笑道: “你们现在还真是合得来啊。” 左愈笑呵呵: “那当然,不然我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阿湛做吗?” 楚湛刚想说什么,就被他这一声肉麻的“阿湛”雷得心口都疼,但当着温潇的面,他只能郁闷地咽下这口气,看着左愈皮笑肉不笑道: “是啊,我和你老公可是哥俩好,这关系铁得都不行了。” 温潇侧着头有些疑惑,她总感觉楚湛好像是在讽刺左愈,难道是她的错觉? 左愈揽过楚湛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楚湛假装没看到,但对上温潇的目光还是道: “我很乐意帮忙。” 说着,他又看向左愈说,“不过帮忙是帮忙,但如果我说了但那个禅师没有回应,那我也没办法。” 左愈却笃定道: “不,他一定会联系你的,就因为我们的关系在他看来是可以利用的。” 楚湛笑了,认识左愈这么久,他完全知道这家伙是在想什么,“所以,你是想让那个不死原禅师认为可以借我的手来对付你。” 左愈没有说什么,他看了一眼温潇,对方刚好接到谁的电话,走出了房间,于是他低声道: “不仅如此,还要让不死原认为,你仍然对温潇有兴趣。” 那个不死原禅师很狡猾,只有当对方以为和楚湛有着相同的目标,可以用足够有吸引力的价码说服楚湛时,那人才会出手。 楚湛皱着眉,半晌后摇了摇头道: “虽然我不是很愿意让别人有这样的误会,但既然这件事和温潇有关,那也是我欠她的,我不会推脱,都按你说的办吧。” 左愈看着说到这里微微垂下眼眸的楚湛,笑了一下说: “这些年过去,温潇一直都没有记恨过你,当年的事你已经可以放下了。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就当是帮朋友一个忙。因为就算你是觉得亏欠,我也不希望除我以外的男人一直对我老婆有什么想法。” 楚湛顿着,他知道左愈其实已经不再吃他的醋,也不再把他当成曾经的情敌。如果左愈觉得他还对温潇有念想,就不是现在的态度,所以对方这么说,只是想让他放下过去而已。 而他也很清楚,温潇确实并没很过他。 不仅没有恨,她对他当年的失态甚至是理解的。 这些年,她一直都坚持去看望楚溯言的墓,那个笑容明媚的单纯少年,仍然活在她的记忆中,即使他的身影已经随着时光褪色,也依旧鲜活如初。 对着左愈,他低笑了一下,眸光中只剩下怀念,而不再有执念。 伦敦。 “你说想要见我的人,是楚氏集团的董事长?” 不死原禅师目光微沉,不知想到了什么。 电话中,他的徒弟毕恭毕敬道: “我已经核实过对方的身份,确实就是楚湛本人。” “他有说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祈福吗?” 闻言,徒弟有些迟疑,不死原禅师察觉到对方的态度,道,“楚湛没有明说,但我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他好像是从哪里听到了有关您的一些事,所以想请您帮他圆一个夙愿。” “夙愿吗?” 不死原的嘴角勾起,他笑得浅淡,眼里却闪烁着光,“有意思。” 1066章 见到弟弟 伦敦的世纪酒店。 绫濑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片刻,吐出一口气,然后拨通了宋特助的号码。 “是我。” 她的声音中有轻不可闻的颤抖,“我做好准备了,您把他约到酒店的咖啡厅吧。” 虽然她知道弟弟的房间号,却不敢贸然去打扰对方,而且她也想不到这一次重逢要说什么,只想着如果是在咖啡厅里,两人各自喝着咖啡,情况或许能好上一些。 等她坐在咖啡厅靠窗的座位上,看到跟在宋特助身后走来的少年时,紧张到手指都泛白。 宋特助对她笑了一下,“那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留下的少年看着她,一时没有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那双和她有些相似的眼睛里写满惊疑和猜忌,“你说你是我姐姐,这不是什么骗局吧?” 绫濑樱对他笑道: “你觉得你有什么可骗的吗?” 染着黄发的少年被她噎了一下,挠了挠头,就大咧咧坐到她对面,也不见外地就叫服务员点了一杯顶级的手磨咖啡,还要了一份奶油意面。 “既然你说你是我姐,那这些东西都算在你老公账上,你不会介意吧?” 少年扬着嘴角,有些得意道。 绫濑樱却是一怔,皱眉问,“你说什么,我老公?” “对啊,就是刚才那个戴眼镜的闷/骚精英男,他不是你老公是谁?” 少年耸了耸肩,用笃定的口吻道: “虽然他看着年纪比你大,但我一看他就知道他肯定很能赚钱。能嫁个这样的老公,你以后就不愁吃喝了吧。” 说着他还故意用有些流里流气的目光打量着绫濑樱,笑嘻嘻道: “不过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不嫁给他,也能找到什么富二代之类的吧。” 绫濑樱似乎没看到他故作的痞气,只是平静地说: “你弄错了,他不是我丈夫。” “哦,那是男朋友,还是追求者?” “都不是。” 说着,绫濑樱嘲弄地笑了一下,“他是我老板的亲信,你可以把他理解成我的上司。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想找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找不到,还看不上我这种人。” 少年有些愣怔,看着她问: “你是哪种人?” 绫濑樱仍然笑着,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回答道,“我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接的都是最危险的工作,比如潜伏到别人的公司,去当商业间/谍窃取情报。” 她看着少年,眼中的认真让对方感觉到她不是在开玩笑,“我知道在这之前你曾因盗窃罪入狱,但我从事的工作,比你还不如。你的目标只是路人的钱包,而我要偷走的却有可能是价值更高,或许关系到成千上百人身价性命的钱财。” 少年不由得陷入沉默,就连侍者端上咖啡,他都没有动一下。 “你长得很像妈妈。” 绫濑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着他,忽然道。 “你见过我的生母?” 闻言,少年只是抬了一下眼皮。这一眼,他刚才故作的痞气和油滑都不见了,剩下的是近乎阴郁的沉闷。 看着这个让自己感到陌生,却又和她记忆中女人的温柔眉眼重合在一起的少年,绫濑樱的心痛得厉害。 如果当年的事没发生,一切都会不同。 可是,没有如果。 她早就在血泪的教训中学会这个道理,不论有多少遗憾和痛楚,生活都要继续,她只能面对千疮百孔的现实。 “见过。” 绫濑樱眼里闪过千般情绪,面前的少年看在眼里,有些生硬,又有些突兀地问: “她为什么不要我?” 闻言,绫濑樱觉得有人用针刺了她的伤口,一阵生疼,她低声道: “妈妈没有不要你。” “那为什么我会在福利院里长大?” 少年看着她,冷道,“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从来没找过我。我的父亲又在哪里?” 绫濑樱顿了顿,告诉他: “爸爸在你走失前就离世了,而妈妈也早就病逝。” 少年紧紧地皱着眉,半晌后才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呢,你是在哪里长大,为什么——” 他说到这里,又陡然停下。 但绫濑樱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你不是我姐姐吗,我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长大? “说来话长,给我时间,我会慢慢向你交代。” 绫濑樱看着他,半晌后道: “我已经求过老板,他说会给你一份工作,让你以后不用再流落街头。” 少年望着她,目光复杂,“所以呢,你真就是我姐姐,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编来骗我的?你不是说,你现在就是一个商业奸细吗,你的老板让你为他赴汤蹈火地卖命,我就要踩着你的血汗去他的公司工作,这算是施舍?” 听他一连串说了这么多,绫濑樱有些愕然。 少年抬起下巴,高傲又脆弱,“这么多年我一个人都活下去了,现在也不用别人来施舍。” 说完,他从椅子上起来就离开往外走。 绫濑樱望着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可他却脚步不停。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世纪酒店门口,门童打开车门,长腿的男人就缓缓走出车,姿态优雅又随意,一旁路过的白富美都忍不住多看这个亚洲男人几眼。 还真是个有东方韵味的帅哥呢。 而斋藤介却有些漫不经心,他对身边跟上的随从道,“山本先生已经在这家酒店的会议厅了吧?” 这次他要见的山本先生是祖父特意交代他的,对方是工业界的巨鳄,名下的跨国集团在欧洲也颇有规模,如果能谈下这人手里的一个项目促成合作,那就有的赚了。 随从点头道: “是的,我已经和他的秘书联系过了。山本先生为人低调,不喜张扬,才把会面的地点选在这家商务酒店。” 斋藤介不置可否。 而正在他要走进旋转门时,却险些被一个匆忙跑出的少年撞到。 “你不看路吗?” 看到对方冒失的模样,斋藤介的随从皱眉道。 少年抬起头,看到西装革履的几人,知道这应该是什么大人物,把眼睛一扫,没说话就要快步离开。 偏偏在这时绫濑樱也刚好追出来,她此刻心神恍惚,眼里只有自己弟弟,也没看到站在门外的那几个男人。 “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她朝前呼喊着,跑出旋转门。 而就在她要追上少年时,却感觉到有人朝她伸出手。她皱着眉,下意识地就用上格斗技巧,一个侧身闪过,就要反过来擒拿住那人的手。 那人由她抓着手,也不感到惊讶,只是用戏谑的口吻道: “绫濑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听到这声音,绫濑樱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转过头一看还真就是斋藤介。 对方笑意吟吟地望着她,眉眼稍稍弯着,好像和她之间没有一点过节。 “你这个奸细还敢接近介公子,真是嚣张。” 而斋藤介的随从对她就没有这么好的态度,呵斥道。 绫濑樱反应过来,松开斋藤介的手,冷笑着说,“别弄错了,我可没空跟踪你们的介公子。” 说完她就要离开。 可斋藤介却缓缓道: “那个跑出去的男孩,是你什么人?” 1067章 普通关系 绫濑樱回头看向斋藤介,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嘴角浅淡的笑容里满是不怀好意,她心中警铃大作,冷道,“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斋藤介又是垂眸一笑,“这么说,你们的关系肯定不普通。” “和你无关。” 她冷硬地转过头,没有再做停留。 而斋藤介一直望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你去找人想办法调出监控录像,把那少年的面容截取成照片,然后调查这个人。” 片刻后,斋藤介对跟上的保镖吩咐道。 “是。” 保镖应声而去。 等保镖离开,斋藤介对看着他的白石苍笑了一下说,“你是觉得我太关心这个女人了,对吧?” 白石苍摇头道: “没有。您会关注她,一定有理由。” 斋藤介眼里的笑意吟吟,可眼底却是冷的,“上次我和这女人说了几句话,发现她好像十分敌视斋藤家,我想弄明白原因。” 是什么让她恨上了斋藤财团?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让人调查这个绫濑樱的真实背景,果然发现她之前提供的身份存在漏洞,而在资料上和她是母女关系的女人已经失踪不见,肯定是早就听到了风声。 不知为什么,斋藤介有一种感觉,这女人幕后的老板除了左愈之外,或许还有别人。左愈和斋藤财团之间本没有过节,如果不是他想要接近温潇,左愈和他之间也会是谈不上朋友,但也绝对谈不上是敌人的点头之交。 所以,左愈没有可能提前那么久就做好准备,招揽间谍制造假身份,就为了潜入斋藤家位于伦敦的公馆。 而这个化名为绫濑樱如果真是另有组/织的间谍,那她背后的人,也和她一样憎恨着斋藤财团吗? 正是因为如此,有了这些猜疑,斋藤介才必须要将绫濑樱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 他已经为了自己的私/欲做了太多任性的事,如今发现斋藤家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那个和她关系不一般的少年或许是突破点。” 斋藤介若有所思道。 人来人往的市中心街道上,绫濑樱跑了许久,才看到不远处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停下。 “跑够了吧?” 她脚步稳健地走到少年身边,脸不红心不跳,平静地说。 少年抬起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瞪着绫濑樱道,“你还是不是女人,体能这么好,我一个专业的小偷都跑不过你。” 绫濑樱笑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可是经过特别训练的特/工。这点路途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 说着她顿住,又道,“而且,你还不算是专业的小偷。” 少年皱眉,以为她是在羞辱自己,正要气恼地说什么就听她道,“你还有机会不做这一行,你不是除此之外就无路可走。” 闻言,少年愣了愣,然后倔强道: “我不是也告诉你了,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现在我也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不是别人,我是你姐姐。” 绫濑樱望着他,和他相似的眼里涌起复杂又温柔的情绪,那一瞬间,少年好像透过她,隐约看到了另一个女人。 那好像是他极年幼时的记忆,他已经记不清那个女人的脸,甚至不记得是他的错觉,还是他以前真的见过他的生母。但这一眼还是让他感到了熟悉,感到了温暖,那种埋在血缘深处的亲昵,仿佛源自灵魂的感情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和我走。我说过,你会有工作和住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会有机会,像所有年轻人一样光明。” 绫濑樱握住少年的手,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湿,轻声却又坚决道。 “可是,我听你说,感觉你的老板就是拿钱让你卖命的混账,你一直为他干这种活,就不怕真的有生命危险?我不想要那种人提供的工作。” 少年被她牵着,有些抗拒,却没有挣脱。 “你弄错了。” 绫濑樱看向他,微笑着说,“我已经换了老板。我现在的老板,不是你说的那种混账,就在我来找你的不久前,他还救过我一次。所以,你可以接受他提供的工作。” 少年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很久,绫濑樱见他还在迟疑,又道: “你到现在还觉得这是一场骗局吗?我还是那句话,你没什么可以被骗的东西。即使你怀疑我们,你也毫无办法。与其畏缩着不敢接受生活中的变化,不如正视它,把这当成你获取更好生存手段的机会。”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笑道: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把少年送回酒店,绫濑樱拨通了宋特助的号码,说了今天在酒店门口碰到斋藤介的事情,宋特助听完都感到惊讶,谁能想到就有这么巧。 “我知道了,会尽快派人来安排你们换地方的。还有,这段时间我会让保镖暗中跟着你们。” “那就麻烦您了。” 结束童话之后,绫濑樱坐在床边,不知沉思着什么。许久,她低叹了一声。 之前将她安排进斋藤公馆的人,现在一定得到消息知道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吧。而她出来后就销毁了和他们联系的电话卡,已经决定和那些人脱离关系。 因为她找到了自己的弟弟,想做一个好姐姐。 就算还要向当初害得她父亲家破人亡的仇人报仇,但也不能再借助那些人的力量,因为他们更不是正义之辈。 但现在还不知道,那群家伙会这么轻易地放她走吗? 东京。 楚湛穿着高定西服,站在寺庙门口,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出来接待他的僧侣,对他的翻译说着什么,而他打断道,“我就问一句,不死原禅师到底愿不愿意见我?” 翻译把这话用英文说了一遍,那名僧侣顿了顿,之后道: “禅师目前还在外出,要见您也是等他回来后。” “外出?” 楚湛听完翻译,皱着眉道,“他是去哪里外出了?要多久才能回来?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我的集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在东京待不了多久,最迟也就是下个星期回沪城。” 那僧侣低下头: “我已经和禅师确认过,他这周就会回来,但具体是哪一天,还不确定。等他回来之后,会立刻和楚先生您进行联系。” 得到这个答复,楚湛的表情才舒缓了一些,他满意地点头道: “那就劳烦了。” 说完,他又让随行的秘书跟着僧侣进去,捐给寺庙一笔香火钱,才转身乘车离开。 居酒屋。 侍者推开包厢的门,楚湛就看到左愈一人喝着清酒再等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和服的美貌女人作陪,不禁眉毛一挑,双手抱胸不满道: “哟,温潇不在,你这是要——” 他话还没说完,左愈就放下酒杯,对那女人用英文说,“我的朋友来了,你可以坐过去了。” 女人立刻起身就坐到楚湛身边,楚湛不禁一怔,看着左愈问: “这是什么意思?” 左愈笑道: “这是我给你点的服务,好好享受一下。” 楚湛莫名其妙,看到那女人开始为他倒酒,想了想只能也用英文推拒道: “女士,还是请你先出去吧,我想和朋友单独讲话。” 那女人面露遗憾之情,因为她看出这两个男人都很有钱,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帅,这样的客人她能陪着,那都是她占便宜了。但帅哥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也只能咬牙离开。 “不是我说,左愈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楚湛看着他,一脸怀疑道,“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还给我安排这种服务,你这是想干嘛?” 左愈见他反应强烈,笑着说: “看来你结婚之后就是真的收心了,要搁在以前,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戏码。” 楚湛皱着眉头说: “那当然。我楚湛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做对不起自己老婆女儿的事。” 左愈又是笑了笑,用手势示意他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个女人,她是不死原的眼线。” 他早就让人注意寺庙的动向,那些僧侣的一举一动他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从他来了东京之后就故意常到这家居酒屋来喝酒,就是想给对方派眼线过来的机会,而果不其然,他们真的按捺不住在这家店里安插了人。 那个陪酒女一直都在这家店里再三想要接近他,而他也故意约楚湛到这家居酒屋说话,就是为了让对方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当然,她能听到的都是他想让她听到的。 有些惊愕地看着左愈,片刻后,楚湛明白了左愈的意思。 1068章 一起做戏 左愈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又对楚湛使了个眼色,就开始演戏,“还说什么有了家室,就不做对不起自己老婆的事,说得你有多专情一样,但实际上,你的眼睛不还是瞄在别人老婆身上?” 他知道外面的女人其实听得懂中文,毕竟不死原禅师的徒弟派她来就是为了偷听他们的对话。 “刚才还在那陪酒女的面前装得多痴情,其实你就是看不上那种身份的女人对吧?” 左愈勾着嘴角,一派嘲讽,“毕竟被你玩过的女人,最次也都是模特小演员这一类的,那样给钱就能怎么样的女人,你还看不上,真是挑食。”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被左愈一顿怼,楚湛也有些郁闷,可他随即就想到,反正他能报复回来。 “你对我敌意这么大,是还把我当成情敌?你要是这么想,那就算你聪明。温潇是个好女人,也是我一直没得到的人,这么多年过去,我可是仍然对她念念不忘呢。” 楚湛对左愈挑着眉,那副嘚瑟的模样还真是和当年一样欠揍,看得左愈眼皮都直跳。 “你对我老婆念念不忘,自取其辱。” 左愈冷声道。 而楚湛却丝毫不畏惧,就笑道,“是不是自取其辱,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温潇说了算。如果我说上次见面时,我能感觉到她也一直没能忘了我呢?” 包厢里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赫然是左愈摔了茶杯,吓得外面偷听的女人心脏都要跳出胸膛。 站在左愈对面的楚湛却在憋笑,因为左愈根本就是面带笑意地摔了茶杯,也亏这男人做戏还能做出这么厉害的气势。他对左愈比了个大拇指又道: “哟,我不过是说实话你就生气了,回去之后你该不会对温潇发火吧?告诉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她是无辜的。你要是为了我的事迁怒于她,那就说明你配不上她。” 楚湛说得铿锵有力,外面的女人听着,只觉得这两个男人是为了一个女人到了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动手的地步,甚至都有些羡慕起那个被他们争抢的叫温潇的女人,怎么都是女人,凭什么对方就那么命好? “楚湛,我早就猜到你贼心不死。” 左愈的声音又冷又冰,“但你以后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湛的口气陡然变得急躁起来。 “还能什么意思?作为她的丈夫,我禁止你和她见面,不能理解?” 左愈笑着,冷冷道: “她是我的女人,十几年前你输了,现在我也不会把她让给你。” 楚湛拔高声调说: “可温潇是愿意见我的,就算你是她丈夫,你也不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你没那个资格!” “不,我有。” 左愈沉下声,“说别的都没有,她只能是属于我的,明白吗?这次我约你出来,就是为了警告你这件事,你再敢对她有半点不该有的举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就霸气地摔门离开,楚湛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暗叹这男人演起霸道总裁来还真是如鱼得水。 而他也紧接着走出包厢,那阴郁的神情让原本想凑上来说话的陪酒女都后退一步,不敢吭声。 直到他快要走出这家居酒屋时,才被有些颤巍巍的老板娘拦住。 “这位先生,您还没有结账。” 楚湛脚步一顿,无语到了极点,没想到左愈只顾着耍酷,居然来钱都没给。 “抠门的家伙。” 做戏做全套,他还对着左愈离开的方向低骂了一句。 等两人都离开居酒屋后,之前的陪酒女对老板娘说了什么,就走到后门外,用手机给谁拨去电话。 “你确定,他们是真的吵架了?” 女人环视四周,压低声音,“当然,我不可能认错。他们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到说话用的是中文。” “是为什么吵起来的?” 说到这个,女人的话匣子打开,“就是为了那个叫温潇的女人,左愈现在的夫人。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特别的,能让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吵到都要动手的程度。楚湛说都过去快二十年,他还一直惦记着她,就把左愈惹火了。” 电话里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 “他们真的都要动手了?” “是的。” 女人添油加醋般描绘了一番,心里的醋意翻涌,她嫉妒那个她没见过面的温潇,凭什么温潇就能让他们争风吃醋都要打起来,而她还没靠近左愈和楚湛,就被赶了出来。 “我知道了。答应给你的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记住,我让你做的事必须对任何人保密。如果让我知道你泄露了风声,这后果你承担不起。” 男人低声说完就挂断电话。 伦敦。 不死原禅师在公馆后院的房间里闭目养神,忽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什么事?” 他接起电话,懒懒道。 “禅师,是关于楚湛的事。” 他的徒弟恭敬道。 听到楚湛这个名字,不死原站起身,问,“我让你们进行的调查有结果了?” “没错。” 徒弟把陪酒女偷听到的事告诉了不死原,然后说: “就像您预料的一样,楚湛和左愈之间果然有矛盾,而且已经激化到了不可调解的地步。他们闹到这步,就是为了温潇。楚湛对温潇还有情,这件事被左愈察觉,左愈说以后不会再让楚湛见到她。” “呵,还真是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啊。对这些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果然就是最好的。” 不死原轻笑着道,声音中带着一抹浅淡的嘲弄。 “那禅师,我们下一步是——” 徒弟还没问完,就被不死原打断道,“按照原计划进行。我会在这周日回东京,到时我会见楚湛一面。我让你们做的调查不要停,时刻监视住左愈和楚湛这两人在东京的动向。” “是。” 不死原禅师把手机放回到桌子上,正要继续打坐,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三下。 “请进。” 房门被推开,斋藤介缓缓走入,他今天穿着黑色和服,整个人看上去都像被笼罩在阴影中。 “禅师,您要回东京?” 斋藤介在不死原面前站定,开口询问。 不死原微微一笑: “是有些事要回去处理。” 闻言,斋藤介的眉头轻轻皱起,沉默了片刻他道,“您忽然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和千桧理有关?” “不,她很好,你多虑了。” 不死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下说,“看护妹妹的佣人,对我绝对忠心,她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在开始仪式前不会出任何这方面的纰漏。” 斋藤介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他低声道: “看来,我也有必要回东京一趟。” 现在左愈和温潇都在东京,而祖父也一直让他回东京,他没有理由不回去。 更何况,最近他一直有种预感,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晚上他总是会陷入深度梦境,看到他一直关心着的女人站在围墙之下,他想要追上前,却总在还没接近她的那一刻,就看到那些墙轰然倒塌,将她压倒。 要么就是和十一年前如出一辙的大火。 可笑的是,他并没亲眼见证当年的大火,却总是在梦里梦见那么逼真的火焰,跳动着扑向她,要将她吞噬。而她被逼到退无可退,从高楼往下的那一跃,更是让他惊醒。 “介公子?” 不死原见他出神,出声道。 斋藤介这才回过了神,望着不死原,沉默片刻后说,“回东京之后,我想把千桧理接到我那里。” 他知道祖父已经调查到千桧理还活着,虽然他清楚祖父不会对一个卧床的可怜女人做出什么,但既然千桧理已经被发现,那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毕竟当初把她放在不死原禅师那里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现在,他想把千桧理接走,因为他可以给她提供更好的医护条件,而让她置身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也更让他放心。 他原以为不死原禅师对此不会说什么,可对方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意外。 “不行。” 不死原盯着他,十分坚决道,“千桧理必须留在我那里。” 斋藤介皱起眉问: “为什么?” 面对不死原,他也不是完全的言听计从。他之所以一直听对方的指挥,只是为了给对方说的仪式机会,想要拯救千桧理罢了。 所以,当他感觉不死原的意图和他的目标相悖时,他当然会有疑问。 而不死原也知道这一点,他淡淡道: “因为如果贸然转移她,会破坏我的仪式。” 斋藤介望了他半晌,没有说话,随即点头道,“我明白,是我唐突了。” 不死原轻轻笑道: “我知道你有多怀念千桧理,但小不忍则大乱,等仪式告成她能醒来时,你想陪她多久都可以。见到曾经的青涩少年长成如今的翩翩公子,她也一定会很欣慰。” 斋藤介露出一抹怀念又带着期盼的笑意,“你要的东西,我都会尽快找到,只要千桧理能醒过来,一切都值得。” 等他离开房间后,不死原禅师沉下目光,脸色变得阴沉。 而斋藤介走出后院,对站在交接处的白石苍道,“禅师没有同意让我带走千桧理。” 白石皱眉道: “为什么?现在这种时候,千桧理的存在已经暴露,把人放在我们这里,只会更好吧。” 斋藤介望着种在前院的樱花树,因为不到季节,樱花还没有开,那光秃秃的树枝好像暗示着一种无声的凋零,在他眼里,越发显得寂寥。 半晌后,他道: “先不提这件事了,回到东京后,我会去看她的。” 1069章 嘱咐 周日晚上。 东京机场迎来私人飞机的降落。开启悬浮走廊后,斋藤介带着身后的人走进了航站楼。 而他的脚步刚踏入室内,就在看到来人之后顿住。 “介公子,董事长在车上等您。” 广川智子仍旧是一身职业西装,她对着斋藤介微微一笑,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不死原禅师,好久没见到您了。” 从斋藤介身边经过,广川智子对不死原禅师欠身,面带谦和的笑容道: “董事长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斋藤介回过头,看着不死原禅师的眼里似是有些担忧,却比那更复杂。 不死原微微垂着眼眸,淡然笑道: “多谢他老人家惦念,我也会为他多念几句佛的。” 广川智子直起身体,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但终究没说什么,而是对还站着的斋藤介道: “介公子,这些天没见,董事长有些想你了,我们走吧。” 斋藤介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停车场,上了黑色的保姆车,斋藤介就看到端坐在后座的老人,他目光顿住片刻,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歉意,“祖父,对不起。” 斋藤俊户看向他,仍然清明的眼里没有指责,只有审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开口就认错了?” 闻言,斋藤介垂下头,没有回答。 “你已经做过的事,不用向我道歉,别忘了你答应我以后要怎么做就行。” 收回目光,斋藤俊户缓缓道: “那个叫千桧理的女人,既然你就这么忘不掉,那就把她接到斋藤财团名下的医院吧。她现在住的那个疗养院,设施不够好,你也不担心她的身体情况?” 他的话显然戳中了斋藤介的担忧。 “我会尽快安排的。祖父,感谢您的成全。” 斋藤介低声道。 “感谢我做什么?” 看向自己这个最为看重的长孙,斋藤俊户目光锐利,“你应该感谢的人是不死原禅师,这些年不都是他帮衬着你,让你内心最深处的念想能得以维持下去吗?” 斋藤介要是能笨到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祖父,是我主动请求的不死原禅师,不是他——” “别和我说这个。” 斋藤俊户伸出手打断他,“阿介,你是我最看重的孙子,也是我定下的继承人,我就嘱咐你一件事,你可以和所有能帮得上你忙的人合作,可以和他们达成协议,但有一点,你不能被他们控制住,把所有的信任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车灯下,老人意味深长道: “这个世界上,即使是你自己,都不值得你完全信任,又何况是别人。就算千桧理是不死原禅师的妹妹,你又怎么知道,他就是为了亲情才做这些事,你不觉得——”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下去,而是陡然顿住。 原本应该乘坐另一辆车的广川智子敲响了窗。 斋藤俊户把车窗摇下,问: “怎么了?” 广川智子看了坐在他身边的斋藤介一眼,缓道,“是左愈打来的电话。” 斋藤俊户也看向自己的长孙,然后对广川智子道,“接进来。” 而斋藤介只是平静地坐着,没有丝毫喜形于色,那样子就好像他们要说的事和他完全无关。 另一边。 不死原禅师匆匆赶回位于东京的寺庙,脸色不怎么好看。迎上来的徒弟见他心情不好,想要说的话都憋在喉咙里。 “你跟着我,是有事要说吧?” 最后还是不死原禅师主动开口。 徒弟如蒙大赦,立刻道: “禅师,我和楚湛说过,您会在这一周接待他,而他也说下个星期就要回国了,所以今天晚上——” 不死原禅师勾起嘴角,不带任何温度道: “既然已经说定,那就见他一面好了。” 徒弟迟疑道: “那我就打电话和他的秘书说,让他到寺庙来?” “去吧。” 闭了闭眼睛,不死原就像一头猛兽在压抑着自己暴虐的情绪,片刻后才道。 酒店里。 左愈从浴室出来就接到电话,“喂,不死原的徒弟约我晚上去寺庙和他们师父见面了,这可是大鱼上钩了啊。” 楚湛带着一抹戏谑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也落入了温潇的耳朵。 她抬起头,敏感地望过来。左愈笑了笑,也不避开她,让她一起听。 “我和你说的都记住了吧,到时候就按照剧本表演,相信以你的演技,想要不露出破绽还不是难事。”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又像是讽刺,楚湛啧了一声,“这事还没成,你怎么就埋汰上我了?人家都是过河拆桥,你这是一边过河,就一边拆啊。” 温潇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楚湛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也在,说话就变得客气起来: “放心吧左太太,这事就交给我,保证没有问题。” 左愈就是见不得楚湛向他老婆献殷勤,拿着手机就走到一边,不让温潇继续听了,道: “不死原那家伙的眼睛很毒,你小心点。” “啰嗦。” 摁掉电话,楚湛穿上外套,就准备奔赴战场。 夜晚。 坐在寺庙的凉台上,吹着晚风,还真有几分舒适的禅意。但一想到左愈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楚湛只能放下惬意,对着面前的男人就开始演戏。 “禅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不仅可以主持祈福仪式,还有别的——” 说到这里他顿住,故意做出几分将信将疑,“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死原含笑不语,只是喝茶。 “我这次来见您,也是诚心来的。如果您能帮我解决我的困难,我愿意为您的寺院捐十年的香火钱。” 楚湛笑着道: “我也听说了您不见外国人的规矩,您能为我破例,我实在感谢。佛法中有句话不是说,相见即是有缘,我们两个这一面见得不容易,您说是不是?” 他这些话都是用英文说的,也难为不死原的英文也不错,两个人沟通起来才没有障碍,不需要翻译在场。 “确实是有缘。” 不死原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倨傲矜持,也不过于随和热情,很是有高僧风范,“不过,您想让我帮忙,总要先告诉我,困惑着您的是什么。” 闻言,楚湛做出犹豫般沉思的样子,然后道: “我听说您的寺庙解签很准,我想先求一支签,关于情感,请教您的指点。” 听到他的话,不死原的笑意变深,“您是想问亲情,友情,还是问姻缘?” 楚湛叹了口气说: “我已经结婚了,所以不能说是为了姻缘吧,但又确实和姻缘有关。实不相瞒,我是为了一个女人,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我想求一签关于她,算是了结我的夙愿。” 1070章 求姻缘签 不死原禅师端详着面前的楚湛,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楚湛都是一个极其成功的男人,各种意义上的人生赢家。 他的相貌身材家世,还有个人的才学和能力都到了被绝大多数人艳羡的程度,像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女人都往他身上扑才对,怎么可能还有他得不到的女人? 世人一定会这么想。 但不死原却笑着,并不觉得奇怪。 因为他接触过很多像他这样的看似完美的男人或女人,而这些有求于他的人往往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他们都有放不下的执念。 越是什么都不缺的人,才越会用力过猛,渴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人这种生物,就是如此不讲理啊。 “既然如此,那就请楚先生随我来。” 不死原禅师站起身,笑着对楚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楚湛微微有些迟疑,问他道: “我求的这姻缘签,您真能——” 闻言,不死原勾着嘴角,对他轻笑着说,“只要您心至诚,就有求必应。” 寺庙的后堂里。 不死原拿出一个签筒,递给楚湛,笑了笑道,“从这里随便拿一支吧,不论拿到什么,都是有缘。” 楚湛面上的表情掌控得十分到位,既有隐藏得很好的狐疑,又有被神秘气氛感染的敬畏,还有能让不死原禅师感到可以利用的期盼和执着。 “那就请菩/萨保佑我了。” 楚湛喃喃道,随即摇晃着签筒,然后闭上眼睛从里面取出一支,递给了不死原禅师。 对方接过了这支签,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 “您忘不了的那个女人,她和你之间,是不是曾有过解不开的孽缘?” 楚湛愣了一下,这一愣恰到好处,落到不死原禅师眼里,让他更加确认了什么。沉默半晌后,楚湛才低头笑了一下,“还真灵啊。我当年是和她有过一些误会,因为我单方面的作孽,导致我彻底失去了她。” 说着,他有些悔恨地摇头道: “如果不是那件事,她的丈夫就不会有重新把她追到手的可能,她现在一定就是我的妻子了。” 不死原禅师看着他,摩挲着手里的佛珠,道了声佛/号说: “世间有情男女,皆要受到磨难。” 楚湛自嘲地笑道: “不,我的磨难是我自找的,不是什么不可抗力,就是我自己犯浑而已。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关于那件事,她也不可能原谅我,这就是我们之间永远的隔阂。”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目光低垂,“您能从中看到我们的隔阂,那这支签的内容一定不怎么好吧。果然,时至今日我还觉得有挽回的机会,是我在痴心妄想。” 不死原禅师却笑道: “这支签的意思是说,如果求签者问的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那在日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欣喜。” 闻言,楚湛怔住,他像是仔细理解了一遍这话的意思,然后才开口说: “那这就是说,我还有希望?” 他此刻脸上流露出的那一点喜色,让他看上去多了深情,也多了痴迷,不死原禅师望着他,深藏在眼底不知是怜悯,还是别的情绪,对他道: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事不可能。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心至诚,坚持不懈,事就会有转机。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女人,你却爱上了这个女子,和她之间有这么深的羁绊,这难道还不代表着你们有缘?” 楚湛苦笑道: “可缘分再深,也扛不住有缘无分啊。” “那就看您的选择了。” 不死原禅师在寺庙的后堂里转过头,他文雅到甚至称得上精致的容颜被烛光照亮了一半,另一半晦暗不清,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佛一样的悲悯和豁达,又像是一个含着笑意,却别有心思的人。 楚湛正色说: “您的意思是——” “既然楚先生是诚心来,那我也不跟你打哑谜。” 不死原禅师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说,“现在阻挡在你和温潇中间的就是左愈这个人,没了他,你想要温潇还不是唾手可得。” 他直接说出这两个名字,楚湛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您果然已经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了。” 不死原禅师仍然在微笑,就好像一个真正得道的高僧,可他说出的话,却最是算计人心,“我把寺庙开在这里,不仅是香客来选择我,也是我来选择香客。实不相瞒,在你来这之前,我曾调查过你,如果是我想知道的事,就不会是秘密。” 说着他又微微挑眉,口气轻缓,“更何况,你和左愈之间的矛盾本来就不是秘密。” 楚湛沉默了半晌,似是在犹豫什么,随即终于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才能绕开左愈。” 不死原禅师好像等了这句话许久,他的笑意很深,深到让人觉得可怕,但楚湛看着他的目光却是冷静而坚定的。 “我有办法,只要你配合我。” 在静谧的佛堂里,他低声道,“你无需做什么,就能得到你最想得到的女人,这就是菩/萨在保佑你。” 深夜,楚湛走出寺庙,坐上了等在门口的黑色大奔。 “老板,我们是回酒店,还是?” 开车的司机问他。 楚湛顿了顿,然后按着太阳穴道,“今天太晚了,先回酒店吧。” 那个不死原竟然会承认让人调查过他,更让他感觉到一种有恃无恐的嚣张。他料定,一定会有人跟在这辆车之后,如果让对方看到他私下和左愈见面,那这出戏就没演下去的必要了。 而更让他有些担忧的是,这个不死原禅师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有种莫名的感觉,不死原对温潇也是有企图的? 难道是他想错了? 第二天一早。 在晨曦中,左愈吻了温潇的脸颊,在她耳边笑道,“老婆,该起床了。” 温潇的睫毛动了动,似乎和睡意斗争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望向左愈,她的眼里因还未褪去的困倦而有几分迷茫,又有些许刚醒来时的湿/润,看着左愈心里一动。 真是像小鹿一样的眼睛。 “别凑近我!” 看到左愈把脸凑近,温潇打了个激灵,用手挡住左愈的脸,愤恨道: “你这老流氓,昨晚那么多次,还没够?” 左愈被她骂了却不气恼,只是啼笑皆非道,“某人好像也很快乐吧,难道你不想要?” 温潇气得脸都红了,用枕头打了他一下,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卫生间跑,“老流氓,我不和你说话了。” 等她离开,左愈含着笑意的眼里微微沉下,多了一抹沉思。 昨晚楚湛和那个禅师见了面,也不知道这两人谈得到底怎么样。说实话,他对楚湛的演技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但对于那个不死原,他所知甚少,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正想着,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果然是楚湛打来的。 1071章 只是幸运 接起电话,就听到楚湛啧了一声说,“你在东京是温香软玉,倒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 左愈嗤笑道: “不就让你去见一个喜欢装神弄鬼的和/尚,好像有多危险一样。” 楚湛又是啧啧几声,把不死原昨晚的话都和他说了,然后笑道,“不是我说,这家伙还真有点危险,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吧,我还应付得了。” 左愈目光沉着,“看来他有些等不及了,你们头一次见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结盟对付我的事。” “那是因为你们之前已经互相得罪的不行了吧?如果我是他,眼看着已经和你结下仇,现在也确实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看到有可能是盟友的人,还不赶紧拉过来,等什么?” 楚湛戏谑道: “毕竟你这人那么讨厌,确实是容易招人恨,还不反省一下自己。” 左愈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缓缓道,“别人也就算了,但这个不死原禅师,在他露头之前,我和他可真是没有过节。” 闻言,楚湛顿了顿,然后一改方才的轻嘲,沉下声音道: “你之前没和我说清楚,本来我也不稀罕问,但既然你拉我入伙,重要跟我说明白,这个不死原为什么就一定要对付你,他提起温潇时的神情有些特别的东西,是不是因为,温潇也是他的目标?” 左愈顿住,看了一眼浴室的门,从里面传来水声,温潇应该正在冲澡。 “你倒是挺敏感的。” 他收回目光,也没有瞒着,三两下把不死原和斋藤介密谋在一起的事说了,然后道,“事情就是这样,我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个人撺掇着不知道最后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但可以肯定的是,让他们得逞了准没好事。” 楚湛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他怔了半天,然后说: “温潇这辈子也太坎坷了,十几年前是被那个女疯子觊觎着这颗肾,十几年后居然又被卷入两个霓虹人的爱恨情仇里,被看上的还是这颗肾。幸好斋藤介他爷爷还是头脑清醒的正常人,但——” 说着他眉头皱得更紧,“但不对啊,既然斋藤俊户都说了要出面去寻找肾源,就算能和那个被烧伤的女人适配的肾再难找,以斋藤财团的势力,难道还能找不到?为什么对方还是没有放手?” 更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不死原禅师在这里面到底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对方的最终意图到底是什么? 会不会就像不死原想利用他去对付左愈一样,就连斋藤介也是被不死原利用了? “我刚才说了,现在只知道不死原是要举办一个仪式。而他告诉斋藤介,他所谓的仪式能让那个昏迷的女人醒过来。” 左愈提到这件事,声音不可避免地冷下。 楚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斋藤财团的继承人是相信现代医学都救不了的人,能被那个神棍唤醒?” 听到他的话,左愈冷着脸没有回答,他看着酒店窗外的繁华东京,沉默着。 是啊,以斋藤介的头脑和身份,本来不至于如此。 那个女人已经被烧成那样,十一年都没能醒来,别说是斋藤介这样家世显赫的财团公子,就连是普通人,也放弃等待了吧。 任谁知道了这事都会觉得荒谬,不就是一个照顾过大少爷几年的女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就算那女人是有西施的美貌,被火烧过又躺了十一年,也早就不成样子了。 而像斋藤介这样的男人,就算是要下凡的仙女,也能如愿以偿吧。 何必等一个不会醒来的人,何必对十一年前的女人念念不忘,何必就放不下初恋,何必在一棵树上吊着不下来呢?又何必思念成狂,偏执成疾,明知没有希望还要等,甚至把最后的盼头都放在一个故弄玄虚的神棍身上,为什么? 这样的人,在大众眼里就是疯子,是痴儿吧。 但左愈却不是不能体会斋藤介的心情。 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疯子,痴儿。 只不过,他比斋藤介要幸运,温潇没有经历那样的火灾,他心爱的人愿意用全部的耐心和温柔回头,接纳他,给他用余生的时间来赎罪的机会。 只要一想到,如果温潇也像那个叫千桧理的女人一样躺在病床上,只能苟延残喘地维持住生命迹象,却不能恢复意识,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状态,如果那时有个像不死原禅师一样的人趁虚而入,说能让他爱的人醒来,他会怎么样呢—— 所以,对于斋藤介做这些事的动机,他甚至不觉得荒唐。 但斋藤介是斋藤介,对方要为了心尖上的人来伤害他左愈心尖上的人,他绝不会有半步退让,更会为了守住心爱之人而主动进攻。 如果斋藤介真想事态发展到不留余地的那一步,那他们的斗争也会不留余地,他左愈奉陪到底。 “左愈,你在听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楚湛喊着他的名字,有些无奈道,“又开小差,这是根本没把我的话放进耳朵里啊。” 左愈回过神,低声道: “没,我刚才只是想到一些事。” 楚湛嗯了一声,就听他自嘲般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好笑话别人的,我也只是比较幸运罢了。” 听到这话,楚湛正感到疑惑,就听左愈接着道: “我很清楚,我的幸运有多来之不易。所以,任何人想夺走它,我都不会让他们抢走,除非是从我身上踏过去。” 楚湛因为他话里的坚决而微微一怔,然后沉着声音说: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谁不明白你有多爱她一样。” 从楚湛嘴里听到这句话,左愈还真有些惊讶。 “哦,能听到昔日情敌对我用情至深的肯定,我还真是欣喜若狂啊。” “少来。” 楚湛笑了一下,淡淡道,“别忘了当初我放手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要用一生保护你爱的女人,给她最好的一切,尽你所能。你不必给我交代,但你得给温潇交代,你这辈子能碰到她这样愿意包容你一身臭脾气的人,也真就是幸运而已。” “知道。” 左愈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但楚湛却明白,这个男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伦敦,一家氛围轻松的酒吧里。 白蓝雪点了一杯半点酒精不掺的饮料,她环视四周,看到台上的乐队演奏着原汁原味的爵士,别的客人不是在享受音乐带来的惬意律动,就是在和身边的异性说着悄悄话,很文雅地缠绵亲密。 这家酒吧属于软吧,贩卖的是小资氛围,而不是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的一派喧嚣。 听着音乐让心情舒缓下来,在这里谈事情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蓝雪姐姐,你真的就没有一点喜欢季老板?” 坐在她对面的斋藤菜月笑着眯起眼睛,也不试探什么,就这么大咧咧地把自己想问的问了。 闻言,白蓝雪微微笑着,“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把他当朋友,不过界的朋友。” 斋藤菜月笑得更甜,“那我说我对他有意思,你会赞同我追他吗?” 听到她的话,白蓝雪看着她,半晌后笑起来: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那我有什么好不支持的,我很早就希望云子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了。” 其实撇开家世和那些利益的沟壑,斋藤菜月是个不错的选择,她活泼率真,虽然有些任性,但也因此而有活力,在白蓝雪看来,倒是和季云子十分互补。 但就是不知道斋藤菜月说的追求,是一时新鲜,还真是动了心,而她背后又有斋藤财团这个背景,也让原本单纯的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但这样的顾虑,白蓝雪不会放在脸上,更不会让斋藤菜月看出来。 “那蓝雪姐姐你觉得,季老板会喜欢我吗?” 斋藤菜月指着自己,有些苦恼道,“他如果喜欢的是你这个类型的女孩,那一定会觉得我很聒噪吧。” 白蓝雪笑了,对她摇头道: “那可不一定。” 斋藤菜月像一下子看到希望似的就问,“怎么不一定?” “有时候,所谓的类型和人设都很片面。” 白蓝雪看着她,缓缓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来得往往都很没道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没谈恋爱时有自己的理想型,后来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和自己的理想型没有半点关系的人。” 斋藤菜月眨巴着眼睛,又听她道: “有些人的出现,就是惊喜,会让我们耳目一新,就好像之前用尽自己所有的想象力,也想不到这世界上还能有这么好的人。他们会跳出我们的理想,这也是自然的。” 就像剥洋葱一样,随着接触和相识,相爱就像是一个剥洋葱的过程,一层层地发现一个人,一层层地得到他,也一层层地打破自己原本的伪装,这个过程中,甚至会忍不住流泪,因为爱情,本来就是超乎常态的心动和刺激。 白蓝雪笑着看向斋藤菜月,“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自信一点,觉得你就是他的那个惊喜呢?你能带给他什么,能用什么和他相互吸引,只有你自己知道。” 斋藤菜月被她说得也笑起来,“那我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啊。” 白蓝雪微笑着垂眸,看着自己倒映在杯子液体上的模糊剪影,那微微晃荡的水面,让她心里有些恍惚。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回忆,那次去看望秦情时的经历。 大提琴的声音,还在她脑海里重放。 可是以后,她再也看不到秦情拉大提琴时的样子。 她想起柏莎最巅峰的时候,曾在接受采访时说过一段话,“大提琴就是我燃烧生命的方式,除非有一天,我的生命已经熄火,否则,我将永远拉下去。” 就因为柏莎的这一段话,白蓝雪就知道,她只要没被抑郁症击垮,终有一天她还会回到属于她的舞台上。而秦情,显然就是将她从痛苦回忆中拯救出来的一个契机。 可是秦情呢,秦情自己的生命之火已经熄灭了啊。 白蓝雪皱着眉,正在出神,就听坐在对面的斋藤菜月忽然道,“哎,季老板怎么还不到?” 闻言,白蓝雪抬起头,“你约了他?” 斋藤菜月耸耸肩,嘴上说着抱歉,但没什么愧疚道,“虽然之前没告诉你,他也要来这儿算是欺骗行为,挺抱歉的,但我想你们还是应该见一面吧。总得给他个机会,让你看到他是真的在乎你这个朋友,以后也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不然,你们弄不好就会一直不见面了。” 非分之想? 这用词让白蓝雪哭笑不得,她刚想纠正一下,斋藤菜月已经拨了季云子的号码。 半晌都没有人接。 斋藤菜月眉头皱得很紧,正想着季云子为什么不接她电话,这是根本不在乎她,才放她鸽子都不知会一声的吗?电话就忽然被接起。 “季老板,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对面道: “我有事来不了,对不起,但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 而就在季云子的话音刚落下时,斋藤菜月居然听到从扬声器里传出一声枪/响。 砰的一声,让她手一抖,险些把手机摔了。 “季云子,我听到枪声了,怎么回事,你是在看电视还是——” 她紧张地说完这句话,却只听到季云子那边传来少年因震惊变得粗/重的呼吸声,然后又是一声巨响,电话就被挂断了。 斋藤菜月愣住,只听到嘟嘟的忙音。 “怎么了?” 白蓝雪也听到枪声这两个字,下意识地站起来问。 1072章 想干什么 斋藤菜月抬起头,错愕地看着白蓝雪,然后猛地反应过来道,“是季云子那边出事了,我明明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枪声,很有可能就是真的有人开枪!” 如果不是真的枪声,那之后季云子为什么会这么仓促地挂断通话,这显然是出了事。 她站起来就挥手把隔壁桌的保镖叫来,“你们赶紧给我查,季云子这会儿在哪里,他怎么了,快去!”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正要说什么,就被斋藤菜月又*了一遍。 他们赶紧离开。 而白蓝雪上前握住斋藤菜月的手腕,“这得报警。” 玉龙阁附近的巷子里。 季云子不断后退,而那个拿枪对着他的男人却步步紧逼。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喘着气,捂住受伤的右肩,却听到对方嘲弄道,“小子,我那一枪只是擦伤而已,就那么点伤口,你还捂着,像个娘们一样。” 季云子看着男人,对方蒙了脸因此看不出神情。 “所以,你不想要我的命?” 即使被枪口对着脑袋,但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你哪来的这个自信?” 男人冷笑道。 季云子没有颤抖,只是条理清晰道,“如果你真想杀了我,以你的枪/法,没必要和我耗这么久。刚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可以一枪崩了我吧。” 男人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这小子看着弱鸡,脑袋倒还挺好使。”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看着对方,季云子吐出一口气道,“我这种弱鸡,应该还没到能让你这种职业杀/手出动的地步,是谁给你的钱,让你来找我。” 男人笑了笑,对他道: “我的雇主是谁,可不能告诉你。不过,对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你听好了。” 季云子目光一沉,听对方一字一顿道: “只要一个星期以内,没看到玉龙阁关门,你和你的女表妈下半辈子都别想活得踏实。” 说完,对方就收起枪骑着改造过的摩托车离开。 季云子站在原地,捂着受伤的右肩,目光停在那嚣张而去的机车尾气上,半晌没有回过神。 许久后,他低着头离开巷子,往玉龙阁走去。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玉龙阁门口等着两个他熟悉的身影。 “季云子,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回事,你吓死我了!” 斋藤菜月一眼看到他,飞快地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说,情急之下还飚出了几句日语。 季云子愣怔地看着她跑到他面前站定,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傻了吗,我和你说话呢!” 斋藤菜月见他不说话,急得用手在他面前用力挥了两下,季云子这才回神,而他的目光又落到正朝他走来的另一个少女身上。 是白蓝雪。 白蓝雪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皱着眉头道,“是菜月和你通完电话,意识到不对劲让人来找你,你刚才都遇到什么了?你的右肩——” 听到她的话,季云子下意识地移开捂住右肩伤口处的手掌,斋藤菜月看到流血的伤口后,捂着嘴。 “没什么。” 季云子低下头,避开两人的视线。 看到他到这时候还闷着的模样,斋藤菜月气得推了他胸膛一把,“到底怎么回事,我都听到枪声了,你这是被子弹擦伤的吧,这涉及到性命,你瞒着我们干什么!” 季云子抬起头看着她因担忧而变得急躁的神情,这会儿真的怔住,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关心他,他值得她这样吗? 白蓝雪看着两人,很有眼力见的没有打扰。 警方的人刚好在这时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季云子回过神,就听白蓝雪道: “菜月说得对,出了事你没必要瞒着,对方都嚣张到在光天化日下对你开枪,你要是再不说,是拿自己不当回事。该说什么,都告诉警方吧。” 说着她看向生闷气的斋藤菜月,又看了一眼季云子,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别让在乎你的人着急。” 做完笔录后,季云子走出玉龙阁,他以为白蓝雪和斋藤菜月都离开了,却在路灯下看到斋藤菜月靠在奔驰车边,正在喝矿泉水。 “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怔住,出口就道。 斋藤菜月回过头瞪着他,“怎么,就这么盼着我走?我就不能在这里等你?觉得我多余了是吧。” 季云子反应过来,猛地摇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及时报警,我该感谢你——” 斋藤菜月嗤了一声,“少跟我来这套啊,还什么感谢我,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句话。” 季云子又陷入沉默,看了她半晌,似乎在问她要的是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斋藤菜月看着他那闷闷的样子,忽然觉得白蓝雪之前在酒吧和她说的话真对,原来喜欢一个人真就是没有道理的事,像迷/信一样,在遇到季云子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喜欢一个这么笨拙沉闷的人。 但不知是从何时起,或许是之前在ktv包厢看他天昏地暗,用那么可怜的表情拽住她的衣角,把她错认成另一个女人,低声求她说你别走时,她就动了心。 动了心就再难忘怀。 白蓝雪不能给这个男孩的,她可以给。她并不像白蓝雪,一点都不像,所以她才有信心把他从那段感情中拉出,给他新的开始。 “喂,你今晚可是欠了我一顿酒哦。” 斋藤菜月笑着扬起嘴角,明朗的笑容仿佛一扫阴霾,看得季云子一愣。 “我不能喝酒。” 半晌后,季云子忽然道。就在斋藤菜月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正要狠狠瞪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少年时,就听对方道,“我还是请你吃顿饭吧。” “那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斋藤菜月抬高下巴,像是大小姐命令手下一样。 季云子有些无奈,点头道: “好。” 路灯下少年少女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站在一起,青涩又般配。 不远处,一辆林肯的车窗缓缓摇上。 白蓝雪回过头,对身边的左惟墨笑了笑说,“斋藤小姐好像是真的喜欢云子,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 左惟墨用鼻音哼了一声,就算回答。 “今天的事——” 想说什么,白蓝雪却停住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针对季云子的人是谁了?” 今晚季云子被人堵进巷子,虽然右肩受伤,手机还被一枪打碎,但这只能算是警告。 左惟墨目光微沉,“我大致猜到了是谁,但想要确定还需要查到证据。” 1073章 劝人从良 略显昏暗的车内,白蓝雪皱着眉,她知道左惟墨做事情有多稳重,既然对方说大致猜到了是谁,那最后八九不离十就肯定是那个人干的。更何况这件事的动机已经很明显。 而她心中忽然生起一种感到荒唐的愤怒。 “难道是季家人找的杀/手?” 白蓝雪声音冷下,“如果真是季家,那他们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还敢明目张胆地让杀/手来警告季云子,这算什么,如果季云子以后真出了什么好歹,警方第一个就要查到他们头上。” 她也想过会不会是斋藤介找的人,但问题是对斋藤介来说,季云子的玉龙阁就算竞争力再强,再能威胁到季家菜馆的地位,这也只是他在生意上吃点亏。 斋藤财团名下那么多产业,斋藤介犯不着为了一个玉龙阁就用这种手段。 现在想想,有动机这么做的也只有季家人,除非季云子私下还得罪过什么她不知道的厉害角色。 “确实。” 左惟墨看着白蓝雪,缓缓道,“季家本不该让自己陷入到这样的怀疑之中,他们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就像白蓝雪说的,所谓的警告就像是打草惊蛇,季家作为最有动机这么做的对象,只会第一个被怀疑。所以,他不认为这背后的人就真是季杰,或者是季凛。 而且季凛那人他也见过,他知道对方虽然傲慢,但还不是能找杀/手干这种事的人。 “所以,这个买通别人去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把玉龙阁的存在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从季云子的人脉关系来排查,现在憎恶他的人除了季杰父子,还有一个女人。” 左惟墨顿了顿,才接着说完: “那就是季杰的原配妻子,郝静。” 白蓝雪一直都知道季云子的身世有些见不得光,但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季杰原配的名字。 “你说是这个叫郝静的女人买通了那个杀/手?” 闻言,她有些意外,觉得有哪里不对,“可郝静这么做,不就是让警方怀疑上她老公和儿子?” 不是白蓝雪心里阴暗,而是如果郝静真的就这么容不下季云子,想铲除掉这个威胁,那对方明目张胆地搞这一手警告,实在是嚣张到有些愚蠢。 先不说那这警告能不能吓住季云子,让他关了玉龙阁,就说这会让季云子还有支持玉龙阁的左氏集团,以及伦敦警方,让他们注意到有人在为了玉龙阁威胁季云子的人身安全,还把季家人和她都当成了嫌疑人。 难道郝静是吃准了警方查不到证据? 左惟墨的想法和白蓝雪不谋而合,他也是觉得问题就出在这个买通杀/手的人太嚣张,当一个人越想除掉另一个人,反而越不会提前弄出动静,而是想尽办法要让那人不声不响地死了,死得毫无预兆,就像是意外。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暗/杀都被精心布置成了车祸等意外。 “所以说,这件事还另有蹊跷。” 左惟墨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和宋叔叔说了这件事,他刚才和季云子打电话谈过了,从现在开始,季云子和他母亲会被二十四小时保护起来。当然,除了我们的人保护他们,警方也会出动便衣。” 季家。 郝静在收到消息后,脸色铁青,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年迈的老管家站在她身边,瞧见她的表情,也吓得不敢说话。 “这该死的疯子!” 她愤怒到了极点,两只手止不住地颤抖着,看得老管家都怕她忽然中风了。 “太太——” 他迟疑着开口,就听郝静道: “我给了那个叫天蝎的家伙那么多钱,让他找人制造一起车祸,不声不响地弄死季云子,可他呢,他都让手下干了什么。” 天蝎居然找人在伦敦的街区公然开枪,还指名道姓地威胁了季云子,言辞间指名道姓地提了玉龙阁,就好像生怕追查的人查不到这条线索上似的。 “这——” 老管家也是冒出一身冷汗,他早就知道天蝎那个危险的疯子靠不住,可当时无论他怎么说,夫人都不肯听他的,现在好了,这事情果然是要砸了。 季云子倒是没死,但有人为了玉龙阁想让他消失的风声已经透露了出去,再想让这小子不明不白地从人世间消失,已经没有可能了。 郝静神经质般发了一会儿抖,看着窗户上映出的她自己的倒影,忽然变得冷静: “季杰今晚上回不回来?” 老管家顿了顿,道,“老爷说他今晚要去赴一个饭局,应该不回来了吧。” “饭局?” 郝静的脸上浮现出说不出的嘲弄,她冷笑着道,“这一个月以来,他一周要在外面过五六天,也就逢年过节才能回家守着我这个黄脸婆,还把对我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他不是外面有人了才怪。说什么赴饭局,我看就是找他的相好的了吧。” 老管家低着头,没有吭声。 郝静笑着笑着眼里就湿润起来,“哈哈,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啊,为了守住这个家我倒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现在就连阿凛都不愿意理睬我,难道真是我错了?” 听到她的话,老管家很想说一句,您私下去联系天蝎那种亡命徒,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确实是做错了,但他怎么敢说。 “不,我没错。” 果然,下一刻郝静就咬牙切齿道,“错的人是季杰,是那个不要脸给别人当情妇的女人,还有季云子这不安分的野种!都是他们把我逼到了这一步!” 她说着又骂起来,而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拿起一看竟是她和天蝎的中间人打来的电话。 郝静怀着满腔怒火接了电话,刚要破口大骂,就听对方道: “你就是季夫人吧。” 这声音不是那个中间人,更为年轻也更加有磁性,郝静一怔,又听对方笑着说,“我找人给你恨的那孩子来了个下马威,宣誓了一下你的存在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郝静立刻就意识到这个人是谁,“你——” “你想骂我是疯子,还是什么更难听的词?我理解你的愤怒,你现在一定很想质问为什么不按照约定行事。” 大洋的另一边,天蝎身在不知名的小岛上,他一边悠闲地散步,一边道: “其实呢,我这个人做生意是很讲究缘分的,或者说,我有自己的原则。不符合我原则的生意,我不做。以前在给前东家干活时,我做过太多亏心事了,所以现在我自己单干了,也想讲究一点,你能理解的吧?” 郝静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但她担忧通话被录音,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就比如说季夫人你想让那孩子没命的事,就不符合我的原则。” 天蝎的口吻听着就像是对老朋友在闲谈,平静中甚至有几分惬意,“那孩子手上一没人命,二没做什么逼良为女昌经营黑色生意的恶心事,人家凭自己的实力老老实实开个饭店,再怎么说也算不上罪大恶极的人吧?” 郝静仍然没有说话。 “其实他算不算得上罪大恶极的人,和你想不想杀他之间也没什么必然的联系,我知道这世界上,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恨,是不需要正当理由的。但不巧的是,你想通过我来执行这件事。” 天蝎叹了口气,似乎真的十分遗憾道: “而我现在接单的原则,就刚好是只杀罪大恶极的人。” 郝静真的很想质问他,既然他不想杀季云子,又为什么要收了她的定金,他大可以直接拒绝,那样她去找别人不就行了吗? 天蝎却像是能通过信号得知她内心想法,轻笑着说: “如果我拒绝你,你就会找别人去杀他吧?别的杀/手可不像我一样有原则。” 难道这家伙不愿意做这单生意不说,还管得着季云子是活着,还是死了? 郝静在心里把天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没错,我是不想看到那孩子就那么死了。季夫人,你或许不知道吧,我有个妹妹,她如果还活着,和季云子的年纪一样大,精确到天数。” 天蝎带着笑意的声音里似是有一抹怀念,“她和季云子是同一天出生的,这是个巧合,我觉得这暗示了我什么,让我对那孩子有了一点共情,所以,我想救他一命。” 这个理由听起来真是莫名其妙。 天蝎垂下眼眸,“你恨他,不就因为他的玉龙阁,所以我就用那种方式警告了他,告诉他,有人想杀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我这么做,也是想救你一命。”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他知道听电话的女人会懂得他的意思。 这件事已经走漏了风声,在已经被深深怀疑的情况下,郝静再动手风险极大,而且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天蝎这么做,就是想逼她收手,让她因为巨大的代价,而放下心中的恶念。 “你真的想好,就要杀了那个孩子吗?” 天蝎觉得有趣,在他罪恶的一生中,还鲜少有这样苦口婆心劝别人从良的时候: “如果你就此放下,你就永远是活在金字塔尖的贵妇,就算以后的人生有再多不如意,你也仍然是活在阳光下的人。而如果你真动了这个手,那从此以后你的一半就成了鬼,你会永远记得你做过什么,手上沾了鲜血,和干净清白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说完,他笑了笑道: “季夫人,我对这件事的干涉就到此为止了。你可以放心,我是有职业道德的杀/手,就算我们的买卖不成仍有仁义在,我不会把你的资料出卖给警方。只要你就此收手,你想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为此付诸行动的事就永远只是秘密。” 随即,通话被他掐断。 郝静看着结束通话后的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而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谁在那里?出来!” 她像受惊的鸟一样回头,怒斥道。 1074章 夫妻吵架 下一刻,郝静看到站在门外的那个人之后,面色一变。 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是今晚本来不会回家的季杰。 “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神经紧绷着,看着对方,眼里一时有错愕,还有戒备。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这一瞬的失态,赶紧控制好表情,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你不是要赴饭局吗?” 季杰望着她,眼里是冷淡的审视和怀疑,“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面对郝静,他甚至都没要掩盖这句话的质问意味。 郝静心里陡然一沉,不仅因为他的问题,也因为他的态度。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说话这么不客气了?就好像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可以被他呼来喝去的佣人一样。 “只是和一个朋友而已。” 扬了扬下巴,郝静做出冷硬的姿态,“难道我和谁打电话,还都要向你报备?我们两个人中,真正通话有问题的人是谁,不用我多说吧。” 她就是在暗示季杰外面有人的事,可季杰却不把她的暗示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是怀疑你在外面有男人?告诉你,就算你想找我也不会拦着。” 闻言,郝静的面色一僵,似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我可没那个闲心看着你这方面,豪门里夫妇俩各玩各的事情多了去了,是你自己大惊小怪太拿这个当回事。” 季杰双手抱胸,居高临下道: “我就问你,你刚才是在给谁打电话,听到外面有人吓成那样?” 郝静因他表现出的冷漠气得浑身直颤,她咬牙笑道,“你不是都不在乎我吗,那我给我养的小白脸打电话你还非要问出个究竟?” “小白脸?” 这一刻,季杰的表情有些怪异,他那完全不是普通丈夫听到妻子气话后的愤怒,而是一种讽刺和蔑视,还有责怪她的恼火: “和你通话的人要是这么简单的就好了。季云子在伦敦被人开了一枪,伤了右肩,还被威胁说一个星期内不关闭玉龙阁,就杀了他和他母亲,这件事你敢说不是你让人做的?”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老管家,“还有你。老赵,你是我们季家的管家,就这么向着一个外姓的女人帮她瞒着我?你想清楚,你还要不要这个饭碗了!” 老管家被他说得像遭了晴天霹雳一样,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郝静就拔高嗓门道: “向着我一个外姓的女人?季杰,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外人!” 季杰现在都懒得和她掰扯这些,只是冷道,“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蠢到让人去警告季云子!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季家的这些丑事对吧,现在还居然让我们成了警方眼里的嫌疑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这败家娘们。” 郝静被他的话刺激到,像疯了一样就往他跟前冲,抬起手臂好像就要打他,却被他一手握住,反手推了个趔趄。 “你这女人做了蠢事,还敢跟我动手?” 季杰瞪着她,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郝静,我告诉你,你这么做不仅害了我,还害了你儿子!你以为出了这种事,警方第一个怀疑谁,就是你的宝贝儿子!” 郝静呼呼地喘着粗气,红着双眼,那样子用歇斯底里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而对于季杰的话,她又不能反驳什么,因为对方说的没错。 现在最被警方怀疑的人肯定是季凛,他和季云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个是嫡系少爷一个是私生子,偏偏私生子还很有能力让长兄吃了瘪,再联系到争家产的事,谁能不怀疑季凛? 比起季凛,季杰因为是季云子的生父,嫌疑要小得多。 “如果季凛在伦敦被带走调查,这就是你害的!还有这件事泄露出去,流传到网上,大家会怎么想?” 季杰冷笑道: “到时候你还能亲自站出来,去自首帮你儿子洗脱嫌疑吗?” 丢下这两句话,季杰转身离开。 郝静愣在原地,此刻又忽然明白了天蝎的险恶用心。 那一枪和所谓的死/亡威胁,真正要威胁的根本就不是季云子,而是她。 天蝎是在告诉她,如果她再继续暗中对季云子下手,那这一次警方找不到证据只能怀疑她最在乎的亲儿子,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弄不好她不仅暴露了自己,还会连累她的儿子。 “太太——” 老管家看着季杰离开的背影似乎想追上去,而这时候,他听到身旁的响声。 竟然是郝静承受不住般昏倒在地。 老管家赶紧低下身,叫道,“女佣呢,快过来,太太晕倒了!” 走廊上的季杰听到身后的喧闹,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卧室里的乱象,却没有往回走,而是厌倦般又转过身,继续往前。 伦敦。 在酒店里的季凛在挂断通话后,面色难看至极。 “少爷,您叫我?” 一个中年男子站到他面前,话音刚落就被他提起衣领。“我问你,那个对季云子开枪的人,是不是你们找来的?” 季凛的愤怒溢于言表。 “不,属下不知道这件事。” 中年男子被他扼得脖子生疼,却只是摇头否认。 “我再问你一遍,这件事和夫人有没有关系?” 闻言,中年男子咳嗽着道,“我真的不知道!” 将人松开,季凛的脸上竟然有几分颓然,“一定不要和妈妈有关系,一定。” 他喃喃地重复着,然后走进浴室,用冷水冲脸。 东京。 左愈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沉思什么。温潇绕到他身后,用双手抱住他的腰,然后轻声问,“是伦敦那边有事吗?” “算是吧。” 回过头,左愈对她缓缓道,“那个开餐厅的小孩出了点事,但总体来说,事情不大。” 温潇闻言有些诧异,“你说的是季家的小少爷?” “没错。那小孩被人堵在了巷子里,还被开了一枪,但好消息是,他只有右肩受了一点擦伤,因为堵他的人虽然是个职业杀/手,但并不想要他的命。” 左愈的口吻很寻常,但这事听在温潇耳里却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你说什么,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左愈笑着伸手擦过她的嘴唇,然后道,“现在看,对方来只是为了传递给季云子一个信息,那就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因为他开的玉龙阁让人感觉到了威胁。” 温潇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说这世界还真是危险,人家孩子不过老老实实自己开个餐厅,都能受到这种威胁,真是过分。 至于那句让季云子在一星期之内关了玉龙阁,否则就要杀他和他母亲的话,左愈没有说给温潇听,就是免得让她再替别人担心,反正这件事,他一定会处理好。 玉龙阁是他左愈投资的餐厅,有人盯上玉龙阁,还用这么下作的方式威胁餐厅老板,那就是和他左愈过不去,他要是眼睁睁看着季云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以后岂不是什么人都敢到他面前来嘚瑟了。 但面对温潇,他却将这份血性和戾气掩饰得很好,眼看着温潇还要问什么,他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你知道吗,让斋藤介念念不忘十一年的那个女人,她已经有了匹配的肾源。” 听到这消息,温潇先是一怔,然后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她说不清自己是该为那个可怜人,还有执念成狂如今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斋藤介感到一点高兴,还是觉得怪异。 毕竟在对方找到匹配的新肾源之前,被盯上的可是她本人的肾啊。 而且这件事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斋藤介和那装神弄鬼的禅师是怎么盯上她的,他们怎么就会认为,她的肾就一定和那个女人匹配呢? 这实在没道理啊。 她看向左愈,发现他嘴角的笑意也没有温度,维持着那完美的弧度就好像是在无声地质疑什么。 “斋藤俊户出手,果然很快就有了成效。” 过了片刻,左愈缓缓道。 但他却有感觉,即使是斋藤俊户,也不一定能掌控得住斋藤介和不死原禅师。 尤其是那个不死原。 “千桧理小姐什么时候做换/肾手术?” 沉默了片刻,温潇问。 左愈看着她不知想了什么,然后才说,“你想去看望她?” 他很了解温潇,才能一语猜中她的心思。 温潇微微点头,“我是想见见她。我想知道我和她到底有哪里像,而让斋藤介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究竟是什么。” 1075章 隐忍 话是这么说,但温潇做好了被左愈拒绝的准备。却没料到,左愈对她点头道: “可以。” 温潇不禁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他笑着解释道: “我会陪你一起去,有我在,他们再厉害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闻言,温潇笑了笑,又道: “斋藤介也在那里吧,你就放心我在那里再次见到他?你不是很能吃醋的吗?” 左愈挑眉道: “我老婆的愿望,我怎么能不满足。更何况,你对我的爱有多不可动摇,我完全感觉得到,就凭斋藤介那小子,再来一百个都不能让你变心。” 他油嘴滑舌的样子让温潇更确定了什么,“你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到现场去打探一些事吧。” 左愈顿了顿,看着温潇眼里闪烁着的光,笑道: “我老婆就是聪明。” 如果他提出要去看望千桧理,斋藤介怎么想不说,斋藤俊户那老狐狸为了做这个人情,肯定是会同意,这在对方看来还是个让双方化解过节的好机会。 而就像左愈想的一样,斋藤俊户在接到电话后,很乐意请他们一起去。 然而,就在做手术的准备工作时,斋藤介却和不死原禅师发生了一次争吵。 “禅师,为什么不能让千桧理到东京的医院接受手术?” 斋藤介一向对不死原十分顺从,但在不死原坚持不让千桧理离开这间乡下疗养院时,他却没有再让步。 不死原看着他不紧不慢道: “我说了,千桧理必须一直在这里,才不会影响后面的仪式。她是我妹妹,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我想救她的心和你一样。” 斋藤介攥紧拳头,望着他道,“让她到市中心的医院,在最好的医疗条件下接受手术也不行吗?那如果在设备不够齐全的这里,手术出现瑕疵怎么办?” 不死原看着面前俊雅的青年,似是有些怜悯地说: “不行。” 一瞬间,斋藤介猛地皱起眉头,就好像他一直拼命克制的什么东西就要爆发了,但在临界点的那一刻,他还是忍耐住,“你不担心这过程中会出现纰漏?” 不死原禅师笑了笑,说: “设备可以空运过来,最好的医生也可以到现场,至于肾源,更可以带到这里。所以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冒着风险带她去市区。我留下她的原因,你是知道的,这里是风水宝地,又是日后将要举行仪式的场所——” 他的话没说完,斋藤介忽然开口道: “我知道了,我会去和祖父说,让医疗团队带上设备和肾源都来这里。” 说完,斋藤介转身就往外走。 而不死原禅师望着他显得有些决绝的背影,又道,“温潇那边,你不用太担心了。” 这句话让斋藤介顿住脚步。 “我已经和楚湛取得了联系,这个人你应该也很熟吧?” 不死原禅师微笑着道: “他是左愈的老对手,当年这两人为了温潇明争暗斗,在沪城上演了好一番腥风血雨,如今十几年过去,楚湛对他没得到的女人还是念念不忘。” 斋藤介转过身,皱眉道: “你想利用楚湛来对付左愈?” “是啊。” 不死原耸了耸肩,好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口吻随意,“现在必须找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牵制住左愈,让他无暇分心,才有可能完成计划。” 斋藤介垂下眼眸,不知想到什么,片刻后他点头道: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走出院门上车之后,斋藤介对等他的白石苍道,“十一年前的那场火灾,我想请你再帮我去调查一些细节。” 白石苍有些愣怔,然后低头道: “是。” 三天后。 一辆黑色的辉腾停在乡下疗养院的门口,没过多久,车门从里打开,修长又挺拔的男子下了车,他西装革履气势不凡,被他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的年轻女护工就有些面色微红。 而男子却只是对她礼貌性地笑了一下,然后回过身,伸出手,下一秒,女人白皙的手掌放在他的手心上。 下车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完全看不出年纪,眉眼温柔,还有种仪态万方的美丽。 年轻的女护工看得有些羡慕,这女人一看就是身份不凡,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那么优秀的男人吧。 “左先生,左夫人,请进。董事长和介公子都在病房外等待二位。” 而就在这名女护工微微怔住时,等在旁边的广川智子已经上前去招待。 “你好,广川女士。” 左愈大方地伸手和她相握,温潇也笑着颔首,然后两人就被广川智子请进了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也是斋藤财团的产业吗?” 温潇环视四周,似乎有些好奇。 这里的环境不算差,干净又整洁,布置得也很温馨,但这在霓虹也就是一般水准,不太符合斋藤财团高大上的设定。 广川智子笑了笑,回答道: “这是不死原禅师私人的产业。” 闻言,温潇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没想到。 而广川智子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有兴趣,又接着道,“十一年前的火灾之后,千桧理小姐就一直在这家疗养院接受治疗,别看这里小,但医疗水平还是不差的。” 说着,她又似是无意般提起: “再加上不死原禅师是千桧理小姐的亲哥哥,对病重的妹妹当然会格外悉心照料。” 温潇感觉她的话是在暗示什么,不禁看了左愈一眼,而左愈的眼眸微沉,嘴角仍然含笑。 这个广川智子,这是在告诉他比起斋藤介,千桧理和不死原的关系更加亲近,也是在暗示,对温潇的关注多半是不死原禅师挑起的,想把斋藤介能摘出去一点是一点呢。 对方会说这个话,也能代表斋藤俊户的态度。 那老狐狸对这个长孙十分看重,也很疼爱,这是在给自家孙子刷好感呢。 想到这些,左愈却没说出来。 一路上不动声色地走到三楼一间朝阳的病房,广川智子脚步停下,对等在门外的老者道: “董事长,左先生和夫人到了。” 斋藤俊户由他的长孙搀扶着,望向左愈和温潇,嘴角是谦和的笑意,“两位能费心前来,多谢,是我们添麻烦了。” 说着,他又是欠身。 似是因为他这么低声下气,扶着他的斋藤介眼里有一抹不忍般的情绪,跟着一起弯下腰。 “何必。” 左愈把人扶起来,笑道: “既然千桧理小姐的肾源已经找到,那介公子就没必要再盯着我老婆不放了吧?既然这样,那我和介公子之间的事也就过去了。” 说着,他看了斋藤介一眼,让斋藤介心里沉下。 这是只有他们两人能看懂的目光。 斋藤介很清楚,窃听过他和不死原对话的左愈不可能真的认为他会就此放手。 这话更像是在敲打他。 1076章 来之不易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斋藤介还能说什么,他只能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温顺地站在祖父身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而温潇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心里越发打起鼓来,毕竟她认识的斋藤介,可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能善罢甘休的人啊,他越是不表现出不甘,她就越觉得危险。 但这些心思,都隐藏在心里。 表面上,氛围融洽,几人一片祥和。 “左先生和夫人想看病人,那就请进。” 斋藤俊户侧过身,广川智子很有眼色地亲自把病房的门打开,就请左愈和温潇走进房间。 第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时,温潇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十分惊愕。 女人的脸上有大面积烧伤,已经面目全非。 或许她在遭遇火灾前是容颜姣好的美人,但现在看上去,简直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大半张脸都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 “这已经是做过数次面部手术的结果。” 斋藤俊户低叹着开口道,“因为烧伤的面积太大,所以即使是最高明的整容科医生,动用了最先进的皮肤移植技术,也只能做到这种效果。” “这非常让人遗憾。” 温潇一时哑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尽量说得真诚,但说出口,仍感觉到这句话的苍白无力,就是一句废话。 她不禁回过头看了眼一旁不言不语的斋藤介,这一刻,心中涌起一股对这青年的莫名敬佩。 这十一年里,斋藤介就是对着这张被烧毁的脸仍然不肯放弃心中的感情,对千桧理不离不弃,还盼着对方醒来。 就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男人能做到不在乎外表,透过因为灾难而变得丑陋的皮囊,只在乎女人的那颗心呢? 更何况是斋藤介这种条件的男人。 “换肾手术做得怎么样?” 左愈缓缓开口。 斋藤俊户笑了笑道,“主刀医生说,目前的状况好到甚至已经超过预期,她的身体接受了这颗肾没有太多排斥反应,一切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这颗肾是斋藤财团以世界为范围,找来的适配肾源。 本来以千桧理的情况来看,医院是不会考虑给她一个植物人肾源,但奈何斋藤财团愿意出最高的价格,又捐了一大笔钱给其他同期需要用肾的病人作为占用资源的补偿,并承诺为他们寻找肾源,这才用正当的手段弄到了这颗肾。 可以说,这颗肾是非常的来之不易,足可见斋藤俊户对这个长孙的爱护之心。 左愈微笑着说: “这是个好消息。” 说着他又看向斋藤介,对沉默的青年道,“千桧理小姐现在是脱离生命危险了吧?” 斋藤介顿住片刻,然后点头说: “医生说只要照顾得当,她再活十年以上没问题。” 闻言,左愈也是点头颔首,随即又话锋一转,询问斋藤介道,“那位不死原禅师呢?来的路上,我听说这家疗养院是他的产业,而千桧理小姐是他的妹妹,怎么这次没有看到他?” 斋藤介正要开口,斋藤俊户就抢先道: “禅师在千桧理的手术结束,确认没有大碍后就离开了。他此刻应该在东京的寺庙里,如果左先生想找他,我可以安排你们相见。” “不死原禅师一直神出鬼没,我多次想找他谈一谈,都见不到人。既然老先生愿意做庄,那我就不推拒了。” 左愈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目光扫过斋藤介的脸。 对方的神情很沉静,光是从表情看,根本看不出这小子在想什么。左愈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这小子的养气功夫确实是炉火纯青,也难为他这么年轻,就这么能装。 “智子,你先去帮我联系不死原禅师吧,就说是我做主,想请他和左先生见一面。” 斋藤俊户吩咐自己的秘书道: “至于见面的地点,就订在松川。我做东请双方一起吃顿饭,大家有什么话,可以借此机会都说开。” 温潇不知道松川是什么餐厅,但左愈却很清楚,这是整个霓虹最顶级的日料餐厅,堪称是东京餐饮界之最,餐厅的主人和斋藤俊户是老友,能在这里吃上一顿饭,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值得吹嘘一生的事。 啧,斋藤俊户为了他的宝贝孙子,还真是大手笔啊。 左愈又隐晦地看了一眼旁边装聋作哑的斋藤介,心想,这小子要是不领他祖父的这个情,之后再搞出什么让他祖父为难的幺蛾子,那还真是不孝,白费了老人家这用心良苦了。 “我明白了。” 广川智子应声而去。 等她离开,斋藤俊户笑着和左愈谈笑风生,他年纪虽然大了,但思想和风度都仍然不减当年,十分跟得上时代的潮流,为人又风趣幽默,就连左愈都被他说得嘴角的微笑真实了些许。 “这病房里太拥挤,我们在这儿说话也不太方便,我们还是到楼上的茶室去。” 斋藤俊户笑着道。 左愈很给这个老人家面子,“能和老先生一起喝茶,是幸事。” 两个小时后,从疗养院走出,左愈和温潇上了车。看着车门关上,温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你是不是想起爷爷了?” 左愈顿住,好半晌才轻笑着道: “是啊,我想起他老人家了。” 温潇心里有些沉浮,她知道当年左老爷子去世时,恰恰是她在巴塞罗那出事的时候,她整个人昏迷了三年,而独自在沪城的左愈又要承受至亲的长辈去世的噩耗,又要在巨大的悲痛中振作起来,不放弃希望地寻找她,他当时内心是何等煎熬,她根本就不敢想象。 左老爷子是因车祸离开的人世,而那一场车祸是人为,不是意外,幕后的黑手还是左愈的生父。 也正因如此,左愈内心一直都过不了这道坎,虽然他从未提起过,但温潇知道,他对左老爷子是满心歉疚,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爷爷,才让爷爷没能安享晚年,寿终正寝。 虽然老爷子在出车祸前,就已经被确诊了癌症,可左愈仍然责怪自己,如果好好养病老爷子还能多活几年,而不是就在那一场惨烈车祸中丧生,鲜血四溅。 而斋藤俊户显然让左愈回忆起了自己的爷爷,尤其是对方处处都为斋藤介着想的时候,更让他想到当年左老爷子是怎样的疼爱他。 也正是因为这份共情,才让他对斋藤俊户格外的和颜悦色。 “当年爷爷去世时,我是肠子都悔青了。” 左愈将自己的意识从回忆中抽离,开口道,“我没能提前察觉到叶洵的计划,没能保护好他,更没能在他还在人世时,多陪他一会儿。我没能陪他去钓鱼,没能和他一起去泡温泉,没能让他看到我们的小儿子降生。” 说着左愈又是轻轻一笑,嘴角洋溢的却是怀念和悲伤,“他生前最喜欢对我说,等他老了没事做了,一切都平息了,还可以帮我带孩子,像全世界的曾祖父一样,过最普通也最幸福的生活。但这些,我终究都没能给他。” 温潇看着他,想要安慰,但最后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当年我没能陪在你身边,可从此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段漫长的婚姻,早就让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相爱到灵魂都融在一起,从此无论是悲伤还是幸福,两人都已经分不清彼此,所有的情绪都共享,所有的爱恨都相伴。 虽然左愈以前做错过很多,但这辈子,温潇还真不后悔嫁给这个男人。 “幸好有你。” 左愈望着温潇,眼里的深情多到让温潇心热又脸红。 片刻后,还是温潇别开视线,生怕在车上这气氛一直升温上去,就没办法收场。 “不过,你说斋藤介真就会和那个不死原一直联手,哪怕是违背他祖父的期望吗?他不会想让自己的爷爷失望吧。” 明知温潇是在转移话题,但左愈却难得有几分认真地说: “希望他能不要一错再错,不要让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不要让他爷爷失望。” 疗养院的茶室里。 广川智子推门而入,“董事长,不死原禅师那边回话了,他说看在您的份上,可以和左愈见一面。” “看在我的份上?” 斋藤俊户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口吻中有些异样,似是在嘲讽什么,随即他看向坐在对面默默倒茶的斋藤介,道: “你也看到了吧,左愈不是不讲理的人,先前的事是你做错了,他能接受我的解决方案,已经算给我们留面子。我不知道不死原究竟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这么信任他,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停止了。” 老人的面色冷峻,他望着自己最看重的长孙,严厉又仁慈: “我知道你对千桧理的感情不一般,但人必须向前看。她本人的灵魂已经葬身于十一年前的大火中,事实就是,就算你给她换了肾,让她这一口气还能再活几十年,但她不会醒过来了。” 不会醒来了—— 这句话让斋藤介浑身一震,不受控制,他低着头以至于斋藤俊户 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对感情太痴。” 斋藤俊户轻叹着,然后道: “但正因为你爱着那个卧床的女人,所以你要知道,被你深爱的她,那个曾温柔照顾你,完美无瑕的女人已经死了,她死在了十一年前的大火里。现在躺在床上的只是她的躯体而已,真正的她已经走了,明白了吗?” 斋藤介一时没有说话,然后他在斋藤俊户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有朝一日,她还能醒过来呢?” 1077章 不是疯子 闻言,斋藤俊户紧皱着眉头,随即说,“不可能了。” 斋藤介感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又带着轻微的颤抖,“为什么您这么肯定?” 斋藤俊户看着他抬起的眸子,很平静地说: “因为我没有为她疯狂。”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斋藤介陷入沉默,他看着斋藤俊户的眼里一时有很多情绪,百般感情交织在一起,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阿介,你实话告诉我,不死原是不是向你许诺,能让千桧理清醒过来?” 然而不论斋藤介如何想逃避,斋藤俊户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让他无法脱身。 晚上七点,松川日料餐厅。 温潇穿着一身半正式的灰蓝色礼裙,挽着左愈的胳膊,走进了餐厅。 这家日料店无愧于高级之名,里面的摆设简单又极其雅致,审美趣味极高,没有丝毫堆砌财富的奢华之感,却让人感到了名为意境的美感。 就是那种让人一看,就知道待会儿得消费天价的餐厅。 温潇在心里暗自咂舌,心想斋藤俊户不愧是斋藤财团的董事长,这大手笔果然惊人。 而在提前准备好的包厢里,不死原禅师穿着僧袍,已经就位。 做东请客的斋藤俊户倒是没有出现,这也是和左愈交流过的结果,左愈和斋藤俊户说了,要带着夫人和不死原单独谈谈,有他在场反而不好聊开。 斋藤俊户也乐得不掺和他们的对话,自然不会有异议。 “你们来得不迟也不早。” 不死原禅师对他们笑道,那口吻就像是熟悉的老朋友之间互相调侃一样,“左先生的时间观念果然名不虚传。” 左愈看着他,态度很冷淡: “我只知道,在对的时候做对的事。” 说完,他就和温潇一起坐下。不死原笑着喝了口酒,抿了抿嘴道,“左先生还是尝尝我们霓虹的清酒吧,这酒是用最高级的原料制作成的,您是会品酒的人,一定会喜欢。” 左愈不置可否,也没有按照他说的尝一口杯里的酒,而是开门见山地说: “好不容易再见禅师一面,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从温潇身上图谋什么?” 不死原笑呵呵: “这话从何说起?” 看他还装蒜,左愈也不客气,反正上次和这装神弄鬼的家伙见面时就动过手了,“你忽悠斋藤介说只要举办一个什么仪式,就能让现在是植物人的千桧理醒过来,而这场仪式需要温潇到场。我就奇怪了,你的仪式需要我老婆干什么?” 说着他没有顾及不死原是什么脸色,直接道: “你是怎么让斋藤介相信你的,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一件事,这事上没有人能越过我伤害我的女人。”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戾气,那样看着不死原,让对方觉得自己是被一头猛兽盯着。 “那个叫绫濑樱的女佣背后果然是左先生。” 不死原被他说穿了计划,却一点也不尴尬,笑容不变道,“我也很奇怪,既然左先生不信/佛也不信我,那又为什么要打听我的仪式到底是什么呢。有些东西,向来是只对相信它的人起作用,而对于不信的人,就什么也不是。” 左愈抬起下巴,看着这人的目光变得更危险,“我是不信你的仪式,也对你装神弄鬼的把戏毫无兴趣,但是你为了这狗/屁仪式把我老婆牵扯上,那我就必须要弄清楚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了。” 不死原微微垂下眼眸,面上没有恼怒之色,只是不紧不慢道: “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告诉你的。” 左愈笑了,笑得十分可怕。温潇在一旁看着都有些胆战心惊,上次被他这么笑的人,下场可算不上好。 “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为敌?” 听到这句话,不死原嘴角勾起,“这还用问吗?从我在伦敦的斋藤公馆,不管不顾地设计了圈套,要单独见您夫人一面时,就已经把你得罪了吧。” 温潇听了一愣,没想到这家伙无耻得这么明目张胆,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升级版。 “我早就是你的敌人了。” 不死原笑着,脸上的半月形胎记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芒,“而且我要和你打一个赌,左愈先生,不论你说得再坚定,你也守不住你身边的这个女人。”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有些吃惊的微笑,淡淡道: “爱上你终究失去的女人,你真是不幸啊。” 这句话终于激怒了左愈,他攥紧拳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不死原,你找死。” “呵,你觉得我在寺庙里修行这么多年,会怕死吗?如果是真正的死到临头,还会让我犹豫片刻,但现在这只是你的威胁,你不会真杀了我的,因为你还要照顾你的女人,她可不希望你手上就沾了我的血。” 不死原望着左愈,好像一点也不怕他会在这里动手,缓缓地说下去,“你很聪明,知道联合斋藤俊户向我施压,只要有他出面,斋藤介就必然会有所顾虑。而你一定以为,只要没了斋藤介的支持我就没有实力和你抗衡了。” 左愈听着这禅师的话,面色阴沉得可怕。 “如果你这么想,就天真了。” 说到这里,不死原的笑意变深,“就算斋藤介不再支持我,我也有办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的实力,比你想得更深,我的秘密,也比你想得更多。” 左愈哑着嗓子开口: “你有没有实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激怒我。为什么?难道你的计划已经到了要收网的时候,而现在,你希望的就是我因为愤怒失去分寸?” 闻言,不死原大笑起来: “你误会了,左先生。因为无论你是冷静,还是失去理智,这场战役我都一定会赢的。” 说完他竟是起身对左愈和温潇鞠了一躬,彬彬有礼地笑道: “今晚的饭,已经没必要再吃了,我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倒了二位的胃口。希望我离开之后,你们能享受一顿好的晚饭,因为在这之后,像这样的美好时光就会变得越来越少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温潇顿了顿,然后对左愈说: “他其实就是个疯子吧?” 左愈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如果这时不死原还在这里,一定会觉得奇怪,因为他此刻的脸色很平缓,完全没有刚才的气急败坏。 “不,与其说是疯子,不如说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剑走偏锋的小人。” 说着,左愈微微笑道: “他还不够资格被称为疯子。” 疯子是能不顾自己的利害,而为了一个目的奉献一切的人,不死原骨子里却很看重他自己。这样的人会为了已经成为植物人的妹妹四处奔走,实在很说不通。 温潇知道左愈这次来见不死原,就是为了从对方嘴里套话,但她也不知道他能套到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左愈看向她,也不瞒着,“我派去调查他的人告诉了我一个很关键的消息。” “什么消息?” 温潇的好奇心被勾起。 “不死原这一个月以内去过医院三次。” 左愈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说什么平常的话,却让温潇听得面露诧异,“我说的医院,指的不是他妹妹千桧理住的那家疗养院,而是真正的私人医院,还是对病患信息高度保密的私人医院。” “他自己去医院干什么,总不能是去咨询他妹妹的事吧?斋藤财团不是请了最权威的医疗专家给千桧理看病吗?” 温潇百思不得其解。 而左愈却显然比她多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自己也因为十一年前的那场火灾留下了后遗症,需要被救治才能活下去呢?” “如果他自己体内的某一个重要器/官也面临衰竭,需要做器/官移植手术呢?” 温潇怔住,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如果不死原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妹妹,而是为了他自己才打出什么“仪式”的噱头,但实际上就是想利用斋藤介,包括一切他可以利用的人和资源,让他自己活命的话,那就可以解释他的执着了。 “不死原和斋藤介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左愈放下酒杯,若有所思道,“他修的是佛法,穿的是僧袍,行事看似不拘一节怪诞不经,但实际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 或许也没有根据,但直觉告诉他,不死原绝对不是能为了他人执念成狂的人,不死原骨子里就是和斋藤介完全相反的人。 斋藤介或许真能为了千桧理孤注一掷,但不死原却不可能。 “但就算不死原是需要器/官移植,他又为什么盯上我?难道我体内还能有什么器/官,可以给他用?” 温潇喃喃道: “我和他也没有血缘关系,他怎么就认定了我能帮他的忙啊。我对他到底有什么用呢?” 血缘关系—— 左愈垂下眼眸,眉头紧皱。 他总觉得就要抓住这迷雾里真相的尾巴,却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但却看不清也抓不住。 到底是什么? 1078章 调换身份 斋藤介站在夜色下,好像在凝望着远处。 “介公子,今晚风大,小心着凉。” 白石缓缓走到他身后,给他披上外套,轻声道。 闻言,斋藤介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着夜风吹在脸上的流动,片刻后他开口道: “祖父说,他不希望我一错再错。” 白石苍迟疑了一下,但却没对此评价什么,而是道,“介公子,您让我调查火灾的事,我查到了一点东西。” “你查到什么了?” 斋藤介回过头,看着他问,“那场火灾的起因——” “不,不是和起因有关。” 顿了顿,白石沉下心对斋藤介道,“是另一件事。” 看着他的表情,斋藤介就知道他要说的事,可能会出乎自己的意料,他沉声道: “不论是什么,说吧。” “十一年前那场火灾困住的不只是千桧理小姐,还有另一个女帮佣。” 白石口齿清晰地说: “那名寺庙的女帮佣是从一个小地方来的,她和千桧理小姐的年龄和身量都差不多,几乎一般高。就连她们的相貌,也有两三分相似,听说千桧理小姐清醒时,还曾对别人打趣,说她和这名帮佣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 斋藤介先是怔住,然后他反应过来白石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眉头皱起,一时只感到惊骇,“你——” “您听我说完。” 一向很少忤逆斋藤介的白石这次出奇地坚持道: “当时火灾发生后,是不死原禅师报警,当时也只有他和千桧理小姐,还有那名女帮佣。当时火警确实救出了一个女人,但对方被救出时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看不清容貌,不死原禅师怎么就能认定,被救出的人一定是千桧理小姐,而不是——” 话没说完,白石就看到斋藤介的双眼血红,牙齿都在打颤。 “介公子——” 白石生怕斋藤介激动到晕过去,却被对方死死盯住,“你这么猜测,有什么证据?你说不死原是在骗我,可你凭什么这么说?” 难道他这十一年来的坚持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是被别人布置的骗局玩弄彻底? 可是,可是没有理由啊,不死原为什么要骗他?对方骗他有什么好处,千桧理可是不死原的亲妹妹,那个男人一定不至于这么做,没有原因要拿着自己的亲人撒谎! “告诉我,你有依据吗?” 斋藤介此刻浑身颤抖着,他质问白石苍,而白石知道,他希望听到的答案一定是没有依据。 可是。 “我有。” 白石对上他濒临疯狂的目光,说: “十一年前,千桧理和女帮佣只被救出一个,而另一个葬身火海,只留下焦黑的遗体。 不死原禅师对外说,被救出的是他妹妹,而死去的则是女帮佣,但问题是,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确定谁是千桧理,谁是帮佣。当年的警方采取了他的说辞,没有从那具不完整的遗体上提取dna,去辨别身份。” 斋藤介的表情就好像他听到了世界上最荒唐的话,发出一阵笑声,“但这又能说明什么,不死原还能认不出他妹妹吗,而且当时他在现场,他看到被火焰裹挟着坠下高楼的人是谁,他不会认错。” “不会认错,但不意味着他不会撒谎。” 白石今天就是豁出去了,他也不管斋藤介的脸色有多难看,破釜沉舟道: “您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十一年来,不死原一直不肯让您带走千桧理小姐,为什么一直让她委身在那个小疗养院里。每次您去见看望千桧理,他都要派人跟着。” 斋藤介张开嘴,想说什么反驳的话,可白石却道: “就连这次做器官移植手术,他都不肯让千桧理小姐去斋藤财团名下的医院,他难道不是在怕什么?他是怕让那个伤重的女人时时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迟早会被您发现身份被调换的事。您就真的相信,他关于所谓风水的那一番胡言乱语!” “我——” 斋藤介的脑内混乱到极致,说话都变得恍惚起来。 “我知道您对千桧理小姐的感情很深,以至于在这件事上一直被不死原禅师的花言巧语蒙蔽双眼。” 白石咬牙切齿,他知道不死原就是在狠狠地利用斋藤介的弱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像一把用心险恶的锥子,敲在介公子的伤口上,反复地敲打。 如果不死原真的怜悯介公子的心,又怎么会舍得如此算计他。如果不死原对介公子连这一点怜悯都没有,那就证明对方骨子里的冷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没有希望醒来的植物人到处奔走—— 整件事情里都透出可疑。 “千桧理小姐的血型,您应该也不知道吧。” 白石呼出一口气,又接着道: “现在接受换肾手术的这个女人是o型血。我特意去调了千桧理小姐的档案,发现对方的血型那一类是未知。也就是说,现在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相信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就是千桧理,除了那张被烧得认不出的脸之外。” “没有证据证明她是,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 片刻后,斋藤介终于开口,夜色下,他好像在笑,却笑得那么凄凉,“你们是想逼疯我吗?” “介公子,我不想看到您变得疯狂,我只想您不被欺骗。” 白石看着他,用力道: “我想看到您能重新振作起来,而不是被不死原玩弄在股掌之间!” 斋藤介目光飘忽,白石苍看他现在的样子也不忍心,但有句话必须要说。 就当白石想说出那句话时,斋藤介却先一步开口: “你是想说,让我想办法提取不死原和她的dna,然后进行dna检验,测出他们是否为亲兄妹。” 白石点头道: “这是目前唯一能证明还活着的女人真是千桧理小姐的办法。我认为非常有必要这样做。您可以为了千桧理小姐不惜一切,因为您爱她,但您不能为了他人的一句谎言,而寄托所有希望。” 斋藤介看着白石,这个夜晚,这个一直都少言寡语的男人头一次对他说了这么多话,可见对方是真的非常担心他,也极度地怀疑不死原。 “我知道了。” 片刻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1079章 取证 “哎,我忽然想到一个很奇怪的事。” 温潇原本已经被困意席卷,却猛地打了个激灵,瞪大眼睛对左愈道: “不死原禅师和千桧理不是亲兄妹吗?那为什么要给千桧理换肾就不能用他的?” 在左愈的注视下,她又道: “就像当初温霏需要换肾,你们头一个就想到我一样,不是有血缘关系——” 左愈咳嗽了一阵打断她的话。 他最不想的就是温潇会回忆起当年的事,那也是他最大的心病,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温潇最后还是没有失去一颗肾,他也不能原谅当初的自己。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温潇见他幽幽地望着自己,忍不住道,“哎我提起这个不是为了翻旧账啊,我就事论事而已,你别多想了。” “不死原应该已经做过适配检测了。” 左愈低声道: “像这种换肾的事,也不是说只要有亲近的血缘关系,两个人的肾就一定能适配。就算是亲兄妹,如果哥哥和妹妹的血型不一样,那也不能换,因为之后的排斥反应会很强烈。除此之外,还受到很多因素限制。” 温潇沉默着,心想那当年我的肾和温霏适配,那还真是很巧呢。 左愈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岔开这个话题,“这么晚了还想不死原那老神棍干什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还是说,你不想睡?” 说着,他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让温潇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把被子盖过脑袋,闷声道: “我睡我睡,晚安。” 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左愈不禁一笑。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温潇均匀的呼吸声。他把蒙在温潇脸上的被子拉开,确保她睡觉时不会气闷,看着她的睡颜,自己却半晌都睡不着。 他让温潇不要想不死原的事情,自己却忍不住一想再想。 之前在餐厅里,对方那么嚣张地对他放狠话,说最后一定会从他身边带走温潇,底气是什么? 难道就因为不死原觉得可以和楚湛联手,就觉得一定能除去他这个障碍了? 不,以不死原的狡诈和谨慎,对方一定还有别的底牌。 左愈目光沉下。 想要赢了这一场战役,他必须提前揭开对方的底牌。 另一边。 已是深夜,斋藤介却毫无睡意。他穿着衬衫西裤,俊雅的面容上染着淡淡的阴郁色彩,琥珀一样的眼里不知藏了多少挣扎。 “介公子。” 白石看着他百般犹豫的模样,轻轻出声。 斋藤介抬起眼望着这个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属,自嘲地一笑道,“苍,你很难想象吧,被你下决心要追随的我,居然就是这样一个懦弱又优柔寡断的男人。” 是的,他怕了。 他担心dna的检验结果不是他期望的那样,他担心这十一年来的所有一往情深都变成了笑话。他担心以后再也不能面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他担心她真的不是她。 如果只是错认,那他这些年来的执着都算什么? 他连跳梁小丑都比不上。 因为担心这一切,他不敢下命令,不敢去直面现实,要一个答案。 “不。” 晦暗中,白石听到自己略显沙哑的声音,他诚恳地说,不带任何奉承,真就是发自内心,“正因为您是这样的人,我才愿意追随您。您不是无情的人,这是可贵的。” 即使为了心里的坚持闹出笑话,犯下不理智的过错,也胜过用无情赢了一切。 斋藤介的眉头紧皱,他半晌才道: “可如果我真的是被骗了,我不能原谅自己。但祖父从小就教导我,一个人如果不能直面自己的错误,那他就什么也不是。我如果做了蠢事,就要为这蠢事付出代价,逃避没有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说完,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收起了万千情绪,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去吧,苍。” 斋藤介轻声道,“之前财团请来的专家给病人做换肾手术时,肯定收集了很多有关她的数据,不论是血液,还是什么。从这里面提取出dna,应该还不是难事。” 白石点头,又听斋藤介说,“至于不死原那边,我会想办法弄到他的头发。” 东京的寺庙里。 不死原独自坐在蒲/团上,手握佛珠,正在闭目养神。忽然,他睁开眼睛,对站在殿外的人低声道: “什么事?” 徒弟站住脚,恭敬地欠身说: “禅师,是斋藤介打来的电话,他说明天一早想见您一面,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见我一面,这个时候?” 不死原微微皱眉。 站在门外的徒弟显然也有些担忧,忍不住道,“禅师,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斋藤俊户和他说了什么,所以他现在想抛下禅师您——” “呵,那位老先生是对我带着他孙子走这条路很不满意,但就算斋藤介正要悬崖勒马,和我撇清关系又怎么样?” 不死原背对着徒弟,以至于对方没看到他眼里的那一抹狠厉,“他想脱身,只能说明他就是个懦夫而已,说什么爱着千桧理不能忘怀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听到他有些激动的口吻,徒弟怔住,迟疑道,“那我要不要拒绝他?” “你是白痴吗?如果他真要和我撇清关系,拒绝见他有什么用。” 不死原阴沉道: “给他回电,告诉他明天一早我在这里等他。” 徒弟应了一声就离开殿外。 而不死原坐在原地,沉思了什么。 斋藤介显然不是一个能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如果他真的顶不住压力和诱/惑,又怎么会十一年里都没要过任何女人,只想着让千桧理重新清醒,哪怕他看到那个女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以不死原对斋藤介的了解,就算是斋藤俊户向他施压,他因为顾及到家族的名誉和祖父的心情不想再孤注一掷,他也不会真就和自己翻脸。 因为,对方唤醒千桧理的希望可全都寄托在他不死原身上啊。 想到这里,不死原的表情变得好看了一些,可他随即又猛地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难道那小子是发现了什么? 他立刻站起来,转身走出佛殿,找到他的徒弟道,“去把我保存在后殿的盒子拿过来。” “盒子?” 徒弟怔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第二天。 斋藤介被接引着走进寺庙。“禅师他就在后殿等您。” 走进后殿,斋藤介就看到一身袈裟的不死原对他微笑着,“你今天来,是有什么急事?” 闻言,斋藤介微微一笑,令不死原禅师意外的是,他竟然开口就直接道: “我想请不死原禅师配合我,给我一根头发。” 不死原面上有瞬间的愣怔,然后他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我的头发?” “不瞒您说,我是想要您的头发,做dna检测。” 斋藤介根本就没有想什么借口,而是坦坦荡荡道,“因为最近有人向我说了一件事,十一年前的那座寺庙里,除了千桧理之外还有一个女帮佣。有人怀疑,被烧死的其实不是女帮佣,而是千桧理。” 说到这里,斋藤介的目光深处有十分可怕的东西,就连不死原看着他的眼神,都因此感到战栗。没人知道斋藤介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 “这是谁说的?” 不死原沉下脸,他怒道,“难道你也怀疑,死的人才是千桧理?你觉得我会撒这种谎?” 斋藤介见他动怒却仍然是笑意吟吟,“我当然不愿意怀疑禅师,但如果可以,还是请禅师您自证清白比较好。如果您没有做这样的事,却遭受这种怀疑,对您来说也是十分不公,我们只有拿出证据来才能让那些怀疑您的人闭嘴。” 他说得彬彬有礼,好像特别为不死原考虑,不死原阴沉着脸,冷冷道: “说来说去,还是介公子你怀疑我了。我确实不想被人怀疑,既然如此,你就拿着我的头发去吧。” 说完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当着斋藤介的面,摘了一根头发递给斋藤介。 斋藤介接过这根头发笑着道: “也幸亏我们霓虹的禅师是可以不剃头发的,不然您想要自证清白,就得被我抽血了,那可就是罪过。” 不死原禅师盯着他,冷声说: “你还想抽我的血?如果这还让你不放心,那你就抽吧。” 斋藤介轻笑着摇头说: “不,我放心。” 说完他对不死原禅师微微欠身,“那介就先告辞了,等结果出来,我会向您亲自致歉。” “道歉倒不必,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正盼着千桧理好的人,只有我们两个。现在,我觉得你都动摇了。你之所以会怀疑我,难道不是因为你觉得这样太累了,太麻烦了,你已经感受到阻碍,所以不想帮千桧理醒来了,是吗?” 不死原沉声道。 斋藤介眸光一暗,没有说话就转身离去。 看着斋藤介的背影,不死原禅师冷冷一笑。 他早就猜到斋藤介是觉得那女人的身份有问题,所以要检验dna,以此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千桧理,但他早有准备,让徒弟拿出了他在十一年前就准备好的那盒东西。 那个盒子里面装的就是一缕头发,而这缕头发就是当年火灾之后,他从那个女帮佣的弟弟身上取来的。取完头发后的第三年,他就找人设计了一场车祸,伪装出那个男孩死于交通事故的假象,就是怕日后斋藤介回过味,会提出要检验dna。 而他刚才在斋藤介面前之所以那么痛快,是因为他早就把那缕头发黏在了额前的头皮上,那位置离他脸上的胎记呈垂直状,所以他不会弄错。 他在摘头发时故意掐断了根部,为的是不让斋藤介发现头发根部有胶水的痕迹,如此谨慎,怎么可能出差错? 现在他就赌斋藤介不会发现他造假,也不会再进一步验证。他不信这一招还骗不了斋藤介。 斋藤介上了车,把收好的头发交给白石。 “他把头发摘下时一点都没有迟疑。” 顿了顿,斋藤介的指尖在车窗上轻轻敲了敲,这是他沉思时的一个小动作。 “难道真是我们怀疑错了吗?” 斋藤介的口吻中似是有一抹疑虑,白石没有说话。 终于,辉腾启动,消失在寺院门外。 1080章 攻心 “禅师,斋藤介乘坐的车辆已经离开了。” 徒弟走到不死原面前,低声汇报。 不死原随便应了一声就继续看佛经,徒弟见他没有吩咐,便退着离开佛殿。 院子里。 “新来的那个小孩呢?” 这名徒弟环顾四周,见到原本该在那里扫地的侍童却不在位置上,皱着眉问别人。 “他——” 话音还没落下,那侍童就匆匆跑来,对他毕恭毕敬道: “大师兄,我刚才闹肚子,去上了趟厕所,实在对不起。” 徒弟也没有多想,只是训斥他道: “你是要随时候在这里,近身侍奉禅师的人。如果禅师叫你的时候,你也不在,而是去偷懒了,那成何体统?以后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许擅自行动。” 侍童乖巧地低着头,说明白了。 斋藤财团名下的私人医院里,斋藤介将手里的试剂瓶交给医生,顿了顿道: “这是第一个,上面贴着a的标签,请不要和后面的b弄混了。” 说着他又交出第二个试剂瓶,那里面赫然也保存着一丝乌发。 “做完检测后请您告诉我,这两根头发的主人是否都和那名女子为同父同母的兄妹关系。” 斋藤介对医生笑着说。 这名医生常年给斋藤家族的成员做体检,等于斋藤家的半个家庭医生,不可能被外人收买得了,因此斋藤介放心对方来督促这一次检验。 不死原就算再有本事,也没有能耐把手伸到这里。 因此,检测结果一旦出来就不可能有错。 回到走廊上,斋藤介对等在那里的白石道,“为了谨慎起见,我让埋伏在不死原身边的内线都出手了。” 斋藤介之所以直接告诉不死原自己的意图,让对方自己把头发交给他,就是想考验不死原是否诚实。如果不死原交给他的头发,和那名侍童偷偷取来的头发不是同一个人的,那就能证明不死原的心机有多深。 闻言,白石看着斋藤介的眼里又有钦佩。 无论外人怎么评价斋藤介,他都确信自己的判断,介公子就是值得他追随一生的人。 不死原之所以能操纵介公子这么久,是拿捏了介公子这一生或许都唯有这一次的软肋,但这不代表介公子就会一直被不死原玩弄于股掌之间。 “对了,您上次让我调查绫濑樱和那个少年的关系,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白石又想到什么,开口道。 听到绫濑樱这个名字,斋藤介顿了顿,他几乎都要忘了那个女特/工了。 “哦?” 他仿佛漫不经心道。 “她们应该是姐弟的关系。” 白石把他查到的说给斋藤介听,“是由左氏集团的人牵线,让他们俩见面的。那个男孩在这之前和一群社会的边缘人士混在一起,以偷东西谋生还为此进过监狱。” 斋藤介皱着眉,多问了一句: “既然是她弟弟,那她之前为什么不管他?还有他们的父母呢?” “因为他们好像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失散了。那男孩在伦敦附近的一个小镇上被人捡到,送进了当地的养老院,然后被一对夫妇领养。但他和养父母的关系不算好,十四岁的时候就辍学离家,再没回去过。 至于这对姐弟的父母,我查不到。” 白石如实道。 斋藤介叹了口气,缓缓道,“幼时就离散了,弟弟还流落他乡,他们小时候家里一定遭遇了很重大的变故。” 停顿片刻,他平静地说: “再结合绫濑樱对我的态度,她应该是认为,她家里发生的一切都和我们斋藤财团有关。” 白石苍皱着眉,“当年还是老先生主掌财团,他的为人是有口皆碑的,当年虽说有很多残酷的商业上的竞争,但也从没做过让别人家破人亡的事。正相反,他对很多能帮得上忙的人,都帮了忙。” 斋藤介摩挲着下巴,想到什么说,“你说得没错,但这是一条线索。你帮我接着调查吧,凡是二十年前和斋藤家有过节的人,都调查一遍,尤其是家里有一儿一女的。” 另一边。 温潇打开房门,就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楚湛。 “左愈,你基/油来了!” 楚湛一听这话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温潇还有点奇怪,问,“你嗓子不舒服?” 闻言楚湛使劲对她咔吧眼睛,把她看得又是一愣,“你眼睛也不舒服?进屋来我给你滴点眼药水吧。”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人终于走了出来,温潇就看到她偷摸找人调查了许久的楚见鹿睁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对她道,“温潇阿姨,你说我爹地和你老公是什么关系?” 温潇尴尬地正要解释那是句笑话,楚湛就抬手给了楚见鹿脑袋一下,“你这小丫头瞎说什么话,懂不懂事,一边玩去,别妨碍我们大人谈事情。” 他横眉立目的,但楚见鹿却一点也不害怕,由此可见楚湛平时在家里有多没权威。 “爹地,我也没碍着你什么事啊。” 楚见鹿委屈地把嘴一撇,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温潇看了就忍不住心软,“哎呀你对自己女儿这么凶干嘛,多可爱的小姑娘,来,到温潇阿姨这里来,阿姨带你去玩。” 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楚见鹿一头扎进温潇的怀抱,还蹭道,“我就知道温潇阿姨对我最好了,比凶巴巴的爹地强多了。” “这没心没肺的臭丫头。” 楚见鹿嘴角一抽,无可奈何道。 别人家的女儿都是贴心棉袄,而他这个呢,简直是破洞百出到处漏风的破大衣,从小到大胳膊肘就往外拐,没一件事让他省心过。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这么调皮的女儿的,结果一问自家老婆,被一句话怼回去道: “女儿都随亲爹,还不是遗传了你当年桀骜不驯风流潇洒的性格?” 左愈从浴室一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小丫头扒拉在他夫人身上,两人十分亲密地说着悄悄话,从他这角度,刚好能看到温潇眼里冒出的光芒。 温潇一直都特别喜欢女孩,尤其是可爱漂亮的女孩。 看到两人亲热的那样,左愈也是嘴角一抽,但他再怎么掉价,也不至于跟个小姑娘计较,一把拉住楚湛到一边说: “咳咳,楚湛,你女儿怎么也来东京了?” 楚湛扶额道: “她听说我在东京,就瞒着她妈妈订了来东京的机票。一到地方就硬缠着我,说她想见温潇阿姨,说什么也要我带她来见温潇一面。我是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想见温潇了。” 说着,他很有些疑惑道,“我是真搞不明白,难道这就是小姑娘青春期的奇思妙想?” 左愈莫名地想到温潇之前和他说,楚见鹿喜欢他们家二儿子的事,意识到什么,看着楚湛的脸上多了一抹高深莫测又十分怜悯对方的笑意,“可能她就是单纯和温潇投得来吧。” 楚湛一想,也只有这个答案,点头道: “行吧,那就麻烦温潇要帮我带会儿孩子了。” 左愈难得客气道: “这有什么,你女儿这么可爱,她想和她多相处还来不及。” 那当然,这弄不好可是未来的二儿媳,温潇还真是想多接近都找不到机会,现在机会自己送上门来,怎么可能放过? 楚湛不禁多看了左愈一眼,总觉得对方的态度哪里有点古怪,但也说不出来,只能归结到这都是因为自家女儿真的很讨人喜欢身上,心情好了些许。 两人走进套房的会客室里,把门一关。 “我这次来一样是做足了工作,不会让不死原的人发现。” 听着外面的笑声,楚湛低声道,“昨晚那神棍联系我,说他有件事需要我帮忙。” “什么事?” “他想让我瞒着你,想办法私下送给温潇一个礼物,类似像纪念品之类的东西,这里面会装好窃听器。” 楚湛呼出一口气道,“这神棍还真挺阴险,能想出这一招。只要把这东西放进你们的房间里,那他就能随时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门外,楚见鹿做贼心虚般看了会客室的房门一眼,好像确定那门关紧了,然后她看着温潇,心一横就道: “温潇阿姨,你看惟爱他哥哥都订婚了,你干脆也给惟爱订一门娃娃亲呗?” 1081章 娃娃亲 温潇就像被雷劈中,愣了好几秒,然后才看着楚见鹿道,“你说啥,娃娃亲?” “是啊温潇阿姨。” 楚见鹿诚恳地握住她的手,眨巴着眼睛绘声绘色道,“您没发现现在年轻人的婚恋市场竞争得越来越激烈了吗,很多般配的对象都是在念大学之前就确立的关系。” 说着她咳嗽一声,一股脑接着道: “要是等到读大学时找对象,就会发现好的选择人家在这之前就有对象了。 那要是等到大学毕业后再找,那就更晚了,只能和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玩不讲感情只讲利益那一套。等到那时候,就惟爱这么好的条件,那不就等于是一块上好的五花肉,等着被饿狼扑食吗?” 她口齿伶俐得很,把温潇说得都有些头晕,迷迷糊糊道: “那也没必要现在就订婚呀。” “怎么就没必要呢!” 楚见鹿一拍桌子,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你看就惟爱这长相,这文学天赋,这家世这人品,您难道就准备眼睁睁看着他被坏女人勾/搭吗?” “有妹子撩他?” 温潇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楚见鹿心虚地低头,是啊,撩他的人可不就是我吗,我不就是那个坏女人吗。喜欢左惟爱,甚至追求他的人是不少,但像她这么明目张胆的可目前真就只有她一个。 “是有那么几个吧。” 她飞快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瞄了房门一眼,就开始继续给温潇吹耳边风,“所以呢,您不如提前给他找好门当户对的对象,当然啦,也不是说这就订下了,如果惟爱他自己不愿意,那以后还可以商量嘛。” 温潇看着楚见鹿,片刻后笑道: “那你有什么推荐?” 楚见鹿就算脸皮再厚,此刻也有几分羞涩,但她又是一咬牙,把心一横就直说了: “我就把我推荐给您了,您看着办吧!” 闻言,温潇不禁一怔,她是真没想到楚见鹿能这么大胆地说出对自己儿子的心意,片刻后她笑了笑,反握住小姑娘的手道,“傻孩子,阿姨早就知道你喜欢惟爱了。” 楚见鹿愣住,没想到温潇会这么说。 “我和惟爱也谈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干预的意思。你们在最好的年纪彼此喜欢,这是很好的事,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美好。” 温潇笑得十分柔和,语重心长道: “但你要知道,现在你还小,你还没到可以确定自己这一生要和谁走过的年纪,惟爱也没到。以后的事会不会有变数,现在谁都不清楚。 这样吧,我们做个约定,起码要等到你们都到了可以订婚的年纪,再做决定。如果到时候,你们都还是现在的想法,那我就会代表左氏,向你父亲提出这件事。”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楚见鹿的脸颊,轻笑道: “就我个人来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将来能和惟爱走完这一生的人是你,我会很高兴。” 不知为什么,楚见鹿有些脸红,她低头了半晌,才说: “谢谢你,温潇阿姨。” “你来东京找你爸爸,让他带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温潇笑着看她道。 楚见鹿顿了顿,然后不好意思道,“嗯,我其实就是,就是觉得如果我和惟爱,可以像他哥哥和蓝雪姐姐一样得到大家的承认和祝福,那就一定可以——”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 其实她是想说,那就一定可以走得更长久吧。 她知道青春的爱恋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她是真的好喜欢左惟爱,喜欢到早早地就想到将来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她无法想象,如果和她一起迈进婚姻殿堂的人不是左惟爱,那会是什么样。 温潇嘴角的笑意仍然温柔,她又说了一句傻姑娘,然后握紧楚见鹿的手,对她道,“只要你们有缘,就一定会有以后的。” 会客室里。 左愈沉吟着道,“既然他让你这么做,那你就答应他好了,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楚湛皱眉说: “你确定?” “不过是做一出戏给他看而已。” 左愈嘴角勾着,笑意冰冷又嘲弄,“窃听器,呵,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招数。既然他这么愿意听到我们的对话,那就让他听好了。” 见他这幅表情,楚湛不由得挑眉一笑道: “既然你说没问题,我那边可就开始表演了。” “一开始先不要直接对他打包票。” 左愈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双手抱胸,“就说因为我一直防着你,不让你和温潇见面,所以这事对你来说有点难度,你要找机会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 楚湛看着他,做了个ok的手势,又笑了一下道,“就你心眼最多。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没有不成的道理。” 六个小时后。 斋藤介站在医院最顶层的天台上,点燃了一根烟。 他微微眯起眼睛,望着灯火辉煌的东京,不知在想什么,眉眼间竟有些许温柔。 鲜少有人知道,他最喜欢的地方其实不是东京的市区,而是他小时候曾因体弱,而待在那里疗养过三年的温泉乡。他童年中最美好的回忆,都是在那里。 在那里,温柔的少女陪着他,不论他做什么,她总是笑意吟吟地注视着他,就因为那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才让他头一次感到什么是不孤独,什么是暖意。 当年他还年幼,而千桧理也还是花季的少女。 记忆和思念在不断美化她的容颜,但斋藤介其实一直都很清楚,不死原的长相称得上帅哥,但千桧理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美女,只能算是清秀。 她和温潇给人的感觉很神似,不过温潇长得比她漂亮,因此也少了她的那一份青涩,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够美丽的粗粝。 但就是那样的粗粝,那样的不完美,是他最怀念的东西。 对他来说,她的不完美最完美。 微微垂下眼眸,他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介公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白石苍拿着鉴定证书,对那道身影道。 片刻后,斋藤介才动了动,他回过头望着白石苍,嘴角习惯般噙着一抹轻笑,但却流露出少见的脆弱。 “告诉我结果。” “您还是自己看吧。” 白石把鉴定书交给他。 接过那轻薄一张纸的瞬间,斋藤介感觉自己的手心微凉,指尖像是没有直觉,他好像是机械般做完了这个动作,目光在触及到纸上的字时,完全顿住。 1082章 将计就计 鉴定书上上赫然写着,经鉴定,两根头发的主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而其中a和换肾的病人确实存在血缘关系,应该是同父同母兄妹,b却和病人毫无血缘关系。 在无声的沉默中,斋藤介的手止住了颤抖,他看向白石道,“把这份鉴定书收好。” “介公子——” 白石皱着眉,有些迟疑道。他观察着斋藤介的脸色,生怕对方一时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现在斋藤介表现得越正常平静,他的担忧也就越多了几分。 “你在担心我?” 斋藤介对他微微一笑,那笑意却让白石苍不忍目睹,“你担心我怎么样呢,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会做出极端的事情吗?比如说伤害自己?” 白石脸上一僵,然后他沉声,“我知道您不会的,因为您不是会自暴自弃的人。” 斋藤介一时没有说话。 为了自己的那一点奢求,那偏执的私欲,他已经让祖父失望了,如果现在他因为接受不了真相而颓废下去,只会让祖父更失望,让在乎他,对他寄予厚望的所有人为他感到难过。 一个真正的男人,不能让亲者为自己痛苦。 许久,斋藤介垂下眼眸,白石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听他缓缓道: “我们走吧。” 说完,他就快步经过白石身边,而白石有些迟疑着跟上去,“介公子,有件事要请您吩咐,现在dna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不死原那边该怎么说,是直接和他摊牌,还是?” 斋藤介脚步顿住,半晌白石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不死原花了这么多功夫,亲手布置了这一场骗局,那我怎么能让它早早收场呢?” “您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 抬起头,斋藤介看着天边的那一轮弯月,嘲弄道,“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欺骗了我,让我入局,那好啊,我就陪他玩到终场。” 东京的寺庙里。 不死原立足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微凉的晚风吹过他的面颊。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徒弟带着喜色在他身边站定,“禅师,斋藤介那边有消息了。” 听对方的语气,不死原就猜到结果是什么。 “dna鉴定结果证明,您和那个女人就是亲兄妹,她就是千桧理小姐。” 徒弟笑道: “斋藤介那边已经在准备赔礼,向您谢罪了。” 夜色中,不死原嘴角微微扬起,这一刻,他流露出的凉薄让人心惊。 “是吗?” 不死原漫不经心般,缓缓道,“这么说,斋藤介还能在他的美梦中多睡一会儿呢。不看到真相,这对那小子来说,可是佛的慈悲啊。我骗他,是给他救赎,他如果聪明就不该怀疑任何事。” 徒弟好像受到教诲一样,奉承地说: “禅师,您说的是。对于这些对俗世里的东西过于痴迷,没有慧根的人,他们唯一能获得的救赎,就是您的愚弄啊。” “怎么说是愚弄?” 不死原看着徒弟,笑得柔和,“我那是在怜悯他。十一年前要不是我给了他希望,他或许早就崩溃了吧。 说来说去,他会受骗,是因为他本来就有愚蠢的一面,如果被他知道真相,不知会如何一蹶不振。我是要救他才不告诉他真相的,让他今后的人生中还能有个盼头,这份苦心,谁又能懂呢?” 斋藤家族的宅邸。 书房里,斋藤俊户喝完养生的补品汤,忽而听到敲门声。“请进。”他出声道。 广川智子推开房门,进书房后又把门关上,然后走到书桌前。 斋藤俊户见她虽然在隐忍,但脸上仍然透出薄怒,有些奇怪道,“智子,谁惹到你了?” 他和广川智子认识了三十多年,对方刚从东京大学毕业时就到他身边来工作了,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向处事不惊,冷静克制,能看到她如此动怒还真是少见呢。 “是介公子那边的消息。” 广川智子的声音紧绷着,显然是在忍耐着怒火,“您猜怎么着,我们费尽心思去给她换肾的那个女人,介公子一直想要拯救的病人,居然根本就不是千桧理!” “什么?” 闻言,斋藤俊户的脸色也变了。 “这就是一场骗局。” 广川智子冷道,“就是不死原用来欺骗玩弄的介公子阴谋而已,从十一年就开始了!” 顿了顿,她整理好语言,把关于dna鉴定的事都和斋藤俊户说了。 斋藤俊户听完之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些年来他过着半隐退的养老生活,关于财团的事都撒手交给斋藤介去处理,心态是越来越平和,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心绪剧烈起伏。 “董事长,这个不死原是丝毫不把我们斋藤财团放在眼里。他这么欺骗玩弄介公子的感情,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都是不可饶恕!” 广川智子也是看着斋藤介一路成长的,当初他刚来管理层时,在斋藤俊户的交代下,她还手把手地教过对方很多东西,因此对斋藤介,她有种对待半个晚辈的亲近。 她和斋藤介没有血缘尚且如此,斋藤俊户现在的心情更不用多说了。 “阿介怎么说?” 斋藤俊户在最初的惊怒后,沉下面容,冷静地问。 “介公子的意思是先不和不死原摊牌。” 广川智子皱眉道。 “他是想将计就计?” 沉吟着,斋藤俊户想到什么说: “阿介这孩子绝对不是能忍下这口气的人,他现在之所以没有和不死原决裂,肯定有他的意图。他应该是想弄明白,不死原设计这一场局,撒下这弥天大谎到底是为了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死原生性再恶劣,就是喜捉弄别人,也不会就因为单纯的恶意,费了这么多心思设这场骗局。想要维持一场骗局,需要付出多少心力作为代价,如果不是这能让不死原从中得利,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这人装神弄鬼这么久,到底是要做什么? “智子,你先让人盯住不死原,但我们暂时不要出手干预。” 想到这里,斋藤俊户沉声道,“我还是相信阿介,相信他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如果他向我求助我会第一时间出手,但如果他要自己来,我会等着他凭自己的实力让愚弄他的人付出代价。” 广川智子吐出一口气,然后颔首: “您说的是。但有一点我一直弄不明白。” 说着她抬起头,眼里真有几分不解,“为什么这些年来,您一直对不死原那么客气?就算他在东京富豪圈里很有人脉,但以您老的身份地位,就算不给他面子,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难道您之前那么关照他,就是因为他和介公子走得近?” 斋藤俊户站起身,走到广川智子身边,双手背着,对她压低声音道: “之前在他做得不算过分时,我一直都没有敲打他,是因为,他和斋藤财团有些渊源。看在先人的份上,有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现在,他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另一边。 左愈从套房的阳台走出,笑着在温潇的脸上亲了口道,“今天晚饭我就不陪你一起吃了,要见个人。” 温潇乐得自己单独吃顿晚饭,这些天她总是和左愈黏在一起,都黏得不行了,现在能喘口气有点自由时间,她能不自在吗? 但她控制着表情,还表现出有点失望的样子,却不知她一听这话时闪闪发亮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的内心。 “我看你好像还挺高兴的啊。” 左愈双手抱胸,戳破这个女人道,“在你亲老公面前就别装了,你骗不过我的。” 温潇被他说得嘿嘿一笑,然后装模作样地问: “那你要这么说,作为你夫人我可就要查岗了啊,你晚上见的是谁呀,男的还是女的?” 左愈笑道: “是男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带你一起去也行。” 温潇顿时噤声,然后眼珠一转道: “那就不用了,我相信你。” 左愈哼了声,又对她道,“别忘了爱的门禁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今晚我们两个还有重要的任务要做。” 温潇嘴角抽了抽,对他摆了摆手,恨不得直接把他踹出房间去,但也只能是想想。 市中心某家法式餐厅的二楼。 左愈在侍者的接引下走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就看到穿着灰色西服的男人已经坐在那里,翻看着菜单。 “我们约好的时间是七点十分,我七点到已经找了十分钟,而你来得更早,看来你对这次见面,有些迫不及待。” 坐到斋藤介对面,左愈嘴角微微勾起,淡然道。 斋藤介抬眸看着他,目光中有些复杂意味,顿了顿之后微笑着说,“左先生会主动约我一起吃饭,我当然很期待。” “你现在还能笑得这么若无其事,我也很佩服。” 左愈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目光却仍然落在斋藤介身上。 他和人谈判时,总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那种强烈的攻击性,让很多强势的人都吃不消,好像内心的想法都会被这个男人看破,软肋和弱点都暴露的一清二楚。 一瞬间,斋藤介微微眯起眼睛。如果不是他相信自己身边的人绝对忠心,这一刻他几乎就要以为,左愈在他这里安插了眼线,已经知道什么了。 “左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斋藤介仍然保持着完美无瑕的微笑,不动声色,但他的内心,远不像他的外表一样平静。 “我也不废话,你自己看吧。” 左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沓资料,放在餐桌上。斋藤介看他一眼,从他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让人无法预先猜到这里面写了什么。 翻看资料,不过看了几行字,斋藤介的脸色就变了。 这一次,斋藤介没有费心思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从哪里调查到的这些?” 听到斋藤介的话,左愈又是一笑,“你怀疑这份资料的真实性?还是说,你不敢相信自己信任的人,居然背着你有这么深的秘密?” 斋藤介的目光沉下,半晌没有说话。 1083章 时间节点 资料上写着,不死原因为得了一种类似白血病的罕见疾病,体内的造/血系统出现问题,所以需要有血缘关系的人给他换骨髓。这种病虽然不如白血病去势凶猛,但会随着时间逐渐恶化,最后也会恶化到不换骨髓就面临身体机能彻底衰竭,濒临死亡的那一步。 如果选择换骨髓,一般只能选择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只是换骨髓,在医学发达的当代,对捐献者来说的伤害其实并不算太大,对被移植者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排斥反应,做了移植手术再活个几十年是没问题的。 但问题是不死原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因为这种疾病,他出现了并发症,心脏受到影响。医生给出的判断是,不死原的心脏功能会在未来的十几年里出现程度严重的衰竭表现,如果不做心脏移植手术,那到时候他就只能等死了。 想要移植心脏,哪有那么容易。 虽然心脏的移植手术已经日益趋近成熟,但问题就在于适配的心脏很难找。 心脏毕竟是人体最重要的生存器官,不像人体内有两个肾,捐献一个肾虽然对人有影响,但没有生命危险。 根据世界各国的规定,只有生前签订了器官捐献协议的死者才能被取出心脏供需要的人使用,这里面又牵扯到心脏移植带来的排斥问题,因此真正能适配的情况很少,往往都只有近亲之间的心脏才可以被适配。 而不死原首次被查出心脏有问题,是在十一年前。 “十一年。” 左愈盯着斋藤介的眼睛,咄咄逼人,“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很容易让人多想吗?” 斋藤介在刹那间就想了很多,他一时都顾不上自己的心思都暴露在左愈眼里,脸上的惊愕和下意识的愤怒是那么明显。左愈还从未看到他有这么扭曲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 斋藤介此刻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但左愈仍然很平静,“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怎么想,事实又究竟是如何。” 说到这里,左愈停顿了片刻,看着斋藤介道: “我知道你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即使你心里觉得我是恶意揣测不死原禅师,我还是要说,这未免太巧。” 十一年前,不死原被检查出了心脏出现问题,医生说除非不死原日后奇迹般找到适配的心脏,做心脏移植手术,不然他活不了多少年。而就在这不久后,不死原当年在东京乡下的寺庙就遭遇了火灾,他的妹妹因此被大火烧成了植物人—— 如果他妹妹不是变成了植物人,而是被大火烧得死不见/尸,左愈几乎就要怀疑,不死原是故意策划了这一场大火,制造出他妹妹意外身亡的假象,目的就是他妹妹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心。 现在唯一让左愈感到困惑的,就是不死原禅师的举动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难道不死原真是重感情到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就是要救活他妹妹? 而这又关温潇什么事? 十一年的火灾,到底是从何而起?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那不死原在里面又充当了什么角色,他是因为被预告死亡,而心灰意冷就想一了百了,结果无意中牵连了自己的妹妹,自己却活了下来,从此就对妹妹心怀愧疚?还是—— 对左愈来说,真相仍然被笼罩在迷雾中,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但此刻更令他不解的是,斋藤介的反应让他觉得,对方已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 他迟疑着又要说什么,斋藤介却惨白着脸忽然站起身,一句话没和他说,就失神落魄般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左愈看着斋藤介的背影,眉头紧皱。 看来他的猜测不错,斋藤介还真是知道什么。 卫生间里。 斋藤介撞到了人都不管不顾,匆忙地走进了隔间里,把门锁上。他坐在马桶上把头埋在双手里。 见他许久没有声音,觉得情况不对跟进卫生间的随身保镖敲了敲隔间的门,轻声道: “介公子,您还好吗?请回答。” 没有回答。 保镖又敲了半天的门,有些着急道,“介公子,您不回答我就只能踹门了。” 而这时,隔间里才传出斋藤介嘶哑的声音: “让我一个人静静。” 闻言,保镖应了一声就等在卫生间门口。 餐厅里左愈仍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侍者已经端上了菜品。左愈没有拿起刀叉,而是在等着斋藤介回来。 虽然斋藤介站起来一声不响就离开的行为很是失礼,但左愈看出他的情绪不对,也没有计较,虽然世人都说他性格霸道眼里容不下沙子,但这种程度的事他还是可以忍让的。 十分钟后。 斋藤介本人没回来,倒是他的保镖走过来,对左愈鞠躬致歉道: “左先生,实在对不起,介公子忽然有急事要去处理,这顿饭不能陪您吃完了。他让我先过来和您说一声,等以后他会亲自向您解释赔礼的。” 左愈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道: “好,我等着他的解释。” 半个小时后。 等在车上的白石看到脸色差到极致的斋藤介走出餐厅,怔了一下,然后赶紧下车给他开门道: “介公子,怎么了?” 斋藤介此刻已经不再是刚才躲在卫生间里的狼狈,他眼里溢出的是冰冷的盛怒。 白石见他的眼神,还以为是和左愈谈崩了,但就算是谈崩,按照斋藤介的性格也不至于就这么愤怒。 就在他疑惑时,斋藤介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我真就是一个白痴!” 斋藤介笑中带泪,那情绪失控的模样让白石一时哑然,下一刻,斋藤介一拳打在车窗上。 这辆车的玻璃是防弹玻璃,但却被他这一拳打出了些许裂纹,由此可见他用力多大。 “介公子!” 白石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看到斋藤介的拳头上流出的淋漓鲜血,赶紧拉住对方的手臂,“请您冷静,您答应过不伤害自己!” 斋藤介的呼吸声很粗/重,他手上失力,低下头笑道: “如果我早知道,如果我能提前知道,千桧理就不会死了。” 白石皱着眉头说: “那场火灾是意外,就算您再料事如神,也不可能猜到意外的发生。” “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 斋藤介的嘴角仍然勾着,但却比哭还难看,“那是预谋,是谋/杀!千桧理不是死于意外,她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算计死的!左愈说得对,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巧合,那些吊诡的事情合在一起,只能说明一件事。” 闻言,白石怔住,他惊愕地看着斋藤介。 即使他对不死原禅师的观感一直不好,也没猜到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罪恶。 “不死原,他根本不是禅师,而是能对亲妹妹下手的罪大恶极之徒。他不配说千桧理的名字,更不配说佛/法!” 狭窄的车内,斋藤介暴怒的声音回荡着。 那个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设计夺去亲妹妹性命的男人。 明明是他一手造成了悲剧,却偏要装出悲天悯人的样子,误导爱着他妹妹的人,让对方相信他就是那个能救活所爱之人的救世主,能带来希望和救赎。 斋藤介纤长的睫毛颤抖着,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弄清楚一切,收集到有关当年的证据,将真相公开,让罪人为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当年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已不再是云山雾罩,他已经猜得到真相,现在唯一还要弄明白的就是一个细节,不死原是否已经通过那次伪造的意外,从死去的千桧理身上取走了心脏,做了移植手术。 还是说,这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不死原的计划出现变故,他没能从千桧理身上取得心脏。 想到这里,斋藤介被愤怒占据的大脑忽然清醒起来。 如果十一年前,不死原就成功拿到心脏,做了移植手术,那对方还有什么必要让那个被当成替身的女帮佣一直活着,只要不死原想,就有的是机会能弄死那无辜的可怜女人。 直接让外人以为,意外的大火导致两个人去世不就好了吗?死无对证,让往事尘封,渐渐被人遗忘,这对不死原难道不是更加有益吗? 不死原又何必一直伪造出千桧理还活着的假象来欺骗他呢? 让他认为千桧理还没有死,这不仅是画蛇添足,还冒了巨大的风险,意味着当年不死原的所有布局,都因为他的过度关注有暴露的可能性,以不死原的心思缜密,怎么可能想不通这一点。 而不死原总是告诉他,温潇是让千桧理醒来的关键这又意味着什么? 温潇本来就和不死原毫无交集,为什么会成为对方的猎物? 心猛地一沉,斋藤介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1084章 适配 东京的寺庙里。 “不死原禅师有事外出,您如果想见他,我可以帮您预约时间。” 面容亲切的僧人双手合十,笑着对特意前来的香客道。 这名香客虽然很失望,但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是虔诚地说,“等他回来,请一定给我打电话,我们家族的祈福仪式,就交给不死原禅师了。” 僧人微笑着说好,女香客才满意地离开。 不远处,一道目光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不死原没有在寺庙里,庙里的僧人说,他有事外出。昨天晚上,确实看到他常乘坐的那辆车驶出了东京。” 东京周边的小镇。 一辆黑色大众停在某家不起眼的院子前,不死原走下车,快步走进了院子。 就连这镇上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一家地下诊所。 而不死原约好的心脏科医生,就在这里等他。 做完一系列检查,那名年迈眼里却闪着精光的老医生咳嗽几声,道: “你的心脏功能已经衰竭到危险的地步,留给你寻找适配心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死原的右手捂着胸口,他垂下眼,看到手上被烧伤的疤痕,目光顿住,然后缓缓开口: “其实我已经找到了适配的心脏。” “哦?那就不能再拖了,要做手术必须尽快。” 老医生摸了把山羊胡子,催促道,“你这种情况,是越拖越危险,越是拖到后面,到时候手术途中也容易出意外。” 说着他还有些感慨: “毕竟心脏这种东西,可是人体最不堪一击的弱点啊。别看它在我们的胸膛里跳得这么有力强健,就好像能一直跳动着下去,但其实,稍有一点打击,都能夺走它的活力。” 闻言,不死原沉默许久,轻轻笑道: “我也不想拖,只是条件确实还不成熟。现在,我肯定比你着急得多。” 老医生有些好奇道: “有什么不成熟?你是不信任我的医术?” “不,我对您的医术很信任,就像我信任您的人品和保守秘密的能力一样。” 不死原笑着说: “但问题是,和我适配的那枚心脏,还在别人的胸膛里有力地跳动着啊。” 老医生听到不死原的话,不禁脸上一怔,好不容易才压下惊骇,没有表现出来。他为地下诊所工作,游走在人性和道德的灰色地带,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手粘上鲜血。 “希望上天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就快了。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带着适配的心脏来见您了。” 不死原的笑意仍然柔和,但看在老医生眼里,却是形容不出来的可怕,如果地狱里的恶魔也会笑,那就一定是这样的笑容吧。 老医生伸手擦过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已经震惊到翻江倒海。 这家伙该不会是打算让他亲手从活人的身上取出心脏,做移植手术吧? 这可是杀/人的行为。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可也从来没亲手做过夺人性命的事。 “怎么,您有什么疑问吗?” 不死原凝视着老医生的眼睛,那目光仿佛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好像能看穿对方的内心,“难道,您反悔了?那会让我很难办的。因为如果您爽约,那您之前的所作所为就会被警方知道,凭您做的事,晚年恐怕都是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说着,不死原顿了顿,又笑道: “还有您的家人。您有个很可爱的孙女,不是吗?您冒着风险赚这么多钱,也是想等百年之后,能给后代留下更好的庇荫吧。但如果因为您的失误,导致您的孙女活不到享受这些,这该是怎样的悲剧啊,您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老医生的嘴唇哆嗦起来,他看着不死原,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魔。 可不死原却毫不在意,反而笑意更浓,“现在,你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跟我合作,然后到死都不说出这个秘密。” 另一边。 斋藤介也身在医院。他对心脏科的医学专家询问道,“如果是心脏移植,两颗心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适配?” 医学专家对他说了很多专业知识,然后总结: “一般来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之间,心脏能适配的几率很小很小,有很多人都是在等待适配的过程中去世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幸运儿能等到合适的心脏。” 说着,医学专家有些唏嘘道: “如果捐献者是接受捐献者的近亲,那可能性就会高很多。但是按照法/律,只能从生前签署过器官捐献协议的死者身上提取心脏,决不能接受生者的捐献,不管对方的捐献意愿有多强烈,这也是为了守住道德底线。” 斋藤介听着,面色沉下,“那需要提供什么,才能检测出两颗心脏是否适配?” “要进行hla配型检测。” 专家沉吟着道,“如果其中一方曾经做过非常全面细致的全身体检,能提供出相关方面的数据,那也是可以直接进行适配检测的。” 得到这个答案,斋藤介说了声谢谢,留下一沓装满了美/金的信封,就转身离开。 等在走廊上的白石苍一见他出来,迎上去忍不住道: “介公子,您是猜测,不死原之所以一直盯着那个叫温潇的女人,是因为他觉得温潇的心脏能和他适配?” 闻言,斋藤介顿了顿,没有否认。 白石知道他真是如此想的,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不死原怎么就知道温潇的心脏和他适配,这也不可能啊。他之前明明就不认识温潇,连和对方私下接触都没有过。难道他是凭借心灵感应,就感觉出来的吗?” 又想了许久,白石深感荒谬。 但斋藤介却道: “你怎么知道,不死原和温潇就一定没有交集?有时候,所谓的交集不一定是两个人见过面。如果不死原碰巧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或是通过间接手段,拿到过温潇这方面的体检报告,那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白石哑口无言。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原本还以为不死原只是想从斋藤介这里骗取什么,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那个男人有更险恶的计划。 “介公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1085章 良心不允许 斋藤介沉着脸,半晌后他闭上眼睛,声音很低,但很坚决: “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之前一直充当助纣为虐的角色,如果现在我还不做应该做的事,那如果将来温潇真的出了事,我就是不死原的帮凶。” 白石看着他说,“介公子,您也是受了不死原的蒙骗,无论如何您都不是帮凶。您从没想过要加害温潇,和不死原那种人才不是一丘之貉。” 闻言,斋藤介看着男人坚毅的面容,认真的表情,苦笑一下道: “就算我主观意愿上没有想过要伤害那个女人,但我的行为实际上却是在帮助不死原,这就是事实。 如果因为我个人的愚蠢导致无辜的人被牵连进来,那我也就是一个罪人罢了,斋藤家族的男人不该推卸责任。” 白石还要说什么,斋藤介对他做了个手势道: “好了,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们必须干预,也必须知会左愈。” 晚上九点。 左愈乘坐的黑色宾利刚开到酒店楼下,他就接到了斋藤介打过来的电话。 “左先生,之前用晚餐时我忽然离席,实在对不起。但请您给我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给您听。九点半,飞鸟酒吧,我们不见不散。” 通话结束后,左愈挑起眉头,他倒是很想知道,斋藤介到底要告诉他什么,又要搞什么名堂。 “调头,去飞鸟酒吧。” 左愈对司机道。 晚上九点半。 飞鸟酒吧位于东京的银座,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热闹的地带。但这家酒吧的好处就在于虽然身处闹市,却实行高门槛的会员制,拥有会员资格的客人才能进入,避免了人多眼杂的混乱。 而这家酒吧还自带地下车库,同样也是只允许有会员资格,或是被会员特别邀请的客人进入,隐私性极强,这也是斋藤介把会面地带现在这里的原因。 宾利尚慕停在酒吧的地下车库,左愈没有像平时一样,刚下车就受到注目礼。 他乘坐电梯直接上了酒吧二楼,由领班亲自带路,走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一间私人包厢。 斋藤介早就等在这里,看到左愈进来起身相迎。 “所以,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告诉我?” 左愈望着他,想到和温潇十点半之前回家的约定。 斋藤介也不寒暄,沉下心直接道: “刚才在那家法式餐厅,你问我知道了不死原有心脏病,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后,是不是想到什么。我当时没有回答你,但实际上,你告诉我的信息非常有用,它让我想明白了整件事情中最关键的一点。” “是什么?” 左愈皱着眉,有些困惑。 斋藤介看着左愈的眼睛,知道对方听到自己的下一句话后肯定会勃然大怒,也必然会迁怒于他。 但他必须要说出这件事,因为这才对得起他的良心。 “不死原盯上温潇,很可能是因为,他需要温潇的心脏。” 斋藤介的声音很平稳,听在左愈耳里,却让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总是波澜不惊的男人脸色剧变。 “你说什么?!” 左愈果然动怒,“温潇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心脏适配成功的几率非常小。他做移植手术的最大希望,难道不是在千桧理身上?” 斋藤介迎上他暴怒的目光,沉声道: “有件事我也是刚知道,其实真正的千桧理已经死了,她早在十一年就已经身亡。而现在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只是不死原找来欺骗我的一个替身。” 如果说左愈之前是震怒,那现在又感到惊愕。 “我怀疑,十一年前的那场火灾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不死原在知道自己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后故意所为。他想制造出千桧理因火灾不治身亡的假象,这样他就能不惊动任何人,顺理成章地取走她的心脏。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巧。” 斋藤介强制按耐住内心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出一切: “但当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的计划失败,可能是火灾的程度失控,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也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总之他没能得到千桧理的心脏。” “而他不甘心就这么罢休,然后安心等死。当年的寺庙里,有一个和千千桧理身形相似年龄相同的女佣,现在躺在病床上,被当成千桧理的女人就是她。 因为大火烧得她的脸面目全非,所以就连我也无法从外貌上分辨出对方不是千桧理。” “不死原就用这个替身让我相信千桧理还没死,也是他和我说,即使医生对她恢复意识不抱乐观态度,只要我帮他的忙找到他需要的东西,让他举行佛法的仪式,千桧理就一定能醒来。” “而他需要的关键,就是一个有缘人。他说温潇就是那个有缘人。一开始我也感到疑惑,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温潇,他给我的回答,是让我不要多问,只需要相信他。 他还说如果我不愿意信他帮他,不能把温潇在规定的时间带到他面前,那千桧理就会永远昏迷,直至她的肉体也死亡。” 当年斋藤介之所以会答应不死原,就是因为不死原向他保证一定会救醒千桧理,给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当时他也想不出来,不死原有什么理由欺骗他,谁会为了一件对自己没好处的事编造这么大的谎言呢? 看着左愈,斋藤介平静道: “我会听信不死原的话,甚至不是因为他的谎言有多高明,仅仅因为我心中的那一抹贪念,因为我迫切希望千桧理能醒过来。是我说服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我告诉自己,不死原根本没有理由骗我,千桧理是他亲妹妹,他如果不是为了挽救妹妹,又怎么会开这个口呢?他如果真的没有把握,又怎么会言之凿凿,他的根基都在东京,他骗了我就没办法收场。 准确地说,是我的愚蠢和无可救药的执念,成全了不死原的骗局。所以,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我难辞其咎。” 半晌,左愈的声音冰冷: “可还是有件事解释不通,不死原为什么就认定温潇的心脏能和他适配?他们也没有血缘关系,温潇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罢了,这太牵强。” 斋藤介沉默片刻,随即道: “这是个问题。但换个角度看,如果他要的不是温潇的心脏,那他费尽心思谋划这一场骗局,就没有理由。现在看来,他策划这么多,最后的意图就是为了得到温潇。” 左愈眉头皱得更紧。 即使事情里还有很关键的疑点,但左愈不得不承认,斋藤介说的没错。 十一年前千桧理就已经死了,而不死原还没得到心脏。 从不死原的角度来看,他当初既然能为自己活得更长,而心狠手辣地制造火灾活活逼死亲妹妹,就为了弄到对方的心脏,失手之后,他难道就会放弃移植心脏的希望吗? 不,当一个人为了一件事已经突破底线,连唯一的亲人都能谋害时,那他已经执念成狂。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从此再没有什么是他作恶的障碍,他只会不顾一切地继续追逐他的目标,因他已经为此,做了最过分的事。 不死原又怎么甘心收手? 他要是能及时放下执念的人,当初就不会选择把罪恶的手伸向自己的亲妹妹。 所以,从那次火灾后,不死原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就一定都是为了能找到新的适配心脏。 十一年后,不死原忽然宣称他有办法能让千桧理醒来,以此为噱头让斋藤介甘愿为他驱使。而他不断提醒斋藤介,只有温潇才能让“千桧理”醒来,只有把温潇带到他面前,才会有救赎。 温潇就是不死原的目标,不死原能把她当成目标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觉得,温潇的心脏能救他的命。 这也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 “左先生,您仔细想想,您的夫人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有关血型的检查,尤其是和肾移植骨髓移植之类相关的适配检测。如果这些东西留下了记录,而记录又被外传,是否有这个可能?” 斋藤介想到心脏科专家对他说过的话,望着左愈陈恳道: “从常理来推断,不死原会在十一年后忽然注意到温潇,一定是查到了什么线索,而我能想到的线索,也就只能是关于温潇的血型数据。” 顿了顿,他垂下眼眸思索着道: “因为心脏是管理我们体内血液流动的器官,所以做心脏移植手术,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和血液有关。会不会真存在这种巧合,不死原的心脏还真就和您夫人可以适配——” 他话没说完,就在抬起眸子的瞬间看到左愈的脸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很难看。 “难道您想到什么了?” 斋藤介有些紧张地问。 而左愈确实是想起了什么,从刚才听到斋藤介提起“肾移植相关检测”时,他就想到了。 1086章 往事重提 包厢里沉默许久,那静谧的氛围让斋藤介十分难耐。 终于,左愈看着斋藤介,目光复杂,里面似是还夹杂着对他自己的恨意,缓缓道: “十五年前,我和温潇的长子三岁的时候,温潇确实做过肾移植手术的相关检测。” 斋藤介心里一沉,果然如此。 “温潇有个妹妹,孪生妹妹。当年她的妹妹被查出癌症,需要换肾才能活下去,所以我让温潇去做了检查。” 左愈咬紧牙关道: “当年的我,就是一个比你还蠢的混账。” 斋藤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被不死原骗了这么久,确实是蠢到不行,但左愈说比他还蠢,他是该感到一点欣慰呢,还是要同情谁呢? 之前不死原提到温潇之后,斋藤介让人仔细调查过温潇,知道她和左愈之间曾经有过宛如仇敌的一段时期,温潇还在沪城蹲过三年监狱。 虽然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两人才重修旧好,又携手走进婚姻殿堂,和和美美过了这么多年日子还恩爱如初,但想必这一定是非常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 至于温潇那个孪生妹妹,斋藤介知道对方的下场。 但这都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斋藤介自然不会往事重提,他看着陷入自责情绪般的左愈,把话题拉回此时此刻: “这么说,很可能是当时留下的检查记录流传了出去。” 左愈垂下眼眸,他知道有很多人干的就是买卖病人信息的勾当,但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重要资料被泄露的事居然发生在他的爱人身上。 可回忆当年,他那会儿对温潇的态度何止恶劣这两个字可概括,那种蔑视和不在意,谁都能看得出来。 给温潇做检查的人把她的数据混在别的病患数据中,再一齐卖个价钱泄露出去,这完全有可能,对方根本就不会顾及什么。 如果温潇的数据就是从那时候传了出去,结果在多年后被远在东京想要寻找适配心脏的不死原看到,其实也不让人意外。 从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身上找到适配心脏,这概率很低,所以不死原一定会利用他能利用的一切关系广撒网,类似像做过相关检验的病人大数据,不死原当然是能找多少找多少。 左愈是真没想到,他在二十年前做错的事埋下的隐患,到现在还能发作。 如果他当初没有听信温霏的话,那之后的一切麻烦都不会发生。 可以说温潇的所有麻烦,都是因他而起。 “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 片刻后,左愈看着斋藤介,面容坚定,“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不死原已经把温潇当成目标,我会保护好她不受伤害。” 斋藤介点头,然后想到什么,提醒道: “不死原在东京的人脉很广,他看着就是一个高僧风范的禅师,但实际上却有很多暗地里的人脉网。你要小心所有接近温潇的人,他们都有可能是不死原的人。” 左愈看他一眼,“还用你说。” 斋藤介微微苦笑道: “虽然从我之前做过的事来看,我没有资格给你提建议。但我还是想说,你一定要派可信的人近身保护温潇。” 这辈子,他已经失去年少时他想要拼尽一切保护的那个女人,所以,他不想看到别人也失去所爱了。 “啰嗦。” 左愈淡淡道。 斋藤介见事情都已经说清楚,觉得也没必要再继续留在包厢里,正想告辞,就听左愈问: “不死原的父母是谁,他家的背景是什么?我调查过他,却查不到这些,他的资料好像被人保护了。”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东京毕竟不是沪城,左愈想在这里调查不死原的底细,哪有那么容易。 斋藤介微微皱眉,然后对他道: “不死原的的母亲和斋藤家有些渊源,算是我的堂姑,而他的养父则是在东京一带颇有名望的主持。” “他母亲是你堂姑?” “对。” 顿了顿,斋藤介低声道,“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我很小的时候就和他还有千桧理认识了,祖父也一直都很照顾他们。大约是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吧,堂姑就因病去世了。至于不死原的养父,那是一位真正的高僧,也早早圆寂。” “你说的是养父,那不死原的生父呢?” 左愈抓住了重点。 斋藤介摇头道: “不死原和千桧理的生父是谁,就连我也不知道。当年我堂姑是未婚生子,生下了不死原和千桧理这一对龙凤胎,据说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他们的生父。” “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告诉?” 左愈微微挑眉。 斋藤介笑了一下说,“我也很难理解,但据我所知,确实是这样的。除非其实不死原知道他的生父是谁,但他在这件事上也骗了我。 至于千桧理,我当年是问过她的,她说堂姑在临终前告诉她们,那个生理学上是她们父亲的男人,已经在别的国家娶妻生子,所以她们也没必要再去认这个父亲了。” 左愈眼眸微垂。 斋藤介收起笑意,对他道,“不死原的事,我会干预。现在我不出手,是在收集他犯/法的证据。” 现在虽然已经猜到不死原到底要做什么,但如果没有证据,那就不能动用明面上的手段把这人怎么样,而要收集证据,还需要时间。 左愈知道这件事涉及到千桧理,这小子现在肯定已经对不死原恨之入骨,对方会拼命去做的。 “希望你能用最快的速度收集到证据。” 话是这么说,但左愈已经做好了如果不能赶在不死原对温潇下手之前将他绳之以法,那就由他自己出手的准备。 就在左愈要离开包厢时,斋藤介开口把他叫住: “请你回去之后,向左夫人传达我的歉意。” 左愈顿了顿,只是对他挥了挥手就大步离开。 酒店的套房里。 温潇已经困到打哈欠的地步,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但左愈还没有回来,还说什么爱的门禁是十点半,这家伙只顾着要求她,自己却违约,这算什么嘛。 她的心情有些酸溜溜的,想着左愈也不知是见了谁聊得这么投机,连约定的时间都忘了,这一顿晚饭吃得这么长,难道是去见了哪个小妖精? 她想了想,又噗嗤一笑,觉得自己多虑了。 左愈自己就是个最难对付的大魔王,要是遇到妖精,那还不把妖精吃了? 就在她准备直接刷牙睡觉时,忽然响起门铃声。 她有些奇怪地下床。 如果是左愈这时候回来,他有房卡,不会按门铃。走到门口,温潇顺着猫眼往外望,“谁?” 是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年轻女人,对方笑道: “您好,我是来送酒给您的。” 温潇一怔,“送酒?你等一下。” 她没有直接给这个人开门,而是拿出手机给就住在隔壁的保镖打电话,对方接到电话立刻出门查看情况。 经过前台证实,这还真是酒店的服务员。 “有人给前台打电话,说要送一瓶珍藏的82年拉菲给您,领班让我送上来。我们询问过对方要不要署名,但那位男士说,他就是想匿名送您礼物,说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女服务员解释之后,把红酒放下就走了。 温潇拿起红酒瓶子观摩了半天,看到上面印的英文字,啧了一声道,“这看着好像还真是珍藏版的拉菲。如果是真的,这得值多少钱,是谁匿名出手还这么大方?” 她琢磨着,总不能是有人往酒里下/毒吧。而且对方说今天值得庆祝,也让她摸不着头脑。 “先把酒放着,等左愈回来再说。” 另一边。 左愈坐在宾利车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保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十分。 温潇等他一定等急了吧? 想到温潇躺在床上等他的样子,他薄唇微勾,流露出几分笑意。而这时,司机忽然一个急拐弯,躲开了对面一辆失控般冲过来的小货车。 重重的砰的一声,是宾利的尾部被那辆货车撞出一个坑,但此时却没人顾得上价值上百万的豪车是否被撞坏,有二十年驾龄的司机猛打方向盘,才让宾利没有撞到马路对面的车上。 片刻后。 刚好在附近巡逻的交警快速赶到,事故现场虽然惨烈,但好在人都没事。 只有那个小货车的司机脑袋磕到了方向盘上,受了点轻伤,应该是轻微的脑震荡。 交警气急败坏地把人拉出来,发现这人醉醺醺的,竟然是酒/驾。 “疯了吧?” 左愈的司机下车,愤怒道,“喝得这么醉还敢上路,如果真撞出人命来,你能赔得起吗?” 那小货车的主人一嘴酒气,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用日文不明不白地骂着什么。 左愈的司机还要和这人理论,却被下车的左愈叫住: “和一个醉汉说什么道理。” “总裁!” 司机回过头,满脸的心有余悸,“刚才那一撞,如果不是我们躲得快,现在就不只是车被撞坏这么简单了,您万一受伤可怎么办?” 左愈没有说话,他面色阴沉,盯着那醉到快要不省人事的司机,用中文低声道: “真是巧啊,这人喝了这么多酒,之前一直都没出事,偏偏是要撞上我。” 闻言,司机一怔,听明白什么。 “您的意思是说?” 左愈轻轻一笑,不带任何温度,叫来保镖嘱咐道,“调查这个火车司机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 他不相信今天的事故真的就是碰巧。 1087章 身世之谜 就在左愈让人去和交警交涉时,其中一个保镖的手机响了,对方走过来捂住收声的话筒,低声对他道: “总裁,是夫人打来的电话,她问我们,您还没吃好饭吗?” 左愈打了个手势,保镖立刻会意放开话筒,恭敬道: “夫人,总裁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请您放心,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到家。” 温潇嗯了一声,也没多想。 等对面挂断通话,保镖吐出一口气看向左愈。 左愈对保镖点头道: “你说得很好。记得告诉你们兄弟几个,不要把这次车祸的事说漏了,这件事我不想让温潇知道。” 半个小时后,左愈终于回到酒店套房。 温潇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见他姗姗来迟,有些戏谑地抬起头道: “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啦?” 看到她脸上那有些俏皮的轻笑,左愈原本沉重的心情泛起暖意,他坐到温潇身边,将她搂入怀里,笑道,“你在等我,我能不舍得回来吗?” 说着还不等温潇询问,他就主动解释道: “这次在外面花了这么久时间,不是光和那人吃晚饭了。途中我接到沪城打来的电话,是关于集团工作的事,我和宋特助说了很久,这才晚回了。” 温潇也知道左愈有很多商务的事要忙,她想到什么,轻叹一声道: “等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回沪城吧。” 左愈凝视着她,她微微一笑说: “沪城那地方,待在那里时不觉得有什么,离开一段时间,反而有些想念了。” 左愈在她嘴边轻吻,低声道,“好,等我忙完了这边的事,就立刻带你回去。” 在知道不死原的意图后,他一直在想要不要把温潇送回沪城。 虽然温潇不在他身边,他会担心,可比起东京,沪城毕竟是他熟悉的地方,他在那里的人脉足以形成铜墙铁壁,严密地保护起温潇,就算不死原再神,也没可能在那里把温潇怎么样。 现在他只是在想怎么该怎么说服这女人。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 “对了。” 左愈很有城府,只要他想就能把心思藏得很好,因此温潇没看出他在琢磨什么,推了推他道,“刚才前台送来了一瓶据说是珍藏版的拉菲,是一个匿名人士送过来的。” 温潇有些迟疑着说: “你有朋友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吗?总不会是楚湛吧。但如果是楚湛送的酒,他也没必要匿名啊。这瓶酒让我的感觉有些不好。” 左愈顿了顿,“那瓶酒在哪里,你没动吧?” “我没动。” 有过之前那些经验,温潇哪还有那么单纯。对她来说,匿名简直就是透着阴谋的味道。 当保镖把酒瓶送来之后,左愈细细地看过又询问保镖: “你们把这瓶酒开封,然后拿去化验,看看里面都是什么成分。” “是。” 保镖应声而去。 温潇看着关上的房门,忽然想到什么,说,“那个匿名送酒的人还留了一句言,说今天值得被庆祝,所以送来贺礼。你说,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值得被庆祝? 再联想到今晚那场交通事故,不得不让人多想。 左愈眼里一沉,但在温潇看过来时,他只是不动声色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既然对方没有明着来,那就是想和我们装神弄鬼罢了。” 第二天下午。 左愈独自去了斋藤家族位于东京的宅邸。 “老先生就在这里等您。” 女佣把门推开,就恭敬地后退着离开。左愈走进采光极好的书房,看着起身的斋藤俊户道: “老先生,您的面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好了。” 没有老人家不喜欢别人夸自己身体好,斋藤俊户脸上的笑意热情了些许,“快请坐。” “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问。” 左愈坐到斋藤俊户对面的位置上,开门见山,“我想知道不死原的生父是谁。” 这个问题让斋藤俊户怔住,他皱眉道: “你是怎么知道——” “因为我昨晚和您的长孙谈过了。” 左愈淡然笑道,“关于不死原的身世,介公子告诉我了很多。但他说,就连他也不知道不死原的生父是谁。我想,既然他的母亲是斋藤家族的人,那您作为族长,应该知道什么吧。” 斋藤俊户半晌没说话,然后道: “阿介对你还说了什么?” 左愈用平静的口吻,把斋藤介告诉他的事情都说了,然后沉声道: “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不死原是真打算要我夫人的心脏,那我不会干等着他出手。” 他这次来见斋藤俊户,询问不死原的生父身份,也是他隐隐有种直觉,对方不知所踪的生父或许会是一个突破点。他感觉这件事情里还藏着什么。 而事关温潇,他不能允许任何疑虑的存在。 斋藤俊户一时难掩面上的震惊,他真没想到不死原会是这样一个连亲妹妹都可以设计谋害的人,而对方欺骗斋藤介的原因,竟然会是如此邪恶。 “阿介能向你坦白知道的一切,算我这个做祖父的没看错他。” 良久,斋藤俊户呼出一口气,缓缓道: “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 “不死原和千桧理的母亲的名字是斋藤葵,是我堂弟的女儿,算是我的堂侄女。我堂弟的父母死于车祸,因此他是被我父母收养长大的,我和他的感情很深,在他去世后自然要对他的女儿多多关照。” 斋藤俊户有些怀念道: “葵是一个很与众不同的孩子。她出身名门,不愁衣食,但却一点都没有富家女的脾气。她从女子大学毕业后就主动加入了一个文化交流计划,前往了你们的国家。” “我们的国家?” 左愈有点意外。 “是的,她在那里待了有六年之久。她去过很多城市,认识了很多朋友,也非常喜欢你们的文化。但等她回来时,却已经怀孕。” 斋藤俊户叹了口气说: “作为名门之女,在将近四十年前,未婚先孕如果让别人知道,算得上是家族的丑闻,也是她个人的污点。我问过她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她死活不肯说出那个人的身份,我们都猜测她怀的是华/人的孩子。” 左愈没想到,不死原居然很可能有一半的中花血统。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我当时很着急,怕她要背负一辈子的非议,也怕她即将出生的孩子从小就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所以就做主把她嫁给了和斋藤家相熟的一位寺庙主持。” 1088章 当年的秘密 斋藤俊户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热茶润嗓子,继续往下说: “不死原和千桧理的养父,也就是上一任不死原禅师,他实在是个很好的男人,葵能在经历那么多之后遇到他,也算是幸运吧。 他不介意葵之前和别的男人有关系,也不介意这对兄妹不是自己的孩子,待他们很好,和葵之间也是一直相敬如宾,两人从未红过脸。” 说着,斋藤俊户顿住片刻,十分遗憾道: “葵的孩子不是她丈夫的,这件事只有我们少数几个家族成员知道,其他人一直都以为他们就是上任不死原禅师的亲生孩子。 随着她的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一切平稳,我们也都淡忘了这俩孩子生父的事,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一直对他们很好的父亲只是他们的养父。 直到有一天,上一任不死原禅师患了癌症,做化疗时需要换骨髓,葵的两个孩子想要给他提供骨髓,却被医生告知他们和病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葵见瞒不住,才告诉了他们真相。而她的丈夫在那不久之后,就不治身亡了。 好像就是从那次起,不死原就一直想要知道他生父的身份,他甚至跑来问过我,希望我能给他解答。 可是,就连我也真不知道那个不负责任一直都没来找过他们的男人是谁,这是葵守了多年的秘密。” 听到这里,左愈眉头紧皱,他低声道: “这么说,直到现在,不死原应该也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了?” 斋藤俊户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说: “后来我听照顾过葵的女佣说,在葵临终之际,她对两个孩子说了一些关于他们生父的事情。 虽然她仍旧没有说出对方的姓名,但却说了她和那个男人相识的城市,还说她在回到东京后曾经想要联系过对方,却得知对方在她离开前其实就组建了家庭,他和妻子都是有财富和地位的人,他们有了孩子,过得很好。 她不想做破坏无辜女人家庭的恶人,所以就放弃了联系的打算,甚至都没让对方知道她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他们都平安地长大了。 她留下的遗言也是让两个孩子不必再去寻找那个男人,对方不过是给了他们基因,但却从未参与过他们的人生,他们真正的父亲就是他们的养父,而不是一个和他们徒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但现在如果你们的猜测是对的,不死原肯定通过葵临终时留下的线索,努力去寻找过他的生父。因为他需要可以和自己适配的心脏,而他的生父和他有血缘关系,他还有同父异母的兄弟或者姐妹,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沉默了半晌,斋藤俊户摘下戴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道: “不死原是个十分偏执,又足够聪明的人。如果说他暗中找到了生父,我并不意外。现在我只后悔,当年没能坚持让葵说出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左愈猛地想到什么,他看着斋藤俊户,道: “您应该知道葵女士和那个男人当年相会的城市吧,请告知我。还有,如果可以,我想知道葵女士去世前留下的所有线索。” 斋藤俊户没有犹豫就点头: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斋藤家亏欠了你和你妻子,就连不死原也和我们有渊源,能为你的调查提供线索,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完他就站起来,招呼来管家吩咐了一番,对方领命而去。 “我已经让管家去把照顾过葵的女佣找来了,还请你稍等。” 曾经照顾过葵的女佣已经十分年迈,现在就是一个头发花白耳朵有些背的老太太,不过好在她的头脑还没有糊涂。听完斋藤俊户的要求后,她先是惊讶地一怔,然后道: “您现在问起这个,难道是少爷他还没放弃寻找生父吗?” 左愈注意到她的用词,她说的是还,这说明不死原已经向她打探过什么。 “不是不死原,是我想询问有关当年的事。” 斋藤俊户皱着眉道,“现在我没法和你解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男人的身份,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请你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老太太认真回忆了一阵,说: “葵小姐在临终前,说过她当年是在沪城遇到的孩子生父。” 沪城? 听到这熟悉的地名,左愈心里不禁一沉。 “她还说,孩子的生父在当地不是普通的人物,放在我们东京,就是类似像财团少爷那样的角色吧。” 说着,老太太顿了顿,看向斋藤俊户,“其实葵小姐告诉我,她一直都保存着对方的联系方式,只要她想就能找到那个人,但她要我帮她骗您说,她已经没办法联系上他了,就是怕您会为了她去争一口气。” 斋藤俊户不禁面露些许惊愕,他目光复杂道: “这傻姑娘,我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长辈,怎么会不尊重她的意愿。你不是说她一直保存着那人的身份信息吗,那信息呢?不死原知道她有联系方式这事吗?”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左愈等待着老太太的回答。 “葵小姐不想让少爷去找那个男人,所以在她去世前,一直都没有告诉他。” 老太太道: “我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她在临终前只把保存着那人身份信息的盒子交给了我,让我把这当成她的遗物处理掉,不要让少爷看到。她说少爷其实是个特别喜欢钻牛角尖的人,要让他知道有这件东西在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找到的。” “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闻言,老太太面露惭愧,随即她说: “葵小姐的葬礼之后,我就把那个盒子藏在自己家里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都守口如瓶,因为这是葵小姐的遗愿。 可就在上半年,少爷找到我,他说为了给病重的千桧理小姐换肾,他一定要找到生父和同父异母的亲人,因为他和千桧理小姐的血型不同,所以只有他们的肾有可能救得了千桧理小姐。 他问我是否就一点也不知道关于他生父的其余信息,如果知道,请务必要告诉他。” 左愈已经猜到之后发生的事。 “葵小姐的在天之灵知道千桧理遭遇的不幸,也一定会支持少爷的。” 老太太口齿清晰道: “于是,我就找出了盒子,把东西给少爷了。虽然违背了葵小姐的遗愿,但如果能因此拯救活着的人,我想这是值得的。” 她的话音落下,书房里静得可怕。 见到两人都不说话,老太太有些不安道,“老先生,您为什么这个表情,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可是我之前听说,千桧理小姐的换肾手术已经成功了,是少爷的活动起了作用还是——” 斋藤俊户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道: “肾已经换过来了,病人现在很安全。” 听到他的话,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正想再问什么,就听斋藤俊户道: “那盒子里关于不死原生父的身份信息,你看过吗,现在是不是还记得?” “没有,我是直接把东西交给了少爷,没有偷看。” 老太太摇了摇头,很认真道: “我答应过葵小姐帮她保存这个遗物,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窥探她的秘密,这是对已逝之人应有的尊重。 葵小姐生前的秘密,在她死后我一定要守护好,才不辜负她的信任。如果不是为了千桧理小姐,即使是少爷,我也不会把东西给他的。” 让人将老太太扶出去后,斋藤俊户一脸抱歉地看着左愈,“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如果我提前知道,一定不会——” 说着,他自己停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左愈站起身道: “虽然没能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但现在也算是有了线索,沪城这地方我很熟,我会找人去调查的。” 说完他就礼貌地告辞,斋藤俊户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着想了一会儿,还是将他叫住: “左先生,如果你担忧左夫人的安全,我可以直接出面,先找个由头让不死原直接被执/法部门羁押。如果他自顾不暇,应该就暂时没有功夫去打扰你们了。” 闻言,左愈顿了顿才回过神,看着他道: “可是现在没有证据,就算能关得了不死原一时,也不长久。” 事情涉及温潇,他是很心急没错,但他知道情况越是险恶,越不能贸然出手。 如果真把不死原逼急了,让对方觉得换心脏没有希望了,这个连亲妹妹都能害死的男人不知道会做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敏锐的直觉告诉左愈,对方手里恐怕还有底牌。 在没摸清不死原底牌时,打草惊蛇显然是愚蠢的。正所谓不怕雄狮,就怕疯狗。他宁愿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暗中保护好温潇,让人盯死不死原,慢慢麻痹对方,直到他收集到能让这人蹲一辈子监狱的证据。 “既然如此,我还是建议你把夫人送回沪城。” 斋藤俊户真心实意道: “不死原多年来在东京积攒了不少暗线,他要是想阴着做什么,就算是我们斋藤家干预,恐怕都防不住。” 1089章 不可能 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晚饭时,温潇听左愈说了什么,惊讶道: “啊,你要见我妈?” 左愈看着她,拿着餐刀的手顿了顿,但面上却若无其事道,“她已经很久没离开沪城了吧,让她来东京玩玩,就当是散心。刚好我和她也很久没见了。” 温潇瞪大眼睛望着左愈,就像是看到他头上长出了角,“你今天怎么了,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说着她就伸手摸了摸左愈的额头。 “奇了怪了,这也没发烫啊。” 她疑惑道。 左愈会提出要见温夫人,这简直就和一个僧人去教堂做礼拜一样,其诡异程度如同都市怪谈。 温潇一直都很清楚,随着温霏的离世,她可以原谅温夫人当年做过的事,但左愈永远都不会原谅对方,这么多年彼此不联系不见面,已经算是左愈看在她的份上,留给温夫人的最后体面。 咳嗽一声,左愈垂下眼眸道: “让她来吧,我有事要问她。” 闻言,温潇怔了一下,她不禁猜测起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左愈开这个口。 左愈也知道有些事瞒不住她,轻声说: “是和你父亲有关。” 温潇又是一怔。 她父亲已经去世有快二十年了,一个已逝之人,还能有什么事? 一天后。 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女人拉着行李箱,走在机场里,看到站在人群中接机的保镖。 “我们夫人在车里等您。” 保镖对她道。 温夫人默默点头,温潇能来机场接她已经是够给面子的了。 这些年来她和温潇逢年过节时都会联系,但她心里很清楚,从她做了对不起温潇的事情时的那一刻开始,母女关系就被她亲手毁掉了,再没有修复的可能。 只是,想到这一次是左愈给她打电话让她来东京,她不由得很奇怪,左愈说有事情要问她,到底是什么事? 两个小时后。 酒店餐厅的包厢里,温夫人听左愈说完,一脸震惊,她摇头道,“这不可能。” 左愈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就算他有,你也不一定知道。他后来不是和一个ktv歌女生了个儿子吗?你怎么就能肯定他当年没有外遇?” 闻言,温夫人有些激动地咬牙说: “这绝对不可能,温崇良他当年被我看得死死的,怎么可能认识什么霓虹女人,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刚结婚时他还是爱我的,他不可能从那时候开始就背着我出轨还弄出私生子来。” 左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在他沉默之际,温夫人又说: “我和温崇良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抱怨我没能给他生个男孩,温家没了男性继承人。如果他真在外面有私生子的话,那这些年他为什么不把人认回来,之后还要那么费劲地和一个小姐生孩子?” “因为就连他也不知道,曾和他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怀了孕,生下了他的孩子。” 左愈摩挲着下巴道。 温夫人惊愕地说: “还有这种事?那个霓虹女人要是真和温崇良有一腿,难道还不是冲着钱去的,除了钱温崇良一个已婚男人还有什么。别和我说他们是真爱,我不相信。是为了钱,那她生下孩子怎么可能不回来找他,一个儿子那能换来多少钱啊。” 听到她的话,左愈不得不承认温夫人说得还有点道理。 斋藤葵可是名门之女,又是搞艺术的,她不缺钱也不缺地位,对男人的要求恐怕很高。能让她心甘情愿去追逐的男人,必定有特别的人格魅力,而温崇良除了继承温氏集团之外,还真没什么能吸引这种女人的地方。 但如果当年和斋藤葵有关系的男人真不是温崇良,温潇和不死原之间也没有血缘关系,那事情就这么巧? 左愈皱着眉,不知在沉思什么。 温夫人见他若有所思,忍不住问,“所以您把我找来东京,就是怀疑温崇良当年和一个霓虹女人不清不楚,还有私生子?难道是有人找到温潇,说是她弟弟,那你们可千万别相信,那保准就是为了讹钱的。” 左愈看一眼她,“确实有人想要接近温潇,但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 温夫人紧张起来问。 左愈也不瞒着她,缓缓道,“有人想要温潇的心脏。” “什么?” 温夫人十分震惊地怔住,她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怀疑那人和温潇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们的心脏才会彼此适配?” 就像当年温潇和温霏的情况一样。 左愈也显然回忆到了什么,眸光更加冰冷,“没错。现在已知的情况是,那人有个身份不明的生父,所以我才问你。” 温夫人捂住嘴,半晌后道,“但这也不可能啊,这中间一定有哪里搞错了吧。” 问她这个,也是因为怀疑。 左愈垂下眼眸,他想要确定不死原和温潇是否有血缘关系,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通过斋藤介拿到不死原的dna,然后和温潇的dna进行鉴定对比就行了。 想到这里,左愈看着温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 “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不要告诉温潇。她如果问你,你就说我是要和你谈有关温氏集团管理层运作的事。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帮我。” 温夫人顿住。 能从左愈嘴里听到帮这个字,她真的很意外。 左愈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低声道,“东京现在的情况,她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最近刚好她那个便宜弟弟伙同外人,要更改温氏集团的持股,你就以需要她出面镇场子为借口,带她回沪城吧。” 温夫人体会到左愈的良苦用心,她点头道: “我明白了。” 温潇等在门外,看到温夫人走出来后,迎上前想问什么。 左愈都不用使眼色,温夫人就主动开口把温氏集团的事说了,不得不说,这女人的演技是真不错,不愧是以前磨炼过的,把温潇说得一个楞一个楞的。 “小潇啊,你要是再不出面,你那个便宜弟弟可就把我们温家给架空了啊。” 温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可怜兮兮道: “你说他凭什么?自从温崇良死后,这温氏集团能发展到现在,全靠着你家左愈,现在你那便宜弟弟不管你们这么多年的经营,就要狼子野心地夺权篡/位,他这是要让你们的心血都付之东流啊。” 温潇眉头皱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温夫人就一把拽住她的手,又接着说: “小潇,我是没资格插手温氏的事,但你不一样,你才是温氏集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左先生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投资温氏,让温氏有了如今的发展。 将来温氏是要留给你儿子的,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白眼狼就把你的东西抢走了,就当是看在左先生对你的用心的份上,你这次说什么也得跟我回沪城一趟。” 闻言,温潇转过头看向不发一言的左愈,有些疑惑地问: “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胆子真就这么大,居然敢和你对着干?” 左愈知道这女人平时对商务不管不问,但到了关键时刻还真不好骗,赶忙做出冷笑愤怒的模样,道: “蠢货总是格外的勇敢。他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什么不敢做,现在我忙着处理东京这边的事情,还真需要你回去一趟。放心吧,只是让你作为温氏正当的继承人,到董事会上镇个场子而已,到时候商务的事,有宋特助的人帮忙。” 温潇也清楚这些年来,左愈为了让温氏集团发展得更好,付出了不少心血,她还真不能就这么看着左愈给她打下的江山,就被旁人轻而易举地夺走,闻言就点头道: “好,那我就回去一趟。” 见温潇答应,温夫人松了口气,转头对上左愈的目光,对方轻飘飘看她一眼,那眼神就是在无声中告诫她,我家祖宗就交给你伺候了,你要是伺候不好让事情露馅,那就给我等着。 温夫人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晚上。 看着温潇都没怎么收拾行李,左愈微微顿住,然后说,“沪城那边天气转凉,这一周都有雨,你不多带几件衣服?” 温潇笑了笑: “反正我就回去待个几天,哪用带那么多衣服啊。等我去露个脸,就回来。” 左愈默默地垂下眼眸,笑道: “那我就等着你了。” 他实在太会掩饰,温潇也没看出他眼底深处藏着的东西。 她蹲下身,把左愈前两天买给她的项链收进珠宝盒里,放进行李箱的隔层。 “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怎么还带着项链?” 左愈眼尖地看到这个细节,笑着问。 温潇回头看他一眼,面色微红道,“怎么了,就不许我多带条项链搭配衣服?到时候出席温氏集团的董事会,怎么也得有个镇场子的行头吧,不然让那小兔崽子看到,还以为我多寒酸呢。” “原来你是这个主意,我还以为这是我送的,就算和它分别几天你都不舍得要带在身边呢。” 左愈失笑,眼里一派戏谑。 “别乱说啊,谁不舍得了,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说这么肉麻的话打趣我。” 温潇气得直接扭过头,没看到左愈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1090章 舍不得 星期一的上午十点,温潇和温夫人一起登上了回沪城的飞机。左愈把人送到机场,等到温潇登机后,才回到宾利车上。 “总裁,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司机问。 因为上次的车祸,现在左愈出行身旁前后左右都跟着护驾的车,每次都是定好目的地后,规划出最安全的路线。而他的行程也严格保密,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 “我和斋藤介约好了要见面,去银座的咖啡屋。” 他缓缓道。 银座,格兰咖啡屋。 左愈走进装潢高雅的店内,上了二楼。 “左先生,不如点一杯冰美式,我听说你爱喝,而这家咖啡屋的招牌也是这个。” 斋藤介对他微笑着道。 左愈随口应了一声,然后说,“上次和你见完面,我在回酒店的路上险些出了车祸。” 闻言,斋藤介怔了一瞬,随即皱起眉: “我不知道这件事。” 左愈轻笑着说: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和你没关系。” 他知道虽然就是在和斋藤介见完面后出的事故,但斋藤介不可能和这起事故有关,因为对方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对他出手,而那个策划事故的人挑在那个时间段,也是想让他怀疑斋藤吧。 “现场严重吗?” 斋藤介问。 左愈耸了耸肩,口吻中有几分漫不经心,“如果不是给我开车的司机以前当过职业车手,就以对面那辆小货车撞过来的速度,我们一定躲不开。” 如果两车相撞,对方有蛮横的冲力,被撞飞的一定是他乘坐的宾利。 所以,当时的情况不可谓不凶险。 斋藤介想到什么说,“你让人调查肇事司机了吧,对方是什么身份背景。” “就他的资料来看,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失业中年男罢了。而且肇事当晚,他喝了酒。” 左愈缓缓道: “听警方的人说,目前已经初步判断对方因为个人的失败而酗酒,在酗酒后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所以才在马路上危险驾驶,肇事行为严重,而且有主观的伤害他人的意图,大概率会被重判。” 这件事如果上了社会新闻,评论区里肯定有人说,有钱人的命就是金贵,这还没出伤亡呢都要被重判,社会果然不公平。 斋藤介沉默着喝了口冰水,然后道: “我可以让人去调查这个司机。” 左愈笑了一下,“如果这件事真的不简单,这个司机背后真的有人,对方会放任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做这一出,肯定是有信心不被我们查出证据的。” 斋藤介顿了顿又要说什么,左愈却已经话锋一转: “我这次约你出来,主要还不是想说车祸的事。我已经让温潇回沪城了。” “比起东京,沪城肯定要安全很多。” 斋藤介放下杯子,压低声音,“我现在只能保证,会用我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找出不死原犯/罪的证据。” 如果不能铲除威胁本身,那让被觊觎的人躲得再远,也只是权宜之计。 左愈看着他,“你之前说给不死原和那个被当成替身的女人做过dna鉴定,那你一定保存了能够做鉴定的物证吧。” 斋藤介想到祖父对他说过的事,顿了顿问: “你是想给温潇和不死原做dna鉴定?你怀疑,温潇就是不死原生父的女儿?” “目前还只是怀疑,但我想确定,是否真的如此。” 左愈缓缓道。 斋藤介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我有不死原的头发,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本人的,你想要,我就让人取过来。至于做dna鉴定的机构,我可以推荐给你一个可靠的地方,但你也可以自己去找。” 寺庙里。 不死原结束沐浴,走出浴室,看到他的徒弟走来道,“禅师,楚湛那边有消息了。他说已经通过温潇把东西安插进左愈住的酒店房间,左愈应该是没有发现里面被做了手脚。” 闻言,不死原用嗓子眼哼了一声,“这个楚湛倒是积极,看来他是真的很想得到那个女人。” 徒弟嘿嘿一笑说: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像他这样的男人如果还没有弱点,那岂不是太完美了?” 不死原看着窗外,轻声道: “可惜,有时候往往就是一个弱点,就会葬送一个人。” 为了一个女人,真就值得? “对了,这两天斋藤介没和我们联系过?” 又想到什么,不死原皱眉道。 徒弟闻言赶紧道,“他当然和我们联系了。他说现在左愈对他防备太深,他想找机会都找不到,左愈这是要和他撕破脸皮了。他很着急,因为禅师您说的最后期限就快到了。” “他还知道着急。” 不死原微微眯起眼睛。 徒弟观察着他的神情笑道,“昨天晚上斋藤介还驱车去了乡下的疗养院,去看千桧理小姐,他应该真的很希望她能醒过来吧。不过有件事徒弟我实在不明白,可以请教您吗?” 不死原挑眉,“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为什么斋藤介就对千桧理小姐这么一往情深,难道,他真的就这么痴情?” 这个徒弟跟了不死原很多年,他也见过千桧理。 说实话,千桧理长得虽然还算是有姿色,但比起真正漂亮的美女,还差了一些,以斋藤介的身份,想要怎样标致的大美人找不到,怎么就能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如果十一年前没有那场大火,千桧理一直陪在斋藤介身边,他反而不会一直喜欢她。” 不死原嘲弄般扬了扬嘴角,声音中带着凉薄的轻慢: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以千桧理的资质,恰好是那场大火奠定了她在斋藤介心里的地位,否则等斋藤介长大一点遇到更好的女人,早晚会腻了她。 他能被千桧理吸引,也不过是因为他当时年纪太小,千桧理给了他关心,舒缓了他的寂寞,他以为那就是爱,但那算什么,这个世上,陪伴最不值钱。 只是千桧理运气够好,是在他最缺爱最没见过世面的时候,走进了他的世界而已。” 如果斋藤介此刻在这里,听到不死原如此评价他的感情,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 “还是禅师您的见解一针见血。” 徒弟佩服道。 不死原转过身,微微笑着说: “这算什么见解,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看得更清楚。 这俗世中,那么多迷茫在自身困局中的可怜人,不论是斋藤介,还是左愈楚湛都只是其中之一,他们的感情,不比任何人高贵,和所有人普通人的感情一样,都只是让他们自己受限的东西。” 1091章 梦 斋藤财团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 左愈风尘仆仆地走到鉴定科,斋藤介已经等在那里,见他来就把鉴定结果交给他。 “温潇和不死原没有血缘关系。” 看了半晌后,左愈缓缓道。说不出他看到这个结果,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感疑惑,又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斋藤介见他沉思着什么的模样,心想,如果温潇和不死原真的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那么他们两人的心脏能适配,还真就是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了? 真是太巧。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 左愈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着斋藤介道: “我上次去你祖父那里,他找来的那位老女佣说过,不死原是在上半年从她那里骗来的生父信息,而就在那之后,他向你提出要接近温潇,我不相信这里面没有必然的联系。” 在他看来,如果所有巧合都集中在一起,那绝对就是有人在刻意为之。 而斋藤介显然也这么觉得,不死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对方到底知道了什么? “难道,是不死原认错了人?” 说出这句话,斋藤介自己都感到荒谬,“可他不是这么糊涂的人。他的每一步行动,都是精打细算。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他怎么会把精力都放在温潇身上。” “先这样吧,有事再联系。” 他正满腹心事准备离开,斋藤介却开口道: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左愈站住脚步,看着斋藤介,看到对方迟疑了一下才说,“那个叫绫濑樱的女人,她现在是为你工作吧。” 听斋藤介问起绫濑樱,左愈淡淡道: “我以为你已经不准备再追究她做过的事了。” 斋藤介笑了笑,“你误会了,我问起她不是要翻旧账,只是和她之间有个很深的误会,我想解开。” “误会?” 左愈看着他,顿了顿道,“哪方面的?” 斋藤介知道他如果不说出原因,左愈是不会帮这个忙的,便如实道: “之前在斋藤公馆,她曾对我说过一段话,说她憎恶我的家族。我当时就很奇怪是什么原因促使她这么说,所以就让人去调查了一番,结果查到了一段往事。” 斋藤介放慢语速说起当年的事: “将近十七年前,绫濑樱的父亲因为一起挪用款项的经济案件跳楼身亡,他在出事前是一家集团公司的项目经理。 当时,他所在的公司刚好和斋藤财团有项目合作,而且是涉及到上亿投资的项目,他作为项目经理,自然由他全权负责这项合作。签完合同后,斋藤财团的资金就打进了他们公司的账户,但后期出现的问题是,那笔资金不翼而飞了。” 左愈眉头微皱,他不知道绫濑樱的身世还有这一段曲折,也是头一回听这个故事。 “于是斋藤财团派人参与了这家公司的内部调查,根据对方领导提供的证据,一切都指向绫濑樱的父亲。而根据警方查到的记录,他父亲在海外赌/钱,亏了一大笔账,因此他作案的动机成立。” 斋藤介的音调很低,这无论如何也不是能让人感到轻松的故事,即使已经过去。 “有了动机和证据,绫濑樱的父亲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但他却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警方让他提供资金走失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他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说那晚他一直在和我的叔叔通话,我叔叔是当年负责和他做交接工作的组长。” 说到这里,斋藤介停顿片刻,轻声道: “但我叔叔对警方说,他根本就没接到过绫濑樱父亲的电话。警方调取通讯记录,发现绫濑樱父亲手机上的通讯记录,不知何时已经被删除。” 左愈听着,知道如果是这样,那警方给绫濑樱的父亲定罪,完全符合逻辑,因为一切可疑的纰漏都出现在他身上。 “后面的事我刚才已经说过,在被警方逮捕之前,那个本就患有忧郁症的绝望男人就从高楼一跃而下。而他跳下之前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对我叔叔,和整个斋藤财团的控诉。 他认为是斋藤财团暗算了他,直到死前他都声称案发那一晚他真的接到了我叔叔的电话。他说所有的证据都是我们伪造的,就连他在海外开户赌/钱的记录也是我们的人所做,虽然他猜不到我们要逼死他的理由是什么。” 斋藤介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后说: “这个事在当时谈不上轰动,因为我祖父出面,把事情压了下来。他当时这么做,只是出于不想让斋藤财团被公众随意揣测的意愿,也不想让他的小儿子也就是我叔叔背负污名。 但有了那一封遗书,在自尽者的家人眼里,我们就是做贼心虚,在害死了无辜的人之后还运用权力掩盖事实。” 事实上,绫濑樱还真是如此想的,她恨了斋藤财团很多年,所以才在学会忍者的本领后潜伏进斋藤家,目的就是为了找证据揭露当年的事,还她父亲一个清白。 但她也没想到自己原本是想接近斋藤介的长辈,混进斋藤家位于东京的宅邸,结果却被中野管家带到了伦敦,成了斋藤公馆的一名女佣,这才有了她偷偷联系上左氏集团,想借这个机会找回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的事。 “因为她父亲的遗书,绫濑樱认为斋藤财团该对她父亲的去世负责。但实际上我们真的没做对不起她父亲的事。” 斋藤介沉下声音,眼里闪过冷光,说: “资金丢失的事很有蹊跷,当年我叔叔派人调查过,但得出的结论和警方相同。时隔多年我通过绫濑樱的只言片语,翻起这一起旧案,却查到了一些证据。” “你的意思是,绫濑樱的父亲真的是被陷害的,但陷害他的人不是你们。” 左愈缓缓道。 斋藤介点了点头,“任何事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或许当时不会露出马脚,但有时候,时间会让被埋藏的东西浮出水面。” 原来,十七年前盗走资金的人不是绫濑樱的父亲,而是那个公司的老总。 他几乎算无遗漏,从一开始就设计好陷阱。 是他盗用了绫濑樱父亲的身份信息,先在国外开户,然后参与有迹可循的赌/钱活动,营造了绫濑樱父亲在外欠债的假象。 也是他伪造了斋藤介叔叔的声音,用经过加密的假号码给绫濑樱父亲拨了那一通电话,让对方以为和自己通话的人是斋藤财团的人。这样一来,他既能让属下顶罪,还能让对方以为,陷害自己的人是斋藤财团的人。 而绫濑樱的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想到,真正算计了他的人,正是一直待他不薄,对他照顾有加的老板。 “我找到了这个老板当年的秘书,对方是知情人,当年也是他在帮着老板做了亏心事,那巨额的资金他也拿走了一部分。” 斋藤介轻叹一声道: “因为事情如果败露,这秘书是从犯,所以他虽然一直良心不安,但始终不敢说出这件事,那老板也觉得没必要处理这个人。 如果不是这秘书的孩子近几年得了重病,需要天价手术费治疗,早花光了多年的积蓄,他只能向当年的老板要钱,结果对方不肯给两人决裂,我的人找到他之后,他也不会开口。 好在他当年因为害怕事后被老板灭口,留了一手,手中有足以证明那老板才是幕后黑手的证据,否则,这脏水泼在我们斋藤财团身上,还洗不掉了。” 左愈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曲折,他摸着下巴看了斋藤介一会儿,笑了笑道: “你对她的话很上心。” 斋藤介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皱起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家族平白背负罪名罢了。” “是吗?” 左愈不置可否。 虽然没有人喜欢被莫名其妙地讨厌,但仅仅因为绫濑樱一句话,这男人就费了这么多心思去调查,终究还是有些不同吧。 “涉及到一个家庭的悲剧,当年的误会确实是应该解开。” 顿了顿,左愈道: “我会和绫濑樱说清楚,她有权利知道当年的真相,知道自己要恨的人到底是谁。” 斋藤介的口吻浅淡: “那就拜托你了。” 想到什么,左愈在离开前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其实以你的条件,如果能放下过去,真能遇到很好的姑娘。等你为千桧理报仇以后,就该放下了,如果她泉下有知,也会希望你能过得更好。” 斋藤介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左愈也会劝他。片刻后,他笑了起来,那笑意却是苦涩的。 他也知道有些人注定只能下辈子再相见,又或许根本没有下辈子可言,失去一个人的意思,就是永远也不能再见到她。其实这些年里,他甚至在梦里都不能和千桧理相会。 佛/教里讲究缘法,他和千桧理的缘分早在十一年前就到此为止了,是他自己一直痴心妄想,才会被不死原利用。 其实从他一开始他的理智就知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仪式,也没有所谓的有缘人,能让已经失去的人回来。是他的心在欺骗自己,是他的贪欲蒙蔽了他的眼睛。 而他如果不能早点发现事实真相,险些就因自己的执念害了别的无辜的人。 如果他真的一条路走到黑,让别的男人也失去心爱的人,那又是犯下了怎样的罪孽?他和不死原又有什么区别? 曾经,他离万劫不复只有一步之遥。 “你念念不忘的爱情是一场梦,我希望你能快点清醒。别人叫不醒困在梦中的人,只有你自己能走出这场梦。” 这是在得知他无论如何也想挽救千桧理时,斋藤俊户对他说过的话。 左愈的脚步声慢慢地弱下去,斋藤介望着医院的窗外,半晌没有离开。 他的梦已经醒了,虽然是以这么惨烈的形势。 沪城,温氏集团总部。 温潇走出会议室时,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1092章 我不傻 温夫人就等在走廊上,一见温潇出来赶紧迎上去,“小潇,你这个表情,是不是那混账小子说什么不好听的了?他哪来资格对你大放厥词,你可别往心里去。” 温潇猛地顿住脚,面无表情地盯着温夫人看了半晌,看到她心里都发麻冷汗都要从脸上渗出来,才道: “在东京的时候,你是和左愈联起手来骗我对不对?” 闻言,温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祖宗怎么看出来的,她这演技送到奥斯卡都能拿影后了,这丫头啥时候这么不好骗了? 想到左愈留下的任务,温夫人硬着头皮继续演道: “小潇你怎么了,是被那白眼狼气糊涂了?我和左先生怎么可能一起联手演戏,你不是知道他有多讨厌我吗?还有,我们为什么要骗你啊?难道你和左先生闹矛盾了?” 见到温潇眉头皱起,温夫人赶紧加快语速,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哎呀,你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过得这么幸福,还吵什么架呀。左先生对你这么好,他就算偶尔有些小毛病,你就忍忍嘛。他那么爱你,肯定不会对不起你的,再说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最重要——” “行了,你别和我来这一套。我不会因为你话说的多,就被你带偏的。” 温潇双手抱胸,盯着温夫人。 她平时看上去温柔无害,但一冷起脸来,却让温夫人有种说不出的心虚,就好像自己心里的秘密都被她看了个遍。 “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就算你和左先生真吵架了那和我也没关系呀。” 但温夫人可是被左愈吓唬过,哪敢就这么招了,顽抗道: “小潇啊,你可别瞪我,你想想,我怎么敢骗你呢,左先生就更不可能骗你了。” 温潇冷笑一声,就把温夫人带到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把门关上拿出要审讯的架势道: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就凭我那便宜弟弟的几下子,你们就说得好像温氏集团的天要塌下来一样,偏要让我回沪城?” 她是不懂商务的事没错,但她可不是傻子。 刚才在董事会上她可都看明白了,就她那便宜弟弟的水平,那胆小如鼠的气量,宋特助往那一坐就吓得他直哆嗦,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明显是被压制得死死的,翻不出半点风浪。 而她呢,在董事会上总供的发言就只有三句话,第一句是感谢到家的到来,第三句是散会。 她实在是想不出她露这一次脸,到底有啥用。 而她知道,左愈从来不做无用功,他让她回来必定有她的用意,既然不是需要她干预温氏集团的局势那就一定是有别的意图。 “你说实话,左愈让我回沪城,是不是觉得东京不安全?” 下一刻,温潇皱眉道。 温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这都被人猜出来了,还让她怎么演啊。 “呃,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啊。” 顶着一头汗,温夫人只能讪笑道,“反正他是和我说,沪城这边的形势很紧迫,必须得让你回来,让我帮着劝劝你。” “他还能让你帮他劝我?” 温潇双手抱胸,一针见血,“那你不如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得了。” 温夫人尴尬得不行,但幸亏她脸皮本来就厚,已经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此时此刻也临危不乱,咬紧了不松口道: “男人到了这个岁数都善变,更何况是左先生那样运筹帷幄的人,我们还是别乱猜他的心思了啊。” 温潇挑眉,下一句话就抛出个霹雳炸弹: “行,我不乱猜,反正我马上就坐最近的航班回去了。” 听到她这话,温夫人差点没站稳,惊道,“小潇,你这温氏集团董事长的椅子还没坐热呢,就急着回去干什么呀,你起码也得多待两天吧。” 温潇的声音不大,但态度却很坚决,“这边没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没了我温氏集团就怎么样,有宋特助在就算再有二十个我那便宜弟弟,他们也什么都不当。” 说完她就往办公室外面走,温夫人急得就差跪在地上抱她大腿了,“小潇要我说你还是休息一晚上再走吧,这老是坐飞机万一坐出毛病怎么办?” “我没那么脆弱。当年在监狱里待了三年都没待出毛病,现在怕什么。” 温潇一句话就把温夫人怼得找不着北,彻底噤声了。 眼看着温潇亲自拿手机订机票去了,温夫人哭丧着脸拨通左愈的号码。 “左先生,不是我说漏了嘴,也不是我演得不卖力,是小潇她现在太聪明了。” 她压低声音汇报情况: “也怪小潇那个便宜弟弟太不争气,这还没怎么样呢,他一看到宋特助的脸就直打哆嗦,这看着也太不像是能有野心夺权的人了。所以就算我们再怎么演,故意让董事会开得不顺利,都被小潇看出来是骗她的了。” 左愈一听这话,脸色沉下说: “那她现在人呢?” 温夫人又偷瞄了门外的温潇一眼,把心一横,赶紧道,“说是今晚就要回东京,我死活拦不住。” 啪的一声,左愈挂断通话。 而温潇那边正在和票务人员沟通,“对,我要最近的航班,什么航空公司的都可以,头等舱没问题,加钱也行。” 票务人员也是很少见到这么大方的客人,知道她一定是有急事,帮她处理着手续,却在看到什么之后微微顿住说: “女士,不好意思,你的个人信息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温潇皱眉道。 “你被禁止离境了。” 闻言,温潇怔住,然后她和票务人员说了什么,挂了通话,咬牙切齿地播打左愈的号码。 手机响了又响,但左愈却一直没有接电话。 “是夫人打来的,您不接不好吧?” 见状,随行的保镖婉言提醒。 这要是把夫人惹火了,那还不是总裁自己难受。 左愈看了手下一眼,散发出低气压,“有些事我现在没法和她解释。” 沪城。 温潇看着打不通的号码,脸色冷下。 一个实习生小姑娘恰好在这时敲了敲门,她下意识一回头没来得及收敛表情,差点给人吓得一哆嗦。 “温,温董事长——” 女实习生紧张到声音里都带了颤音,“是宋特助让我给您送来咖啡。” 温潇调整好表情,微笑了一下接过咖啡道,“谢谢你。” 见她没有发火,反而还和亲切,女实习生松口气,正要离开就被温潇叫住,“宋特助在哪里?” 女实习生回过头说: “宋特助他说左氏集团那边找他有事,已经先走了。” 温潇的目光垂下,她就知道左愈这是策划好的阴谋。“帮我叫一辆车吧。” 下一刻,温潇淡淡道: “再帮我和宋特助预约,我要去左氏集团的总部见他。” 女实习生这是头一次被大老板吩咐任务,立刻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去。” 但没一会儿,她就愁得不行。 因为宋特助得知了是温潇找他,就推辞说还要和左氏的合作伙伴见面,所以走不开。 她只能道: “那您什么时候能见完面,我们董事长说一定要见您的,您给我个时间行吗?” 人还在左氏集团总部的宋特助嘴角一抽,心想这都是他们总裁惹出的事,现在可好,非得他来当这个恶人。 “这就说不好了。” 他用很为难的口吻说,“你还是和温董事长说一声,就说我实在抽不出空,她有什么事不如直接电话联系我?” 女实习生刚毕业参加工作,当下就被难住道: “可是董事长已经让我叫车了,她应该是有急事找您。” 宋特助也不想为难一个刚工作的小姑娘,可左愈对他下过封口令,温潇真要来找他,他根本就没法说。他横竖不是人,只能对女实习生道: “行,我知道了,我会电话联系你们董事长的。” 说完他就挂断了童话,女实习生看着手机发了几秒的愣,赶紧回到董事长办公室,对温潇说了情况。 温潇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对女实习说: “辛苦你了。” 女实习生脸色微红,笑道,“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 她这一笑羞涩中又显出青春靓丽,温潇不禁多看她一眼,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实习生顿住,然后说: “我叫莫嫣。” “莫嫣?是个好名字,”温潇笑道,“和你的人也很配。” 而等莫嫣高兴又有些害羞地离开后,温潇脸上的笑意消失,她拿出手机给左愈发短信: “我们是夫妻,应该有难同当。你让我回沪城,就是为了让我离开你身边,远离危险对吗?但你一人留在东京面对危险,是否想过我的心情。你要是想让我留在沪城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为什么。” 她想了很久按下发送,但她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复。 反倒是宋特助给她发了条短信,上面说他有事要离开沪城出差几天。 这很显然就是躲着她了。 温潇的心沉到谷底。 1093章 就等着送上门 银座繁华的夜里,左愈走进喧嚣的酒吧。 他的长相十分出众,再加上他一看就不同于普通人的气质,那些大胆些的异性看到他身边没有女伴,自然没有理由不凑上来。 只是,左愈的态度很冷淡,他坐在吧台边喝酒,旁边有女人抛来媚眼也都没有回应。大家来酒吧都是为了寻开心,见他不回应也知道他没那个意思,很多人识趣地离开,也不想碰这个钉子。 但也有人不信这个邪。 “先生,您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皮质短裙,前襟拉得很低的女人微笑着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上,她肤色微深,十分性/感,姣好的面容被浓妆勾勒,透出一股兼具了欧美和东亚的风情,相当美艳。 而别的还在蠢蠢*的人看到他有这样的顶级美女搭讪,自然都不上前了。 左愈看了她一眼,用英文道: “我不会说日语。” 女人听了之后却没有为难,反而将嘴角的笑意勾得更深,她再一开口就是流利的纯正美式英语,“您的英文说得很好,是在国外待过吗?” 左愈拿起酒杯喝了口,淡淡道: “算是吧。” 女人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笑着说,“我是混血儿,父亲是加州人,我刚从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毕业,没想到一回东京就碰上你了。” 她很是热情大方,但又不显得做作,口吻中透出和左愈一见如故般的熟络,却能做到不遭人讨厌。 左愈若有所思般看她半晌,问: “你是什么专业的?” 女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觉得他是在主动找话题,高兴道,“我本科的专业是经济学。” 闻言,左愈笑了笑,“没想到你是学经济的高材生。” “高材生还谈不上,只是会了些理论知识罢了。” 女人媚眼如丝,几乎要化为实质贴在他脸上,笑吟吟道,“那你呢,可以谈谈你的工作吗?” 左愈耸肩道: “我名下有几家公司,不过现在多数都不用我管。” 因为他底下多的是管理人才。 女人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又靠近了他些,“这么说,你的身价肯定超出我的想象咯?” 左愈微笑着道: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想象是什么样的,所以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他的话让女人又是一笑。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钓鱼的老手,没怎么费力地抛出鱼饵后,就看到大鱼有上钩的迹象,内心禁不住有点得意,颇具暗示性道: “不如给我个机会,让你更了解我。我有这个自信,我对你的想象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话已经很露骨,左愈看着她,没有回避她火热的目光,却道: “从刚才你走进我的那刻起,你就将我全身打量过一遍,而我没有遮挡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所以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女人一怔,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些许,但仍然含笑: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走进这家酒吧,接受我的搭话呢?” 左愈笑着说: “因为我感觉你很想和我聊几句。如果直接拒绝你,岂不是让你为难?” 女人皱了下眉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不用说也明白。你如果真的不想找女人,那又为什么要在大晚上一个人走进这家酒吧,你进来别人就以为是你情我愿,现在又何必装作没这个意思?你要是没看上我,那就直说。” 左愈见她有些动怒,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又喝了口酒,才在对方的注视下道: “你说你是常青藤名校的毕业生,可据我所知,你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读书。” 闻言,女人花容失色,很是惊讶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学历。 “你说你是混血儿,这点倒是真的。” 左愈缓缓道: “你的父亲也确实是加州人,所以你的美式英语说得倒确实不错。” “你,你怎么知道?” 女人都有些惊骇,她还以为自己今晚必定得手,却不知道对方居然早就料到。 “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的?” 左愈薄唇微微勾起,看在女人眼里却不再是欲擒故纵的暧昧,而是漫不经心的凉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站起身,就要离开,却听左愈道: “你和不死原是什么关系?” 东京的另一边。 不死原皱着眉头,对徒弟说,“你说什么,那个叫明纱的女人在酒吧里一直都没出来?” 徒弟也不清楚情况,“原本说好她拿下左愈后,就给我发消息,但现在我打她电话,她都没有接,等在酒吧门口的人说左愈也没有出来。原本他们一起坐在吧台旁,但现在再看时,人已经不在那儿了。” 闻言,不死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冷声道: “肯定是跟踪左愈时,就被他发现了。” 而左愈这两天晚上一直都去酒吧,现在看也像是一种圈套,好像就等着他把人送过去一样。 至于那个叫明纱的女人,就是他找来的人。 自从他知道左愈晚上会去酒吧以后,就让明纱也去酒吧,假装是和左愈偶遇,再找个好时机上前和他搭话,最好能把左愈约出去开房。 他原以为左愈的警惕心没强到这种地步,却没想到这两天晚上一直出现在酒吧里暗中观察左愈的明纱,可能早就进入了左愈的视线,这一步棋他是走得冒失了。 “禅师,就算那个女人被左愈发现也没什么。” 徒弟见不死原面色不快,赶忙道,“反正就算她成功,也不过是拍下几张和左愈的不雅照,用来刺激温潇而已。我们还有这么多步棋,丢了这个棋子也没什么。” “你不懂。” 不死原冷声道: “这女人的作用不仅是拍照片,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想让她做的远不止这一点而已。她如此轻易地就暴露,我怎么甘心。” 这次被左愈反将一军,他绝对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1094章 就是个受气包 “我连续几天晚上到银座附近的酒吧里,而昨晚我的保镖就看到你混在酒吧的客人中。但你一直没有上前,只是在暗处观察我,而今天我换了一家酒吧你仍然出现并终于和我搭话,这不是蓄意接近是什么?” 左愈的声音冷漠,目光却咄咄逼人,极具压迫力。 也就是从保镖向他汇报,说有女人暗中一直注意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让对方把拍下的女人照片发给了斋藤介,让斋藤介帮忙调查。 而斋藤财团想在东京查一个人,还不是容易得很,今天下午就把查到的资料发给了他,这里面包括女人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背景。 明纱望着面前的人,强撑着道,“你们要做什么,我就算是蓄意接近你,但这也没有犯法吧。” 左愈笑了笑,对她抬起下巴,姿态是完全的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女人道: “本来像你这样的人,我还不想理睬,但很可惜你找错了老板。” 明纱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一定知道自己背后的人就是不死原禅师了,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不死原供出来,否则那个阴恻恻的主持才不会放过她,而且对方手里还握着她的把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老板。” 想及此,她把心一横就是不松口,“我确实是想接近你,不过这不是别人授意,而是我自己的想法。你调查过我,那你查到我就是个捞/女了吧。你有钱还长得帅,我想着傍上你这样的男人就能好好捞一笔,当然要在你身上下功夫了。” 说着她自嘲一笑,指着自己的脸道,“我自忖还有几分姿色,所以才这么胸有成竹,却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多心的人,而且也完全看不上我,就当我是不自量力吧。” 左愈沉下眼眸,没有对她的话有任何评价,而是冷道: “如果没人给你通风报信,你是怎么知道我昨晚会去那家酒吧的?别和我说是偶遇,我的保镖都看到,你是在我进店后半个小时才走进来,而且一进来目光就盯在我的身上。” 只有一种解释,这女人就是得知他在那里,冲他来的。 “你问这个问题,就是太小看你的知名度了。” 明纱又笑了一下,毫不犹豫道: “你这张脸以前上过多少电视新闻,虽然这几年你有了老婆孩子是低调了很多,但常混酒吧那种地方的人怎么可能都不知道你是谁? 我们这些混夜店的捞/女捞仔都有联系群,我也是听群里的人说,大名鼎鼎的左愈就在那家酒吧里,刚好在附近的我就赶过去了,怎么,不可以吗?” 听到她的解释,左愈的目光又阴沉了些许。 这个叫明纱的女人心理素质果然很好,也怪不得不死原会派她来接近自己,看来今晚他不拿出证据,她是不会说实话的了。 “你真的和不死原没关系?” 左愈看着她,声音越发冰冷。 明纱早就想好左愈不至于把自己怎么样,顶多吓唬她一会儿,而如果真说错了话,把不死原招出来,那男人可是真的不会放过她。 于是她就不假思索地点头: “你说的这个人名字怪得很,又是什么主持和/尚,我一个混夜店傍男人的哪认识这种人啊?我又不信佛。” 她话音落下,就看到左愈唇角微勾,瞬间就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有人看见过,你和那个不死原禅师站在一起。你说不认识他,就算你是患了健忘症,可你又和他身边的徒弟通话联系,这是为什么呢?” 左愈看着她,口吻缓淡,“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只要一口咬死你不认识不死原我就拿你没办法。但我会直接留下你点明你和不死原的关系,就是因为我有恃无恐,今晚无论你怎么说,我都有证据能直接证明你们的关系。” 明纱整个人都怔住,她咬了下涂抹得十分浓艳的红唇,却已经无话可说。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左愈是什么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扣下自己吗? “刚才是想给你主动开口的机会,但现在看,你不需要。” 左愈一锤定音。 第二天一早,沪城。 温潇晚上没睡好,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左愈独自在东京,还把她的护照禁飞不让她离开沪城的事,心里都发闷。 东京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让左愈觉得有必要这么做? 一定是很严重的事吧? 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难道在那个男人眼里,她温潇就是没心没肺,不会担心的吗? 温潇心烦意乱,拿出手机看了又看,她和左愈的短信界面还停留在她上次给他发的那一条。 目光凝视屏幕许久,她赌气般把手机往被子上一摔。 下一刻,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她来电显示,她微微滞住,居然是左嫆宛给她打来的。 “嫆宛?” 接起电话,她刚叫了对方的名字,左嫆宛就道,“嫂子你和我哥在一起呢吧,你知不知道他昨晚去哪儿了?” 闻言,温潇一怔,然后目光暗下轻声道: “我没和他在一起,两天前就回沪城了。” 左嫆宛听完,脸色一变,然后喃喃说,“难道我哥昨晚还真的就是——” “他怎么了?” 温潇敏锐地捕捉到什么问。 听到温潇的话,左嫆宛就知道自家嫂子还没看到那条新闻,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冒失地打了这个电话。她原本是以为温潇和左愈一起在东京,那新闻一定是假的,所以想和温潇吐槽几句罢了。 却没想到,温潇已经独自一人回了沪城。 左嫆宛心里直打鼓,她哥搞的这是什么名堂啊?总不能是真的趁嫂子不在就偷吃吧? 不,绝对不可能,左愈要是那样的人,她就和司昀年姓! “嫆宛,你听到我说话吗?” 温潇见左嫆宛不说话了,开口道。 左嫆宛哎呀一声,笑嘻嘻说,“你看我这头脑,真是够冒失的了,哎哎,我助理叫我,我马上就要进去试镜了,待会儿再聊啊!” 说完对面就挂了通话。 温潇放下手机,面色沉着,左嫆宛说昨晚左愈在哪里,那难道是昨天晚上,左愈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心神不宁,打开手机浏览器正要搜索什么,就看到网站主页蹦出的热点新闻。 “左愈在东京酒吧夜会辣妹。” 温潇手一抖点开了新闻配图,就看到一张偷拍的照片,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看出坐在吧台旁的人确实就是左愈,而笑着和他搭话的女人也确实是个辣妹,美艳又性感。 看来左愈自己一个人在东京,晚上还挺会玩的啊。 而这条新闻在社交网络上没多久就有将近十万的转发量,底下评论的人都是在说,难道富豪圈里最后的好男人也终于婚内出轨? 十条评论里就有八条提到温潇,讽刺和嘲笑的人不在少数。 一条有几千赞的热评说: “温潇自从嫁给左愈以来一直费尽心思立的受宠豪门太太人设,如今终于塌了。知情人都说,这对夫妻平时的地位根本就不对等,温潇在左家没有任何话语权,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他们都不发秀恩爱的新闻了。” 评论的楼中楼里有人回复: “是啊,左愈在外面有的是女人,温潇连大气都不敢出,在左家就是一个生儿子的工具罢了。都这年头了,还有人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与其像温潇一样挤破脑门嫁入豪门当受气包,还不如独立自强。” 温潇看了这些评论,目光微微垂着,没有生气,只是心里一沉。 和左愈结婚这么多年,左愈对她好不好,她心里清楚。 她毫不怀疑左愈爱她的这个事实,因为,她不会怀疑自己的感受,更不会自我否定。 被众人恶意揣测,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当年她因为温霏的设计进监狱时,听到的恶言恶语比这更多,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往心里去的就是陌生人对自己的恶意。 伦敦。 白蓝雪本来是要在网上找一位现代作曲家的乐谱,却在无意中看到了关于左愈夜会辣妹的新闻。她微微怔住,点开照片看了半天,沉吟着出神。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左惟墨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她来不及关掉照片,刚好被左惟墨看了个正着。 “这人怎么这么像我爸?” 他拿过手机一看,照片上和别的女人相谈甚欢的男人,赫然就是他父亲左愈。要怪就只能怪左愈那张帅脸太有辨识度,这么模糊的像素都没能掩盖对方的俊美。 “还真是他。” 左惟墨沉声道。 白蓝雪转过头看了他半晌,说,“照片是真的,但这件事一定是假的。” 闻言,左惟墨看着她,“你相信我爸?” 白蓝雪笑了笑,缓缓道: “我相信你父母对彼此的感情有多深。没错,很多有身份财富的男人都出轨,但我就是相信你父亲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他也生不出来你这样优秀的儿子啊。” 左惟墨被她说得嘴角勾起,“你嘴真甜。” 白蓝雪的目光闪烁,想说什么,却又想到她刚才看见评论区里那些不友善的言论,还有很多人借此机会贬低温潇,微微皱起眉头,说: “不过这还是应该澄清一下吧,那么多说闲话的人,他们那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是让人不舒服。” 左惟墨点头道: “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 东京。 左愈原本还在认真地翻阅属下找来的资料,忽然就听到手机响,一看居然是自己儿子打来的。 “怎么了?” 他接起电话,口吻很随意。 1095章 唯一 这男人听着还挺悠闲,左惟墨挑眉,直接就道: “爸,你看新闻了吗,你和一个东京女人昨晚在酒吧被拍到,现在网上都说你婚内出轨辣妹了。” 闻言,左愈先是一怔,然后他眉头皱紧,问,“是哪家媒体最先报道的?” 左惟墨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什么,然后道: “是一家东京的媒体先发布了你们的照片,国内的自媒体只是搬运转载。” 左愈目光一沉,他知道这绝对和不死原那家伙有关。 对方知道那个叫明纱的女人已经被他识*份,因此也不想继续放长线吊大鱼,就直接出手,能给他制造多少麻烦就是多少了。 “所以,你昨晚和那种女人在一起究竟是要做什么?” 顿了顿,左惟墨问。 左愈嗤了一声,“难道你小子怀疑我真对不起你妈妈?” 左惟墨沉默片刻后说: “我想你不会做这种事,但网上那些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最后承受这些的人还是妈妈。” 他这话说到了左愈的心坎上。 自从两个孩子长大后,他和温潇就减少了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频率。温潇和他说过,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她不想自己一家人备受关注,想给所有家人空间,而不是做什么事都任人评判。 所以他才打点国内媒体,让他们不要报道左家的事,那些以爆料名人私生活为生的狗仔因为忌惮他的手段,也不敢踢这块铁板。 这样用心良苦的保护落在那些自以为聪明的键盘侠眼里,就变成了他和温潇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也腻烦了温潇一起亮相所以两人才不露面。 “网上盯着妈妈的人一直很多。” 左惟墨低声道,“见不得妈妈好的人也不少。而这次的事件,显然给了他们用武之地。如果你不出面回应,他们就不会消停。实际上,就算你回应了,他们还是会认为自己想的才是对的。” 这些人就是不相信温潇的婚姻会幸福,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个曾经吃过那么多苦的女人,现在能过得美满。 那个蹲过监狱的女人,她曾经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过得还惨呢,凭什么她以后就能转运了,成为高不可攀的富家太太,想过得好这也太容易了吧,不可能的—— 评论的人中有多少是抱着这样阴暗的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左愈知道左惟墨说得都对,这次确实是他大意了,他不该疏忽,让人拍下那张照片,被拿来暧昧不清的说事,虽然这些丑闻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但这会对温潇造成伤害。 而不死原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既然他放出的鱼饵被识破,那他也不能白白浪费,能恶心到左愈何乐而不为。 不死原。 左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他抬起闪烁着冷光的眸子,对电话里的左惟墨道: “我和那个女人说话,只因为她能提供我想要的证据,所以我才没有在她坐过来的第一时间让她离开。这件事我会立刻让人回应。” “最好赶在妈妈看到这条新闻之前澄清。” 左惟墨也没细问,他相信左愈不会真做对不起温潇的事。 “我知道。” 顿了一下,左愈想到什么,问,“对了,你妈妈这两天有打电话给你吗?” 左惟墨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想着什么说,“她没主动打给我,倒是我昨天打给她一次,问她在东京待得怎么样,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已经回沪城了。” 左愈听他这个口气,就知道温潇没和他说她被禁飞的事,心想温潇在大事情上果然是理智的,她一点都不是那些外人嘴里的小女人,要论心思透亮,她胜过绝大多数的人。 “爸,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让妈妈一个人回沪城,难道东京的情况很复杂?” 而左惟墨已经通过这三言两语猜出什么,皱眉道: “你一个人在东京,妈妈也会担心。这么多年了,你们向来是形影不离,这次为什么——” 左愈沉下声音,打断他的话道: “有些事很复杂,你先别问了。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和你细说的。” 左惟墨顿住,然后笃定道: “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连我都不告诉,看来,你是真的遇到了麻烦。结合你来东京的意图进行分析,肯定是你调查到了斋藤介和不死原究竟是想利用妈妈做什么。 而你查到的结果,让你觉得有必要送妈妈回沪城,才能保护她的安全。你连我都不告诉,是因为你认为我听到事情的真相后,也会忍不住替妈妈和你担心,这说明这件事的恶劣程度,已经超出你之前的想象。” 左愈嘴角一抽,这小子还真不愧是遗传了他的智商,有时候真是聪明的要命,连他都驾驭不住。 说到这里,左惟墨还没有停下,继续道: “那这么看,之前我猜测斋藤介是对妈妈有意思,这想法要被推翻了。他看上的应该不是妈妈的人,而是——” 左愈只听到对方忽然顿住,心想他不会还真能猜中什么吧? 下一刻,就听左惟墨说: “难道是他们为了救那个叫千桧理的女人,盯上了妈妈的器/官?” 就像他很小的时候,温霏逼迫妈妈签下移植肾脏的意愿书,想用龌龊的手段骗取妈妈的肾一样。 左愈哑然,还真让这小子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料想,即使聪明如左惟墨,也不会猜到不死原要的器官不是肾,而是每个人都只有唯一一颗的心脏。这一次,坏人想夺去的,不仅是温潇的健康,还是她的生命之源。 没了一颗肾人还能活,但没了心脏就会停止呼吸。 “我猜对了是吗?” 没听到左愈的反驳,左惟墨就知道事情还真就像他想的一样险恶。 “斋藤家真就要为了斋藤介一人的痴心妄想,和左氏为敌?” 左惟墨感到不可思议。 既然已经被他猜到了这一步,有些事左愈也必须要告诉他了,“不是斋藤介。” “不是他,那是——” 左惟墨怔住,就听左愈接着道: “斋藤介也是被不死原骗了。实际上,真正的千桧理已经死了,十一年前就死了。现在躺在病床上那个被当成千桧理的女人,她只是不死原找来的替身,他这么做就是想让斋藤介相信,千桧理还活着。” “可是不死原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真正的妹妹已经死了,那他为什么——” 话音忽然顿住,左惟墨猛地想到什么,“难道是他自己——” 左愈的声音很低沉,还夹带着说不出的阴郁,“没错,就是不死原自己需要做移植器官的手术。他留下一个替身欺骗斋藤介,让对方以为千桧理还活着,也是因为他怕光凭自己一人的能力,会找不到能给他移植器官的适配者,他想借住斋藤介的力量来做这件事。” “不死原认为,妈妈就是他要找的适配者?” “是的。” 左愈也不再瞒着左惟墨,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然后道,“现在你应该理解了,为什么我一定要送温潇回沪城,因为不死原是盯上了她的心脏。” 现在左愈能猜到,不死原打的主意就是不择手段,无论如何也要做了移植手术,对方那么爱活的人,能冒着巨大风险做最后的筹划,显然是认为自己有办法躲开左愈和斋藤财团的监视,全身而退。 现在这个年代,说要改头换面地重新生活,只要有路子也不是太难的事。 而无论不死原最后是否能如愿以偿,只要左愈有一点大意,让不死原找到机会对温潇下手,那他就会眼睁睁地失去最心爱的女人。 这个后果,左愈承担不起。 “现在我和斋藤介已经达成协议了,他的人自然也不会再在伦敦找玉龙阁的麻烦。” 左愈的嗓音有些沙哑,左惟墨从中听出他的疲倦: “我听说蓝雪那起缓刑案的上诉结果已经下来了,她已经被英伦取消了出境限制,你带着蓝雪暂时先回沪城吧。我目前在东京走不开,但沪城这边,我希望有人能陪着她。” 比起还在上中学的小儿子,左愈知道自己的长子沉稳可靠,一点都不比当年的自己逊色,把温潇托付给惟墨,他是放心的。 “我明白。” 左惟墨没有二话。 挂断通话后,左惟墨心事重重地走进房间,白蓝雪见他表情严肃,有些担心地站起来问: “怎么了?” 左惟墨看着她,轻声道,“我想带你一起回沪城,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白蓝雪怔住,就当左惟墨以为她会想要留在伦敦时,她明朗地笑道: “当然愿意。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1096章 回来陪陪她 当天晚上。 左愈出轨的新闻已经占据了将近一天的热搜榜第一,就在吃瓜网友津津乐道,纷纷发帖深度分析时,左氏集团的官方账号发了声明,附上一段左愈出镜的视频。 画面很简单,镜头里就只有左愈本人和身后的墙。 他面对镜头表情沉静,那张脸俊美到无可挑剔,比起年轻时更添了成熟的魅力,无愧于各大比美论坛给他封的神颜之名。 “我今天录这段视频,想澄清一件事。昨天晚上我是去了东京银座的酒吧,也确实和一名女子交谈,但我和她的所有交往也仅限于当时那不到十分钟的交谈而已。” 左愈望着镜头,顿了顿接着道: “有东京媒体说我和她暧昧不清,还涉及婚内出轨,这是造谣,我将对该媒体发出律师函。我以个人的名誉和左氏的荣耀起誓,我和该女子没有任何男女关系。 本人还要说明,我自和温潇结婚这十六年以来,没做过任何违背婚姻契约的事,我从未对不起我的妻子,就像她从未对不起我一样。 当年结婚时我曾说,温潇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现在,我要重申这句话,她仍然是我唯一的爱人,以后也会是,我和她的爱情不死不休。 另外,我注意到网上有些人借此机会,对我妻子进行诽谤性质的评价,其中还包括更恶劣的人身攻击。我想提醒这些人,即使是在网络时代,每个人也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 温潇是我的妻子,她不接受任何脱离事实的恶意揣测和谩骂侮辱,我会动用我的力量保护她的正当权利。” 一时间,“左愈发视频回应丑闻”的话题快速登上热搜,网友们又沸腾了,差点弄得社交平台都瘫痪,其热度堪比之前娱乐圈的当红一线女明星结婚时的盛况。 那些说温潇就是豪门弃妇的人纷纷不吭声了,毕竟也没有谁是傻子,左愈如果真的不在乎温潇,还能特意录这一段视频?左愈又不是那些靠卖人设吃饭的明星,没必要对网友演这一出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左愈录视频说是要为自己澄清,但其实就是为了温潇不受攻击才表态。 他提到温潇是他唯一爱人时眼里的情意,说到要保护她时的认真,都光明正大。 舆论很快就变了风向,上半天还在网上被人可怜嘲弄的温潇一时又成了别人嘴里,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之一。也有人酸溜溜地抬杠说,温潇再受宠又能怎么样,也就是一个靠男人的家庭主妇。 这话有人不爱听,拿出了温潇这些年在绘画上的成就,和她时任温氏集团董事长的头衔回复说: “你要硬说温潇自己没有一点才华,这都是她靠男人才得的,那你要有本事也靠上个左愈这样的男人呗。笑死人了,自己就是个见不得人好的卢瑟罢了,还有脸说别人。” 沪城机场。 白蓝雪心情不错,她环视四周,笑着对左惟墨道: “上次我来沪城参加你们学校的毕业典礼,走的时候心里还想,这座城市注定和我无缘,我对这里只有伤心事可回忆,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却没想到,我还能和你牵手一起回到这里。” 左惟墨没有把温潇被不死原盯上的事告诉她,见她笑得开心又没有负担,心里有了几分复杂的暖意,也道: “和你不一样,上次你走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一定要把你带回来。现在不就如愿以偿了?” 白蓝雪做出惊讶的样子,“这么说,你是早有预谋?” “当然。” 左惟墨微微笑道,“我对你的预谋,从很早就开始策划了。预谋了这么久,终于能和你在一起。接下来我的预谋,就是要和你一起度过余生,度过这辈子。”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既然当初选择牵手,那这一辈子就不离不弃。如果不能和最爱的人走到最后,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白蓝雪被他深沉的眸光望着,只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随着他的话语*,她想说什么,却在这时响起一个轻快活泼的声音,“哥,蓝雪姐,大庭广众下你们别再深情对视了,我看着都不好意思了。” 闻言,白蓝雪从左惟墨脸上移开了目光,就看到不知何时起就站在她们对面的左惟爱,脸上微红道: “咳咳,惟爱你怎么来接机了,今天不上学吗?” 左惟爱一听上学这俩字,脸就垮下来了,他哼了一声道,“今天你们来,我请半天假来接你们不行吗?” 白蓝雪笑着摆手说: “当然行,当然可以。我就是随口问一句,谢谢你来接我们。” 而她身旁的左惟墨就没这么好说话,他挑眉看着左惟爱,不给面子道: “你其实就是不想上课吧?” “哥,你怎么说话呢,我看着像是不学无术的差生吗?” 左惟爱指着自己精致的容颜,控诉道。 “像。” 双手抱胸,左惟墨毫不留情。 听到他的话,左惟爱眉头一皱,正生气的要和他理论,白蓝雪赶紧打圆场道: “别听你哥哥乱说,你看着可乖可好了,就像是优等生,说你是学霸我都信。” “学霸?” 左惟墨嘴角一抽,联想到左惟爱之前期末考两门理科不及格的成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哥你这一脸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看错了,我没有嫌弃你。” “不可能,我的眼睛没瞎,你就是在嫌弃我。从小你就嫌弃我,嫌弃我不够聪明,呜呜,你要回去告诉妈咪,你这是歧视学渣!” “妈妈才不理你这么无聊的挑拨。” 白蓝雪走在两人旁边,看着这对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唇枪舌战,她嘴角含笑,他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呢。 温氏集团。 莫嫣理了理衣摆,有些紧张地敲门,“董事长,两位少爷和白小姐来了。” 温潇原本还开着电脑在写计划书,闻言一怔,赶紧道: “请进。” 不过,谁来了? 看到推门而入的三人,她有些惊讶,然后站起身迎上前说,“惟墨你和蓝雪怎么回沪城了?回来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去机场接你们啊。” 左惟墨笑道: “哪还用妈妈你亲自来,惟爱带人接的我们。” 温潇瞪他一眼,握住白蓝雪的手,“你看我这儿子怪不会办事的。这是你和惟墨确立关系后头一次回沪城,按理说我这个做妈妈的怎么也得来接你,但都怪他没和我说。你在沪城待几天,想去哪里有妈妈带你玩~” 左惟墨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感慨,还真是像左愈说的,温潇一见到蓝雪心情就变好了。 1097章 过得好着呢 白蓝雪被温潇热情招待,心里很温暖,笑道,“我也有好久没在沪城好好待过了,上次回来只参加了惟墨学校的毕业典礼也没了解过这个城市,还真需要一位像您这样的向导。” 温潇听她这么说就很开心,之前因为左愈的隐瞒而沉闷的心情也舒缓了很多。 左惟墨在一旁默默看着,看到她眼里浮现出笑意,算是明白左愈为什么一定让他把白蓝雪也带回来了。有蓝雪陪着,她一定能高兴很多吧,起码不会再每时每刻都被那些麻烦事困扰。 “对了妈咪,你怎么一个人回沪城了啊,爹地什么时候也回来?” 正当温潇拉着白蓝雪的手,就要让站在旁边的莫嫣帮忙搜索游玩沪城的攻略时,左惟爱想到什么,疑惑地开口道。 左惟墨趁温潇不注意,赶紧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眼神,而左惟爱也不蠢,接收到这个信号,他自然也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赶紧噤声。 下一秒,温潇看向左惟爱顿了顿道: “我也不知道,他可能是有别的打算吧。” 闻言,左惟爱眼珠一转,赶紧笑着转移话题,“我听说最近迪士尼乐园在办活动,好像是有很盛大的演出,不如今晚我们就带着蓝雪姐一起去迪士尼玩吧。伦敦没有迪士尼,蓝雪姐应该还没去过吧?” 白蓝雪配合地笑道: “是啊,我还真没去迪士尼玩过。” 温潇怔了一下,想到十几年前她和左愈解决完兰登的事,准备离开伦敦时,也是一家人去了趟游乐园,也是在摩天轮上,左惟爱终于开口叫左愈爸爸。 所以,她对游乐园的印象很好,那里有她最温馨的回忆。 “好,那今晚我们就一起去。小嫣,你帮我们订个票吧。” 转过头,温潇对一直没离开办公室的莫嫣道。 莫嫣立刻点头,就要离开去订票,温潇却想到什么,笑着叫住她道,“小莫,你今晚有没有事?不如陪我们一起去?” “啊?我?” 听到这话,莫嫣愣着指了指自己,温潇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肩膀说: “不用你一直跟着我们,只要能帮忙排个队什么的就好。” 晚上。 走在童话氛围的华丽乐园里,左惟爱戴着一顶米老鼠的帽子,他本就精致到让人惊艳的容颜被卡通形象的俏皮衬托,显得更加动人,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自然有人认出他是谁,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而这个美貌小少爷身旁的两人,年轻的一男一女也都是容貌出众,而且气质不凡,再加上走在他们最中间的温潇,绝大多数人一看就在心里艳羡地感慨,这一家子可都是神仙颜值。 温潇也不怕认出他们身份的人拍照,她这次带着孩子们来,就是要大大方方地给大家看,她家里和睦着呢,儿子儿媳妇感情也好得很,以免那些柠檬精说他们一家都是貌合神离。 “哥,你看那边扮成白雪公主的演员,我觉得她的扮相要是放在蓝雪姐姐身上,一定能更漂亮。” 左惟爱眼尖地看到什么,笑嘻嘻道。 闻言,左惟墨也望过去,看着那弯下身来和小朋友互动的白雪公主,不禁想了想,如果真是他未婚妻换上这一身衣服,那一定会非常可爱吧。 没错,就是可爱。 想到这里,他的脸莫名地有些微红。 左惟爱正要再说什么,一转头就看到哥哥在发呆,又见他的脸红了,纳闷地说: “哥,你想什么呢?” 左惟墨这才回过神,看到身旁的人都看向自己,若无其事道,“我在想如果左氏也投资一个这么大的游乐场,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益。” 白蓝雪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想的都是生意的事,真不愧是有商业头脑的左氏继承人。 温潇却偏过脸暗自偷笑,她刚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她家惟墨明明是看了一眼蓝雪才开始发呆的好不好,还嘴硬说是在想投资的事,真是和他爹一个德行,一样的傲娇。 忽然想到左愈,温潇嘴角的笑意先是扬起,随即又猛地变淡。 那家伙在东京搞什么名堂,到现在都不肯透出半点风声。 正当她面色有些沉下,女实习生莫嫣小心翼翼地跑过来,两只手里拿了四个甜筒,分给他们一人一个。 “温董事长,我听琳姐说您喜欢吃抹茶味的,您能吃冰的吧?” 莫嫣站在温潇面前,仍旧有些紧张,踟蹰道。 温潇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甜筒,“谢谢你,我正想吃冰淇淋呢。” 莫嫣得到她的感谢,脸上一红,又不好意思般低下头,喃喃道: “我看摩天轮那边已经在排队,我去帮你们预约个位置吧,待会儿人太多,晚了有可能就坐不上了。” “那就麻烦你了。” 温潇看着莫嫣朝摩天轮快速走去的身影,心想这小姑娘还真不错,现在这年头,像她这样刚毕业的年轻人身上特有的那股热情和诚恳实在很珍贵,回去说什么也得给她加笔奖金。 其实温潇还想多给这个年轻的女孩一点机会,因为从在温氏集团初次看到莫嫣时,她就觉得对方有些像是年轻时的她,只不过,莫嫣像的是对这世界仍存有纯真期待,没被残忍对待过的那个她自己。 就好像她曾失去的青春,有人替她重新去拥有了一样。 真好啊。 “妈咪,那个男人是谁啊,你认识他吗,他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就在莫嫣离开后,左惟爱凑到温潇身边,压低了声音说。 “谁?” 温潇有些莫名其妙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愣在原地,没想到还真在这里遇见了熟人。 而且还是多年未见的熟人。 “苏学长?” 顿了顿,她看着慢慢朝她走来的男人,主动开口。 十多年未见,两人的容颜都未老去,温潇仍然美丽动人,而苏霖皓的容貌也依旧清秀干净。时光好像在他们的脸上暂停,但两人都知道,已经有太多东西都不是当年的样子,就像错过的注定就是错过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苏霖皓望着温潇,目光有几分复杂。 他现在看到她,想起的还是当年她把温霏的日记拿给他看,让他明白被他记挂了那么多年的所谓约定,自始至终他都弄错了女主角。 “这两位是你的孩子吧。” 从温潇的脸上移开视线,他看向有些警惕般望着他的两个少年,笑道,“他们长得都很像你。” 左惟爱还有些不在状态中,也不知道这个过来和他妈咪套近乎的怪叔/叔到底是谁,左惟墨却微微一笑道: “我们长得也像父亲。” 苏霖皓看了他一会儿,笑意不变,“是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 温潇咳嗽一声,笑着把话题扯开道,“苏学长,你怎么也在迪士尼啊,难道是陪老婆孩子来的?” 说着她往苏霖皓身后望了望,却谁也没看见,正有些纳闷,就听苏霖皓缓缓道: “我没结婚,也没有孩子。” 温潇有些惊讶,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没有戴婚戒。 她听当年的高中同学说,苏霖皓和林惠心最终也没成。 早在和苏霖皓彻底分手不久后,林惠心就找了个普通人家出身的男朋友,对方有一份正经工作,薪水在普通人里算得上不错,但和苏霖皓这样身份的富二代根本没有可比性。 但在同学眼里一直都是拜金女的林惠心却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都不嫌弃男友的经济实力,自己也在外企找了工作,从底层慢慢地做到了中层的位置,然后两人就在外国结婚了。 听说现在他们过得十分幸福,这对夫妻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衣食无忧,物质条件虽然谈不上富贵,但也是能享受生活清清白白的中产阶级,是很多人羡慕的样子。 再反观眼前的苏霖皓,温潇不禁感叹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从学生时代起就备受女生欢迎,被多少学姐学妹当成青春的苏学长,反而成了剩下的那一个呢? 或许是他自己对婚姻失望,或许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干脆选择不婚,现在,他确实孑然一身。 一旁的左惟墨听着,眉头不禁皱起,这当年对他妈咪图谋不轨的男人这么久都没结婚,不会还惦记着他不该惦记的人吧? “那你是和朋友来的迪士尼?” 温潇有些尴尬。 她和苏霖皓之前有一段误会,也不好问他感情方面的事,只能没话找话了。 苏霖皓又是浅淡一笑,他指了指身后的童话城堡,笑道,“我不是来玩的,我其实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主要负责给小朋友们演话剧。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来看我的节目。” 他笑起来时眉眼中透出一股清亮的温柔,仍有当年那个优等生学长的影子。 但温潇却已经没有当年的心动了。 有些心情,过去就是过去了。 又说了几句话,苏霖皓看眼时间就笑着告辞,说他要赶回去做准备了,温潇乐得就此体面地结束这场寒暄。 “惟墨啊,你带着蓝雪和你弟弟先去玩吧,我去趟卫生间。” 忽然,温潇只觉得肚子里有些不舒服,忍着不适对他们笑道,就匆匆地去找卫生间了。 1098章 肚子疼 “哎呦我这肚子——” 温潇咬着牙哼哼几声,找到女生间后赶紧进了隔间,把门一锁就弯下腰。 虽然年轻时曾在监狱待过,吃过一段时间的苦,但仗着先天的心理素质不错,再加上之后左愈对她的精心调养,她的肠胃并不算脆弱,也没到了需要格外注意饮食的年纪。 但这次不知为什么就忽然犯起了毛病,她只觉得腹部一阵急痛,得有当年生孩子时的产痛一半疼,而却又不像是拉肚子的感觉。 她蹲在马桶上,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忍着痛拿出手机给等在外面的女保镖发了个短信。 没多久对方就敲响了她隔间的门,“夫人,我这就去给您买药,您等我一会儿,还是我直接叫救护车?” 温潇呼出一口浊气,皱着秀眉,断断续续道: “不过是肚子疼而已,为这点小事就占用急救资源也太小题大做了,没事你去买吧,这点痛我还是忍得住的。” 对方应了声就离开。 就在这名女保镖离开不久,温潇只觉得腹部的疼痛仍在逐渐加剧。这疼痛让她有了不好的联想,总觉得好像不是自然产生的,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晚饭吃错了什么,又忽然想到莫嫣买给她的冰淇淋。 她就是在吃完甜筒之后才开始肚子疼。 但她不愿意怀疑是莫嫣有意在甜筒里加了什么,她宁愿相信是这甜筒本身的质量出了问题。 就在她一个人被困在隔间里时,一身黑衣的人走进了卫生间。 温潇只听到脚步声在她的隔间前停下,她纳闷地皱眉,对着外面的人道: “这里有人。” 对方却是一声轻笑。 这一笑让温潇在剧痛中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因为这分明是男人的声音。 男人怎么会在女厕所? 她无声地划开手机的屏保,把手机音量快速调成静音,然后拨通随身保镖的号码。 而站在隔间外的男人似乎不急着做什么,开口时反而有种猫捉老鼠的戏谑,“身为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此刻却像犯人一样蹲在厕所隔间里动弹不得,太狼狈了。” 温潇在忍痛中仍然无声地嗤笑了一下,因为这人废话真多,好不容易调开了她守在门外的贴身保镖,却不趁着机会赶快动手,该不会他整这一出,就是为了羞辱她? 但她早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程度的几句话,能羞辱到她什么? 她没有出声,静待这人的下一步动作。 出乎她意料的却是对方似乎真的不打算做什么,他的嘴凑在隔间门板的缝隙旁,声音很轻,却能让她清楚听到: “你知道左愈为什么让你回沪城吗?因为在东京,有人想要你的心脏啊,而他没有那个自信,能在别人的地盘上护住你。但他也想得太天真了,以为在沪城我们的人就找不到你吗?” 温潇心里一沉,像是在寒冬天里又被人当头浇了一脑袋冰水,她惨白着脸一时心念电转,但终究没说出话来。 “呵,你男人想在东京玩一出大的,直接解决威胁的源头,但他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的后方起火会怎么样?如果就像今天这样,让我们找到空隙直接把你这臭娘们宰了,他会不会追悔莫及?” 温潇终于冷下声开口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谁要我的心脏?” 如果有人对她说,我要你的心,她或许会感到莫名其妙的滑稽。但“心”和“心脏”虽然只差了一个字,指代的又是同一种东西,可这里面的意思却大不相同。 因为“心”这个词涉及到情感,而“心脏”则不意味着任何人类文化上的特殊含义,只意味人体最致命的器官。 “我没有兴趣和你解释这么多,既然你好奇,还是问你家男人去吧,问问他还瞒了你什么。” 说完,男人的脚步声就再次响起,但这次是渐行渐远。 温潇把手机的音量调开,通话一直没挂断,她哑着嗓子道,“那人出厕所了,别让他跑了!” 十分钟后。 疼得快要昏迷的温潇被身体素质要超过普通人的女保镖打横抱到担架上,然后被抬上开进园内的救护车。 医院急诊科。 负责急救的医生用最快的速度给她做了检查,然后抹了把额上的汗道: “这就是食物中毒引起的急性肠痉挛,等这阵痛感过去就没事了。” 左惟墨急道: “我妈妈现在痛得厉害,没有办法立刻纾解她的疼痛吗?” 医生叹了口气说,“这种急性痉挛我们也没办法立刻终止,如果她耐不住,我们可以给她打止痛针。 不过我的经验是,用药/物止痛不会有什么效果,因为药效需要发作的时间,等药效发作,她的痛感大概率也就过去了。而且这时候打止痛针弄不好会造成病人发烧。” 躺在病床上意识有些恍惚的温潇听到他们的对话,颤抖着出声道: “不用打,我忍得住。” 左惟墨看着她额前的冷汗,心里感觉很难受,他很久都没见自己母亲这么痛苦过了。 白蓝雪拿着被冰水浸过的毛巾,动作轻柔地为温潇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温潇伸出手攥紧她的左手,汗湿的手心传递着热度,但却让白蓝雪在担忧之余感到一抹奇异的眷恋。 她再一次在温潇身上感觉到了母亲的体温。 曾经无数次她想过,如果她的生母去世时她已经懂事,可以在病床前照顾那会是什么样呢,现在她忽然明白,那将是怎样的感觉。 真实又鲜活。 又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像医生说的,温潇体内的痛感真的减弱,她闭上眼睛不自觉地昏睡过去。 见她睡着,左惟墨几人放轻脚步退出病房。 病房外,左惟墨拉住医生问,“麻烦您给我母亲再做个检查,我想知道导致她肠胃痉挛发作的原因是什么。” 与此同时,莫嫣站在医院的大厅里,她脸色苍白,不比病人的脸色好看多少。 她也是听说,温潇是吃了她买的甜筒之后就开始发作的,她知道现在所有人都怀疑是她的甜筒有问题。 莫嫣自己一想,都觉得她做得可疑,那甜筒甚至都不是温潇让她去买的,而是她自作主张,也是她单独买了一只抹茶口味的,又特意把抹茶口吻的甜筒交给温潇,现在别人不怀疑她怀疑谁呢? 就在莫嫣颓然地垂下头,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这时,有人从她身边经过。 她抬起眸子,就看到穿着西装的文雅男人。对方前两天来温氏集团开过董事会,她认识他,知道他就是左氏集团的风云人物,最受左愈信任的董事长特助。 宋特助经过莫嫣身边时,看了这个年轻女孩一眼,但目光却不像平日的温和,带了几分审视的冷淡。莫嫣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他已经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莫嫣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旁边的保镖看着她,没说什么,但如果这时候她要离开,他们是不会让她走的。 等温潇再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妈咪醒了!” 坐在她窗边的左惟爱原本在削苹果,一看到她醒了高兴地扬声道。 左惟墨和白蓝雪匆匆走进来,白蓝雪上前扶着温潇坐直身体,温潇对她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两个儿子迟疑了会儿,像是想说什么。左惟墨了然地上前道: “妈,那些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保镖谈过了,给爸爸也打过电话了。” 温潇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在厕所隔间时,她察觉到不对劲就一直开着通话,男人的声音都被收录了进去,她相信以左愈给她找的保镖的职业素养,当时肯定是按了录音键。 所以,那些困扰她的话,左愈现在肯定也都知道了。 “你爸说什么?” 她皱眉道。 左惟墨顿了一下,“他说让我们照顾好你,他会立刻处理好这些事。” 到现在那个男人还是玩这一套,什么都不和她说,只说他能独自处理好! 温潇心里一堵,但当着孩子们的面又不能发火,只呼出一口气道: “先不提这些了。只是这事怪扫兴的,原本说今晚给蓝雪接风,带她在迪士尼好好开心一晚上的,结果啥也没玩了,我就躺进医院了。” 白蓝雪摇头道: “只要您最后没事,就不扫兴。” 温潇听着心里一热,心想她家蓝雪就是暖心啊,这孩子她以后一定得当亲生女孩一样宠上天。 又忽然想到什么,她问起一个人: “小嫣呢?” 听到这名字,左惟墨目光一暗,淡淡道,“宋特助先把她带走了。” “带走?” 温潇皱着眉说,“难道我忽然犯这个毛病,还真和她买的甜筒有关?” 左惟墨和白蓝雪对视一眼,然后说: “确实是甜筒里被人放了东西。” 1099章 甜筒 温潇怔住,没想到还真是这样。过了片刻她叹了口气说,“但甜筒里有东西,也不一定真就是人家小姑娘干的。你说她图什么呢,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啊。” 左惟墨对人的观察一向细微深入,再加上他和温潇的感情很深,自然很了解自己妈妈。从她要叫上莫嫣一起去迪士尼时,他就看出她对这个小实习生有种特别的喜欢。 人会对另一个交往不深的人有强烈的好感,肯定是对方身上有什么明显的特质吸引了她,而这种特质可能是眼神,小动作,穿着打扮,或者是做的一件事,甚至是某种感觉。 就像温潇第一眼见到白蓝雪时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是因为白蓝雪为人端庄稳重,又清丽聪明有才华,几乎能满足所有女人对女儿的最高要求,所以一直都因为自己没有女儿而感到遗憾的温潇,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呢? 而那个叫莫嫣的女人,左惟墨想了又想,只觉得温潇会对这个人有好感,大概是因为对方有点像是年轻时的她自己吧。 是在他和弟弟都还没有出生,她还朝气蓬勃的年轻时。 “我是觉得,你和宋特助谈一谈吧,也不能就这么认定了和人家小姑娘有关系。” 温潇很认真地说: “她只是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小姑娘,因为好心给我们买了甜筒,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又被怀疑,如果真不是她做的,那她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因为她自己心凉过,所以她不想再让后辈有这样的感受。 或许每个年轻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一团火,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心里的火熄灭了,冷却了,甚至是被夺走了火种,但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看到这团火可以燃烧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左惟墨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眼底深处有很复杂的东西,然后他点头道: “我明白,不会冤枉无辜的人。” 另一边,左氏集团。 莫嫣手足无措地坐着,看着对面精英气质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晌,她才缓缓道: “我,我真没在甜筒里放东西——” 宋特助望着她,眼里仍然是那种让她感到冰冷的审视,她咬住牙,不说话了。 “我不是怀疑你。” 宋特助的声音很平稳,和之前在温氏集团董事会上时没什么两样,“如果没有依据,我甚至都不会请你到这里来。但问题是,我拿到了医院的检验报告,他们在你买的甜筒里查出了化学成分,刚好就是能导致人体肠胃不适的东西,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莫嫣怔住,她慌乱起来,一脸不可置信,“这不可能,我就是在商铺里买的甜筒啊。” 如果真是商铺卖的甜筒有问题,那为什么别的游客吃了都没问题,她一连买了那么多甜筒,左惟墨等人吃了也没反应,却单独就是温潇一个人出了事,还被人堵在卫生间里。 如果她是旁观者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肯定是认为买甜筒的人做了手脚。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的嫌疑都最大。 宋特助调整了坐姿,望着莫嫣,“你想告诉我,在你买了甜筒又把它交给夫人的途中,你什么都没做,但最后夫人吃了甜筒却出现问题,这和你没关系是吗?” 沉默了片刻,原本低垂着头的莫嫣忽然抬起眼睛,坚定道: “是的,这真和我没关系。” “可是从逻辑上说不通。从目前我找到的证据来看,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能找到机会做手脚。” 宋特助不紧不慢道: “还有你特意买了抹茶口味给夫人,给别人都是香草味。左少和我说,你当时说是因为你知道夫人喜欢抹茶口味,你知道这个细节让你变得更可疑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宋特助对这件事也有保留看法。 因为在他看来,正是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莫嫣,才让他有些疑虑。 “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莫嫣看着宋特助,眼里有一股倔强,“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温董事长对我很好,她在公司特别关照我,给我机会,我为什么要害她?” 说着,莫嫣眼里有了些湿润的红,但她咬着牙就是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强撑着最后的体面: “至于你说有人把她堵在了厕所里,这件事我也是真的不知道。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我——” 她“我”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宋特助皱起眉,就看到她猛地低下头,双手捂住脸。 这是哭了。 宋特助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桌面的纸巾盒里扯出几张纸,递给莫嫣,对方慌乱地一把接过,用力抹着脸。 看她狼狈的样子,宋特助心里倒有些感慨。 他这些年一路跟在左愈身边,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女妖精,基本上能用得着他出面去摆平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不管外表上看有多柔弱,但内里都是极其强硬狡猾。 现在偶然让他遇到这样老实的新人,他倒因为刚才的逼问有了些许负罪感。 “宋特助。” 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 宋特助刚好觉得留下来很尴尬,索性把房间交给莫嫣一人让她平复心情,自己直接走出门到外面去说话了。 “什么事?” 他看着来敲门的助理,问。 对方拿出手机给他看了商铺旁调出的监控录像,从莫嫣排队买甜筒时,不远处的人群中就一直有个男人望着她。而等她和商家说话,特意嘱咐要一个抹茶味的甜筒时,对方看得更认真。 “据店员说,当时莫嫣提出要一个抹茶味,他就告诉她抹茶味现在没了,要等着他同事来补货,劝她干脆就都要香草味的,但莫嫣却执意要留下来等,说她的老板喜欢抹茶口味。” 宋特助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莫嫣肯定不知道身边有人盯着她,只是和店员聊天时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这句话被有心之人听去。 “之后大概耽搁了有十分钟左右,补货的另一个店员回来,莫嫣拿着甜筒离开。因为游乐园里的游客很多,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想碰到别人,弄脏甜筒。 而这段视频显示,她在看到有小孩冒冒失失地向她跑来,担心撞到对方就往旁边躲了一下,而就是在这时,这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趁她不注意凑了上来。因为他当时刚好躲进死角,身体被莫嫣挡住,他具体做了什么动作监控里也看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是有所图谋。” 听到这里,宋特助已经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趁着莫嫣不注意,在这时候飞快地用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往抹茶味的甜筒里下了料。 而对方前面之所以一路跟着莫嫣,肯定也是看准她会给温潇他们买吃的,想找机会下手。 “莫小姐还真是清白的。” 宋特助低声道。 这幸好有监控录像,不然莫嫣自己也说不清,就真要被当成别有用心的人了。 1100章 别寒心 “想办法去询问当时在场的游客,问他们是否有人记住这黑衣男人的容貌。他穿着一身黑在迪士尼乐园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显眼,一定有人会多看他几眼。” 宋特助沉吟片刻后说,“再截出他的脸部照片,立刻用一切手段调查这个人。” 助理点头,宋特助拍了拍他的肩道: “你先去吧,总裁那边有我汇报。” 等他的助理走后,宋特助拿出手机给左愈拨去电话,说了最新调查到的情况,只听电话对面,男人的声音冷峻,带着一股愤怒到极点反而沉静下来的威严: “一定要查出他的身份,不惜代价找到这个人。” 作为左愈的亲信,宋特助很清楚这个男人真正动怒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就像是骨子里缓缓沸腾,表面却仍旧凝固的火山岩,只等一个爆发的时机。 而一旦爆发,就是吞噬万物不死不休。 打完这通电话,宋特助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推开门回到办公室,莫嫣从椅子上转过身看他,眼泪已经都擦干净了,但眼妆却花开了些许,再加上她紧张又警惕的神情,显得她整个人都特别青涩。 是的,青涩。 宋特助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青涩的新人了。 “事实我错怪了你。” 他对莫嫣道。 闻言,莫嫣怔住,她原以为这事就成了冤案,却没想到宋特助回来后居然说是冤枉了她。 “我们通过关系调出了商铺旁的监控录像,在你去买甜筒的路上,就有人一路跟着你。你买甜筒时,对商家说过你一定要缺货的抹茶口味,因为这是你老板爱吃的口味对吧?” 宋特助看着莫嫣明亮的眼睛,低声道: “那个男人记在了心里。等你拿到甜筒往回走的路上,他趁你躲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孩时,往抹茶味的甜筒里加了料。所以,我现在知道这件事和你确实没关系。” 莫嫣又感到无措。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冤枉到底的准备,现在对方却忽然说,知道她是清白的了,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接受这一变化。 虽然她本来就不该被怀疑。 “我——” 她皱着眉想说什么,有几分迟疑,最后却是欲言又止。 宋特助对她道,“这件事把不相干的你卷入进来,让你被调查,我会代表左氏集团向你致歉。” 莫嫣走出左氏集团的总部时,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摩天大厦。虽然被证明清白,可她却没感到轻松,反而觉得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有什么怅然若失。 那到底是什么呢? 从小到大,她的父母就教育她要做个明事理的人。 她知道,这件事宋特助已经处理的很得体,没有因为她只是一个无背景的实习生就无礼对待她,即使是在询问她的途中,也让她感到尊重。 而她会被怀疑,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谁上,换谁来处理都要把她当成嫌疑人吧。 所以,她不会因此对左氏就存有负面印象,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落寞,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她可能再也没有勇气去表达自己的好意了吧。 就在她准备走去地铁站回住处时,忽然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路边。 她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奔驰的车窗降下,露出女人微笑着的脸。 “小嫣!” 温潇笑着叫她,对她挥了挥手,然后打开车门走下车。 “董事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莫嫣愣怔了几秒。 “我刚接到宋特助的电话,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就想着过来找你。” 温潇看着她,笑了一下道,“虽然最后证明你是清白的,但你被怀疑这么久,心里一定会很难受。我来找你,就是想对向你说句对不起,很抱歉把你牵连进了这种事情里。” 莫嫣霎时脸就红了,她连忙摆手,就想说这有什么,怎么能让您道歉呢,可她这时候又嘴笨起来,心里想了很多,嘴上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都有些想哭出来,觉得自己木讷的不行,一点都不会做人。 “哎呀你怎么这个表情?” 温潇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拉住她的手道,“小嫣,我是真的想和你说,这件事其实是你受了我的牵连,因为对甜筒下手的人就是冲着我来的。” 顿了顿,温潇眸光亮着,声音很温柔地说: “你什么都没做错。对别人真诚地表达好意,认真地做事,对这个世界有积极的心态,这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被这件事困扰,不要因此寒心,再遇到你愿意为他买甜筒的人,一定还要大胆地去买呀。因为你买的甜筒,真的很甜。” 说完,温潇看着怔住的莫嫣,抱了她一下,“谢谢你。今晚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莫嫣有些晕乎乎的,她没想到温潇会亲自跑一趟来找她,更没想到对方还会请她吃饭。 在她眼里,温潇可是高高在上的集团董事长,又是左愈的夫人,这样的人物会对她一个小职员这么关心,真的让她感觉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我,还是我请您吃吧——” 她紧张道。 闻言,温潇失笑,笑着把人推上车,“放心,是在温氏集团投资的酒店吃饭,你就当是公餐单位给报销了,别有心理压力哈。” 夜色下的沪城市中心,无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直指云霄,就像夜空中闪耀的群星熠熠生辉,豪华到奢靡无度。 温潇回身看了一眼这身为她家乡的城市,有些感慨,这里不愧已经成长为名副其实的国际级都市,不论是比起伦敦还是东京,这里的建设都分毫不差。 银悦酒店。 当年的温氏本就是从酒店业起家,而这家银悦也是温氏的老牌产业了,在沪城称得上是颇有名气的老字号五星级酒店。当年温崇良当家的时候,这里一度面临经营危机,但后来左愈让人接手之后,又焕然一新,巩固了客户群,重新稳定了位置。 这个周六的晚上,银悦酒店三楼的中餐厅有许多堂食的客人。 餐厅领班见到是温潇带人过来,当然不能让她们坐在大堂,赶紧给两人开了一间雅致的小包厢。 但就在温潇带着莫嫣要走进那间小包厢时,从隔壁的包厢忽然走出一伙男人。莫嫣原本目不斜视,却在听到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后,浑身一颤。 “你怎么在这里?” 年轻的男人皱着眉头,他盯住莫嫣,那口气称不上友善。 温潇看到这一幕,虽然不知道这人和莫嫣是什么关系,但莫嫣在看清他的脸后浑身僵硬的细节,她是察觉到了。显然,莫嫣对这个人的出现是抗拒的。 “裕少。” 莫嫣勉强着对男人礼貌一笑,就想继续往前走,却被对方拽住手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被她称作欲少的男人用审视的目光望向温潇。 温潇站着任他看,淡淡道: “我是温潇,莫小姐是要和我一起吃饭的朋友,请问阁下是?” 裕少微微怔住,没想到这个他看着有几分面熟的女人,竟然就是左愈的夫人,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我是新城集团的裕衡。” 他放开莫嫣的胳膊,又对温潇点头道,“我见过您先生。” 温潇见对方相貌和谈吐都不俗,就知道这人一定是有身份的,听他说见过左愈,就猜这又是富豪圈里的哪个富二代。但小嫣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而且两人看上去还颇有瓜葛的样子? 而且这个新城集团—— 温潇忽然想到,前几天宋特助来温氏时说过,新城集团就是左氏在房地产开发界的新合作伙伴,而这家集团是有外资背景的,他们的太子爷有一半的北美洲血统。 啧,那这个裕衡还真是来头不小啊。 “左夫人,容我多问一句,莫嫣真是您的朋友?请您别多想,我只是有一些疑惑,因为以她的身份想交到您这样的朋友,让我有点奇怪。” 裕衡看了眼莫嫣,然后对温潇道。 莫嫣的脸色都白了,温潇用余光瞥到她的表情变化,轻轻皱了皱眉对裕衡说,“裕先生,她真是我朋友,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闻言,裕衡目光沉了沉,又道: “抱歉,我还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温潇都要被这个奇怪的人气笑了,说他没礼貌吧,他说每一句话的表情都彬彬有礼,要说他有礼貌,他这些问题却让人不快。 “莫小姐在温氏集团工作,她就是这么认识我这个董事长的。” 欲衡的表情微微变化,他对温潇说了句叨扰,又看向莫嫣,轮廓深邃的脸上多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浅淡笑意,“我还以为上次的事情后,你不会再想留在沪城。” 莫嫣顿住,没有吭声。 1101章 激将法 温潇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到极点,出声打破沉默,“既然裕先生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和莫小姐进包厢吃饭了。” 裕衡微笑着颔首,侧身让开,看着两人经过。 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浑身僵硬到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的莫嫣身上,眼底深处阴霾笼罩。 就好像他不是在看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而是在看自己的仇人。 走进包厢,温潇没有像莫嫣担心的那样问她裕衡是谁。 因为莫嫣有些放不开,温潇就做主点了银悦餐厅最招牌的两道硬菜,又给两人各自点了一份主食和小吃甜品。 莫嫣因为在走廊上遇到了那个叫裕衡的男人,心情本来一落千丈,但因为温潇实在很会聊天,让她很快就抛弃那些顾虑。她毕竟是刚毕业的年轻人,很容易就忘却烦心事。 直到一顿饭吃完,温潇让司机送莫嫣回住处,都没问过一句关于裕衡的事,就连莫嫣自己都忘了走廊上的相遇。等到她回家时,才猛地想起。 同一个晚上。 东京。 左愈看着面前的女人,冷道: “你要的承诺我都给你了,现在你肯作证了吧。” 明纱抽着烟,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尼/古丁入肺那一刻的刺激,像是借此才能定心,笑了笑说: “你要真能保护好我的家人,让他们不会遭受不死原的报复,那我又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以为我不恨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吗?这些年他逼着我做了多少肮脏事。” 她的面色阴沉,没了平日里在男人面前的妩媚火热,此刻倒是透出一股与平时不同的气质。 “不死原让我接近过不少男人,然后再通过各种桃/色手段,让这些人帮他办事,对他来说我就像是交易的物件。” 明纱知道左愈让人在录音,但她仍然说得咬牙切齿,因为她内心对那个人确实是太恨了。如果不死原没用她的家人要挟她,就算他给再多钱,她都不会替他做事。 “他让你接触的人中都有谁?” 左愈沉声问。 明纱又是轻轻一笑,一连说了几个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的名字: “这些人都曾是他的目标。不死原与其说是寺庙住持,还不如说是特/务头子,就是利用权与色的交易,还有通过枕边人各种套取拿捏那些有身份之人的弱点秘密,再作为要挟和他们谈判,他才能在东京积累下所谓的人脉。” 顿了顿,明纱接着道: “而这些和他做过交易的人,自然不会说出他的真面目。所以即使是在富豪圈子里,知道他真面目的人也在少数。 不过,对于这些我只有证言,没有证据,因为他行事一向谨慎,不论什么证据都要销毁,绝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现在就算我指证他又有什么用,只要他坚持说我是诽谤,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看着左愈,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 “还有啊,我也不骗你,我不过是不死原手下的小兵,他让我知道的事很少,那些早东京真正举足若轻的大人物,不死原也不会让我这种外/围女去接触,所以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左愈对她的话并不在意,他早就知道这女人不会知道太多有用的事。 他把手里的一张照片扔给明纱,问: “你见过这个人吗?” 明纱接过照片,愣了半晌后说,“这帅哥不就是那个新城集团的太子爷吗?” 左愈微微挑眉道: “这么说,你一定见过他。” 闻言,明纱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这人之前从纽约来的东京,出现在了不死原认识的一个富豪办的宴会上,不死原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就告诉我了他的身份,让我去接近这个人。” 左愈哦了一声,“那后来呢?” “后来啊,我好不容易混入了宴会,穿着高贵的晚礼服拿着红酒走到他身前,找了个话题想要和他聊一聊,结果人家特别傲慢地说,你根本就不是名媛,谁给你的资格走进这里?” 现在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明纱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对那混血儿眼里明显到可以称为轻蔑的眼神记忆深刻,简直是刻骨铭心。 “我问他凭什么就这么说,他说我的气质就和真正的富家小姐不一样。真正身世显赫的女人,眼里或多或少都有所保留,不会像我这样,急于去讨好男人。” 明纱把烟掐断了往水泥地上一扔,用鞋底狠狠踩了踩,然后对左愈笑道: “你也是一眼就看出我的破绽吧? 可是,除了任务所迫以外,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是真名媛,我是想从男人这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讨好你们也是靠我自己的本事,也是靠智力靠劳动,怎么就要被人瞧不起了? 难道像不死原,或是像那些仗着家世就可以随便欺压人的纨绔子弟,他们就可以受人尊重?我起码不像他们一样毫无良心,做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 左愈淡淡道: “别人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我没有看不起你。” 明纱微微一怔,她都做好了从这男人嘴里听到难听话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可你之前明明就是在戏弄我。” 她有些不服气地说。 左愈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从不戏弄别人。我对你,也只是不喜欢,因为我只喜欢我妻子一个人。除了她以外,别的女人我一概敬而远之,无论是你这样直截了当的,还是那些喜欢徐徐图之的淑女名媛。” 对他来说,他不喜欢的女人都是一个样,没有任何区别。 明纱愣怔半晌,然后失笑道: “能做你妻子的女人,是怎样的幸运啊。” 左愈却目光微垂,片刻后他冷声道,“不是她幸运,是我幸运。” 这辈子能遇到温潇,是他的荣幸。 明纱看着他,像是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左愈也不多说,又问道,“你说这个新城集团的太子爷没给你好脸色,直接当众让你难堪,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不死原是否和他搭上了线?” 明纱也不知道左愈是怎么得知裕衡和不死原之间有关系的,但既然他问起,她也就如实说: “应该算是搭上了吧,毕竟是他直接出面去和裕衡联络的,毕竟那位太子爷高贵得很,对我这种主动凑上来的女人可是一点都看不上。” “你的意思是说,不死原想要搭上裕衡的原因,包括他们之后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你都不知道?” 左愈问到重点上。 他也是通过另一条线偶然得知这两人之间居然有交集,让他奇怪的是,裕衡代表的新城集团在霓虹并没有什么项目,而现在新城集团又是左氏在国内的合作对象,所以这个太子爷能和不死原私下里有交情,不得不让他多想。 明纱沉思片刻后道,“虽然不死原没和我说过他为什么关注这个太子爷,但我听到他和他徒弟说,是因为这太子爷在沪城有什么事情能说得上话,而他希望对方能帮忙。” 说着,她对左愈摇头: “但我也是偷听,他们的声音又压得很低,具体是什么事,要帮什么忙我就听不清了。” 左愈眉头紧皱,他对身边的保镖道: “把这位女士送走吧。” 明纱一听这话有些紧张道,“左先生,你可是答应过我,要保障我和家人安全的,你——” “放心。” 左愈回头望她一眼,淡淡道,“我已经让人提前安排你的家人出国了,现在他们也是送你去机场。这段时间你们就现在外国避避风头吧。” 另一边。 不死原禅师站在院子里,他嘴角微微勾着,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他埋了这么久的伏笔,现在也该到最后要收网的时候了。 “禅师,是楚先生来见您。” 站在外面的侍童道。 “他来做什么?” 不死原声音低着,用只有自己一人能听到的音量喃喃道。片刻后,他沉声道: “让他进来。” 楚湛走进院子,一看到不死原就直接道,“禅师,现在温潇已经被左愈送回沪城,我以后想要找机会接近她就更难了。你明明答应过我,说有办法除掉我和她之间的阻碍。” 说着他猛然顿住,半晌后才道: “可我现在遇到的阻碍却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 不死原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你是在质疑我吗?” 楚湛目光沉下,并不掩饰自己眼里的不满,“如果你没有办法帮我对付左愈,我不明白你之前为什么要开这个口。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但现在我却没有见到成效。” 其实今晚是左愈让他来的,因为左愈想用他逼一逼不死原,看能不能从不死原嘴里逼出关于底牌的消息,起码也要知道这家伙下一步到底打算怎么做。 因此,楚湛才做出因为求而不得已经放下体面,像野兽一样的样子。 不死原将他失态般的举动看在眼里,轻笑着道: “你太激动了,先消消气再听我说。” “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不激动?如果你没有办法,从一开始就不该给我希望。 不死原禅师,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来找你的,你今晚一定要给我个答复,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做,我才能接近温潇?这么久都没看到一点可能,我等不急了!” 楚湛干脆把激将法用到极致,咄咄逼人地压迫着不死原。 1102章 快到时候 不死原盯着楚湛映出红血丝的眼睛,忽而道: “温潇在沪城,而左愈在东京,这对你来说不正是机会吗?” “机会?” 楚湛嘲弄道,“就算左愈和温潇分隔两地,但沪城可是左愈那家伙的大本营,他想在那里看住一个人,还不是能看得死死的,我怎么找机会接近温潇?” “不,我不是让你飞回沪城去找温潇,因为现在左愈肯定是把他最可靠的人都安排在温潇身边,像你说的一样要把人看死。” 不死原望着他的眼里泛着异样的光芒,就像是那颗有红夫人之名的瑰丽红宝石,散发着绮丽光泽却让人感到不适,仿佛在象征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如果恶魔有眼睛,那也一定会是这样的目光。 楚湛眸光微微垂下,不动声色地想。 “左愈把他最好的人手都调到了远在沪城的温潇身边,那他呢?现在他一个人在东京,在异国他乡,他身边岂不是很好趁虚而入?想除掉他,难道不是事半功倍?” 不死原的声音很低,他的口吻柔和,就好像在说一件没什么了得的风雅事。 楚湛听着,沉默半晌后说: “你想让我对左愈动手,是想要他的命?” 不死原微微笑着,直到现在这种时候他笑得还这么优雅,真就像是一个世外高人,但他越是笑的得体,就越让楚湛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才能做出的笑容,这一刻,楚湛清楚地感知到这家伙的心该有多狠。 “就是要他的命,你下不去手吗?” 清风吹过,随后是不死原低沉的吐息。 楚湛做出惊愕的表情,他死死地盯着不死原看了半晌,“你让我杀了左愈,可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如果左愈死了,整个左氏集团会不遗余力地排查凶手——” “你也说了,等到那时候左愈就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能对活着的人影响多深,这影响又能持续多久。 他那些下属都是人上人,应该很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对一个人的忠心只在对方活着时能为他们换来利益,等那人死了,他们必须早些时间另择明主,不然就只能挑别人剩下的选了。” 不死原不紧不慢地打断楚湛道: “只有警方那边会有些麻烦,他们为了给大众一个交代,肯定要彻查此事。但只要不留下证据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到最后这只不过会是众多疑案中的又一桩罢了。” 楚湛看着他,冷道: “那你说要怎么做才能不留下证据?” 不死原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贴近了说,“其实你就是犹豫了,害怕了。你怕你对温潇的感情没有强烈到这个程度,让你能亲自承担巨大风险去下这个手。” 他说话时没什么表情,可楚湛总觉得他的话里有一种藏得很深,也异常冰冷的蔑视,就好像他真正的台词是,你所谓欲罢不能的爱也不过是到了这种程度而已。 就好像这人认为他有权利站在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俯视所有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的芸芸众生。 这种感觉让楚湛特别不舒服。 “是,我很想让左愈不再碍事没错,但我还不想动这个手。我想得到温潇,但不代表我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但楚湛没有表现出来,他看着不死原,好像真的就沉浸在要不要动手杀了左愈的纠结中,要和对方争论这件事。 不死原对楚湛又是一笑,意味深长。 “我就猜到楚先生您不会愿意去动这个手。毕竟像您这样的人,还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就让自己的手粘上鲜血。” 他低声道: “请你再相信我一次。只要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得到温潇。” “你说的最后一件事,到底是什么?” 楚湛皱眉问。 不死原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背手转过身去,“等到我需要你帮忙时,会让人通知你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快了,快了,很快就是时候了。” 楚湛有种感觉,最后那几句快了,不死原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 走出寺庙时,楚湛甚至有种阴恻恻的感觉。 “tmd,我就知道左愈这人一找到我准没好事,绝对的坑王!” 他气得嘴都快歪了,心想左愈这惹上的是什么人啊。如果不是答应过要帮左愈帮到底,他才不想再来见这个绝对是发烧级精/神病友的什么禅师。 有这时间他带着老婆孩子去夏威夷度假不好吗?还是欧洲的旅游景观不够香? 他为什么就要掺和进这些破事里啊。 但一想到左愈和温潇真的会面临危险,他的心又沉了下去,这事还真得他周旋到底。 星期一,沪城温氏集团。 莫嫣匆忙地拿着装了豆浆和面包的纸袋赶进办公室,刚好就差半分钟迟到。 “小嫣你昨晚没睡好啊,今天怎么这么晚?” 坐她身旁的女同事笑着问。 莫嫣挠了挠头发,“是今天早上地铁人特别多,我赶晚了一班,路上耽搁了。” 女同事也是每天早起赶地铁,闻言很有同感地点头: “每天早上挤地铁绝对是灾难片现场,不过下次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再早点出门吧,不然要是打卡晚了可是要被扣钱的。” 莫嫣笑着说知道了,刚等她话音落下,就有另一个踩着高跟鞋头发烫成波浪卷的女同事走过来,故意在她的位置旁停下脚步对同伴说,“我们部门有些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呢,表面看着老实愚钝,但实际上可会巴结领导了。” “你说的是谁啊?谁那么有本事?” “还能是谁,就一个刚进来的实习生呗。” 说着,女人用眸光瞥了莫嫣一眼,不冷不淡道,“也就是温董事长这几天刚来公司不熟悉情况,才让某些特别会献殷勤的人哄骗了,以为她人有多好呢。” “温董事长不是一直都不管商务的事吗,她也不甘于人事任命啊。”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不像有些人算盘打得精,知道温董事长再怎么不管事也是董事长,只要能巴结上她,以后的前程还能不顺利? 你是不知道,这周末温董事长又是带那人吃饭,又是让人陪着一起去游乐场,那家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女人撇了撇嘴,故意扬声道: “这可是多少精英高管都没有的机会,却便宜了她一个小实习生。 不过啊,我也劝她不要痴心妄想,人家温董事长那是什么身份的人,偶尔带着她一起出去玩,不过是想找个愿意献殷勤的人打下手罢了,她还真以为自己能做得成董事长的闺蜜啊?做梦。” 1103章 关系不浅 莫嫣听完这女人的话,脸红了。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对方就是在说她。 “那你说的人到底是谁啊?” 闻言,女人刀子般的目光又轻慢地扫了眼一言不发的莫嫣,然后呵呵冷笑道: “还能是谁。” 那同事终于听懂了,脸上一时没掩盖住诧异的神色,然后她有点尴尬地转移视线道: “徐筱,我想起我们组长还有事情找我做,我得赶紧过去了。” 徐筱用嗓子哼了一声,然后阴阳怪气地又是呵呵两声。而这时候,整个部门的人都已经注意到她说的话,全都往这边望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莫嫣身边的同事有些为她气不过,就怼了那个徐筱一句: “有些人还说别人呢,自己嘴最碎整天盯着别人,说来说去不就是嫉妒心作祟吗?如果温董事长是约她出去那她还不知道得把尾巴翘到哪里去呢。” 徐筱立刻就不干了,直接就指名道姓地说: “哟,我说莫嫣还有人不乐意听呢?你和莫嫣什么关系啊,真以为她把你当朋友啊,人家和温董事长一起出门带上你了吗?我说她喜欢拍马屁又关你什么事,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莫嫣听到这里,终于站起来对徐筱道: “徐姐,我好像从没得罪过你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恶意揣测我,但你攻击我可以,别扯上没关系的人。” 徐筱双手抱胸,做出惊讶的表情说,“原来你还挺讲义气的啊,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为了往上爬,根本不会在乎别人呢。” 莫嫣眉头皱着,觉得她这话说的很奇怪,好像话里有话一样,“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意见是从哪儿来的,但请你适可而止吧,我们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同事,你不了解我,也没资格评判我。” 说完她就不再看徐筱而是转身坐下,徐筱咬着嘴唇,恨恨地盯着莫嫣的背影。 周围的同事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有什么过节,徐筱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这种明显挤兑人的话,一时都议论纷纷,但也没人站出来惹这个是非。 毕竟温潇是董事长,她愿意带谁出去吃饭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们又有什么好瞎猜的呢? 办公区域外。 温潇收回凝视的目光,对身边的人道: “那个一直在挑刺的女职员叫什么,是什么部门的?她怎么会知道我和莫嫣一起吃饭的事?” 人事部经理怔了怔然后道: “她叫徐筱,是营销部入职两年的人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说这些闲话,她平时也没这么——” 说着,人事部经理摇了摇头,尴尬地望着温潇道,“董事长,抱歉让您看到这种事,我会去调解她们的矛盾的。” 温潇淡淡道: “这不是她们有矛盾的事,是那个叫徐筱的职员不该在公司内部散播这种言论。下次我不希望听到公司里再有人说这种话。” 说完她转身离去。 人事部经理抹了一把汗,赶紧绷着脸去找营销部的头头,对方又把徐筱叫出来单独谈话。 “凭什么就说我乱说话?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那个莫嫣工作能力不怎么样却处处抱董事长的大腿,她能做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你是傻子?” 营销部的老大气得拉下脸来,怒道,“董事长青睐谁是你能决定的吗,作为职员你要做的就是干好你分内的工作,别管闲事别说闲话懂吗!你这样评论莫嫣,你有什么资格?” 徐筱明显的不服,她咬牙好像要说什么,但话还没出口又有一个男声响起。 “徐小姐是吧,请你跟我过来,我有事想问你。” 听到这个温和的男声,徐筱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一身西装微微笑着的宋特助。 比起英俊到令人发指的左愈,宋特助的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但就是五官端正的清秀,加上他本人温文尔雅的气质,也格外令女人心动。 而且他还是个一直单身的帅哥。 “宋特助,您怎么来温氏了?” 营销部的头头看到他,笑道。 宋特助很好脾气般回答说,“是我们总裁让我过来一趟,董事会的事需要我帮忙,他怕夫人因为这点事再累到。” “原来是这样,那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这头头就很有眼力见的离开办公室,还把门带上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就剩下宋特助和徐筱两人。 “徐小姐,上午你在办公室的话我都听说了,我是想问你一句,你怎么知道莫嫣和温董事长一起去吃了饭?可以告诉我你的消息来源吗?” 虽然他的口吻彬彬有礼,但徐筱却很清楚,他这询问可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 她勉强笑了笑道: “因为莫嫣和董事长去银悦酒店吃饭的时候我看到她们了啊,碰巧那天我也去那家酒店吃饭。” 宋特助微微顿住,然后说: “你认识新城集团的裕先生?” 闻言,徐筱脸色有些变化,片刻后她调整了站姿说: “也不算认识,就是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见到过裕先生而已,然后说过几句话混了个脸熟罢了。” 宋特助看着她,笑道: “据我所知,裕先生在私下可算不上平易近人,您的朋友和他关系一定很铁吧,才能把他请来。” 徐筱嘴角的笑意有些撑不住,她不打算再多说,看着宋特助道: “总之就是我在饭店亲眼看见莫嫣和温董事长,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今天早上在办公室说的话是冒失了,我会和莫嫣道歉的。” 宋特助点了点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天在银悦酒店,您是和裕先生一起在03号包厢吧?” 徐筱像是没想到他连这件事都知道,沉默片刻才说: “是。” 宋特助淡然道,“那我没有问题了,感谢您的配合。” 等徐筱离开,宋特助快步走到董事长办公室,“徐筱认识新城集团的裕衡,她那天也在银悦。” 温潇抬起眼,皱眉道: “怎么又是和那个裕衡有关系?这小子到底什么人啊。” 那天在走廊上的相遇,温潇看出来裕衡和莫嫣的关系不一般,现在来了个在公司针对的徐筱,一查又是和裕衡有关系,这怎么回事? 而且那天裕衡看到莫嫣,明明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会和温潇认识? 温潇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如果徐筱和裕衡早就认识,那为什么徐筱不把莫嫣到温氏集团实习的事早早告诉裕衡? 难道是在那天晚上,徐筱才得知裕衡和莫嫣之间的关系,因此才对莫嫣有了敌意? 温潇想半天也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还真不是揣摩这些事情的料。 “对了,左愈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她猛地想到更重要的事,盯住宋特助问。 今天宋特助要是再敢顾左右而言他,那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直接把房门一锁把人扣下,啥时候他说她想听的,她再放人走。 宋特助被温潇看得浑身一哆嗦,心里把左愈这不讲义气的又念叨了一遍,然后陪笑道: “没怎么样,总裁已经把事情处理到最后阶段了,如果一切顺利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温潇沉默了许久,然后垂眸道: “我知道遇到这种事,他会做的只会是不惜一切代价保全我。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他为了我面临太多危险。如果那个叫不死原的禅师真的——” 她顿住,片刻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 “我想说让左愈放弃,这人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但左愈肯定不会同意的。” 在左愈眼里,就没有哪个主动送上门的敌人是他惹不起的,更别提不死原的目标还是她的心脏。 在彻底解除这个威胁之前,左愈绝对不会放弃。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宋特助,从对方眼底也看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看来,事态真的很严重。 “我知道左愈有自己的打算,而这些年我一直在做的事,我也会接着做下去,那就是完全信任他。” 温潇低声道: “但是请你帮我劝劝他,就像他担心我的安危一样,我也担心他。” 如果左愈真的在东京怎么样了,那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 走出温氏集团,宋特助拨通左愈的号码。 “现在查出,温氏集团的两个职员都和裕衡有关系。” “两个?” 光是听声音,宋特助就知道左愈的心情很不好。“是的总裁,除了之前陪夫人一起去迪士尼的莫小姐外,还有一个叫徐筱的女职员。” 宋特助把徐筱资料上重要的地方都和左愈说了,然后低声道,“之前在银悦,夫人偶遇裕衡的那一次,他身边就是带着徐筱,虽然徐筱一直没有露面。” 许久,左愈嗤笑一声,“呵,真是越来越精彩了,一个两个都藏着秘密,还都在温氏集团,他们是觉得,我的人他们想碰就能碰吗?” “总裁——” “不用再顾及裕衡,直接在明面上查他。” 左愈声音冰冷: “既然他和不死原扯上了关系,那就别怪我冒犯。还有那两个和他关系不浅的女人,在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让你的人看好她们。” 他决不允许温潇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1104章 如此而已 新城集团,顶层会议室。 裕衡冷着脸站起身道,“这季度的报表,我很不满意。你们的表现让我失望。” 一众精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每个人都不敢在这时候吭声,而裕衡也丝毫不给这些人留情面: “如果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本在国内占据市场,不如滚回纽约母公司去看人脸色算了。” “总裁,这——” “不用和我解释。” 裕衡一句废话都不说,他的声音就像华丽又冰冷的无机物质,让人听了心头一冷,“我只想看到结果。记住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下个季度你们不能让我看到希望,那以后都不用做了。” 说完他就一声落下: “散会。” 然后他长腿一迈,快步离开。可怜他的秘书小姐,慌忙地收拾着一沓资料,然后跑着跟出去,结果出会议室时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 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表情狰狞地忍痛抬起头,结果就对上老板冷淡的目光,那目光深处似乎还有些许嫌弃。 “摔坏了?” 裕衡问。 秘书赶紧道,“没,没坏。” “没摔坏你还不起来?” “我,我这就起来。” 裕衡就这么看着秘书,连伸手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让她尴尬得不行。 拜托,对这个只知道加班丝毫不近人情的工作狂,你还在期待什么?他根本就没有人性啊,他就是魔鬼的化身! 秘书爬起来后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老板,又听早就转过身往前走的对方头也不回道: “今晚留下加班,把我要的资料整理出来。” 我曹! 秘书欲哭无泪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默念,资/本家不是人,咱犯不着和非人生物生气哈。 裕衡独自回到总裁办公室,他的手机响了,拿起看到来电显示后,他顿了顿接起。 “不死原。” 他在现代风的办公室里念出这个名字,有种倒行逆施的感觉。 “裕先生。” 不死原念这个“裕”字时,发音很是生硬,但他还是咬的很准。生硬又贴切,就像是他做事的风格一样。 “还记得我上次和您说过的事吧,现在到了您出手的时候了。” 不死原笑道: “我敢保证,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左氏集团会被爆出惊天消息,而这对你来说是占据左氏那部分市场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再出手就只能跟众人分汤喝了。” 裕衡想着什么,轻声道: “可是你拿什么和我保证,左氏真的会被爆出你说的所谓惊天消息?” “拿我本人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对你保证,够重量吗?” 三个小时后。 温潇站在落地窗前,眼皮一直在跳,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 她刚才给左愈打了个电话,但是左愈没有接。 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还是? 东京。 楚湛按照他和左愈商量好的方式,先配合不死原说的要求,让左愈能将计就计地找到对方犯/罪的证据。 但是,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你确定,你要我做的就是把左愈约到这个码头上?” 楚湛穿着风衣,皱着眉环顾四周,一边跟不死原打电话。不死原笑了笑说: “怎么,你嫌这太简单了吗?” “不。” 楚湛深吸了口烟,缓缓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想在这里动手,是不是想的太简单。” 这个私人码头虽然没有闲杂人等,即使开枪也不会有目击证人,但左愈身边带着保镖,事先也肯定会侦查地形,想要这男人的命哪就这么容易? “你觉得我在码头上埋伏了人,想对左愈下手吗?” 不死原仍然笑着,口吻中带着淡淡的嘲弄,“楚先生,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别的你就不用猜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眼看对方就要挂断通话,楚湛眉头一皱,“等等。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不死原禅师,你为什么一定要对左愈下手?” “你这话的意思是?” “你又何必装作不明白。你说你有办法为我除掉左愈设下的障碍,可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是,我是答应要给你的寺庙捐款,可就为了那一笔钱,还不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吧?” 楚湛看了眼手表,他在拖延时间,也是在通过套不死原的话帮助左愈收集证据。 而不死原却没有像他想的一样再回避这个问题,反而很配合道,“你还想问,我的动机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动机就是为了我自己。” “你自己?” 楚湛见他上钩,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这话怎么讲?虽然你是禅师,但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得不明不白啊,这你总是不说清楚,我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就像被人算计了似的。” 闻言,不死原轻轻笑了,他不紧不慢道: “因为你心里有鬼,所以才会不踏实啊。我也是因为心里有鬼,才要一直把话说得不清不楚,不然不是早就被人看穿了吗?” 楚湛眉头皱得更紧,“你——” 不死原兀自说下去道,“对我这种靠装神弄鬼混口饭吃的神棍来说,被人看穿就意味着灭亡。所以啊,我可是一直谨慎地活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孤魂野鬼。” 楚湛正要开口又被他打断道,“我让你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十五,现在是四点整,左愈应该就在这附近的路上了吧?” “你想做什么?” 闻言,楚湛藏住心里的警惕,问。 “不做什么。” 下一刻,楚湛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爆/炸声。 他霎时变了脸色,飞快地朝着起火光的地方跑去,都忘了以车代步。 而私人码头外发生爆/炸的公路上一片混乱。 不论是怎样昂贵的豪车被火光吞噬后,都只是报废了的废铜烂铁,而本来坐在车里的人只是血肉之躯又怎么能和火焰抗衡? 朝现场奔去的楚湛猛然明白了什么,这根本就是不死原的设计,对方早就知道他和左愈之间有联系,更知道他会提醒左愈防备那个码头是否埋伏了人手。 而约定在私人码头,不是因为不死原想在私人码头上做什么,那个码头只是烟雾弹,不死原的真正目的就是让左愈的车驶过那被他提前做了手脚的路,然后直接引爆炸弹,一了百了。 这家伙难道是疯了,就是个发神经的疯子,不然他怎么有这胆子做这种事! 不死原可是留下证据了的,就凭他和楚湛的那一通电话,就足以让他成为被警方通缉的嫌疑人。 楚湛一时惊骇到了极点,他被保镖拦着,只能看着消防员和警/车火速赶到现场。 而经过抢救,被救出的却是一具烧到焦黑已无法辨别身份的遗体。 天色是带着腥气的红,楚湛站在路边,满心的惶恐,难道那个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这么轻易,这么简单? 不久前还跟他一起说话的男人就这么没了? 再也不见了? 楚湛想到远在沪城的温潇,心陡然一疼。 温潇如果知道了,她会怎么样,那个已经为这段感情吃过太多苦的女人,迎来的却是这个结局,她会发疯吧,会被打击到彻底崩溃吧。 那个让她哭也让她笑,说要和她一起度过余生岁月的男人就这么再不见踪影。 对还活着的她来说,又是何其残忍。 而这时,楚湛的手机又响了。 “不死原——” 楚湛的怒吼像是野兽才能发出的声音,但不死原却置若罔闻,“你看这多容易啊,不就是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吗?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犹豫这么久,不过如此而已啊。”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楚湛,不,已经不是激怒,而是让楚湛感觉到这根本不是人,是真意义上的魔鬼。 “你会付出代价的,不死原,你做了这种事还以为自己逃的掉吗?” 楚湛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得可怕就像是另一个人。 “逃?呵呵,我为什么要逃?” 不死原怪笑着说,“如果我真打算全身而退,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了。你不是一直想从我嘴里套到话吗,现在你有证据了,去向警方揭发我吧,告诉全世界,左愈就是死在我手里!” 楚湛差点把舌/头咬出血,正要说话,忽然脑袋里猛地一响。 不,这不对! 不死原不是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才能活下去吗,而温潇才是他的目标。他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弄死了左愈,逃亡还来不及,就再没机会接近温潇。 难道说他是眼见温潇被左愈保护得太好,觉得没希望才自暴自弃用这种方式临死前还拉一个垫背的? 但直觉告诉楚湛,这是不死原希望制造的假象,并不是真相。 这个男人费劲心机想搞到那颗适配的心脏,为此做了那么多歇斯底里的事,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一时间,很多关键词在楚湛脑海里浮现,身分不明的生父,同父异母的血亲,而温潇明明早已被证明,她和不死原没有血缘关系—— 这段时间来,不死原每次和楚湛见面都要提到左愈,每一次的话题都是围绕左愈展开,总是告诉他如果想要得到温潇就必须从左愈下手—— 楚湛目光猛地一沉,他想到,如果从一开始不死原的目标就不是温潇而是左愈呢? 如果温潇只是不死原放出的烟雾弹,左愈才是他真正的目标呢? 如果他故意制造对温潇有所图谋的假象,就是想逼迫左愈把所有可靠的人都安排在温潇身边,从而疏忽对自身的防护呢? 如果—— 如果刚才这起爆/炸里被抬出去的焦黑遗体不是左愈,真正的左愈还活着,还等着被不死原开膛取出那颗心脏呢? 楚湛先是怔住般浑身战栗,然后他猛地抓住身边保镖,怒道,“左愈很可能还活着,是被不死原的人劫走了,赶紧查这附近道路的交通监控,一定要找到他!” 1105章 真正的目标 沪城。 接到电话的宋特助不敢置信般怔住,然后他双手颤抖,手机信号手里摔落。 总裁真的身亡了? 他该怎么向夫人交代? 另一边,温潇疯了一样冲进左氏集团的大楼,跑了几步路就被绊倒在路上。 她的膝盖摔出一片青紫,惊得旁边的前台小姐上前想扶,却还没来得及伸手碰到她,就见她爬起来毫无痛觉般又冲上前了。 “左夫人——” 左氏集团的职员见到一向温柔典雅的女人如此疯狂,都错愕地站住脚却又不敢上前。 他们不知道东京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总裁还在国外开会。 一路跑到宋特助的办公室,温潇一进房间就攥住宋特助的衣领颤抖着道: “告诉我那是假的!告诉我,左愈还活着!这只不过是他布的一场局,是给别人看的,告诉我啊!” “夫人——” 宋特助的嗓子已然嘶哑,他好半天发不出声音,眼里只有女人崩溃的模样。 “你说话!我求你了!” 温潇得不到回应,她双膝一软颓然地跪在地上,青紫的膝盖触及冰冷的地面,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此刻,只有心痛,只有心在痛,痛到感觉不到痛。 她感觉自己体内最深情的地方在滴血,而所有的爱意都破碎了,随着那个消息的到来,一切都变了。 即使是当年她被温霏陷害,被关进监狱顶罪,被左愈羞辱时,都没这么痛过。 为什么,左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难道你一定要亲手给我新生,再亲手埋葬我才肯善罢甘休吗?你不是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用余生去赎罪的吗? 现在你就真的这么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那你欠我的,可是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夫人!” 宋特助抬起眼就看到昏厥过去的温潇,赶忙喊人。 与此同时,红着眼眶的左惟墨赶到这里,看到的就是昏迷过去的温潇和头一次显出迷茫的宋特助。 “爸爸他真的——” 东京。 斋藤介接到消息后,匆忙换上衣服坐车赶往爆/炸现场,那里一片狼藉根本看不出什么痕迹。 “你是楚先生?” 他走到楚湛面前,看着一言不发抽烟的男子,没有废话直接说,“我是斋藤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我。” 楚湛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眸子,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人,皱了皱眉说: “我要找到不死原的踪迹,现在他失踪了。我怀疑真正的左愈还没死,那具被烧得提取不出dna的遗体只是不死原找来的替身而已,这家伙想故技重施。” 斋藤介一怔,然后他迅速地冷静下来,“你说的确实很有可能。我知道的不死原的藏身之地,已经都说给警方让他们去找了,绝无隐瞒。” 楚湛沉吟着道: “你对不死原比别人的了解更多,你觉得这种时候他会去哪里?” 斋藤介想了想,沉声说: “他一定事先安排好了一个他确定万无一失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他,现在他就躲在那里准备立刻接受手术。” 当然,这是在楚湛的假设成立,左愈就是不死原真正的目标,他还活着的情况下。 斋藤介看着楚湛,又想到什么,“你是怀疑,不死原查到的那个同父异母的血亲不是别人,就是左愈?” 楚湛十分烦躁地把烟一扔,踩灭烟头,“现在我也没心情猜来猜去,但我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一定是这样。不死原对温潇的接近,怎么看都很可疑,因为明目张胆得过于嚣张,倒像是有意为之,在掩盖什么。” 斋藤介一想,不得不承认楚湛的假设才能让事实更说得通。 “左愈一定还活着。” 东京郊区附近的一座深山里。 不死原看着躺在病床上,仍旧在沉睡的男人,脸上似笑非笑,与其说是算计得逞后的得意,倒不如说是一种精神失常的狂乱。 “我终于可以得到你了,左愈,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啊。” 他喃喃道,狂态毕露: “你的心脏能救我一命,真是太好了。可惜我瞒了你这么久,最后也不能和你相认。呵呵,要怪就怪这世界太残忍,让我患上这个病吧。” 胡子花白的老医生走过来,对不死原道: “昨晚最后的检查,手术就可以开始了。” 不死原回过头,看向老医生时表情已经与刚才自言自语时不同,又是运筹帷幄的模样,却从中透出一股阴狠。 “你人老了,握着手术刀的这双手还能像当年一样稳健吗,不会发抖吧?” 他笑着询问,仿佛在关心老医生,但却让对方惊得一身冷汗,“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我的手从来都不抖。” “最好是如此。” 不死原盯着老医生,一时面无表情,好半晌又缓缓地笑道,“你知道一旦我在手术途中出了什么差错,那你的家人就活不成了。为了他们,为了你爱的人,要好好努力,他们在为你担心呢。” 说着,他把右手放在老医生的肩头,就像是前辈勉励后辈一样,老医生被他碰过的地方起了鸡皮疙瘩,只想他快点放开自己。 “别这一副难看的表情啊,真让人扫兴。” 不死原松开手,却做出有些嫌弃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老医生低下头不说话,现在他只知道能不惹这个疯子就不惹,否则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象。 老医生的余光瞥到病床上那个俊美如雕塑的男人身上,有一瞬间感到痛心。 可惜了,这么俊美的男人,一定有爱惨了他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在等着他回家吧。他的家庭,一定幸福美满。 不过,他们是等不到他回去了。 1106章 定位 “介公子,那辆车出现在了公路上的监控录像里。” 白石苍匆匆道,“从录像上看那辆车驶出了东京,但随后就再也没找到和它相关的踪迹,属下推测他们有可能是换了提前准备好的其他车辆继续前行。” “这么看,左先生一定就在他的车上。” 斋藤介眉头紧皱。 不死原真的趁乱带着左愈离开了东京,而出了东京他想去哪里都行,虽然现在警方已经对他发出通缉令,但以他的能耐,想改头换面隐藏身份还不是问题。 而对方会费这么多周折,这也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左愈还活着,不死原真就是要用他的心脏。 东京机场。 温潇一身黑衣匆忙下了专机,一向待人接物都十分温和的她这次却神情肃穆,眼里充满说不出的戾气。 她身后跟着宋特助。 “夫人。” 左愈留在东京的人不多,也因此不死原才有了可趁之机。而现在来接待温潇的就是左愈所有随身保镖中的组长,也是最受左愈信任的亲信之一。 他一看到温潇就半跪在地,低着头道: “属下无能,没保护好左先生。” 温潇看着这一幕,目光一沉,沉声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没有跟在左愈身边吗?” 当时左愈并没有让他贴身跟着,而是让他提前去了仓库部署,所以在事情发生时,他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听完保镖的陈述后,温潇目光中的冷意更多了几分,但她没有冲着这个保镖发火,而是拉他起来,对在场所有人道: “现在左愈出事,正是左氏的危难时刻,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若是能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我万分感谢。” 说着她对所有人弯腰鞠躬,在场的人几乎都动容。 宋特助看着此刻的温潇,不禁想起她十几年前的样子,这个女人内在的坚强不屈还是没有改变,而且比当年更加有力,左先生能找到这样好的夫人,还真是有幸。 有这么好的夫人等着,总裁一定要无恙地回来啊,不然辜负了温潇的一片心意,他就算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忘不掉这辈子的亏欠吧。 温潇已经听说了楚湛的推论,得知左愈很可能还活着仍在面临生命危险时,她只感觉上天往她已经绝望的心里重新注入了活力。 左愈还没有回家,这一次,她要把他找回来。 左愈,等着我。 “斋藤家的人呢?我要见他们。” 温潇现在的心情虽然沉重,但她的头脑却很清醒。这样的关键时刻她拿出了从未有过的雷厉风行,她感觉自己就像暂时变成了一个冷静运算的机器,只有找到左愈,她才能重新变回人。 而如果她的希望落空,那她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心碎到万念俱灰的感觉是什么她体验过,她知道那有多可怕,但现在她仍然愿意拼尽全力一搏,只为了那仅有的可能。 山里的秘密诊所。 老医生已经换上了做手术时的衣服,他最后检查完数据,对坐在椅子上默默等待的不死原道: “可以开始了。” 闻言,不死原平静的脸上像是晕开了一抹亮色,但却让人感到扭曲。老医生咳了一声说: “心脏移植手术的风险几乎是所有移植手术中最高的,原理您也明白,毕竟是要对人的心脏动刀子。所以无论我怎么和您保证,从理论上来说风险都是存在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沉着脸的不死原打断道: “我不管你理论上有什么风险,我只要结果。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死了你全家都比我想活。” 老医生的脸瞬间僵住,他敢怒不敢言,又听不死原道: “我也不管所谓的风险和几率,你只有尽全力给我做手术这一条路可以走。莎士比亚的名言你听过吧,要么生存要么毁灭,现在对你我而言也是这样。” 不死原抬起下巴,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可理喻的亢奋状态,“要么活下去,要么去死,哈哈,人生不就这么回事吗?还要什么哲学,追求什么真理,讲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不过如此啊。” 他的发言激昂,等他说完沉默了许久,老医生硬着头皮道: “那您现在就进去接受麻醉吧。” 不死原神经质般笑了一下说: “我这一闭上眼,就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睁开了。医生,你的家人的命都和我绑在一起,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越野车开到山区外,温潇从车上下来,心急如焚地望着连绵的青山。 而在越野车上,斋藤介身旁的白石苍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这电脑上装了gps定位系统。 “你确定不死原现在就和那个年纪很大的老医生待在一起?” 温潇的口吻中是说不出的急切和担忧,“如果这时候我们找错了人,那可真的——” 来不及了。 斋藤介看着她,点头道,“不会有错的,一定就是这个医生。白石查到不死原私下和这医生有联系,而且每次都是换装易容后才去和对方见面,对方一定就是他给自己找的操刀医生。” 他之前以为千桧理还活着,需要做肾移植手术寻找合适肾源时,他从某个中间人嘴里听过这个老医生的名字,虽然只是一提带过,但很显然的是这位老医生在地下世界里算是小有名气。 在灰色地带游走这么多年还能活到现在的人,没有几分本事是不可能的,所以对方做手术的能力值得被高看一眼,想必不死原也是这么想的,最后才选中了这么一号人物。 根据斋藤家对霓虹国内所有擅长心脏移植领域的医生的排查,为正规医疗系统工作的医生最近都没有行踪不明的情况。 而隐匿在暗处的医生中也只有这个医生本人连带着家人忽然消失,连邻居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么看来,也只能是这个人。 “我黑了这名医生的手机,通过他手机的定位才找到这里。但现在的问题是,不死原最后定下做手术的地方应该装了信号屏蔽器一类的设备,我接受不到他手机的信号了,这种情况下gps也起不到作用。” 白石苍沉吟道,“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医生手机的信号消失前最后是在这里,就是现在我们脚下站立的地方。” 1107章 移植手术 温潇深吸一口气,没有再摇摆不定就对斋藤介道,“我们开始搜山,就从这里作为*。需要多少费用我都出,我要把方圆百里的山都搜索一遍。” 她不是没有猜疑,不是没想过如果左愈其实不在这里的可能。她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眩晕,她想,如果是她们都想错了呢,如果查到最后发现左愈真的已经不在了呢? 这种怯懦不是不存在,只是被她强行压制克服。她必须坚强,必须等到左愈回来,而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斋藤介望着目光坚定的温潇,点头道: “我会让斋藤家雇来的团队立刻开始行动,他们都是常年和山区打交道的专业搜索队员,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的。” “那就谢谢您了。” 温潇对他感激地一笑。 斋藤介微微一怔,而还没等他再说什么,温潇已经转身去吩咐她到来的人,让他们也开始行动。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左愈这么喜欢她,十年如一日地深爱着这个女人。 对男人来说,如果有人愿意如此死心塌地的等自己回来,愿意付出一切去寻找自己,愿意为他眼里闪着这样明亮的光,那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动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也是他头一次看到温潇,不再把她当成千桧理的影子,而是把她当成温潇。 斋藤介垂下眼眸,在心里为左愈和温潇默默祈祷,上天一定要继续保佑这对眷属,不要再用生离死别拆散一对有情人。 他经历过的痛苦,不想再让别人去经历,因为他懂那是怎样的残忍。 秘密诊所的手术室里。 老医生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死原,对身边的麻醉师道,“开始吧,严格按照我和你说好的计量。” 麻醉师一点头,拿着准备好的工具正要动手,不死原却睁开眼睛,幽幽开口道: “医生,不瞒您说,跟着我的随从里也有一人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麻醉师,以前还考过证呢,这份工作还是交给他来做吧。” 不死原的话音落下,他说的那名手下就站了出来,对老医生道,“请交给我。” 老医生面色微变,这不死原是防着他呢。 原来的麻醉师有些尴尬地愣住,老医生顿了顿开口道: “不死原禅师,您知道麻醉的分寸对一场手术来说有多关键吧。小野君跟了我二十年,一直都是我专用的麻醉师,我们这二十年的配合都没出过差错,积累出来的默契早就成了我手术的基石,您现在说要换人,我是不放心。” 不死原皱眉盯着老医生,但这一次向来圆滑的对方却没有让步,“我这么说没别的意思,就是从手术的安全性上来考虑。您别忘了,我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您手里,这场手术我怎么敢做手脚?” 说着,老医生自嘲一笑: “我宁愿是我自己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敢让您的手术出半点差错,您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您控制人的手段吧。” 他这话说得很高明,刚还说到不死原的心坎上,不死原最怕和最得意的两件事都被他说中。 一是不死原绝对不能接受手术有失败的可能,二是不死原从来都不相信人性,却相信自己通过手段及节能控制住别人,而且能一直操纵下去。 不论是斋藤介,温潇还是左愈,在不死原眼里都只是他达成一体的工具而已。 “呵,这么说不是铁了心坚持只用你的人咯?” 说着,不死原不紧不慢地又看了那名麻醉师一眼,然后对在一旁等待候命的手下道: “医生说了,他只要他的人,不要你这个没有默契的新人。不过啊,既然你也懂麻醉,那就帮着两位一起打下手吧。” 手下恭敬道: “是。” 老医生微微垂眸,眼里闪过一点异色。 这个不死原还真是走到这一步都提防着别人,真不愧是魔鬼。他说要让自己的手下打帮手,其实就是让一个懂麻醉学的人看着他们而已,生怕他们瞒着他有小动作。 “那就开始吧。” 片刻后,老医生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这一次没有再被打断。 身为麻醉师的小野君一针精准地打在不死原的身上,所用剂量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不会有任何差错,已经精微到能写进教科书的程度。 如果这次手术真的成功,那这简直可以称为他和老医生这些年最大的成就,毕竟这场手术的风险和难度都很高,而且—— 他偷偷瞄了老医生一眼,然后飞快收回目光。 老医生没有分神,他关注着不死原的情况,在不死原完全昏迷后,他才对身边的助手点了点头。 拿起托盘上经过消毒的手术刀,刀尖对准不死原的胸膛。老医生透过护目镜看着不死原,眼底的复杂目光都被厚重的镜片挡住。 所以,即使把人心算计到这种程度,这个不死原也和普通人一样,要经历生老病死,只能把性命交到他这样的医生手上。 即使是内心住着魔鬼的人,也不能逃脱生死的规律。 良久,他的刀尖一转,对助手道: “移植心脏准备的怎么样了。” 助手顿了顿说,“已经给心脏现在的主人注入了足够分量的麻醉剂,就等着您开膛。” 老医生点头道: “来吧。” 这个秘密诊所不具备长时间保存离体心脏活力的医疗条件,因此只能在现场取出移植心脏,然后再立刻给接受移植者切除原有心脏,再装上新心脏的流程,在本来的风险基础上又增添了许多难度。 但老医生本人也是身经百战,他一拿起手术刀,就一点都没有平时圆滑世故的模样,冷静得可怕,那戴着橡皮手套的双手丝毫没有颤抖。 “对不起了,年轻人,我也是被逼的。如果你死后有怨恨,请去找主导这场手术的人。” 老医生在心里默念完这句话,才准备落刀在左愈的心脏。 而躺在手术台上和不死原并排的左愈,因为麻醉机的功效一脸平静,好像睡得正香,对下一刻就要降落到自己身上的危险浑然不觉。 他不知道,他给温潇依靠的胸膛就要被剖开。温潇曾无数次靠在他怀里,倾听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他的心也无数次为心爱的女人加快跳动,但很快,一切都要和以前不同了。 等他的心被盗走,他就只是一具没有知觉的身体,他爱着温潇的灵魂也将就此消散。 就算是他也想不到,一切就要终结在异国他乡的破山沟里。 1108章 命不该绝 爱一个人,就是爱他的全部,哪怕是他让你憎恨的部分。爱就是这样不分昼夜,不讲道理。 温潇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出这一句话,她已经不记得它的出处是什么,或许是谁和她讲过,又或许是她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句话。 但她现在,就忽然想到这句话,它和左愈的脸纠缠在一起,好像等待被揭示的问题。 唯有一点可以被确定,左愈就是那个她爱着全部的男人。她以前恨过他,但现在翻涌的心中已经只剩下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情感。 她甚至已经觉得不再有必要去辨别那到底是什么。 她只要感觉到就够了。 “前面那座山叫赤山。” 就在她沉默时,身旁有人指着前面的某座山道。 而温潇只觉得心里猛地一跳,近乎是心灵感应般的直觉让她浑身一颤。 “就去那座赤山,立刻!” 她不假思索,几乎是吼道。 身旁的搜索人员都愣住,然后面面相觑,被她催促着也明白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只能开始朝那座山出发。 与此同时。 秘密诊所里,不知为何忽然停电。 老医生的手术刀尖刚碰到左愈胸膛的皮肤。 锋利的刀锋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只要再深一点再长一点,只要刀锋不停止就能到达足够穿透他的身体,取出他的内脏的程度。 但因为停电,却只到这里就停滞了。 对于这一切,闭着眼睛还在昏迷的左愈仍然一无所知。 而另一张病床上,不死原也仍然在昏迷。 这么看,这两人并排躺在手术室里,共同迎接着未知的命运,还真有些像是兄弟。 “可恶,怎么会停电?” 手术室外已经一片混乱。 老医生摘下护目镜,对着不死原的手下大喊道,“没有了电我没法做手术!” 没有了那些手术设备,做这个心脏移植手术那就真是谋/杀行为了,而且是一杀就杀两个人。 不死原的手下都知道这场手术的重要性,他们哪敢怠慢,只能寻找原因。 “已经让人查看了电源开关,没有问题啊,也不是跳电,怎么可能会停电呢?难道是发电机出了问题?可之前明明检查过无数遍,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不死原的徒弟愤怒地走出室内,去查看库房里的发电机。他看着库房外的密码锁,认为是有人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打开库房门破坏发电机的疑心算是落下。 这库房的电子密码只有他和不死原知道,别人是不可能在不破坏门锁的情况下打开库房的,所以不是有人捣鬼。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输入电子密码,把门锁打开。 走进库房他看着发出巨大轰鸣声的发电机,皱紧眉头,对身后的师傅没好气地斥道: “喂,发电机就是由你负责的,这是怎么回事,立刻给我答案!耽误了给老板做手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电工师傅颤颤巍巍地上前,弓着身子检查发电机,良久后说,“这应该不是发电机的毛病。” “应该?你和我说应该?!” 不死原的徒弟用力地踹了电工师傅一脚,随即冷笑道,“老板还躺在那里等着做手术,你这边却给我出纰漏,tmd,我真应该一枪送你走!” 电工师傅被他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敢用我的专业保证,这真的不是发电机的问题,发电机还在运作,您听这噪音就明白了!” “那你告诉我,不是发电机是因为什么?说啊!” 徒弟吼道。 电工师傅想到什么说,“不是发电机,也不是电源开关,那就只能是传输电线的问题了。” 徒弟又踹他一脚,怒道,“那还不赶紧滚去解决!” 电工师傅被对方这接连两脚也踹出了几分血性,他很想反抗或是干脆罢工不干,但想到这群来历不明的人付出的高价,还有自己家人对方都知道,他也不敢表现出什么。 像他这样的平民百姓为了养家糊口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如果真的被报复那就活不下去了。 不用不死原的徒弟再次催促,电工师傅就快跑去查看电线,果不其然其中一条主要的传输线被人用刀切断。 不死原的徒弟上前看到人为留下的痕迹,面色变得异常难看,“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知道是我们的人中混入了奸细!居然敢有人在这种时候做手脚,让我查出来一定把他千刀万剐!” 他是真没想到,这批带出来的人里由他和不死原亲自千查万查,每个人的背景都被翻了个底掉,却还是被混入了别有用心之人。 难道是上天不肯眷顾不死原禅师? 抛开这些想法,不死原的徒弟拔出手枪对着电工师傅命令道,“立刻给我想办法修好这根电线,务必要用最快的速度!” 说着,他顿了顿道,“否则,我就直接给你这没用的废物一枪!” 电工师傅在枪口下浑身颤抖,大气不敢出,他不敢告诉眼前的男人没有备用的电线进行替换,那他无论如何也没法让电力重新运作起来的,就算是杀了他也不能。 被逼到绝路上他只能蹲下身体,拿出工具箱假装修补,实则就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不死原的徒弟此刻心情自然也紧张到极点,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电工师傅眼里闪过的那一抹冷光。 下一刻,电工师傅用手里的老虎钳狠狠地向他的头颅敲去,用了浑身力气,硬是将来不及反应的人敲晕了过去,头上流出一大片血。 一向老实巴交的电工师傅此刻喘着粗/气,他有些崩溃地怒道,“让你逼我,还想杀我,以为我就只能任你摆布吗?” 而他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被他敲得昏死过去的这家伙是那些男人的老大,除了不死原他们只听这家伙的命令,自己干掉了这家伙,再待下去不就成众人的靶子了吗?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拿起不死原徒弟掉落的手枪,想要从后门趁人不注意逃出去。 反正他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还不如拼命搏上一搏,如果有生机呢? 诊所里。 老医生等得汗水沾湿了衣服,他瞪着不死原的那些手下道,“你们再解决不了电力问题,这手术今天就别做了,等麻醉效力过了你们老板醒了,你们自己和他解释吧。” 手下们也都急出了冷汗,可他们也没有办法,老板的徒弟已经带电工师傅去检查了,他们又不懂电学知识也帮不上忙。 想到不死原醒来时得知手术没做成的表情和会有的反应,他们就心里直哆嗦。 另一边。 搜救队员已经来到赤山的山脚下。 “这上面真的有人。” 无人机航拍的照片传来,白石苍看过之后有些激动道,“看到了吗,半山腰上树林的深处微微冒出的那部分,看着就是现代建筑的一部分。” 斋藤介先是怔住,然后猛地心跳加快。 而温潇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激动到震撼。 她相信,左愈命不该绝。 1109章 奔走 “听我的吩咐,慢慢接近目标。” 赤山脚下,一切都在暗中发生。 秘密诊所里,还是停电状态,现在这种情况不仅让老医生做不了心脏移植手术,就连不死原雇佣的保镖们想要调出监控录像都做不到。 对现代人来说,没电就意味着寸步难行。 “老板的徒弟也失踪了。” 去找人的保镖回来,脸色难看。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找电工去修发动机了吗,怎么可能会不见?” “不知道。我只看到库房的门锁着,却根本见不到那个徒弟和电工的人影,难道他们都在里面修理发动机?但我敲门也没有应声。” 几人并不知道,不死原的徒弟和电工师傅发生的那一场争执。而电工灵机一动,将被他击昏的人关进了库房里,再把有电子锁的门一关,这下知道秘密的人都昏迷着,别人自然进不去,更别提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电工本人则趁着所有人都陷入混乱偷偷地从后门逃了出去,还在情急之下用装了消声器的手枪打/死了发现他要逃走,准备拦下他的那名守卫。 奔走在下山的小路上,电工跑得飞快,也不怕衣服被树丛的枝桠划破,生怕后面有人追上来。 今天他在那个魔窟里对人下了手,但他都是被逼到绝境上的正当防卫,他就这么告诉自己,不必有心里负担,能活着回家,赶紧带着老婆孩子逃命要紧。 而他刚从小路里往回张望了一下时,忽然被人拽住手脚,又被捂住想要惊呼的嘴。 “老实点!你要是敢喊,就直接废了你。” 左氏的人将电工制住,然后才把手松开。 电工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些人,不知所措道,“你,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我们该问你的吧?赤山是保护区域,你因为什么偷偷潜入这里?也别废话了,我们没有时间给你浪费,你是不死原的人,说,左先生是不是就在山上的庄园里!” 质问他的人怒道。 电工一怔,听到左先生这几个字时,猛地明白了什么,“你们是来找那个姓左的外国富商的人?” 听到他的话,左氏的几人面面相觑,而一直戴着耳机听他们对话的温潇按耐不住,向这名电工走来。 “我们是来找左愈的,如果你可以提供有关他的信息,比如说他在庄园中的具体位置,我会给你非常丰富的报酬。” 温潇沉声道。 电工端详着她,认出她就是电视上那个站在姓左的富商旁边的女人,确认了她的身份后面上一喜道,“我如果说出他的消息,你们真能给我报酬?” 温潇点头,“当然。” 电工本来是觉得自己就算能逃出不死原掌控的那个魔窟,但他伤了对方的徒弟和手下,他以后是一定会被报复的,而他还有家人会被连累。 现在看到左氏的人找过来,他仿佛看到希望。 不死原想对那个左先生下手,和左氏有仇,如果左氏能反过来将不死原的人马都控制住,那他岂不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说!” 想到这里,电工不再犹豫道: “你要找的人就在那个庄园的诊所里,那个阴测测的男人想要用他的心脏给自己做移植手术。 原本手术都已经在进行中了,但忽然就停电了,是有人切断了电线,导致手术没法进行,而庄园里没有备用的电线,所以他们都慌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温潇一听,立刻让人去部署安排,必须趁着这个时机尽快行动。 等那群人想办法恢复了电力左愈就又有危险了。 秘密诊所里。 老医生接过助手递来的湿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低声叹了口气道,“这忽然停电,其实就是上天不想让那家伙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说着他悻悻道: “那个不死原可真是疯子,而被疯子选中的我也太惨了。他可是要让我从活人身上取出心脏啊,我再没原则这手术刀也是用来救人的,他让我这么做,我和屠/夫还有什么区别?” 助手顿了顿道: “等不死原醒来,我们又该怎么交代。我看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陷入疯癫,他一定听不进去道理的,会不会把停电的事怪到我们头上——” 老医生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们还要给他做手术,在手术成功之前,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助手沉默片刻,忽然道: “那手术结束后呢,他会怎么对我们?” 与此同时,室外传来枪响。 两人听到声音都是一怔,打开房门问,“外面怎么了?” 但走廊上却是一片混乱,根本没人回答他们这个问题。不死原雇佣的保镖都纷纷掏出枪朝外冲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座庄园已经被包围了。 只有手术室外还站着几名精锐,他们都是不死原最信任的人,此刻也警惕地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守着尚在昏迷中的不死原,已经身为“适配心脏”的左愈。 没有人注意到,走廊尽头,有人小心翼翼地侦查着手术室这边的情况。 1110章 解救 那人小心翼翼地看着,除了那个年迈的医生和他的助手,手术室外站着的一共是三人,这三人都配枪,一看就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人员。与别人的混乱不同,他们死死地守住手术室门口,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行动有序,有此可见他们一定是不死原最精锐的手下。 而这也意味着左愈和不死原肯定就身在手术室。 执行解救任务的阿金以前曾经是特/种兵,他在退役后加入的左氏集团安保部,也是安保部里最受左愈信任的人,左愈待他有恩。 之前左愈被不死原的人劫走时,他没跟在左愈身边,现在有机会解救出左愈,他力求不出任何纰漏。 夫人可还在等着左先生呢。 阿金看着那警惕的三人,目光沉下。如果他带领的分队被他们发现,那这三人一定会立刻劫持左愈,用左愈的生命来威胁他们,到时候就极容易出现意外。 再加上那个疯疯癫癫的不死原,如果真把对方逼到绝境上,谁知道不死原眼见希望破灭,会不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举动。 这次的解救行动一定要以左愈的生命安全为最高原则。 得先让人潜伏进手术室。 想及此,阿金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 一分钟后。 守在手术室外的人看到走廊尽头有人走过来。 “您刚才去哪儿了?这边都乱了,我们等了您好久。” 为首的保镖开口询问道。 在他看来,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人,赫然就是之前不知所踪的不死原的徒弟。他们还以为这人是见情况不好自己逃走了,却没想到对方还会回来。 “看到我后脑勺上的血迹了吗?” 男人一脸震怒,气不打一处来道,“果然就是那个电工做了手脚,才导致忽然停电。刚才他趁着我不注意,用手里的工具敲了我的脑袋,还把我关进了发电机库房。我一醒来就立刻出来,已经不见他的踪影只能赶回手术室这边。” 保镖们互相对视一眼,也不疑有他,就道: “那现在怎么办?发不了电做不了手术,左氏的人还找上来了,我们只能撤退。” 不死原的徒弟目光一沉,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然后他发号施令: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不死原禅师还在昏迷中,我们必须尽快转移他和左愈,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从应急通道走。等禅师醒来,我会向他解释的。” 有他承担责任,那几个保镖自然没有异议。 现在这个情况不撤离也没别的办法了,否则就是被人瓮中捉鳖。 男人推开手术室的门,十分急迫道,“赶紧让人拿来担架!” 在场的人都听他吩咐,迅速行动起来。 而男人也亲自上前帮忙,他先是把不死原放到担架上,然后又亲自把昏迷的左愈拖到另一个担架上,对身后的人道,“立刻转移!” 趁着其他人没注意,他用手摸了摸左愈脖子上的脉搏,随即立刻下滑触碰对方的胸膛,感觉到那里只有一点小小的伤口,又将左愈浑身快速端详了一番,确定他还没有什么不好的遭遇,才松了口气。 幸好这电停得真是时候,医生的手术刀刚碰到左愈的胸膛就被迫停下,不然等他们赶来时,左愈被人挖了心可就糟了。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老医生和助手站在那里,对保镖道,“那我们呢?我们也跟着撤离?” 为首的保镖看着他道,“当然,没有你们谁给老板做手术。放心吧,不会漏掉你们的。” 老医生在心里苦笑,他还真想被漏掉,对他来说,不死原就这么一直不醒过来才是万事大吉。 与此同时。 发电机的库房里,原本昏迷在地的男人醒来,他先是迷茫了一阵,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他迅速爬起来,冲到门前往电子锁上输入了密码。 库房外已经是一片混乱,不死原的手下和闯入的搜救者和警方的人马互相开枪,已有人倒在了血泊中。他冒着枪林弹雨闯入诊所里,却看到走廊上空空如也,而手术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可恶!” 他在极度的惊怒下用拳头砸墙,却忽然看到一个人。对方看到也很是惊愕,不敢置信道: “您不是和他们已经往密道的入口去了吗?怎么会折返回来?” 这个保镖是回来拿东西的,他看到本该和他同伴在一起的不死原徒弟忽然出现在这里,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什么密道?我刚才被困在库房里,现在刚醒啊!” 不死原的徒弟怒道。 听到这句话,那保镖面露惊骇,“那刚才来找我们的人不是你,到底是谁?” 不死原的徒弟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听不死原说过,斋藤介身边的白石苍是个少见的擅长易容的人,而白石苍的身高体型又恰好和他差不多,如果对方易容成他混了进来骗了保镖,然后把左愈和不死原带走,那一切就糟了。 “那个人是假的,是左愈的救兵!快带我追上去,不能让他就带着人跑了!” 不死原的徒弟大声吼道。 而那名保镖望着他,忽然想到什么说,“可我怎么知道他就是假的,你就是真的呢?” 闻言,不死原的徒弟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唐的笑话,他冷笑道: “就凭我能说出你和你父母的名字,这个足够作为凭证吗?” 庄园的后门。 易容后的白石苍一路跟在带头的保镖后面,看到那隐蔽的小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一惊。 这不死原还真是够滑头,居然在这个庄园里设计了这么隐蔽的门,即使是他们的侦查员都没能查到这里还有一扇门,对方还真是狡兔三窟,为了逃命无所不用其极。 “从这里出去后就是提前准备好的直升飞机。” 为首的保镖哑着嗓子道,“原本老板交代过这架直升飞机除了在最危机的时刻不能使用,它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但现在,显然已经到了要使用它的时刻。” 闻言,白石苍更是震惊,没想到不死原竟然提前预备好了直升飞机,对方还真是诡计多端。一旦他们真的用了直升飞机离开这片山区,那左氏的人无论如何也留不下他们。 但既然有他在,他们就别想如愿以偿。 白石苍的目光变冷,他的手缓缓地伸进了衣服的口袋。 就在此时。 不死原真正的徒弟恰好赶来,他顿住脚步,直接就对着白石苍的背影开枪。 敏锐的直觉让白石苍在听到破风声的刹那依靠身体本能朝一侧闪去,躲开了这一枪。而不死原的徒弟神情阴狠,他继续朝着白石开枪,并对站在对方身边的保镖们喊道: “这个男人是冒充者,杀了他!” 千钧一发之际,白石苍的右手臂中枪,但他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缓。他顺手丢出两颗烟雾弹,刹那间,烟雾炸开,笼罩着在场所有人,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而原本一直在暗中跟随这一行人的阿金也低声道: “立刻出手,绝对不能让他们带左先生坐上直升飞机!” 白石苍早就记下左愈的担架所在的位置,烟雾下他虽然不能清晰视物,但他光是凭借记忆就精准地行动,很快就碰到了左愈的手。他将左愈整个人拖起,然后趁着烟雾还没散去迅速往一旁跑去,他知道阿金就在附近会来接应他们。 而他的任务就是带着左愈尽可能地远离这些人。 但却有一把枪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下一刻,对方就要扣动扳机。 白石苍的瞳孔放大,而对方却在扣动扳机之前,动作凝滞。白石苍后知后觉地看到对方额头上溢出鲜血,是有人从后面开了枪打断了这人的动作。 阿金接过左愈,对白石苍道,“辛苦您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的人吧。” 现在不死原的精锐保镖只剩下两个,阿金带来的人对付他们是绰绰有余,他们见到大势已去,被枪口对着,只能举起双手。阿金带人缴了他们的枪,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立刻把左先生带出这里,记得路上一定要有所防备,保不齐这群人还有没有留了后手。” 阿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目光如炬道。 十分钟后。 等在庄园外的温潇原本还在焦急万分,忽然,她浑身一震,因为她看到左愈被人抬了出来。 一时间,她耳边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在响。 她什么都看不到,目光所见只剩下那个躺在担架上的男人。 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前,她颤抖着手抚上左愈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心脏还在有力跳动的那一刻,泪流满面。 “夫人,我们把左先生救出来了。左先生现在昏睡,是因为被打了麻醉剂,等药效过去他就会醒的。” 护送左愈的人露出笑颜,对她道。 温潇单膝跪地,她把头贴在左愈的胸膛上,发出哽咽的声音。 “幸好你没有就这么死了,否则,你这辈子欠我的下辈子都还不了。如果你就这么抛下我,我真的会恨你的,我会恨你恨到下辈子都不等你了。” 她低声呢喃道。 另一边,白石苍看着同时被抬出来的不死原,对迎上来的斋藤介道: “介公子,我们该怎么处理不死原?” 斋藤介冷着脸,他看着昏睡的男人,此刻的心情已经不再复杂,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对方付出代价。 不死原造了太多孽,做的没一件错事都不值得被原谅,从他狠下心来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化身为人间的恶魔。 “千桧理,还记得你当年总是告诉我,以后一定要做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你是那么温柔地教导我人生的道理,说等着看我长大成人的那天。” 斋藤介低下头,眼里有一抹悲伤的笑意,“可是,没想到那场大火如此无情地夺去了你的性命。但我想,你在另一个世界还是能感觉到我的,你一定能看到世间的这一切吧。” 他顿住,又笑道: “我已经长大成人了,现在是一个还不算太糟糕的大人。我终于可以接受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我找到了杀死你的凶手,我会送他上审判席,让他接受惩罚。 千桧理,你可以安息了。” 1111章 醒来 黄昏之时。 躺在房车上的男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他望着这陌生的环境,有好半晌没反应过来,然后,他听到女人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 那声音听着平静镇定,却是轻微颤抖的。温潇伸手轻抚左愈的脸颊,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终于醒了。” 左愈的睫毛颤动着,他忽然想到在自己昏迷前都发生了什么。 不死原的人突袭了他乘坐的车辆,然后用一种带有麻醉效果的气体让他无声无息地就中了招,昏迷过去。 被送到那个秘密诊所中时,他曾短暂地醒来过,但因为被注射了特殊的药/物,他意识昏沉身体无力,连挪动手指都是问题。看守他的人见他睁开眼,又很快叫来医生,给他注射麻醉剂让他继续昏迷。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深陷困境,落入了不死原手里,甚至来不及思考该怎么逃脱,就很快不省人事。 现在看到温潇的脸,他才明白自己真的脱离了危险。 “咳咳——”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爆发出一连窜咳嗽。温潇赶紧喂他喝了一口水,然后道: “你不用担心,不死原已经落网了。这次你被他劫走,楚湛和斋藤介都帮了我很多忙,如果没有他们左氏的人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你。” 说着,她似是有些气愤道: “左愈,你铁了心把我留在沪城,一个人在东京,结果出了这种事,你知道找你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多担心吗?” 她也不想埋怨左愈,因为她很清楚左愈也是为了她好,他对自己的担心,和她对他的担心是一样的,可这些话还是控制不住地说了出来。 之前因为左愈的失踪,她的情绪积压到极点,现在她太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了。 “对不起。” 左愈的声音十分沙哑。 他在短时间内被注射了太多麻醉药/物,这对他的身体当然有影响,以至于他现在的头脑还是很昏沉。但所有的昏沉,都因为面前女人看着他的目光而点亮。 左愈感到自己心里有剧烈的情绪在起伏,因为温潇望着他的欣喜若狂。 “但无论如何,你回来了,我找到你了,这就好——” 温潇伏在他身上,一遍遍地重复着。 左愈努力地抬起手,慢慢放到她的头发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心好像要因从她身上传来的热度融化,这个他爱着的女人,是如此关心他。 沪城。 左惟墨站在左氏集团的会议室门口,挂断通话后,对身边一脸紧张的弟弟道: “爸爸已经醒过来了。” 说完,他露出笑容。 这一笑就像是扫清阴霾的阳光。左惟爱看着,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高兴地差点蹦起来,“我就说爸爸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坏人打败。” 得知父亲终于醒来,而且经过随行的医生检查,除了麻药的后遗症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外没有别的问题,左惟墨的心情也变得舒畅。 但他随即又沉声道: “既然爸爸在东京已经没事了,那我们这边也要加快进度。” 他之所以没跟着温潇一起去东京,就是因为在左愈出事的同时,不知是谁在国内传出消息,说左愈已经在东京身亡,因为这个消息左氏的股价受到严重震荡。 左愈掌管左氏只有不到二十年的时间,但在很多人心里,左愈和左氏集团已经划上了等号,所以左愈如果真的身亡,这对商界来说无疑是地震,而本来稳如泰山的左氏集团,也被很多人认为不会有好的前景。 在他们眼里,左惟墨虽然已经崭露头角,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还没念完大学的孩子。他们不相信这样年轻的左氏继承人能在左愈去世后撑得起大局。 而在这不可避免的动荡中,背后显然有推手在推波助澜,趁此机会想要做空左氏,比如说裕衡的新城集团,这家资金实力异常雄厚的外企躲在幕后,就像是一条野心勃勃的毒蛇,无比贪婪地想要吞噬左氏这个庞然大物。 于是,左惟墨为了处理集团事务只能在危急时刻留下。 他一夜未眠,就是在和裕衡较劲。而他能顶着这么巨大的压力临危受命,稳定军心抵御外敌,也让所有左氏集团的董事会成员看到,这个被左愈钦定的继承人是怎样的不同凡响。 “那个姓裕的混账还不放弃呢?” 左惟爱皱眉道。 闻言,左惟墨目光一暗,冷声道,“姓裕的都已经出手了,还有放弃的道理吗?” 左惟爱不解地望着自家哥哥,顿了顿道,“可是爸爸他活得好好的,裕衡现在和我们对着干,他能讨着什么好?” “你不懂。” 冷笑了一下,左惟墨缓缓道: “对姓裕的来说,他现在已经是在火坑之上,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这会儿想放手,已经晚了。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宁愿趁着局势还不稳时与我们一搏,这样还又希望不输得那么惨。” 新城集团。 裕衡挂断未拨通的通话,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目光冰冷。片刻,他黯然转身。 这一次他失手了。 不死原已经联系不上,这说明东京那边的进展绝不会像是对方和他保证的一样,而那个名为左愈的男人,果然没有这么轻易就被暗算。 终究是他冲动地干了一件蠢事。 他垂下眼眸,似乎沉思半晌,然后打内线电话叫秘书进来。 “总裁,您找我?” 秘书因为连夜的加班眼眶都有些发青,看着裕衡的眼里却不敢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让人备车去酒店把布朗顾问接过来,我有事找他。” 裕衡面色阴沉,他坐到办公椅上,吩咐道。 秘书说了是就带上门离开,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良久,拥有混血面容的男人吐出一口气,他回到国内后一直都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他有本事让新城集团风光无限,但现在看,他必须要走之前备好的后路了。 那就是按照原计划,让新城集团在国内继续蛰伏下去,哪怕是被左氏打压,拥有外资背景的新城也不会倒,而他相信左愈不会对这个手下败将赶尽杀绝。 他本人就只能按照外祖父的规划,先在母亲的家族企业里当一个副总,用对方的话就是先磨练几年。 现在只能等到几年后,等到他在母亲的家族企业里巩固地位,再卷土重来了。 而几年后的沪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其实他也可以一直待在纽约,但他就是不愿意放弃沪城,这里是他父亲的故乡,他想在这里做出独属于自己的辉煌。 哪怕是不择手段。 几天后。 东京的一家私人医院里。 左愈无奈地看着温潇,“老婆大人,我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你就让我出院吧,我本来就没病啊。” 温潇狠狠瞪了他一眼道: “不行!谁说你没病?你这是麻/醉泛滥后遗症,医生说了最好要医学观察一周。你现在才躺了几天就想出去,这是存心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想气死我吧? 还有,别再拿集团的事当借口,惟墨在沪城那叫一个呼风唤雨,管得比你还好,根本用不上你,你就在这儿躺着吧。” 说完她就把手里的杂志重重一撂,双手抱胸生闷气去了。 左愈叹了口气。 他很想纠正,医生说的明明是如果要确保这次的过度使用麻醉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注意是“任何”,需要进行严密的医学观察才能下定论,哪里就是说他不在医院里待一周就不行呢? 但现在他哪里敢和温潇顶嘴。 偷偷地瞄了一眼撅着嘴的温潇,男人谄媚地笑道,“老婆大人你别生气,气坏了自己身体怎么办,我就是说着玩玩的不是真要出院哈,你让我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温潇狐疑地望向他,冷道: “真不急着出院了?” 左愈赶紧点头,“我绝对听从医嘱,加倍爱惜自己的身体!什么集团的事,都交给惟墨那小子去办吧,就当是对他的历练了,我绝对不瞎操心。” 这话听着还像样,温潇脸色稍缓又教训他道: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身体,我给你买的营养品你每天都给我按时按量吃了,不许剩下,也不许瞒着我让护士帮你偷偷掉了。” “开什么玩笑,老婆大人给我买的东西,就算是大/便我都吃,我要是敢偷偷扔掉我就不是人!” 左愈就差举双手对天发誓,自己从没做过这种事。 温潇又瞪他一眼,怒道,“你这人又瞎说什么,我给你买的是营养品,你拿排泄物比什么?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没有没有,老婆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医院外,前来探望左愈的楚湛顿住脚步,叹了口气摇摇头,对身边的斋藤介道: “看到没有,左愈也就跟我们耍酷吧,在家里还不是被温潇管得死死的。” 说着他又有些幸灾乐祸道: “这次左愈算是在温潇那里落下一辈子的把柄了,以后他和温潇吵架再也吵不赢咯。” 他可是对女人的战斗力深有体会,只要做错了一件事,就会被对方在吵架时拿出来反反复复地说,这辈子都绝对摆脱不掉。 唉,作为老朋友,他可是对左愈未来在家里的地位很是担忧啊。 站在他身边的斋藤介却是轻柔一笑,竟然还露出有几分艳羡的样子,“真好啊。” 楚湛一怔,不解地望着这人。 “我也想有一个能永远抓住我把柄的人。” 斋藤介喃喃道。 楚湛望着他肃然起敬,“你这为爱牺牲的精神可以,你一定能找到这样的人,上天会成全你的。” “真的吗?” 斋藤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死原向警方开口了?” 听到他们带来的消息,温潇紧皱眉头。她现在对不死原可是憎恨至极。 “没错。” 斋藤介低声道,“他之前一直不肯对审讯他的警方开口,一直保持沉默。但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忽然愿意陈述自己的罪状,还有他做这一切的动机。” 1112章 当年 警局的接待室里。 不死原被两个警员带进房间,他看到端坐在桌子一边的年轻男人,脸上竟是浮现出了笑意。 斋藤介看到他的表情,皱起眉问: “你有什么好笑的?” 闻言,不死原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他淡然道,“你从很早的时候起,就知道我在骗你了吧?但你一直装了这么久,就为了把我送给警方?” 斋藤介微微垂眸,口吻平静: “可以这么说。又或者,你可以理解成我是为了给千桧理一个交代。” 不死原摇着头,就好像他的话语愚不可及,“已经死去的人,还需要什么交代?你做这么多就是让我活不成,但我死了,千桧理就能回到这个世上吗?她已经彻底地离开你了。” 闻言,斋藤介抬起眼,看着不死原,他的目光沉静又深不可测,并没有像不死原以为的一样情绪激动。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当做我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斋藤介的声音不轻不重。 不死原盯着他,冷笑着说,“你不过是一个为了女人就要死要活的可怜人,还谈什么交代,其实那就是你愚蠢的执念而已!” 斋藤介微微一笑,望着不死原道: “是又如何?” 不死原一时间怔住,然后他嗤笑一声道,“你说呢,一个人如果是蠢货,那能怎么样。你愿意当蠢货,这是你的不幸。” 斋藤介对他话里的攻击性视若无睹,只是淡淡道: “如果你说的蠢货,就是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着,那我确实甘愿如此。不死原,我今天来见你不是天真地期待你的忏悔,我知道你能做出这种事,就不会感到后悔。而且,我也对你是否有忏悔之心毫无兴趣。” 现在无论不死原忏悔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死原看着他,身体朝后坐了坐,冷冷道: “那你是为了什么来的?” 斋藤介沉默片刻,开口说,“当年的那起大火,是你策划的没错吧?” 不死原笑着点头道: “也难为你用了这么久,才想到我就是策划者。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意外,但是莫名其妙的着火,背后往往都是隐藏着秘密啊。” 听到他感慨般的口吻,斋藤介目光深处的冷意更甚,他望着不死原道: “当年你既然是想要千桧理的心脏,为什么又要让她葬身火海?你制造火灾的意图,不就是为了向别人解释她的失踪吗,何必牵扯出那么多事,还搭了一个无辜的女佣进去。” 不死原笑了一下,嘴角似乎充满遗憾,“其实那场大火后来失控了,我原本没想让它烧得那么大的。如果把千桧理的身体都烧成灰,那我还用什么心脏呢?你以为我想不到这一点吗?” “失控了?” 斋藤介皱眉道。 “千桧理在得知我的意图后,她对我说,如果只有她的心脏才能让我活下去,那她愿意给我。” 说到这里,不死原的表情变得十分阴郁,“我当时欣喜若狂,以为她真的是愿意为了我牺牲她自己,还很感激她这个好妹妹。可我没想到,她说愿意给我心脏,只是为了蒙骗我好找机会逃出去而已。” 斋藤介顿住,他的双手紧攥成拳头。 “我就不该告诉她,我是要假造火灾现场,然后对外人说她葬身在火海之中。” 不死原对当年的事充满怨恨,“如果我没说这句话,那当年我的计划早就成功了,后来也不至于费这么多心思铤而走险。” “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斋藤介打断他的遗憾,冷声道。 “千桧理在骗我说她愿意为我牺牲自己之后,我就要给她打一针麻醉剂,把她弄到车上带走,因为我骗她半路又改变主意,那样我就会很难做。” 不死原低声回忆着当年的事,“可是,就在我要给她打麻醉剂的时刻,她却忽然挣脱了我,然后她冲进了别的房间。准确来说,计划放火的人是我,但实际上放火的人却是她。” “你说什么?” “是她放了火,还往里扔了易燃品,让整个寺庙都燃烧了起来。” 不死原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他愤恨道: “这该死的女人,她是打定主意不想把心脏给我,才想出这样的损招!为什么她明明可以去死,却宁愿和我同归于尽也不配合我的计划!她想死,我还不想死!我从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 说着,他又死死盯着斋藤介,冷笑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仅害死了千桧理,还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佣。但你知不知道,那女佣是因为千桧理放的那把火,才被困在高处,最后只能惨叫着跳下来的。真正害了她的人不是我而是千桧理啊。” 斋藤介一时震惊,说不出话来。 1113章 失火之前 半晌后,斋藤介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薄怒,“你是觉得千桧理已经死了,所以什么事情都可以怪到她头上了是吗?” 不死原看着他,目光中竟有几分怜悯。 “你以为我在骗你?都到现在这一步了,我还有必要说谎吗?反正无论如何,等待着我的都是死亡。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愿意大发善心说出事实,你还怀疑我,这说明你自己接受不了现实。” 说着,不死原嘴角的笑意上扬得更加厉害,他好像很乐于看到斋藤介痛苦的模样。 “你说火是千桧理放的,有什么证据?” 在不死原的注视下,斋藤介很快就收起了情绪的起伏,他的态度又变得平静,看着不死原的眼里闪烁着的是理性的光芒。 因为他相信自己对千桧理的了解,他知道千桧理不是会视别人的性命为草芥的人,她不可能在明知还有无辜的女佣在场的情况下,就因为一时绝望而纵/火。 她就算是自己想死,也不会想要拖累无辜的人。 因此他认定,当年的事一定另有隐情,或许大火真不是不死原放的,但也一定不像不死原说的那样。 “呵呵,你真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啊。” 不死原死死地盯着斋藤介,好像要看穿他的内心一样,“你就真相信千桧理像你认为的那样,就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斋藤介沉默着一笑,然后道: “我很清楚她并不完美,但我知道,她和你不一样。” 千桧理并不无情无义,她重感情,温柔又细腻,能那么耐心地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是连偶尔飞进窗户的蝴蝶都不愿去伤害的人。他知道,她的美好品质不是装出来的,没有人能装得那么到位,在细节上都面面俱到。 那些日夜陪伴的岁月,他的记忆,他都不曾怀疑过。 “不死原,你总是嘲笑世人愚昧,陷在红尘中苦苦挣扎,但也正是这样的世人,他们拥有人性,除了深仇大恨之外,很少有人会做出无端夺人性命之事。 你编的谎话之所以被我看出了漏洞,就是因为你不能理解,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更何况是比很多人都要善良的千桧理。” 斋藤介微微笑着,他此刻表现出来的自信和笃定让不死原咬牙切齿。 这个男人凭什么就相信他所谓的美好? 他凭什么就能对一个死去的女人念念不忘,时至今日还把对方当成他的精神寄托?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可怜你。” 顿了一下,斋藤介笑道,“因为你这辈子都没体验过爱情,甚至不明白亲情究竟意味着什么。你看着聪明,自以为能掌控世人,但实际上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罢了,到最后不还是倒在这世上,成为你最不齿的失败者。” 这一刻,不死原望着眼前的男人,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以往的一幕。 十一年前。 寺院里,千桧理穿着橘色的和服,踩着木屐站在樱花树下。她撑了一把伞,因为那天下着微雨。 “哥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可怜你。” 她淡淡地笑着说。 站在她对面的不死原还很年轻,他英俊的容颜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你可怜我?” “是啊。” 千桧理轻轻叹息一声,说,“因为你不懂得人们心中的热情,你也不明白即使这热情在风中摇曳,我们也不希望它熄灭的信念。那种感觉,时而温暖,时而燥热,真好啊。”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死原沉着目光道,“难道你能给我健康的身体吗?我们明明是同胞的兄妹,但只有我遗传了祖上的病症,而幸运的你却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千桧理望着他的眼里似乎有他看不懂的东西,良久,夜风吹过,她轻声道: “哥哥,即使你不懂我的心情,也请你别这么说。我不是在说风凉话。母亲去世后,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对和你相依为命的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我愿意为你不惜代价。” “哦,真的吗?” 不死原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讽意,“你说得好听,可你真的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如果我说,我想要你的心脏呢?” “你说什么?难道你的心脏出了问题?” 千桧理怔住,而不死原面露扭曲的嘲弄。 “哈哈,看吧,你也不过是个虚伪的人罢了。说着无论如何也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却不愿意献出你的心脏,我早就看透你们这些人的假模假式了。” 不死原年轻的声音里充满对这个世界的憎恨。 千桧理听出了他的恨意,表情变得悲伤,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妈妈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伤心的。” “够了,别再提那个愚蠢的女人了!” 不死原怒道,“如果不是她当初执意嫁给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我又怎么会得了这种罕见的病,医生都说应该是父系的前几代有隐形遗传,才导致我如此不幸!” 闻言,千桧理震惊地端详着他,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明明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人,但他每一天都在变得更陌生。 “别这么说妈妈,你不懂的。” 千桧理缓缓道,“如果你真需要换一颗心脏才能活下去,那我愿意把我的心给你。” 听到她的话,不死原忍不住露出喜色,“你认真的?” “当然。” 千桧理沉默一会儿,然后看着他,目光坚定道,“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但不死原看着她的眼里却有几分怀疑。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咳嗽了一声,不死原装作淡然的模样,转身离去。 三天后。 不死原拿着他准备好的药剂,走到寺院的厨房里。他知道千桧理有每天晚饭后喝一碗红豆汤的准备,他微微勾起了嘴角,把手中的药混到已经备好的红豆汤里。 然后,他拿起这一碗汤,亲自送到千桧理的房间。 敲了敲门,他听到千桧理柔和的声音响起,“请进。” 他端着木碗走进房间,看到千桧理坐在窗边,桌面上摊着信纸,旁边是她刚放下的钢笔。 “你在给人写信?” 不死原看着她,若无其事道。 千桧理微微笑着点头,“我在给小介写信。我答应过他,在他回东京的这段日子,我会每天都给他写一封信,他也会每天给我写呢。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互相交换信件,这样分开的这段时间,我们也算是在一起了。” 不死原把那碗汤放在桌子上,轻声说: “那小子对你好像有点意思啊。快到十四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可是斋藤老爷子最重视的长孙,你要悠着点啊。” 千桧理面上的笑意变淡了,她沉默一会儿才说: “我不会引/诱他做不该做的事。” 她和斋藤介有一层血缘关系,再加上以对方在斋藤家的地位,将来肯定是要娶年纪相配,门当户对的妻子,所以她一直都很清楚她们之间不会有好的结局。 而她会放手。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她能陪斋藤介走完这一段路,就是尽了缘分,而她也会知足。 她知道斋藤介对她是有好感的,但想必那只是少年人朦胧又懵懂的情愫吧,他会喜欢她多久呢?她不想让他伤心,又忍不住想多陪他一会儿。 但她不想耽误他,而她也相信,他终究会明白这个道理。 “你还真是好说话。” 不死原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千桧理身边笑道,“如果是一般的女人,看到斋藤家的少爷这么迷恋自己,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而你不论做什么,总是替别人考虑。就因为这样的好心肠,而放过本来该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你确定自己以后不会后悔吗?” 千桧理垂下眼眸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她抬起头,白皙的脸上是复杂的情绪,“哥哥,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能幸福。我想给他我的所有,也想看到他能获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不死原不动声色地看了她片刻,随即点头道: “那你还真是高尚。” “和高尚没关系,只不过我就是这么想的而已。” 千桧理从他脸上移开目光,想到什么说,“别说小介的事了。哥哥,你说需要心脏,具体要怎么做?” 不死原沉吟着说: “你也知道吧,即使你愿意,正规的医院也是不会同意给活人做取出心脏的手术的,不然就是杀/人了。” 千桧理看着他平静道: “那怎么办?我不想你从此背负不道德的罪名。” 不死原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就好像她真是全心全意为他考虑,哪怕他要的是她的心脏。 “你想怎么做?” 他轻声问。 千桧理看着他,淡然道,“制造一起意外事故吧,将我伪装成是意外而死。或者,我可以自尽。” “你真想好了?” 不死原的声音变得更加喑哑。 千桧理微微低头,她的眼底有很多情绪,其中有很多都是压抑的。“你知道我一直都有抑郁症,已经到了吃药来控制情绪的程度,有时候我是真的很累。这样的我留下一封遗书,然后说自己不想活了,大家也不会怀疑什么吧。” 她在斋藤介面前一直都是温柔又克制,她疯狂地藏住那些求而不得的遗憾,不想给那个少年留下一点负面影响,为此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心中痛苦。 她把自己身上的所有美好和热情都给了斋藤介,即使这样的不留余地对她的抑郁症没有好处,但她也不后悔。 人的一生若能像灯一样点亮另一个人,那也就够了。 就像她最喜欢的一种熏香,还有大师对这款香的寄语,“燃我一生之忧伤,换你一丝之感悟。” 能做到这种程度,她已然满足。 “你想一了百了,第一个不干的就是介公子吧。那小子肯定不会接受你就这么离开,他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不死原叹气道。 1114章 重要的是 千桧理望着不死原,顿住后说,“那你想怎么样?如果是制造意外事故,我怕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没有必要让别人为了我们演的这一出戏就被连累,谁的一生都是仅有一次的体验啊。” 不死原扶着额头,好像十分伤脑筋地说: “先别说这些沉重的事了,容我再想想。你先把这碗汤喝了吧。” 千桧理拿起汤勺想到什么,对他一笑道,“你今天怎么想到给我端汤了?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不死原也笑了起来: “难道我就一点事都不能为你做吗?你可是我妹妹啊。” 千桧理笑意更甚,她阐明事实,却没有任何埋怨地说,“早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的人。这就是你,而我接受你,因为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哥哥。” 不死原看着她,不知为何,心情也有几分沉重,但这种心情他毕竟不明白,最后他只是道: “快点把汤喝了吧。” 千桧理没有再说话,她把不死原端来的汤都喝了。而这期间,不死原一直坐在她身旁,看着她。 忽然,千桧理感觉到一阵难忍的疼痛。 她的身体瘫软无力,甚至都没有力气去挣扎。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她望向不死原,好像是在用目光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时就让我死,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而不死原也惊慌失措,他不明白他明明是往汤里加的只是让人昏迷的药,为什么千桧理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不是昏迷,而是直接陷入晕厥。 他推着千桧理,目睹她浑身的痉/挛,看着她翻空的白眼,手足无措。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他弄来的那种药里有一种化学成分,千桧理刚好对这个成分有强烈的过敏反应。而他那一晚为了确保千桧理能死死地睡过去,用了过多的量,这才直接要了千桧理的性命。 他原本是计划在迷晕了千桧理之后,直接把她放到车上,连夜将她带到黑色的地下诊所里,做了移植手术。但她在寺庙里就死亡,路程太远,即使立刻开车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健康的适配心脏只能从死亡极短时间的人身上取走,千桧理死的不是时候,让不死原的计划全部泡汤。 他蹲在千桧理的遗体旁边,心里充满恨意。 不是后悔,而是恨。 他恨这个世界的阴阳差错,恨千桧理死得如此之早,这么不是时候。 而在走投无路下,他的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决定利用斋藤介对千桧理的心意,用一场大火掩盖了千桧理已经死亡的真相,用另一个无辜者的人生来做他阴谋的牺牲品。 于是,他亲手纵/火烧了养父留下来的寺庙,处理掉了亲妹妹的遗体,把女佣逼上高台纵身一跃。 而他本不必如此费心,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他不愿意信任千桧理,即使对方明确表示她愿意给他心脏,他仍然怀疑她这么说只是缓兵之计。 十一年后,此时此刻。 冰冷的接待室里,不死原喘着粗/气道,“你以为你们赢了吗?哈哈,你喜欢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你就一辈子陷在过去的美梦里不可自拔吧!或许你能长命百岁,但我祝你孤独终老!” 斋藤介仍旧平静道: “我接受你的祝福。但客观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算你再盼不得我好,我的人生还是自己的,我以后还有大把岁月要过,从这点上看,我确实是赢家。” “你——” 不死原破口大骂,已然撕碎了最后一丝伪装。此时,他高高在上的气质荡然无存,看上去就像一头崩溃的野兽。 “不死原,我最后问你一遍,当年你告诉千桧理想要她的心脏后,她是不是真的答应了你?” 斋藤介在离开接待室前,回过头来,盯住那发疯的男人,“她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想救你,即使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而你却疑心她是在骗你,所以才发生了后来这些事?” 不死原抬起头,对着天花板狂怒地大笑道: “她就是个骗子,你们都虚伪!” 离开警局后,斋藤介阴郁的面色被明亮的天光渲染,他在看到等他的人时,一扫阴霾之情。 白石苍站直身体,询问道: “介公子,那个男人都说了吗?” 斋藤介摇头,但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笑了笑道: “去这一趟,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但斋藤介只是笑着上车,没有回答。 其实,不死原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相信什么,有关千桧理的美好记忆,将永远存在于心。 又是三天过去。 温潇走出记者会现场,看着身后被一群人苦苦围住的左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经过这件事,他又成话题之王了。” 走在她身边的宋特助轻笑道,“不管到哪里,我们总裁都是人群焦点,这么受欢迎呢。” 而被他们落在身后的左愈看着录像机的镜头,显然没什么好心情,沉着脸道: “我现在还活着,以后也会一直好好活着,直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这就是事实。” 说完他就用眼神示意保镖突围,但那些记者的战斗力一个比一个顽强。 “左先生,您别走,就请您再多说一句,这次您遇险是不是和斋藤财团有关系?那个要杀您的和尚到底和您有什么仇——” 左愈淡淡一笑,无懈可击道: “无可奉告。” 沪城,左氏集团。 左惟墨看着新闻台上左愈由保镖护送着离开的画面,然后用遥控器啪的一声关了这段转播,对身边的众多高管道: “大家也都看到了,我父亲已经完全康复,现在,左氏的难关已经正式过去。” 高管们纷纷开始鼓掌,左惟墨平静地等他们鼓完掌,又道: “这一次也要谢谢各位的鼎力支持,没有你们,左氏这一关也不会过得这么顺利,等父亲回来,一定会给各位应得的回报。” 虽然这只是一句话,但对这些高管来说,自己的努力和付出能得道认可,那肯定是和左惟墨什么也不说不一样。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些人起过别的心思,左惟墨这句话也有震慑敲打这些人的意思。 当即就有人汗颜,但又不该表露出来分毫,只是后悔自己当初没能认清形势。 会议室外,白蓝雪透过玻璃门看着领导众人的左惟墨,心里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 是的,这就是她的未婚夫,全世界仅此一个,她心目中最优秀的人。 “蓝雪姐,你看我哥看得眼睛都直了。” 正在她出神时,不知什么时候左惟爱走到她身边,笑嘻嘻地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 白蓝雪回过神然后笑道: “眼睛都直了那还不至于,不过你哥确实很好看呢。” 左惟爱看着她脸上由衷的笑意,忽然感慨一声,“哎,你们俩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啊。” 闻言,白蓝雪想到什么说: “你和楚家的小姐不也——” 说着她笑意吟吟地顿住,看向左惟爱,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提到楚见鹿,左惟爱的表情顿住,然后他笑着低头道,“我和她啊,现在还不好说。” 白蓝雪微微皱眉,她知道“不太好说”一般意味着感情出现了问题或者从来都没进入过状态。 “你们是有什么分歧吗?” 想了想,她轻声道,“见鹿是个很热情外向的女孩,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愿意和她说,她应该是很好沟通的。” 左惟爱轻轻笑道: “和她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有些话,是我无法开口。” 白蓝雪多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她其实不太了解左惟墨的这个弟弟。在她眼里,左惟爱一直都是容貌精致的男孩,他好像天真浪漫,但她对他的了解也仅限到这里了。 她猛地记起左惟爱可是喜欢过云愫的。 据夏柠说,云愫以前在学校时就不是什么好女孩,总是逃课和各种各样的男生厮混在一起,换男友比换新衣服都快,一边和别的男生谈着恋爱,一边又向全校人宣告要追求左惟墨。 这些事左惟爱一定都看在眼里,可是,他却喜欢上了这样的女孩。 这让白蓝雪感觉到,他比一个典型意义上的乖巧小少爷要多了什么,也不是简单的人。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缘分,就珍惜吧。” 白蓝雪笑着拍了拍左惟爱的肩,从他身边走过。 感情是自己的事,她一个旁观者自然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劝他遵从本心,不要错过就是了。 当天下午,温氏集团的写字楼外。 莫嫣背着肩包,正准备过马路往地铁站走去,却忽然看见两个黑衣男人。 他们齐齐望着她,她有一种预感,他们是在等她。 “你们——” 她紧张地拽紧肩带,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其中一个男人就开口道,“请跟我们过来,裕先生在等你。” 1115章 为什么躲着我 莫嫣一听到裕先生这三个字,心里就一沉,她有些难堪般道: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让我走吧。” 但那两个人却执意拦在她面前,见状她咬牙就要转身离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低沉的男声响起,“你不想见我,是因为觉得内疚?” 听到这句话,莫嫣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回过身,看到一身西装的裕衡。“我是有遗憾,但——”她说着,又猛地顿住,然后摇头道,“你一直都认为是我害死了你的弟弟,但事实真的不是这样。” 闻言,裕衡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嘲讽,“不是这样?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吗,还真是轻巧啊。” 莫嫣的脸色苍白,她低下头说: “你误会了,如果不是你一直问,我不想对你说什么。” 说完她又要转身离开,却被裕衡拽住了手臂。 “裕少,请你不要这样,请放手。” 莫嫣紧张道。 “怎么了,你怕人看见你和我认识?对面就是你现在工作的公司吧,现在正好是下班时间,让你的同事看到你和我站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妨碍吗?” 裕衡冷笑着,“我听说温潇很是赏识你,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博得她的欢心,但你的把戏和伪装早晚有被识破的那一天。” “放开我——” 莫嫣因他的话而愤怒,可又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听他在她耳边接着道: “你藏着的那些秘密,温潇早晚都会知道的。你觉得,等她知道你做了什么之后,还会这么护着你吗?” 话音落下,他猛地放开莫嫣,让原本在挣扎的莫嫣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前。 她有些狼狈地回过头,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轻颤道: “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什么都没做?” 裕衡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道,“在我面前,你就没必要说谎了,我很清楚你的真面目,你的演技骗不了我。” 莫嫣的胸膛剧烈起伏,半晌后她道: “你真是不可理喻。” 裕衡笑了笑,忽然又说起似乎截然不相关的事情来,“不过,很快你就会很高兴吧,因为我下周就要回美国了。” 莫嫣皱眉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她高不高兴和他回不回美国之间有什么关系。 “等我走了,唯一能说出你秘密的人就离开了沪城,你在这里不是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了?” 裕衡轻笑道,“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吧。不然,这一年里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为什么回美国?” 莫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在国内——” 说着,她的话音又戛然而止。 现在就凭她和裕衡之间的关系,这些话她有什么立场来说。 “你说的没错,我是想在国内做出自己的事业,但现在看来,形势有些不如意,我只能先回美国多蹉跎几年了。” 裕衡凝视着她,目光冷冽道: “不过,我会回来的。莫嫣,我不会放过你。” 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这女人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莫嫣深吸一口气,沉默着目送他带人离开。 街对面,几个人朝莫嫣走来。 “哎,小嫣,刚才那个和你站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啊?” 这些人都是和她一个部门的同事,笑嘻嘻地拉住她问,“他长得好帅哦,看着像是混血儿,而且还带着保镖,该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吧?” 莫嫣勉强笑道: “呃,其实我和他也不熟。”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眼,都听出她话里的应付敷衍之意,但还有人不死心地问: “小嫣啊,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小职员,是怎么认识的这种优质帅哥的呀?难道说美女就是和我们长相普通的渣渣不一样?” “是啊,不论在哪里美女就是吃香,我们小嫣可是部门的一枝花呢。你没看出来吗,秦科长就对小嫣很有意思,所以做什么事总是格外照顾她。” “真好呢,我也想要这样的照顾。你们说小嫣长得这么漂亮,又被温董事长看重,实习期结束后就一定能留在公司了吧?” “啧,这还有什么悬念,你没听人事部的同事说,总裁办公室那边位置都已经给小嫣留好了吗?” 听到她们当着自己面的议论,莫嫣的脸色又苍白了些许。 其实在毕业后,她第一家入职的公司其实不是温氏,而是一家只有不到二十人的小公司。 但她在那家公司工作了没到一个月,就因为和裕衡有关的一些事,被迫辞去了职务。 而后来她应聘温氏集团的实习生职位,也是做好了被刷下来的准备,却没想到温氏集团没有管她之前的经历,就直接录取她了。 对她来说,温氏已经是她最理想的工作单位,如果她再在这里待不下去,那她以后该怎么办? “小嫣啊,之前徐筱在公司说你的那些话,她都是胡说吧,你别往心里去。只是,你是怎么和温董事长说上话的呀,该不会是你之前就和温董事长认识吧?不管怎么样,你能不能在温董事长面前也帮我们引荐几句?” 眼前,一个女同事笑道: “我们也都是毫无背景的新人,如果能得到董事长的另眼相看,那真是对你感激不尽了。” 莫嫣有些尴尬,她该怎么说,她和温潇之间其实根本没有徐筱说的那么亲近,温潇是很照顾她,但那也只是前辈对后辈的一点欣赏和善意而已。 “哎小嫣,你怎么不说话啊。我们自说自话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不愿意听,觉得我们烦啊?” “看你这话说的,小嫣人这么好,哪会像你说的一样,是吧小嫣?” 莫嫣收起心中的顾虑,对她们笑道,“如果我能帮得上你们,我会帮忙的。” 她没有看见,从裕衡和她见面时就站在街对面树荫下的徐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着手机离开。 徐筱的手机上拍了好几张莫嫣和裕衡见面时的照片。 和莫嫣不同的是,徐筱知道裕衡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离开沪城,也知道新城集团出面对左氏下手的事。 1116章 回沪 沪城机场。 左氏集团的专机降落,左愈和温潇一齐下了飞机,虽然他们走的是特殊通道,但还是一走进机场室内就被各路人马围攻,这些记者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差点把他们堵住。 幸亏左愈提前让人联系了机场的地勤和安保,过来疏通这些人,不然他们还出不去了呢。 “啧,左兄,每次你一回沪城都是大场面啊。” 和他们同行的楚湛笑嘻嘻道,顺便调出一个新闻界面给他看,“现在网上都是你从东京回沪城的消息。经此一役,你在沪城舆论界的地位又提高了不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左愈嘴角一抽,心想这样的大难要是再来几次,就算是他也扛不住折腾啊。 一旁的温潇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说: “不过你们说,斋藤介还真是怪可怜的,他为了从年少时就喜欢的人付出这么多努力,一直都想让对方苏醒,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不死原的骗局。现在不死原虽然被绳之以法,可他的一片苦心,最后还是都付诸流水了。” 闻言,楚湛看向左愈,果然看到这男人的表情一僵,有些不乐意了。 啧,这个醋缸子是一点都容不得自己老婆心疼别人啊。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你很心疼他?” 下一刻,左愈就对温潇微微笑道,“那你怎么不留在东京多待几天,和他见见面喝喝咖啡,顺道还可以安慰他。他说过你长得有些像是千桧理,想必是很希望和你多接触的。” 他这一番话阴阳怪气直冒酸味,温潇要是听不出来他什么意思那就成傻瓜了,她赶紧低下头咳嗽几声,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怎么借题发挥啊?” “我没有。” 左愈笑得很浅淡,好像特别无辜似的,“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你没发现,斋藤介看你的眼神格外温柔。” “那我倒没发现。” 温潇心里早就敲响警钟,她不动声色道,“我根本就没怎么注意过他的眼神。” 说着,温潇微微顿住又道: “再说了,在找到不死原的事情上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如果不是他手下的白石在关键时刻易容成不死原徒弟的样子,你也不会被这么顺利地救出来。我觉得他人还不错,是个值得你去交的朋友,你觉得呢?” 左愈当然明白这些,这件事如果不是斋藤介帮忙,他确实不会这么快被解救,最后很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可以说,斋藤介对他几乎是有救命之恩。 虽然一开始斋藤介被不死原蒙骗,刻意接近温潇,但现在对方做的一切已经足以抵消那点不快,更何况,斋藤介对他们的帮助要远远大于之前的过错,这个人他是必须要感谢的。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左愈看着温潇,笑了笑道。 虽然很多人说他为人薄凉霸道,但对真正帮助过他的人,他从来都会尽全力感谢,这也是他已经逝去的母亲和外祖父教会他的做人的原则。 东京,斋藤府上。 斋藤介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斋藤俊户摘下老花镜,望向他有些喜悦地一笑。 “快过来。” 斋藤俊户对他招了招手。 微笑着走到祖父身前,斋藤介恭敬地站着,笑问,“您今天一脸喜色,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闻言,斋藤俊户脸上的笑意变浓,还真对他道: “有一件,而且还是和你有关系的。” 斋藤介有些诧异道,“和我有关?” “你坐下看看,这是左愈给我发来的邮件。”斋藤俊户让长孙坐下,然后把打印出来的文件递到对方手上。斋藤介翻看了一会儿,表情有些许复杂。 “我没想到左愈会用这种方式感谢我们。” 良久,他轻叹一声道,“这样看,外界对左愈的传闻并不属实,他并不是传闻中那么凉薄。” “你以为真正凉薄自私的人能执掌商业帝国二十多年,带领着那么多人走向辉煌吗?” 斋藤俊户望着他,笑道: “没有谁喜欢和不讲情义的上司共事,而这种人也吸引不到真正能为他效忠的下属。 记住,不管是在何时何地,人情这东西都是每个人都要考量的风向标,尤其是对一家集团的掌门人来说。一个人可以有自私的一面,但他最好要把这一面隐藏起来,能不多暴露,就不多暴露。 理论上来说,不要轻易辜负他人,如果到了非辜负不可的地步,每个人我们最好都只辜负一次,因为到第二次时,对方就会预料到我们下一步的动作,被辜负的人很可能就会变成我们自己,不死原的事情不就说明了这个道理? 左愈这个男人,他的本性是什么,我们还无从评价。但他显然是掌控人心的好手,我刚才说给你听的这些道理,他都了如指掌。 他知道这次你帮了他很大的忙,他如果没有回报,就会显得绝情,而具体用什么来回报,要回报到什么程度,他也都拿捏得很到位。” 说到这里,斋藤俊户顿了顿,笑着摇头道: “也幸亏他拿捏得这么到位,才能让我这么高兴。他愿意给我们在欧洲的项目提供投资,而且是不计回报不用签对赌协议的投资,这算是解决了我们未来十年之内的后顾之忧。” 斋藤介微微一笑道: “左愈这次真的是大手笔,我帮他这个忙,值了。” 听到他的话,斋藤俊户却多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你帮他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回报,是吧?” 沉默片刻,斋藤介缓缓说: “说是一点也没想过,那就是违心的话。但就算左愈他不是左氏的总裁,不能给我这么丰厚的回报我也会帮他。” 因为当时左愈的性命危在旦夕,因为要害左愈的人是不死原。 他不是喜欢见死不救的人,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斋藤俊户轻叹了口气,但这一声叹息却是因为欣慰,他和蔼地笑着说: “看到你越来越像一个稳健的男人,我也更放心把斋藤集团交给你了。对了,我听说你原本在伦敦还有餐厅要管,现在东京的事告一段落,你还是去伦敦换换心情吧。” 听到这句话,斋藤介却微微皱起眉头,“祖父——”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还在为千桧理伤心,我只是担心你走不出这段感情。” 斋藤俊户认真道。 如果让他这个长孙留在东京,他就担心对方每天都沉浸在往事里,而这段时间还会传来很多关于不死原被审判的消息,肯定会助长这种情绪,还不如让对方去伦敦操心别的事情。 “不,我已经决定走出来了。” 闻言,斋藤介淡淡地笑道,“不死原虽然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疯子,但他有句话说得是对的,千桧理已经逝去,我再缅怀她,也不能让她重生。” “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的,所以我还是想留在东京。之前我因为这些私事,放下了很多集团内部的工作,现在到了我把它们重新捡回来的时候了,不然我就胜任不了副总裁这个职位,会让期待我的人失望的。” 斋藤介站起身,对祖父鞠了一躬,“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的教诲,介这一生都会铭记在心。” 看着长孙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斋藤俊户也深感宽慰,他甚至有些感激左愈来了东京一趟。 如果不是左愈的到来揭开了阴谋的真相,他的长孙还不知道会被不死原蒙蔽多久。 “朝着前方努力吧,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在斋藤介离开书房之前,斋藤俊户笑着说。 沪城。 送走了楚湛,温潇望着点燃手里雪茄的左愈,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和不死原真的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左愈笑了一下,目光却有些黯然,“据不死原所说,他母亲留下的盒子里,确实放着能证明他生父身份的资料,而那上面写了我父亲的姓名。” 温潇怔住,她已经好久没再想起那个叫叶洵的男人了。 “竟然真的是这样,”她喃喃道,“你还真就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有句话她没说,只能在心里吐槽,叶洵当年是惹出了多少风流债啊,左一个女人右一个情妇,明明都娶到左家大小姐这样好的妻子,还弄出那么多私生子,这还是不是人啊? 想当初她知道苏霖皓是左愈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就相当震惊,却没想到左愈还有失散在外的兄弟呢。 如果可以她真想对左愈说,你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爸。 “呵,叶洵给左家惹了不少麻烦。” 提到那个早死的男人,左愈的神色有几分冷峻,“如果他不是我父亲,我非亲手——” 说着他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潇皱了皱眉,想到什么说,“那当初斋藤葵小姐是怎么看上叶洵的呢?她那样的人为什么也会被叶洵骗了。” “就连我母亲也被叶洵骗了,别的女人还有什么不可能。” 左愈深深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感情最容易蒙蔽人的双眼,如果所遇非良人,即使是再出色的人也会在这上面栽跟头。” 而且有时候这一失/足就是万劫不复。 他庆幸的是,他这辈子是栽在了温潇身上,她值得他的所有情深不负。 “行了,别想这些陈年旧事了。” 左愈搂住还在沉思着什么的温潇,在她耳边笑道,“老婆,我休养了这么多天,也该给我开/荤了吧?” 1117章 莫嫣 闻言,温潇看了身旁不安分的男人一眼,淡定地笑道: “行啊,你想吃肉,我带你去吃。” “去哪里吃?不如我们就在车上——” “你想什么呢。” 温潇推了左愈一把,又敲了他的脑门一下,说,“惟墨和惟爱,还有蓝雪,大家都等着给你接风呢。今天中午在银悦餐厅,一家人一起吃饭,这回你可以大吃特吃了,怎么样,高兴不?” 左愈嘴角一抽,他想吃的肉可不是这个肉,但这话他就是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了。 银悦餐厅。 餐厅的领班和大堂经理早就等在大门外,一看到两人下车,赶紧殷勤地迎上前招呼起来。 温潇笑了笑道: “人都到了吧?” 领班连忙点头说,“两位少爷和白小姐都在包厢里了,大少爷已经点完菜了,就等着二位来。” 左愈微微挑眉看着温潇道,“惟墨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能做主了,我看等他念完大学,我们就可以把左氏集团交给他,然后自己环游世界去了。” 温潇笑呵呵道: “那是,他确实比你靠谱。” 说着又白他一眼。 左愈挨了老婆大人的白眼,灰溜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看温潇要走远,赶紧快步跟上,在她身后就像个小媳妇似的。领班和大堂经理看到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左愈这副模样,一时都开了眼界,更是对温潇肃然起敬。 这得是多厉害的女人,才能把左愈这种男人吃得透透的,这要是出去写书传授恋爱经验,一定能赚翻了。 不过,人家这身价也根本不用写书啊。 真是让人嫉妒的人生。 穿过银悦三楼中餐厅的大堂,走到餐厅最豪华的那一间包厢前,温潇亲自推开房门,就看到房间里三个孩子言笑晏晏不知在说什么高兴的事。 “哎,爸妈你们终于来了!” 左惟爱眼睛最尖一眼看到他们,笑着站起身。 白蓝雪和左惟墨坐在一起,她今天穿的是过膝的水蓝色裙子,衬得她的人优雅又明媚,和俊秀又挺拔的左惟墨站在一起,那叫一个挑不出毛病的般配,看得温潇忍不住的笑。 别的不说,她就佩服惟墨这眼光,不愧是她儿子,能找到这么好的姑娘。 一家人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说笑,没有拘泥和见外,自然其乐融融。 但饭吃到一半,却有人敲响包厢的房门。 温潇皱了皱眉以为是服务员,说了声请进,却看到来者竟然是她随行的保镖。 “发生什么了吗?” 她有些意外。 对方在她耳边说了半晌,温潇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皱眉道,“什么?莫嫣——” 话没说完她就停下,不禁看向左愈。 左愈放下筷子,对温潇道,“莫嫣就是上次跟你们去迪士尼乐园的那个实习生吧,她怎么了?” 温潇顿住,然后有些懊恼般说: “莫嫣她今早没来上班,手机又关机,公司就派人去她登记的住处询问,结果她的房东说,她昨晚就一直没回来。 而昨晚本来是她要交房租的日子,他们都约好了,所以见她没到家房东就给她打电话,她一晚上都没接。现在也不知道她是要怎么样,房东说她东西都还在家里没拿,看着也不像是要跑路。” 其实还有句话温潇没说,今早董事长办公室的工作邮箱还收到了有人匿名发来的邮件,上面赫然是莫嫣与新城集团的总裁裕衡站在一起的照片。 从照片上看两人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那个角度,就好像是裕衡要把莫嫣拉进怀里一样。 而根据之前的形势来看,新城集团在和左氏有合作的情况下暗地里想要在股市上做空左氏,裕衡的用心十分险恶,而莫嫣身为温氏集团的员工却和他的关系不简单,这显然会让人多想。 莫嫣失去联系却偏偏是在这个当口,实在巧合。 左愈一看温潇的眼神,就知道她还有什么话没说。至于她说的那个莫嫣,他还在东京时其实就派人调查过,关于莫嫣的背景和经历,他了解得其实比温潇要多。 他就知道,裕衡之所以一直都在关注莫嫣,是因为莫嫣曾经和裕衡已经离世的弟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裕衡的弟弟最后是跳楼自尽,而从那之后莫嫣就一直躲着裕家,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涉及到裕家的秘密,即使是他也一时没查到。 但他有预感,这一次莫嫣的失踪恐怕还是和当年的事脱不开关系。 “她既然连房东的电话都不接,却没拿走放在家里的东西,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许她连手机都用不了,身不由己。” 想到什么,左愈沉吟着道,“只要她不是意外碰到了用心不良的歹徒,她只是一个刚入职的实习生,排查她的人际往来一定会查到什么的。” 温潇莫名就想到裕衡,顿了顿之后迟疑着道: “莫嫣好像和新城集团的总裁认识,上次他们碰到时我也在场,我总感觉,那位裕先生好像对莫嫣的态度有点奇怪。” 说是对莫嫣另眼相看颇为欣赏吧,又显然不是那么回事,裕衡对莫嫣是有敌意的,而且在她这个局外人面前都毫不掩饰。但要说裕衡对莫嫣就完全是厌恶,甚至是憎恨,那温潇又觉得有哪里不像。 这两人给她的感觉,就是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纠葛。 而年轻的一男一女之间能有什么纠葛,难道是感情纠纷?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让我的人去查的。” 左愈看着温潇,淡淡笑道,“只要莫嫣的人还在沪城,我就能到查到她的下落。” 有左愈这句话,温潇也就放心了。 于是,她端起酒杯对在场的人道,“咱们继续吃哈。今天主要是给你们爸爸接风,也算是庆祝咱们一家能挺过之前的难关,以后可都要越过越好啊。” 另一边。 有人将蒙住莫嫣眼睛的黑布扯开,她惊惧地睁大眼睛,却被光线刺痛,痛苦地皱起眉。又有黑衣服的男人上前,一把撕开她嘴上的胶带。 “你们是谁,绑架我要干什么?” 莫嫣喘着气问。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不清楚吗?还有脸问,别tm装了。” 面目粗犷的男人在她脸上唾了口痰。 莫嫣屈辱地闭上眼睛,竭力克制才能让自己的身体忍住颤抖,片刻后她道: “你们是裕家的人?” “小妞,你现在是想套话,想着等你摆脱我们之后去报警?呵呵,想得美,告诉你,你落到我们手上,就别想再出去了。” 男人狰狞笑着,恶狠狠道。 莫嫣怔住,似乎是被吓住了,但她却没像男人想的一样,很快就哭着求饶,而是道: “既然你们不打算放我走了,就是要让我死,那也得让我死的明白吧。” “你这小妞倒是与众不同,死到临头都不害怕。啧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那大哥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我的老板雇佣我,就是为了裕小少爷,裕止。” 听到这里,莫嫣的脸色苍白,她的眸中又有几分了然。 他们果然是为了他来的。 “你好狠的心,居然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青梅竹马的男友去死。如果你男友不是富家少爷,家里没有点势力的话,你现在早就无事一身轻了,反正你也没有良心。” 男人指着她骂道: “只可惜你男朋友是有背景的,他家有人为他撑腰,不肯放过你这个心狠的渣女!” 莫嫣惨白着脸抬起眸子盯住对方,片刻后说: “让你们来的人是裕衡?” 男人冷笑道: “就是裕大少。” 得到这个答案,莫嫣了然般凄惨一笑,她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那模样似乎是已经做好准备,要杀要剐都随便了。 “你这小妞真就不害怕?” 男人见她这样有点惊讶,又狞笑道,“不过,老板可是有吩咐,虽然不至于要了你的命,但可得好好折磨你,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下一刻,他竟然朝莫嫣的领口伸出手。 莫嫣这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徒劳地挣扎起来,“你别碰我,放手!” “臭娘们!” 男人见她乱动,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耳光没有留力,莫嫣偏过头去,舌/尖尝到了血腥味。但她却顾不上这些,她看到男人的同伙准备好了录像的设备,动得更加厉害。 “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我要是能活着出去,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她绝望般呐喊道,却没有人理睬她。 1118章 雇主 就在男人将她制住,真要玷污她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动静。 男人停下动作,被放开的莫嫣大口喘着气,头发凌乱,狼狈到极点。 “可恶,警方这么快就听到信了,还能找到这里来。” “不,不像是警方的人——” 几个男人慌乱地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仓库上锁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逆着光,一个文雅的男人缓缓走进。 莫嫣眯起眼看了许久,才认出对方竟然是左愈身边的宋特助。 “放开这个女人,我还能给几位一条活路,不然——” 宋特助带了很多左氏的保镖。 见到已经被包围,为首的男人一咬牙,只能道,“也不知道你们是哪条路上的兄弟,为什么要碍我们的事?” “严格来说,我们从事的不是一个行当。” 宋特助微微笑着,目光却望向被绑在椅子上衣衫凌乱的莫嫣,他眸光一暗,口吻变得不客气起来: “我再说一遍,双手举起,离开那个女人,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几个男人眼见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敢再有所动作,就只能按照他说的举起双手。 待他们都被制服,宋特助才走到狼狈的莫嫣身前,用手里的小刀割开捆绑她的绳子,然后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宋特助,您怎么会找到这里?” 莫嫣站起身,因为血液不流通险些跪在地上,幸好宋特助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是夫人,就是你们的温董事长得知你失踪的消息,派我来调查的。” 宋特助随口带过来意,随即有些担忧地对她道: “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 莫嫣先是一怔,然后她反应过来什么,有些失魂落魄地摇头道,“不,不用,我没什么事。” 看着她黯然的样子,宋特助顿了顿问: “你知道这些绑架你的人,他们幕后是谁吗?” 莫嫣猛然想到她刚才和匪/首的对话,对方说了是裕衡让他们来的。 可她却不想说出这个名字。 “我,我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 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样子,宋特助心里了然,没有再问,而是绅士地扶她到外面,笑了笑道: “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交给我们来操心吧。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家。对了,你可以放心,温董事长已经派人保护你,所以,你回到住处后是安全的。” 莫嫣又是愣住,片刻后她近乎难堪地低下头,声音里有些许哽咽: “太麻烦你们了。” “只要是董事长的吩咐,就是我应该做的,谈不上麻烦。” 宋特助笑得仍旧温和,但他眼里却有一番探究。 等莫嫣离开后,宋特助转过身朝那几名男人走去。“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我们做这一行也有规矩,不能随便说出雇主的身份,不然这传出去我们以后就没法做这门生意了。” “你们还想着以后开张的事?” 宋特助冷笑道: “单是这一次,如果我报警,你们少说就要被判个十年刑,而像你们这种惯犯都是几进宫了,法/庭也会重判的吧。我劝你们说实话,不然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几个男人的眼睛骨碌碌直转,最后还是匪/首谄媚地笑道: “哎,这位先生,只要您能保证不把我们交给警方,那您想要知道的事,我也不是不能告诉您。” “和我耍花招没用,直接说。” “其实啊,我们找这个女人麻烦,还真就不是看上她那点姿色了,主要就是雇主和她有仇,故意来找我们这些小混混报复她的。” “报复?” 宋特助皱了皱眉。 男人看着他的脸色说,“是啊,我真没乱说,就连让我非礼那女人还录像,也是雇主嘱咐的,您可别误会了,我自己可没想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宋特助一时有些愣怔。 是怎样的恨,才能让对方想到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报复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孩? “那你的雇主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报复她?而你的雇主又是什么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男人想了想,正想胡乱编个什么故事应付宋特助,对方却在这时悠然道: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左先生很关注这件事,你们骗我不要紧,但要是骗了他,那下场不需我多说了吧?但如果你们配合,我可以保证能送你们离开沪城,再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挥霍,保证你们的雇主找不到你们。” “左先生?” 男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混混的头子,但在沪城混的哪个人没听说过左先生,谁不知道左愈在沪城的势力有多大。对于左愈来说,想要在沪城查一个人,或是让谁消失,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就说这些人的来头看着就很大,没想到对方背后的靠山这么硬,冒出一身冷汗,他陪着笑脸道: “我说,我这就说!我们的雇主不是别人,就是裕家的大少爷,裕衡啊。” “裕衡?” 宋特助眉头皱得更紧,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听见了这个名字。 “是,就是裕衡。您别看刚才那个女的长得清纯,但她心可黑了。当年裕家的小少爷裕止就是因为她才死的。” “具体发生了什么?” 顿了顿,宋特助问。 男人听了却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雇主说的,他很恨这个女人,让我们兄弟几个一定要好好折磨她。” 闻言,宋特助面露狐疑。 宋特助对裕衡的人品不想评价,但对方既然是这种出身,又是这样的身份,他怎么可能就是一个简单到会和找来的混混透露这么多的人?而且他手下有那么多人,为什么要让这群不成气候的小混混来做这种事。 如果他真要花钱让小混混来报复莫嫣,那也是冲着这些小混混不知底细被抓到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的,又怎么可能让对方知道他的身份,这样做就是自相矛盾,毫无道理。 但看面前这男人的态度,又不像是说谎。 难道,是裕衡被人冒充了,而真正的雇主另有其人? 世纪酒店。 裕衡站在窗边,看着将他收拾好的行李打包带走的人,正在沉思着什么,忽然他的保镖走进来道: “裕先生,您让我们去找的那个女人,她失踪了。” “失踪?” 闻言,裕衡的眉头紧皱,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命令你们用最快的速度弄清她去了哪里。” 晚上。 裕衡听完保镖的汇报,他的右手攥成拳头,“那个女人居然被绑架了,呵,看来讨厌她的人不只我一个。” “是左氏的人救了她。” 保镖迟疑着道,“左愈身边那个姓宋的特助已经在查那群混混背后的人了,我听到消息说,那群混混指认您就是他们的雇主。” “什么?” 裕衡抬起眼,目光凌厉,“我如果想动那个女人,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给我去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我。” 1119章 不会再添麻烦 第二天,温氏集团的写字楼。 莫嫣一走进办公室,就受到很多人的注目。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脸上的伤没有被粉底遮盖好,让人看出来了,但看他们的眼神,却又不像是这样。 她有些诧异,走回到工位上正要询问身边的同事,可她刚一开口对方就直接扭过脸去,显然是不想理睬她。她怔住,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就因为昨天她没来上班也没请假,所以他们就对她意见这么大了? 就在她心里疑惑忐忑时,人事部的主管走来,对她不冷不淡道,“莫小姐,请跟我来一趟。” 莫嫣站起身,跟在对方后面,走到营销部的办公室外才问: “您找我什么事?” 人事部主管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和新城集团的总裁裕衡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莫嫣浑身一颤都有些站不住,“我——” “别误会了,我不是想打听你的私人交往。” 主管扶了扶眼镜,很是严肃道,“是这样的,集团各部门的工作邮箱里都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你的邮件,有人说你是新城集团派来的商业间/谍,直接为裕衡服务。” 莫嫣就像遭到晴天霹雳了一样,她不敢置信地说: “我和裕衡是认识,但我和他绝对没有任何商业上的纠葛。我不是商业间/谍,我是清白的!” “举/报你的人还在邮件里发了证据,你自己看看吧。” 人事部的主管用审视的目光端详着面前的女人,然后收回目光冷淡道。 莫嫣看完对方交给她的证据后,脸色惨白。 那上面有她和裕衡私下见面的照片,还有新城集团趁着左氏有难时,要做空左氏的记录。在沪城谁不知道左氏和温氏其实就是一家,裕衡对左氏下手,自然也是温氏的敌人。 “你怎么解释?” 主管坐在办公椅上,皱着眉道,“我们也不想冤枉你。如果是搁在平常的时候,你和裕衡单独见面只能说明你们有私人关系,公司也不会问你这么多,但之前是非常时期,所以,你还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莫嫣刚要开口说什么,主管就对她做了个手势,“我的话还没说完。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实习生,我现在也不会问你这些,但现在有一些同事作证,说你刻意接近董事长,这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莫嫣的脸色更难看,她沉默片刻才道: “我没有刻意接近董事长。” 人事部的主管上下打量着她,然后笑了一下说,“那你是想告诉我,公司里这么多职员,就连高管都算上,唯独你和董事长走得近,不是你接近她,是她接近你?” 莫嫣皱着眉,“董事长很平易近人,她是看在我刚毕业入职的份上,多鼓励了我几句,我感谢她的好意——” 说着,她停下来有些懊恼,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她能感觉到,温潇是很喜欢她的,这种喜欢不掺杂质,就是纯粹的善意,一个前辈对后辈的善意。这让她感到很温暖,她想好好努力工作汇报温潇的善意,可还没等她来得及行动,就受到所有人的质疑。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觉得,她别有用心? 她明明从来都没做错什么。 “莫小姐,举/报你的人是谁,你心里有人选吗?” 主管见她不说话,顿了顿又换了个切入点,“这个人对你的意见一定很大,因为对方不仅群发了邮件到公司各部门的邮箱,还在工作群里发了这些事,所以现在同事们可能都对你有些看法。” 莫嫣听明白了什么,她看着主管,口吻有些凄然地说: “您的意思是说,我在公司是待不下去了对吧。” 主管看着她没有肯定,沉声道: “如果你能把一切解释清楚,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这个举/报就是假的,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你。我问你能不能猜到举/报人是谁,也是想去调查真假,你懂吗?” 莫嫣目光沉着,片刻后她轻声说: “这个公司里我没得罪过谁,但确实有人讨厌我。不过你现在让我说人选,我也说不出口。我不知道谁会举/报我,如果我说的那个人刚好是无辜的,那我不是牵连了她?” “都这时候了,你还怕牵连了别人?” 主管似乎有些意外。 莫嫣笑了笑,带着些许了然,她站起身来,“我只能说我是清白的。我和裕衡私下里之所以会见面,是因为他弟弟的事。” “他弟弟?” 眼神一暗,莫嫣没有将具体是什么事继续说下去,只是道,“裕衡就算是要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温氏,也不会用我的。一是因为我作为商业间/谍来说能力不够,二是因为他恨我,他觉得我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说完她看了主管一眼,微微低下头: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我知道,你和我说这些,其实已经决定开除我了吧。也好,我来温氏这段时间没做成什么,只给你们添麻烦了。” 莫嫣转过身推开房门离开,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 “董事长?” 她惊讶道。 温潇看着她,目光在她嘴角顿了一下,问,“你的嘴角有淤青的痕迹,是受伤了吗?” “自己在家不小心碰到了。” 莫嫣伸手摸着那里,这是昨天才留下的伤口,痛感还很明显。 温潇也没问她到底是怎么碰到的,看了迎上来的主管一眼,然后说: “莫小姐的档案先交给我吧,你们人事部放一放这件事。” 主管一愣,随即点头道: “好的。” 温潇接过莫嫣的档案,又伸手轻轻拉住她,“小嫣,你和我来一下。” 走廊上,往人事部走来的徐筱刚好看到温潇和莫嫣一起过去。 徐筱看到她们站在一起,表情一僵,“董事长,您好。”她退到一边给温潇让路,温潇微笑着回了她句你好,就带着人走了,而自始至终,莫嫣都没看向她。 待两人走后,徐筱气得咬牙。 那个莫嫣凭什么就这么淡定啊,还有温潇是怎么回事,明明都知道莫嫣和裕衡私下里有关系了,居然还对莫嫣这么和颜悦色,莫嫣到底有哪点好,就让她这么刮目相看? 徐筱一脸的愤恨,而温潇刚好在这时回过头,将徐筱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一眼对视让徐筱心里陡然沉下,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明显,但温潇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董事长办公室。 温潇亲手给莫嫣倒了杯茶水,然后沉吟着开口道,“昨天发生的事,我知道了。” 莫嫣低下头,喃喃道: “对不起董事长,我给公司添麻烦了。我知道您一向很照顾我,包括公司的同事们都对我很友善,是我自己的问题才导致——” 顿了顿,她掩饰住自己的难过和不舍,对温潇抱歉道: “对不起,我会主动辞职,不会再让您为难。” 温潇看了她半晌,忽然笑道: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1120章 遗书 “我——” 莫嫣一怔,一时说不出话。 “你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都没做,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温潇笑着说,“我相信你。” 闻言,莫嫣又是怔住,她看着温潇脸上的笑意,半晌后才道: “可是,公司对我的传闻影响很不好,还有他们都因为误会了您,我不想再连累您。” “你说传闻啊。” 温潇坐在办公椅上,咳了一声,“那你是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都经历过什么,不是我不谦虚,但这点传闻对我来说连一个屁都不算哈。 既然那些人这么喜欢议论,那就让他们议论我们去吧,不牛/逼的人只能在背后议论牛/逼的人,这世界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说着她看向莫嫣,收起嘴角的笑意道: “不过啊小嫣,我是真的有些担心你。新城集团的裕衡,他和你有过节是吗?” 而且这过节显然不轻。 还有这次莫嫣被绑架的事,更是让她担忧。如果是裕衡这种身份的男人,或是和他相关的什么人想对莫嫣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女孩下手,那简直太轻而易举了。 温潇看到莫嫣的资料上写着,她是被一对老夫妇领养的,而在她十七岁时,养父母就因为病重相继去世。在养父母去世后,她被托付到了养父的亲戚家里,在那里读完了高中最后一年,然后顺利考上了一本的大学。 莫嫣的养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他们去世后的财产也留了一半给她,所以她不用愁学费和生活费的开销,但在读大学期间,她还是每年都拿奖学金,可以说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而资料上还显示,由于莫嫣的养父担任过裕衡弟弟裕止的家庭教师,所以莫嫣和裕家的小少爷是从小就认识了,两个年轻人后来还上了同一所大学。 裕止就是在大学期间跳楼自尽。 这之后,莫嫣和裕家基本上就断绝了关系,不再联系。 “裕先生的确很憎恶我。” 莫嫣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她似乎终于鼓足勇气,望着温潇,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我和裕先生的弟弟从小就认识,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后来,在我们读大学时,我们成为了恋人。裕止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虽然家境这么出众,但他一点都不傲慢,从来都没有看不起普通人的意思。而且他本人也很有才华。” 说到这里,莫嫣流露出怀念的神情。 她想到读大学时,她和裕止在不同的系,却每天都抽空见面,一起牵手走在校园里,一起去看电影,参加社团,在小树林里黑灯瞎火地亲吻。那段青涩的时光是那么美好,也是她最怀念的过往之一。 “但是,后来裕止他有了轻生的念头。” 莫嫣眉头紧皱,她像是有些不敢触碰那段往事一样,顿住之后说,“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裕止会有那样的念头,他实在不像是会自尽的人。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她现在都记得裕止从高楼跳下之后的场景。她疯了一样地穿过人群,看到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呼吸的青年,呼吸好像都停止在那一刻。 “在裕止跳楼之前,我们刚分手。” 莫嫣深吸一口气,看着温潇的眼睛说出自己最不堪的记忆,“事后在他身上找出一封遗书,上面用裕止的笔迹写着,他跳楼是因为情伤,是因为我不要他了。” 她嘴角勾着,但温潇却看得分明,她那不是在笑,而是因为过度的悲伤和疑虑无法释怀,因此才表现出的一种扭曲。 “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莫嫣垂下眼眸,轻声呢喃道,“我没有像那些人说的一样,玩弄他的感情,盼着他去死。根本就不是这样啊。明明是他和我提的分手,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又为什么他要留下那样一封遗书。” 温潇听到这里有些惊讶,她敏锐地问: “你说其实是裕止和你提的分手,但他留下的遗书上却写着是你不要他了?” 莫嫣似是从回忆中抽出神,她看着温潇,皱着眉头道: “是啊,其实我怀疑——” 但她就此打住,没有说下去。 而温潇已经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她是想说,那封遗书上虽然是裕止的笔迹没错,但她甚至怀疑遗书根本就是伪造的。 而如果遗书是伪造的,那裕止的死,会不会也不只是自尽这么简单? “小嫣,你能告诉我当初裕止和你提分手时,他是为什么吗?” 温潇小心翼翼道。 莫嫣点头说,“其实能有个人倾诉这些事,我也很愿意说一些当年的事,这一直都让我难以释怀。当初裕止是忽然有一天就找到我,毫无预兆地就和我提了分手。” 说到这件事,她有些心酸地笑了一下说: “我当时很惊讶,也很难过,我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不然为什么我之前一点迹象都感觉不到呢?我更想不到,他和我分手居然连原因都没说。还是我问他,他才告诉我说,他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以后还是别联系了吧。” 当时裕止的话对莫嫣打击很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甩了。她和裕止可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为什么他就忽然不要她了呢? “说出来有些*,但那确实是事实。我因为放不下这段感情,纠缠过他,但他只是躲着我。而且,当时我看到他和一个同样名门出身的小姐在一起,我就以为他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莫嫣低着头有些恍惚地说: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后会发生的那样的事。明明是他让我不要打扰他,我也没有再打扰他啊。为什么他都如愿以偿了,反而要自尽呢?那封遗书又是怎么回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其实这两年她一边躲避裕衡,一边也在追查当年裕止自尽的事。或许是她的一厢情愿,又或许是她从未了解过裕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就是不愿意相信对方会用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她常常在晚上梦到裕止,梦到他对她说,求你帮帮我。 她会痛恨自己,会无比后悔,没能在裕止和她说分手时再坚定一点,哪怕是不要脸面地纠缠他也能把他留下吧,又何至于让他在天台上那纵身一跃,葬送了青春和人生。 明明裕止是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呢? 但这些心里话,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 不仅如此,因为那封遗书的原因,在裕止离世后,裕止生前所有的亲朋好友,包括她和裕止的共同好友都把她当成无情的女人。甚至有很多人在背地里说,裕家的小少爷就是被她害死的。 各种各样的谣言中伤着她,而最让她难过的还是裕衡对她的指控和态度。 “裕衡也坚定地认为,我要对他弟弟的离世负责。我曾经试着和他解释,我把心里的想法都和他说了,但是他不肯相信我的话。” 莫嫣黯然道,“他好像对我有很深的成见,裕止的离开让他对我的印象更加的恶劣。所以,即使我躲着他还有裕家的人,但他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在我面前,好像就是要提醒我,我身上还背负着一条性命。” 好像在提醒她,你永远都别想继续好好生活,你永远都要沉浸在不属于你的过错,和往昔的噩梦中。 “其实裕衡他弄错了一点。” 良久,莫嫣看着温潇呼出一口气,她轻轻笑着,有些悲伤地说,“我并不想忘记裕止,我想要一直记得他,也会一直记得他。但我记得他,不是因为我就认了他们按在我头上的罪,而是因为我想给已经逝去的他,还有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一个交代。” 他会等她的吧,他可能一直在等她,等她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转变是从何而来,弄明白他的心意还有他的一切落寞和无助—— “小嫣,你和裕止是青梅竹马,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哥哥裕衡?” 温潇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然后说: “我记得裕家的情况有些复杂,裕衡和裕止虽然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却因为早年他们父母离婚的事,一个随着母亲从小在美国生活,一个则跟着父亲留在国内长大。” 莫嫣点了点头道: “是像您说的这样。因为我养父是裕家的家庭教师,而且也是裕老先生的朋友,所以我小时候几乎都是在裕家长大的。 我记得,直到裕止十一岁那年,裕衡才回来过一次。当时裕老先生娶了新的妻子,裕衡的母亲想把小儿子也带到美国,但是裕止自己不愿意去美国。 那之后裕衡会在过年时回沪城,他和裕止虽然不朝夕相处,但兄弟感情却很好,可能正是因为有了分离,才会更珍惜相聚的时光吧。” 温潇大约明白了,裕衡对他早逝的弟弟是真的很重视,感情也很深,所以他才会在弟弟去世后对莫嫣如此充满敌意,而且一直暗中关注。 但如果只是感情深,而没有朝夕相处,那想必裕止也不会把所有的心事告诉远在重洋的哥哥。如果温潇没记错的话,据宋特助的调查,当初裕止轻生时,裕衡并不在沪城。 “你说裕衡一直都对你有成见,是在裕止去世前就这样了吗?他一直不喜欢你?” 温潇想到什么,问。 莫嫣眸光沉下道: “我初次见到裕衡时,他看我的眼神就很冷淡,当然,他那个人本来也就冷冷的,可我感觉到他对我有敌意,尤其当他看到我和他弟弟关系很好的时候。” 温潇在心里犯嘀咕道,难道这个裕衡是弟控,这是把莫嫣当成勾搭他弟弟的野女人了? 可那也不应该啊,毕竟谁会无缘无故地就这么讨厌另一个人呢,当然有些疯子倒是会这要,但裕衡身为新城集团的总裁,还不至于是疯子吧?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缘故。 而温潇不认为这缘故会是莫嫣造成的,很多时候,偏见都来源于误解,而且都带着强烈主观情绪,强烈到可以让人选择性的忽视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一切。 想到这里,温潇沉吟着说,“其实吧,昨天绑架你的那些人,宋特助调查他们之后发现了一些疑点。” “疑点?” 莫嫣似是有些诧异。 “对。” 温潇点头,“指使他们来绑架你的人,应该不是裕衡。” 闻言,莫嫣真的感到意外。不是裕衡那会是谁?还有谁会这么恨她?裕家的那些人里,裕老先生在裕止轻生前就已经病逝,裕止的继母不至于伸手去管这件事,她真的想不到别人了。 世纪酒店。 裕衡站在顶楼,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微微摇晃着。保镖将一个女人带到他身后,低声道: “裕先生,人带来了。” 裕衡缓缓回过神,他半靠在护栏上,清贵的姿态十分优越,更衬得他寒星一般的眸子不似俗世之物,让人有无法接近的冷冽之感。 “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还是用我的名义?” 他开口,声音很低,口吻似乎很随意。 但他面前的女人却有些瑟瑟发抖,“裕先生,我,我只是想给莫嫣一点教训而已。” “给她教训?” 抿了一口红酒,裕衡轻笑出声,“你有什么资格给她教训?” 1121章 只有我能动她 裕衡凝视着徐筱,嘴角勾起的弧度接近于无情,“记住,你没有资格动那个叫莫嫣的女人,她是我的目标,只有我有能动她。” 包括莫嫣和他弟弟当时发生的事,也只有他有资格去追查,至于那些窥探的视线,都是不怀好意,难道他连这点都弄不清楚吗? “我知道了。” 徐筱委屈又畏惧地低下头。她知道这次是真的惹裕衡生气了,而这个男人发起火来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裕衡把手里的红酒杯交给身边的保镖,他又对徐筱道,“这件事还没完。你自己不觉得说不通吗,既然你只是想教训莫嫣,那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名义来做这件事?” 他面无表情,目光冷酷。 徐筱莫名地感到害怕,就像她心里所想的一切都瞒不过这个男人,他的目光就能洞察她的所有秘密。 “你用变声器调出男人的声音,有意告诉那些绑匪,你是想栽赃我,不是吗?” 裕衡的口吻懒洋洋的,但却让徐筱感到加倍的恐慌,她慌乱地摇头,矢口否认,“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裕先生您误会了,我就是怕他们——” “你怕他们如果被警方找到,会导致你被追查到,所以就让他们觉得我才是幕后的雇主,让我来当你的挡箭牌是吗?” 裕衡笑了笑,但眼里却毫无笑意,“徐筱,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徐筱肩膀抽动着,她哽咽道: “是我糊涂了裕先生,但我真没有要让您顶罪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让那个叫莫嫣的女人知道,您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让她不要再那么自恋地以为,您对她除了憎恨之外还有别的感情——” “够了,闭嘴!” 裕衡原本还没什么反应,却在听到她说他莫嫣的感情时勃然大怒,“我的心思还轮不到你来揣测!” “裕先生,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您惩罚我吧。但您要知道,我什么都愿意帮您做。” 徐筱卑微地凝望着面前的男人,眼里的情意浓烈到就要溢出来,可裕衡却冷漠地转过身,只是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憎恨莫嫣吗?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做了愧对良心的事。但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和她一样恶劣。记住了,我从来都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以后你别再自作多情了,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听到他的话,徐筱失魂落魄,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凄惨道,“求您了裕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不会再做对不起您的事了。” 但裕衡只是带着保镖从她身边略过,就在她惶然地看着裕衡的背影,他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时,他忽然顿住脚步。 她立刻欣喜起来,还以为他是心软了要收回刚才的话,却听他头也不回道: “还有,我会一直派人盯着莫嫣,如果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对她出手,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男人就再不停留地离开,徐筱睁大眼睛,像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心里对莫嫣恨得是咬牙切齿。 裕先生明明是讨厌这女人的,又为什么不让她对莫嫣下手,还就因为她找人去给了莫嫣一个下马威,就对她说这么狠的话,凭什么? 难道还真就像她猜的那样,裕先生对这女人还真就不是单纯的憎恶? 想到这里,她更是不能淡定。 另一边。 左愈走进衣香鬓影的会场,有熟人看到他笑着走过来寒暄道,“左先生,今天怎么没见夫人陪着你啊?” 闻言,左愈微微一笑说,“她有一些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就不陪我过来了。” 那熟人的太太也跟在身边,听到他的话笑道: “左夫人不是一向不管左氏商业上的事情吗?难道现在也要走事业路线了?” 她的丈夫听了用胳膊碰她一下,然后对左愈陪笑道: “我老婆不会说话,总是打听这种事情做什么。人家左夫人还不是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哪用得着你来问了?” 这后一句话只是他老婆说的。 左愈倒是脾气很好似的笑着道,“她要处理的不是左氏集团的事,是关于温氏的。” 听他提起温氏,熟人这才猛地想起温潇的另一层身份,顿了顿之后说,“确实,左夫人还是温氏集团的董事长,自家公司肯定是要管的。” “她这人的缺点就是太低调。其实这些年,温氏集团的事她操心了不少,但外界却都以为是我们左氏在管。她知道了就说这样也很好,只要温氏的发展能好,外人以为是谁管的有什么重要。” 左愈说得好像很谦虚,但实际上就是在夸自己家老婆又有管公司的才能,又不看重名利,听得熟人连连点头,赶紧捧场道: “是啊,这次您在东京遇到了事,也是左夫人在关键时刻出面力挽狂澜,她可不是一般女人能比得了的。” 左愈淡淡笑着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些人也不是真心欣赏温潇,不过是看着他的脸色态度说几句好听话罢了。 但他这次说这么多,就是因为对方太太刚才那随口一问中流露出的那一点不自觉的轻视。 他就是想告诉这些人,温潇不是什么都靠他,她有自己的独立人格,要论能力也不比谁差。 “左先生,那边有位先生想请您去吸烟室。” 就在那位熟人带着太太离开,左愈站在原地一人随手拿了杯香槟时,侍者赶紧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道。 “请我过去?” 左愈微微皱了皱眉,片刻后只是不甚在意地轻轻一笑,“那就麻烦你去回复那位先生,我这段时间在戒烟,吸烟室就不去了。” 侍者有些为难道: “他嘱咐我务必要请您过去,还说您知道他的身份后,会愿意见他的。” 左愈抬起眸子,笑了笑道: “那他说了他的身份?” 侍者低声说,“他说他姓裕。” “哦?” 左愈微微垂下眼眸,他在沪城认识的姓裕的男人就只有那个人了吧。 走进吸烟室,左愈望着西装革履的裕衡,笑意不变道: “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来见我,我以为你会直接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美国呢。” 裕衡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在之前的博弈中,左氏是最后的胜利者,我们新城集团没占到便宜,左先生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左愈微笑着走到裕衡面前,缓缓道,“因为我觉得你这次的出手很愚蠢,既然都落井下石了,还什么都没捞着,不可笑吗?不过你的脸皮倒是很厚,这点倒是让我很佩服。” 1122章 见面 裕衡看着左愈,对方此刻完全是进攻姿态,就像一头被人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他也知道,左愈对他这个态度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如果那个被落井下石的人是他,他的反应只会更激烈。 “对左氏下手的事是我做错了,你想怎么报复新城集团都可以。” 沉默片刻,裕衡抬了抬下巴,缓缓道。 左愈嗤笑了一下,坐到吸烟室的单人沙发上,翘起腿,“怎么,你今天见我,就是想给我赔礼道歉?” “这点数我心里还是有的。” 裕衡盯着左愈,笑了笑道,“我和不死原有联系,在你最为难之际对左氏下手,这就不是赔礼道歉的问题了,可以说我们之间的过节已经结下,你不可能原谅我。” 左愈抬起眸子冷冰冰地看着他,“你倒是有勇气,还敢承认你和不死原的关系。” 裕衡看上去十分淡定,“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知道。而且既然事情我都做了,现在矢口否认也太小儿科。” “那你想怎么样?” 左愈似是已经有些不耐烦。 “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确实把左氏当成了竞争对象,但我和不死原之间的联络也仅止步于从他那里套取关于你的消息。 是他主动告诉我,他有办法让你陷入大麻烦之中,而这将是我对左氏出手的最好时机。” 裕衡坐到左愈对面的沙发上,眸子微沉,口齿清晰道,“但具体他是怎么操作,我并不清楚,也没有参与。” “我听明白了,你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不死原身上。” 左愈啧了一声道。 “关于他绑架你还要取你性命的事,在案发之前我确实毫不知情。这件事上我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不死原已经落网,你要是怀疑我也参与其中,尽可以从他嘴里拿到口供,或是调查出证据。” 裕衡淡然道: “如果你有证据能证明我真的参与了这件事,那我认罪伏/法。但如果你没有,那就说明我是清白的。而我这次约你出来也是想告诉你,没必要在我身上多花费精力,因为我和那个不死原并不是一路人,我本人对你的生命安全也没有任何想法。” “就算真像你说的一样,你和不死原的交往就仅限于从他那里得到信息,然后趁乱对左氏下手,但他一定告诉过你,他能给我找的麻烦都涉及到什么吧?” 虽然裕衡说得笃定,但左愈又哪是这么好被打发的,他冷道,“你早就猜到不死原是想要我的命,而你也乐见其成。你巴不得他真把我怎么样,这样你的计划就更好实施了。” 闻言,裕衡面色不变,他没什么表情地说: “您这么说,就只是揣测了。我说了,我没想过要你的性命,不死原也从没告诉过我,他具体的计划都是什么。就算你想告我包庇罪,也要找到证据。而我的意思是,你花时间在我身上去找证据也没用,因为你不可能找到。既然如此,不如我们都省些力气,多为以后商场上的博弈做准备。” 左愈笑了,这男人还真是厚颜无耻,而且能无耻得这么堂而皇之,还真是人让他刮目相看。 “这一次的失败还不能让你长记性,你还想和左氏斗?” 笑了一会儿,左愈有些懒洋洋道,“可我听说,你就要回美国了。和你随行的那位布朗先生,是你母亲的朋友吧,他已经在帮你收拾烂摊子,我看他的意思,好像是你以后都不打算回沪城了。” 裕衡目光一沉,他听出了左愈话语里的淡淡嘲弄,顿了顿之后道: “不,我会回来的。” “哦?我还以为那位布朗先生能代表你家长的意思呢。你母亲好像一直都对国内没什么好印象,她不是一直都希望你能待在她的家族企业里,做好一个听话的乖儿子?” 左愈微笑着,说出的话却都像是尖锐的针,扎在裕衡心里。 裕衡垂落在大腿旁的右手攥成拳头,他知道他现在还没法和左愈较量,也没法真正实现他回国经商的梦想,因为他还没有彻底摆脱母系家族的掌控。 没错,他母亲家里是有钱,家底雄厚到足够让他的新城集团在国内站住脚。但只有拿到足够多的属于自己的资/本,他才能真正决定新城集团未来的命运。 到时候,他才有资格和面前的男人平等竞争,让对方明白,他能做到什么程度,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年轻人,你现在想和我斗,还太嫩了。” 左愈看到裕衡藏不住野心的眼神,笑了笑,然后他站起身,走到裕衡身前,右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低下头,“等你真有那个能力从美国回来之后,再说吧。” 说完,左愈就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吸烟室。 而裕衡皱着眉,想到什么般叫住他,“还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说吧。” 左愈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裕衡。 “那个叫莫嫣的女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通过你夫人搭上的左氏,以至于你的人会为她出头交涉。但既然你们调查了她之前遭遇的绑架案,应该已经查到指使那些混混绑架她的人,其实不是我。否则,你们左氏的调查能力也太让人堪忧。” 裕衡站起身,声音低沉。 左愈嘴角勾着,“就算指使混混绑架莫嫣的人不是你,那个雇主也和你有关。比起莫嫣,我更关心你身边那个叫徐筱的女人,不如你也和我说说关于徐筱的事?” 裕衡心里一沉,左愈果然已经查到徐筱就是幕后主使了。但他没有谈及徐筱,只是认真道: “莫嫣不是什么好人。你应该提醒温潇,让她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不是好人?” 左愈不动声色道,“这话怎讲?我只知道,莫嫣和你们裕家有一些外人说不清的纠葛。” “莫嫣身上有很多秘密,我弟弟那件事,只是其中一件。” 沉默半晌,裕衡似是吐出一口浊气,他缓缓道: “别被莫嫣无辜清纯的外表骗了,她的水很深,甚至会超出你的想象。左先生,我知道你夫人的心肠很好,而你最讨厌来历不明的人接近你夫人,如果你真的聪明,就应该听进我的劝告。否则,以后你会后悔的。” 左愈眉头皱紧,他冷道,“既然要劝告,那你把话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算什么?” “她的秘密和裕家有关,我现在还不能说。” 裕衡深深看他一眼,淡淡道: “就算你怀疑我的话,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道理你应该懂。远离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对你和温潇来说都没什么损失,相反,留下她才有可能祸患无穷。趋利避害是商人最擅长的艺术,你不明白吗?” 1123章 照妖镜 左愈回到位于沪城市中心的复式豪华公寓时已是深夜,他轻手轻脚地开门,原本以为温潇已经睡了,却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 而他前脚刚进了房间,后脚就听到温潇打着哈欠的声音响起: “这么晚才回来啊?” 闻言,左愈微微顿住,笑着对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女人道,“这么晚还没回卧室睡,是等我回来呢?” 他的目光和口吻十分温柔,里面的深情他自己都没察觉,只觉得是平常的一眼。 温潇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说: “不等你等谁,明知故问。” 左愈嘴角的笑意上扬得更加厉害,这女人明明关心他,还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越是别扭,在他眼里也就越可爱。 “知道我刚才见了谁吗?” 他脱下外套,换了拖鞋走到温潇旁边。温潇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说,“见了谁,是什么重要的人吗?” 以往左愈在外面见人谈事情,回家都不和她说的,只有一些和她有关,或者很重要的事,他才会和她说。 “重要倒谈不上,但这个人你也认识。” 左愈坐到她身边,笑着将她搂入怀里道,“就是新城集团的裕衡。” “是他啊。” 听到这名字,温潇的眸光淡下些许,“那他和你说什么了?不是,你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啊,他之前那么下作的事都做了。” “老婆你别生气,我和他也没谈什么。反正商场上的那些事,该还击就还击,这个我是懂的。” 左愈笑着道,“就是啊,他还跟我提了一个人。” 不知怎么,温潇就有种感觉,裕衡和左愈提的人一定就是莫嫣,她敏感地看着左愈问: “他说莫嫣什么了?” 左愈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温潇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也没说什么,他就是说,莫嫣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不要被她的表象蒙骗了。” 温潇看向他,皱了皱眉道: “姓裕的还说什么了?” 左愈有些无奈地一笑,“他还说,他之所以一直盯着莫嫣,不仅因为他弟弟的事,那只是莫嫣众多秘密中的一个而已。但具体是什么秘密,他说他不能告诉我。” “所以裕衡的意思是想让我也疏远莫嫣?” 温潇一下子就猜出了这一点,冷冷道,“他说莫嫣是坏人,却不拿出证据。难道现在空口无凭,就能给人戴上有罪的帽子了吗?莫嫣以前都做过什么,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裕衡可是很像坏人。” 左愈叹了口气说: “你看你激动什么,我只是把他的话给你复述一遍,也没让你就真的疏远莫嫣嘛。” 温潇狐疑地打量了左愈半天,半晌后道: “你如果真没有让我疏远莫嫣的意思,那裕衡今天晚上对你说的话,你就不会回来告诉我了。你只会闷在心里,自己去调查。你对我开口说这件事,不就已经能说明你的态度?” 左愈哑口无言,只感觉温潇这双眼睛根本就是照妖镜,他的心思在她的目光下那就是一览无遗。 “咳咳老婆,你可不能乱猜你老公的心思啊。我哪有这个意思,莫嫣是你的朋友,要不要疏远她这得看你的意思,我哪能就给你做这个主呢。” 左愈赶紧赔笑道: “还有啊,我回来告诉你这件事,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也在调查裕衡针对莫嫣的事,他的态度是什么你知道了有用。” 温潇看着他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你是一片好心啊,那我明白了。” 左愈嘿嘿陪着笑,也不敢问自家老婆明白什么了,心里却庆幸他一出那宴会场就给宋特助打了电话,让对方派人盯着点莫嫣,顺道把两年前的事查得更快一些。 他知道温潇是真的挺喜欢莫嫣这个年轻女孩,如果莫嫣是清白的,那他也乐于见到自己老婆交个知心的同性朋友,但如果她不是清白的,那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裕衡那小子很讨人厌,但对方有句话没说错,凡是刻意想接近温潇的人,他左愈都不会让他们得逞。而且他也有点不放心莫嫣,总感觉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而裕衡也说她的水很深,难道,那个女人真的是在隐藏什么? 伦敦。 绫濑樱走出住处,而跟在她身边的少年已经和前段时间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穿着干净利落,真有了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这份工作,你还适应吧?” 微微笑着,绫濑樱对弟弟道。 她的弟弟挠了挠头发说,“我刚入职闹出过不少笑话,但科长对我很有耐心,他说我的学习能力很强,只要继续努力下去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听到学习这两个字,绫濑樱转过头看向他,沉默片刻后说: “现在让你到左氏集团当仓库管理员,只是暂时的,不是让你一辈子就只做这份工作了。” 少年撅了撅嘴道: “仓库管理员又怎么了,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很体面,在英国蓝领也是受人尊敬的,我不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不好,更何况是在左氏集团这么好的公司上班。让我一直做下去,我也愿意。” 绫濑樱也不知是该欣慰他的变化,还是感到无奈,“傻孩子,我不是看不起这份工作的意思。你现在正是上学读书的年纪,难道你就要不羡慕同龄人?” 少年怔住,没想到她要说读书的事。他有些黯然地移开视线道,“羡慕又怎么样,我的人生轨迹也就这样了。如果不是遇到你,我还在当小偷呢,现在有一份正当工作已经很好,上学要学费还要入学考试的成绩,我怎么敢想。” 绫濑樱停下脚步,认真地望着他道: “我在给你攒钱。” “给我?” 少年皱起眉。 “对。”绫濑樱微微垂眸,轻声道,“你是我弟弟,我答应过妈妈要好好照顾你。如果我当初能早点找到你,你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辍学,所以现在供你去读书,也是我该做的。” 少年一时没有说话,然后他忽然有些生气地开口: “当年的事又不能怪你,你那会儿也是孩子啊,为什么要说得这都是你一个人的过错?就算你是我姐姐,你也不用就为了我承担什么,还是先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绫濑樱有些错愕,“操心我自己?” “你是在给左氏集团的总裁打工对吧,所以你才能想办法让我得到这份工作。但就算你老板人再好,你现在做的事也太危险了,你还是换一份工作吧。” 少年看着她皱了皱眉,然后道: “我虽然学历很低,但也知道不能让关心自己的人面临危险。如果你想认回我这个弟弟,以后就不要再做商业间/谍的工作,如果你是怕缺了经济来源,我们可以一起多打几份工,总能养活自己的。” 闻言,绫濑樱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是在关心自己,担忧她的人身安全。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久违的亲切。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放心,当间/谍的事我已经不做了。” 绫濑樱的口吻轻柔,她握住弟弟的手,认真道,“我找了别的工作,一样可以挣到钱。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说要让你重新回学校,就一定能做到。” 少年还想说什么,绫濑樱却笑道: “我已经和老板谈好了,他答应给我别的工作。你就放心吧,姐姐不会骗你的。” “真的?” “嗯。” 绫濑樱微微一笑说,“我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你,又怎么会骗你?” 而就在这时,绫濑樱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艾米丽给她打来的。 宋特助在离开伦敦之前,给了她艾米丽的联系方式,还告诉她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艾米丽,对方是左氏集团伦敦分部的总负责人,可以帮她很多忙,左愈如果有什么话,也会通过艾米丽传达给她。 绫濑樱对少年道: “你先进餐厅吧,我接个电话,马上就过来。” 少年看着她的眼里隐隐有担忧之情,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街头小偷,养成了敏锐的直觉。他总觉得,将要发生什么。 而他不想失去这个刚熟悉起来的姐姐。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把绫濑樱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好,你要快点过来。” 说完他就走进餐厅。 绫濑樱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接起电话,就听艾米丽有些急切道,“你人在哪里?” 闻言,绫濑樱愣住,然后低声道: “我和弟弟出来吃饭,发生什么了吗?” 1124章 疑云 艾米丽站在人来人往的写字楼里,声音压得很低,“有人往公司的前台寄了一个匿名邮件,上面写着是送给绫濑樱小姐。前台的人拿到我办公室,我让人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封用红色墨水写成的恐吓信。” 听到这里,绫濑樱浑身一冷,她的目光沉下,“恐吓信上都写了什么?” 顿了顿,艾米丽才道: “来信的人说你是叛徒,还说要惩罚你,落款是审判者。” 审判者—— 绫濑樱刹那间就想到东京的那些人,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知道了。” 艾米丽听她这个反应,就知道她已经明白来信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这个审判者是怎么查到你在为我们工作的,但他既然能把手伸到这里,说明他的能量很大。” 沉默片刻,艾米丽忍不住皱眉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这段时间你就待在住处,先不要出门了,我们的人会一直保护你。我也会打电话给左先生,请示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绫濑樱垂着眼眸,低声道: “实在抱歉,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艾米丽嘶了一声说,“这都什么时候,还说这种客气的话。既然你是左先生说过要照顾的人,那我保护你就是应该的。还有,你弟弟也要小心,对方既然能查到你的下落,未必就查不到你已经找到了弟弟。” 这个提醒让绫濑樱的心里陡然一沉。 以那些人的行事作风,他们知道自己决心脱离关系之后,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她,如果他们知道弟弟的存在,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我是次要的,请你们一定要保护我弟弟。” 想及此,绫濑樱恳求道。 艾米丽叹了口气,“你放心,你们姐弟我们都会保护的。” 沪城。 左愈挂断通话后面色有些许凝重。 宋特助恰好走进办公室,见他这幅表情,询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看了对方一眼,左愈淡淡道: “是绫濑樱。” “绫濑小姐?” 宋特助有些惊讶。 “没错。” 左愈的手指敲着桌面,他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说,“有一个自称是审判者的匿名人把恐吓信寄到了左氏在伦敦的分部,说他知道绫濑樱在为我们做事,要惩罚这个叛徒。” “绫濑小姐一定知道这个审判者是谁吧。” 宋特助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沉重。 “她在东京时加入过一个社团,一身忍术也是在那里学到的。” 左愈不紧不慢地说,“那个神秘的社团专门收养像她这样没有父母的孩子,把他们培养成优秀的忍/者,然后再让他们为自己做事。绫濑樱之所以能潜进斋藤家,还被带到伦敦的斋藤公馆,也是因为这个社团在背后出力。” 否则就算绫濑樱本人再厉害,也没办法伪造身份,逃过斋藤家挑选佣人时对个人档案的审/查。 “也是这个社团授意绫濑樱收集斋藤家的情报,当然,绫濑樱在斋藤家不仅是为他们做事,也有自己的意图。所以她才暗中联系了我,借我的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 左愈梳理着事情的脉络: “后来她被斋藤公馆的人发现,斋藤介似乎只以为她是我派来的人,因为他们只查到了她和你联系的邮件往来。我让你把她交换出来之后,她就和她身后的社团切断联系了。” 宋特助摩挲着下巴,说,“所以那个社团的掌管者一定很生气,因为本来应该是为他所用的工具,却就这么跑了。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社团,绫濑小姐有详细说过吗?” 左愈目光沉着,口吻很严肃,“比起斋藤财团,这个社团要更危险。因为斋藤财团在霓虹的势力虽然很大,在国际上也地位不凡,但他们毕竟是正经的商人,很多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们是不屑于去做的,当然他们也没必要做。” 但那个社团就不一样了。 绫濑樱和左愈说过,当初社团之所以派她潜进斋藤家,就是想让她执行窃取商业情/报,或是家族秘密的秘密任务,由此可见,社团不是由斋藤家的对头出资维持,就是高层和对方有利益往来。 而这也说明,这社团绝非是什么善类,就是一个民间的蜻报机构。 现在他们的人想要绫濑樱的命,显然也是来势汹汹。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如让绫濑小姐离开伦敦,转移她倒别的地方?” 宋特助问。 左愈摇了摇头,“既然对方已经盯上了她,那不论躲到哪里,都有被发现的危险。这件事很棘手,我已经给国际刑井组的朋友打过电话了,毕竟这跨国恐吓的性质可是很恶劣,本来就该归他们管。” 伦敦。 穆池有些头疼地按着太阳穴,没想到沈家这边刚消停,左愈在东京那边惹出那么大动静后,居然又有麻烦事找到了他。 看着坐在他办公桌前的年轻女人,他挤出一抹笑容道: “绫濑小姐是吧,我是左先生的朋友,你有什么情况都可以和我说。关于那个社团,你都知道什么,也尽管告诉我,说得越详细越好,这样才方便我们追查。” 绫濑樱皱着秀眉半晌,然后美目里浮起些许悲伤的情绪,“当年我父母去世后,我在霓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是他们抚养我长大,对我有恩。” 穆池顿了一下,收起笑意道: “他们抚养你,如果就是为了培养你为他们卖命,现在就因为你想过自己的生活就要杀你,那我还是劝你自私一点,不要念旧情。你心里应该也明白,跟这种人讲感情,那就是害了你自己。” 绫濑樱垂下头说: “我明白。” 她虽然是在那个社团里长大,可对那地方却没有丝毫怀念。 那里阴暗又可怕,充满着令人压抑的气息,如果不是她当初心里有要报仇的信念,早就迫不及待地要逃离那里了。 “这个社团的内部等级森严,最大的老板是谁我从来都没见过,只知道内部的人都称呼那个人为黑池先生。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姓黑池,这个黑池只是化名而已。” 绫濑樱皱着眉头道。 “化名?” 穆池若有所思,在笔记上写下黑池这两个字,又问,“那你知道发来恐吓信落款是审判者的这个人,他是谁吗?” 听到这里,绫濑樱轻轻笑了一下说: “按照社团的规矩,一旦有人被高层认定是叛徒,那所有的社团成员就都会自动成为审判者,每个人都有追杀叛徒的义务。谁最后解决了叛徒,谁就是功臣,高层就会给他积累一个功勋。” 说着绫濑樱抬起眸子,望着穆池道: “他们很危险,会用很多阴狠的手段。我还在这个社团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追击叛徒的情况,最后杀了那个叛徒的是我当时的老师。” “你的老师?” 穆池对这人似乎很感兴趣,“请你多说说他。” “老师就是从小教我忍术的人。” 绫濑樱的眸光黯然,缓缓道: “对我来说,他有些像是父亲的角色,可他自己一定不这么想吧。他那个人其实非常的绝情,即使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他也可以为了任务毫不犹豫地抛弃。 如果他腾的出手来,那这一次我成了叛徒,他一定会是所有追击我的人中最积极的那一个。 这次被社团派来伦敦的人,很有可能就有他。但也可能不是他,因为我对他很熟悉,他们或许会派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来,那样会更容易对我下手。” 穆池往椅背上一靠,有些惆怅道: “这么说,你也吃不准对方会派谁来了?” 绫濑樱点头。 “那先这样吧,你把你认识的所有社团里的人都描述一遍,我找人来给他们画像,最好还能提供他们的身份。” 穆池想到什么,笑了笑道: “既然他们已经把你定性成叛徒,还发来恐吓信要杀你,那你为了自身考虑,总不能再替他们隐瞒什么了。” 绫濑樱沉默片刻,然后说,“我明白。” 沪城机场。 裕衡在航站楼的咖啡厅里坐着,正在等待登机。这时,他的一个手下走过来,在他耳边道: “东京那边有回复了。” 闻言,裕衡眸子一抬,随即低声说: “怎么说?” “回复的人说,您送过去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她确实和那个社团有关系,恐怕就是他们派出去的人。” 裕衡的眉头紧皱,他一时似乎想了很多,最后只是道: “这个消息务必保密,不能让任何不相关的人知道。” “可是裕宅那边——” 手下忍不住问。 “我说了,消息不能透出风声。这件事现在还没查清楚,也没有证据,被对方知道就是打草惊蛇。你还是按照我之前的吩咐,先让人盯着那个女人,要密切监视她的所有动向,不能让她跑了。” 裕衡冷着声音道。 手下说了声是,而裕衡又想到什么说,“我这次回美国要待很长一段时间,那女人见我要走,一定会松懈。这是你的人暗中活动的好时候,希望我下次回沪城,你们已经找到了证据。” 手下垂首道: “我一定尽力。” 裕衡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去忙。然后他喝完杯里的咖啡,在桌子上留了一笔小费,就起身离开。 另一边。 徐筱戴着墨镜,匆匆走进一家私人会所,在出示了会员卡之后被侍者放进去。 她走进一间包厢,对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慌乱道: “露露姐,裕衡已经不理我了,怎么办?他还在找人调查我,你说他不会是已经怀疑我——” 1125章 扑朔迷离 温潇听完左愈的话后,脸上一惊,意外道: “你还要去一趟东京,为什么?” 左愈看着她,笑着握住她的手说,“不为什么,就是有些商务的事要和斋藤家好好商量,你放心,不死原已经被东京警局控制起来了,我再去那边不会有丝毫危险。” 话是这么说,但温潇的眉头还是皱着,“你要去东京,那我跟你一起去。” 闻言,左愈顿了顿,笑道: “老婆,你不放心我?” 温潇看着他,半晌后说,“左愈,你是不是以为我没心没肺的?你不久前刚在东京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你又要回东京,我可能不跟着你吗?难道你以为,我一个人留在沪城我就真能放得下心?” 左愈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片刻后他微微笑着把她搂入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 “好,去就去,我也没说不让你跟着,你急什么?” 温潇恨恨地瞪他一眼道: “从此以后,你不管去哪里都带上我。” 左愈笑着连声答应,温潇这才罢休。 一个小时之后,左愈先把温潇哄着入睡了,然后他轻轻下床,关上卧室的门,走进书房里打电话。 “关于莫嫣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他的口吻却表明他对这件事的关注。 和他通话的宋特助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道,“现在已查明,莫嫣在大学期间和裕止确实曾是恋人关系,而在裕止跳楼前一周他们刚分的手,这一点与她自己对夫人说的没有出入。” 左愈眸光微微垂着,神情很是冷淡,“如果她真藏有秘密,那她就不会撒随便一查就能被发现的谎。她对温潇说的话,只要是能调查到的,就必然是真的。我想知道的是一些内情。” 宋特助明白他的意思,迟疑了一下道: “我这边倒是也查到了一件事,但不是关于莫嫣,而是关于裕家的。” “说来听听。” 左愈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感兴趣。 宋特助说,“裕止的继母,也就是已经病逝的裕老先生的第二任妻子,她是日籍华人,曾经在东京生活过。” “东京?” 听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左愈有些意外。虽然这不能说明什么,但他总感觉在眼下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有些太巧了。最近这段时间东京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似乎过于频繁。 就好像所有的事都赶到一起发生了。 “然后呢?” 左愈定下心神继续道,“你和我说这件事,肯定还查到了什么吧。” “是的。” 宋特助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接着汇报说,“这位裕夫人叫程露露,因为裕老先生在裕止轻生之前就已经撒手人寰,而裕衡当时又不在沪城,所以裕止跳楼后,裕家这边都是由她出面去打理后事。” “她和她继子的关系怎么样?” 左愈坐到椅子上想着什么问。 “我的人接触到了一位曾经在裕宅干过活的帮佣,据他说,程露露在老爷子还活着时,对裕小少爷还挺好的,嘘寒问暖的工作都没少过,大约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也不敢得罪。 但老爷子去世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为了争裕家家产,她也敢给裕止脸色看了。就在裕止轻生前的一段时间,她和裕止吵过一次架,最后的结果是裕止搬出了裕宅,到外面找了住处。” 宋特助啧了一声说: “不是我故意揣测,但这个裕夫人为了争家产可是毫不念旧情啊。裕止的死如果真的有蹊跷,那她有动机,客观上来说她的嫌疑比莫嫣要大。 裕老爷子生前立过遗嘱,他死后裕家的财产一半分给裕衡,一半分给裕止,留给裕夫人的只有几处房产和一笔现金。虽然那笔钱加上房产不是小数目,足够她后半生衣食无忧,但这和裕止能分到的那一半相比只能说是不值一提。” 左愈听到这里顿了一下说,“裕止离世后,原本归他的那一本财产是到了程露露手里?” 宋特助点头道: “还真是这样,因为程露露是裕止法律上的母亲,他生前又没像他父亲一样立遗嘱,所以他的财产自然就给了程露露。” 左愈眉头皱了一下,“那这样看,就有一点说不通了。如果裕衡真的怀疑他弟弟的死有问题,那他为什么不怀疑程露露,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莫嫣身上?” 难道,裕衡是知道什么内情? 从常理上来看,程露露为了遗产动手的可能不是没有,但裕衡却只认为莫嫣要对他弟弟的死负责,这本来就很奇怪。 “除非裕衡是找到了证据,他确定他弟弟就是自己轻生,而不是被谋害,所以他才怨恨曾经和裕止是情侣的莫嫣。” 左愈沉吟着道。 但现在看来,莫嫣就这么被盯上真像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就算莫嫣在分手的事情上说了谎,真是她主动和裕止提的分手,那也不能说她就是导致裕止死亡的罪魁祸首,必须要为裕止的死负责吧。 而且从两人的家境和条件上来说,莫嫣背景普通,而裕止可是裕家的小少爷,家财万贯,怎么看这段感情里弱势的一方也是莫嫣。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 左愈松开微皱的眉头,淡然道,“你继续让人调查,包括那个程露露,直觉告诉我,裕家的事没这么简单。” 随即,左愈挂断和宋特助的通话,又拨通了东京的某个号码。 第二天早上九点整。 温氏集团。 莫嫣背着包准时走进办公室,她就看到同事们都聚在一起,不知在谈论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问: “出什么事了吗?” 因为之前匿名举/报的事,她和这些同事在一日之间就变得十分疏远。后来人事部为她做出声明,说经过调查她不是裕衡派来的商业间/谍,公司决定继续录用她,也没改变这一事实。 眼下,聚在一起的人看到是她走来,沉默了片刻,才有人对她道: “你不知道吗?徐筱死了。” “什么?你说谁死了?” 莫嫣一脸震惊,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就是徐筱啊,和我们同一个部门的徐筱。” 说话的男同事叹息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徐筱还那么年轻,就这么走了,她家里人知道该多伤心。” “她是怎么死的?” “看报道说,是被人用利器伤了要害,然后失血过多就没救了。” 莫嫣的心情是震惊加上错愕,她没想到之前还挑衅她的徐筱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被人杀害。 她有些出神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后又想到,徐筱和裕衡认识,这个时间裕衡应该已经去美国了吧?裕衡知道徐筱被杀害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猜到这是谁做的? 一时间,她心如乱麻,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着,一封回函写得乱七八糟。 半小时后,温潇也一脸凝重地走进办公室。 职员们看到温潇表情不好,也不敢上前去打扰,但每个人都有些好奇地注视着她,在心中猜测董事长应该比他们的消息灵通一些,会不会知道什么内情? 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后,温潇坐在办公椅上,目光垂下。 徐筱怎么会死了? 宋特助那边刚查到徐筱就是指使小混混绑架莫嫣的人,结果还没等他们找到徐筱,对方就直接死了,还是被人捅了几刀后扔进小巷子里,这到底是谁做的? 而徐筱和裕衡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假冒裕衡之名绑架莫嫣? 原本以为已经更加接近真相,但现在一切却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1126章 程露露 温潇本想打内线电话到营销部,让莫嫣进她办公室。 毕竟死去的徐筱又是指使混混绑架莫嫣,又是发匿名邮件栽赃莫嫣说对方是商业间/谍,或许莫嫣能提供一些线索,说明徐筱生前的人际情况。 但温潇转念一想,她如果在这时候让莫嫣过来,那莫嫣的同事一定会乱想的,他们可都知道徐筱已经死了,而且徐筱生前还针对过莫嫣。 想到这里,温潇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先放下这件事。 左愈已经决定在后天去东京,她也要跟着去,有些文件她还要处理,等她走了以后都交给ceo去做。 裕宅。 “我们太太还在休息呢,你改天再来拜访吧。” 上门的人被管家挡在门外。 “改天?” 那人皱着眉头,口气不善地扬声道,“我找她的事很重要,不能改天。” “你这人怎么这样?真没礼貌。” 管家也拔高嗓门,“这可是私人住宅啊,你要是现在不走我就叫保镖过来赶你了,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赶紧走!” “我是裕先生派来的人,你最好把你们太太叫出来再决定赶不赶我走。” 来人抬高下巴,冷冷道。 管家一听是裕衡派来的人,脸色微变,心想这裕衡不是已经登上去美国的飞机了,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国内的消息了,这耳朵伸得够长的了。 但裕衡的身份放在那里,管家也不敢得罪对方的下属,只能立刻赔笑道: “原来是为裕先生办事的啊,那你不早说。裕先生的人,我是不敢赶走。那你先请进,在会客室里稍作,我这就去叫太太。” 闻言,来人勾着嘴角冷笑着说: “我知道你是你们太太找来的人,很受她重用,但你记着,这里还是裕宅,没有改姓程。” 管家没有吭声,他转过身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赶紧上楼去叫程露露。 走到主卧门前他停住脚步,敲门道: “太太,有人找您。” “是谁啊?我不说了今天我心情不好谁都不见吗,你连个人都拦不住?” 女人不满的声音从卧室内传出。 “可是太太,来的人是裕衡派来的。” 管家有些颤巍巍道。 他心里清楚,即使是程露露也不敢就往死里得罪裕衡。 裕老先生生前的遗嘱还摆在那里,他去世后这裕宅产权上的继承者归他的长子和次子共同拥有,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交给外姓人。因此即使是在裕止死后,程露露拿到了裕止的财产,这房子她仍然没有产权,只拥有居住的权利,裕衡才是这裕宅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虽然裕老先生也在遗嘱里规定了裕衡不能变卖这里,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将程露露赶出去,但再怎么说裕衡也是这里的主人,他完全有能力使绊子让程露露在这里住不下去,自己提出搬走。 “又是裕衡,他不都回美国了吗,怎么就这么爱管闲事!” 半晌,卧室里传来女人的叫骂还有摔东西的声音。管家在外面听得一愣,太太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 房门猛地打开,程露露穿着丝绸的睡袍,瞪着管家道: “人在哪儿?” 管家赶紧回答说: “就在楼下的会客室。” 程露露翻了个白眼,掀起一阵香风,就往楼下走。她在快要进会客室之前,忽然顿住脚步对跟在身后的管家道: “这人说了他为什么找我吗?” “没有。该不会又是为了裕小少爷——” “不知道就别乱猜。” 程露露的口气很不好,她对管家斥道,“我早说了那小子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有那种想法是因为他的美国亲妈祖上就有抑郁症,这种心理疾病都是遗传的,再要怪也只能怪他那个女朋友太绝情刺激了他,关我什么事。” 管家连忙点头说: “是我多嘴了。” 程露露用嗓子眼哼了一声,然后她推门走进会客室,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双手抱胸道: “哟,你就是裕衡大少爷派来的钦差啊?这次又要查什么,说吧。” 男人不理会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开口就道: “徐筱死了,你知道吗?” 程露露有片刻的僵硬,然后她表现出震惊的表情,“什么,你说谁死了?” “徐筱。” 男人看着她,目光敏锐道。 闻言,程露露似乎有些失魂落魄,她跌坐到沙发上,一只手捂住嘴,好像消化了很久这个消息,又抬头问: “怎么死的?是意外,还是——” “被人杀了。” 男人淡淡道,“她在一个小巷子里被发现,被捅了好几刀,死因是失血过多。警方初步判断,那个巷子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她是死后才被凶/手扔到那里。” 程露露的脸色苍白,她摇头道: “天啊,是谁这么残忍,居然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 “程女士心里就没有凶/手的人选?” 男人对她表现出的伤心没有丝毫同情,声音冰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露露激动地抬起头瞪着他,“我是认识徐筱,可我怎么猜得到她会遇到这种事?我要是知道凶/手我早就去警局提供线索了,还在家里等着你来问我?” “又或许你是做贼心虚。” 男人毫不客气地说,“裕先生可是调查到,徐筱死前和你见过一面。” 程露露眸光一闪,眼里有异样转瞬而逝。 她没想到,裕衡的人竟然这么得力,居然还能查到徐筱生前与她见面的事,明明她进入那家会所用的都是假身份还做了乔装,怎么会被发现? 但她很快就掩饰住脸上的不自在,做出愤怒的表情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人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对徐筱下手?我可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她死了我难过都来不及,你现在跑来质疑我,还是不是人?” “程女士,说别的都没用,你就说你为什么见徐筱,是什么时候和她分开的,分开之后都做了什么。” 男人盯着她道。 “你又不是警方的人,我有什么义务解答你的这些问题?” 程露露站起身把水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撂,对管家道,“送客!” “裕先生让我问你,徐筱找人绑架莫嫣的事,这是你授意她做的吧?” 就在管家应声走过来要逐客时,男人忽然道。 程露露的身体一僵,她转过头看着男人,咬牙道,“你说的什么绑架,我不知道。他裕衡恨莫嫣,但裕止和我又没有血缘关系,我和莫嫣自然也没什么矛盾,我犯得着找人去绑架莫嫣吗?” “你终于承认,你对裕止少爷一直都没感情了,以前还装一装继母的样子,现在演不下去了吧。” “就算我之前一直都是演的又如何?就算我就是看在裕老先生的面子上才对他好的又如何?” 程露露冷笑着,在这一刻卸去了所有的妩媚和风情,流露出她骨子里的狠意,“这能说明什么?我可不是莫嫣那样任他揉/捏的软骨头,他没有证据,就别想我承认任何事!” 男人顿住,看着她决绝地转身而去。 走出裕宅之后,他拨通裕衡的号码把程露露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纽约市中心,裕衡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目光阴沉,“这女人不是善茬,徐筱的死和她绝对脱不开关系。” “可是老板,我们查到程露露和徐筱在会所里坐了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就都出来了,然后就分道扬镳。程露露和徐筱分开后,就直接去了另一个聚会,她有不在场证明。” 裕衡嗤笑了一声道: “不在场证明?程露露不会傻到亲手去杀人,她只会找别人去做这件事。” 手下顿了顿说,“可是,现在找不到她指使别人去做这件事的任何证据。” 裕衡淡淡道: “那就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这个程露露的背景很复杂,她身上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们去挖掘,我甚至怀疑她当年嫁给我父亲,另有原因。还是那句话,要盯住她的所有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给我。” “属下明白。那莫嫣——” 手下迟疑着说,“莫嫣那边是不是也——” 裕衡微微垂下眼眸道,“徐筱死了,莫嫣或许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她现在还不能死,所以,保护好她。” 1127章 审判者 沪城的深夜,市中心仍然是灯火辉煌,到处都是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豪车更是随处可见,仿佛红尘都在翻滚。 一个漆黑的身影缓缓地拐进小路。 而这不起眼的小路里不知从何时起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我等你已经很久了。” 车窗降下,露出女人一双白皙的手,十个指甲都染成鲜亮的红色。而女人弧度精致的下巴隐匿在黑暗中,她勾着嘴角用日语道: “裕衡盯着我呢。” 穿着一身黑的中年男人咳嗽了几声,然后同样用日语说,“他很麻烦吗?” 女人的手指敲着车窗的边沿,她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轻笑着道: “那个男人可不是白给的,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但就算是他,也拿不到我的把柄。” “你就这么有信心?” 和她对话的人微微眯起眼睛,问。 女人又是一声笑,似乎漫不经心,她口吻浅淡,“我有没有信心,你这边该做的也得做啊。裕家的事我介入太多,也是时候全身而退了。既然社团那边派你来,那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了。” 那瘦削的男人闻言却冷声道: “不,你现在还不能走。” 女人怔住,然后口气中带了些许不满,“为什么?我再不走,裕衡一直盯着我真会出事的。” “老板还有事要交给你做。” 男人压低声音,沙哑的嗓音在夜晚里听起来由衷地让人有不好的联想,“别忘了我们费这么大劲把你弄到沪城来是为了什么。你现在取得的这一点进展不过是附带品而已,真正的意图还没实现呢,你不可能走。” “还想让我做什么?” 听到这里,女人有些烦躁地咬牙道,“我已经为社团解决掉了徐筱那个麻烦,现在所有的知情人都已经死了,我——” “行了,别说了,反正你现在还没有暴/露的风险。” 男人对她的措辞严厉,“难道老板的命令,你也想违抗?想想那些不听话的人下场,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社团给你的,我劝你不要有二心。” “我没有违背老板命令的意思,我只是问你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女人的口吻僵硬。 “你知道左氏集团和斋藤家要联手了吗?” 男人悻悻道,“呵呵,那个不死原没有如愿以偿,反倒促成了这两家的合作,这会让老板很被动啊。左愈这家伙也是上杆子找我们的麻烦,他在伦敦的人接受了社团的叛徒,现在又要和斋藤家站在同一个战线上,这就是想和我们作对!” 听到这里,女人的目光转了转说: “现在左氏也成了我们的目标?” “不要擅自揣测老板的计划。你只要清楚你要做的是什么。老板给你的任务,就是让你想办法接近左愈的夫人,温潇。所有资料都显示,左愈特别重视这个女人,如果你能搞定她——” 一阵风吹过,男人接下来的话语声都隐匿在了风中。 第二天。 左愈和温潇一起登上即将飞向东京的私人飞机。 “妈咪,你和爹地怎么又去东京,这次就不能带上我一起吗,我保证不会碍事的。” 温潇迟迟没有挂断电话,左惟爱撒娇的声音从外放的扬声器里传出,听得左愈眼睛一挑,就要接过电话让这臭小子老实闭嘴,赶紧去上课。 而温潇的耐心就比左愈好很多,她叹气道: “惟爱啊,你还要上学,妈咪怎么能带你去东京呢?你的班主任都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这学期的功课落下太多,都要跟不上同学的进度了,刚好你哥哥和蓝雪姐都在沪城,这段时间多让他们辅导你功课好好学习——” 左惟爱听她说到学习的事,头都要疼了,他轻声嘀咕道,“知道了知道了,妈咪你是唐僧转世吗,这么能念叨我。那我挂电话了,再见。” 听到忙音,温潇笑着收起手机,看了左愈一眼说: “你说咱们的小儿子怎么一点都不像你。你头脑这么好,好像一点都没遗传给他啊。” 左愈双手抱胸,懒洋洋说: “你这是在暗示我们的小儿子很笨?” 温潇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可没说惟爱笨啊,他就是天赋不在学习上呗,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长处。” “什么长处?都十六了还喜欢跟妈咪撒娇,特别粘人的天赋吗?” 左愈毫不给面子。 “你怎么这么说咱俩鹅子?” 温潇气得抽了抽嘴角,用手里的杂志打了左愈一下,左愈微笑着也不躲,任她打。刚好空姐在这时走来,看到这一幕捂着嘴轻轻笑了一下,说: “先生和夫人的感情真好啊。” 被外人看到,温潇脸上微红,只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理取闹像老公撒娇的小媳妇似的,刚才的动作也太不端庄了,坐直身体咳嗽几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只顾着笑的左愈。 左愈会意地对空姐说: “什么时候起飞?” 空姐笑着回答,“机长说马上就可以起飞了,预计在下午三点半到达东京机场。现在请您和夫人把电子设备都先关机。” 两人都配合着关机。 就在左愈的手机屏幕刚暗下去的那一刻,宋特助匆忙地拨打着他的电话号码,却只听到已关机的机器声音。 宋特助一看时间,现在正好是飞机要起飞的时间。 他皱着眉,知道就算拨通了左愈的号码也没用,对方没办法赶过来,这边的事只能他先处理了。 “艾米丽女士,是我。” 于是,他又拨通远在伦敦的艾米丽的号码,快速道,“左先生已经坐上了飞往东京的飞机,就先按照我之前说的办吧,把绫濑小姐转移到靠谱的私人医院,请安保人员不离身地保护她。” 就在五分钟前宋特助得到消息,绫濑樱在伦敦出了事。 绫濑樱刚走出国际刑井组位于伦敦办事处,她就被子弹打中,应该是有咀击手提前得知了她的行程,就潜伏在马路对面的高楼等待她出现。 而绫濑樱不愧是从小就接受忍术训练的人,她对危险的来临十分敏锐,再加上听觉异于常人,所以才能在子弹打中她身体的前一刻侧身朝一旁闪去。 虽然她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但凭子弹破空而来的速度,又岂是能被轻易躲开的,因此她还是被打中了身体,只不过没被打中心脏而已。 “这一定是那个审判者做的。” 伦敦的私人医院里,艾米丽对闻讯赶来的穆池道,“对方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神出鬼没,根本没有迹象可寻。” 这次如果不是绫濑樱躲得快,早就凉了。 穆池皱紧眉头,想了什么对艾米丽说,“等绫濑小姐的伤势有了起色之后,直接把她转移到我们国际刑井组的安全屋里,先让她避一段时间的风头吧。” 暗枪难躲,即使是像绫濑樱这样的忍者,也逃不过隐匿在暗中的捕猎者的眼睛。 艾米丽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助手打来的电话,接起便问: “有什么急事吗?” 助手有些急切地说,“艾米丽女士,前台又有人寄来了匿名信,我拆开看了,还是上次那个神秘兮兮的审判者。” “信里怎么说?” 艾米丽的瞳孔一缩,然后她厉声问。 “这一次没能要了背叛者的命,但只要她还活着,就还有无数次。我不信,她就能命好到躲开一切暗算。而你们左氏集团真的确定要淌这浑水吗?保护她的代价很大,更何况她没有让你们付出这些代价的价值。劝各位三思。” 助手干脆把信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艾米丽听了之后脸色很难看,“这群人也太嚣张了,我们左氏怎么做何时轮得到这些躲在黑暗里的老鼠来置喙!” 一个小时后,做完手术的绫濑樱在病床上醒来。 她看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在恢复意识的那一刻浑身一颤,然后她艰难地环视四周,确定了自己还活着时,又恢复沉静。 是的,她还活着。 审判者还没要了她的命。 而他们这次失算了,一定还会再动手。 就在这时,艾米丽推门而入,刚好看到她睁着眼睛,有些欣喜道,“绫濑小姐,你醒了?” 绫濑樱想要坐起身,却被艾米丽飞快地按住,“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伤患可别乱动。” “艾米丽女士。” 沉默片刻,绫濑樱缓缓道。 “怎么了?” 艾米丽看向这个年轻的女人,直觉告诉她,对方有话要说,而且是很重要的话。 “我想回东京。” 果然,绫濑樱一张口就像是扔出了炸/弹。 艾米丽一怔,然后皱眉说,“你不想活了,想去送死?” “不是。” 绫濑樱的声音很低,但口吻却坚决,“我说要回去,不是想送死。而是因为,我想为打击那个社团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只要那个社团还存在,她就永远是要被追杀的叛徒,永无宁日。 反正这已经是一场死局,不如她拼尽全力与他们一博,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1128章 东京 “为什么一定要回东京?” 电话里,左愈的声音很低,但却有说不出来的气势。 绫濑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那种不容人质疑的气场,不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大人物要差。 直觉告诉她,左愈的危险程度不低于任何人,但他和她认识的那些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只要我不死,就算躲到天涯海角,社团的审判者也会一直追杀我,甚至会因为我连累不相关的人。因为对那个社团来说,一旦有叛徒真的逃出去,没有被灭口,那他们用来约束成员的律/法就会失去影响力。” 说着,绫濑樱笑了一下道: “他们一直都是靠背叛社团就必死的手段来控制所有人,因此只有杀了胆大妄为的我,他们才能杀鸡儆猴。而对我来说,我与其躲起来苟延残喘,活在被暗/杀的阴影中,还不如回东京,亲自和他们做一个了结。” 绫濑樱这么说不是就单纯地想回去送死,她手里是有底牌的,她在社团这么多年来也知道一些秘密,也非常熟悉对方的行为模式,更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才对有效。 国际邢井组碍于身份和法/律,无法做到以暴止暴,以牙还牙,但是她可以。她可以用黑暗的方式了结这场纠纷,而从她加入社团的那一刻开始这或许就成了必然的结局。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弟弟还需要你。” 左愈沉默许久,然后道。 他的口吻冷静又平淡,可听在绫濑樱耳里,却激起了她内心的波/涛。 如果说她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没有找到弟弟,真的了无牵挂,那她甚至不会接受左氏的庇佑,在得知父亲当年冤案的真相后就直接回东京,和抚养她也控制她的社团做一个了结。 但现在,左愈帮忙找到了她的弟弟,她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她才犹豫了这么久。 直到那颗划破天际的子弹射穿她的皮肉,她才猛然醒悟,有些事是躲不开的,该要来的一定会来。 “他需要我,但他不需要被我连累。” 绫濑樱抬起眸子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低声道,“我要给他的是好生活,而不是危险。” 她很清楚那个社团对待叛徒的报复方式,他们一定追查了她的所有人际交往,而以他们的手段,早晚都会知道她弟弟的存在,到时候她弟弟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就算她再自私,也不能让她弟弟去过见不得光的生活。 “所以,你是想好了?” 左愈问。 绫濑樱不知想到什么,片刻后说,“这段时间我太麻烦您了,您对我的恩德我这辈子或许不能报答,只能说一句苍白的谢谢。” 左愈没有说话,他知道绫濑樱一定还有事求他。 果然,下一刻绫濑樱就道: “在我回东京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求您。请您给我弟弟一个新身份,把他送到别的国家,让他彻底远离这些是非,和我断开一切关系。” 只有这样,才是她对弟弟最后的保护。 “可以。” 让绫濑樱感到意外的是,左愈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您——” 她有些迟疑着,眼眶已经湿润,鼻子发酸,“我知道我不值得您这么做,但您还是愿意帮忙,我只能说,非常感谢。” “不必感谢我。” 左愈淡淡道: “我可以送走你的弟弟,让那个社团的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仍然是你弟弟,你总归要给他一个交代。如果你死在了东京,他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这么快就迎来诀别,还不如从未相认。 “可我——” “听我说完。” 即使在这种时候,左愈的态度仍然十分冷静,冷静到令人发指,“你想回东京可以,我不会阻止你。如果你的回归,真能为摧毁这个社团出一份力,那我甚至支持你。” 绫濑樱眉头皱着,想说什么,就听左愈接着道: “但这都是建立在你不贸然去送命的前提下。”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左先生。”绫濑樱苦笑着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一个人,我只能和他们拼命。” “是吗?” 左愈冷淡道,“你以为这世界上,想除掉这个社团的就只有你一人?他们暗中活动,招惹了很多大人物,你以为这些人不想让他们消失吗?” 绫濑樱顿住,她忽然明白了左愈的意思。 “既然他们说你是叛徒,那你就把叛徒的事做到底吧。我和斋藤介已经谈过了,他很欢迎你的投诚。” 左愈轻笑了一下道: “这社团的幕后老板和斋藤财团是竞争关系,明里暗里对斋藤家使了不知多少绊子。斋藤介早就在暗中追查他们了,他正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能给他提供内幕指明方向。” 而在左愈看来,这也是那个社团这么急于除掉绫濑樱的真正原因。 他们就是怕绫濑樱投靠了敌人,但他们没想到,绫濑樱原本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还没有这个意思,现在被他们往死路上一逼,才是非如此不可了。 “您是说介公子?” 绫濑樱有些讶异道。 “对,就是他。” 左愈话锋一转,笑道,“他对你似乎很是欣赏。当然,你也需要他,需要斋藤家的势力。斋藤财团的能量才是摧毁这个社团的最好武/器,比你一个人单枪匹马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绫濑樱沉默片刻才说: “感谢您为我引荐。” “还是那句话,不必谢我。只希望你明白,有时候越有必须要守护的人,必须要做成的事,才越要惜命。” 这句话意味深长,左愈也没有解释,他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走进品味高雅的餐厅包厢,左愈看到温潇正很有兴致地翻看着菜单,他的目光一下子从冷冽变成了温情脉脉。 “选好吃什么了?” 走到温潇身边,捏了一下女人的肩膀,被温潇瞪了一眼,左愈嘴角的笑意更加温柔。 “这不等你呢吗。” 温潇看着菜单啧了一声道,“不过你别说啊,这家餐厅的菜品一看就让人有食欲,我光是看图片都饿了。” “那就赶紧让他们上菜。” 左愈道。 而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左愈和温潇对视一眼,然后说了声请进。 一身浅色西装的斋藤介推开包厢的门,嘴角噙着一抹浅淡俊雅的笑意。 “我约的是广川女士,你怎么来了?” 左愈看着他,挑眉道。 斋藤介微笑着说,“广川女士临时有个会议要去,所以来不了,我代替她来,不可以吗?” 左愈双手抱胸,不怎么客气地啧了一声,口吻很勉强: “既然广川女士没空,那行吧,你来就你来。” 温潇在旁边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个男人,她不知道左愈和斋藤介的关系现在怎么样,就怕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 “斋藤公子,你坐。” 她见斋藤介还站着,就笑道。 斋藤介对她点头示意,然后坐在左愈的左手边,把主位让给了左愈。而左愈轻轻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明明含笑,却让她感觉到有点危险。 温潇在心里嘟囔,这男人不会吧,直到现在还吃醋呢?她还以为这误会都解开了,左愈就不会再计较了呢,看来她真是低估了他吃醋的能力。 她不是嫁给了霸道总裁,就是嫁给了一个大醋缸啊! “不死原怎么样了?” 待菜品上来,斋藤介吃了没几口,就听左愈道。 提及不死原这个人,斋藤介眸光微微暗沉,放下手中餐具看着左愈说: “他的心脏情况很不好,大约和他的情绪激动也有关系吧,警方请来的医生说如果这样下去他或许活不到被审判那一天。” 左愈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道: “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斋藤介却不知想到什么,轻声说,“我真的很恨他,而我恨的偏偏是一个将死的人。” 温潇觉得斋藤介这句话说的有些不明不白,不甚理解地望着他,刚好和他抬起的目光对上。斋藤介对她微微一笑道,“左夫人,之前的事我还是要对您说一句抱歉。” “不,都过去了。” 闻言,温潇收回目光,心想斋藤介还是很神秘的,她看不懂他的心思。 “对了,我之前和你说的事,警方那边有线索了吗?” 左愈对斋藤介道。 斋藤介收起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警方那边说,不死原怎么也不愿意开口交代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所以,我只能让自己的人去调查。” 其实他今天代替广川智子过来,也就是为了向左愈说明这件事的情况。 “什么男人?” 温潇有些好奇道。 左愈看她一眼,也没有隐瞒道,“就是之前你在沪城的迪士尼乐园,把你堵在卫生间里的那个男人。” 不死原虽然已经落网,但这男人的下落却仍然是谜。 左愈以前还以为对方就是不死原的手下,可等东京警方将不死原的人马一网打尽后,却没有发现这家伙的存在。 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不见了踪影,总让他心里放心不下。 “现在是已经确定了,这男人不是不死原的直系手下?” 左愈皱眉道。 斋藤介对他点头,“绝对不是,就连不死原最信任的徒弟都没见过这个人,而且他也从没在寺院里出现过。” “也就是说,除了不死原自己的手下之外,很可能还有别人在暗中助他,比如说一些地下的社团?” 左愈的目光陡然变冷。 1129章 帮手 “说到社团,绫濑小姐之前的老东家很有嫌疑。” 斋藤介抿了口红酒,然后道,“他们或许和不死原暗中有联系。如果说那个在沪城恐吓左夫人的家伙就是他们的人,我一点都不意外。” “你有证据吗?” 左愈问。 而温潇已经听愣了,她连绫濑小姐是谁都不太清楚,更别提什么社团。 “直接的证据还没有,但我的手下有一个线人,他传递出的一些信息可以说明这两者之间有交集。” 斋藤介的眸子里有转瞬即逝的冷意,“不死原仗着他和斋藤家的这一层关系,在外面做了不少好事。如果我早点他知道他是如何吃里扒外,和斋藤家的敌人合作,那他或许就能在心脏病发作前解脱了。” 温潇也是头一次看到斋藤介露出这么吓人的眼神。 果然,斋藤财团的继承人不会就是一个简单的翩翩贵公子。 “说到绫濑小姐,她不久后就会回到东京了。” 左愈松开皱起的眉头,又恢复到之前淡然的模样,“我希望她的回归能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早日收网。” 斋藤介也露出一点笑容,举起杯子对左愈道: “那就借你吉言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的人能深入那个社团的内部,之前骚/扰左夫人的混账,他跑不掉的。” 温潇在一旁干瞪眼,这才听明白这俩男人是早就私底下达成交易了。 “不过,你要保护好绫濑小姐的安全。” 左愈和斋藤介碰杯之后,又道,“她回东京,是要解除后顾之忧,但不是为了白白送命,还有人在伦敦等她回去。” 斋藤介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随即他抬眸道: “等她的人,是她的弟弟吧?” 左愈挑眉笑说,“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是我刻意调查她,只是缘分而已,我之前见过她和她弟弟一面,这件事你也应该知道。” 斋藤介笑着垂眸,将杯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深夜。 左愈和温潇走出餐厅大门,而斋藤介亲自站在路边,看着他们上车,礼貌到让温潇都有些过意不去。 车门关上,温潇靠在左愈耳边道: “喂,你说斋藤公子对我们这么客气,我们下次和人家见面时是不是也该表现得热情一点啊?” 左愈一顿,笑着看她道: “那你说,要怎么热情?” 温潇还真的想了想,也没意识到这是个圈套,就道,“你对人家说话的态度怎么也得好一些吧。” “我对他的态度好有什么用,他又不在乎。你要是对他态度好,他或许还受用着呢。” 左愈笑意吟吟,但眼里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温潇这才听出他话里的酸意,浑身炸毛推了他一把道,“你这男人怎么不讲理啊?什么事情都能被你扯到吃醋上,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这么好的晚上,我们不说别的男人了,就说说我们两个,好吗?” 左愈却轻笑着,微凉的手指尖在她的唇上擦过,滑出一抹暧昧的色彩。 温潇的脸上迅速升温,她下意识想往后躲,可车上的空间太狭窄,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另一边。 斋藤介看着黑色的林肯驶出他的视线之外,他转身往回走,等在他身后的保镖询问道: “介公子,今晚您是回主宅,还是?” 闻言,斋藤介微微笑了一下,“白石是把我丢下,一个人去逍遥了。” “白石先生是有事要回老家。” 这些保镖都是白石苍带出来的人,听到他的话赶忙解释道。 斋藤介笑着说,“我知道。只是如果他在的话,我还能和他一起喝点酒聊会儿天,但现在我一个人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让他回去睡觉他肯定睡不着。 最近这段时间,他晚上总是失眠,经常到第二天凌晨四点以后才有了勉强有了困意睡一会儿,但不久之后又得起床了。 或许还是他心里装的事情太多。 “听说银座那边新开了一家气氛很好的酒吧,介公子您有兴趣的话就去那里放松放松?” 保镖见他有些寂寞的样子,提议道。 斋藤介原本想说不用了,毕竟去那种地方的单身男人都是为了找女人,而他现在对女人根本没兴趣,但他转念想到什么,却变了主意道: “好,就带我去那里吧。” 深夜十一点的银座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斋藤介这样容貌的男人一出现在酒吧里,自然就是很多人的焦点。更别说比起左愈冷冽的气场,他的气质更显得柔和内敛,不论对谁说话都带着三分笑意,正是女人们最喜欢接近的类型。 “您一个人吗?” 很快就有人凑上来和他搭话。 而斋藤介只是微笑着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女人脸上一红,只以为他是看不上自己,讪讪地走了。 斋藤介向酒保点了酒,拿出手机给谁发了消息,不到一小时后,就有一个身姿窈窕的美艳女郎媚笑着走到他身前。 “介公子,您怎么想到约我来了?” 明纱一双被眼线勾出无限风情的美目对他送着秋波,大胆又不让人烦。 斋藤介笑了笑道: “之前左先生让人送你出国避风头,你消息倒是灵通,不死原一被警局抓到你就赶紧回国了,是放不下这边的生意吧?” “看您说的,什么生意不生意,好像说得我是直接卖的一样。” 明纱含着媚娇滴滴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捂着嘴笑了一会儿道,“您也别说我消息灵通,全东京谁不知道他不死原暗算左先生不成自己落网了,不,不只是东京,这在国际上都是轰动的新闻,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说着她又主动端起酒杯敬斋藤介道: “我当初和左先生提条件说要出国,就是怕不死原报复我。但他现在人都被抓起来了,我不回国难道还继续待在异国他乡?而且我要是不回来,又怎么能和您介公子联系上呢。” 斋藤介望着她,没有回应她这杯酒,淡淡道: “你就不怕不死原还有手下没被一网打尽?如果不死原让他们对你动手,你现在也很危险吧。” 明纱的笑容变淡了几分,她看着斋藤介: “他们也不至于就不放过我一个小女人吧,我又没碍着他们什么事。再说了,那不死原都被抓起来了,他的手下要真有侥幸没落网的,还敢嚣张?更何况他们逃命都来不及,也没理由再为那家伙做事了。” 斋藤介笑了笑,终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原来你是靠猜测。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内情才这么笃定。” 闻言,明纱顿时怔住,她看着斋藤介好半晌,然后道: “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 斋藤介微微垂着眸子,不动声色道,“我只是觉得,有些话你还没说。” 明纱咬住嘴唇,做出委屈的表情说: “我还能知道什么,不死原用我招待那些男人,却不让我接触真正的大人物,他就是一个混账,利用我还防着我,让我干脏活却不给我好处。我能知道什么内情,您这不是折煞我吗?” “小野泽你认识吗?” 下一刻,斋藤介忽然话锋一转。 这个名字让明纱脸上有了片刻慌乱,虽然她很快掩饰,但她是个聪明女人,知道对方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才问她这个。 “这名字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明纱侧着头,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道,“可能我从哪里听过这个人?但印象不深我一时也记不太清楚。” “记不太清楚?” 斋藤介嘴角的笑意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可我怎么觉得,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呢?” “你说的是谁我都记不清楚,怎么知道和他关系好不好。” 明纱的表情已经有些难看。 “你确定吗?” 斋藤介微笑着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看到照片后,明纱终于装不下去了,因为这张照片上,她和小野泽靠在一起,一看就十分亲密,而且她望着小野泽的眼神也是含情脉脉,能看出她对这个人是有感情的。 “你是真的喜欢他吧。” 斋藤介看着明纱在瞬间就变得慌乱的神情,低声道,“因为有感情,所以你才坚决不说出他曾经帮不死原做事,我刚才问了你那么久,你也不肯轻易松口。” 明纱的眼里涌起许多情绪,片刻后她靠在卡座上,冷冷道: “原来斋藤公子您约我出来,就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他的事。” “你不是口口声声恨透了不死原吗?那这个男人为不死原做过事,也是不死原让你接近他的吧,你不是最痛恨这种勾当吗?那你为什么要袒护他?又为什么会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斋藤介注视着明纱,平静又不容拒绝地追问。 明纱偏过脸避开他的视线,目光垂下道,“小野君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对我很好。” 不死原让她认识的别的男人,都只是把她当成玩物而已,只有小野泽真正把她当成一个可以被爱的女人。 斋藤介皱了皱眉。 现在他已经有一半确定,这个叫小野泽的男人就是之前帮不死原做事,去到沪城恐吓温潇的男人。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但直觉告诉他不会错。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撬开明纱的口,从她嘴里得知更多关于这男人的信息。 1130章 真正的用意 “你爱上他了?” 斋藤介盯着明纱的眼睛,低声询问。他的口吻并不是嘲弄,而是一种认真的疑问,却更让明纱感到近乎*的心情。 “斋藤公子,你放弃吧,我不想出卖小野君。” 沉默片刻之后,明纱用恳求的口吻说,“他是给不死原那家伙打过下手,但也只是拿钱办事,而且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像您这样的财团公子不会懂的,我们这些底层人为了生计——” 斋藤介却对她伸出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你以为不说出他的事就是对他好了吗?” 他沉声道,“如果你有这种想法,也太天真了。我要找小野泽,不是为了把他关进警局,而是因为他正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如果他能趁早脱身就算是造化。” “您说什么?” 明纱的脸上有警惕又有提防,“小野君和我说,他只是帮一些大人物打下手,做点倒卖情/报的生意而已。这虽然是不正当,但也没有您说的这么吓人吧。”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斋藤介正要说什么,而这时的目光扫过明纱身后的舞池,对上一个探究的视线,他心里一沉,对身后的保镖打了个手势道: “过去看看。” 等保镖离开,斋藤介又对明纱道: “如果你真的爱这个男人,那你就要小心了,不仅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他。 据我所知,他在为一个庞大的社团工作,他的老板让他做的都是一旦被警方抓到,那就二十年起步的危险勾当。 而且很有可能,再被警方的人找到之前,他就会被仇家干掉。等他命都没了,你再为他守口如瓶也没用了。” 明纱微微张开嘴,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斋藤介,好像在判断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谎。 斋藤介对上她充满怀疑的目光,微微一笑说: “你觉得我在骗你?但我劝你最好相信我。因为,现在能救小野君的人只能是我。 这样吧,我向你承诺,如果你说出有关小野君的信息,我可以在找到他之后放他一马,让他从一个见不得光的罪/犯,变成能在阳光下生活的普通人。” “你说真的?” 明纱的目光闪烁着,不知是在盘算什么。 斋藤介的笑意却不变,“你知道斋藤财团的能量很大,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通过别人找到你的小野君。到时候,我或许就没兴趣放过他了。” 说着,他就站起身,让酒保拿来的那瓶上万美元的洋酒还剩下大半瓶,他却毫不在乎地看都没看一眼。 “明纱小姐,想好了你要怎么选择。你爱上的男人就要踏入万丈深渊,而你或许是那个唯一可以拉他一把的人。” 临走之前,斋藤介意味深长地说: “你也看到了不死原的下场,你想让小野君也落到这步田地吗?” 明纱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她拿起斋藤介留下的那瓶酒,迟疑着喃喃道: “斋藤家的继承人,他的话会算数吗?” 而斋藤介走到酒吧外,上了等在路边的车。跟着他的手下忍不住道: “那个叫明纱的女人狡猾得狠,要我说不如把她抓起来吓唬吓唬,她什么都会说的,何必和她费这么多口舌?” 闻言,斋藤介笑了: “对女士,最好还是不要动手。如果现在就把她控制起来,她也未必就会配合我们。” “那您的意思是?” 斋藤介目光看着车窗外喧闹的街头,淡淡笑道: “明纱和小野泽一定还有联系。我今天和她说了这些话之后,不论她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她都肯定会去找小野泽。今天她走出酒吧之后,你就让人一直暗中跟着她。跟住了她,就能找到小野泽。 就算她不去见小野泽,也肯定会和他电话或者短信联系,而我在刚才和她说话时,已经趁她不注意,对她的手机动了手脚。” 手下先是愣住,然后露出有些佩服的表情。 他是真以为斋藤介就是想说服明纱,然后让她说出小野泽的信息而已,却没想到他真正的用意在这里。也对,他们的介公子可是从来都不做无用功。 第二天一早。 温潇伸了个懒腰,她看到窗外的天空晴朗得不像话,有些高兴地走下床,刚好和从浴室走出的左愈撞了个满怀。 当然,她是不小心,左愈那就是蓄意。 “唉,你别挡在窗前,我还要看风景呢。” 温潇被抱在怀里,不满道。 左愈的嘴角一抽就有些不乐意了,“看什么风景,风景哪有你男人好看?” “是。” 温潇笑嘻嘻道,“就是再好看的风景,看个二十年也没意思了。” “你这话是说给我听?” 左愈乐了,这女人居然还用话讽刺他了,听她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喜新厌旧啊? “哪敢。” 温潇叹了口气说,“我就是随便一说。” 左愈抬起怀里女人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霸气十足道,“温潇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就算是栽在我手上了,看够了也得看,下辈子还得看我。” 温潇被他不要脸般的自信惊住,愣了片刻后噗嗤一笑道: “行了行了,我就看你行了吧。放心吧,我早就被你祸害得眼里没别人了。” 说着她推开死缠烂打的男人,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深深呼出一口气道: “这空气倒是不错,新鲜。” 而左愈站在原地,却仍在想着温潇刚才那句话,被你祸害得眼里就没别人了。 是吗,在温潇眼里,真就是没别人?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感到甜蜜。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自嘲一笑,他这是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你愣着干什么呢?听到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了吗,今天咱们去哪儿啊?你是不是要去见斋藤老先生?” 温潇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左愈回过神,笑着握住她的手道: “我带去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好玩的地方?” 温潇狐疑地抬起眸子上下打量着左愈,半晌又是一笑,“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啊,这么喜欢玩?” “你听我的就行了,保准你喜欢那里。” 1131章 好玩的地方 车上,温潇狐疑地望向左愈,见他只是笑吟吟的一副游刃有余模样,只能把好奇都放在心里,只能等着到达目的地。 她虽然也想过,左愈说的好玩地方会不会其实很无聊,但是,从她嫁给左愈之后,对方好像从来就没让她失望过。 “怎么样,还可以吧。” 到了地方,左愈先一步下车拉开温潇这边的车门,微笑着道。 温潇望着眼前新建的美术馆,一开始只是怔住,在看到她的肖像画被投映在美术馆上方的电子荧幕时,才明白了什么。她看着左愈,握住他的手腕道: “这是你给我建的?” 左愈笑了笑,目光中闪烁着和阳光一样明亮的柔情,“我说过,要在世界各国的知名城市为你成立个人美术馆,之前沪城已经开了一家,现在东京也有了,以后还会有更多。” 温潇看着他有片刻说不出话来,只因他那比大海还深邃般的眸子而沉沦,半晌后她才露出笑容,低声道: “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对现在的市场来说,绘画是一门极需要成本的高雅艺术。很多艺术家都是得到了富商的投资才能办个人画展,而且多数都是不计回报的投资,而想要成立个人的美术馆,那就是更不赚钱了。 但左愈却说,要在每个城市都留下她的痕迹。 这个男人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不遗余力地支持她的爱好,在她身上,他的投资永远都不计成本,也不渴求回报。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还有什么才算? 温潇眨着眼睛,把眼里的湿润都憋回去,然后又抬起头对左愈道,“这家美术馆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的,我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左愈淡淡笑道: “因为我没让人告诉你啊,不然你一定又要劝我,让我打消这个念头。” 温潇哑然,她喃喃道: “你不心疼钱,我还心疼呢。” 闻言,左愈却毫不在意地扬起嘴角,“我就是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老婆的作品,我要让全世界一起见证你的才华。我的钱要是不花在这个上面,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说话时的神情张扬无比,一如他二十岁时的锋芒毕露。 一时间,温潇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和他初遇时。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左愈变了很多,也从来都没变过。 “看,那个潇字的图案,我专门请人设计过,这就是以后我要为你打造的艺术品牌。” 左愈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要让更多的人在看到这个图案时,就想起你,还有你的作品。” 温潇低着头,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她轻叹了一声说,“你这样我不好好画,都不行了。” “那就好好画啊。” 左愈轻笑着道,“我相信我老婆的作品就是最好的,就像我们的爱情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爱情一样。” “你还真是自信啊。” 温潇都忍不住笑出来,左愈揽过她,“我们进艺术馆里看看吧。” “哎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的这家艺术馆?” 她还是忍不住感到好奇。 从规模上看,这家艺术馆光是建造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更别说从选址到设计。 “就是三年前。” 左愈看她一眼,缓缓道,“你还记得我那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到日/韩出差,我就是在那会儿看中了这里,然后买下了这个地方,再请本地的建筑师设计方案。” 温潇的目光有些复杂,“你就这么喜欢给我准备惊喜?不管好的坏的,到出结果之前就一定要瞒着我呗?” 别说三年前,就是上次她和左愈一起来东京时,这件事左愈都没和她透过风,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左愈一听这话题变得危险起来,赶紧岔开话题道: “这家艺术馆还没开张,我先带你逛逛,你可以提些建议,里面要展出你的什么画作也都由你定。” 温潇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但也由他去了。 另一边。 东京的闹市区,明纱离开出租屋,她戴了墨镜,还戴上口罩,一反平时的招摇,穿得很是低调,连最爱的恨天高都没有穿,很明显是不想引人注目。 在楼下暗中监视她的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就知道斋藤介的预测没有错,这女人果然是要去见情郎了。 明纱站在路边,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好像是在看有没有人跟着她。 “她警惕心还挺强。” 监视她的人轻声道。 但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怎么可能被她看出来。 果然,下一刻明纱就放心地收回目光,她没有选择坐出租车,而是往地铁站走去。 在她看来地铁站人流量大,也不会有人注意她,反倒更安全。 而跟她的人却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无论她去哪里,他们都不会跟丢了目标。 转了好几条线,明纱才走出地铁站,而她所在的地方已经是东京市区的边缘,再往外走就是郊区了。 这里的治安本来就不如中心地带好,而她前往的街道又是最脏乱差的灰色地带,那里是各色危险人物的聚集区,普通的市民都不会到这里来。 “哟,小妞一个人啊,这么全副武装是要去见谁啊?该不会是瞒着自己老公出来偷/情才怕被认出来吧?要真是偷/情,不如考虑一下哥哥们?” 路边闲逛的几个赤膊男人看到明纱,相视一笑之后就语调油腻地向她搭话。 明纱是见过世面的,她对这种情形显然很有应对的经验,闻言也没有慌乱和愤怒,只是抬起手对他们做了个别过来的手势,然后故意哑着嗓子咳嗽几声道: “我生病了才戴口罩,医生说是肺炎,弄不好会传染你们。” 那几个男人一听她这话,脸色立刻都变了,也没了再戏弄她的兴致,赶紧离开了。 住在这里的人可都是穷人,谁愿意染病,那意味着高价的医疗费。 明纱藏在面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 跟男人打交道,她可是行家。就这几个小混混还想和她怎么样,没可能。 而她却没注意到,她身后一直有两道甩不开的尾巴。 在一栋位置隐蔽的平房前,明纱停住脚步,她又回头张望了一遍,才沉下心来敲门。 她敲了没有多久,就有一个精悍的男人打开房门。 “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有几分凶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讶异,然后他又皱起眉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这段时间别来找我吗,我会拖累你的。” “小野君,我有事要告诉你。” 明纱看着他,摘下口罩,一脸恳求道,“让我进来吧,我说几句话就走了,不会影响你的。” 小野泽望向她身后,确认了没人看过来之后,沉声道,“进来吧。” 而就在他把门关上之后,跟梢的两人已经用对讲机向一路跟着的车队请求更多的人手。 毕竟小野泽这个男人是练过的,如果光凭他们两个或许还不能对付得了他。 1132章 弱点 小野泽侧过身,让明纱得以通过狭窄的走廊。 “我这里又脏又乱,你进来了也没地方坐。” 他似乎抽多了烟,嗓子有种不自然的沙哑,这种病态沙哑不带任何磁性,和让很多女人入迷的沙哑嗓音并不是一回事,但却让明纱听得心里一沉。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心疼。 她回过头望着小野泽,看着他不修边幅地站在简陋又脏乱的环境中,这一刻她又想起斋藤介对她说的话,只有你才能拉他一把,让他脱离危险。 其实就算斋藤介不说,她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小野泽这么一直混下去,那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难道他就要一辈子蜗居在这种地方,见不得光吗? 明明,明明他也是一个有血性骨气的男人,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啊,凭什么就要像过街老鼠一样活着呢? 沉默的这些时间里,明纱想了很多,最后做了决定。 “你怎么不说话?” 小野泽见她一副心生不宁的样子,眉头又皱起,“还有,你这次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找到你,和你说了什么——” 明纱抬起眸子道: “小野君,我包里有一笔钱,也不多,但是我这几年攒下的所有积蓄。 你拿着我的钱直接离开东京,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开始新生活,有我的钱你就可以盘下一个店面,开门做点生意,或者你有别的想法,但你不能再继续做现在这些危险的营生了,用正当的手段谋生吧。” 小野泽目光一滞,然后掩饰般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嗤笑道: “你怎么了,忽然对我说这些。还有,你的钱我不要,拿走吧。” “小野君!” 明纱咬牙道: “你一直骗我说你不过是些倒卖些情/报,但实际上你在做的不只这么简单吧?你在为谁卖命,对方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这些你不该问。” 小野泽盯着她,冷声道,“我早就告诉你,关于我的事你不要知道太多,这是对你好。” “那你知道吗,已经有人找到我问你的事了。” 明纱没有被他的气场吓住,反倒更急切道,“找我的人是斋藤财团的继承人,他告诉我你在从事一件很危险的工作,如果继续做下去,那你就会是牺牲品!” “什么?!” 小野泽脸色剧变,他握住明纱的肩膀摇晃道,“你都告诉斋藤介什么了?!” 明纱冷笑了一下道: “你觉得我真要出卖你,今天还会来见你,苦口婆心和你说这么多吗?放心吧,你的事我一个字都没告诉他。他向我开出价码,只要我把你的消息透露给他,他就会保护你,还给你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 说着,她顿住,望着小野泽,神情复杂地说: “虽然斋藤介的话我不能全信,但他说你在做很危险的事,这是真的吧?” 小野泽看着她目光炯炯,他沉声道: “你答应他了?” 明纱摇头,眼神又变得有些许黯然,“我不确定,斋藤介是否能真的信守承诺。但我确实想让你重新开始生活,远离危险。所以,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做这件事。” 斋藤介可能会骗她,但她不会背叛自己的心意。 说完这段话,她把手里的包重重地往小野泽怀里推去,“拿着钱赶紧走吧。如果你心里真的有过我,那就当为了我,为我好好活下去不行吗?” 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小野泽看着她,却只是道: “你还是太天真了。” 明纱一怔,满眼的不解,小野泽却只是冷冷地说,“果然和女人纠缠太多就是会麻烦。” “你说我是麻烦?” 抱着沉重的包,明纱还是之前的站姿,但心情却已经完全不一样。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小野泽看着她受伤般的眼神,心里一沉,仿佛没有留恋道,“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明纱问。 “快走。以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 小野泽的眼里燃起一股狠厉,他推开她道,“忘了我吧,你不是很聪明吗,何必为了我这样的小角色做蠢事。赶紧离开我的住处,你再不走我就撵你了。” 明纱瞪了他半晌,一口气涌在心头,似乎想要说千言万语,又似乎再没有能说的话出口。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谁?” 小野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阴沉,他警惕地走到门口,对明纱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而明纱看到他竟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手枪。 她惊愕地捂住嘴。 “送快递的。” 站在门外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年轻人说。 但小野泽却没放下戒心,他冷道,“我没有订东西,也没有人会给我送东西,你弄错了,赶紧离开。” 门外的人做出诧异的表情,然后说: “可是这上面写,是由一个叫审判者的人寄给您的加急邮件。话说审判者这名字好奇怪啊,难道是谁开的恶作剧玩笑?” 原本还决意不开门的小野泽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却变了脸色,他只犹疑了一秒,就警惕地开了门,从快递员手里接过邮件,然后就要关门。 “先生,请签字。” 快递员见到他的动作,赶紧把笔递上,用身体挡在门前道,“公司有规定,您不签字就算我们没送到,所以——” “毛病真多。” 小野泽皱着眉头拿过笔,就要胡乱地在回执上签字,而在这时,快递员眼里冷光一闪,刹那间,就在小野泽凭借直觉感到异样想要掏枪时,却有烟雾弥漫开。 只是一瞬间被迷住了视线,下一刻等他再看清周围环境时,已经被人下了枪。 “小野先生,介公子有请。” 几个人将小野泽包围住,就算他是长了翅膀的鸟也逃不出去。 小野泽咬着牙,怒道,“我和他没什么好说,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何必呢?” 这时,一道不紧不慢的优雅声音响起。小野泽睁大眼睛,看着斋藤介缓缓走到他面前。 “小野君,你回头看一眼,明纱小姐还在看着你呢。难道你想就死在她面前吗?她会伤心的。” 斋藤介微笑着说。 而小野泽心里一动,他扭过头往回看去,果然看到明纱惊愕的目光,她在和他对视后面露哀求,好像是在无声地劝他,劝他妥协,劝他留下这条命。 “你也不用疑心明纱小姐早就投靠了我们,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之前,她都不知道我的人已经盯上了她。” 想到什么,斋藤介轻叹一声道,“说来惭愧,是我利用了她的一片苦心。” 小野泽恨恨地瞪着他,“好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这种时候还装腔作势,我呸!” 斋藤介微微错过身,刚好躲开小野泽的那一口唾沫。但他脸上的浅淡笑意不变,对身边的人道,“把小野君请回去吧,我要和他好好谈谈,但不是在这里。” 他话音落下,几个手下就把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的小野泽带上了车。 留下的保镖问道: “那个女人呢?” 斋藤介望向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默默地看着他的明纱,笑道,“也请明纱小姐一起回去吧,她很关心小野君,或许还能帮我劝劝他。” 晚上。 斋藤介走进房间,看到被拷在椅子上,仍然不肯开口的小野泽道: “你为那个社团做事这么久,应该很清楚他们怎么对待落入敌手的成员。你被我带走的事,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而不论你背叛与否,他们都会认为你是要被灭口的对象。这种时候你坚持不开口,还有意义吗?” “你还有脸说?” 小野泽冷笑着道,“把我害到这地步的人正是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这个用阴谋诡计的小人如愿以偿!” “好,我是小人。” 斋藤介微微挑眉,没有因他的话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轻轻笑了笑说: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由我这个小人先来开场吧。之前帮不死原到沪城恐吓左夫人的黑衣人,就是你吧?” 闻言,小野泽顿住,冷声道: “你有证据?” “虽然你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但还是有监控录像拍下了你的脸。” 斋藤介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说,“但很显然,不死原对你并不是非常信任,所以他不敢把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只是让你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坏事。” 小野泽闭上嘴,似乎是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 而斋藤介也并不在乎他的沉默,自顾自道,“因为不死原很清楚,你不是他的人,而是那个社团的成员。他虽然和掌控你的社团是合作关系,但却不敢把筹码都压在你身上。” 闻言,小野泽目光沉下,心情更是沉重。 这个斋藤介怎么什么都知道。 “左先生托我帮忙,他想找到你。” 斋藤介又看向小野泽,淡淡笑道,“因为你对他夫人的一些言论很不客气,而他最讨厌的就是用任何一种行为,包括以口头言论侮辱他夫人的任何人。” “所以你想把我交给左愈?” 小野泽嗤笑道,“我没有意见。那个男人能做的不也就是折磨我,活到这一地步,我早就什么都不怕了。” “真的吗?” 斋藤介看着他说,“你就毫无弱点?” “和你这种人上人不一样,你以为我一个阴沟里的老鼠,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小野泽的眸子里放出的是凶徒被逼到绝境后的光芒,说不清他是得意还是疯狂地大笑着,“斋藤介,是你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我这辈子是没能力报复你了,但——” “如果你答应为我提供那个社团的线索,我对明纱小姐的承诺仍然成立。” 斋藤介口吻缓淡,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有机会,可以活得不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我不相信你的话!” 小野泽怒视他,“现在我落在了你手里,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虚假的承诺只是为了从我嘴里套出话,我不会让你得逞。” “明纱怀了孩子。” 下一刻,斋藤介却道。 这句话和他们原本在说的主题似乎毫不相关,却让小野泽的怒吼一下子消失。 “你说什么?” 半晌后,小野泽看着他说。 “我想你已经听得很清楚,我不需要再重复一遍。” 斋藤介缓缓道。 “父亲是谁?” 小野泽又是沉默了许久,才问。 “明纱说她这段时间没做保护措施就发生关系的男人,只有你一人。” 斋藤介笑了一下,说,“当然,你也可以对此保持怀疑。” 小野泽望着他,半晌没说话。斋藤介站起身,对他道,“我可以让明纱来见你,有些话还是她亲口对你说比较好。” “你想用那个女人来要挟我?” “不是要挟。” 斋藤介看着他的眼里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更像是一种共情,“她或许是唯一能把你从深渊拉上来的人。” 片刻后,明纱走进房间,小野泽看着她问: “你真的怀孕了?” 明纱点头,然后说,“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愿意当孩子的父亲吗?” 小野泽没说话。 明纱见他没有反应,眸光黯然道,“你或许不相信吧,觉得我在骗你,要么就是觉得我是想敲诈你来养这个孩子。” 这一次,小野泽却开口道: “我没有这么想。” 1133章 傻 明纱笑了一下说,“你撒谎。” “不,我是真心的。” 小野泽看着她,缓缓道,“如果你真想用怀孕这一招来敲诈男人,也是敲诈那些有钱有身份的人吧。以你的姿色,想找个比上得了台面的男人,还不算是难事,但你却傻到对我这种人来说这些。” 说着,他嘲弄地勾起嘴角,垂下眼眸说: “即使是那些最普通的女人,也不会想要让我这种男人给她们的孩子当父亲的,所以,你是真的傻啊。” 明纱咬住嘴唇,半晌后又是一笑,带着几分决绝道: “小野君,你就告诉我要不要这个孩子,要不要我吧。如果你要,我就把孩子生下来,我等你。如果你不要我们,那好,从此以后我就真的当从来没认识过你。” 小野泽沉默了许久对她道: “你真的相信斋藤介的话,只要我说了关于那个社团的消息,他就会保护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为他们卖命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不会放过我这个叛徒的。” “但你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明纱用双手捧起他的脸道,“小野君,我们现在只能相信斋藤介的承诺,除非你想自暴自弃。他说的对,既然你身后的社团无论如何也会将你灭口,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兴许还有活路。” 小野泽顿住,看着她说: “你希望我活着?” “这还用说吗?” 明纱笑了,她的笑颜在晦暗的房间里仍然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阴暗的内心。 第二天,左愈接到斋藤介的电话。 “我找到在沪城威胁你夫人的家伙了。” 闻言,左愈的目光一沉,他冷声道,“对方果然是那个社团的人吧?” “可以肯定。” 斋藤介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笑着说,“他已经对我开口了。” 左愈用鼻子哼了一声,斋藤介听出他的不满,轻笑道,“你想见他吗?我可以帮你安排。” “见他?没必要。” 没有迟疑,左愈淡然地说,“他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如果你能撬开他的口,获取关于那个社团的信息,那我就没必要见他了。” 他就算要找人算这笔账,也不是找一个小喽啰,而是小喽啰背后的大鱼。 既然这小喽啰是效忠于一个社团,那肯定是那社团的老板决意和不死原合作,他现在就是想揪出这名老板的身份。 而刚好斋藤财团和他有一样的意图,他当然愿意把这些事都交给斋藤介去操心。 “你抓到的这个人,他说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 左愈问。 斋藤介顿了一下,然后道,“他不过是这个社团底下的一名普通干事而已,在社团里的地位不算高,所以他也不认识幕后的老板。” “意料之中。” 左愈就猜到会是这样。 以这个社团的谨慎,斋藤家追查了他们这么久都没能找出幕后老板是谁,想必那家伙一定隐藏得很深,绝对不可能轻易暴露自己。 “对了,今天绫濑樱会到东京。” 顿了顿,左愈对斋藤介道,“那个社团既然这么神通广大,未必不会听到风声,如果让他们知道她回来,一定会有动静。保护好她的安全。” 斋藤介微微眯起眼,他笑了笑道: “放心吧。那帮家伙想在斋藤家的保护下灭口,就是痴心妄想。” 如果那个社团真的奈何得了斋藤家,又怎么会活动至今都没能斗倒斋藤家,反而是被他们的人追查到蛛丝马迹。这就说明以对方的实力,还不足以和他们明面上对抗,只能背地里动手脚。 “既然绫濑小姐信任斋藤家,愿意和我们合作,那在合作期间,我会让这些阴沟里的老鼠知道,她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挂断通话前,斋藤介笃定道。 东京机场。 绫濑樱一走下专机,就被斋藤家的保镖带着从特殊通道离开。而真就像斋藤介所说,有斋藤家的人在旁边,那些盯上她的人明知道她回了东京,此刻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介公子就在车上等你。” 上了车,绫濑樱看到仍然着装优雅风度翩翩的斋藤介,笑着说: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却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重逢。” 斋藤介端详着她,片刻后说: “你比之前在斋藤公馆时,看上去要自然多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在隐藏什么,现在能看到真实面目的你,心里倒有些高兴。” “高兴?” 绫濑樱眸子微抬。 她长了一双眼角微挑的杏眼,目光总是很明亮,尤其当她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让人知道熠熠生辉这个词是什么含义。 斋藤介若无其事般移开了视线,淡淡道: “我会在斋藤财团给你一个职位,你觉得副总裁助理怎么样?” 闻言,绫濑樱真的感到意外。 她虽然知道左愈已经和斋藤介达成协议,却没想到斋藤介居然敢把她放到明面上。 “这样不太合适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 “为什么不合适?” 斋藤介看向她,眼里含着些许笑意,“反正该知道你回来的人都知道了,你不抛头露面他们也知道你的存在,那为什么不光明正大一些呢?” 绫濑樱只觉得斋藤介的眼睛里有一种特殊的东西,以至于她每回和他对视都有些不好意思般的感觉,难道是她曾经骗过他,最后又冤枉了他,感到内疚所以才会这样? 但她又觉得不对,她也不是脸皮这么薄的人啊。 就在她纳闷时,斋藤介又开口道,“你弟弟怎么样了?” “左先生都安排好了。” 绫濑樱看他一眼,半晌后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弟弟?你调查我了?” 说完她又猛地想到什么,轻声道: “我忘了,你知道我家当年发生过什么,当然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 斋藤介看着她正想说什么,她又继续道: “当年的事,我一直把账记在你头上,因为我父亲到临终前都误会了你们,以为陷害他的人是你的叔叔。” 说着她苦笑了一下,心中有万般感慨: “如果他还活着那该有多好,我就可以告诉他,其实对不起他的人不是他在临死前都还恨着的人。” 斋藤介沉默片刻,随即道: “我想留下的那个人,也已经离开了。” 绫濑樱看向他,停顿一会儿后说,“你想留下的那个人,是千桧理小姐吧。” “你也知道了吗?” 斋藤介眉头一动,轻轻皱起。 绫濑樱嗯了声,又解释着什么,“不是左先生和我说的,其实这件事是我自己调查到的。就在斋藤公馆的时候,我偷听了你和不死原的对话。” 斋藤介嘴角微扬,“我知道。” 1134章 对话 绫濑樱兀自顿住,她看着斋藤介的脸沉默半晌后道,“你当时就发现我在偷听了?” 闻言,斋藤介轻轻笑了一下。绫濑樱发现,他微笑时的样子尤其好看,看上去似乎漫不经心,可眼里却跳动着那一点淡雅的笑意,迷人又沉静。 这家伙长得这么好,一定很讨女人喜欢,又是这样的家世,可他偏偏—— 想到这里,绫濑樱在心里叹息一声。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遗憾,看着越完美的人,或许就有越不可弥补的缺憾。 “当时我只知道有人在偷听,但不确定是你。” 斋藤介示意司机行驶汽车,然后对绫濑樱笑着说: “不过后来我知道你是经过训练的忍者后,就知道偷听的人一定是你了。现在说起来,也幸亏你那时把偷听到的我和不死原的密谋都告诉了左先生,不然还不知道要酿成怎样的后果。” 绫濑樱看着他的脸,却道: “对不起。” 这句话让斋藤介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他意外地看着她,微微挑眉道: “为什么说这个?” “因为我冤枉过你。” 绫濑樱的声音很轻,她耳根微红,又十分坚定地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还有我在斋藤公馆的地下室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她话音落下,斋藤介就知道她说的那段话指的是什么。 实际上,绫濑樱在地下室里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很清楚,但他却只是含笑不语。 “当时我是因为父亲的事,才会口出恶言。现在想想,我真后悔说了那些话。” 绫濑樱抬头看着车子的天花板,苦笑着道: “其实我很敬佩你对感情的执着。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一直喜欢一个人不变心更没有错,为了喜欢的人做出努力是可贵的品质。在这个时代,谁还能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呢? 我只可惜说出的话就像覆水难收,但请你知道,我不是真的那么想。” 斋藤介收起嘴角的笑意,淡淡道: “要说决心和毅力,你比我强。你能在从小痛失父母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就为了追查当年的真相,一个人面对残酷的事实,很了不起。我身后有斋藤家,但你只有你自己。 至于之前的事,不必再提了,就让它过去吧。” 绫濑樱点头,然后就陷入沉默,不再说话。 直到汽车驶入富人区的别墅住宅区时,她才有些诧异地询问斋藤介,“我们不是去斋藤财团的总部吗?” 斋藤介微笑着看她一眼,她立刻感觉到这句话问得有些愚蠢。 她的身份特殊,而且还在被那个社团追/杀,斋藤介对她当然另有安排。 “先不去总部。你从伦敦大老远地回到东京,我总要先给你安排好住处吧。” 他淡淡地笑道。 车门打开,绫濑樱下了车,看着面前占地面积颇大的独栋别墅,只觉得自己如果住在这样的地方,那也太豪华了。但斋藤介却一副平常的口吻道: “这里是我个人名下的房产,平时一直闲置着,你就住在这里吧。这个社区的人员流动并不大,也适合做安保工作。至于你的吃穿用度,这里都有人负责。你可以放心,这个房子里的佣人都可以信任,你有什么要求跟他们说就行。” “麻烦您了。” 绫濑樱在心里感叹道,斋藤财团果然有钱啊,这么豪华的别墅居然连别院都不是,只是闲置的房产。 斋藤介看着对他鞠了一躬的绫濑樱,忽然问: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您请说。” 绫濑樱直起身,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你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但气质却很脱俗。” 迟疑了一会儿,斋藤介像是在寻找准确的形容词,“我的意思是说,你看着并不像是一个要执行任务的忍者,而像是受到优越教育的名门之女。为什么?” “因为他们当初培养我的时候,就想把我打造成一个能混入上流社会的钉子。” 绫濑樱微微笑道: “所以我要一边接受严苛的忍术训练,一边又要学习最高标准的礼仪。他们对我的体态和一举一动都有要求。既让我能杀/人,又让我能端得起贵族的架子。”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斋藤介却心里一沉,他知道对于当时还年幼的她来说,这一切是多么沉重残忍。 眼前的女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剥夺了身为孩子的快乐,属于孩童的天真和单纯都不被允许。即使是被从小当成家族继承人培养的他,小时候都有过一段由千桧理陪伴,温暖纯真的日子,而她呢? 只有仇恨和痛苦支撑着她,这些东西在阴暗的现实中化为信念,让她度过了无数个难以度过的日日夜夜。 走进别墅,在会客室里,斋藤介站住脚步对她道: “你说过,那个社团里有你的一位老师,是他一直在教导你。我把他的画像给我找到的另一位社团成员看过了,碰巧的是,那个人知道你的老师。” 从现在已有的关于这个社团的信息来看,社团里的很多成员几乎都是单线联系,只有一些比较核心得力的成员会和其余人有更多交集,绫濑樱那位不知真实姓名的老师,显然就是社团的骨干之一。 “那他说了什么?” 绫濑樱目光中隐隐有些担忧。 “那家伙告诉我,你的老师最近在为老板策划一个很重要的行动,动用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一些埋伏的眼线。” 斋藤介停顿了一下,问,“你比我更了解社团的行为模式,你觉得这个很重要的行动,会是追/杀你吗?” 沉默片刻,绫濑樱摇了摇头道: “应该不是。” 斋藤介示意女佣去倒两杯茶,然后坐下来说,“愿闻其详。” 绫濑樱也坐在他的对面,缓缓道: “我的老师是那个社团里最受老板重用的手下,即使是在我面前,他也从不露出真容,每次都是戴着面具和我们说话。 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出动他,那一定是对老板来说最重要的事,而追/杀我这个叛徒,恐怕还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说着她轻轻笑了笑,“对他们来说,我还没那么重要。” 斋藤介点头,又想到什么皱眉道,“那你对这个计划有没有什么猜测?” 绫濑樱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她抬起头望着斋藤介道: “我在社团里就常听老师说,老板将斋藤财团视为眼中钉已经很久了。但他们仇视你们这么久都没能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那位老板一定很着急吧,所以我怀疑,这次老师要执行的任务和斋藤财团有关。” 斋藤介的目光沉下,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良久,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绫濑樱,轻声呢喃道,“那我就只能拭目以待了。” 1135章 偶遇 沪城。 身材窈窕的女人裹着华贵的大衣,她踩着高跟鞋走出宴会大厅,往四周张望片刻,然后拐入走廊的末尾。 “温潇已经离开沪城了。” 点燃一根香烟,女人的红唇微微勾起,她用笑眼瞥着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的男人,笑道,“我还以为你的消息会比我灵通,但现在看,竟然还是我先知道这件事。” 男人一时没有说话,女人耸了耸肩,笑嘻嘻道: “你让我留在沪城,就是为了让我接近温潇。但现在呢,温潇人都在东京了,我留在这里可碰不到她。” “我没想到,左愈会带她一起离开。” 片刻后,男人阴沉的声音响起。 “那是你不了解他们。” 女人看了他一眼,然后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化妆镜,照着自己的脸,细心地检查着妆容,一边道,“左愈很是宠爱温潇,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女人。上次他在东京差点遇险,这一次他们更是不会分开了。” 男人皱着眉,冷声道: “听到这个消息,你很开心吧。” 女人啪的一声合上化妆镜,用精致的侧脸对着他,懒懒道,“开心倒谈不上,就是替你觉得麻烦而已。要么你让我回东京,我继续执行你的任务。要么我就留在沪城,每天参加宴会,做做美容,蹉跎时光。” “如果让你回东京,你有把握接近温潇?” 男人盯着她的目光如炬,带着审视,“我可听说了,左愈把温潇看得很紧,从来不许她接近别有意图的人。” “难道别有意图的人,会把自己别有意图这件事表现出来吗?” 女人却不以为意地勾着嘴角,抬了抬下巴道,“我可以伪装,可以演戏。他左愈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不能看透每个人的内心吧,只要我演得够好,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夜色下,她的眸色中却有更阴暗的东西。 “听着,我需要一个接近温潇的由头。只要有了理由,就没有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友情,但有投其所好的朋友,不是吗?” 女人微笑着,她似乎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 东京。 温潇看着身旁大包小裹的左愈,嘴角一抽道,“你干嘛非得折腾自己,直接让保镖拎不就完了?” 左愈却笑得十分甜蜜,那笑容让温潇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给老婆拎东西,这是我身为老公的荣耀。” 温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鼓励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你别把自己累着就行。” “荣耀都是要付出才能得到。” 左愈看着她,别有意味般笑道,“我不怕累。” 这句话让温潇觉得有些怪异,她想到昨晚左愈的坚持,脸色就变黑了。 左愈靠过来还要说什么,被她嫌弃般推开,“行了行了,大庭广众下注意影响。” 闻言,左愈一脸无辜,好像被平白冤枉了一样,“我说什么了你就让我注意影响?” 温潇白他一眼,不想和这个演技超群的男人继续对戏,就在这时,她目光一顿,落在位于左愈后方的某个女人身上。 “请你放手!” 女人长得很是娇媚,但真正吸引温潇目光的是对方说了中文。在东京的商城里,听到家乡的语言让温潇忍不住多看了她一会儿,她在被一个男人纠缠,对方握着她的手腕就是不肯放手。 “怎么了?” 左愈注意到温潇顿住的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时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诧异,然后他沉下眼,对温潇道: “这个人我认识。” “你说谁?” 温潇有些惊讶,还以为左愈说的是纠缠这位女士的男人。 “我说这个女人。” 左愈淡淡道,“说起来她和裕衡还有莫嫣都有些瓜葛,因为她就是裕止的继母,裕老先生的第二任妻子。能在这里遇到她倒是巧得很。” 温潇一怔,然后才明白,眼前的女人竟然就是莫嫣和她提到过的那个裕夫人。 她顿了顿正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程露露被拽着她的男人硬是往怀里拖去,而从她的动作和表情来看她明显是极其不愿意的。 根据莫嫣的叙述,这位裕夫人在丈夫去世后的所作所为谈不上光彩,但在他乡看到同/胞被人纠缠,温潇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她上前制止道: “这位先生,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不愿意让你抱,你要尊重她的意愿。” 温潇用中文开口道。 而拽着程露露的男人动作一滞,被程露露趁机摆脱。他恼怒地瞪着温潇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出来管闲事?” 温潇见他也会说中文,扬起秀眉道,“原来你也是华/人啊,那你就更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迫这位女士了。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啊。” “你——” 男人瞪着眼睛,上前一步好像要把温潇怎么样,却被左愈伸手拦住。 “离我夫人远点。” 左愈看着他,目光冷到极点,他的气场本来就极其强大,现在动起怒来更是有一股冷冽的杀/气,让男人一时噤声。 片刻后,男人才想起什么,涨红着脸道: “你们凭什么管我的家务事,就是这个女人,她耍了我,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不过是找到她朝她要一个说法,就被你们打岔,难道你们就帮着一个没有道德的骗子?” 温潇冷冷道: “你想要说法,也不该用肢体动作强迫她,谁知道你是想干什么?如果你把她拖走之后对她造成了伤害呢?这还是在公共场合,别人看到了当然要过来问一句。” 男人嗤笑一声,“你这个小娘们当然要帮着她说话了,看你这样平时肯定也不安分吧,女表当然是要帮着女表——” 他话音未落,就被左愈冒着火光的眼神吓得顿住。 “看在我们都是男人的份上,我才提醒兄弟你注意点这种女人的,你瞪我干什么?” 听到对方的话,左愈却冷笑一声,极尽傲慢道: “谁和你是兄弟?你更没资格评价我老婆,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要是再敢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今天你就别走了。” 男人听出他话里的威慑,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肯就落了下风,那样多没面子,他挺直胸膛色厉内荏道: “还让我别走,你以为你是谁啊?” 左愈微微一笑缓缓道: “我叫左愈,听清楚了吗?要么你现在就滚,要么——” 说着他顿了片刻,然后才说,“要么我们就好好算账。” 男人听到他的名字之后,脸色一变。而这时,原本一直沉默着抽泣的程露露开口说: “你走吧,本来就是你不占理。我们根本就不是情侣关系,你偏要纠缠我。我见什么人是我的自由,你以后再这样我就报/警了,你也是做生意的人,不想就因此留下案底吧。” 男人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左愈冷冷地收回目光,他现在脾气已经比二十岁时好了很多,像这种口无遮拦的家伙,只要对方还不是太过分,他也懒得怎么样,如果搁在以前—— 呵呵,那他一定会让男人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我们走吧,还要去吃饭呢。” 他搂住温潇的腰,也没有多看程露露一眼,只是温柔着道。 温潇点头,也没有想对程露露说什么,毕竟她和对方完全不认识。而程露露却在这时用感激的口吻说: “实在太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您刚才为我说话,我或许真的就被他拉走了。” 程露露很聪明,是直接对温潇说的这句话,而不是对左愈。以左愈的个性,听了只会不冷不淡地对她点个头就离开,但温潇显然要柔和得多,回应道: “没事。你一个人在异国,要小心些。” 说完温潇又笑了一下说: “我们要去吃饭了,再见。” 但程露露却笑道,“两位既然是要吃饭,那不如我请你们吧,就当你们刚才帮忙的回礼。” 温潇顿住,想要说什么,左愈不紧不慢道: “回礼就不必了。我和夫人今天是约会,如果有外人,我们会不方便,您自重。” 他的态度很冷淡,这下就是让开口邀请的程露露碰了个硬钉子,她的脸色微红,显然有些挂不住。温潇心软,看了有些不忍心,但也只是道: “那我们就先失陪了。” 程露露很快就掩饰住脸上的尴尬之情,又得体地笑着说: “是我冒昧了,那就不打扰两位了,祝愉快。” 温潇笑着回了句谢谢,就和左愈一起离开。程露露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阴沉的情绪。 高级日料店的包厢里。 “那个裕夫人还挺会说话的,”温潇吃了块刺身,然后道,“不过你说,她怎么也会在东京呢?难道是来探亲的?还刚好被我们碰到了,真的巧。” 左愈垂下眼眸,眼底有深思的痕迹,但等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温潇时,却只是一派随意,“她再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可能不会说话。不过,这种人的话也只是好听而已。” 温潇没有反驳。 通过程露露做的那些事情来看,就算不说她是坏人,也肯定不能说是好人。 而且裕止轻生的事,或许还和程露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温潇是为人随和,但这不代表她傻。 吃到一半,左愈笑着起身说,“我去上个卫生间。” 然后,他推开包厢的门走出去。在男卫生间前,他对跟上的便衣保镖道: “之前在商场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你们还记得吧,帮我调查对方的身份和下落。” 保镖应声而去。 1136章 海洋馆 左愈的眸子沉下,他比温潇想得更多,就算程露露来东京只是碰巧,但她怎么就巧到能在商场里遇到他和温潇,还刚好是被一个男人纠缠? 如果那些传闻都属实,那么以这女人的手段,那样只知道鲁莽行事的男人她还能对付不了? 所以,他甚至怀疑那个男人都是程露露找来的帮手,两人不过是想一起演场戏而已。 而对方演戏的意图,显然就是要接近他和温潇。 现在,他与温潇身在东京的消息并不是秘密,上流社会的人想知道还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这个程露露真的是有备而来,那她接近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身为裕老先生的遗孀,她分到一笔财产,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地挥霍,这种情况下她不好好地享受生活为什么要费这个脑筋? 难道她是裕衡派来的人? 左愈眉头微皱,只感觉以裕衡的智商和能力,还不至于把自己父亲的继妻派来图谋不轨。 那就一定是这个程露露自己有什么目的了。 与此同时。 程露露坐上红色的保时捷跑车,把手里的烟往车窗外随手一扔,也不顾及路人谴责的目光。 “啧,还是在东京舒服,不用像在沪城一样还要躲着裕衡的人。” 她张扬地笑道。 而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却泼了冷水,“即使在东京,你最好也收敛点。裕衡知道你来了东京之后,一定也会把人派到这边来,到时候你还在他的监视之下。” “不是我说,既然我一直被他监视着,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接近温潇啊?” 程露露想到什么,有些不满地说,“如果裕衡知道我在做的事,他和左愈说什么怎么办,我还怎么继续演戏。而且,左愈和温潇本来就对我没有好感,我这个人选,难道不是不合适?” 就算裕衡和左愈现在是对立的关系,但她的身份放在那里,可还是裕衡名义上的继母呢,左愈不怀疑她才怪。 “这你就别管了。” 男人冷笑着说,“老板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理由。你要做的,只是服从。” 程露露嘴角一撇,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老板可不是她能反抗的人物。 “对了,那个被你拿来当引子的男人,左愈一定会找人去调查的,你确定他不会泄露什么?” 男人又想到一件事,开口问。 闻言,程露露却是得意地一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这点事还想不到。那个男人他不知道我们这些事,我是故意让他上钩,他和我真的就是情人关系。” 男人一顿,然后道: “你都设计好的?” 程露露笑着说,“那当然。我勾上了他,然后故意让他以为我背着他找别的男人,又故意躲着他,让他到处找我。今天你告诉我左愈和温潇的行程后,我也是故意放出消息,让对方在那家商场里找到我。” 这样一来,就算左愈的人找到那家伙,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因为她和那个男人还真不是商量好的,起码对方不知道内情。 而根据她的算计,左愈在知道她和那个男人真就是她说的关系后,对他的警惕一定会放松。 “当一个人先被怀疑,又被证明她被怀疑是错误的,就很容易被划入白名单。” 程露露笃定地说: “左愈在知道这场偶遇不是我设计好的之后,一定会对我放松警惕。到时候我再想做什么,不就容易得多了?” “你确实有点小聪明。” 副驾驶位上的男人看着她,终于微微笑了笑道,“怪不得老板钦点你来做这件事。” 程露露怔了一下,然后拨弄着头发道: “真的是老板指定了我?” 男人淡然道,“没错。所以,你就好好做吧。这件事如果你能做成,那你以后的一切就有保障了,你在社团的地位也会被升为管理者。” 听到他的话,程露露的眼里闪过欣喜。 如果真能成为管理者,那就意味着她以后就摆脱了暴露的风险,也不用再去做那些费心费力的脏活,而且还能享受特权,她乐不得的呢。 几个小时后。 左愈看着保镖,皱眉道,“你确定,那个男人说的都是是真的?” “错不了。” 保镖低下头汇报说,“不仅是他一人的话,还有很多人能证明他和程露露是真的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程露露这两天还一直住在他的酒店房间里,今天上午才搬出去,酒店的服务人员说听到他们吵了一架。” 左愈皱着眉想了什么,片刻后问: “那关于这男人的身份呢?” “他是日籍华人,常在几个亚洲城市之间往来,做的药材生意不算大但也不小了,还算有一些身价。他的身份不可能是假的,我还调查了他的老婆和儿子,都是真的。” 保镖道。 左愈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你做得很好,先去吧,我会让人给你奖金。” 等保镖离开,左愈又不禁沉下脸。 他的人去做的调查不会出错,那就说明,程露露还真就和那人是情人? 难道在商场的偶遇,也真的就是巧合? 可他就是觉得,这未免也太巧。 “左愈,原来你在这里。你看我穿上新裙子,漂亮吗?” 温潇的声音忽然响起。左愈一怔回过头,就看到温潇穿着新买的裙子笑着看他。 这一刻,左愈感到些许恍惚。 她穿着薄荷色的长裙,这一幕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二十年前,他们初遇时,她也穿过这种颜色的裙子,就连款式都有些相像。 记忆中,她的裙摆飞扬。 而她当年的笑容,现在仍然历历在目。此刻就在他面前,她仍然是那样笑着,就仿佛她眼里的光芒,一直不曾在风中熄灭。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他都亏欠了她什么,或许她自己都已经不愿意记得,但他却忘不了。 曾经的遗憾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而现在,他还拥有她,就是神明对他的无上怜悯。 温潇只感到身上一重就被左愈紧紧抱住,她有些迷茫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 “你又怎么了?” 左愈仿佛有很长时间的失语,然后他才缓过来,笑着道,“不,没什么,我很好。” 温潇心里狐疑,看着他,很想说你刚才真是奇怪极了。 但她很快就把心中的疑虑放下,牵起左愈的手道,“跟我来,海洋馆的表演要开始了。” 另一边。 斋藤介微微一怔,然后失笑道,“这个男人还真是悠闲啊,我这边焦头烂额,他却在和夫人一起逛海洋馆。” 站在他对面的绫濑樱想到什么,也是轻轻一笑。 看着她抿起的嘴角,斋藤介顿了片刻后问,“你笑什么?” 绫濑樱回过神,微微一怔,随即说: “你不是也笑了吗?” 这下怔住的人变成了斋藤介,但他很快就道,“我是习惯性的笑,但你却总是板着脸,不是很喜欢笑。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 “有吗?” 绫濑樱郁闷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不喜欢笑呢,之前在斋藤公馆时,别的佣人还都夸她笑起来好看呢,怎么这个男人就说她不喜欢笑了? 但她也没有深究,回答斋藤介的问题道: “我是觉得左先生和左夫人的爱情很浪漫啊,因为羡慕才笑的。一对结婚快要二十年的夫妻,还能一起牵着手逛海洋馆,这种感觉就像是初恋的心情能一直保存下来,很多女人都会羡慕的吧。” 斋藤介听了,目光中有些许黯然,他好像在思虑着什么,绫濑樱心想,他肯定是想到了千桧理小姐。 也不知道他当年有没有和千桧理一起去过海洋馆呢? 绫濑樱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关于斋藤介和千桧理的往事,她却忍不住一想再想,就好像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一样。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在斋藤公馆的院子里偷听斋藤介和不死原密谈时,看到的属于斋藤介的那个眼神。 那么澄澈干净,充满希望和眷恋。 如果有哪个男人能因为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她一定会忍不住爱上他。 或许女人就是这样感性的生物,即使身在黑暗,也忍不住幻想爱情。 而她因为自己是女性而深感荣幸。 毕竟在这越来越无情的社会,能时刻被感情指引着,也就不会空虚了吧。 最起码,她的心就像那一刻的斋藤介一样,拥有希望,干净而明亮。 1137章 暗流涌动 温潇看着手里的邀请函,有些苦恼地撑着脑袋道,“这位裕夫人怎么就这么热情呢?” 她手里的邀请函正是程露露发出的,对方要在东京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举办一场宴会,主题是让在日的华/人女性联络感情,据说还邀请了很多文娱界的名人。 而温潇身为左愈的妻子,当然是身份瞩目的存在。 “你不想去就直接拒绝她。” 比起温潇的犹豫,坐在她身边的左愈更加干脆道,“随便找个理由应付她就好,甚至不需要理由。” 作为左氏集团的夫人,温潇确实有这个资/本不怕得罪程露露。 但温潇却想着什么,轻轻摇了摇头道,“就算是拒绝,也要婉拒。虽然不知道程露露为什么一定邀请我,但她打出的是联络感情的名义,我不想回应得太冷硬。” 左愈无声地看了她半晌,轻叹一声说,“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改不掉心软的毛病。” 温潇笑了笑,说,“你的口气倒是越来越老气横秋了。不过,也幸好我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不然她和左愈也没机会重新开始了。 左愈的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然后他微微一笑道,“既然她这么热情地邀请你,那你就去吧。” “我去的话没关系吗?” 温潇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虽然左愈一直都没有明说,但她能感觉到,自从那天在商场偶遇了程露露之后,左愈就在提防那个女人。她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她相信他的决定。 不论是在何时何地,她都不想给左愈造成麻烦。 “能有什么关系?” 看出她眼里的那一抹担忧,左愈的心里一暖,他伸手轻抚温潇的脸颊,自信地笃定道,“她就算是别有意图,以你的身份,她也不敢强求什么。你如果想去就去好了,刚好还能顺道摸清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温潇顿住,她能感觉到左愈比起以前的变化。 如果说这个男人有什么变了,那他就是比以前更尊重她的意愿了。 就好像比起利益或是别的什么,他更希望她能随心所欲,只要她开心就一切都好。 而他有足够的信心保护好她。 “对了,蓝雪她在沪城待了有一段时间,也该腻了吧,不如让她也来东京转转?” 左愈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道。 温潇咦了一声,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忍不住道,“人家蓝雪和惟墨两个孩子正打得火热,现在惟墨留在沪城,蓝雪当然也要陪在他身边了。你想干嘛啊?” 左愈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蓝雪那孩子很擅长应付一些图谋不轨的人。她很聪明,而且是真正的聪明。” 能被左愈夸一句聪明可是很难得,温潇看着他,非常赞同他的话: “蓝雪那当然是无可挑剔,惟墨能看上她,说明他眼光是真的不错。” “那当然,也不看看他爹是谁,他妈咪又是谁。就我这找老婆的眼光,他能遗传不到吗?” 左愈趁机就吹嘘起自己。 温潇瞪了无比自恋的他一眼,冷哼一声没再说这个话题,忽然想到什么又皱起眉头说: “你和我说实话,你为什么忽然就提起蓝雪?还说让她来东京?难道东京的事,和白家也有关系吗?” 她这个人没别的毛病,但就是护短,极为护短。 在她看来蓝雪现在就等于她的亲生闺女,说是掌上明珠那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左愈在东京要处理的事情真把白家也牵扯进来了,那一定相当麻烦,她不想让蓝雪置身于这种事态之中,虽然她相信蓝雪拥有解决麻烦的能力。 之前在伦敦时,她亲眼目睹了看着柔弱单纯的白蓝雪,能在危机到来时爆发出怎样的毅力和智慧。 “不,我只是随口一提。” 左愈淡淡道,“只是碰巧想到那个小姑娘而已了。东京的事,和白家更没什么关系,你别多想。” 温潇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起身去洗漱,左愈独自坐在桌边,却是眸光微沉。 他没有告诉温潇,提起白蓝雪的那一刻,他分明是想,如果有白蓝雪陪在温潇身边,那她一定能为温潇抵挡很多,也能周旋得了复杂的事态。 其实,他还是担心温潇,担心随着东京这边的情况越来越不明了,她会被人蒙骗或是中伤。 左愈垂下眼眸,他现在必须弄清楚,这一切的暗潮涌动,仿佛不经意般投向温潇的动作,都是为了什么。 与此同时,沪城。 阳台上,白蓝雪裹紧了披肩,她微笑着挂断通话,回过头,刚好看到推开落地窗朝她走来的翩翩少年。 而在左惟墨眼里,她的每一个最不经意的动作都是那么优雅,这种优雅和很多女人的装腔作势不同,源于已经融入骨子里的良好教养,发自内心,从她的举手投足间流露。 “你猜我刚才接到的是谁的电话?” 夜色中,白蓝雪的眸光跳动,就像是烛光,摇曳的火焰。 “是值得让我猜的人?” 左惟墨微微勾起嘴角,反问道。 闻言,白蓝雪不禁失笑,“你这张嘴还真是锋利啊。好吧,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是季云子。” 听到这里,左惟墨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微微一暗,然后他不动声色道: “他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 白蓝雪知道他还在吃醋,脸上浅淡的笑意不变,缓缓道,“不是需要我帮忙,是季云子想告诉我一个消息,他要回国一趟。” 这对左惟墨来说绝对算不上好消息。 “他想让你去接他?” 左惟墨淡淡道,“这么重要的活动,还是交给更合适的人去做吧。” “比如?” 白蓝雪挑起秀眉。 左惟墨若无其事般道,“比如宋特助。季云子和我父亲之间有合作协议,所以他也算得上是左氏的客人。既然是左氏的客人,那当然要有左氏的重要人物接待了。” “那倒是不必。” 白蓝雪笑着道,“因为他这次回国还有人陪同,和他一起回来的人是斋藤菜月。” 闻言,左惟墨敏感地意识到什么,看着白蓝雪道: “他们成了?” 其实在伦敦时,他就早看出来了斋藤家的那个小丫头对季云子有点意思,但季云子满心都扑在白蓝雪身上,未必会注意到这一点,就算注意到了,也很可能不会有回应。 作为情敌来说,季云子显然是所有男人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他或许不会主动进攻,但他却异常坚持自己的心意。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能受得了自己的恋人被另一个家伙永远都用暗搓搓的爱慕目光偷偷看着? 如果季云子真和斋藤家那丫头成了,那左惟墨觉得这件事倒值得庆祝一下。 “算是吧。就算现在还没成,我也很看好他们。” 白蓝雪耸了耸肩说,“刚才他和我打电话时,我还听到了菜月的声音。她对这趟旅行似乎很兴奋,还说要和我们在沪城见面。” “斋藤菜月——” 左惟墨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知想到什么说,“这一次爸妈去东京,就是和斋藤家有关。” 白蓝雪皱起眉,她还不知道他们去东京的原因。 “东京那边有一个地下社/团在活动,而且还和之前试图要夺走爸爸心脏的不死原有过合作。现在不死原虽然已经落网,但他们还不消停,虽然从明面上看,他们的目标只是斋藤家,但爸爸怀疑,那个新城集团的裕衡,还要妈妈公司里的莫嫣,都和这个社团有关系。” 左惟墨知道白蓝雪的头脑很好,他不会瞒着她这些事。 白蓝雪诧异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这个社团的人,他们在蓄意接近妈妈?” 左惟墨冷着眸子,点头道,“没错。也因此,爸爸才放心不下,一定要去东京查明他们还有什么阴谋。带着妈妈一起去,是因为他怕把她一个人留下,会让他们在沪城的人觉得更好接近她。” 而温潇毕竟是左氏的夫人,还是温氏集团的董事长,怎么也不可能不见人。所以比起让温潇一个人受到这些潜在的危险影响,左愈宁愿把她带在身边,起码温潇身边发生了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白蓝雪眉头皱着,沉思着什么。 东京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宴会厅里随处可见的都是高雅的身影,而作为这场宴会的主办者,程露露穿着旗袍,看上去光彩照人。 温潇望着在台上说话的程露露,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如果去当演员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因为她现在仪态万方的高贵模样,和她在男人面前的娇媚柔弱截然不同。 就好像她不习惯靠年轻美貌俘获男人的心,而是靠自身的成就才站在这里一样。 也不能说她就是在伪装,但温潇却觉得,这个人一定有些危险。 “今天我邀请到一位特别的来宾,她就是温潇女士,国际上知名的艺术家,也是左愈先生的妻子。” 程露露握着话筒,笑容满面地介绍着温潇。 一时,在场的所有目光都投向温潇,这种场合温潇知道怎么做才得体。她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微笑着对程露露示意。 程露露表现得就像她和温潇是多亲密的朋友一样,又拿着话筒说了关于温潇的好几句话,才让话题重新回到宴会本身上。 等她的发言结束,她端着酒杯就来找温潇。 “温潇女士,其实在商场我们见过的那一面之前,你就知道我了吧?” 闻言,温潇的动作轻轻一顿。 1138章 怎么回事 但温潇很快就对程露露一笑,挑眉道,“那好像没有吧,我确实是在商场里见过你一面,后来又看到你发来的邀请函,才知道你是裕家的夫人。” 这话她是撒谎了,但她知道程露露没可能拆穿她。 “啊,我还以为你听别人提到过我。” 程露露面上仍然是端庄的笑意,她仍然亲昵地挽着温潇的手,“你的先生和我的继子认识。” 温潇笑了一下,对她道,“你是说新城集团的裕衡先生吧,他以前和我老公合作过一个项目,但商务的事我几乎不参与,所以我和裕衡先生没打过交道。” 程露露眸光流转,笑着说,“那也好,因为据我所知,裕衡可是不怎么喜欢我呢。” “怎么会?” 温潇做出诧异的表情,也不多说什么。 不论程露露主动向她提到裕衡是出于什么动机,但这都不妨碍她装傻。反正这是裕家的家事,和她本来也没关系,以她的立场不对此事发表评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程露露又是一笑,开口时把话题略过: “今晚的宴会上都是自己人,左夫人您如果想认识谁,我都可以帮您介绍。当然,您是宴会的中心人物,大家都是想认识你的。” 然后温潇就被她拉着去认识朋友。 与此同时。 左愈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他听到吵闹声。 “怎么了?” 下一刻,他快步走进会场,就看到温潇被一个妇人拉着手臂,她的脸色很难看。 温潇看到他进来,有些意外地说: “你怎么来了?” 左愈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把目光放在那个使劲拽着温潇胳膊的夫人手上,他沉声道: “你放开她,有什么话和我说。” 妇人没有按他说的放开温潇,而是怒目圆瞪道,“你就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左愈吧?你们左氏集团就知道在海外骗同/胞的钱,我儿子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闻言,左愈眉头紧皱,什么骗钱什么儿子? 而身为宴会主人的程露露却不见踪影。 他沉下脸,心想难道这让大庭广众下给温潇难看,就是程露露发出这张邀请函的用意? “左氏集团从来没骗过任何人的钱,也没害死过谁。” 左愈按住妇人的手,冷冷道,“离开放开我夫人,不然我报/警了。” 妇人嗤笑着,唾沫星子飞溅: “你这个信口雌黄的骗子!我告诉你,我儿子的命你们迟早要还!你老婆用我儿子赚来的血汗钱挥霍度日,我凭什么就眼看着她潇洒?我这次就是要让这些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她的钱是怎么来的!” 左愈面无表情,手上用力,竟是硬逼着那妇人低叫一声,因为疼痛被迫松开手。 在她松手的那瞬间,左愈将温潇护在身后,然后居高临下地对妇人道: “你儿子是谁?” 妇人瞪大眼睛说,“他叫罗翰!你敢说你不认识这个人?” 左愈冷道: “我还真不认识罗翰。” 妇人马上就破口大骂,又是骂左愈没良心,又是骂他和温潇就是靠欺压别人发的家,给温潇都气得不行。 “你是故意来闹事的吧?” 温潇怒道,“刚才你一开口我就让你说出事情的始末,但你却只是反复地侮辱我们的人格。毫无根据地泼脏水,你是想干什么?如果你能拿出证据,那我欢迎你来起诉我们!” “大家都看到了没,这就是左氏夫人的嘴脸!” 妇人撒泼般双手叉腰,对着周围议论纷纷的人道,“他们依靠权势销毁了证据,现在又说要让我拿出证据,这就是吃准了我们老实人无权无势还没钱,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呢!” 被请来参加这场宴会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人云亦云的傻子,他们看到妇人没有说出任何证据,而就是泼脏水般咬定了左愈和温潇逼死她儿子,因此根本没人站出来和她一起声讨两人。 还有人理性道: “这位大姐,左夫人说得对,如果你真有证据,那你可以走法律程序。但你现在无凭无据的,就闯进会场这么评价两位,我们也只能把你当成是闹事的了。” “这么大的事我会胡说吗?我犯得着吗?我难道还能拿亲儿子来污蔑他们?!” 妇人吵嚷得更大声,但仍旧是胡搅蛮缠,一句有用的信息都不说。 已经有宾客看不下去就要去叫安保人员进场,把这位大姐请出去。 还有人低声道: “裕夫人呢?今天这场宴会是她举办的,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她人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啊,刚才还看到她站在那里呢。” 在一片混乱声中,左愈的脸色更差了,他对带进来的保镖打了个手势,对方就上前将还要撒泼的妇人硬生生拦住,而他带着温潇就直接离场了。 “这个女人交给你们处理,我要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来这里的目的,还有她说的那个罗翰到底是谁。” 发生了这种事,他也没必要让温潇待下去。 温潇在他怀里抬起眸子,看到他阴沉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忍不住道: “没事的,不过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我不会放在心里。” “可是我会放在心里。” 左愈的声音很冷硬,“因为她居然那么说你,我最见不得别人侮辱你。今天我就不该让你来,不然也就没这事了。” 他真的后悔让温潇来赴这一场邀约。 原本他是以为,程露露那女人还没这个胆子明着得罪温潇,但现在看竟是他想错了。 就在两人要离开酒店时,程露露匆忙地追上他们。左愈看到她,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而她有些慌乱地拦在他们面前,开口就立刻解释道: “真抱歉,我刚才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不知道会场里发生的事——” 左愈看着她,目光冰冷,“解释的话就不用说了,到此为止吧。” 说完他就带着温潇离开。 程露露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随即她对追上来的侍者大发雷霆道: “那个泼妇是怎么进来的?!你们酒店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害得我请的贵客走了,我不会善罢甘休!” 那名侍者唯唯诺诺,他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出现的。因为这场宴会的举办,宴会厅的正门有保安把守,没有邀请函的人绝对进不去。 而宴会厅虽然有后门,但只有工作人员才可以从后门进出,并不对外开放,所以那个女人的出现,还真就是奇怪透了。 坐上车,温潇见左愈脸色一直不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握住他的手。 酒店里。 程露露气得嘴都歪了,她知道现在左愈一定以为那个女人是她安排的,可这件事上她是真的被冤枉了。社团分配给她的任务是接近温潇,她讨好对方都来不及,怎么会当众给对方难堪? “这到底是谁干的?” 她越想越不对劲,拿出手机拨通谁的号码,“帮我查一个人,我要知道是谁派她来的。” 之前在宴会厅里纠缠温潇的妇人已经被东京警方带走,而左愈的保镖也一直盯着她。 到了警局后,妇人的身份资料被调出,上面显示她确实是有个儿子,但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而且还是病逝。 不论是警方的人,还是左愈的人都没查出她儿子和左氏之间有任何交集。 “你为什么说谎?” 负责审讯的警员双手抱胸,显然对女人很不满,这不是没事给他们找活干吗? “我没说谎,我儿子就是被左愈害死的。” 妇人嘴硬道。 “你在宴会上的行为已经对温潇女士的名誉和身心造成损害,如果你坚持不配合我们的工作,那对不起,我们只能用人身攻击的罪名起诉你,到时候你不仅要赔偿温潇女士精神损失费,还要因为治/安罪被拘留。” 警员怒声道。 但妇人却一副这都无所谓的样子,就是坚持之前的说法。 “你撒谎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她被带出审讯室时,等在走廊上的左氏保镖对她道。 妇人看着对方,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我就是恨左愈和温潇怎么了,我就是要给他们难堪啊,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保镖看着她,又问: “既然你什么都不怕,那你告诉我,你没有邀请函是怎么进的会场?” 闻言妇人也不隐瞒,就笑道: “当然是有人把我放进去的。这个世界上讨厌左愈和温潇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保镖冷道。 “还能什么意思,你们不是神通广大吗,那自己去查啊。” 妇人笑嘻嘻道。 警局外,左愈坐在车里等着保镖出来。 “左先生,那女人好像是精神有问题。” 保镖忧心地汇报道,“她也不怕被起诉,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左愈皱着眉头。 “还有,她说是有人放她进的会场。但具体是谁,她不肯开口。不过我想,从宴会的宾客名单来看,其他人和夫人都是无冤无仇,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说着,保镖有些迟疑道: “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裕夫人,她是宴会的举办者,想要让一个人混进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1139章 谁做的 左愈沉吟着半晌,然后道: “继续让人跟着那个闹事的女人,看拘留之后,她离开警局会去哪里,和什么人联系。” 保镖点头。 另一边。 程露露对前来见她的男人哭诉道,“我的计划就这么被毁了,那女人的出现绝对不是意外,肯定是有人暗中要和社团作对!” 男人的表情阴沉,他沉默半晌后道: “和社团作对?我怎么觉得,对方就是冲着你来的?” 程露露的表情僵住,片刻后她咬着牙说,“我是在社团做事,有人针对我不就是在针对社团?我的计划都是为了社团,有人暗中破坏我的计划,你真就要袖手旁观?” 男人盯着她,沉声说: “你觉得会是谁暗中使坏?那个闹事的女人说她的儿子叫罗翰,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这就说明暗中出手的那人甚至不在乎他们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根本就懒得掩饰什么。 嚣张,太嚣张了。 程露露闻言都愣住,没想到出手的人这么明目张胆,这是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她气得肺都要炸了,忽然想到什么,看着男人道: “会不会是裕衡?”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的脸色更加阴沉。 自从裕止轻生之后,裕衡一直在让人盯着程露露,弄得程露露在沪城十分被动,之前解决了徐筱,也是迫不得已,生怕再留着个知情人早晚会被裕衡套出话来。 而现在程露露跑到东京,裕衡肯定会得到消息。 “那就应该是裕衡。” 男人冷声道,“他或许已经听到风声,得知你要接近温潇。” “但为什么?” 程露露在房间里踱步道,“我接不接近温潇,关他什么事?他三番两次给我找麻烦,难道就是为了他那个有抑郁症的弟弟?他这是报复我呢。” 男人看着她气恼的神情,顿住之后说: “我早就说过你在裕家的所作所为太急躁,露出了马脚,留下了祸患。裕衡对他的弟弟很看重,你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怎么会放过你。” 程露露气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我从裕家拿到的钱,不还都是交给了社团?当初也是你们让我办的那件事——” “别说了。” 男人的声音里带了怒火,程露露立刻闭嘴,她知道惹火了身边的这个人,可并不明智。 “我会去弄清楚裕衡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你不能放弃接近温潇。” 男人看了程露露一眼,然后就要离开。 程露露抓住他的手臂道,“我总觉得你瞒着我什么,为什么一定就让我接近温潇?” 男人表情一顿,随即只是冷漠道: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需要执行任务,而不需要问原因。” 等他离开,程露露的脸色变得阴冷。 她现在是感觉到了,社团恐怕就是要拿她当枪使。 纽约。 裕衡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另一只手握住手机,“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是要给他们一个警告。” 不管程露露背后的势力是什么,他都不会容许这群算计过裕家的人一直如愿以偿。当年发生在裕家的事,他们以为都过去了,但对他来说,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当他从纽约赶回沪城看到裕止的遗体时,他就发誓一定要找出所有伤害过弟弟和裕家的人。 每一个参与了这场阴谋的人,都逃不掉。 现在,程露露想接近温潇,他怎么就能让她如愿? 想到这里,裕衡的嘴角嘲弄地勾起,他淡然道: “她现在一定很生气,因为凭她的手段,居然还有失算的时候。可惜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会一直让着她的男人,只有我头脑不够清醒的父亲。她能占得了一时的便宜,还能一辈子都不落下风?” 身在东京的手下又道: “还有一些消息,是关于莫嫣的。” 听到这个名字,裕衡的目光一沉,他问,“莫嫣怎么了?” “她好像和左氏集团的宋特助走得很近。” 手下有些迟疑着说,“也不清楚宋特助总是约她见面,是为了调查,还是他们之间有一些私情。” 裕衡的目光一闪,然后他迟迟没有说话。 就在手下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后,他才缓缓道: “你说他们经常见面,多久见一次,一共见了几次?每次见面都是在什么地方?” 手下立刻汇报道: “见面的地点都是在左氏集团旁的一家咖啡厅。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共见了四次,每次之间的间隔不超过两天。” 裕衡轻笑了一下,让手下有些拿捏不住他的情绪,“这听上去,很像是约会啊。对于莫嫣来说,宋特助是个很好的选择,他有钱有能力,又是左愈的亲信,如果攀上了他,她就等于是得到了左氏的庇护。” 手下顿了顿,随即道: “我原想让人弄清楚他们两人在咖啡厅里的谈话内容,但问题是,那个宋特助实在很谨慎,我的人只要稍微靠近一点,都会被他察觉,所以我只能让人在外面监视。” 裕衡沉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道: “当时把莫嫣从那几个混混手里救出来的,也是这个宋特助吧。” 手下一怔,“这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后来去调查绑架案的确实是宋特助。” 裕衡侧过头,看着玻璃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 在纽约曼哈顿,路上的行人几乎都是光鲜亮丽。但他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这繁华的城市只是他短暂的栖息地,他终究不属于这里。 “先生,您点的意面。” 就在他望着窗外出神时,金发碧眼的女服务员微笑着为他端上意面,又对他笑道: “您长得真英俊。” 被火辣漂亮的女服务员夸赞,裕衡却没有任何欣喜的反应,他只是淡淡道: “谢谢。” 那女服务员见他不留会自己的暗示,就知道他是对自己没意识,大方地离开。 裕衡看着对方的背影,脑海里却是另一个女人。 不知为何,他回忆起初次和莫嫣相遇的场景。在裕家的花园里,开朗的少女牵着他弟弟的手,两人无忧无虑地奔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好像会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那一刻裕衡想,他们是般配的。 但是转眼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1140章 赔礼 温潇刚一走出酒店大门,就被戴着墨镜的女人拦住。她脚步顿住,看着摘下墨镜的程露露,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脾气是好,所以这时候还能耐心地问上这么一句。这要是左愈在这里,根本就不会停下脚步,大概率就把程露露晾在这里,人直接走了。 程露露双手合十,诚恳道: “不是我故意打探您的隐私,但您住在这里,东京的各大媒体都知道,还有娱记报道过。” 温潇看着她,口吻缓淡,“原来是这样。那你有什么事吗?” 程露露刚要开口道歉,温潇就对她一笑打断道,“如果是上次宴会的事,那就不必再说了。那个闹事的女人是怎么进的现场,我也不想再追究,还是谢谢你能想到邀请我。” 听到温潇的话,程露露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温潇这么说就是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意思。 她真是恨死了暗中捣乱的裕衡,对方的意图显然已经达到。 裕衡很聪明,他让宴会上出现一个泼妇就是为了破坏温潇对她的观感。本来温潇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出了这件事对方就顺理成章地更不会接近她了。 还有一直把温潇当成宝贝看的左愈,估计她现在已经上了那个男人的黑名单了吧,他是肯定不会再让温潇和自己接触的。 所以程露露只能厚着脸皮等在酒店外,就等着温潇出来好给她道歉。 “不,我的宴会上出了这种事,是我的全责。” 程露露就差给温潇跪下了,“您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那个大妈让您在现场如此难堪,我真的过意不去。当时我不在场,是因为外面有人找我,我不是故意躲开——” 温潇笑着摇头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件事你也不必往心里去了。” 程露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心里宁愿她表现出一点不满,她越是这样就越代表她不想和自己多说。 “可是,就算您不在意,我本人也是过意不去的。毕竟是我做错了事。” 沉默片刻,程露露垂下眼眸,低声道,“我已经把赔礼带来了。” “赔礼?” 温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程露露身后的一个保镖立刻用双手献上包装精美的礼盒。温潇迟疑着道: “如果你坚持要道歉,那我原谅你,可礼物就算了。” 闻言,程露露固执道,“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俗物,而是我的一番心意,您一定要收下。我知道左先生在帮您建立个人艺术馆,那艺术馆里肯定要有收藏的展览品吧,我愿意把这幅画送给您,让您展出。这是裕家的收藏品,是柯罗的真迹。” 温潇怔住,没想到程露露竟是要送给她一幅画,还是著名风景画家柯罗的作品。 她不怎么熟悉画作拍卖市场,但如果是柯罗的真作,那拿出去拍卖绝对的价值不菲。 “我知道您不想收我的礼物,是不想再和我扯上关系了。”程露露苦笑着道,“我也没有用一幅画从您这换取什么的意思,就请您收下吧。” 温潇想了想,还是温和地笑道: “我没这么想过,但这幅画我还是不能收。一是因为这太贵重了,二是因为你也说了这是裕家的收藏,裕老爷子生前应该希望它能被留给裕家的后人,我不能夺人所爱。” 程露露心里又是一沉,她没想到温潇看着好说话,却如此油盐不进。 但对方又确实有这样固执的资/本。有左愈给温潇撑腰,温潇可以说是既不会缺钱,更不会缺人脉。 如果是别人这么坚持,程露露或许会认为那个人故作清高,但这人是温潇,她却无话可说。 要怪也只能怪温潇嫁了个好老公,好到让所有女人嫉妒,却也只有嫉妒的份。 “如果您一定不肯收下这幅画,那也请您同意将它展出在您的艺术馆。” 程露露把算计都放在心里,面上仍旧是诚挚的恳求,“我先生在世时就特别喜欢资助艺术家。 他说过,好的艺术品都留在家里束之高阁,那收藏就没有意义,伟大的作品应该被展览在博物馆,永远对公众开放,让所有喜欢艺术的人都能欣赏到它们,这才是他心之所向。所以,您就当是帮我完成他的遗愿。” 温潇一时沉默。 如果是左愈在这里,他一定会直接拒绝程露露,告诉对方这世界上有的是展览的地方,没必要非在这里。他甚至会直言不讳,他就是不想用任何形式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但温潇却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管程露露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但当对方说出裕老爷子的遗愿就是让伟大的作品被公众看到时,温潇就被打动了。 这种打动是理想的,单纯的,会被人算计的,左愈一直都在守护的,也是她自己不想失去的。 “名义上,裕家还是这幅画的主人,你们只是让画作在展馆里展出。” 下一刻,温潇缓缓道。 程露露心里涌起一阵欣喜,她果然让步了。 “那就谢谢您了。” 温潇对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的车道,“那我就先离开了。这幅画你先带回去,我现在不方便保管。等艺术馆开始运作之后,我再让人联系你。” 程露露笑着说好的,又想到什么,怪不好意思般道,“本来我是想向您赔礼道歉,结果却变成了您又帮了我一件事,我这欠您的是越来越多了。” 温潇看着她道,“我说过,你不欠我什么。所以,不用再说这种话了。” 说完她就上车离开。 程露露独自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那辆黑色林肯驶出她的视线,嘴角微抿着,刚才面对温潇时脸上的真诚都消失殆尽。她用嗓子眼冷哼一声,如果不是社团非给她布置这个任务,她才不会来讨好这女人呢。 温潇又有什么好嘚瑟的,不就是嫁了个好老公吗?也不知道左愈就那么忠心,还真就为这女人守身如玉了。 沪城。 斋藤菜月笑嘻嘻地挎着季云子的胳膊,那副亲昵的样子让路人都侧目,几乎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季云子眉头忍不住皱起来,他试着想摆脱斋藤菜月的胳膊,却被越拽越紧。 “怎么了?本小姐不过是想挽着你胳膊你都不愿意,被我挽一下你是会掉块肉还是怎么样?” 察觉到他的抗拒,斋藤菜月扬声道。 季云子被她明亮的眼睛盯着,只能移开视线偏过脸说,“没什么,只是你是女孩,大家看到会误会的。” “我不怕他们误会。” 斋藤菜月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我就怕他们不误会。” 闻言,季云子都被她的豪爽整懵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斋藤介那样优雅内敛的人,居然会有个霸王似的妹妹。 但他就算再抗拒,也说不出你不怕我怕这么刻薄的话。 “不过你这次回国,季家的人会不会对你出手?” 就在他还纠结被挎着的胳膊时,斋藤菜月的思绪却已经飞到别的事情上。 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季云子沉默一会儿,然后回答道: “不会。” “你就这么肯定?为什么?” 斋藤菜月挑眉问。 季云子淡淡道,“我回来之前和左先生联系过,他说不会有问题。而且你还记得你哥哥在伦敦推广季家菜馆时,就对外宣布说季家菜和玉龙阁是兄弟菜馆。” 斋藤菜月听得一脸懵,她其实根本就没关注过斋藤介当时是怎么说的。 “季家那边已经接受了这个说法。所以现在,我和他们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么僵硬。” 季云子轻声道: “他们虽然仍旧看不惯我,但对他们来说,我还没重要到一定要被除掉的地步。” 即使是对季家来说,想让一个人消失,也要背负很多代价。 他们会考虑,他值不值得这个代价。起码从现在看,他并不值得他们这么做。 斋藤菜月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她说: “那你这次回国,就是为了创作新菜品寻找灵感吗?” 季云子看向她,顿了顿才道,“我是想多尝一些中餐的馆子,毕竟国内是中餐的发源地,这里才有最正宗的中餐。品尝别人的菜品,我才能知道自己还欠缺什么,还能进步什么。” 斋藤菜月看了他半晌,随即道: “你刚才说话时认真的表情,真的很像我大哥。” 季云子笑了一下,“我不感觉自己和介公子有哪里相像。他很厉害,我比不上,只是个厨师罢了。” 说完他就想继续往前走,但却被斋藤菜月拉住。 “喂,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瞎谦虚的样子。” 斋藤菜月睁大眼睛,认真道: “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能在交流会上打败你同父异母的哥哥,这难道就不厉害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厨师,但能做到你这种程度的,又有几个?再说了,谁说做菜的就不如管公司的了?” 季云子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气愤的模样,沉默了半晌后说: “抱歉。” 斋藤菜月都要被他气笑了,“你说抱歉是什么意思?” “我让你讨厌了。” 季云子声音闷闷的。 就是他这沉闷固执还有些古怪孤僻的模样,让斋藤菜月最讨厌,也最喜欢。 “我讨厌你就是喜欢你。” 良久她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直言不讳道,“以后不要对我说抱歉,我自愿的。” 季云子愣住,呆呆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斋藤菜月嗤了一声道,“我说我喜欢你这种家伙,是我自愿的。哪怕你现在不能回应我,也没关系。哪怕你还忘不掉白蓝雪,也没关系,我不怪你。” 季云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但还没等他说话,斋藤菜月伸手就硬是把他眉间的褶皱抚平。 “年纪轻轻的皱什么眉,有我陪着你不高兴吗?” 她自恋般笑嘻嘻道。 季云子忽然觉得他真应该对她再说一句抱歉,非常认真的那种。可他这话终究没出口,因为马路对面有人看过来。 “那不是左惟墨和蓝雪姐姐?” 斋藤菜月眼尖道。 1141章 嬉闹 左惟墨在看到季云子时,先是皱眉,在看到他身边粘着的斋藤菜月时,眉头又舒展开。 而白蓝雪却只是笑着,落落大方地和他一起过了马路,对两人道: “上次视频时,你们不是说明天才来沪城?我和惟墨都计划好接你们了,怎么提前一天就来了?” 季云子还没说话,斋藤菜月就抢先道: “反正杭/州离沪城很近,我们临时改主意就直接订了高铁票过来了。” 闻言,左惟墨看向季云子说,“你来沪城是想吃遍这里最好的餐厅?” 季云子点头道: “我已经做好攻略,有几家是必须要尝的。” 左惟墨听了淡然道,“如果你订位上有困难,我可以帮忙。” 沪城真正做得好的那几家餐馆,基本上都施行预约制,季云子初来乍到很可能预约不上位置,有左惟墨帮忙,他当然要方便很多。 他看着左惟墨,说了谢谢,没有拒绝。 而左惟墨却并不在意季云子的这一句谢谢,他的目光落在跑过去和白蓝雪手拉手的斋藤菜月身上,微微一笑道: “那斋藤小姐呢,你来沪城只是旅游?” 斋藤菜月抬起眸子望向他,把脖子一扬就骄傲地说,“当然不只是旅游啊,我追求季老板呢你没看出来吗?” 她话音落下,季云子的脸就刷的一下红了。 左惟墨淡淡地笑着,事情的发展甚和他的心意,他现在只希望斋藤菜月的攻势能再猛一点,赶紧把季云子这闷/骚的小子拿下。 白蓝雪也乐见其成。在她看来,如果斋藤菜月对季云子的喜欢是认真的,那这对季云子是好事。但眼看着季云子那脸红得像是要爆炸一样,她只觉得可怜见的。 “你们这次来,就住在我妈妈旗下的酒店吧。” 左惟墨岔开话题道,“温氏集团的银悦酒店在沪城很有名,而且这家酒店的中餐厅也是沪城排得上号的餐馆。” 斋藤菜月自然没有异议,季云子还沉浸在刚才的打击中,沉默地点头。 等把两人送到银悦酒店,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左惟墨嘴角微勾,“你们是住两间房,还是?” 闻言季云子差点被口水呛住,然后他立刻道: “当然是两间房!” 看着他有些激动的模样,斋藤菜月嫌弃地嗤了一声道,“看把你急的,就好像我们住一间房你就必须把我怎么样似的。” “我没有——” 季云子都不知道一时该说什么。 斋藤菜月撇了撇嘴,然后看着白蓝雪说,“这家伙以前就这么呆吗?” 白蓝雪笑道: “他只是有些内向,还是很有趣的,我觉得你们的性格很配。” 斋藤菜月又笑起来道,“还是蓝雪姐姐说话好听,不像有些人嘴笨。” 季云子站在原地,只能保持沉默。左惟墨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边道: “一个女孩能为你主动到这种地步,好好珍惜吧,不要错过了。” 就在安顿好两人之后,左惟墨想到本来是要带白蓝雪一起去喝下午茶,便道: “我们就在酒店里补上下午茶吧?” 白蓝雪知道这是温潇家族的酒店,对这里也有些好奇,就点头答应。 茶餐厅里。 两人刚落座,白蓝雪忽然压低声音道,“惟墨你回头看,坐在那边的那两人,不就是宋特助和莫小姐?” 左惟墨回过头,还真看到了他们。 莫嫣今天和陪温潇去迪士尼乐园时不同,她应该是特意打扮了一番,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穿着比较适合正式场合的裙装,看上去很出众。 不过,她怎么会和宋特助单独出来喝下午茶?难道是父亲交给宋特助了什么关于她的任务? 左惟墨猜测着什么,然后在对方察觉之前收回目光道: “这个莫嫣似乎不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白蓝雪又皱起眉头。 “还是和新城集团的裕衡有关。”左惟墨对服务员说了要点的下午茶套餐之后,就对白蓝雪解释道,“裕衡在去纽约之前和父亲见了一面,他告诫父亲,说要对莫嫣留心。” 白蓝雪有些诧异,因为她原本以为,莫嫣只是一个实习生,但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一个普通的实习生不可能被裕衡这样的男人关注。 “裕衡说,莫嫣进入温氏集团不是巧合,还说她和妈妈走得近,会让妈妈有危险。他暗示父亲,莫嫣对妈妈是有企图的。” 左惟墨拿起水杯,喝了口柠檬水,感受着冰凉的清新味道,然后继续道: “所以,父亲在让宋特助调查她。” “那宋特助和她见面,也是为了调查?” 白蓝雪眉头微皱,她看人的眼力很准,起码从莫嫣的表情来看,对方并不认为这次的见面是为了调查。 宋特助的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绅士又谦和。 “裕衡有没有说过,他一直关注莫嫣的理由?”白蓝雪想到什么,轻声道: “一个男人关注一个女人,不是因为对她有意思,就是和她有过节,又或者,她身上有他可以图谋的利益。他们又属于这里面的哪一种情况呢?” “因为裕衡的弟弟裕止。” 恰巧下午茶在这时端上来,左惟墨等侍者离开后,平静地说了裕止当年轻生的事,还有裕衡怀疑莫嫣和裕止的死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 白蓝雪用餐刀切开蛋糕,声音很低,“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沉重的故事。但我觉得,莫嫣不会心狠到能逼死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你这么想吗,为什么?” 左惟墨双手交叉,看着白蓝雪。 “因为她给我的感觉。” 白蓝雪淡然道,“如果她真的是像裕衡怀疑的那样,那她也太能演了,而且极度危险。” 左惟墨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又抬起眸子道,“斋藤介和妈妈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原本他在伦敦扶持季家菜馆,是有和父亲一争高下的意思,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蓝雪敏锐道: “他想找出那个潜伏在暗处的社团幕后的老板。他们一直在暗中对付斋藤财团,还和不死原合作,他一定要从根源铲除这个隐患。” “没错。” 左惟墨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她。 “斋藤菜月会离开伦敦,也是因为她没有留在伦敦的理由了吧。斋藤介还在伦敦时,会同意她留下,应该是存了用她来接近我们的意思,毕竟他那时一直在找机会接近妈妈,利用妹妹把我们当作切入点,也是个方法。” 白蓝雪沉吟着道,“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斋藤菜月如果独自一人继续待在伦敦,斋藤家总归是不放心的,谁知道那个埋伏在暗处的社团会不会把手伸到伦敦,趁虚而入对她下手。我猜她这次在沪城都待不了多久,斋藤家一定会让她尽快回东京。” 左惟墨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如果回东京了,那云子怎么办呢?” 白蓝雪轻叹一声,“难道这一段恋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如果是异地的话,会很难。” 而且她也不确定斋藤菜月对季云子的喜欢到了什么程度。 等回了东京,菜月还会记得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吗?年少时的心动,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 想到这里,白蓝雪不禁看向左惟墨。 他的面容在午后的日光下显得俊秀又温柔。当他看着她时,她总是能感觉到他一定深深地喜欢着她。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世界上感情的易变,白蓝雪才深知她和左惟墨之间的羁绊有多宝贵。 从幼年的初遇到如今的陪伴,这一路坚守,左惟墨比她更不容易。 而就在此时,宋特助那一桌却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裕衡的人?” 宋特助站起身,看着那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皱眉道。而莫嫣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对他们说: “你们有话就对我说,这和宋先生没关系,他是左先生的人,别把他卷进来。” 1142章 不堪 “我们也没什么话要说。” 其中一个男人对莫嫣冷淡地笑道,“只是有句话要问你,你还记得跳下高楼的裕小少爷吗?” 莫嫣的双手紧攥着自己的裙摆。 “还有,把宋先生卷进来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 那男人看了一眼宋特助,又对莫嫣说,“裕小少爷已经去世了,所以你觉得是时候可以寻找新的猎物了?你就不会感到愧疚吗,把他逼到绝路上的时候,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怜悯?” 宋特助冷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莫小姐害死的裕止先生,有证据吗?” 说话的男人看向他,缓缓道,“有,就凭裕小少爷留下的那封遗书。如果宋先生您想看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给您准备好。” 宋特助目光沉下,正要再说什么,而这时一直沉默的莫嫣却陡然开口道: “够了!” 她的声音紧绷着,听上去极度紧张,但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比愤怒更深,更悲哀的情绪。 “你做过的事,不敢让宋先生知道吗?” 但男人却显然没有受到她的情绪的感染,无动于衷道,“你是不是很憎恨裕小少爷,因为他死前居然还留下了一封遗书,说明他受到的伤害。如果他能无声无息地去死,你就不会受到任何指责了。” 莫嫣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无声地颤抖着。宋特助看着她的脸,这一刻内心就像被什么戳中,他对男人道: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挺直胸膛道: “我姓沈,小少爷叫我沈三。我是看着小少爷长大的。你或许觉得我一个下人,没资格来指责这个女人,但我告诉你,她对裕小少爷做的事一点也不光彩,而总要有人为死去的小少爷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 莫嫣像是终于忍不住,她站起身,眼眶发红地盯着男人道,“还要我说多少遍,毁了裕止的人不是我!” 她似乎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宋特助望着她,想要安抚她,伸出的手却在半空落下。 他没有触碰她的立场。 而他又想到,莫嫣说毁了裕止的人不是她,如果她说得是真的,就像他希望的那样,那她会不会知道什么内情,比如说真正毁了裕止的人是谁? “不是你还能是谁?” 沈三的眼睛通红,他瞪着莫嫣道,“小少爷明明那么爱你,可你都做了什么?!就在小少爷自尽的前一个月,那个晚上,你都做了什么?!” 莫嫣浑身颤抖着,她的脸色难看到可怕的地步,好像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宋特助实在看不下去,冷硬地对沈三道: “我要带她离开了。” 说着他就想直接带着莫嫣走出茶餐厅,却被沈三拦住,“你是对这个女人有意思对吧,我对你没有敌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宋特助正要说她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告诉,沈三却已经道: “小少爷自尽前一个月的那天晚上,小少爷亲眼看到,这女人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 闻言,宋特助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莫嫣,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反驳,对方却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就好像她已经默认这件事是真的。 “小少爷从小就有抑郁症,他表面上看着阳光开朗,但其实情绪一直都很脆弱。这个女人当年接近小少爷时,就知道这件事。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走进小少爷的内心,但又辜负他会是多么残忍的事。” 沈三冷冷道: “可她还是用最残忍的方式辜负了小少爷。她在和小少爷确认了恋爱关系后,一直都和别的男人偷偷交往。她和那男人发生关系,还是在小少爷的生日那天。这真的是很好的生日礼物啊,不是吗莫小姐?” 莫嫣忽然扔下宋特助,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快步离开了餐厅。 宋特助留在原地,沈三看着他道,“被这个女人扔下,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吧。但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这种人最好。” 宋特助看着他,目光阴沉得有些不像他,“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还怀疑我在说谎?” 沈三嗤笑道,“如果不是真的,你以为那女人为什么要离开。大少爷和我说过,你是左先生的人,你接近莫嫣也是为了调查她吧?” 宋特助沉着脸没有说话。 “那一晚看到莫嫣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做那种事的,不只是小少爷,还有要帮着小少爷庆祝生日的同学。所以,这件事有的是目击证人。” 沈三继续道,“这件事曾经成了校园里的丑闻,后来还是小少爷找人把丑闻压下去的。你不相信我,尽可以去问别人。” 宋特助看着他半晌,忽然道: “你确定这里面没有误会?” “什么误会?”沈三看着宋特助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人,“不可能有误会,当时莫嫣就靠在那个男人怀里,你想我仔细描述他们当时的姿势吗?” “你也在场?” 良久,宋特助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沈三就像回想到极度不堪的事情一样,面露憎恶地说,“当然,那天我跟在小少爷身边,因为他的生日宴也邀请了我,我也可以帮他的同学打下手。但没想到,居然目睹了那种事情。” 茶餐厅外,莫嫣奔到这一层的公共卫生间里,用冷水冲洗着脸。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在看一个丑陋不堪的怪物。而这时,她身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这个天气还用冷水,会感冒的。” 莫嫣猛地转过头,就看到微笑着的白蓝雪。 “你是,白小姐?” 她愣怔着,不知道白蓝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茶餐厅时就看到你和宋特助了。” 白蓝雪淡然道,“他在餐厅里被那两个人缠住,我让人送你回家吧。” 莫嫣没想到白蓝雪居然也在茶餐厅里,那她和沈三的话,白蓝雪一定都听到了吧? 她忽然有种无法面对白蓝雪的感觉。 就像她也无法再面对宋特助。 “如果对于曾经的事,你有要解释的话,请一定对宋特助说。” 白蓝雪看着沉默不语的莫嫣,轻声道,“如果有些事你真是被冤枉的,那你总是不说出真相,又有谁知道你是无辜的呢?” “如果我本来就不是无辜的呢?” 莫嫣抬起头,这一刻她流露出的脆弱让白蓝雪心里一颤,“如果我真的就是活该呢?” 白蓝雪眉头微皱,觉得她的情绪很不对。 “先别想这些了,我直接在银悦开个房送你去休息吧。” 稍作考虑后,白蓝雪岔开话题道。 她就是觉得莫嫣现在的状态有些危险,怕对方一个人回到住处后,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同,如果这时莫嫣出了事,那真的很让人遗憾。 莫嫣的身上,还藏了很多秘密。 还有真相没被揭开。 而这对莫嫣本人来说,想来也是遗憾。 “想想裕止,想想你自己。” 白蓝雪低声道,“如果真有人毁了他,而那个人不是你,你难道就要一直背负着真相,永远保持沉默吗?” 1143章 难言之隐 莫嫣看着白蓝雪,眼里闪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悲哀又平静,脆弱又坚强。 白蓝雪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其实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崩溃。 或许对方在一些事情上和她很像。 “如果有什么让你无法开口,没有人强求你。但也请你记得,左先生的人或许就是你最后的退路。” 顿了片刻,白蓝雪望着莫嫣,缓缓道,“对于裕家的事,左先生和我们都是局外人,和裕止的死更没有利益纠葛。起码,我们不会伤害你,不会因为自身的立场就要埋没真相。” 莫嫣的肩膀颤动了几下,然后她轻声道: “所以,宋先生约我出来,真的就只是为了调查我,对吗?” 白蓝雪面色不改地说: “这是你的想法?” 莫嫣惨淡地笑着,“我现在真希望他只是为了调查我。”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奇怪,但白蓝雪却听懂了。如果让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人,知道自己最不堪的往事,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折磨吧。 沉默了一会儿,白蓝雪轻轻握住莫嫣的手腕,“我们走吧。” 她往前迈动脚步,却感觉到莫嫣的抗拒,回头看去,莫嫣还留在原地,脸上流露出惊慌和纠结。 “你放心,惟墨已经让人去处理了,裕家的人现在不会继续找你麻烦。” 白蓝雪似乎知道莫嫣担心什么,顿了顿之后又说,“宋特助也有事先回左氏集团了。” 她知道莫嫣现在一定非常不想面对宋特助。 莫嫣沉默地点头,然后跟上白蓝雪的脚步也没说要回自己住处,而是顺从地在白蓝雪的安排下,住进了银悦酒店的房间。将她送进房间,白蓝雪走出房门前回头看向她道: “我在桌子上留下了我的名片,有什么事你如果不方便和宋特助说,可以给我打电话。” 莫嫣抬起眸子,有些感激又有点羞愧地看着白蓝雪,半晌才道: “今天麻烦白小姐了。” 白蓝雪微微笑着,容颜清丽,自有一股端庄的优雅,“没什么。” 说完她就关上房门。 走廊上,白蓝雪走远了一些才对左惟墨派来的保镖道,“莫小姐的情绪不太好,你们留在酒店的人要留神。还有,看着裕家的人,暂时先不要让他们来接近她。” 她知道这个时候莫嫣不能再受到刺激,否则事情的发展或许会走向失控。 银悦酒店外,白蓝雪坐上了黑色宾利。 左惟墨早就在车上等她,见她上车就道,“莫嫣怎么样?” 白蓝雪轻叹一声说,“莫小姐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但现在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就是关于裕止的死,她一定知道什么内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似乎在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 左惟墨的眉头皱起,“那这么说,裕止的死真的不简单,这里面涉及到阴谋。而莫嫣会知道内情,也说明她要么就是阴谋的参与者,要么是在无意间撞破了阴谋的旁观者?” 白蓝雪沉吟着,“或许吧。” “如果她在无意中得知了阴谋,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死去的裕止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算她和裕止不再是恋人,但这么多年的情分没有那么轻易就被抹去。” 左惟墨目光闪烁,继续道,“她不可能对此漠不关心,除非她真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要么,她就是受到了要挟。” 有人要挟她必须保守秘密。 但这样说,就另有地方说不通。如果裕止真是被人害死的,那设计阴谋的人连裕家小少爷的性命都敢取,为什么要放过没有背景又无依无靠的莫嫣? 直接把知情者都灭口,那这个秘密不是更没有泄露的可能了? 除非,对设计阴谋的人来说,莫嫣的存在还有价值。 那她身为裕止生前爱过的女孩,身上究竟有哪一点被对方看中,觉得留着她还有用? 莫嫣和他们做了交易吗? 她是清白的吗? 左惟墨目光垂下,又道,“那个沈三说,裕止去世前一个月发现了莫嫣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白蓝雪的动作微微滞住,不知想了什么,她轻声道,“沈三说了有很多目击证人,所以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也就是说,起码从这些目击者的角度来看,莫嫣是真的背叛了裕止,劈腿了。 但白蓝雪却想过,如果只是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呢? 既然裕止的轻生都有可能是被设计,如果那一晚莫嫣也是被设计了呢?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妈妈很喜欢莫嫣。” 不知想到什么,左惟墨缓缓道,“她也很关心莫嫣和裕家之间的纠葛,真相究竟是什么。我想,如果可能,如果莫嫣真的清白,她是想帮对方证明的吧。” 白蓝雪顿住,然后看着左惟墨说,“其实,我刚才从银悦酒店出来之前,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哦?她说什么?” 左惟墨问。 白蓝雪一只手撑起弧度精致的下巴,“就是因为莫嫣的事。” 温潇在通话里请她帮忙,让她帮着调查这件事,还告诉她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这个任务可以适当地瞒着左愈。 想到这里,白蓝雪就只能在心中苦笑。 左愈让宋特助去调查莫嫣的事,温潇应该还不知道吧,这么说,左愈是明显不想让温潇知道太多进展。 而温潇这边也想瞒着左愈偷偷找人调查,温潇又偏偏拜托到她的头上。 这就是不见硝烟的家庭战/场吗? 左惟墨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些,他有些同情地看着白蓝雪,然后又坚定道: “你就先帮妈妈调查吧,这事如果让父亲知道了,我会承担全部责任。” 白蓝雪看着他,片刻后失笑,“到时候我也不会忍心让你一个人承担责任的,咱们可是未婚夫妻要有难同当。” 两个小时之后,东京。 温潇挂断和白蓝雪的视频通话,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就放进嘴里,左愈刚好在这时推门进来就看到她咯噔一声,竟是被他进来吓了一跳将整块点心都咽进喉咙里了。 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左愈无奈地帮她拍着后背,温柔道: “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 温潇好不容易就着水把点心咽下去了,回头就瞪他道,“你这家伙怎么神出鬼没的,走路都没声,吓死我了。” 左愈却敏锐地眯起眼睛,盯着她的目光十分锐利,“我怎么感觉,是你瞒着我做了什么事,心虚了呢?” 温潇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心想这男人是会读心术还是怎么样,她那边刚听白蓝雪说了莫嫣那件事的新进展,他这边就说这句话,总不能是知道什么了吧? 反正蓝雪是不会出卖她的,一定是这男人太可怕。 温潇掩饰着什么,板起脸道,“我还能瞒着你做什么事?你想什么呢,都老夫老妻了还乱猜,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如果说刚才左愈还只是诈一诈她,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温潇就是瞒了他什么。 但是他不动声色,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 “程露露给你发过信息吗?” 1144章 攀上关系 温潇一顿,然后皱眉说,“发了。她不是有幅柯罗的画要在我们的艺术馆里展出吗,所以她是询问美术馆什么时候能开始运营。” 左愈的指尖在桌子上划过,他知道程露露根本就不是一个关心艺术的女人,她一定坚持要在温潇的美术馆展出那幅画,就是为了和温潇扯上关系而已。 真是棘手的麻烦。 但他垂着目光,却没有让温潇拒绝程露露的意思。因为他就是这么宠老婆,只要是温潇想做的事,他就不拦着,但那些想利用温潇的人,他可不惯着。 “哎,不过你说关于程露露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 温潇想到什么看向左愈道。 左愈削苹果的动作一顿,然后笑着说,“你是说她和裕止的死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为了家产就对继子下手对吧。” 温潇目光沉着,点头。 “其实我一直不懂,为什么裕衡对莫嫣步步紧逼,但对程露露却没有什么动作。” 她提到裕衡,好看的眉毛皱起,显然是很在意。 左愈笑了笑道,“裕衡对程露露可不是没有动作。我倒是觉得,比起对莫嫣的警告和关注,他对程露露下的手可要狠多了。” “是吗?” 温潇有些讶异。 “裕衡的人一直都在盯着程露露,而且甚至是正大光明地监视,就连程露露的银行账户都被裕衡实时监控。如果程露露名下的账户有任何入账流水,第一个知道的都不是她本人,而是裕衡。” 左愈淡然道: “这次程露露来东京,裕衡的人也跟了过来。可以说正是因为裕衡的干涉,这女人才一直都不敢有大动作。之前她想加入东京的华人商会当副会长,也是因为裕衡那边插手,才让她的如意算盘都落空。” 温潇啧了一声说,“那这么说,裕衡是也怀疑他这个继母咯?” “很可能不只是怀疑。” 左愈若有所思,不紧不慢道,“你记得之前被人谋/杀的徐筱吧。在徐筱临死前,她曾和程露露见过面。而这个徐筱,又是指使混混去绑架莫嫣的人。” 说着,他顿住片刻后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徐筱也是受程露露指使,在事情败露后又被程露露灭口,那整个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吗?” 左愈没有告诉温潇,其实那一伙被抓住的绑架犯里有个人并不是普通的混混,而是伪造身份从越/南来的犯过命/案的凶徒,就连他的同伙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宋特助发现那家伙的真实身份后,对方为了不被送回越/南,说了一个秘密。 他告诉宋特助,其实他接到的命令并不只是羞辱莫嫣,然后拍下一段视频而已,有另一个匿名的雇主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趁着同伙不注意,在暗中直接弄死莫嫣,然后再装作是意外导致,或者是莫嫣不堪受辱而选择轻生。 但因为宋特助的人及时赶到,所以他的计划没能实施。 左愈知道后就想到,那个身份神秘的另一位雇主抛了两个烟雾弹。第一层烟雾是让绑/匪假借裕衡的名义行事,但对方自己也知道这个谎言太拙劣,太好被揭穿,所以早就布置好后手。 这个后手就是直接指使混混去绑架莫嫣的徐筱,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实是把徐筱也当成了替罪羊,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对方肯定也早就在让徐筱去做这件事时,就想好了要在事成之后将徐筱灭口,因为莫嫣和徐筱一旦身亡,就是彻底的死无对证,这一石二鸟,岂不完美? 可惜对方没想到,他左愈的人会插手这件事,导致莫嫣中途被救出。 所以对方也只能提前将徐筱灭口,就是怕她被找到后说出不该说的话。 现在看,程露露很可能就是那个想要莫嫣死,又将徐筱灭口的幕后黑手。 但还没有证据。 左愈垂着眼眸在半晌后说,“这个程露露很危险。” 温潇怔住,然后道,“那我还是拒绝她展出那副画的事吧,随便找个借口好了。” “为什么?” 左愈望着她。 “还能为什么,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啊。”温潇皱眉道。 闻言,左愈却只是微微笑着,“先不用拒绝那个女人。既然她想拿这幅画当幌子,那我就让她知道,别有用心接近我老婆的后果会是什么。以后你不用再和她联系,我来负责和她打交道。” 他倒是要弄清楚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居然敢如此不自量力地来招惹他的宝贝。 温潇看着左愈,眨了眨眼睛说: “可程露露好像也不是冲着你来的呀,万一你要和她打交道,但她不愿意怎么办。” 左愈的笑容变得有些危险,“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另一边。 程露露翘起双腿,懒洋洋地伸着右手给美甲师,对方正认真地给她的指甲涂抹颜色,而她却不知怎么把眼睛一瞪,竟是直接就把右手一甩,然后打了美甲师一巴掌。 “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 程露露嚣张地骂道,“把我的指甲弄得这么丑,你赔得起吗?” 那名美甲师惊愕又屈辱地捂着被打的右脸,低声道,“我是按照您的要求——” “还敢顶嘴?” 程露露把脸一沉骂得更厉害,“你这个睁眼瞎,脑袋被驴踢了吧,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颜色!” 美甲师委屈得不行,“可是我刚才问您的时候,您说了就是要这个颜色——” “够了,给我滚出去!” 程露露冷着脸*道。 她这狰狞又气焰嚣张的模样如果让温潇看了,温潇一定会非常吃惊,因为现在的她,和在温潇面前时通情达理的她完全就是两个人,差距大到都让人害怕。 那名美甲师看着程露露,却憋屈地不敢反驳,只能狼狈地离开房间。 过了会儿,程露露带到东京的管家走进房间,谄媚地笑道: “夫人,刚才那美甲师怎么惹您不开心了?我找人教训她,您别生气啊,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程露露冷哼一声说: “这帮白痴,还亏我把他们从沪城带到东京来伺候,一个个的都笨得要死,完全就是一群废物。” 管家低头哈腰道: “您说得对,他们是不行,等在下再给您找好的哈。您不是要美甲吗,我给您去请东京最好的美甲师。” 程露露看他一眼冷笑着说,“东京最好的美甲师,你有本事能给我请来?对方可是只给正商界的名流服务,而且几乎不上门。” 说着,她又非常恼恨地想到什么,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如果我当上了那个东京华人商会的副会长,估计还够资格。但现在副会长的事泡汤了,这里又不是沪城,谁知道我是裕太太,谁会给我一个没名气的人面子。” 管家见她还在为没当上副会长的事生气,也不敢再吭声。 而程露露一想到这件事又是裕衡在背后动手脚,她面色阴冷,“裕衡那个混账以为他有一个好外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到处破坏老娘的好事,我迟早要让他——” 她眉头紧皱着,恨裕衡恨得要死,可现在她又确实没办法对付他,毕竟裕衡背后的势力太强大,社团更不会为了她就得罪裕衡。 忽然,她想到了另一个男人。 那就是左愈。 之前左愈在东京被不死原暗算时,裕衡控制的新城集团可是对左氏落井下石过,这种趁人病要人命的阴狠,左愈能不记在心里? 程露露的眼睛亮起,她想如果能通过左愈给裕衡好看,那她报仇的意图不就成了? 更何况,现在社团也是让她接近温潇,反正左愈和温潇是夫妻,她接近其中一方,不也就自然等于拉近了和另一方的关系。 只不过温潇比她想象中要难对付。 正在她又有些头疼时,手机却忽然响了。她拿起一看有些不耐烦,居然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随手接起,她冷冷道: “谁?” 电话里却传来一个十分好听成熟的男声,“我是左愈。” 一听这声音,程露露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身。她见过左愈,知道左愈的声音确实是这样,不然她还以为是被人恶作剧骗了。 “左先生,您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她的态度猛地改变,脸上也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好像左愈能看得到一样。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左愈还真耐心道,“只是我听夫人说,你有一幅画要在她的美术馆里展出,还是柯罗的真迹。” 程露露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态度,生怕他是要做主把画给送回来,正要义正言辞地说什么,就听左愈又道,“我也听说了裕老先生生前是一位收藏大家,尤其偏爱欧美画家的作品,他有不少能令世人惊艳的收藏吧。” 听到这里,程露露明白了什么,她欣喜若狂,却没把奉承表现得太明显,“我先生确实有很多藏品,都是价值连城。最主要的是,这些作品光是放在家里,不能被世人欣赏,被同样爱好艺术的人们看见,那也太可惜了。” 左愈微微笑道: “裕夫人的意思是说,除了这幅柯罗的风景画之外,裕家还有同样让人惊艳的收藏?” 程露露眼睛一转,她想到左愈是为了给温潇的艺术馆寻找好的展品,才会给她打这通电话,这是要利用她来搜刮藏品了。 但对她来说,如果能借着几幅画攀上左愈这条线,那她就是社团的功臣,更是能靠左愈谋取更多的个人利益,这样的人情往来还是非常划算。 而她在这之前最担心的也就是怎么也打通不了关系,现在左愈主动送上门,她怎能不喜出望外? 有了左愈这座靠山,难道她还怕裕衡? “当然。” 所以,她十分爽快地笑道,“我先生留下的藏品都由我保管,您如果愿意给我提供展出场地,那我就立刻让人把这些藏品都送到东京。左夫人是想在东京办一场国际画展吧?如果我能出一份力,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左愈笑呵呵道: “那就麻烦你了。不过,我听说裕老先生临终前立过遗嘱,裕家的财产他几乎都留给了两个儿子,藏品应该也是其中一部分。这些藏品如果在我夫人的美术馆里展出,不会引出什么官司吧?”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程露露目光一暗,却仍是笑意吟吟道,“左先生您这担心就多余了。这些藏品原本是留给了阿止那孩子。但是,哎,您应该也知道他已经离世了吧,我作为他的母亲就成了藏品法律上的新主人,我做不了主谁还能做主呢?” 当初裕老先生去世时,裕衡因为疼爱唯一的弟弟,把藏品都留给了弟弟,却没想到裕止不久后就也去世,而这些东西都便宜了她程露露。 想到这里,程露露嘴角勾起,得意之情不言而喻。 左愈笑着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夫人的美术馆已经建好,马上就要开始运作,而关于画展的事我这边也在筹备,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挂断通话之后,程露露一改方才的不满愤恨,笑得花枝招展,“我就说每个人都有弱点,即使是他左愈也有七情六欲,我投其所好怎么就不能搞定它他?” 见她笑得如此得意,管家都有些意外。 据他所知,左愈可不是什么好被买通的男人,但他见程露露这么有把握,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附和道,“那是,太太您出手怎么可能有问题。这是好事啊,该庆祝一下。” 程露露扬起眉毛正要说什么,她的手机又是一响。她拿起一看,是条短信,而短信的内容让她陡然变色。 “徐筱的事,沪城的警方已经在调查你了。裕衡的人恐怕找到了什么证据,已经交给警方。” 1145章 别让我等太久 程露露的手颤抖着,她喃喃道,“这不可能,我明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裕衡怎么可能查得到?” 一旁的管家见她惊慌失措忍不住问: “太太,发生什么了?” 程露露猛地瞪他一眼,目光中的狠厉让管家立刻噤声。 东京的富人区。 一辆黑色的辉腾停在独栋别墅门口。车上,斋藤介还在和谁通话。 “阿介,你妹妹去了沪城,好像是和一个开餐厅的小子混在一起,你知道这事吧?” 从耳机里传出斋藤俊户稳重的声音,他叹了口气道: “菜月这孩子就是太喜欢胡闹了,一点都没有名门千金的样子。之前她在伦敦,好歹你也在那边可以照应着她些。现在你回来了,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海外,我有些不放心。” 斋藤介知道他要说什么,低声道: “我明白。” 顿了顿,斋藤俊户缓缓道,“她的学业不能耽误,大学是说什么要念的。还有,她也长大成人了,是时候让她和一些青年才俊见见面了。” 斋藤介知道祖父的意思,这是想给菜月安排联姻的事。毕竟按照东京正商界圈子里的习惯,像菜月这个年纪,也确实应该接触同龄的门当户对的男孩了。 “我这个老家伙和菜月直接交流会有隔阂吧,你是做哥哥的,还是你和她说说,她或许不会那么排斥。” 斋藤俊户笑着道。 闻言,斋藤介却只感到头疼。他知道斋藤菜月有多排斥联姻,谁去说都一定是鸡飞狗跳,因此他只想推开这个任务。 “其实菜月在伦敦时,我就劝过她,但她说,你比我大这么多岁都没有女朋友还来劝我——” 说着,斋藤介忽然意识到不妙,他这话是引火烧身啊。 果然斋藤俊户立刻就道,“菜月说得对,你今年都二十五了,还没有订下人生大事,你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放心?你父亲像你这个年纪时都和你母亲结婚了。” 斋藤介在心里说,所以他们的婚姻并不幸福。 但这话也就是在心里说说,他自然不能和祖父顶嘴,只能苦笑着道: “这个话题等以后再说吧。” 斋藤俊户哼了一声,“以后是要还等多久?我等一时可以,但别让我等得太久,不然我就该合眼去另一个世界了。” “祖父——” 斋藤介想说什么,对方打断他道: “我反正在临终前还想看到你大婚,如果能看到你的孩子出生,那我这个老头子就再无所求了。你是我最看重,也是我最喜欢的孙子,我想在合眼前看到你这辈子有着落,看着你幸福。” 斋藤介闭上嘴,此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知道在千桧理的事情上,他让祖父担心了太多,也亏欠了太多。斋藤俊户愿意为了他的执念破例,给他提供这么多帮助,在知道他放不下时也从未苛责过他。 想到这里,他轻声道: “我会尽快的。” 得到他这个回答,斋藤俊户已经有些惊喜,起码他现在愿意考虑这件事了,以前一说到这个话题,他只会敷衍自己。 “你和菜月不同,我知道你是有主见的,也有分寸,所以你的婚事我不过多干预,交给你自己。只是,还是那句话,别让我等太久了。还有,尽快让你妹妹回国。” 叮嘱了这些,斋藤俊户就挂断通话。 斋藤介收起手机,对身边的白石苍道,“最近这两天,没有可疑的人来这附近吧。” 白石苍点头道: “这里是全东京门槛最高的住宅区之一,里面住的都是正商界最重要的人物,那些人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里动手。” 斋藤介微微一笑说: “这还是母亲留给我的房子,要感谢她。” 白石苍顿住。 其实有句话他一直想问斋藤介,为什么就安排绫濑樱住在这里。他总觉得,斋藤介这么安排不仅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 因为这是夫人给斋藤介的房产,所以这里的意义一直都非凡,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只有将来斋藤介的妻子有资格住进这里。 但斋藤介却让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住了进来。 别墅里。 绫濑樱原本待在自己的房间,她听到楼下的动静就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走到会客室。 “是有人来了吧。” 她对中野管家道。 “是介公子的车到了。” 中野管家被从斋藤公馆调回到这里,被斋藤介叮嘱过要好好照顾绫濑樱,所以他心里虽然对绫濑樱仍旧有意见,但从他的态度上却看不出来。 绫濑樱就站在那里等着,中野管家看着她仿若有些寂寥的身影,顿住片刻后说: “您还是先坐下来吧。” 但绫濑樱却对中野管家一笑,淡然说,“我和介公子不该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之前她是斋藤公馆的佣人,而斋藤介是那里的主人。现在她是要仰仗斋藤介保护的叛徒,而对方仍然是那个让人忌惮又尊敬的斋藤财团继承人。 中野管家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但也没有说什么。 斋藤介走进会客室,就看到对他欠身的绫濑樱。这一刻,他仿佛觉得又回到了在伦敦的时候。 “你已经不是斋藤家的佣人了,怎么还对我用佣人的礼仪?” 绫濑樱微笑道: “大概因为,你是一个需要被尊重的人。” 斋藤介哑然失笑,然后走到她身边说,“我这次来,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可以配合。” 绫濑樱不假思索地说。 “是吗?” 斋藤介的眉头却轻轻皱了一下,“你就不怕会有危险?” “我既然选择回了东京,接受你的庇护,就已经选了相信你。” 绫濑樱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说是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去。我如果害怕,就不会回来了。” 听到她的话,斋藤介不禁有些欣赏这个外表柔美的女人。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 “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见个人。” 1146章 见人 绫濑樱点头,也不问斋藤介让她见的人是谁,就要跟着。斋藤介却道,“你把衣服换一下吧。” 闻言,绫濑樱的动作微微顿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素色和服。如果是去比较高级的场合,那她这一身衣服是太朴素简单了一点。她看向斋藤介,轻声道: “可是我这次回来,没有带正式的衣服。” 听到她的话,斋藤介只是微微一笑,站在他身后的白石苍把手里的袋子递过来。 “我给你准备了一身礼服。” 片刻后。 绫濑樱再次下楼。 等在一楼的几人看到她缓缓走下的这一幕,都感到眼前一亮。因为她身材纤瘦又有曲线,和一身典雅又简洁的礼服很是搭配,再加上用淡妆修饰过的秀气面容,挽起的长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名门之女。 中野管家默默地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种感觉,如果这个绫濑不是这种麻烦的身份,而是出身优越的大家小姐,那她和介公子如果能成就一段良缘就真是郎才女貌。 “走吧。” 斋藤介的目光似乎没有在她身上多做停留,而是淡然地转身往门外走。 绫濑樱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东京第国饭店。 到了地方后,绫濑樱略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斋藤介要带她去的地方,竟然就是这里。 作为东京最高贵的饭店,这里接待的都是真正的名流,这里进出的几乎都是正商两界最有权势的人物,各大财团有什么正式的活动,也都会在这里举办。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除了为那个社团执行任务,都没机会走进这里了。 “放轻松。” 斋藤介微笑着顿住脚步,回过头对走在他身后的绫濑樱低声道,“这里不会有人拍照,那些追踪你的人,更不敢在这个地方造次。所以,跟着我,你很安全。” 绫濑樱愣怔了一下才点头。她垂下眼眸颔首的弧度,衬得她颈肩的轮廓格外优美。斋藤介收回目光,回过头,继续带着一众随从走进大门。 等在那里的大堂经理笑着和他说了句话,就让保安放行。 “北原女士已经到了,我带您过去。” 大堂经理压低声音,毕恭毕敬地对斋藤介道。而跟在斋藤介身后的绫濑樱听到北原这个姓氏,想到什么,有几分错愕。 难道今天斋藤介要带她见的人,就是他的母亲,北原财团如今的董事长北原凛香? 北原凛香在商界可是有名的女魔王,而且她在东京正界也人脉颇深,十分吃得开。她虽然和斋藤介的父亲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协议离婚,但斋藤俊户仍然将她当做儿媳看待,对这个女人颇为礼遇。 斋藤俊户甚至还在接受采访时对外说过,要论个人能力和人格魅力,他的长子都比不上凛香,终究是他的儿子没这个福分留下她,虽然他们的婚姻已经破裂,但斋藤和北原两家的情谊仍在。 能被斋藤俊户肯定赞赏的女人,那是怎样的出众已经不用多说。 绫濑樱心底忽然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斋藤介为什么要带她见他的母亲。 又或许,只是同姓而已? 乘电梯上楼,走到隐秘又奢华的包厢门口,斋藤介理了理衣领,对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道: “请帮我告诉母亲,介来了。” 那名保镖对他欠身,然后就推门走进包厢,过了片刻后他就出来,恭敬道: “董事长请您进去。” 斋藤介微笑着说,“我身后的这位小姐也要和我一起进去。” 保镖看向一言不发的绫濑樱,颔首道,“当然。董事长知道您是带着客人来的。” 闻言,绫濑樱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不是自卑却更胜自卑。 如果没有斋藤介,那她永远都不可能是北原凛香这种大人物的客人吧。 而这时,斋藤介却及时地给了她一个眼神,“我母亲知道你的事,你不必有压力,我们今天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这句话让绫濑樱停下了胡思乱想。 她仍旧保持落在斋藤介身后半步的姿态,低着头走进包厢。然后,她听到一个悦耳又不失英气的女声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介,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小姐?” 斋藤介走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北原凛香面前,微笑着说,“母亲,她叫绫濑樱。” 绫濑樱这才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美貌端庄又有着非凡气场的女人。 她在电视新闻上见过这张脸,知道对方确实就是北原凛香。 比起那些美艳的女演员,北原凛香的长相并不逊色,而且身上散发着不能被人忽视的高贵气质,一看就是家世显赫非富即贵。 “北原女士您好,我是绫濑樱。” 她欠身道。 北原凛香很给面子地站起身,在绫濑樱站直身体后与她握手,然后沉吟着说,“我都听阿介说了,你曾经为那个社团做事,知道一些内幕。” 绫濑樱点头,“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一定知无不言。” 闻言,北原凛香也不废话,她看了斋藤介一眼,随即就直接进入正题道: “我这次见你,就是为了向你确认一些事。” “向我?” 绫濑樱有些诧异。 因为她和斋藤介说得很清楚,关于那个社团的高层和幕后的最高老板,她都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而眼下北原凛香都被惊动,那对方想从她这里确认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但是,她担心自己会让对方失望。 “你的情况我都知道。” 北原凛香看着她,目光平静又敏锐,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你不必担心我对你有不实际的期望。我这次特意让阿介带你过来,只是想给你看一段视频。” 说完,北原凛香对身边站着的助理道: “请把平板电脑拿过来,给绫濑小姐播放那个视频。” 助理立刻照做。 下一刻,绫濑樱就看到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视频的画质并不清楚,让他的面容和身体都有些模糊,但绫濑樱在看到男人接下来的动作时,心里还是一震。 她对画面上男人的动作再熟悉不过。 “这个人的搏击术非常厉害。”北原凛香又坐回到椅子上,优雅地翘起腿,缓缓道,“被他撂倒的人是北原家的保镖,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士,还练过散打,但在他面前却连三招都没撑过。” 斋藤介皱眉说: “这家伙的搏击水平,即使是比起国际上最顶尖的专业选手,也不逊色吧。” 北原凛香不置可否,她的目光投在绫濑樱身上,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说,“我怀疑他也是那个社团的人。这样的身手,你有印象吗?” 她问的不是别的,而是身手。 即使是最擅长易容术的人,他能改变音容相貌,但和人搏斗时的身手却变不了。 1147章 战斗疯子 绫濑樱抬起清冷的眸子,笃定道: “这个人就是我的老师。” 不会有错。她从小就和对方学习搏斗术和忍术,这一身本事都是从对方身上学到的,无数次切磋磨炼,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人的本事有多可怕。 虽然她从未见过“老师”的真面目,但她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甚为熟悉,深知他的冷酷和暴虐,从不留情的铁血作风。 斋藤介心里一沉,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社团居然也把手伸到了北原家。 “是你的老师啊。” 北原凛香的眼里闪过什么,然后她说,“你老师的身手在社团里应该是最好的了吧?” 绫濑樱垂下眼眸道: “没错。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称呼他为老师,除了老板之外的人都这么叫他,因为他就是指点所有人搏斗术的教练,我还没见过谁能打得赢他。” 说着,她微微顿住,沉默一会儿又说,“他说我是他所有学生中最有天赋的那一个,但如果他用全力和我过招,我撑不过五分钟。” 这男人最可怕的地方不仅在于他纯熟到极致的搏斗技术,也在于他在战斗时的疯狂嗜血。他一旦被点燃战火,就像是最凶猛的野兽一样,宛如地狱恶魔,就好像人类根本无法战胜他。 “他就是个战斗疯子。” 绫濑樱只能这么说。 北原凛香和斋藤介对视一眼。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有这样的危险人物盯上了斋藤家和北原家,那所有的家族成员的人身安全都在受到威胁。 “而且,他不仅在搏斗上无人能敌,还特别精通易容术,甚至能改变自己的声音。恐怕除了老板和他自己本人,社团中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绫濑樱缓缓道,“他一直都是社团老板最为器重的杀/手,手上沾染着无数鲜血,而他也乐在其中。” 北原凛香深呼吸了一下,低声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都不会被揭穿的秘密,也没有能一直维持下去的伪装。他既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就一定会付出代价。” 说着,北原凛香的目光透出无坚不摧般的凌厉,“而他和他身后的老板,最不该做的就是把斋藤和北原家都当成他们的目标。既然他一定要招惹我,那我会让他们知道,在东京到底是谁说的算。” 斋藤介看着母亲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次是动了真怒。他转过头对绫濑樱说,“你先在外面等我。” 绫濑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北原凛香又是鞠了一躬,然后才沉默着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斋藤介看着母亲,轻声道: “小舅舅现在怎么样了?” 北原凛香冷道,“还能怎么样,如果不是他不懂事,瞒着我去做那种生意,又怎么会被对方拿到把柄。” 那个社团的人顾及到北原家的地位和权势,还不敢对他们的家族直系成员明着下手,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暗算。而北原凛香的小弟弟,就成了那个被暗算的对象。 绫濑樱的老师放倒了他带在身边的好几个保镖,在他销毁证据之前把东西带走,害得北原家族落下把柄,让北原凛香震怒不已。 “贪心不足蛇吞象。”她厉声道,“他再不济也是北原家的少爷,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贪婪也就算了,还轻信了不该信的人,这么幼稚的圈套都能上当。如果他不是我亲弟弟,我根本不会再管他。” 斋藤介见她在气头上,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北原凛香又想到什么,看向他道,“不过,你确定,那个叫绫濑樱的女人可以被信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其实不是社团的叛徒,仍在为他们做事呢?” 看到斋藤介眸光一动,她走到他身边,把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女人就是社团送来迷惑我们的烟雾弹,而所谓的追杀也只是一场苦肉计。” 斋藤介目光微微垂下,沉默片刻后才道,“从理论上来说,有这个可能。” 北原凛香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嘴角勾起说,“所以,从你的判断上来说,你愿意相信她?” “母亲——” 他正要解释什么,北原凛香却轻笑着摇头道,“不用对我解释,你是我的骄傲,我相信你。” 斋藤介怔住,他看着母亲,又听她道: “从你小时候到现在,我很少说鼓励你的话。但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我因为有你这个孩子而感到幸运,也因为你,我不后悔和你父亲结合过。” 北原凛香嘴角的笑意变得柔和,在斋藤介的印象中,很少看到她这么温柔的一面。 “之前不死原的事,我也都听你爷爷说了。” 她顿了一下缓缓道: “你永远失去了你的初恋情人,这种悲伤值得被铭记,但人生就是这样,这一辈子我们或许要遇到很多人。作为母亲,我希望你能遇到新的爱情。就好像曾经失去的一切,都会用全新的方式回到我们身边。” 斋藤介看着她,忽然道: “妈妈,那您呢?” 北原凛香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笑道: “我和你父亲离婚之后,就对婚姻没什么期待了,我觉得我不再需要这个东西。又或许,等到将来的某一天,我的主意会改变。有可能,我注定要体验第二次迈入婚姻殿堂的心情。” 她的声音很低,“作为过来人,我再给你一个建议,婚姻这种东西还是要亲身体验一下。一个终身未婚的人,就不能说自己懂婚姻。” “一定要懂婚姻才行吗?” 斋藤介喃喃道。 北原凛香不禁失笑说,“看来我和你父亲的事,对你的影响很不好啊。但我觉得,你不至于像我们这样,你可以得到更好的。我不想你八十岁时,还在懊恼的是自己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反正我是这样,比起从未得到,我宁愿得到了再放弃。” 第国饭店外。 披着风衣的男人目光阴沉,他眺望着不远处那栋富丽堂皇的建筑,冷笑着道: “呵,她还真是发达了,连这样的地方都进得去了。” 他身后站着的手下紧绷着声音,有些紧张道,“老师,现在小野泽也落到了斋藤介手里,再加上绫濑樱——” “小野那种废物还值得一提?” 男人的声音更加冰冷低沉,“他只是一个打下手的蠢货,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就算落在斋藤介手里,最多也只能抖搂出和不死原合作的那点破事而已。” “那绫濑樱呢?她很熟悉您,会不会——” “我会亲手解决这个女人。” 男人微微一笑,语气听着温柔,可说出的话却带着寒意,“她以为傍上了左愈和斋藤介,我就拿她没办法了吗?天真。她活在这世上的时间不多了。” 手下低着头没有说话,又听男人问道: “程露露那边怎么样了?” “她传来消息说,因为裕老先生留下的收藏品,她已经和左愈攀上关系。但是沪城警方对她的调查,很棘手。裕衡不知用什么办法,查到了她私下和徐筱联系的聊天记录,上面有她指使徐筱去绑架莫嫣的证据。” 听到这里,男人怒骂道,“这个蠢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果让沪城的警方继续调查她,会不会查出更多的东西?” “不,不会有更多的东西。” 男人想到什么,嘴角再次露出阴沉的笑意,“派去杀了徐筱的那个人,我已经把他处理掉了。而如果警方的人一直不肯放过程露露,大不了我也找个机会,把这女人也除掉就是了。” 手下微微一怔,在心中默默感慨这个男人的阴狠,同时自己也生出恐惧之情。 等他也成为对方口中的“麻烦”时,也会被这么无情地除掉吧? 1148章 罗生门 沪城。 白蓝雪敲了敲门,半晌才听到莫嫣有气无力地说,“请进。” “我没打扰你吧?” 走进房间,白蓝雪面露微笑,坐到莫嫣身边,笑着问。莫嫣摇了摇头,她的眼眶发青,整个人很没精神,一看就是一整晚没睡。 白蓝雪看了她半晌,忽然道: “你能和我聊一聊程露露吗?” 莫嫣怔住,没想到对方会提起那个女人。 “她是裕止的继母,裕老先生的第二任太太,你应该和她打过很多交道。” 白蓝雪的口吻很柔和,让莫嫣身上的压力小了一些。 “我是知道她,但是,我和裕太太也不是朋友关系,有什么好说的呢?” 莫嫣的笑容有些勉强。 白蓝雪看着莫嫣,缓缓道,“你知道死去的徐筱就是指使那些混混绑架你的人吧,但你知道徐筱做这件事,就是受到程露露的指使吗?” 莫嫣的表情在一瞬间变了,她竭力想要维持的平静也都随之破裂。而白蓝雪不动声色地将她脸上的变化都收入眼底。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莫嫣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除非莫嫣的演技好到能骗过她的眼睛。 “而且,程露露恐怕不只是想用那些混混折辱你而已。” 白蓝雪继续道,“有人越过徐筱,私下买通其中一个混混,让对方在绑架你的时候制造意外,想要直接弄死你。” 莫嫣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浑身都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现在看,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程露露,因为只有她知道徐筱联系了混混要绑架你,还对那些混混的身份都了如指掌。” 白蓝雪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接着道: “如果我推测的都是对的,那就说明程露露不仅想毁了你的名誉,还想要你死。她都要让你死了,你对她还没什么可说的吗?” 在白蓝雪的注视下,莫嫣甚至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只感到如坠冰窖般的阴森寒意。 “她和裕止的死有关,这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我不相信,裕止就会那么轻易地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就在莫嫣一直保持沉默,白蓝雪觉得她不会开口时,她忽然道。这句话让白蓝雪的目光猛地一沉。 “可以说得详细一点吗?” 白蓝雪温声说。 莫嫣点头,低声道,“裕止和我分手之后,他一直不肯见我,所以我去过裕宅找他。我到了裕宅之后,门卫不放我进去,所以我只能一直等在外面,就想着见裕止一面。” 那天晚上她等在裕宅的马路对面,就是想和裕止再说一句话,再多看他一眼。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她终于看到裕止乘坐的车辆停在门口,她刚要冲过去和裕止说话,就看到裕止和程露露一起从车上下来。 当时,即使她隔着有一条马路那么远,也能看出两个人的情绪都很差。 她印象中的裕止一直都是很温和的人,对待继母的态度虽然称不上有多亲近,但也很尊敬。可那天晚上,她却看到裕止对着程露露咆哮。 “裕止当时都说了什么?” 白蓝雪抓到重点,问。 莫嫣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他说,你这么算计裕家,愧对我的父亲,一定会遭报应的。” “那程露露说了什么,你听得清吗?” “程露露的声音并不大,所以我只听到一句。她说裕老先生已经死了,她就是算计了裕家又怎么样,裕家现在有谁做主,就凭你吗?” 莫嫣回忆着当晚发生的事,她甚至不需要多想,因为当时的一切她都记忆犹新。 “然后呢?” “然后,裕止的神情很悲愤,他对程露露说,他会让她付出代价的,不属于她的东西,他都要让她还回来。” 莫嫣深深吐出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她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 白蓝雪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问,“既然你听到了这么重要的话,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说?” 就算莫嫣不信任外人,但裕衡作为裕止的哥哥,又一直在追查弟弟轻生的事,她总归可以信任他吧。而从裕衡现在的表现来看,莫嫣应该没和他说过这些。 又或者—— 白蓝雪想到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莫嫣说了,裕衡也去调查程露露了,但他仍然不相信莫嫣是无辜的,认为她也有所隐瞒。 就像是一场罗生门,每个当事人都只说对自己的有利的话。 “我和裕衡说了。” 果然,下一刻莫嫣拿开双手,望着白蓝雪道,“可是,他觉得我也不可能清白。” 白蓝雪沉默了许久,随即说: “那我可以问你,沈三说他们看到过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是你自愿的吗?” 莫嫣顿住,白蓝雪是第一个问她是不是自愿的人。 “如果你不想说,你不必对我解释。但我还是想听到你的回答,你是被强迫的吗?” 白蓝雪望着莫嫣,目光明亮又清澈。 她愿意相信面前的女人是真的深爱过裕止,她愿意相信她们的爱情是纯洁的,不受任何玷污的,她愿意相信深爱着的恋人不会背叛彼此。 但莫嫣只是别过头,没有回答。 白蓝雪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起身道,“你告诉我的事,我会和宋特助说,让他去调查程露露。” 莫嫣抬起眸子,眼里有过一抹迟疑,“你们——” 她像是想说什么,却只是顿住。白蓝雪微微笑着把她没说的话接下来道: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们会对这些事感兴趣,还要去调查程露露对吧?” 莫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点头。 白蓝雪自然不能把有关那个社团的事告诉她,只是微笑着道: “因为左先生对裕家的事感兴趣。” 莫嫣哑然。 是的,左愈确实有这个实力,他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原因,只要他感兴趣就可以去深入探究。至于他为什么感兴趣,更不是她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有资格知道的。 与此同时,东京。 程露露接完警方打来的电话,脸色差到极点。 没想到徐筱那个蠢货居然还对她留了一手,她还真是小看她了。 徐筱生前保留的那份聊天记录现在通过裕衡的人,落到了警方手上,这上面的信息足以让她深陷泥潭。 而她最怕的是,警方会通过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再查到什么。如果是那样,那她就算是毁了。 “不行,这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程露露咬着牙关,想到什么拨通了她手机上通讯录里被置顶的号码。 “帮我个忙。” 她低声道。 “你想销毁警方手中的聊天记录?异想天开。”男人听完她的请求,冷冷道。 程露露一上来就碰了个硬钉子,却只能求道: “只要想办法让他们不继续调查这条线索就行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帮帮我吧——” “这是你自己惹出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男人漫不经心道,“我这边有的是事情要忙。斋藤财团和北原家族加在一起,不比你的这点破事重要一百倍?” “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那你的麻烦,我也能帮上忙。” 想到什么,程露露把心一横干脆地说。 “你能帮上忙?” 男人嗤笑一声,“让你接近温潇,你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帮我的忙。斋藤介和北原凛香比起温潇要难搞得多——” “我有办法拉拢左愈。” 程露露打断他道。 男人一顿,这一刻他是真的有些意外,随即他沉下声音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不,我没这个胆量。” 程露露知道他这么说就是动心了,循循善诱道,“老板一直都想和斋藤家一争高下,而斋藤财团的势力有多强大,你比我更清楚。光是凭我们,就如同螳臂当车。但如果能拉到左氏集团这样的盟友,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不知道吗,左愈已经决定和斋藤财团合作了。” “作为亚洲最顶级的两大集团,他们的合作可能没有水分?左愈是商人,如果让他知道,他有可能从我们对付斋藤财团的行动中获利,他还会站在斋藤家这一边?” 程露露自信地笑道: “这对他来说可是稳准不赔的买卖啊。他只要隔岸观火,再偷偷地做一些落井下石的小动作,就能看着自己在亚太最大的竞争对手受挫,他会不愿意乐见其成?” 男人冷道: “说了这么多,你有办法说服左愈?经过上次宴会温潇受辱的事,他现在连见你一面都不会愿意吧。” 程露露的声音中透出得意,“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已经和他攀上关系了。这个男人的弱点,就是他的女人。呵,有他那个女人在,他迟早会输得比谁都惨。” 第二天早上。 温潇看着换好西装要离开酒店的左愈,不经意地问,“你出门是要去见谁?” 左愈的脚步顿住,然后他回过头对温潇一笑,薄唇勾着有几分戏谑般的愉悦,“你这是担心我去找野女人吗?” 温潇一听这话,就无语了。她打量了左愈半晌,然后哼了一声道,“是啊,我担心死了。谁让你一点安全感都没给我呢?” 左愈皱起眉: “我没给你安全感?” 温潇走到他身前,伸手温柔地帮他理了理衣领,见他还是十分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和你开玩笑的啦。你如果还没给我安全感,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安全感这种东西了。” “这句话说得还差不多。” 左愈懒洋洋道。 温潇也不问他是要去见谁,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问题,更不会担心左愈就是要去见别的女人。如果左愈想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那这十几年里早就后宫佳丽三千了,哪还轮得到她来操心。 “喂,你还不知道我要去见的人是谁呢。作为妻子,你就一点也不紧张我?” 倒是左愈等了半晌,都不见温潇继续追问,有些不满地双手抱胸,傲娇道。 温潇顿住脚步,无奈地问: “那好吧,我问你,你是要见谁?” 左愈总觉得她这个口吻太敷衍,但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我要见的人是程露露。” 听到这个名字,温潇的目光一滞。 她昨晚和白蓝雪视频通话时,白蓝雪都告诉她了,这个程露露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弄死莫嫣。 “你见她,还是为了查清她接近我的意图?” 1149章 请吃饭 “没错。” 左愈对温潇笑道,胸有成竹的姿态更具成熟魅力,“你不觉得,她现在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吗?” 一个自以为足够聪明,却能让人看出她的聪明意图不纯的女人,他亲自出手,就不信对方不会露出马脚。刚好他现在急需弄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温潇撇了一下嘴。不知为什么,她听到左愈说要亲自去接近程露露,心里还真就有一些不愿意了,虽然明知道他是为了自己。 但她才不承认自己这是吃醋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呗。” 她眼睛一转,想到什么笑嘻嘻地说。 左愈挑起美貌,看着从刚才的漠不关心,忽然变了态度的女人,勾起嘴角道: “为什么?” 温潇赶紧在心里找理由,但最后只憋出一句,“那我老公要和别的女人吃饭,我还能不跟着?我也不至于心就这么大吧。” 她说完这句话脸上就烧了起来。 而左愈却是一笑,“这是个很好的理由,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京味餐厅。 左愈和温潇走进高雅的室内,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到左手边第一间包厢,推开门就看到早已等在里面的程露露。 程露露站起身,露出娇媚的笑容,在看到温潇也同行的那一刻,被温潇眼尖地看出她的表情微微僵住了片刻。 而她今天穿得也特别妩媚,吊带露背的酒红色长裙由于设计高雅,虽然说不上暴/露,但也是风情万种的款式。温潇在心里啧了一声心想今天自己还真是跟对了。 “左夫人又有时间了吗?” 程露露很快就掩饰住脸上的那一抹意外,十分热情地说,“我之前就和左先生说,一定要邀请夫人一起来,但他说夫人有事来不了,我原本还觉得可惜。现在又看到左夫人能赏脸,真是荣幸。” 温潇微笑道: “我今天原本是有约,但因为一些事推迟了,就想着一起来吃个饭吧。” 她知道程露露说这段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她,她程露露没有要和左愈单独吃饭的意思,本来就是想请她们两人,好让她放下戒心。 左愈淡然地入座,然后对程露露道: “反正今天也是要谈美术馆展出的事,我夫人才是美术馆的主人,她能一起过来,就方便了很多。” 程露露含笑点头,“是啊,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温潇也坐下来,她看着面前女人明艳的姿容,想到的却是白蓝雪告诉她的那些事。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这么漂亮的女人却有如此狠毒的心肠,还真是让人不得不防备。 “我已经联系好团队,让他们开始准备把藏品都空运到东京来了。” 闻言,左愈和温潇对视一眼,然后对她举杯道: “那太好了。等藏品送来之后,我不会白占你的便宜。” 听到左愈的话,程露露心中暗喜,她知道左愈这一句不白占便宜意味着什么,但嘴上却只是道: “哎呀,我就是想和左先生和左夫人交个朋友,什么叫占便宜,你们能给我先生留下的藏品提供这么好的展出场地,是我要感谢你们才对呢。” 程露露眼波如秋水潋滟,看着左愈和温潇时,都是说不出的妩媚迷人,很像是沪城九十年代的交际花,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 但温潇的心里却有点膈应。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餐厅提供的柠檬水,借着那股凉意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然后望着程露露道,“裕太太,我最近从圈子里听到一些传闻,您知道吗?” 程露露的目光微微顿住,然后她笑着摇头说,“您是指哪方面的?我到东京之后就没怎么和沪城的人联系,国内发生了什么事吗?” 温潇做出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是有人说,沪城的警方在调查你。” 程露露心里一沉,没想到就连温潇也听说了徐筱那件事。“调查我?” 她的表情稍稍有些僵硬,又流露出苦恼和带着些恼怒的情绪,“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警方的人是在和我联系,但我根本就没做过任何违/法的事,只是恰好认识那位不幸的受害人而已。所以,警方其实是在请我帮忙,而不是把我当成嫌疑人。” 如果不是这件事瞒不住温潇和左愈的耳目,她说什么也不会主动提起,毕竟凭他们的身份,根本不会和一个被警方调查的人有任何牵扯。 但眼下既然他们已经知道,她就只能主动解释道: “左先生,左夫人,你们千万不要听信那些传言。如果我真的有问题,那警方早就把我控制起来了,怎么可能还让我离境?” 温潇做出恍然的表情,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听他们传得沸沸扬扬,原来都是道听途说。” “有些人就是喜欢乱说别人的事。” 程露露面上赔笑,心里却恨死了裕衡,找到徐筱生前留下的证据提供给警方的人是这个男人,散布她被警方调查的消息也是他,他是铁了心要把她往死里整。 闻言,温潇又是点了点头,然后好像不经意地说,“其实那位去世的徐小姐,她生前曾是温氏集团的员工。” 程露露顿住。 看来今天这个关于谋/杀案的话题是过不去了。 “我见过徐小姐几次,她做工作很努力。” 温潇的口吻中带着几分唏嘘,“她这么年轻,就不幸离世,警方可一定要给她一个交代啊。对了裕太太,你刚才不说你认识徐小姐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借着包厢内淡雅的灯光,程露露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温潇,越发觉得对方就是仗着身份有恃无恐,但她又偏偏不能发作。她的余光朝从温潇开始发问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左愈瞥去。 这男人确实是俊美,又对所爱的女人一片情深万般纵容,只可惜,他却不能是她的猎物。 如果有这样的男人作为自己的靠山,那她这辈子还愁什么? 就算是那个社团的老板来了,也不能再把她怎么样吧? 她也不至于还要这么辛苦地勾心斗角。 “裕太太,你在听我说吗?” 温潇的声音将程露露拉回了现实,她怔了一下,然后露出遗憾的表情说: “抱歉,我刚才是想到了和徐筱的一些往事。” 程露露看向温潇,“你是问我们怎么认识的对吧。其实我认识她,就因为她是我读大学时的学妹。” 左愈知道这件事上程露露没有撒谎,徐筱确实是在东京念的大学。 “我大学没有读完就辍学了。” 程露露回忆起往事,有些感慨道: “后来我就到了沪城,在一次饭局上认识了我先生,我们一见钟情,没过多久我就嫁给了他。我嫁给先生在沪城定居之后,和徐筱在一个商场里重逢。因为当时我在沪城认识的人不多,能看到聊得来的学妹,就和她渐渐熟悉起来了。 因为她是我学妹,又和我关系不错,所以我平时还挺照顾她的。我要参加什么活动忙不过来,有时候会请她帮忙,她通过我也认识了不少人。 这一次她遇害我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要她的命,因为她个人感情方面的事也很少对我说。” 温潇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程露露这意思是说,徐筱就是她的小跟班,全都是她照应徐筱,她对徐筱只有恩情没有过节。 左愈听到这里不知想了什么,对程露露微微勾起嘴角,“裕太太,你和新城集团的总裁裕衡是不是关系不好?” 程露露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提起裕衡,顿了一下后道: “裕衡是我先生和前妻的长子,我和他的关系确实谈不上好。他好像一直都对我很有敌意。” “怪不得。” 左愈夹了口鱼子寿司,慢条斯理地咽下之后才在程露露的注视下缓缓道: “他向警局的人作证,你和徐筱的关系不简单。” 程露露一听,差点把自己的舌尖给咬了,立刻不淡定了,“就算他再讨厌我,也不能随便往我身上泼脏水啊!我和徐筱的关系怎么就不简单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证据还乱说!” 看着她气愤的样子,左愈笑了笑,又道: “他不仅是说,还说得有模有样。你应该认识莫嫣吧。” 程露露放在桌子下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裙子,她顿了顿才说,“莫小姐?” “徐筱在生前指使人去绑架莫嫣,但是裕衡对警方说,徐筱还不是背后的主谋,她也是被人授意才会这么做。” 左愈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盯着程露露,淡淡道: “他说你才是背后的那个人。” 程露露的声音陡然一冷,“那左先生您呢,您不会也相信裕衡的胡言乱语吧?” “我如果相信他,就不会来和你一起吃饭了。” 左愈的口吻淡然,“正相反,我对裕衡这个落井下石的家伙很没好感,他把野心都写在了脸上,毫不顾及契约精神。这人如果日后还会回到沪城,他必定是我的一大隐患。” 程露露的内心仍然有几分惊疑不定,但她很快就选择了相信左愈的话。 因为她愿意相信。 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如果左愈不能成为她的助力,那她的下场会是怎样,她甚至都不敢细想。 “不过,我真是奇怪啊。” 坐在左愈身边的温潇又在这时开口,用带着几分疑问的口气道,“为什么裕衡要说往裕太太身上泼这样的脏水呢?徐筱和莫嫣之间有矛盾就算了,莫嫣一个普通的女孩又能和裕太太有什么关系啊?裕太太根本没有对她下手的动机吧。” 说着温潇还对程露露一笑,“这个莫嫣呢也是我们温氏集团的职员。说来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她们怎么都在我的公司呢?” 程露露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赔笑。 “不过啊,因为徐筱的事,我还找莫嫣谈过话。她和我提到了裕太太你。” 温潇忽然道。 1150章 双簧戏 “提到了我?” 程露露嘴边的笑意淡了很多,她吃了口鹅肝仿佛掩饰着什么,轻轻咳嗽了一声。 “是啊。” 温潇好像没什么心眼似的笑着说,“莫小姐说她和你不熟,她甚至都不知道徐筱认识你。” “是这样。” 程露露垂下目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说了太多让人扫兴的事,我们还是谈一谈接下来的合作吧。” 左愈微笑着。 “本来我是想在东京的华人商会当副会长,但很可惜,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吃饭时,程露露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件事,她原以为左愈不会理睬她,这话说了最多和没说一样,但温潇却响应了她,“为什么没当成呢?” 程露露当即就开始诉苦,把裕衡插手的事说了,然后温潇皱起眉头,一脸气愤地说: “这裕衡也太不像话了吧,你当不当副会长关他什么事啊,他闲的吧,什么事都插手。” 说着温潇还看向左愈道: “这个裕衡也太嚣张了,连东京华人商界的事他都想插手。” 左愈冷哼了一声,然后说,“他不想让裕太太当副会长,那就是想把自己的人安排在这个位置上了?他的野心倒是真不小,都把手伸到这里来了。” 程露露趁这个机会就道: “可不是吗,新提名的黄副会长就是他的人。听说裕衡不久前在东京时,也就是这个黄副会长把他介绍给的不死原禅师,啊,我不应该提到这个人——” 左愈当时的目光就陡然变冷,“你说黄副会长认识不死原?” 程露露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这个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消息来源不会是假的。毕竟不死原在落网之前,认识很多东京富豪圈的人物,裕衡和他认识也是情有可原吧。” 左愈冷着脸沉默片刻,然后道: “东京商会的事,我会出面。” 用欣喜若狂来形容程露露当时的心情,都不为过。她用感激的口吻道,“可是左先生,我怎么敢麻烦你——” 左愈淡然地打断她的话: “对我来说,让你来当这个副会长,比让裕衡的人来当副会长要好很多。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一些交情不是吗?如果你能当上副会长,对我是好事。” 程露露表忠心道: “有左先生这句话,我如果真能当上副会长,一定会给左先生回报。” 一个半小时后,程露露笑着起身将两人送出包厢。她来的时候就和餐厅的前台说过要把账都记在她卡上,自然也省去了买单的步骤。 这顿饭对她来说请得很成功,去掉左愈和温潇一起问她徐筱之死的那部分,后面的进展简直让她心花怒放。 所以别说账单上那折合过来将近两万软/妹币的消费,就算这价钱再翻个十倍,她也觉得这钱花的值。 车上。 温潇双手抱胸看向左愈,撇了撇嘴说,“我和你这一出双簧戏唱得还不错吧?” 左愈薄唇勾起,看上去既俊美,又有种说不出的凉薄: “她已经走进我们设下的圈套了。” 温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这样的办法。” “你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左愈转过头,望着她,眼里是说不出的深情,“但这是好事。” 一个本来凉薄的人,却能为了爱情做到多情人都做不到的事,这也是左愈身上最让惊叹的地方。 温潇像是被他的目光烫伤,脸上又有些发热,她移开眼道: “真的是好事?我感觉就因为我容易心软,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傻瓜。” 左愈温柔道,“但凡和你有关,都不叫麻烦。” 沪城。 莫嫣走在街道上,心事重重。她低着头,也没注意前方的路,就这么一直走着,好像都不在乎会走到何方,任谁都看出她的情绪低落。 片刻后,她刚好撞到别人身上。 她仓皇地抬起头说,“抱歉——”而下一刻,她的瞳孔猛地放大。 就在男人掏出刀的瞬间,忽然,怔住的莫嫣被人从身旁一推避开了那冰冷的寒光。 袭击者目光一冷,还要出手,却在看到自己被包围之后嗤了一声,然后跳上他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就扬长而去。 “追!” 有人道。 但袭击者骑的摩托经过改装,引擎的马力极大,让后面的人望尘莫及。 莫嫣倒在地上愣了半晌,然后她正要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和在关键时刻推了她一把的人道句谢,却有人弯下腰,对她伸出了手。 莫嫣抬起眼,刚好撞上对方的目光。 宋特助只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文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他的眼睛却很干净,黑白分明。 她觉得,自己被这双眼睛看着,好像浑身的秘密都无处藏匿。被他看着,她相形见绌。 但她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宋特助用了一把力,拉她站起身。 莫嫣的声音很低,有些像是嗫嚅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要保护你。” 但宋特助还是听清了她在说什么,淡淡道,“有人想要你的命,我不想让你死。” “为什么?” 莫嫣忍不住道。 是因为左愈的交代吗? 只是因为工作吗? 宋特助看了她半晌,看到她别过脸去,然后说,“这还需要理由吗?” 莫嫣垂着眼,没有再说话。 “你知不知道,要你命的人是谁。” 宋特助似是深呼吸了一下,他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望向远方,沉着声音说。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莫嫣没有保持沉默,而是点头说: “我知道。” 闻言,宋特助再次看向她,“那你说是谁?” 莫嫣的眼底似乎有很深沉的东西,但她却只是道,“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事,还说了裕太太和裕止之间的冲突,他们的人不会放过我的。” “他们?” 直觉告诉宋特助,眼前这个女人知道的事比她已经说出的要多,她还没有把一切都全盘托出。 “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裕太太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莫嫣微微顿住,然后道,“这些人是一个团伙,他们背后的老大肯定是相当有权势的人,否则,他们怎么会连裕家都算计得了?” “你是说,裕太太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阴谋才接近的裕老先生?” 宋特助皱眉。 莫嫣点头,“就是为了阴谋。她在裕家走的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裕老先生,裕止,甚至是裕衡,都是她算计的对象。她把他们都当成棋子,安排着他们的轨迹。但她对裕衡的算计却是失败了,裕家也只有裕衡是她的对手。” 宋特助感觉到,今天莫嫣的话忽然变得多了起来,她好像急于说出什么,就好像这一次被袭击让她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一样。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宋特助抓住她的手臂说: “你不会死的。” 莫嫣一怔,看着他半晌然后失笑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现在选择动手了,但他们一旦动手,只要我还活着,他们的人就会想尽办法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说着,她沉默了片刻,又道: “我知道的事,都可以告诉你。这是左先生给你的工作,对吧?” “我——” 宋特助的眉头皱得更紧,不知为什么,他特别不想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工作这个词。 “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有些事我早晚都要说出口的,我愿意告诉你。” 她有些艰难地说: “要小心程露露,徐筱会死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裕止的死,也和她有关,当年裕老爷子忽然病逝,这其中的蹊跷也有她的影子——” “你说什么?” 宋特助真的有些惊讶。 难道就连裕老先生的病逝,也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不是自然死亡?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程露露在裕家扮演的角色,该有多可怕。 “而且,程露露为的不只是裕家的财产。” 莫嫣身上的慌乱已经褪去,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用手拉住宋特助认真道,“我只知道,裕老先生手上曾经有一份名单,这名单上的人,都涉及到二十年前的一场跨国大案中。 但具体是什么案子,名单上有人,现在这名单落到了哪里,我都不清楚。我只清楚,程露露在裕家的目标就是这份名单。我怀疑,名单上有程露露背后的老板。” 1151章 名单 一口气说完这些,莫嫣对宋特助解脱般一笑,“这就是他们不肯放过我的原因,但现在我都告诉你了。就算我死了,我也不后悔活着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 片刻后,宋特助直截了当地问。 莫嫣看着他,却是沉静道,“你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相信有这么一份名单存在就够了,我没有说谎。这份名单或许是唯一可以帮助你们找到程露露背后之人的证据。” 宋特助当即做了决定,让身边的保镖将莫嫣护送回左氏集团。这段时间她不能再回自己的住处,因为太危险,她必须被保护起来。而宋特助在看着莫嫣上车之后,立刻拨通了左愈的号码。 “名单?” 左愈听完宋特助的话,脸色一沉,然后对他道,“但就算真有这么一份名单,莫嫣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不用左愈说,宋特助心里也有怀疑。 虽然他感情上想要相信莫嫣,但从理智的角度来分析整个事件,最大的疑点就在于如果程露露走进裕家,最终目的真就是为了拿到那份名单,这应该是对方竭力想要保护的秘密,可为什么莫嫣一个家教的女儿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莫嫣又是偷听到的,或者是裕止和她说过什么? 一切似乎都没变得更清晰,而是越来越扑朔迷离。 “她没有说她是怎么知道的吗?” 左愈问。 宋特助低声道,“我问了,但她不肯说。” “有意思。” 左愈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冰凉的笑意,“看来牵扯到裕家事件里的所有人都不简单,裕衡在暗中追查着什么,程露露还在图谋什么,而就连看上去最单纯的莫嫣也有所隐瞒。” 宋特助顿了一会儿说: “现在我先让人把莫嫣保护起来。” 左愈嗯了一声,又想到什么,“你对这个莫嫣的态度有些不一般。” 宋特助愣了一下,然后道,“我不会被她影响理智。” “不会吗?” 左愈若有所思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已经被她影响了呢?” 闻言,宋特助有好久没说话,他又听左愈道: “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属,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早就把你当成朋友。所以,作为上司,对你的忠诚,我没有任何怀疑。而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我担心你受到别有用心之人的蒙骗。我知道你是会认真对待感情的人,也因此,我才更担心你。” 宋特助的心里一颤,说没有动容是假的,但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对莫嫣是动了心,对方也是他这辈子头一次生出保护之心的女孩。可她却又偏偏是这么复杂的背景。 不用左愈说他也知道,莫嫣不是一个适合被喜欢的人。 “我会有分寸的。” 良久,宋特助低声道。 另一边。 跟着莫嫣的人见她在保镖的护送下进了左氏集团,对电话里的人道: “裕先生,莫嫣被带进左氏集团总部了。” 电话另一头,裕衡沉吟着,“她人在左氏的保护下,暂时是安全的。你们先去调查今天出手要杀她的人。” “明白。” 而裕衡又想到什么,冷声说,“程露露不知怎么还真做到了让左愈为她出头,呵,但东京华人上回的副会长,注定不会属于她。让你们在东京的人多走动走动,即使这次我的对手是左愈,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东京。 温潇啧了一声说,“这个程露露还真是知情达理啊。” 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里面就摆着一块晶莹的蓝宝石。 看这成色,这块蓝宝石一定是上品,拿到拍卖会上也值上百万软/妹币的那种。 左愈微笑着拿起这块宝石,在灯光下仔细端详着,口吻缓淡: “这一次,她出手确实很大方。” 温潇摩挲着下巴道,“她说要把这蓝宝石送给我,你说我是收下呢,还是给她退回去呢?但如果退回去,她也不会罢休的吧。” 左愈淡然道: “这是她讨好我们的手段而已。你现在不用退回去,先保存起来吧。如果这时候退回,她会多想。” 那样的话,他们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温潇看着左愈,又说,“那东京华人商会的副会长,你真的要让她当?裕衡那边可是不会让步的。” 听到裕衡这个名字,左愈目光一沉,“他不想让步的事情多了,但到最后,也容不得他不妥协。” 他现在之所以没有腾出手去收拾裕衡,先放过那小子一马,是因为东京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比起在暗中蠢蠢*的那些老鼠,裕衡对他来说还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但这不代表他和裕衡的恩怨就两清了。 如果在追查那个社团的事情上,裕衡不能为他提供助力,那他对裕衡也不会客气。 “姓裕的之前在股市上摆了我们一道,这回我也得给他送个回礼啊。” 左愈微微笑着,主意已定。 但温潇却有些遗憾,“可是让程露露当上这个副会长,有些便宜她了吧。”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但程露露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让她当,温潇还真有点助纣为虐的感觉。 “你放心,这个副会长她当不了多久。而且以后她一定会后悔,她对这个位置动过贪念。” 左愈却是笃定道。 说完,他把蓝宝石放回到首饰盒里,将盖子合上。 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到是斋藤介打来的电话,立刻接起道: “出了什么事吗?” 斋藤介的声音有些许沉重,“不死原死了。” 闻言,左愈顿住片刻,然后道,“是因为心脏病突发?” 斋藤介站在医院里,好半晌没说话,良久才道,“是这个原因。他今天早晨忽然嚷嚷着胸口疼,警局的人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抢救,但没有抢救成功。” 其实,这完全在预料之中。 但不知为什么,斋藤介就是有一种不该如此的感觉。 不死原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去死呢?他应该活着接受审判,用这一生去赎罪,日日夜夜都饱受那些已经离去的灵魂对他的折磨。 在他闭眼之前,他甚至从未忏悔过。 斋藤介眉头皱着,他想到千桧理,想到那个至今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佣,心里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凄凉。 不死原犯下的过错是他自己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 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就算死后下了地狱,被他亏欠的人也不能找回失去的东西了。 “他死了,意味着他的事情告一段落。” 电话里传来左愈沉稳的声音,“就当是给我们都提个醒,是时候可以放下他带来的痛苦了。” 而新的挑战,还在进行。 1152章 主意都打到这儿了 东京的一家私人会所。 程露露穿着华贵,脖子上戴了一条钻石项链,靓丽的光泽更衬得她的青春美貌引人瞩目。温潇被侍者领着走进房间时,都被从她身上映出的光芒闪了一下,有种眼睛都要闪瞎的感觉。 “左夫人,你来了,快请坐。” 一看到温潇进来,程露露赶忙起身,笑得花枝乱颤地就上前去挽住温潇的胳膊。她喷了馥郁的香水,温潇虽然不了解,也猜到能被她用的可是最奢侈的名牌香水。 相比之下,温潇自己的打扮就显得寒酸了。她只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背的包也只是标价一千软/妹币左右的小众牌子,全身的搭配加起来恐怕都还比不上程露露的一件单品。 但程露露却反过来要讨好温潇。 在包厢里服务的几个侍者看着她们都没有不解。之前左愈因为不死原的事在霓虹都是大火了一把,连带着和他一起出席记者会的温潇都成了热门人物。 现在整个东京还有谁不知道左夫人的长相呢? 这位贵太太请的可是左氏的夫人,确实她确实有讨好对方的必要。 “这个地方装修得真好啊。” 温潇被程露露拉着坐下,她环顾四周,笑着道,“在这里开个房间要花的价钱可是不低吧?” 程露露捂嘴笑道,“左夫人您就会和我说笑,这点钱还能入得了您的眼啊?都是小意思。” 温潇也跟着笑呵呵的,她伸手叉起果盘上的一块苹果,刚放进嘴里就听程露露用有些抱怨的口吻说,“我现在真后悔啊,当初没和我先生抓紧时间要个孩子。” 把苹果咽下,温潇看向她,有些奇怪地问: “你怎么忽然想到孩子的事了?” 程露露却露出些许伤感的表情道,“不是忽然想到。其实自从我先生去世之后,我就一直在后悔这件事。他还在世时,我和他提过要个孩子,但他说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也不急着再要,反正来日方长,却没想到——” 说着,程露露黯然地摇了摇头,“却没想到,他很快就旧病复发,没能挺过来。他就这么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我很孤单。如果有个孩子,我的生活还能有些意义。” 温潇目光垂下,这一刻她想到的却是莫嫣指控程露露,说裕老先生的病逝和程露露有关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那程露露也太能装了,用心肠恶毒来形容对方,都不为过。 之前左愈调查莫嫣都是瞒着温潇,但当莫嫣说出那份名单的存在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现在温潇正和程露露打交道,他得让她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到底有多可怕,不能再瞒着她。 因此,温潇是能知道的都知道了。 可在面对程露露时,她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程露露完全看不出来她都知道什么。 “那你考虑过再婚吗?” 温潇用朋友般的口吻问。 程露露顿住,随即有些失意地说,“我先生比我年纪大很多,所以外人看来都觉得我们的婚姻并不般配,但其实,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嫁给他,我真的得到了理想中的婚姻。” 温潇就静静地看着她演戏。这演技要是参加奥斯卡评奖都能拿个影后了吧? “他去世之后,我真的很伤心。你之前看到我在商场里被男人纠缠,一定以为我的私生活很混乱吧?” 程露露苦笑道: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是因为想要让自己的心停止痛苦,才让那样的男人接近我。这之后,我才意识到靠这种办法,是忘不掉他的。 我现在真的恨啊,我当初为什么就不坚持和他一起生个孩子。除了他以外,我现在再也不想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了。” 看着她痛苦悲伤的模样,温潇嘴角一抽,在她看过来前赶紧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呃,那你想没想过,领养一个孩子?” 温潇试探着道。 程露露看向她有些诧异,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领养?可是,我想要自己亲生的。” 你不是说已经不想和别的男人一起生孩子,现在又说要亲生的,这话让人怎么接? 温潇也不知道程露露为什么要提出生孩子这个话题。 “那,那你就只能先等等了。” 温潇有些勉强地露出笑容,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道,“或许等到不久后,缘分还会来。” 程露露看着她似乎若有所思,然后一笑,用羡慕的口吻说: “左夫人你有两个儿子,而且都那么优秀帅气,我真是嫉妒不已啊。” 来了。 果然这女人说的话都是有预谋的。 “也没有什么好嫉妒的。” 温潇放下水杯,淡淡笑道,“他们皮起来,也够我愁的了。” “哪里,左夫人您就别谦虚了。圈子里谁不知道,惟墨少爷可是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成绩好不说,还有经商的天赋,而且特别孝顺。” 程露露打开话匣子,就对着温潇一段猛夸,“对了,就连惟墨少爷找的未婚妻都是无可挑剔。白蓝雪的小提琴拉得那么好,得到了国际乐坛的认可,还是白氏的千金,而且人又那么漂亮,是多少豪门太太理想的儿媳妇啊。” 如果说话的人不是程露露,这段话还真是夸到温潇心坎上了。 “是啊,蓝雪那孩子真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我就完全把她当女儿看。” 提到白蓝雪,温潇嘴角的笑意多了些许温柔。程露露眼尖地看到她的变化,却忽而道,“惟墨少爷的女朋友选得这么好,也不知道惟爱少爷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呢?” 温潇想到精灵古怪的楚见鹿,嘴角的弧度微微顿住。 其实楚见鹿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她总觉得,对方的性格有些太脱线了,这样喜欢天马行空又仿佛活力无限的少女,对惟爱的喜欢会维持多久呢? 她和对方立下了约定,等到对方和惟爱都成年之后,如果他们两人都决定要定下来,那她就同意她们订婚。可说实话她心里还真是一点准都没有。 甚至她都说不清自己是希望他们这事能定下来呢,还是希望他们到时能有别的选择。 因为在她心里,无论是楚见鹿还是左惟爱,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和远比同龄人成熟的左惟墨没法比。 毕竟婚姻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他们贸然定下婚事,却在日后过得不幸福,那就是一场悲剧了。 “左夫人,您这个表情,是在担心惟爱少爷吗?” 程露露轻声道。 温潇这才回过神,她看着面露担忧之情的程露露,轻叹一声道,“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就是瞎操心而已。想必以惟爱的条件,这也用不着我操心吧。” 程露露点头,在温潇看不到的角度,她眼里闪烁着精光,“是啊,惟爱少爷那么好的长相,又是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找不到好的对象呢?” 温潇就感觉这女人把话题引到这里,是要说什么,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开口,就笑道,“裕太太你这么关心我家那小子的事,难道是有女孩要介绍给他?” 闻言,程露露抬起头,眸子一亮。 温潇心里咯噔一声,还真是啊,这女人都把主意打到她家惟爱身上了,真敢想啊。 “是这样的左夫人,我有个在东京定居的朋友,他家的闺女刚好和惟爱少爷同龄,我想着不如让两个孩子认识一下?” 程露露笑得十分热心。 1153章 姓柯的女孩 “呃,这不太好吧?” 眼看程露露都掏出照片给她看,温潇这才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有些头疼地接过那照片看了一眼,说,“惟爱他年纪太小了,还是读书的时候,现在就考虑找对象的事,太早了。” 程露露却笑道: “左夫人,有些事情可是要早点下手。而且让这俩孩子认识一下,也不是说就冲着相亲去的啊。” 温潇无语地望着她,那眼神分明是说,要相亲这不是你说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不是为了这个? 而程露露却丝毫不感到尴尬,笑得更加亲热,“就先说让惟爱少爷认识一个同龄的朋友嘛。这样让俩孩子先认识了,把感情早早培养起来,就算以后对彼此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那也是多了一个朋友,多好。” 温潇想说什么,盯着照片的目光却顿住,因为照片上的女孩看着很清秀,完全是素颜,没有丝毫的俗气,也没有不符合年龄的早熟,但就是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她的教养很好。 这女孩是和楚见鹿完全不同的类型呢。 “你的这个朋友是做什么的?” 话到嘴边改了口,温潇放下照片,轻笑着问。 程露露一看有戏立刻道: “他啊以前是外教官出身,家里也是名门之后,后来下海经商也积攒了不少本钱,又娶了一个同样身为大学副校长的学者妻子。 虽然要论家境呢,这姑娘家里不能算是最顶级的财阀,但要说家教,她绝对不比任何名媛差。” “原来是高知家庭的孩子啊,怪不得气质这么好。” 温潇对这小姑娘还真有些感兴趣,因为从婆婆的眼光来看,这就是最理想的儿媳,既没有财阀之女容易有的娇纵之气,又是清贵之家里用心培养出来的掌上明珠,想必谈吐和见识都不俗。 如果这人不是程露露介绍的,如果惟爱不是已经认识了楚见鹿,她还真就心动了。 但现在,她一方面顾及程露露的关系,一方面又和楚见鹿有过约定,她不想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事。 而且她家儿子的婚姻大事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思,她是他妈妈,但不是皇太后,这也不是选妃。 “真是个好女孩,但还是算了吧。” 温潇淡然道,“惟爱现在确实是不该去考虑这些事,我也不想太刻意地给他安排什么。而且呢,你这个朋友是在东京定居对吧,那也不方便,毕竟左氏的根基还是在国内。” 程露露张了张嘴,她知道温潇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所以也没有失望,只是笑着说: “您说得对。其实我本来也不想做这个介绍人的,但我那个朋友非要拜托我,说他的女儿曾经和惟爱少爷见过一面,然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他女儿也是很可爱,为此还说要回到国内上大学呢。” “她和惟爱见过面?” 温潇不禁皱起眉,她怎么没听说过惟爱还认识这样的女孩? “就见过一面。” 程露露微笑道,“惟爱少爷读的是沪城的郁金香学院吧,这个学院经常举办国际生之间的交流,我朋友的女儿就是在一个交流活动上见到的惟爱少爷。” “这样啊。” 温潇知道左惟爱是挺讨小姑娘喜欢的,也没说什么,就笑了笑。程露露很会察言观色,她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该招温潇烦了,把话题一换说起别的事来。 而此时,远在沪城的左惟爱皱着眉,接过左惟墨递给他的餐巾纸,醒了醒鼻子道: “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打喷嚏,不会是有人在念叨我吧?” 左惟墨双手抱胸望着他,勾起嘴角道,“是你的小女朋友在念叨你吧。” “哥,你说什么啊。” 闻言,左惟爱忍不住抱怨道,“别人家的哥哥都是照顾弟弟,只有你总是调侃我。” 左惟墨看他一眼,“我也没说什么不好的啊。” “哼,反正你就是不够体贴弟弟!” “体贴?这词用在我们之间有点不对劲吧,怎么感觉你不是弟弟,而是妹妹似的。” 左惟墨嘴角一抽,白蓝雪也在这时看向这对兄弟,还在心里感叹他们这对兄弟感情真好啊。 “有什么不对劲?哥哥体贴弟弟不也是应该的吗?”左惟爱理直气壮地说着歪理道,“你可不能搞性/别歧视啊!” 见他这样,左惟墨又想到什么说: “还没问你,你和楚家的那位小姐怎么样了,没欺负人家吧。” 闻言,原本还十分健谈的左惟爱却目光一顿,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 “那个叫莫嫣的大姐姐和宋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惟墨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了如指掌,对方会回避他的问题那就是和楚见鹿有问题了,但既然左惟爱不主动说,他也没有追问,只是回答道: “也没什么。就是有人要杀莫嫣,宋特助在保护她。” “什么?!” 听到他的话,左惟爱整个人都震惊了,“这还叫没什么?有人要杀她诶!” “你小点声,嚷什么。” 左惟墨皱了皱眉,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道,“莫嫣牵扯进了很复杂的阴谋里,父亲在给她提供保护,而宋特助就是执行保护的人。” “可她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实习生吗?” 左惟爱诧异道,“这年头就连实习生都这么有来历了吗?” “别的实习生是没这么复杂的背景,但她是个例,是意外。” 白蓝雪笑着插话说,“不过啊惟爱,今天不是郁金香学院的校园庆典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挠了挠头发,左惟爱像沮丧的小狗一样耸拉着脑袋道,“因为那什么庆典也不好玩啊,我喜欢的人都已经不在那个学校了。” 听到他的话,白蓝雪想到了云愫。 左惟墨看着自己的弟弟,淡然地说,“可你的同学还在这个学校,你也可以去认识新的朋友。我就不信那么大的一所学校,就没有你能喜欢的人。” 闻言,左惟爱不知想了什么,一时沉默。他的目光落在会议室里正和莫嫣说话的宋特助身上,但白蓝雪知道他的思绪不在此地。果然,下一刻,左惟爱忽然道: “我和见鹿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白蓝雪和他哥哥都是一怔。 “嗯。” 左惟爱低着头,目光低沉着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其实答应和她交往时,我还是忘不掉另一个人。我的犹豫伤害了她,如果我能早些明白我和她不可能就好了。” 白蓝雪一时哑然,半晌后才道: “那你现在就真的明白了吗?” 她没有质问和说教的意思,只是感到担忧。楚见鹿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错过就可惜了。 “应该是明白了吧。” 左惟爱的声音很低,“我觉得,恋爱应该是非常喜欢对方的两个人才能在一起,但我对见鹿,没有这种非常喜欢的感觉。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那又何必再耽误她呢,女孩子的青春是很宝贵的啊。” 白蓝雪不知该说什么,她看向左惟墨。 “如果这是你考虑后做的决定,那你也算是成长了。” 左惟墨看着他,缓缓道,“男人就是要做决定,但要对得起别人,也要对得起自己。” 左惟爱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而会议室里。 “我之前仗着和裕止的关系,在裕家没什么人防备我。所以有关那份名单的事,我都是无意间偷听到的。至于程露露算计裕家人的事,也是我和裕止没分手前,他自己告诉的我。” 莫嫣看着宋特助,平静道。 宋特助知道她一定还有什么事没说,他皱着眉,“你既然连最重要的事都告诉我了,那为什么不肯都说实话?” “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莫嫣并未畏惧和他对视,目光淡定。 “那你说,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偷听到程露露是要找一份名单?又怎么知道那上面有关于她老板的证据?” 宋特助觉得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明知道她在说谎,却无法开口让她说实话。 难道对她来说,他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吗? “程露露当时在和别人打电话,我偷听到的。” 莫嫣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宋特助总觉得她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太过平静了。 “你——” 他迟疑着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无话可说。 也对,莫嫣如果真的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那她瞒着他无可厚非,理所当然。他是左愈的人,调查她是为了工作,而她的个人利益如果和左氏冲突呢? 他怎么能指望她对自己坦诚相待? 从莫嫣的立场来说,根本没有理由啊。 虽然宋特助不想往坏的方向上想,但理智告诉他,事实很可能比他想要回避的更残酷。 “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但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 宋特助的态度冷下,他看着莫嫣道,“只是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如果你还打算搞什么小动作,那最好立刻停下这种危险的想法。现在你已经被社团的人盯上,他们要杀你,不要给他们夺去你性命的机会。” 说完,他站起身,没有再看莫嫣一眼就推门离开了。 莫嫣转过头看着关上的门,沉默了良久后,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好像都在颤抖。 对不起。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出这三个字。 门外,左惟墨看到宋特助出来走上前和他说着什么,而白蓝雪带着左惟爱离开,毕竟涉及到这么严重的事,他们留下来也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 而左惟爱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响着,他眉头微微皱着,不停地打着字,好像在回复谁的消息。 白蓝雪也没多问,他却反而喃喃道: “奇怪,这个姓柯的女生是谁啊,为什么她会有我的微信号?” “姓柯?我是不知道,会不会是你的哪个校友?” 白蓝雪想了想,印象中还没这个姓氏的人。 “算了,我自己问问她吧。”左惟爱轻声说,又在输入框里打了什么,然后按了发送。 这一次他没等多久就看到了对方的回复。 只有一行字: 我想认识你。 “想认识我?” 左惟爱的脸上没有得意或是喜悦的表情。因为容貌出众,他从小就经常被异性搭讪,久而久之,他对这种事就没了感觉,反而有了一种难得的平常心。 他正要礼貌地婉拒一下这个女孩,对方却又发来了信息说: “这是我的照片,你看完之后再说吧。” 这么猛的吗? 左惟爱都被震住,他还真没见到这么大胆的女孩,一上来就发自己的照片。 一般来说女孩子都比较在意自尊心,毕竟没人喜欢被评判容貌。 如果发了照片对方仍然不理自己的话,那任谁都会尴尬的吧。 他点开对方的照片一看,发现这是个很清秀的女孩。但他仍然只是斟酌了一会儿,然后回复道: 你很漂亮,但我现在不想认识陌生的女孩子,抱歉了。 东京,柯家。 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门外,柯家的主人和管家一起出来迎接。 程露露走下车,对着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道,“温潇很钟意你家的女儿,但她身为左氏的夫人,总要矜持一点,所以不会一上来就答应两家见面,这也很正常。” 柯俊顿了一下,然后说: “如果她不想让阿梦和左家的小少爷认识,那这事也就算了吧。” 他也知道左氏那样的人家对儿媳妇的要求会有多高,左氏的长子可是和白氏千金订婚,这门第之见想必是放不下了。而他虽然把自己女儿当宝贝,但也不能勉强别人也高看一眼。 “你要是现在就想放弃了,可是够傻。” 程露露看他一眼,淡淡道,“我敢说这门婚事有戏,只要你听我的。” 1154章 要挟 柯俊眉头忍不住皱着,“可是,我家阿梦也还年轻,也不是非要——” “你是想说,你们柯家不是非要攀上左氏这个高枝对吧?” 程露露目光一凛,她冷笑道,“可你别忘了,你的企业还有我的投资。如果我一旦撤资,你的资金链就会断裂,到时候是什么惨状不用我说了吧?” 柯俊咬牙,他看着程露露的目光复杂,没想到对方竟是用这个来威胁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在帮你啊。” 程露露微微笑着,红唇勾起,落在柯俊眼里却不是暧昧,而是咄咄逼人的凌厉,说着煽动的话: “如果你的女儿能嫁给左氏的小少爷,那她这后半生就什么都不用愁了,而你们柯家也是一飞冲天。外面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这可是和左氏做亲家,你别犯傻了!” 柯俊的目光垂下。 他是想把女儿嫁进好人家,但这不代表他就要上杆子卖女儿,如果左氏看不上他家阿梦,他还硬要把女儿推销给对方,那这成什么事了? 就算最后阿梦真能嫁给左氏的小少爷,那也得不到尊重和善待吧。 对他来说,女儿的幸福还是最重要。 可程露露却没再给他犹豫的机会,伸出纤长手指轻轻扫过他的肩头,笑道,“放心吧,如果温潇不肯松口,那我就让左氏的小少爷自己对你的女儿产生兴趣。如果是他自己爱上的你女儿,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柯俊皱眉道,“阿梦也没有接近左小少爷的渠道,而且——” 程露露只是淡淡地说,“你别多问了,等着看结果就行。” 在柯家坐了一会儿,程露露就起身离开上车。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着自己用柯如梦的名义注册的微信号,看到左惟爱给她的回复,嘴角勾起。 这左氏的小少爷就算再老成,也比不过她这个情场高手。她用柯家女儿的身份亲自下场,就不信钓不到这个金龟婿。 而她如此极力撮合柯家和左氏的姻缘,也是为了能让自己和左氏的交情更进一步。 如果她能给温潇一个对方满意的儿媳妇,那温潇一定就会更加信任她了吧? 另一边。 温潇坐在左愈身旁,面容有些凝重。 “你怎么了?” 左愈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担忧地询问道,“身体不舒服?” “不是。” 温潇吐出口气说,“我是在想,我们和程露露这么演戏,让她觉得有机可趁了,她是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但我就是怕,怕她把无辜的人都牵扯进来。” “哦?” 左愈放下手里的报告书,认真地看着她道,“这次见面,她对你说什么了?” 温潇想了想,沉吟着说,“程露露要把她一个朋友的女儿介绍给我。” “介绍给你?” 左愈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温潇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有歧义的话,摇头道,“准确说不是介绍给我,是要介绍给惟爱。” “哟,她操的心倒是挺多,还想介绍惟爱相亲呢。” 左愈淡淡道。 见他一脸淡定模样,温潇忍不住道,“不是,你不觉得她的想法很可怕吗?她这是想把手伸向我们的儿子啊,惟爱那么单纯的孩子,被她盯上这多吓人啊。” 左愈微微一笑说,“那小子再怎么说也是我儿子,你也太小看他了。” 温潇双手抱胸,“不过啊,这个程露露还真是敢想敢做,她都给惟爱那小子介绍上对象了,难道以后等蓝雪和惟墨的孩子出生了,她还想当孩子的干妈?” 左愈忍不住失笑,这女人想得还挺远,连孙子出生的事都想到了。“那也应该是干奶奶。当干妈的话,辈分就乱了。” “哎,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别打岔。” 明明是她自己提起的,左愈还被瞪了一眼,他只能无奈地听女人继续说: “不过这个程露露的眼光倒是不错,她想给惟爱介绍的那女孩子照片我看了,确实挺出众的一个孩子。” 闻言,左愈想到什么说: “她说了吗,要介绍给惟爱的是谁家的孩子?” 他不是动了要看看两家合不合适的心思,而是想到程露露能介绍给他们的,必然是和她关系密切的人家的孩子。 也就是说,这个女孩的父母很可能也和她背后的社团有关系。 现在多一条线索,就能查到更多的信息,左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温潇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对他道: “那户人家是姓柯。我后来问过她,她说家主叫柯俊,是外教官出身的名门之后,现在从仕途上退下来当了一名商人,而他的妻子是东京本地一所知名学府的副校长。” 左愈的手指敲着扶手,低声说: “姓柯啊。” “你知道这户人家吗?” 温潇支着下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左愈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这个柯俊,他的公司是做电子技术的。说起来,我们在几年前也算是打过交道。最近我好像听人说过,他的公司因为错误的投资而缺少资金,关键时刻幸亏拉到了投资,不然资金链断了公司就没法维持下去了。” 温潇摩挲着下巴道: “那这么说,他现在也很缺钱吗?” “这个人不是很贪心,头脑还算清醒,我想他拉到投资之后就不会再急着怎么样吧。” 左愈缓缓道: “但我听说,在关键时刻给他投资的人入股了,如果在他的资金还没周转过来之前,对方就撤股,那对他的公司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他的燃眉之急看似是已经解了,但却留下了更大的隐患。” 温潇顿住之后有些迷茫地说: “所以呢?他想和我们联姻,然后拿到钱吗?” 左愈顿了顿道: “不,这么明显的事就不用提了。我是想说,给他投资的人很可能就是程露露。” 也就是说,程露露弄不好是在要挟对方。 1155章 是她自己走的 凌晨五点半,白蓝雪听到敲门声急促地响起,她的睡意立刻消散,赶紧跳下床开了门,就看到左惟墨一脸沉重地站在门外,显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怎么了?” 白蓝雪紧张地问。 左惟墨眉头皱起说,“宋特助告诉我,莫嫣失踪了。” 闻言,白蓝雪怔住片刻,但她却不是特别的意外。莫嫣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对,也不算没有预兆。 但令她奇怪的是,莫嫣是怎么在左氏的保护下消失的。 “莫嫣是自己离开,还是被人带走?” 她沉声问。 左惟墨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她是自己离开。如果不是她配合前来找她的人,用她提前准备好的麻醉药弄晕了贴身保镖,他们不会得逞。” 毕竟,左氏对莫嫣保护得极其严密,周全都几乎没有漏洞,如果不是她自己想走,那就没人能带她走。 白蓝雪沉默了半晌,然后道: “这么说,救她的人是她的同伙了?” 如果莫嫣也有同伙的话,那整个事情就又不一样了。现在程露露算计裕家,还插手了裕老先生和裕止之死的事,全都是莫嫣一人的说法,如果莫嫣都说谎了呢,如果莫嫣才是那个心怀不轨的人呢? “还不能确定救她的人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 左惟墨缓缓道。 白蓝雪又想到什么,问,“会不会是裕衡的人?” 现在,对莫嫣自己离开这件事最好的揣测,也就是莫嫣因为不能信任左氏集团,所以选择了向同样要调查事情真相的裕衡寻求帮助,而裕衡因为和左愈的敌对关系,自然会选择出手。 但如果不是裕衡的人救走了莫嫣,那目前发生的事都指向一个让人心冷的方向: 莫嫣也是那个社团的人。 可是,如果莫嫣也是社团的人,那之前要追杀莫嫣的人又是谁呢?难道那只是一出演给他们看的苦肉计?但也不对啊,对方策划这场苦肉计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让莫嫣取得左氏的信任,那现在就不应该救走她。 烟雾弹只有投在敌人的后方,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莫嫣这一走,就等于是把她之前的证词都推翻了。 “宋特助呢?” 白蓝雪又想到什么,望着左惟墨道。 “他在追查莫嫣的下落,还有带她走的人的身份。” 左惟墨目光微微垂下,回答说。 他没有告诉白蓝雪,宋特助在得知是莫嫣自己对保镖动手,和那群人里应外合逃离左氏集团的消息后,那少见的愤怒表情。 其实他能感觉到,宋特助是真的对这个莫嫣动心了。 但如果所遇非良人,那还不如一直心如止水。 东京。 温潇看着挂断通话后脸色变得严肃的左愈,关切地问,“是沪城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左愈看向她,知道瞒着她也瞒不住,坦诚道: “莫嫣被人带走了。” 温潇流露出惊愕,正要说什么,又听左愈继续说,“她是自己走的,宋特助派去贴身保护她的保镖也是被她下/药才失去意识,不然她走不了。” 闻言,温潇一时无言,片刻后她有些迷茫地说: “是我真的看错人了吗?” 左愈笑了笑,收起目光中的冷冽,轻柔地搂住她,在她耳边道,“你怎么会看错人?你最会看人了。不然你能挑中我当你老公?” 温潇原本有些沮丧,因他这句话嗤笑了一下,低骂了一句自恋狂,低落的心情却都奇迹般消失了。 “现在一切都还没确定。” 左愈见她的心情好转,又道,“就算莫嫣真是那个社团的人,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对程露露的指控还有那份名单的存在,都是真的呢?” “那她不就等于是背叛了她的社团?又怎么敢回去?难道她是赌他们不会知道?” 温潇皱着眉,越想越不明白。 左愈沉吟着,没有说出他心里的想法。 光是听宋特助的回报,他仿佛就感觉到那个叫莫嫣的女人有种破罐子破摔,已经不在乎自己性命的决绝。 新宿的居酒屋。 程露露拐进隐蔽的小路,推门而入就被老板招待着往里间去了。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她坐在蒲团上,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男人,勾起红唇道。 “我找你来是告诉你一件事,警方那边我已经帮你打了圆场。他们最近是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男人冷道: “你也别忘了,你都答应过我什么。” 程露露听了心里欣喜,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道,“我当然记得,我哪敢骗你啊。你放心,现在左愈和温潇越来越信任我了,他们知道我和裕衡不对付,反而对我更没戒心。有一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说着,她顿住片刻,然后得意地轻笑着说: “就连东京商会副会长的事,左愈都答应了帮我出头。他说帮我做这件事不需要什么回报,他就是不想让裕衡那家伙的人当上这个副会长而已。” 可男人听着却觉得这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左愈那种人,会是这么简单就能利用的吗? 但他看着面前女人自信满满的笑颜,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只是道: “有左愈出面对付裕衡,你后面的路会好走很多。但现在有个问题,徐筱生前的那段聊天记录是裕衡提供的,这件事他绝对不会罢休。等他发现警局那边没有声音之后,一定还会有新的动作。” 一听这话,程露露的脸色沉下,刚才的喜色也都消失不见。她恨声道: “早知道这个裕衡会这么碍事,就该趁他小时候回沪城探亲,直接找人做掉他。他要是那时候就死了,现在也没这么多事了,我在裕家的计划会更顺利。” 男人注视着她冷冷道: “你忘了裕衡生母的家族有多强大?” 程露露愣住,一想只能是更加不甘心,却又知道自己真的不能把裕衡怎么样。 裕衡和裕止不同,他们虽然都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从小跟着母亲一起去美国定居的裕衡却是被母系家族认可的继承人之一,深受他外公的宠爱和看重。 也就是说,裕衡的中文名虽然还是姓裕,但他在美国就是罗德里格斯家族的少爷,随的是母姓。如果他们对裕衡下手,就等于是对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人下手,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留在沪城的裕止,因为还是裕家的人,没被生母要去抚养权,所以那个傲慢的美国女人和这个并不亲近的小儿子没什么感情,后来母子俩也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毫无关系。 因此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设计裕止,罗德里格斯家族果然也没有因此发声。 但让他们想不到的是,罗德里格斯家族是没有出面,可裕衡却铁了心要插手。 “这个裕衡也真是贱。” 程露露越想越气,恨他多管闲事,“明明他小小年纪就去了美国,和他弟弟都没见过几次面,他弟弟怎么死的关他什么事啊。他弟弟死了,他也有好处吧。” 说着,她嘴角勾起凉薄的冷笑,“按照裕老先生留下的遗嘱,裕止死后,原本属于裕止的财产中可是有一部分给了他,那笔钱颇为可观,再加上裕宅的产权,从这个角度看,他还应该感谢我呢。” 听到她的话,男人却只是用讽刺的口吻道: “裕衡不肯放过你,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首先,他身为罗德里格斯家族的继承人并不缺钱。其次,就算兄弟之间不常见面,裕止也是他亲弟弟。” 程露露咬着嘴唇想说什么,男人又道: “裕衡是一个很偏激的人,你动了他弟弟,算计了裕家,他当然不会放过你。他这么做或许是因为重感情,或许不是,又或许在他看来,裕家和他弟弟都是他的东西,你拿了他的奶酪,还想让他无动于衷吗?” 程露露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晌之后只能恨恨道: “你到底是帮着谁的?我对裕家下手,还不是因为任务,又不是我自己想惹上他这种危险人物。”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心不在焉地喝着清酒,更是心理不平衡,“那现在怎么办啊,裕衡如果就是不肯松口,继续向警方施压,他们一定会重新调查我的。” 男人却是微微一笑,笃定道: “就算他们继续调查你,也没什么好怕。” “为什么?” 程露露扬起下巴。 “因为,我已经让我们埋伏在警局里的人出手,处理掉徐筱留下的那些东西了。” 男人淡然说。 闻言,程露露面露惊喜,“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麻烦的。你不早说,还害我担心了这么久。”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男人却沉下目光,给她泼了冷水道,“现在还不知道,裕衡手里有没有备份。如果他有备份的话,这事就有些麻烦了,我只能再想办法。” 程露露眸色一动,心里不知闪过什么算计,面上却只是柔媚地笑道: “那我就在这里谢谢老师你了。” 听到这个称呼,男人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叫我老师了?” “不可以吗?大家都这么叫你啊。在我眼里,你这么有本事也是值得尊重的人啊。” 程露露的笑容很是甜美,但男人却知道她笑得动人,其实心思最是毒辣。 “别这么叫我,我没教过你东西。” 他冷淡道,“你算不上我的学生,因为你还不够资格。” 程露露有意讨好他,却吃了个又臭又冷的钉子,脸上一僵,但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目光阴冷。 1156章 学生 居酒屋的里间。 程露露看着男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清酒,嘴角的笑意里含着些许冷意,但当男人朝她看过来时,她又只是媚笑道,“你说我不够资格做你的学生,但据我所知,你最得意的学生可是社团的叛徒。” 男人举着酒杯的动作顿住。 “你说绫濑?” 他盯着程露露,这一刻竟让程露露感觉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一样。“你也不用这么狠呆呆地看着我嘛,我说的是实话。那个女孩现在不是已经——” 男人的声音冰冷,似乎不带任何感情地打断她道: “绫濑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 程露露眼波如秋水潋滟,风情万种地抿着笑说,“哦?你这么快就把她扫出家门了?” 男人瞥她一眼,眼里没有温度。 “我可是听说,你以前一直都很宠爱她。” 程露露将“宠爱”这两个字咬得很准,好像是在暗示什么,“呵呵,你也真舍得呀。” “我劝你不要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 男人的声音冰冷,“从她叛出社团的那一天,她就是叛徒,是所有成员都有义务追/杀的罪人。更别说她居然明目张胆地投靠了斋藤财团,站在了我们敌人的那一边。” 而左愈显然就是给绫濑樱和斋藤介牵线搭桥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左氏太强大,动了左愈就再难收场,男人真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告诉他多管闲事什么是要付出代价的。 “啧,我也是社团的老人了,这些我还不懂吗?” 程露露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道,“你真是开不起玩笑。” “你既然熟悉社团的规矩,就应该知道有些玩笑不能乱开。” 男人看着她,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你实在没那个智商弄清楚分寸,那就干脆记住,以后只要是有关我的玩笑,你都别开。” 说完他把手里的杯子一方,直接起身道: “今天的见面就到这里为止吧,有事再联系。” 不给程露露再说话的机会,他就快步走出里间。 程露露看着他的背影,又在心里把他骂了好几遍。她就没见过这么能装的男人。 正当她恼怒时,她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竟然是左惟爱给她回了消息。 左惟爱给她的回复话不多,只是问她是用什么方式拿到的他的微信号? 程露露嗤了一声,几乎没怎么想就回复道: “我是麻烦了很多人才拿到的。自从上次在交流会上见了你一面,我就一直对你印象深刻,所以就是想尽办法也要把你的联系方式弄到手,不可以吗?” 左惟爱那边沉默了很久,但程露露却一点都不忐忑地等待着,她知道他一定还会回复。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对话框里有了新的一行: “我会让你失望的,还是早些忘了这回事吧。” 程露露又是一声笑,这小男孩还挺善良的呢?不过,和她玩这一套可没有用,她还就是要拿下他了。 “就算是失望,我也愿意。” 她的手指敲着手机屏幕,大言不惭。 这一回左惟爱没有晾她多久就发来了新消息,“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给的你我微信号?” 程露露嘴角顿住,打字道: “你多陪我聊一会儿,我就告诉你。” 而这一次,左惟爱那边就没了消息。 另一边。 温潇打开视频聊天的界面,看着屏幕上有些出神的左惟爱,忍不住笑道: “看你这一脸愁样,你有什么好愁的,这是受啥刺激了?” 左惟爱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 “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呆吗?” 温潇认真地想了会儿,点头道,“还真是。” “不会吧妈,你就这么打击我的自信心。” 闻言,左惟爱托着腮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控诉道,“我哥天天打击我就算了,你也不夸夸我。” 温潇又想了想,随即说: “那好吧,你虽然有点呆呆的,但还是很乖很可爱的。” 乖? 可爱? 左惟爱想了半天,怎么也不觉得这对男孩子来说是好的形容词。如果他没记错,温潇可是从来都没这么说过左惟墨。 每当她提起左惟墨,都只有点头称赞,说他哥哥沉稳可靠懂事,一点都不用她操心。 “妈咪,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像哥哥一样优秀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苦恼地问。 “你不是你哥哥,为什么要像他一样优秀?”温潇笑着,看着镜头道,“你像你自己一样优秀不就好了。” 左惟爱眼睛一亮又暗下道: “可我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 “所以你可以努力啊。” 温潇笑了笑说,“我相信你,宝贝,你一定可以的。” 左惟爱嘴角一抽,又想到什么说,“对了妈咪,你认识一个姓柯的女孩子嘛?” 姓柯?女孩子? 温潇一下子顿住,想到程露露要介绍的那个女孩,忍不住道,“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左惟爱见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什么,皱了皱眉说: “难道那女孩是从妈咪你这里拿到的我微信号?我说她怎么莫名其妙就加上我了呢。” “不是我。” 温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看着左惟爱说,“那女孩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的名字是什么?” 也有可能是她想错了,只是恰好有第二个姓柯的女孩加了左惟爱好友而已。 毕竟柯这个姓氏虽然不常见,但全世界也不只她认识的这一个柯家。 但这也太巧了吧? 她实在没法不多想。 “我看她微信名叫如梦,这应该是就是她的名字咯?柯如梦,还挺文艺的。” 左惟爱歪着头说,“不过会让人联想到南柯一梦,寓意有些不太好啊。” 那就还真是程露露要介绍的女孩了。 温潇目光一沉。 这个程露露,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她在微信上都和你说了什么?”温潇平复了心情,抬起头表情正常地问。 但就是她严肃的表情,让左惟爱有些紧张起来,有种自己偷摸干坏事被妈咪逮住的感觉,“也没说什么,就说她想认识我。我已经拒绝她了,但她还是很坚持。” 顿了顿,左惟爱接着一笑道: “等我找个机会,想个妥帖的理由把她删掉吧。我不想伤了她的自尊心,但也不想吊着她,否则就耽误人家女孩了。” 温潇沉默一会儿之后说: “删掉也好。” 左惟爱看着她,感觉到什么,问,“妈咪,这个柯如梦怎么了吗,她是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温潇对他淡然一笑道: “我有什么好瞒着你的。其实吧,就是这女孩父母的一个朋友呢,她找到我说要把她女儿介绍给你做朋友。我都已经拒绝她了,但是没想到人家姑娘却自己加上你微信了。” 左惟爱怔住,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 “不是,你说的交朋友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张开嘴道,“不会就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温潇眨了眨眼说: “就是那个意思啊,不然我为什么要拒绝。” 左惟爱简直无风凌乱了,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还上学呢就能被做媒的盯上,回过神来又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赶紧道,“那我这就和这位柯小姐说一声,直接和她互删算了,这也太可怕了。” “不,你先别删。” 温潇不知想到什么,却脱口而出。 左惟爱一脸疑惑,“为什么?”说着他的表情变得惊悚起来,“妈咪你不会认真的吧,我这么小我还不想相亲啊。我和这位柯小姐也不可能的,你饶过我吧。” 温潇只想隔着屏幕弹他脑门一下,这傻孩子想到哪里去了,“你想什么呢,我没有撮合你们的意思。我是说,你先留着她的联系方式,我有事想问她。” “问什么?” 左惟爱还是有些警惕道。 温潇白他一眼,“问她怎么就想不开看上你这个小呆子了呢?” 说完她挂断视频通话,左惟爱对着屏幕摸了摸鼻子,然后又打开原相机照了会儿自己的这张脸,摩挲着下巴道: “我长成这样子,女孩子会喜欢我也正常吧?” 但他也不是自恋的人,转而想到什么,目光又变得暗沉。 光是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这个世界上不缺相貌出众的人,他还不想以后被人指着说,你也就只有一张脸了。他不想成为对不起别人,也对不起自己的小白脸。 另一边,温潇找到刚发完工作邮件的左愈,把柯如梦加了左惟爱微信的事说了。 “这么快就加了微信?” 左愈微微挑眉,有些意外道。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是想啊,既然那女孩自己加了惟爱的微信,可能是她真的对我们家那小子有好感吧。这种好感本身是纯粹的,但如果涉及到大人的那些事,对她本人来说也很残忍。 所以我想和她谈谈,告诉她现在考虑这些事还太早,然后再和她家里人见一面,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 温潇有些苦恼,迟疑着说。 1157章 他来解决 左愈知道温潇在这些事上一向多情,他笑了笑道,“你是担心伤了那孩子的心,也不想让柯家觉得我们太傲慢了对吧?” 温潇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放心,我来处理。” 左愈微笑着,在温潇有些狐疑的注视下接过了这个任务。 次日,柯家。 柯俊听完管家的话后,目光一怔,“你说什么,谁来了?” 管家用手绢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老爷,是左氏集团的左愈啊。绝对是他,我不会认错的。” 闻言柯俊整个人都愣住,他没想到左愈居然会亲自登门拜访。片刻后他回过神,想到自己现在还只穿着居家服,想去换一身更正式的衣服,可又不能让左愈干站着等。 “哎,他怎么忽然来了,赶紧带我去见他。” 情急之下,他只能先去见人。 会客室。 左愈看着匆忙走进房间的中年男人,微微笑道,“你家的装潢不错,很有品味。” 他这话倒不是客气,可以看出柯俊果然是书香人家的后代,不是那种暴发户可比。 这屋子里的所有摆设包括装修的格调,都有一种清雅之气,而不是像很多有身价的商人一样只知道往奢华的方向上堆砌,倒让他觉得有些难得。 “您谬赞了。” 柯俊和起身的左愈握过手之后,坐到左愈的对面,示意管家倒茶。然后,他笑着对左愈道: “左先生,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左愈嘴角微微扬起,淡然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我夫人之前见了裕太太,她说要介绍你的女儿给我们的小儿子,这也是你们的意愿?” 柯俊有些尴尬地低声咳嗽了几声,他没想到左愈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这个意思。 但这件事他也不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们是有过这个想法,但小女如果注定和令郎无缘,那我们也不强求。” 左愈看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半晌后轻轻一笑: “柯先生,我怎么觉得你会有这种想法,这很奇怪呢?” 柯俊垂下目光,掩饰着自己眼里的情绪。 “你看着不像是比起女儿的幸福,会更在乎所谓联姻带来的利益的那种人。” 左愈缓缓道: “这件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不,您误会了。”柯俊抬起眸子,目光闪烁着,但终究是对程露露说的那些话守口如瓶,“我只是想让小女早一些接触名门之子罢了。如果您不愿意,那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是吗?” 左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微笑着说,“你真的糊涂到愿意把女儿像商品一样推销,去撮合她和一个你根本就没见过面的年轻男孩吗?” 柯俊的表情僵住,他脸色很难看,想要反驳左愈的话,可他心里又何尝不是也对程露露说的“联姻”抱有这样负面的看法。 如果不是为了公司不倒闭,他也不至于要答应程露露的提议。其实他本来想的是,这都是程露露那女人异想天开,就算他们柯家愿意,左家这种豪门也不可能就这么看上他家阿梦。 他原本打算的是,只要让程露露自己碰壁知道不可能,她也就放弃了,却没想到对方这么执着,不知又走动了什么关系,惊动了多少人,居然把左愈逼上门来了。 他现在心里悔恨的不行,早知道就不应该和程露露扯上关系,如果早点看出那女人不坏好心又哪会有现在的麻烦。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多少人都会议论他柯家卖女儿,他自己的名声败坏了还是其次,如果阿梦的清誉因此受了影响,他可真是无颜面对家人了。 “我——” 柯俊僵了半晌,气愤道,“就算您不赞成也不用出口伤人,我们柯家毕竟也没做失了分寸的事。您今天就请回吧,我家阿梦也是有自尊的女孩,我不会用她继续纠缠你们左氏的。” 左愈见他动了怒火,却仍然笑道: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我就不信联姻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的。” 柯俊怔住,他这时才意识到,左愈恐怕是知道了什么。 “你和那个裕太太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左愈放下茶杯,看着他道,“因为她给了你一笔投资,成了你公司的股东,你就对她言听计从了?还是说,她拿撤股威胁你了?” 眼看着自己最难以启齿的事都被扒出,柯俊的脸色更加难看,可他又能说什么,因为左愈每一句话都说中了。 “裕太太确实是我公司的股东。” 半晌后,他只能无力道。 左愈站起身,俯视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我想见一下贵千金,可以吗?” 柯俊咬着牙道: “这事和她没关系,她是无辜的,希望左先生您不要把她再扯进来。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放心,就算我做事再霸道,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说什么。” 左愈却是平静一笑,“我只是想问她一件事。” 十分钟后。 柯俊在楼梯口对左愈说,“您请稍等。”然后,他快步上楼。 用不了多久,左愈就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跟在他身后一起下楼,对方看到他,有些好奇地睁大眼睛,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然后又对他礼貌一笑。 就是因为这些细微的反应,左愈就知道这女孩不会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人。 “阿梦,这是左先生。” 柯俊让过身,对有些局促却仍然遵守着礼仪的柯如梦说。 柯如梦顿了顿,然后对左愈欠身道,“左先生您好,我是柯如梦,很高兴遇见您。” 左愈看着这个教养很好的女孩,微笑道,“叫我左叔叔吧。” 柯如梦从善如流,又称呼了一遍,“左叔叔好。” 一旁的柯俊见到左愈态度这么好有些愣怔,也微微放下心,左愈对他女儿真的和颜悦色,不像是要盘问她的样子。 “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就可以了,不用多想。” 左愈淡淡道,“这个微信号是你的吗?” 说着,他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截图给柯如梦看。 柯如梦一看到截图就面露些许诧异,然后她又错愕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柯俊皱了皱眉,对她道: “你就如实说吧,不用顾及什么。” 他知道左愈问的这个问题很可能和程露露的计划有关,但他却不想暗示自己的女儿撒谎。 “我没有注册这个微信号。” 柯如梦看着左愈认真道,“但这头像确实是用了我的照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1158章 钓鱼 左愈从柯如梦手上取回手机,然后对柯俊一笑,“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柯俊有几分汗颜,他知道他在这个事情里扮演的角色一点都不光彩,其实都有愧于家门。 “我——” 柯如梦看了看父亲复杂的神色,再看向左愈,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什么也不明白,她垂落的手不自觉地紧攥着衣摆,轻声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左愈看向她,还算和善道,“你说了实话,这没错。” 柯俊回过神来,对一脸迷茫的女儿道,“和左先生告别,你先回房间吧。” 柯如梦乖巧地点头,对左愈说了告辞的话,然后就起身上楼了。 “是你把你女儿的照片给程露露,让她注册的这个微信号?还是说,这是她自己的主意?” 左愈等柯如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才对柯俊道。 柯俊目光黯然,沉默片刻后说,“我知道这么说很像是在推卸责任,但我确实不知道她用阿梦的身份注册微信号的事。” 原来那天程露露来到柯家时,对他说她有办法,就是这个办法。早知道是这样,他说什么也不能让程露露做这种欺诈性质的事。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程露露居然如此利用他的女儿。 虽然程露露满嘴说什么给他女儿介绍好亲事,但他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把他家阿梦当工具看了。 “对程露露来说,这笔买卖倒是挺划算。” 左愈笑了笑道,“她仅仅是用一笔投资就要挟了你们整个柯家。” 柯俊只感觉自己人生中都少有这样难堪的时刻,他咬牙了半晌,沉声道: “左先生,我是接受了她的投资,也确实怕她撤资,但这也不代表我们柯家就要没底线地向她妥协了。阿梦的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就不应该答应她,我会和她谈判。” 左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 “就算你要反悔,程露露也不会答应吧?如果她说你不配合就撤股,你要怎么做才能保住公司?” 柯俊顿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他以为左愈不会管他怎么和程露露交涉,只是不想再让自己家的小儿子被惦记而已。 至于他的公司接下来会怎么样,左愈为什么要关心? “我们还是回到会客室里。” 左愈嘴角微微上扬,淡然道,“有些事需要从长计议。” 会客室。 “您说什么?” 柯俊一时诧异,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我配合您一起演戏?” 但这件事毕竟涉及到两个未婚孩子,而且他是女方家长,想的肯定要多一些。 左愈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看着有些激动的他说: “放心,不会损坏了令千金的名誉。你只需要告诉程露露,我这次来你家就是想看看柯小姐怎么样,看完之后觉得还算满意,这门婚事有谈下去的必要就行。至于程露露那边,有我和她说,她不会把这件事公开的。” 见柯俊还是有些犹疑,左愈笑着道: “只要你自己不说,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就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柯小姐的生活也不会受到打扰。而你如果不对程露露说漏嘴,她也不会发现真相。” 柯俊怔住,随即问: “可您为什么要帮我?” 如果他和程露露决裂,最坏的结果就是程露露撤资,那他的公司也就会破产。所以,左愈提出演戏的要求对他当然是有好处的,可让他想不通的是,左愈为什么要帮他。 左愈看着他,平静地说: “我不是在帮你。” “那为什么?” 柯俊不解道。 左愈笑了,他只是想尽快抓到程露露的更多把柄而已。程露露想利用柯如梦来钓鱼,可难道左氏的鱼就这么好钓? 他就是要让程露露知道,到底谁才是钓鱼的人,她自己才是那条鱼。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只需要考虑我的提议对你有没有好处。” 左愈看着柯俊,目光锐利。 他现在还不清楚这个柯俊的底细,不知道对方是真的被程露露要挟,还是也在演戏。所以,在不确定对方底牌的情况下,他只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 不过,他倒是有个很好的办法来试探柯俊。 “还有,你不觉得程露露是个很差劲的股东吗?一个完全不懂商业的女人,只知道用入股的事情要挟你,这样的股东存在,对你的公司就是最大的隐患。” 左愈微笑着说,“我觉得你公司的电子技术很不错,有发展前景,如果你愿意考虑左氏,那我们愿意入股。” 柯俊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惊了,他没想到左愈居然会朝他抛出橄榄枝。 “如果您真想投资,那我是傻了才不答应。” 愣怔半晌后,柯俊有些激动地说。 “但在我们演的戏结束之前,左氏入股的事不能摆在明面上。” 左愈看着他淡淡道,“我可以用旗下另一个公司的名义给你注入资金,至于程露露在你公司里的耳目,你自己想办法应付。” 半小时后,左愈起身离开柯家。柯俊带着管家亲自将他送出大门。 等左愈离开之后,柯俊回到书房,没过多久他就听到敲门声。“进来。” 柯如梦推门而入看着他,干净的眼里写满了疑问。 “爸爸,那个左先生就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吗?他为什么要上门?而且那个微信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要冒充我?” 她有一大堆问题,柯俊的面色有些凝重。 很多事他都没法对自己还很单纯的女儿解释。 “这些不是你该问的。” 良久,他轻叹一声道。 柯如梦怔住,然后垂下眼眸,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片刻后她也没再问,只是低声道: “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要离开房间,看着她有些黯然的模样,柯俊有些不忍地叫住她说: “阿梦,你知道左惟爱吗?” 听到这个名字,柯如梦微微一怔,然后她回过头道,“他不是左氏的小少爷?就是今天上门的那个左叔叔的小儿子。” 左惟爱很少在媒体上曝光,但这些华人富豪圈子里的小姐又有哪个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脸,大家都说他是所有世家公子里长得最精致的。别人是帅气,而他是漂亮。 “你之前见过他吧?” 柯俊想着什么,微笑道。 柯如梦迟疑着点头,“见过一面,是在之前我去郁金香学院做交流生的时候。不过我和他什么话都没说过,只远远地看了他几眼,难道左叔叔今天上门是为了这个吗?” 她猛地有了一个念头,惊愕道: “是有人冒充我加了左惟爱的微信?” 柯俊没成想她还能猜到,但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道,“你见过左氏小少爷的事,和程阿姨说过吧。” 柯如梦听他又提到程露露,有些别扭地说: “是程阿姨拿着我同学发在社交媒体上的照片问我。那张照片上,我和左惟爱刚好同框。她就问我这照片是在哪里拍的,和左惟爱是什么关系,我说没什么关系,只在交流时见过一面。” 柯俊听到这里脸色更加阴沉,这个程露露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他女儿都利用上了。 如果左愈没有查明那个微信号是冒充的,真以为他家阿梦就要去勾/搭左惟爱怎么办,这影响多不好。 “爸,你以后和那个程阿姨,能不能别走得太近。” 柯如梦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出口道,“我觉得她看人的眼神不太对,尤其是看你的时候。妈妈还在出差,她回来之后知道你和程阿姨总是在家里见面,会不高兴的。” 柯俊顿住,随即沉声道: “我和程女士不是你想的这种关系。大人的事,你别乱猜了,我有分寸。” 柯如梦看着他,咬了咬嘴唇,转身离开了。 等她走后,柯俊坐到椅子上摁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天之内发生了很多事,尤其是左愈的登门拜访。他必须要好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他一步走错弄不好就会葬送了妻女的幸福,而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事。 1159章 要离开了 纽约。 裕衡接完电话后整个人都怔住,然后他猛地站起身,沉下目光,声音冷如冰霜,“你说什么,莫嫣在左氏集团被人带走了?” “是这样没错。” 沈三咬牙道,“那个宋特助说,莫嫣是自己用药弄晕了保护她的保镖,然后和来带她走的人里应外合才离开。他还问我们,是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闻言,裕衡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十分冷厉,“你怎么说?” “这本来就和大少爷您没关系,我怎么可能承认!我当然是告诉那个姓宋的,莫嫣的失踪和我们毫无瓜葛!我们还要怪他没看好莫嫣,导致这个重要证人跑了呢。” 沈三气愤道。 而裕衡心里却不是愤怒,他想的更多。 如果莫嫣的失踪这不是宋特助对外放出的假消息,而且莫嫣真是主动离开的,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之前对莫嫣的猜测没错,这个女人还真和那群算计裕家的人有关。 想到这里,他忽而冷笑一声,嘴角明明上扬,却毫无温度。 “她骗了我这么久,在众人面前演戏,现在终于坐不住,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裕衡轻声道: “好啊,我等着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大少爷,您说莫嫣会不会和左氏的人联手?毕竟,您之前因为和东京那个禅师的合作,得罪过左愈,如果左愈为了报复您——” 沈三有些担忧道。 还没等他说完,裕衡就冷声打断: “不,左愈不糊涂,就算他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他和那个男人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却很了解对方。 左愈是霸道没错,但他的霸道从来都不是愚蠢鲁莽的,正相反,那个男人的骨子里就聪明得很,他的霸道、凶狠和决绝都经过理智精准的计算,精确到毫秒。 他得罪了左愈是真的,左愈不会放过他也是真的,但左愈却不会在裕家的事情上和他对着干。算计裕家的真凶和左氏又没有利益往来,左愈也不屑于去帮一群阴沟里的老鼠粉饰太平。 “莫嫣应该是真的失踪了。” 片刻后,他抬起眸子凝视着窗外的天空,声音仍旧冰冷没有起伏,“先别管程露露的事了,调动你在沪城的所有人手,给我搜索她的下落。” 他一定要知道,这个女人会躲到哪里。 她不能在做完那些事后还全身而退,不然,他该如何向已经长眠的人交代? 沪城。 白蓝雪看着有些恹恹的斋藤菜月,轻声道: “你不吃吗?” 斋藤菜月怔了一下,看着自己点的那份栗子蛋糕。这家店不愧是沪城榜上有名的西式甜品店,做出的成品不论是品貌还是味道,都精致到极点。 可她此刻却没有心情品尝。 “我哥哥给我打电话,说让我马上回东京。” 斋藤菜月捧着脸,有些沮丧地说。 白蓝雪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她就知道斋藤家会让菜月回去。但季云子呢? 菜月这一走之后,她和季云子就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作为季云子的朋友,白蓝雪的私心是希望季云子能和菜月有一段真正的恋爱,如果他们之后能结婚才好。这样有了斋藤家做靠山,季云子这一辈子就可以什么都不愁地做好他的料理了。 但白蓝雪也知道这不可能。 虽然季云子的条件在同龄人中算得上相当优秀,可斋藤财团那是什么样的门阀,他们肯定要给自家千金选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如果季云子是季家名正言顺的少爷,再加上他个人在料理上的才华和野心,这婚事或许还能成,但问题是,他只是一个私生子。 白蓝雪是不觉得私生子就怎么样,但她知道越是家世显赫的大家族,就越在乎这些事。 即使斋藤菜月对季云子的感情是认真的,他们也很难走到最后。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她对斋藤菜月笑了笑道,“等以后我和惟墨去东京来找你玩,你会嫌烦吗?” 斋藤菜月看着白蓝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我烦什么,我巴不得你们来找我呢。我在东京也怪无聊的,其实这些天在外面我待得真的很开心。” 她身为斋藤财团的千金,在东京是有很多同龄人围在她身边,但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和这些人接触。她知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冲着她的家世来的。 她也清楚,她其实不怎么像是名门之女,在那些上流社会的人眼里,她是一个不合格的千金小姐。就连那些平时捧着她的人,心里未必没有暗暗鄙视她,觉得她就是一个投胎时够幸运的白痴女罢了。 在那里,她根本就找不到自身的价值,只有被人看轻的份。 “切,我大哥还说这是爷爷的命令,我就不懂了,我在沪城多玩几天能怎么样。” 斋藤菜月双手抱胸,噘着嘴道: “他们根本就是想好了,等我一回去就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然后让我大学还没念完之前,就早早和人订婚,这样一毕业就可以结婚了。” 白蓝雪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她知道菜月是因为不设防才和她说这些,但这毕竟涉及到斋藤家的事,她一个外人又怎么好插嘴。 “可是我不想走这条路啊。” 菜月的脸皱得像橘子皮一样,她万般苦恼道,“如果硬要说我相当什么样的人,我就想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是我大哥的母亲北原女士一样。” 闻言,白蓝雪微微一笑道: “但北原女士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要管理北原家族的企业,每天都很辛苦。有的时候责任越大,就越不能随心所欲。有所得到就有所付出。” 斋藤菜月看着她半晌,然后道: “就像我大哥,还有我爷爷一样吗?” “是啊。” 白蓝雪淡然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轻松的。不过,你如果有想追求的东西,真下了决心那就去追求吧。你的家人这么疼爱你,不会舍得真正阻拦你的吧。” 斋藤菜月的眸光变得黯然,她低声道: “不,他们才不是真的疼爱我。” 白蓝雪顿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妈妈只想着她自己,爸爸他也是。而我大哥呢,他因为不是和我同父同母,所以也防着我。” 她垂着眼眸道,“只有爷爷还关心我一些,但他更关注的是斋藤家。不然,他不会不同意我去欧洲留学。硬要把我留在东京,念什么女子大学的社会学专业,这都什么跟什么嘛,分明就是为了让我早早嫁人。” 说着她嗤笑一声,“他们搞得我好像不早点联姻,就对家族没有任何用处了一样。” 白蓝雪望着斋藤菜月,心里却想到那个社团的事。 她想,恐怕斋藤家的人不像菜月以为的这样。 如果对斋藤家来说,让斋藤菜月和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已经是必然的事,那又何必急这一时?之前菜月这么在外面游荡,他们都没急着让她回来,现在急着把她叫回东京,恐怕更多是出于对她人身安全的考虑。 “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平,你没听到风声吗?” 想了想,白蓝雪只能咳嗽一声,暗示斋藤菜月道。 斋藤菜月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问: “什么风声?” 白蓝雪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菜月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关于那个社团和斋藤家的冲突,如果由她来开口告诉菜月,那就失了分寸。 “也没什么。就是说有一个国际上的团伙总是作案,绑架独自在海外的富二代然后向他们的家人要钱。” 白蓝雪眸子一动,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想他们也是怕你独自在外不够安全吧。反正你回了东京,还是可以和我们联系的。” 斋藤菜月心事重重地点头,想到什么又看着白蓝雪说: “可是,我这一走,你们我倒是还能见到,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什么时候再相见这一点也不会变。可是,季云子呢,我天天和他在一起他都没和我拉近多少关系,等我回东京了,我们也就是慢慢地成陌路人了吧。” 白蓝雪沉吟片刻,说: “你和他说过要走的事吗?” 闻言,斋藤菜月叹了口气说,“说了又怎么样,他那家伙对我一直冷冰冰的,就算知道我要走,他也不会有什么表示的吧。” 这就是让她挫败的地方。 她甚至都不知道,季云子是因为忘不了白蓝雪才对她没有热情,还是因为,他根本就对她无感呢? 如果是前者,她的感觉还能好一些。 但如果是后者,那她注定就是和季云子没有希望了。 “可你总归是要和他告别的。”白蓝雪望着菜月,低声道,“而且我也不觉得,他会一点表示都没有。” “为什么?” 斋藤菜月的双眸又猛地亮起。 白蓝雪看到她眼里的光,这一刻她明白,不论以后会怎么样,此时此刻,对方是真的喜欢着季云子。 于是,她笑道: “如果他真的对你毫无感觉,那他为什么一直默认你在他身边?或许他都没认清自己的心意,但他不是那种会吊着女生的人。这一次,我帮你把他约出来,你把想说的话都告诉他吧。” 斋藤菜月若有所思地想了很久,没有拒绝白蓝雪。 她想,不管这次见面的结果如何,这或许也就是她最后一次和季云子见面了吧?她也不是喜欢吧心事闷在心里的人,有什么话还都是说清楚,才算不辜负自己这一番心意啊。 离开甜品店,斋藤菜月对白蓝雪挥了挥手,上了车离开。 而白蓝雪也拨通季云子的号码。 “蓝雪?” 季云子接起电话,有些诧异地说,“你找我有事吗?” 白蓝雪笑了笑: “今天晚上你出来一趟吧,有人要见你。” “见我?” 听到这句话,季云子就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以为是左惟墨要见他。他正想找个拒绝的理由,就听白蓝雪说: “是菜月,她马上就要离开沪城了,想约你出来说几句话。” 1160章 宣战 季云子挂断通话后,一个人站在窗边出了很久的神。 斋藤菜月要回东京了吗? 这些天她一直在他身边出现,即使让她离开她都不离开。也是她坚持要陪他一起从伦敦到沪城。她和白蓝雪的文静截然不同,话多得聒噪,总是让他感到无奈。 可现在知道她要离开了,他却忽然感到心里有一块地方空空的。 就好像少了什么。 就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 意识到这一点,季云子猛然回过神,他心里一沉。 他都在想什么啊,斋藤菜月可是斋藤家的小姐,他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清楚的吗,他和她之间的交集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斋藤菜月终究要回到东京去,接受家族的安排。 而他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想到这里,他原本想回复白蓝雪说,他就不去了,让她帮自己向斋藤菜月传句话,祝对方一路顺风。可拿起手机,他编辑着这条短信,却怎么也发送不出去。 他反反复复地想着,白蓝雪说菜月就要走了,她想再见你一面。 再见我一面。 良久,他删除了打过的字。 相遇的时候,已是寻常。道别的场合,怎能缺席。 晚上,白枫咖啡馆。 季云子走进了这家店,寻找着斋藤菜月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人。他有些诧异,看了眼时间知道他来得刚好。 斋藤菜月的性格虽然有些任性,但或许是因为家教的缘故,她却很守时。每回和他约好时间,她从未晚到过。 可今天,她却迟到了。 难道是路上有什么事? 季云子沉思着,就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侍者拿着菜单上前问他要点什么,他就点了两杯卡布奇诺,然后静静地等待。 可过去了十分钟,斋藤菜月仍然没到。 他微微皱起眉,不是责怪对方迟了,而是觉得她会不会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他拿出手机拨了对方的号码,却是无人接听。 不过十分钟而已,或许只是有一点小事耽搁了,但他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他有些困惑,又给白蓝雪发了一条短信询问。 与此同时,和左惟墨一起共进晚餐的白蓝雪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到季云子的短信,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 “怎么了?” 左惟墨眼尖地看到她的表情变化,问。 “是季云子给我发的短信。” 她轻声道,“菜月不是要回东京了吗,她离别前有些话想和季云子说,我就帮她约了季云子。可是,今晚她一直都没到约定的地方,而且还不接电话。” 左惟墨目光沉下,他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种事搁在一般人身上,都会以为斋藤菜月是耍大小姐的脾气,或者是小女生胡思乱想了什么,就不想去见季云子了。可他却觉得不会是这样。 难道是路上出了事? 可是斋藤菜月在沪城的出行都要斋藤家雇佣的保镖团队护送,她能出什么事? 如果不是交通意外,那能让她出事的恐怕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里,左惟墨站起身。白蓝雪看着他,敏感地意识到什么,“你是怀疑菜月被那个社团的人——” “现在还不好说。” 他皱眉道,“我给宋特助打个电话。” 与此同时身在白枫咖啡馆的季云子等不到菜月的消息,他有些担忧地望向窗外,却在这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就是菜月? 可她为什么会在雨中独自一人跑来? 而且她的身形狼狈,头发都披散开来。隔着窗户和一段距离,也能看出她慌张的表情。 季云子立刻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冲出座位就用最快的速度往咖啡厅外跑去,一旁的侍者看到他要离开还以为他点了东西不想结账,上前伸手拉他。 他猛地甩开对方,“我有急事!” “哎你这人怎么一点都没有素质,就算你再急也不能点了东西不付钱就走啊!你这一走就只能我来买单。看你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怎么还干这种事?” 侍者冷不防被他甩到地上,怒声道: “你不给钱还推我,这算什么?我会报警的!” 但季云子却头也不回,他跑到门外,朝着大口喘气的斋藤菜月跑去。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诧异地驻足,斋藤菜月用英文喊着什么,但能听懂英文的人毕竟是少数,这里也没人明白她的意思。 只有季云子听懂了,她是在求救,让路人报警,有人在追她! “菜月,到我身后来!” 他一边冲过去,一边喊道。 斋藤菜月看到他,眼睛一亮,也朝他跑来。但就在他的手要碰到她的那瞬间,从人群中冲出两个黑衣人,一把拽住斋藤菜月,搂住她的脖子。 “别过来!” 挟持住斋藤菜月的男人头上沾着血迹,亮出刀,寒光就抵在斋藤菜月白皙的脖颈上。 季云子生生停住脚步,颤声道: “你别伤害她!” 男人对他冷冷一笑,而周围旁观的路人见到对方有刀,都惊慌散开。就借着人群的慌乱对方拽着斋藤菜月,就要把她拖到车上。季云子急得不行,下意识就奋不顾身地想要上前阻拦,那男人却反手就扔出一枚烟雾弹。 烟雾在雨中炸开,模糊了季云子的视线。 他只听到斋藤菜月的叫喊,却看不到她的人。等他再能清晰视物时,面前早就没了男人和菜月的身影。 他们一定是坐车离开了。 季云子站在原地,一时惊骇到迷茫。 菜月这是被人绑架了?她身边的保镖呢? 而不远处的路人又发出惊叫,“你们快看,这里有人受了重伤!肚子上被捅了一刀!” 一个半小时后。 东京。 斋藤介匆忙地走进斋藤家的府邸,佣人看到他赶紧说,“老先生和先生都在书房,介公子您赶紧过去吧。” 推开书房的门,斋藤介就看到自己的祖父和父亲都一脸凝重。 “这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 斋藤俊户很少如此动怒,“连我的孙女都敢动,他们是不想活了!”而斋藤理光相比之下就有些慌神,“我就知道不该让菜月出国,这下我怎么和她妈妈交代。” “现在是说交不交代的事吗?” 一听他的话,斋藤俊户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几分,“他们动了菜月,就等于直接和斋藤家宣战!” 斋藤介听完他们的话,上前欠身道: “祖父,父亲。” 看到自己的长子,斋藤理光慌乱的心平静了些许,他皱眉道,“你回伦敦的时候就该强行把菜月带回来。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也根本就不应该让那孩子出国!早知道就不该睁只眼闭只眼。” 斋藤俊户却道: “而且那个社团的大本营可就在东京!你以为菜月留在东京,就不会有事?只要他们用了动手的心,在哪里就都可以动手! 在东京,他们的行动只会更让我们防不胜防。别忘了,凛香的弟弟可就被他们的人登堂入室过。” 1161章 决策 “你说什么?斋藤菜月被绑架了?” 接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左愈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凝重。 左惟墨在电话里言简意赅道,“她带着四个保镖一起出行,结果在路上,有一个保镖忽然对同伴出手,而开车的司机也做出了背叛的举动。车内发生了激烈的混战。” 左愈每听一句,面色就更加阴沉一分。 “而那两个叛徒还有一伙黑衣人接应,在明显的劣势下,有一个保镖保护斋藤菜月跑下了车,让她逃跑,自己被追上来的人捅中了腹部,经过抢救后脱离了生命危险。车上发生的事,都是他口述。” 左惟墨深深吐出一口气,继续道: “斋藤菜月跑了没多久也被追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几个黑衣人拖上了车。那些匪徒还在人群之中使用了烟雾弹,影响极其恶劣。如果不是警局的人压下报道,大街上有人被劫持的事现在肯定就成热搜了。” “他们是狗急跳墙了。” 左愈沉默片刻,冷冷道,“居然连斋藤财团的千金都敢绑架,这是明目张胆要和斋藤家为敌,愚蠢的举动。” 虽然这个社团蛰伏在暗中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势力,但斋藤财团在霓虹的地位和实力又岂是这么容易被撼动的?更遑论斋藤财团的背后还是霓虹的其他几家大财阀,他们在东京正界的影响力都不容小觑,真正激怒了他们,所遭受的报复绝对会很恐怖。 在左愈看来,这个社团如果想要在和斋藤家的对峙中占到便宜,像之前那样一直藏在暗中,暗搓搓地做一些小动作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们还不具备和斋藤家正面对抗的能力。 但现在为什么,他们会选择铤而走险呢?难道是社团的内部有什么变动,或者是那个背后赞助的社团老板因为什么事等不及了,所以才会用这么偏激的手段? 这是想要鱼死网破? 左愈目光沉着,猜测着那个隐藏在社团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 “斋藤菜月是在沪城失踪的,所以,斋藤家一定会立刻派人到沪城去做调查。” 因为暂时没有头绪,左愈停止了猜测,对左惟墨道: “你要代表左氏集团帮助他们。现在,我们是盟友。” 左惟墨没有犹豫,“明白。” “还有,那个叫莫嫣的女人,她的失踪不会简单。如果她真是那个社团的人,那现在对她的追查就更有意义。” 左愈想到什么,淡淡道: “这个社团的野心还真是大啊,裕家,斋藤家,甚至连我们左氏,他们都想当成棋子。可这一局棋不下到最后,怎么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等左愈挂断通话,回过头就看到温潇担忧的目光。 “斋藤家的千金失踪了?” 温潇在伦敦其实还见过斋藤菜月一面,虽然对方任性得像被惯坏了的大小姐,但能看出那小姑娘的本性其实并不坏。 “是她身边的保镖出了叛徒。” 左愈望着温潇轻声道,“我已经让惟墨代表左氏,配合斋藤家的人进行调查了。既然她是在沪城失踪的,那我们就能帮上忙。” 温潇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忍不住皱起眉道: “你说那个社团选择在沪城动手,会不会是想——” 说着她顿住。 但左愈知道她想说的是,对方挑在沪城这个地方绑架斋藤菜月,是不是想挑拨左氏和斋藤家的关系?众所周知,左氏在沪城的地位不同凡响,如果有人多想也是正常。 可左愈只是淡然一笑,笃定道: “不,斋藤财团的人不会觉得我们和这件事有关。” 温潇皱眉,“为什么?” “因为,他们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挑拨,那他们就不是斋藤财团了。” 左愈笑着道。 斋藤家的府邸,书房里。 “祖父,还是让我去沪城。”斋藤介主动道。 闻言,斋藤俊户看着他半晌,却摇了摇头说,“不,你不能去。”斋藤介顿住。 “父亲,为什么不让阿介去?” 斋藤理光忍不住开口道,“现在家里的这些孩子中,也就阿介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如果让别人去沪城,能处理得好这种事吗?菜月现在可是——” 斋藤俊户望着他,目光沉重,“正因为阿介是所有人中最出色的,所以东京才需要他。而且东京这边追查那些人的事一直是由他负责,他离开了,这边的进展就要告一段落,这或许正是我们的敌人所希望的。” “但是——” “没有但是。” 上了年纪的老人沉着脸,背过身去,声音中有几分沧桑,“他们既然绑架了菜月,就一定会和我们进行谈判。等电话吧。” 他不是不担心自己的这个孙女,但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心如磐石,他知道就算担心了也没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这种时刻,他身为一家之主必须保持冷静。 “还有,让邦彦去沪城。” 斋藤俊户又道,“他人在夏威夷度假,天天和那些女人混在一起不务正业纸醉金迷,现在家里出了这种事,他作为家里的一员也该回来了。” 闻言,斋藤理光脸上浮现的满是不赞同。 邦彦是他同父同母的胞弟弟,但他很清楚他这个弟弟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当年父亲让他这个弟弟接手斋藤财团的一个投资项目,最后赔得是一塌糊涂,如果不是斋藤财团不差钱,这么大的损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挣回来。这要是普通的集团,弄不好就直接倒闭了。 就这种办事能力,让邦彦去沪城处理菜月被绑架的事情,那不就是不把菜月的性命当回事? 斋藤理光甚至感到愤怒,而斋藤俊户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身来刚好和他对视,将他眼里的不满尽收眼底。 “你觉得我的安排是不重视菜月?” 老人直接道。 顿了一下,斋藤理光别过目光道,“我就是不明白,爸爸你为什么要让邦彦去做这么重要的事。作为兄长,我本来不该说这句话,但现在涉及到菜月的安危,我不得不说,他这辈子哪怕做成过一件有用的事,我都不至于这么不相信他的能力。” 沉默片刻,他激动起来道: “爸爸,要说管理公司主持大局的能力,我承认我是比不上阿介,所以你让阿介留在东京,我不说什么。但让邦彦去沪城,我绝对不赞同!既然你要让不重要的人去沪城,那就让我去吧,我是菜月的父亲,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说完他就低下头,转身离开房间。 而斋藤俊户只是站在原地,沉着脸没有阻拦。斋藤介看着他的背影,回过头对老人道: “祖父,您让邦彦叔叔去沪城,是因为您觉得在沪城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 斋藤俊户轻叹一声说: “你确实比你父亲强得多。” 那个社团的人既然敢对斋藤菜月下手,还是挑在沪城这个地方,他们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在沪城,斋藤财团能做的事情很少。即使有左氏帮忙,但沪城那么大的国际都市,想要找人是何其的困难。 也就是说,斋藤家派去沪城的代表只能默默地等待对方联系他,只能无力地去和绑架了自家成员的敌人谈判,主动权都掌控在对方手中。 老人的眼光毒辣,他知道这件事的突破口,一定是在东京被找到。 毕竟,那个社团的人绑架菜月,就是为了威胁斋藤家。人在他们手里,他们就会肆无忌惮,而斋藤家不能只是被动地任其摆布。 斋藤家手里必须握有筹码,才能改写局面! 所以斋藤俊户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赎回而是交换。如果斋藤家也拿到了关于那个社团的重要证据或是更重要的东西,那才有希望让菜月回家。 否则对方就一定会把菜月死死地捏在手里。 这在他看来才是最有效的做法。 所以,他把自己信任的晚辈留在东京,不是因为他不在乎自己的孙女,而恰恰是因为在乎。 这些事,他不说斋藤介也能想到,但斋藤理光就想不到。 “我明白了。” 斋藤介望着祖父,这一刻对面前的老人肃然起敬,他低声道,“我会去告诉父亲您的意思。” “就让他也去沪城吧。” 斋藤俊户却苦笑了一下道,“我想留下他,是觉得他身为菜月的父亲,东京这边的事他肯定也希望参与进来,毕竟这才是让菜月回家的真正方式。但我却没有考虑到,对他来说这或许是很大的折磨。” 停顿片刻,他缓缓说: “毕竟每一个父亲,都希望能在离子女更近的地方。更何况,他的女儿是在危难中。” 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要求斋藤理光保持理性,这是残忍的。 “理光管理公司的能力并不强,因为他容易心软,总是被旁人和自身的情绪掌控。作为斋藤财团的掌门人,我对他是失望的。但作为父亲,知道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我并不遗憾。” 书房中,老人的声音很低,却让唯一的听众动容。 斋藤理光急急地走到大厅里,看到站在那里等待的妻子。 “理光,爸爸怎么说?有消息了吗?” 女人已经快要四十岁,但她保养得很好,仍然是二十岁女郎的模样,美艳一如当初。眼下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的却是焦急,让她整个人的光彩都黯淡了不少。 “我今晚就出发去沪城。” 斋藤理光抬起头,答非所问。 1162章 相信她会回来 沪城的一个私人港口里。 被铁链锁住脚的少女惊恐地环视四周,她不敢相信在她昏迷前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巴不得那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想到为了保护她而被捅了一刀的保镖当场就涌出那么多血,斋藤菜月就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只感觉大脑里一片空白,像是要昏厥过去。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原来晕血。 而此刻,她又身在何处? 她看着自己脚下冰冷的铁链,再看着这昏暗的房间,心里生出的恐惧让她惊慌失措。 到底是谁绑架了她? 对方是冲着斋藤家来的吗? 她想到白蓝雪之前对她说的,现在有国际团伙专门绑架富二代,然后向他们的家人索取钱财—— 在混乱中,她想到如果绑架她的人只是为了钱,那倒还好办。 虽然她也说不出原因,但她总觉得,那些绑架她的人不会只是为了钱这么简单。 普通的绑匪也不会用那么强大的行动能力吧? 一想到对方甚至能买通她身边的保镖,她就只觉得不寒而栗。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把手伸进斋藤家的庇护之中? 而脱离了家族的庇护,她也深感自己的无力。 她把头埋进膝盖,努力把泪水都憋回眼眶。 这种时候哭也没用,只会让人看笑话。而她也不想让自己显得这么软弱。 迷茫之中,她又想到在咖啡馆外奋力奔跑时,她看到季云子努力把手伸向她的那一幕。 那一刻,季云子是想保护她吧。 他会不顾危险,那么奋力地向她冲来,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些喜欢她呢?如果她就在这个阴暗的地方销声匿迹,他会记得她多久呢?他会不会后悔,之前没有对她更好一些? 而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眼眶,润湿了她的裙摆。 沪城机场。 斋藤理光下了飞机,匆匆地走过特殊通道,就看到在出口等他的少年。 左惟墨对他伸出手说: “斋藤先生,我是左惟墨。” 他心事重重地和对方握了手。如果搁在平时,他知道面前的少年人就是左氏集团的继承人,怎么也要说几句客套话,但他现在却没有任何心情,只是有些心不在焉道: “左先生后继有人了。” 左惟墨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对斋藤理光说,“我已经和警局的人联系过,他们在那个幸存保镖所住的医院等您。” 他知道对方现在一定没心情寒暄。 斋藤理光也是要立刻去见那个被捅了一刀的保镖,了解当时具体都发生了什么。“那就请你带路了。” 十个小时后。 沪城机场又迎来了第二个斋藤财团的成员。 “我哥也来了?” 斋藤邦彦听来接他的人说完话,顿了顿后道,“那我还来做什么?有他交涉我就不好插手了吧。” 对方低头道: “这是俊户老先生的吩咐,让您也来帮忙。老先生还说,菜月小姐怎么说也是您的侄女,您得尽一份力。” 闻言,斋藤邦彦轻声嘟囔了一句,“我倒是想尽力,可我也没那个能力啊。话说爸爸他怎么不让阿介过来,那小子不是一向很有手段吗?” “老先生关于介公子另有安排。” “哼,我看他们就是想把不好干的活推给我吧。到时候大哥要是在沪城无功而返,也好推我出来当挡箭牌啊,就说我没处理好呗。” 斋藤邦彦低声说。 那名下属都听不下去,对他道,“您不该这么说,菜月小姐可是您的侄女,她出了事老先生让您帮忙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是在指责我?” 闻言,斋藤邦彦望着下属,冷笑着说,“什么时候就连你们也可以随便指责我了?” “二老爷——” 这个下属也是在斋藤俊户身边跟随了二十年的人,他被斋藤邦彦这样逼问却没感到畏惧和害怕,而是一种愤怒。他不明白,英明一世的斋藤俊户怎么就生出个这样的儿子。 现在整个斋藤家都在被人针对,斋藤邦彦还在说事不关己的话。 “行了。” 斋藤邦彦白了下属一眼,冷淡道,“我那么说,也就是抱怨而已。谁让父亲和大哥把公司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一点都不让我参与?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们才想到我。” “二老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听到他的话,下属的眉头皱得更紧。 “哼,不管怎么说,菜月也是我的侄女。她被绑架,我当然也着急。” 斋藤邦彦又沉声道,“是什么人绑架了她,可别让我查出来,否则我给他们好看。” 与此同时。 一群人走到白枫咖啡馆门前的街道,斋藤理光站在最前面,看着这里,眉头紧紧皱起。 这里就是菜月被劫走的地方。 “按照那位保镖的口供,当时的路线应该是这样。” 警局负责此案的探长道,“斋藤小姐是从上一条路的车上跑了下来,然后跑过马路,自己到了这里。她应该是一边跑一边求救,但因为她不会说中文,所以路人中很少有人明白她在说什么。” 顿了顿,这名探长继续说: “而据当时的路人描述,她也试图拿别人的手机报警,但因为眼看着追她的人就要抓住她,所以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她就这么一直跑到这家咖啡馆的门口不远处,然后在这里被后面的人追上。” 说着,探长看向沉默的季云子道: “你是斋藤小姐的朋友对吧,你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她出门就是来见你的。当时你看到她了。” 斋藤理光又将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季云子。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少年,对方看上去沉闷又阴郁,一点也不阳光开朗。听到自己女儿当天晚上是要见他,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我们约好了晚上八点见面,但八点十分她都没到。” 季云子抬起眸子,凝视着地上的某一处说,“我知道她从来都不迟到。所以我觉得奇怪,我想她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了。然后我就往窗外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她惊慌地朝我跑来。” “朝你跑来?” 探长注意到他的用词,问。 “不,不能说是朝我跑来。”季云子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准确,低声道,“她只是在往前跑吧,或者她是要往这家店里跑。” “有可能。” 探长想了想点头说,“因为这个地方对斋藤小姐来说是她熟悉的地方,而且这里还有她的朋友,她会选择朝这边跑是很正常的。人在遇到危险时,都会更倾向于向熟悉的人寻求保护。” 而这时,斋藤理光有些生硬地开口,他看着季云子,问: “你约我女儿出来是要做什么?” 季云子顿住,然后道: “她说她要回东京了,所以我想和她再见一面。” “再见一面?” 斋藤理光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又不说话了。探长看着他,“斋藤先生,我们警局会尽力寻找您的女儿。这个事件很轰动,已经引起了上面的重视,我们会给您一个交代。” 闻言,斋藤理光只能耐着性子黯然道: “麻烦你们了,请多关照。” 他对着探长和其余警员鞠了一躬。 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抛去斋藤财团董事长之子的身份,面前的中年男人也是一个关心女儿的父亲,而他又克制着情绪,表现得这么谦逊,让人很容易就和他共情。 季云子站在一旁看着斋藤理光,这一刻内心生出的满是悔恨。 如果他没有答应和菜月见面,她就不会被劫走吧?如果不是他,她会不会就平安无事?如果当时他能跑得更快一些,能及时地把她拉到身后,就能争取时间,她就不会被带走了。 被那些人捂住嘴拽到车上时,她心里该有多绝望。 他心如乱麻。 等斋藤理光和探长走到一边说话时,左惟墨站在季云子身边,压低声音道: “你如果是在埋怨自己,还是先停止这种想法。” 季云子怔住,看向左惟墨,半晌后颤声道,“可是我做不到。” 左惟墨望向他,平静地说: “绑架斋藤小姐的人是早有准备,无论斋藤菜月来见你还是见其他人,待在酒店里还是出门,他们都会下手。你感到自责,这说明你在乎她,不想她遭受危险。但你的这种自责情绪,于事无补。” 季云子狠狠地皱眉,这一刻控制不住地说: “那如果是你呢,如果是蓝雪在你面前被劫走了,你会做到很冷静?” “我会把所有要爆炸的情绪都压抑到极致,无论我的内心是否承担得了这样的压力。” 左惟墨看着他,目光、神情和口吻都不变: “我会用这样的冷静亲自去找她。哪怕是在极度压抑的冷静中走到崩溃,我也会在她回来之后再崩溃。” 季云子怔住。 他很想说,你是在说大话吧,但看着左惟墨坚定的眼神,他忽然意识到对方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她被绑架的事,不论你是否自责,你都帮不上忙。你要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你怎么想,而是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左惟墨对他道: “把你的情绪都留到她回来之后,再和她说吧。她会愿意听的。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她一定会回来,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希望再见到她时,你能不要再优柔寡断。” 有些感情如果一直不开口,那就是会错过。 所有的不错过,所有的把握都要靠自己努力去争取。 没有人知道,他曾不为人知地崩溃过多少次,正如所有人都看见他一如既往的坚定。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浪漫,都建立在被抵御的残酷之上。 “斋藤先生,请您和我一起去警局,我们的总负责人已经在等您。” 车前,探长对斋藤理光道。 而斋藤理光的目光却投向独自站在咖啡店门口的季云子身上,他顿住片刻后说: “请等一下,我有事想问那个少年。” 然后,他向季云子走来。 1163章 提名 季云子听到脚步声,原本在出神的他目光滞住,就看到在他面前站定的斋藤理光。 “我听探长说,你看到有人在追我女儿之后,冲上前要保护她。” 斋藤理光是用英文说的,而从小在英国长大的季云子自然听得懂。 “对不起,我没抓住她。” 季云子喃喃道。 闻言,斋藤理光的目光一暗,他想说什么,却因为斋藤菜月的杳无音讯而都堵在心里,最后只是道: “我想问你,她当时和你说什么了吗?她就没向你传递一点信号?” 季云子摇头道: “她当时什么也没说。” 斋藤理光的眸子暗了下来。他想过,既然是菜月身边的保镖做了叛徒反水,那他们再和保护菜月的人交手时,一定会被质问,会不会透露什么信息。 而他们以为有同伙相助,一定能控制住菜月,这时候说不定会掉以轻心,说出是谁买通的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也猜不到,菜月最后还能有机会跑出去那么一段路。 如果对方能提供一些信息,那起码也有了些希望。 但现在季云子的回答却让他的希望在还没诞生时就落空。 斋藤理光没再对季云子说什么,就转身上了警局的车。 东京,晚上。 程露露从包里那出一个信封交给面前的酒保,“待会儿那位先生来了,就把这个给他。” 说着,她又笑着往酒保手里塞了一笔钱。 “这个呢,是给你的报酬。记住,谁问你都不要说哦。如果你做得好,下次我还会来找你。这可是赚钱的好生意,你不会搞砸了吧?” 她笑得妩媚动人。 那酒保点头,“放心吧夫人,看在钱的份上,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随即,程露露就转身离开了这家酒吧。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到酒保的面前,他看着酒保,有些迟疑道: “给我一杯特调的马丁尼。” “特调的马丁尼”就是暗号,酒保的眼里闪过一抹了然,然后将手里的信封隐蔽地交给他。 他拿到信封后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看向自己之后才匆匆离开。 酒吧外的车上。 程露露看着那匆匆走出酒吧的人,嗤了一声道,“你确定,这种胆小的男人值得被信任?你现在是用钱买通他了,但只要斋藤财团给他一点压力,他就会吓得什么都说了吧?” 闻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冷声说: “他在斋藤财团里也算是高管,即使他只是为钱换取情报,对我们来说也有用。起码他现在给我们的情报,不会是假的,这就够了。” 程露露撅了下嘴,有些不服气,但也没说什么。 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随即道: “斋藤家的千金在沪城被绑架了,你知道吗?” 闻言,程露露愣了一下,抬起眸子说,“是谁绑架的?那个叫斋藤菜月的大小姐,不一直都是我们的目标吗?她怎么会被别人绑架?” 看到她的反应,男人嘴角勾起,嘲弄道: “你觉得除了我们的人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绑架斋藤家的千金吗?就是我们的人做的。” “什么?!” 程露露愕然道,“老板怎么会忽然下这么狠的手,这不就等于和斋藤家明着宣战了吗?” 男人冷笑一声说: “我早就告诉过你,老板的心思你猜不到,也轮不到你来猜。我告诉你这件事,是让你知道,社团最近会有大动作,让你做好心理准备。至于别的你就别乱想了。” 程露露咬了下嘴唇,心想,难道是到一决胜负的时刻了? 可斋藤财团这样庞大的势力,即使是老板也—— “对了,我听别人说,左愈还真出面向东京华人商会的会长施压,让你来当副会长了。” 男人皱了皱眉道: “而且左愈还请动了斋藤介这一层关系。” “斋藤介?” 程露露当然知道斋藤财团未来继承人的名字,可她来东京这么久也没见过对方,想来以她对外的身份,还不配和斋藤介打交道。 “没错。” 男人沉着声音,“斋藤介提名你当副会长。” 程露露都震惊了。斋藤介出面提名她,这就意味着向华人商会宣告,她和斋藤家之间是有交情的。而在东京做生意的华商,哪个不希望和斋藤财团扯上关系呢? 如果能参与进斋藤财团主持的项目,那不仅是体面的问题。 “这一次,即使裕衡继续干涉,这个副会长也非你莫属了。” 男人摸着下巴道,“裕衡的背后虽然是美国的罗德里格斯家族,但他现在毕竟还不能为家族做主。再说了,对在东京的商人来说,东京本土的斋藤财团影响力当然更大。” 而且裕衡也不能为了一个程露露,就动用家族的力量向远在东京的协会施压。 如果程露露要当的是美国哪个城市的华人商会的副会长,那她还真是就当不成了。 程露露心中狂喜,对爱慕虚荣的她来说,这个副会长就等于是往她身上又镀了一层真金。以后她就不仅是裕老先生的遗孀,一个靠丈夫的女人,自己也有所成就了。 “不过,你不觉得可疑吗?” 男人望着程露露,皱眉道,“就算你真的和左愈打好了关系,他也没必要为了你打点这么多,向斋藤介卖这个人情让你当副会长。” “怎么就不可能呢?” 程露露却是满满的自信,得意地笑着说,“我可是拿捏了他的软肋。” “就凭你给温潇的美术馆出展品,还被裕衡打压过?” 男人总觉得这有些太过容易了。 但程露露此时已经被狂喜冲昏了头脑,她看到名誉和地位来得如此轻易,又怎么愿意相信这背后是冰冷的陷阱? 1164章 照片上的男人 东京。 左愈走进这栋位于富人区的独栋别墅,就看到一向云淡风轻的斋藤介难得的面色凝重。 “你来了。” 斋藤介听到他的脚步声,起身对他道。 不愧是名门的公子,即使是在心事如此沉重的时候,斋藤介也没有忘记礼仪。 “菜月是在沪城失踪的,所以我父亲在沪城的调查还需要左氏多关照。” 等左愈坐下,斋藤介开口道。 “这不用说。” 左愈看着他道,“只要是左氏能帮上的忙,我们会尽全力。”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斋藤介顿住片刻,然后说。 “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说。”左愈调整了坐姿,再次开口道,“那个叫程露露的女人,你还记得吧。” 闻言,斋藤介愣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左愈会在这时候提到程露露。 之前左愈找到他,让他帮忙给东京华人商会的会长写一封推荐信,提名程露露来当下一任副会长,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这个要求。因为在他看来,斋藤财团和左氏的合作远比这一点人情重要多了,他能帮左愈的忙只有好事,不会有坏事。 所以,他只让手下去简单调查了一下程露露的身份背景,在知道对方是沪城裕家的遗孀之后,就直接写了一封信送去。他甚至都没管左愈和这个程露露是什么关系,反正再怎么样也无伤大雅。 毕竟对他来说,程露露还不是能让他上心的人物。 “程女士不是你的朋友吗?” 斋藤介皱眉道。 但左愈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个人,一起是有原因。所以他静静等待着。 果然,下一刻左愈就直接解答了他的疑问: “她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要调查的目标。” “调查她?” 斋藤介有些诧异,眸光闪动。他对程露露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很有姿色上,一时想不到这个女人有哪里重要,值得左愈亲自去调查。 忽然,他灵光一动,看着左愈忍不住道: “你要调查她,难道是因为那个社团?” 左愈点头,沉声说: “现在有证据指向程露露和社团有关系,很可能就是社团派到裕家的间/谍。” 派到裕家? 斋藤介又是惊愕,又是困惑。 那个社团为什么要把手伸向沪城,就算他们用美人计搞定了当时还活着的裕家家主,也顶多就能弄到钱财吧,斋藤家可是和裕家没有任何往来的啊。 “有人说,程露露当年到裕家的任务是拿到裕老先生藏起来的一份名单。” 左愈望着斋藤介,没有任何保留道: “如果那个证人说得是真的,那么,这份名单上就有直接的证据指向社团幕后老板的身份。 证人还说,社团背后的老板在当年好像是用真实身份参与到了一起国际性的经/济案里,而裕老先生不知怎么留下了那份名单,多年来都一直保管着,也只有他一人才知道名单在什么地方。 社团的老板追查许久才得知名单在裕家,他们担心裕老公布名单,就派了程露露去获得裕老的信任,然后盗取名单。” 听完这段话,斋藤介彻底震惊。 他在调查了这么久都没能得知那个社团背后的操纵者是谁,现在左愈却告诉他,沪城的裕家手里居然藏着这样一份名单,能说明那个人的身份。 “那现在名单呢?” 斋藤介难得的表现出冲动,但他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黯然道,“你说如果那个证人说的都是真相,那也就是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份名单是否存在对吧?” 说着他又盯住左愈,“那个证人在哪里?我想见对方!” 左愈对他摇头道: “她跑了。” “跑了?” 斋藤介有些难以置信。 左愈也不瞒着斋藤介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复杂,但他还是如实叙述了一切。 听完之后,斋藤介只能愕然。 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左愈没有防备,就算人是他发现的,在他手上很可能也会出纰漏,不然菜月是怎么在家族的保护下被绑架的? 那个社团的本事大到都能让斋藤家雇佣的保镖反水,这足以说明他们的手段有多么可怕。 左愈看着有些颓然的斋藤介,看到面前这个一直都风度翩翩的男人流露出这副模样,他的心情自然也称不上愉快。沉默一会儿,他皱了皱眉说: “那个证人是被带走了,但现在,程露露还在东京活动。我找人监视了她。不论那个证人说的名单是否真实存在,程露露都绝对不清白,她和那个社团,一定有关。” 斋藤介正要说什么,左愈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照片。 “这几天,程露露和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就见过两次面。”左愈沉声道,“每一次见面她都挑在隐蔽的地方,而她要见的人警惕心比她更是强出许多。即使是我派去的跟踪高手也只能躲在远处拍几张不清楚的照片。” 拿起照片一看,斋藤介的目光一滞。 因为这照片上的男人的身形,和袭击了他舅舅的那位“老师”极度相似。 明明只是侧影,他却一眼就觉得,这两者应该是同一人。 如果程露露偷偷摸摸见的男人真就是那个社团的“老师”—— 斋藤介猛地站起身,喊了中野管家一声。中野管家推门进来,斋藤介对他道: “立刻找人去跟着程露露,她的一举一动都务必及时汇报给我。还有,凡是她见过的人你们都要记录,只要看到可疑的就给我跟上。” 中野管家一怔,然后立刻道: “我明白了。” 斋藤介又要吩咐中野管家什么,左愈的声音响起,“我知道程露露和这个男人私下见面之后,就已经让人去跟着这家伙了。我可以提供他住处的地址。” 斋藤介回过头,左愈把提前写在纸上的地址递给他。 “我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告诉你。” 左愈沉默了片刻,对接过纸条的斋藤介道,“抱歉,我实在没想到,他们会对你妹妹下手。” 虽然执行绑架斋藤菜月这个任务的人不会就是照片上的男人,但左愈还是觉得,如果他能在斋藤菜月被绑架前就提供这个线索,斋藤介会不会顺藤摸瓜地查到什么。 “不,你现在能提供给我这些信息,我就已经非常感谢你。” 斋藤介望着他,言辞真切,“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程露露的身份,还有她和这个男人见面的事实,我不会这么快就知道。在眼下这个非常时刻,任何有关该社团的信息,对我们斋藤家来说都至关重要。” 左愈点了点头,也不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客气话,他知道斋藤介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主动告别离开。 等左愈走后,斋藤介又把中野管家叫进来。 “让我们的人去这个地点附近埋伏起来,一定不能放跑了这家伙。” 斋藤介沉着眸子,冷声吩咐。 中野管家感觉到他的决绝,正声答应。 而斋藤介又想到什么,对颔首的中野管家道,“让绫濑小姐下来一趟。” 如果和程露露见面的男子就真是社团的“老师”,那对方的实力恐怕不是他手下的人能比拟的,说不准对方会可怕到什么程度,如果群攻、包围和偷袭都不能拿下这个人,最后还让他跑了,那就坏了。 “您是想请教绫濑小姐该怎么制服他?” 中野管家的口吻中有几分犹疑。 斋藤介听出他的不赞同,对他道,“绫濑樱在社团时,一度得到那位老师的亲自传授,可以说是对方的亲传弟子。她对这人的熟悉,一定超过我们。如果她能出谋划策,生擒对方的可能性会更高。” 说着,他顿住片刻,又毅然地说: “这件事关系到菜月什么时候回家,我必须把风险降到最低。” 但中野管家却仍然不赞成道,“可是,如果绫濑樱知道这件事反而会抬高风险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斋藤介皱眉看着他,“绫濑小姐也没有电子设备,她自从住进来后就从未要求对外联系——” “您也是说了,她只是没对我们要求联系外界。” 中野管家一脸担忧地说,“但您别忘了,她可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忍者,如果她私下里用不为人知的手段能联系外界呢?如果她会在得知您要对她的老师动手后,提前传递出这个消息呢?如果她的投诚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设计呢?” 1165章 信任与否 斋藤介的目光顿住,而中野管家低头道: “正是因为现在菜月小姐还被社团的人绑架,所以这件事真的不能出差错。绫濑樱身上还有疑点,她不一定就值得我们信任。” 就在此时,门外却响起年轻女人清朗悦耳的声音: “我不会泄露消息。” 中野管家浑身猛地一震,脸上满是惊愕,他竟然不知道,绫濑樱是何时站在门外的。 而这时,两个女佣急急地追过来,看到绫濑樱已经站定脚步,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斋藤介随身携带的保镖还挡在绫濑樱和斋藤介中间,像是在提防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举动。 斋藤介沉下了目光,他看着平静的绫濑樱,低声道: “你听了多少?” 绫濑樱很淡然地和他对视,没有隐瞒,也没有不被信任的恼怒,只是说: “从你们让我知道会增高风险的时候,我就都听到了。” 斋藤介没有再出声。中野管家看着她,愤怒道,“你怎么可以偷听我们说话?” 绫濑樱却是微微一笑,缓淡道: “我本来就在一楼。左先生走的时候,我就下楼来见介公子,但被女佣拦住,说他和您有事要说,让我在大厅里等。但以我的听力,就你们刚才的音量,我在大厅里也能听到你们的对话内容。” “所以你就一直听着?” 中野管家沉声道。 绫濑樱看向他,仍旧很平静,“没错。这件事关系到我,我确实听一字不差地你们讲完了。我的道德水平没有你们要求的高,对于这点我很遗憾。” 中野管家冷着脸还要发怒,但斋藤介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保持沉默,然后走到绫濑樱面前顿住脚步说,“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选择站到你们面前,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和那个社团是真的脱离了关系。 我要是他们派出来的奸细,那我偷听了你们的对话后不动声色,按照中野管家说的那样暗地里传递消息,不是更好?但我没有这么做,这难道不能说明我的真心吗?” 绫濑樱看着他,坚定道: “如果你们真找到了我老师的住处,那我劝你们带上我。” “带上你?” 斋藤介微微眯起眼睛。 “老师的搏斗水平有多可怕,介公子您是清楚的。您的人很可能无法制服他。” 绫濑樱微微抬眸,目光清冷又干净。 “我们斋藤家的保镖都不能制服你的老师,那你出面就可以了?” 中野管家针锋相对。 在伦敦的斋藤公馆时,他是看过绫濑樱的身手,对方确实称得上是一流高手,绝非寻常人等可比。但他并不信任绫濑樱,总觉得这个女人很是危险。 就像是开得越美的花,花瓣越容易带毒。 “对上老师,我也必败。但我可以肯定,我的出现会为你们增添胜算。” 绫濑樱面色不改,“就算是被他打/死,我也不会让他顺利离开的。” 斋藤介因她说这句话的气魄抬了抬下吧。 中野管家看向斋藤介,这一次他没有再说劝阻的话。自从他跟随斋藤介之后,他就告诉自己什么是做一个管家的本分,那就是永远相信他要跟随的人在关键时刻做出的决定。 车上。 “你觉得,如果苍和你一起动手,留下你的老师的几率有多大?” 在一片难耐的沉默中,斋藤介速度不快地开口,“当然,是在你们两个都能活下来的情况下。我不希望有谁真的被打/死。” “如果说那个人教会我的东西中,有什么是真值得我去学的,那就是战斗的信念。” 绫濑樱嘴角勾起道: “他说,每一次的战斗,都要做好不死不休的准备。即使落败,也不能认输。 他对我说了那么多,但我认可的就只是这句话。从我回到东京,而不是选择一辈子都在他们的追杀中逃亡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准备,不然我就没有必要回来。 所以介公子,对于您的提问,我给您的回答是,一旦和他交手就没有不受伤的可能,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唯一确定的就是我的意志。” 这一番话让白石苍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随即,这个刚毅的男人皱眉道: “你可以确定你的意志,我也可以确定我的。我当过兵,我不会做逃/兵。” 斋藤介深深呼出一口气,半晌后道: “必要之时,对那家伙下死手。如果事态到了最恶劣的一步,要在你们的性命和留下他之间二选一,那我希望你们选择的是自己的生命。” 他的话语沉重。 而在他身旁的两人,却都明确了一定要留下那个男人的信念。 东京,深夜。 庆云旅馆。 男人走出院门,他穿着一身黑,仿佛只身融入了黑夜中,再不见踪影。 但紧盯住他的人却没有放过他的身影。 与此同时,男人的脚步在夜深无人的空荡街道上忽然顿住。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浑身紧绷着就像是大型的猫科动物,野兽般的直觉让他的身体迅速做出反应。 下一刻,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枪,埋伏在街道两边的人立刻冲出,而他在瞬间就打中了其中两个人的身体。 惨叫声顿时响起。 男人的目光没有因凄厉的惨叫有任何停滞,他就像是一个精准的机/器,每一次扣动扳机都伴随着惨叫,他的精准枪法几乎阻碍了所有人的行动。而就在他于心里规划好了退路,就要撤退时,忽然就听到一阵破空的响声。 他飞快躲过,又是一声。 听这个声音他就知道是麻/醉枪。 他面无表情对着听到的方向开了一枪,却意外地没听到叫声。这一枪空了。 凌厉的黑影从高处破空向他逼来。 他却像是能预测到下一步发生什么那般腰弯了接近九十度,刚好避开那势不可挡的横扫。他扔下手中已经没了子弹的枪,和对方开始搏斗。 “是你。” 他一边出手,一边冷声道。 绫濑樱没有任何保留,把她的毕生所求都用上,攻势极其凌厉,就像是要赤手空拳要了男人的命。 而男人却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嗤笑,“你会的都是我交给你的,你以为你会赢吗?” 闻言,绫濑樱出招的动作却比之前更加拼命。 “可惜你背叛社团太早,还没到出师的那天。不然,今天我们的战斗或许会更精彩一些。” 男人的眼里闪烁着冰冷又兴奋的光芒。 “小心!” 寒光一闪,绫濑樱硬生生用一个刁钻的角度避开了男人手中的刀。 那刀尖还差一毫米就要刺破她脖颈处的细腻皮肤。 黑夜中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而这时白石苍出手袭击男人的背后。 “哼,这是特中兵的路数。”男人冷酷地说,“但你一定不习惯在黑暗中单打独斗。” “不习惯,但不意味着会放跑你。” 白石苍受了男人的一脚,压下忍痛的闷哼,厉声道: “你已经被包围了!你跑不掉的!” “是吗?” 男人被白石和绫濑一起围攻,即使他的搏斗术再炉火纯青,也找不到突破口置身事外,可他仍然毫不慌乱,反而在黑暗中笃定地扬起嘴角。 绫濑樱沉下心上前和他较力,在被他用绝对的力量压制的同时,艰难地说: “你在等你的同伙——” 只有他的同伙来了,战局就很快会改变。 现在斋藤家的人是靠人数才占了上风,只要这个男人的支援来了,那他很快就能找到机会离开。 绫濑樱知道,支援男人的同伙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或许就是下一刻。 下一刻,白石苍兀自睁大眼睛,他看到绫濑樱像不要命了一样,竟是用自己的身体对上男人手中的刀,鲜血涌出,她却毫不退缩。 “绫濑!” 他喊道。 男人沉下脸,“找死!” 与此同时,男人把手中的刀用力往前一推,绫濑樱的身体一顿,瞳孔因为这几乎不能承受的疼痛瞬间放大,但男人的瞳孔也在这瞬间放大。 他的腹部被人注射了加大剂量的肌肉松弛剂。 这种药虽然不会让人昏迷,但却能让人在瞬间失去力气。男人的身体立刻开始摇摇晃晃,而白石苍抓住这个空隙上前夺了他的刀,重击他的脑部将他打晕。 “来人!” 白石苍在黑夜中怒吼着。 一片混乱之中,绫濑樱倒在地上,她捂着自己受伤的腹部,嘴角微微扬着,目光失神,连身边的动静都听不清楚。但她知道,这一次的计划是成功了。 那个几乎不可能被战胜的男人,她仍然没有战胜他,但却成功地偷袭暗算了他,让他暂时失去了那一身本事。这样的话斋藤介就能抓住他了。 “深呼吸,绫濑,不要睡过去——” 就在她要陷入昏迷之时,耳旁忽然响起一个充满急切的清越男声。 她本能地遵循着这个指令,深呼吸着,可她却感到自己没力气了。 “你这傻瓜,我说过要为自己的安危考虑!” 斋藤介抱着她,声音中有一抹颤抖。 绫濑樱心想,“老师”是社团中的骨干,他知道社团中很多核心机密,能抓住他对社团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而他一定要被活捉,只有活捉了他,才有价值,才有摧毁社团的可能。 也只有活捉了他,才对斋藤介救回自己的妹妹有好处。 介公子一定能和他的妹妹重逢的吧? 只是,她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有幸见到自己的弟弟。 在斋藤介的怀抱中,她闭上了双眼。 深夜两点。 左愈匆匆地走进医院,在手术室外看到斋藤介。 “还在抢救。” 斋藤介抬起眼,看着他道。 左愈沉下了眸子,点了点头,没问什么。 这时,中野管家匆匆赶到斋藤介身边,对斋藤介道,“介公子,那个老师已经被送到俊户老先生那里。” “那家伙很可怕,再叮嘱祖父身边的人一遍,不要给他伤害祖父的机会。” 斋藤介冷声道。 中野管家已经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可以肯定的是斋藤俊户身边负责安保的人员就算是脑袋进水了,也不会给对方可趁之机,但他还是按照斋藤介所说,又打电话说了一遍。 斋藤介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低声道: “其实绫濑小姐本来不必赌上她的性命。” 左愈看着他,听他继续道: “但她为了活捉这个人,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她之前就对我说,她的老师是摧毁社团势力的关键。但我那时却没意识到,她是抱了多大的决心要做这件事。” 1166章 幼稚 左愈看着目光黯然的斋藤介,半晌后说: “绫濑小姐的决心确实值得被尊敬。” 这个年轻的女人在得知自己被以前的老东家追杀后,想到的不是如何才能从对方的射程中逃开,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而是不拖累自己的弟弟和帮助她的人。 面对危险,她选择的不是逃避,而是回到风暴开始的地方,直面她的命运。 那个社团的人想要审判她的命运,她不感到害怕和畏惧,而是要反过来摧毁对方的邪恶。 这样的女人,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都让人肃然起敬。 斋藤介望着自己的手心,上面还残留着绫濑樱的血迹。当时他得知绫濑樱受了重伤,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前抱住倒在地上的这个女人,连他自己都后知后觉,他居然会这么做。 为什么? 是因为激动,还是—— 他没有往下想,因为现在还不是他深入自己心意的时候。 忽然,手术室的门打开。 医生从里面走出,看到迎上来的两人正要问谁是家属,斋藤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沉声开口: “她怎么样了?” 闻言,医生脸上露出笑意,道: “幸好抢救及时,那一刀伤得位置又比较凑巧,她是被抢救过来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脱离生命危险。” 斋藤介只感到自己的心因这一句话又恢复正常。 “不过,我看这位女士身上还受过枪伤。” 医生又有些担忧地说,“那枪伤也是不久前留下的,刚刚结疤。虽然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但如果这样的致命伤再来一次,即使她年轻身体好,也肯定是活不长的。” 听到活不长这几个字,斋藤介的动作僵住。 “既然你们这么急着把她送到医院里来,那一定是很在乎她的性命吧。这一次难关她算是挺过去了,但可不能再有下次了。否则不管你们多有钱,这人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说着,医生的表情变得严肃。 等医生离开,斋藤介疲倦地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按摩着太阳穴。“绫濑小姐帮我抓到了那个社团的核心人物,现在他们一定恨死了她。” 他低声对左愈道: “我会让人用最严密的措施守着她,绝对不给他们动手的机会。” 左愈想着什么,嘴角冰冷地上扬,“他们恨她又能怎么样。反正本来他们就没想过放了她。也只有真的摧毁了这个社团,她才能正常地生活。” 第二天中午。 温潇和左愈一起在入主的酒店吃西餐。 “唔,媒体报道说昨晚在庆云旅馆门口发生了街头暴/力。” 温潇一边切着牛排,一边看向左愈道,“你那么晚出去就是为了这个事吧?这和那个社团有关?” 左愈摇头道: “不是。我是去医院。” 闻言,温潇怔住后说,“为什么去医院?该不会是斋藤家有人病了吧?” “没什么,只是斋藤介的一位红颜出了点事。” 左愈轻笑了一下,说得云淡风轻。 “红颜?” 温潇自认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她因为斋藤介对爱情的执着,一直都对他很有好感。所以听到他有什么红颜,她一下子眼睛就亮了,“怎么,他终于选择开始新的感情生活了吗?” 左愈耸肩道,“现在没有也快了。” 温潇又感兴趣地问,“那他的红颜长得漂亮吗?是干什么的啊?也是财团家的小姐?” 左愈嘴角一抽,这女儿就这么关注斋藤介那小子?她都没听出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吗,斋藤介的红颜生病,他大半夜的去医院干什么啊,这她都不问? 她这分明是只想着斋藤介,都忘了他的事。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淡定,“喂,你又不是斋藤介的亲戚,他女朋友漂不漂亮关你什么事?” 温潇怔住,有些委屈地看着忽然凶起来的男人,撅了撅嘴道: “我就问问不行吗,你生哪门子气?哼,你也真是,是知道有美女,昨晚才不带我一起去的吧?” 左愈都要被气笑了,这女人完全搞错了重点,还因为他昨晚没带她一起去医院而生气。 “明明我也很想知道介公子的红颜长什么样子的嘛。” 温潇支着下巴,叹了口气说。 “你怎么也管他叫介公子?” 左愈听了这个称呼就像炸毛了一样,瞪着温潇道。 温潇若无其事地吃了口沙拉道,“大家都这么叫他啊,就连媒体都这么称呼他,你不觉得这么叫很好听吗?啧,霓虹人这个姓和名分开叫的方式,还真有些苏苏的。” 苏苏的? 左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又忽然想到什么,面色缓和了下来,看着温潇说: “那你不如叫我,愈。我的名,可也是一个字。” 温潇一听这话差点把嘴里的沙拉吐出来,“这什么啊,也太肉麻了吧?” 左愈冷笑道: “你这么叫我嫌肉麻,叫什么介公子,就不嫌肉麻了?” 温潇无语地看了他半晌,“你这人还真是无醋不欢。就你这吃醋能力,早就破了迪尼斯世界纪录了吧?现在还吃我和斋藤介的醋呢,你闲不闲啊。” 左愈哼了一声,“不怪我吃醋,是你表现得太过分。” “我过分?” 温潇指着自己目瞪口呆,“我过分什么了,我不就说了一句话吗?” “那我昨天那么晚出门是做什么你都不在乎,只知道问我斋藤介的红颜长什么样,还问她是做什么的,我听了我不伤心的吗?” 左愈把餐具一放,强词夺理道: “你这摆明了就是不在乎我。” 温潇服了,都说女人作起来不讲理,但左愈作起来能赶上十个女人。 “行,我在乎你,我关心你。那我问你,你昨晚上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无奈之下,温潇只好哄幼稚鬼一样道。 左愈看着温潇,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她许久,然后傲娇道: “你这态度一看就是敷衍了事,不是真的在乎我。” 温潇真的被他打败,也没那个精力再和他去讲理,反正她再有十张嘴也讲不过他,只能说: “行了,我以后一点斋藤介的事也不问了,这样你放心了吧?” 1167章 活口 斋藤家的府邸。 “老先生,那家伙什么都不肯说。” 管家对斋藤俊户皱眉道,“我们要不要对他,用一点过激的手段?” 斋藤俊户垂着目光。 他知道像“老师”这样的人物绝非普通人可比,除非动用特殊的手段,否则想让对方开口简直是痴心妄想。但他还不想在对方身上留下明显的伤口。 “给他注射一点能让他开口的东西。还有,重中之重是要看好了他,不能让他有任何自尽的机会,尤其是要防止他咬舌。像他这种狂热的人,很容易会做出让人惊骇的事。” 沉默片刻后,斋藤俊户沉声道。 “我知道了。” 管家应声。 地下室,男人被冷水泼醒,他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露出野狼一般的目光。 “你们想知道老板是谁。” 还没等负责审问他的人开口,他就怪笑着嘶哑道,“可惜,你们是不能从我嘴里听到答案了。我告诉过你们,就连我也不知道老板是谁,他从来不用真面目示人。” 他话音落下,下一刻就被站在他身前的保镖强行撬开了嘴,往他嘴里塞了一整块布。 男人的目光里闪烁着危险的冷光,原来这些家伙是防着他会想不开呢。 “你们社团的人都很擅长易容术对吧。” 此时,一道苍老又沉稳的声音响起。 男人望着不远处,斋藤俊户缓缓朝他走来,在他面前一米远处站定,看着他道: “在你被我们抓到之前,你也是从来都不用真面目示人。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了。” 男人死死地盯着斋藤俊户,那种狠辣让人触目惊心,好像只是用目光,就能从对方脸上剐下一块肉来。 但斋藤俊户是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他自然不会被一个已经是阶下囚的狂徒的眼神吓到,仍旧镇定自若面不改色,“你对你的老板很忠心,为他做了那么多脏活累活,但我不知道,你为他效忠的原因是什么?” 男人阴沉着脸。 斋藤俊户知道他的嘴被堵着,自然不能给自己回答。而就算他的嘴没被堵着,他也不会说出真实的答案。所以,斋藤俊户微微笑了笑,接着道: “我找人给你这张卸去伪装后的真实面容拍了一张照片,在全霓虹的档案库里搜索你,终于找到了关于你的信息。四十年前你进入了横滨的一家幼儿福利院,当时你五岁。” 说到这里,斋藤俊户顿住片刻,然后在男人越来越危险的注视下道: “那所福利院保留的档案上显示,你的身世很可怜。你的父亲在你出生时就不知所踪,你的母亲领着救济金独自抚养你到四岁,然后死于轻生,把你丢给了你的外婆。可是她老人家在照顾你一年后,也因病长辞于世,所以无家可归的你只能进入福利院。” 这不论在哪里,都算得上是悲惨的出身。 斋藤俊户望着男人的眼睛,却只从他眼里看到了嗜血的杀意,残忍的冷光,没看到一点黯然和遗憾。 这一刻他就知道,这家伙的心性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扭曲了,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不会再受到身世之谈的触动,可他还是继续道: “那所福利院对你的记录停留在你七岁那一年,有一对姓佐藤的夫妇收养了你。” 听别人提到自己的养父母,男人的眼里却没有任何称得上是温情或者不满的情绪。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斋藤俊户,几乎没有感情,就好像曾经的养父母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的陌生人。 “我找人去调查了你的养父母,发现他们领养你时使用的身份是伪造的,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有黑色社团背景的罪/犯,两个人都有过十年以上的案底。” 斋藤俊户低声道: “他们用各种伪造的身份去不同城市的福利院领养孩子,然后再把这些孩子当做为他们谋利的工具。二十年前曾有人联合起诉过这对夫妇,说出了他们使用过的一个假名,但法/官调查他们时,却发现他们早已身亡,而且是死于谋/杀,至今这个案子都没破。” 顿了顿,斋藤俊户独自说下去: “他们去世的那一年,你应该刚好成年。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吧。” 这一次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眼里流露出一抹笑意,兴奋得渗人。 斋藤俊户心里一沉,他果然没猜错。 “我找人去联系了二十年前起诉你养父母的人,给他们看了你小时的照片,询问过你的事。 他们中还真有人知道你,说你因为不听话挨了很多打,被用很过分的手段惩罚过,但在你十岁之前你就失踪了,那对夫妇没找到你,就赶紧带着人换了个地方。” 而男人失踪后的经历就再无记载,从那之后他似乎就成了一个没身份的幽灵,游荡在这人世间。 斋藤俊户不知道,他的手里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又有什么机遇,最后怎么成了被这个社团的老板收服,成了社团的“老师”。但斋藤俊户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男人对社团的重要性。 这家伙知道这么多秘密,他活着在斋藤家的手里,那个幕后的老板绝对会寝食难安。 “你在我这里,会好好地活着。” 斋藤俊户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犹如被绑起来的野兽一样虎视眈眈的男人,沉声道。 男人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被堵住的嘴里发出扭曲的笑声。斋藤俊户皱了皱眉,对身边的手下道: “给他注射一针镇/定剂。” 另一边。 程露露拨打着通讯里的号码,却怎么也打不通。她眉头紧皱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太,有人要见您。” 她从沪城带来的佣人道。 “我正烦着,现在谁也不见。” 闻言,她拉下脸来。 “我也不见吗?” 富有磁性的男声传入程露露的耳朵,她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起身笑脸相迎: “我能不见您吗?您可真是稀客啊。您夫人呢,她没和您一起来?” 她笑得妩媚,想把左愈迎进来。但左愈却在房间门口就站住脚,而她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左愈身后跟着那一大群保镖。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片刻,停顿两秒才说: “您怎么还全副武/装的啊?” 左愈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程露露不禁有些狐疑。 “你已经是华人商会的副会长了,商会的成员想帮你庆祝一下,走吧,我带你过去。” 左愈微微笑着,他举手投足间就是有种能让别人下意识服从他的气魄,程露露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但她却不以为左愈能把她怎么样。 更何况,左愈可是独自一人上门说要带她去庆祝,都没带着温潇,她才不会放过这个和左愈单独相处的机会。 于是,程露露还真就拿起包跟着左愈走了。 1168章 抢先一步 “左先生,您这辆劳斯莱斯一定很值钱吧。” 看到停在酒店楼下的车,程露露勾起红唇,她笑着看向左愈,眼神妩媚又甜蜜,就好像在给对方抛媚眼,又不是那么露/骨。 左愈淡淡道: “这是斋藤财团借给我的。我的车都在沪城,没有开过来。” “哦,是斋藤财团呀。” 程露露眼睛又是一亮,她笑意更浓,用近乎崇拜的口吻说,“我听东京华人商会的会长说了,是您委托介公子为我写了一封推荐信,才让副会长的人选最后一锤定音。” 左愈带来的保镖上前打开劳斯莱斯后座的车门,左愈看了眼程露露道: “上车再说吧。” 程露露又是会意一笑,然后用十分优雅的姿势坐上了车,就好像她是电影中的女主角。 随即,左愈也上了车就坐在她身旁。 和左愈坐在同一辆车上,给了程露露更多遐想的空间。她在心里忍不住窃喜,左愈果然是对她有好感的吧,她就说嘛,以她的姿色和风情怎么可能有她拿捏不住的男人。 而像左愈这么优秀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就死心踏地只爱一个女人,再好的女人当了将近二十年老婆后对男人来说都是索然无味了吧,他又怎么会想不开,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而左愈对她有好感,这也就解释得通对方为什么帮她这么多了。 “左先生,”想到这里,程露露娇柔地开口,“价值将近千万的劳斯莱斯坐起来就是不一样啊。” 左愈看向她妆容精致的脸,淡然道: “你以前在裕家时,没坐过劳斯莱斯?” 以裕家的财力,买几辆劳斯莱斯自然不算什么。只是据左愈所知,裕老先生生前一直都比较低调节俭,像这样的豪车他不一定感兴趣。但左愈提起这个话题,就是想知道程露露会怎么回答。 程露露听到“裕家”这两个字,心里飞快地算计了什么,然后她做出有些黯然的表情道: “我已逝的先生他什么都好,但大概因为我只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吧,他不是那么舍得给我花钱。” 左愈在心里冷笑,但脸上仍然没露出端倪,“裕老先生亏待过你?” 程露露也知道太明显地说裕老先生的坏话,反而会让左愈反感自己,用伤口的口吻说: “亏待是没有的,我只是能感觉到,他不把我当自家人看。有时候我很难过,如果他能再信任我一点,我或许也能为他纾解一二,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快旧病复发了。” 左愈就微笑着看这女人演戏,顿了顿之后他说: “你的推荐信是斋藤介为你写的,你就不想和他见一面?他可是斋藤俊户最看好的长孙,将来斋藤老先生百年之后,整个斋藤财团都是他的,这样的人你要是能借此机会和他拉近关系那可不得了。” 这话说到程露露的心坎上,她之前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让左愈为她引荐斋藤介,现在左愈主动开口,她怎能不抓住机会。 “左先生,您要是能让我和介公子见上一面,那就太好了。” 程露露双手合十,一副就拜托左愈的样子了。 左愈笑道: “今天的庆祝会,斋藤介会来。” 闻言,程露露先是愣住,心里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一阵狂喜,“那太好了,不过左先生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知道介公子会来,我也好——” 在左愈别有意味的凝视下,程露露的话语顿住。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轻轻拂过自己额边的长发,“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是初次见面,要给介公子备一份礼物,您别想到其他事情上了。” 左愈十分淡定,“我没有想别的。” 程露露就好像和左愈心照不宣,又是一笑,嫩葱般的指尖状若不经意地微微划过左愈的手,就像是蜻蜓点水,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如同水面被泛起涟漪。 但左愈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只是将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拿开,让程露露还要进一步动作的手扑了个空。 而他的目光也在这时落在程露露手上,让她有些尴尬。 “你碰到我了。” 左愈淡淡道。 程露露面上赔笑说了声抱歉,心里却在骂,难道叱咤风云的左氏集团董事长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直男吗?也只有这么不开窍的木头脑子,才能二十年里就只和一个女人好吧。 这种男人要是没有这张脸,左氏那庞大到让人艳羡不已的钱财,不然他就是个屁。 她在心里痛骂着左愈,而左愈却对她此刻的心情似乎丝毫不察。 与此同时。 程露露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窗外,然后道,“对了,我们要去的是哪个餐厅?” 左愈看着她,不紧不慢道: “我们不去餐厅,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斋藤家的府邸前。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下,程露露在下车之后看着眼前气派的建筑,实在很是惊讶。 庆祝会总不能在斋藤家的府邸进行吧?她虽然自恋,但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知道就凭她自己的身份,还不足以让整个斋藤家为她庆祝。 “这,这是要做什么?” 她迟疑着看向左愈。 而这时,斋藤介走出了府邸的大门,看着有些慌乱的程露露道: “你的一个朋友在这里,我想你会愿意见到他。” 程露露猛地想到她拨不通“老师”的号码了,这才意识到什么,她转过头盯着左愈,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但左愈仍旧没什么表情,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对斋藤介道: “人我给你带来了。” 斋藤介微微一笑,对惊疑的程露露说,“程女士,事到如今,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说着,他停顿片刻,嘴角的笑意似乎带着几分冰冷的嘲弄: “因为你担心也没用。” 程露露咬牙道,“你们不能强迫我。左愈,你把我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行,你们厉害我惹不起,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不奉陪行了吧!”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但斋藤家的门卫却在这时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没有权利——” 她惊慌失措地大声道。 可府邸门前的这块地方,也都是属于斋藤家的私人领地,根本就没有闲杂人等。程露露的嗓门就是再大,也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 “程女士,我想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 斋藤介的口吻听着礼貌,内里却强硬无比,“你还是配合一下我们,不然闹得太狼狈,这对你自己不好。” 程露露眼看躲不掉了,只能僵硬着身体被上前的保镖带进了府邸。 与此同时。 就在程露露租住的豪华公寓,一个戴着口罩挡住大半张脸的黑衣男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混过了安保的检查,混了进来。他走到程露露住的这一间套房门前,拿出门卡开门。 如果程露露在现场,一定会十分震惊,因为这个人居然有她房间的门卡。 但他开了门,却只看到正在打扫房间的女佣。 “程露露呢?” 他掏出枪就指着那名女佣,对方吓得浑身直哆嗦,颤声道,“太太,太太她不在,她和别人出去了——” 闻言,黑衣男人一怔,然后沉下目光道: “她和谁出去?” 女佣被他手里的枪吓得心惊胆战,自然不敢隐瞒,只求对方能放了自己,“是和左先生,左愈一起出去的,他们说是要去参加什么庆祝还,庆祝我们太太当上副会长——” “tmd!” 男人爆出一句骂人的话,然后一掌劈晕了面前的女佣。他匆匆离开公寓,走出这栋楼才打电话给谁道,“不好了,程露露被左愈带走了!” 今天来公寓原本是接到指令要做掉程露露,却没想到扑个空。 给他下命令的人面色阴沉地听完他的话,冷声道,“我就说老师怎么会忽然就被抓住,原来问题是出在这个臭娘们身上!她肯定是早就被左愈盯上了!” “那现在怎么办?老师被斋藤家的人活捉,而程露露又在左愈的控制下,就算想灭口都几乎不可能。” “这你就别管了,现在你立刻离开东京。” 说完,下命令的人挂断通话。 他收起手机,转过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板,低下头道: “老板您都听到了,左愈抢先一步,我们的人没能杀得了程露露。” 老板的脸色很难看,站在他面前的下属察言观色,说: “属下早就说过,不该让程露露去接近左愈和温潇,这个女人太过急功近利,又爱慕虚荣肤浅无知,她——” “够了!” 老板沉声打断他道。 那名下属不敢再说什么,恨不得直接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1169章 两个证据 “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老师的计划,让他派程露露去接近左愈吗?因为二十年前,那起经/济案留下的证据其实有两个。第一个就是流落在裕家的那份名单,而第二个证据被当时还活着的左老爷子拿到,他应该不清楚那个东西意味着什么,但一旦知情的人看到,就能从中猜出我的身份。” 沉默了许久,老板站起身,叹了口气说: “左老爷子人是死了,但那个东西一定还在左家,由左愈继承。现在左愈和斋藤家联手,我就怕他们有一天会查到相关的线索,意识到那东西的重要性。到时候铁证如山,我就完了。” 他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因为他绝对经不起斋藤家的报复。 “所以您派程露露去接近左愈,是想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那个东西?” 下属终于听明白,有些诧异道。 “不然呢?” 老板的口吻变得暴躁,“不然我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吗?但现在,不仅东西没拿回来,还连带着老师也一起被活捉!” “老师是知道社团的很多秘密,但他毕竟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就算他扛不住背叛了您,他也不可能说出他不知道的事。” 属下说着忽然想到什么,顿住之后道: “现在程露露落在了左愈手里,如果她把您布置的任务告诉左愈,那左愈不就知道——” 老板却沉声道: “不,程露露不知道我的真实意图,就连老师都只知道我让程露露去是为了找一件东西。幸好我没提前告诉他们。程露露这白痴女人的死活已经无所谓,反正裕家的那份名单已经在我手里。至于老师,还是要想办法把他赎回。” “赎回?” 站在他面前的下属立刻想到了被绑架的斋藤菜月,“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要用斋藤家的千金把他换回来吧?” “怎么,你觉得不该这么做?” 老板冷笑着看向面前的下属,“我知道你一直都看老师不顺眼,觉得他抢了你的风头,但现在不是你窝里斗的时候。 你和老师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少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对我来说都是很大的麻烦。此刻如果是你落在了斋藤家手里,我也会把你换回来。” 下属的脸上浮现出感动的神情,心里却想,老板也就是担心老师在斋藤家手上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说出社团的秘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交换人质。 而他没看到老板眼底的那一抹算计。 沪城。 来沪城这两天,斋藤理光是等得都不想等了,但就是没接到绑匪的电话。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菜月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但每当有了一点这个念头,他就立刻打住不想。 因为他知道,如果深入地想下去,他一定会受不了的崩溃。 他的女儿还在等着回家,他不能崩溃。 斋藤理光原本正坐在床边愁眉不展,他在接到斋藤介打来的电话之后,眼睛一亮,“你说什么?抓到了那个社团的核心人物?” 感觉到他的激动,斋藤介低声说: “祖父已经做了决定,现在要做的就是和那个社团取得联系,然后提出交换。” 听到交换这两个字,斋藤理光顿住,他一时想了很多,最后只是道: “你们抓到的那个人,他真的足够重要吗?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放开菜月的。” 斋藤介却笃定道: “这个人足够重要,因为他落在我们手里,能威胁到整个社团的运作。” 斋藤理光欣喜之中又充满担忧。 他就担心再出什么意外,现在他这颗心可经不起折腾了。 想到什么,他又叮嘱斋藤介,“你在东京也要小心些,还有你祖父和紫阿姨,你要照顾好他们。菜月的事情之后,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家人出事了。” 斋藤介心里涌起淡淡的暖意。 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对他说这样直接表示关心的话。 自从和那个叫紫的女人结婚之后,他和父亲之间的隔阂就比以前又多了一层,虽然他也一直能感觉到父亲对他的关注和欣赏。但有时候,有些话说出口和藏在心里,确实是不一样。 但他随即又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邦彦叔叔在沪城怎么样了?” 闻言,斋藤理光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问他干什么。我早说过,父亲就不该派他来沪城。他侄女都被人绑架了,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肯干正事,还被媒体拍到找女人,真是不像话!” 斋藤介的目光沉下,他轻声说: “邦彦叔叔的反应会不会太——” 他是觉得,即使斋藤邦彦再怎么纨绔不着调,也不该在亲侄女被绑架的时刻还有这样的心情去纸醉金迷,就算对方真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那装也得装的像样点吧。 “这小子如果不是我亲弟弟,我早就和他划清界限了。” 斋藤理光咬牙切齿道,“我也不知道,爸妈怎么就生下他这么个混账!我现在恨不得把他打发回东京,没他在事情的发展只能更好。” 听完父亲的抱怨,斋藤介却喃喃道: “我总觉得爷爷安排邦彦叔叔来沪城,一定有爷爷的用意。既然是爷爷让他来的,那您让他回去,未免不好。菜月的事有我们操心,他就算帮不上忙也拖不了后腿,就让他玩他的去吧。” 斋藤理光心里虽然不服,但一想到父亲每逢大事的决断几乎从未出错,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说: “再怎么说邦彦也是我弟弟,他不讲情义,我也不能不讲。我就当他不懂事罢了。” 银悦酒店。 白蓝雪皱着眉,望着面前的男人道: “你说,你有和莫嫣去向相关的线索?” 沈三对她笑了笑道: “白小姐,我是裕衡的人没错,但你不要对我怀有敌意。起码在找到莫嫣这件事上,裕先生和左氏的立场是一样的。” 白蓝雪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同样微笑着说: “现在,和莫嫣下落有关的线索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既然你愿意提供线索,那我就提前说一句谢谢了。” 沈三看着她的眼中有几分欣赏,“您真不愧是左氏未来的少夫人,长得漂亮又会说话,左少能和您订婚,他眼光真是不错啊。” 闻言,白蓝雪嘴角的笑意不变,她淡然道: “沈先生不是要提供线索吗,怎么又开始谬赞我了?” “作为男人,我这不也是见了像您这样各方面都出众的美女,有些情不自禁,想说说心里话嘛。” 沈三看到白蓝雪嘴角的笑意变淡,适可而止道: “裕先生留在沪城的人手都由我来调动,今天一早我的兄弟们查到了城南的一片出租区。” 白蓝雪顿住之后说: “莫嫣在那里出现了?” 沈三点头。 得到来自对方肯定的回答后,白蓝雪沉着眸子想了什么,然后用澄澈干净,却又让人无法一眼看透的目光注视着他道: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莫嫣被左氏调查时,你可是很不希望她和宋特助有过多接触。” 沈三一怔,然后笑道: “是有这回事没错。” 白蓝雪缓缓道: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的老板裕先生也是如此想的呢?” “裕先生是不希望看到莫嫣祸害更多男人。” 沈三挺直胸膛,义正言辞。 但白蓝雪却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好像不止如此吧。我怎么觉得,裕衡先生是希望只有他一方追查莫嫣身上的秘密,而不愿意看到左氏染指呢?” 沈三被她说中了真实想法,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小姑娘果然不简单。 “之前我们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这和我提供线索的事有什么关系呢?白小姐你是不是跑题了?” 他顿了顿后道。 “关系肯定是有的。” 白蓝雪轻叹一声说,“既然你们不希望左氏过多地干预莫嫣的事,那为什么你在调查到莫嫣的下落后,还要把线索告诉我们呢?告诉了我们,等左氏的人去了莫嫣不就又和左氏产生瓜葛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沈三看着她,眼里沉了沉。 “我这么说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和沈先生坦诚相待。” 白蓝雪仍旧噙着嘴角的一抹微笑,神情平缓,并没给沈三什么压迫感,但说出的话却是进退得当,又一针见血: “我也相信你今天来找我,肯定是带着诚意来的,绝非是想戏弄左氏。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隐瞒,能告诉我,你不打算让自己的人手去那片出租屋的原因。” 沈三望着面前的年轻女孩沉默了许久,然后道: “其实,这是我们大少爷的意思。” 白蓝雪轻轻挑眉,这一点她当然知道,她要知道的是裕衡为什么会有这个意思。 沈三也没继续打哑谜,直接道: “光凭我们的人手,没有把握能万无一失地带走那个女人。看守她的人,可都是专业人士。”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白蓝雪,心想这个出身豪门的名媛能不能听得懂他的意思。 但白蓝雪了然的目光却告诉他,她都明白了。 “如果这一次让莫嫣那女人又跑了,那以后只会更难找她的下落。所以,大少爷的意思是,宁愿让她落入你们左氏的人手中,也不能让她就从此下落不明。” 沈三沉声道: “大少爷说他原因相信左氏,也希望你们看在是我们提供的线索的份上,找到那个女人后,让我们也参与到对她的审问中。” 1170章 出租屋 白蓝雪看了沈三一会儿,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沈三点了点头就站起身,“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但我会帮你转告给左惟墨。” 说着,白蓝雪又是笑了笑问: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惟墨或是宋特助,而是要来找我呢?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吧,我是不可能直接答应你的。” 沈三定定地望着她,沉默了半晌才道: “因为左氏和我们大少爷之间有很深的过节,我怕我直接找他们的人去说,反而会被怀疑。但白小姐您不一样,您是局外人,还没过门,现在还算不上左家的人。所以,我想您会比他们更冷静一些,而由您转告也会更好。” 白蓝雪看着他正要说什么,这时左惟墨忽然推门而入。 “惟墨,你来了。” 她回过头,看到眉头微皱的左惟墨,淡然地笑着说。左惟墨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让她坐下,然后盯着沈三道,“我听说你有事找我未婚妻,所以这就赶来了。” 沈三见到这一幕,失笑道: “两位的感情真是好啊,左少这么看重自己的未婚妻,白小姐一定很幸福吧?” 左惟墨淡漠道: “这就不用你费心了。说吧,你找我未婚妻是为了什么事?” 沈三看了一眼白蓝雪,没有回答左惟墨这个问题就礼貌地起身告辞,“具体是什么事,我都已经告诉白小姐了。相信白小姐也有了自己的判断,还是让她来和您说吧,我就不继续打扰二位。” 等沈三离开,左惟墨看向若有所思的白蓝雪,“那家伙说了什么?难道是和莫嫣的事有关?” 白蓝雪见他猜个大概却不感到意外,她把沈三的来意都说了,之后道: “你觉得,他提供的这个情报会有水分吗?” 她个人的判断是沈三没有理由说谎,裕衡更没必要拿莫嫣的事来戏弄左氏。 但现在她却隐约想到另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相当可怕,像是天方夜谭,在眼下这个多事之秋,却让她不得不想。 如果裕衡其实暗地里也和那个社团的人勾结在一起呢?或者说,他就是社团背后的支持者?如果现在他让手下人送上有关莫嫣的所谓线索,不过是另一个圈套呢? 但白蓝雪不愿意相信裕衡真的就能做到设计父亲和弟弟,为了一个阴谋就看着至亲之人失去性命。 左惟墨沉思了许久,然后他缓缓道: “无论有没有水分,那个地址都要派人去一趟了。” 东京。 左愈听完左惟墨的言语后,顿了顿道,“确实应该派人去一趟。莫嫣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因为只有找到她才能问清楚那个名单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如果在沪城的街头发生血战,就很难收场。” 左惟墨皱眉道,“裕衡不让自己的人动手,把这事推给我们,就算情报是真的,他也是不想惹上太多麻烦,想借我们的手找回莫嫣。” 左愈想到什么笑了一下说: “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派自己人去。” 听到他的话,左惟墨立刻想到什么,“你的意思是——” “把这件事交给警局,就说那个地址里住了危险的亡命徒,警方一定不会放任不管。我会告诉我在警局的熟人,让他们在行动之前即使是对内部人员也不要泄露任何信息。” 左愈沉声道。 三个小时之后。 人口构成复杂的沪城西郊。一栋老旧的筒子楼前,有一辆不起眼的大众停下。 “哥,这辆车看着很眼生。” 在五楼窗户前盯梢的瘦子放下手里的烟,对身后烫着黄发的男人道。 黄毛看着吊儿郎当就像个混吃等死的懒汉,但他的动作却十分麻利。此刻没有立刻耽误,他立即起身到窗边去查看,当他看到从那车上下来的人之后,拍了身边的瘦子脑袋一下。 “那不就是这片居委会的人吗?之前就来过,一定又是来搞拿劳什子活动的,没有生人。也不是我说这帮吃饱了闲着没事做的人,就这破地方还搞什么活动啊?” 昏暗的室内,黄毛的眼里闪着亮光,他其貌不扬,但却有一双猎鹰般锐利的眼。他当年可就是凭借着这过人的眼力在越南做过很多的危险勾当,也因此,他才能在社团里混到一个小队长的位置,带着一群手下。 瘦子摸了摸脑袋,撅了撅嘴说,“那这居委会还挺有钱,怎么换了一辆新车,我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呢——” 他话音还没落下,原本已经放松警惕的黄毛却猛地目光一冷,“不对。” 瘦子立刻跟着紧张起来,“哥,怎么了?你不是说,他们就是居委会的人?” 黄毛冷声道: “车上还有人没下来。” 瘦子有些听不明白这句话,在他看来有人没下车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没准人家就是决定在车上等同伴呢,但黄毛却拍了拍手,一屋子的精悍男人都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把那女人从后门带出去。” 黄毛冷静着分配他们道,“她是重中之重,上面交代过她一定不能出意外。其余的人给我顶到门口,待会儿来的不论是谁,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就不动手,能拖多久是多久。” 这屋子让人私自改建过,所谓的后门就是直接通向安全通道的门。被他点到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齐起身推开最里间的卧室。 卧室里,被拷在床头的女人抬起眸子注视着他们。她披散着头发,一张素颜生出几分颓然的憔悴,称得上是蓬头垢面,可仍然能看出她五官秀气的底子。 “发生什么了?” 她看着他们问。 两个男人没有回答她,直接上前解开她的手铐,然后把她从床上粗鲁地拽了下来。 而在这过程中,莫嫣一直低着头,好像是对自己的命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走出卧室后,黄毛看了眼莫嫣,对她狠狠地骂了一句: “你这臭娘们,别跟哥几个耍花样。老板只说要留着你,可没说不能给你教训!” 莫嫣抬头,对他笑了笑道: “你不是已经给我教训了吗?我脸上的这巴掌印到现在都没消,可就是你打的,我会记得的。” 黄毛的瞳孔一缩,这臭娘们还敢威胁自己! “你——” 但他终究没有发作,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和这女人算账,“你们赶紧带她走,记住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到紧急联络的地方。” 两个男人点头,然后就拖拽着莫嫣走出后门。 而这时也响起了敲门声。 黄毛理了理衣襟,示意剩余的几人做好动手的准备,去开了门。 他想的是无论来的是谁,这些人的身手有多好,准备有多充分,他们也一定想不到莫嫣根本就没在房间里,而是已经从那隐蔽的后门走安全通道离开了。 只要莫嫣不在这里,那这些人的如意算盘注定就要落空了。 安全通道的出口。 两个男人刚带着莫嫣走出,就异口同声般发出闷哼声。莫嫣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躲在暗处等在那里的人。 “莫小姐,和我们走一趟吧。” 莫嫣看着他们,脸上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出外勤的警员并不知道她心里是在想什么,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胳膊,却在下一刻听到砰的一声。 “这是——” 他们惊呼出声,对讲机里的指挥员立刻询问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来不及回答就失去了意识,昏迷倒下。 莫嫣的右手缓缓离开上衣的口袋,她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 原来黄毛为了防止意外,早就让人在安全通道的出口偷偷安装了能让人昏迷的装置,只要在遥控器上按下开关就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屏住呼吸,从早就倒下的两个男人身上搜出了车钥匙,然后飞快逃离。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一走出这栋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 “你放倒了外勤警员。” 在几个用枪指着她的警员旁边赫然是宋特助。 他站在那里,用形容不出的目光望着她,缓缓说,“原来,你真不是受他们的威胁,是自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的,对吗?” 只有宋特助自己知道,他希望莫嫣能反驳他的这句话。 但莫嫣却在最初的惊慌后,在他的注视下冷静地承认道: “没错。我是想逃离你们的追捕,但现在看来,我不能如愿了。” 宋特助咬着牙,没再说一个字。 “把手举起来,你已经被包围了!” 在冰冷的催促下,莫嫣缓缓举起了手。 看着她被人押上了车,宋特助说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失望,还是憎恶。 他应该憎恶这个女人的吧,如果她真的说了谎,如果她真的就是裕衡和沈三说的那种人,玩弄青梅竹马的感情,参与了裕止之死的阴谋,甚至从一开始的接近就是为了任务。 如果她真的是这种人,那他之前对她的心动,都成了笑话。她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所有值得被照顾的地方,也都只是表演吧。 但他望着她所坐的那一辆车,却不能收回视线。 1171章 什么都不说 警局里,莫嫣的神情像死水一样平静,她配合警员做完笔录之后,淡然道: “我攻击了你们的人,会被判刑吧。” 负责审问她的探长冷着脸道,“你这属于蓄意攻击,被攻击的对象还是警方,一定会从重处理。” 如果不是被迷倒的警员没有受伤,那莫嫣要接受的处罚会相当严重。 “而且不只是这一件事。” 探长看着莫嫣,又沉声道: “和你混在一起的那些男人都是什么背景,你心里有数吧?尤其是领头的黄毛,他身上的案底可不轻!如果这次不是我们的人准备充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你明知他们都是在逃的危险分子,却*/报,这本身已经构成了包庇罪。” 闻言,莫嫣没有反驳,竟是平静地一笑,“我是包庇了他们。” “你这是认罪了?” 见她供认不讳,探长心里却有一丝不舒服,大概是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的笑意太过平静,就像是没有了任何念头一样。他从事这份工作以来也算是和各界人士都打过交道,深知如果一个人是这种状态,那真就无药可救了。 “我认罪。” 莫嫣微微低着头,没有多余的话。 “看在你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 探长顿了顿,还是道,“如果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那你可以做污点证人。你提供的消息越有价值,你的刑期就会被判得越少。你还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难道就一点也不渴望以后的生活了?” 生活? 莫嫣想到这个词,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很难去想未来会怎么样了,就好像她这一生已经没有盼头。 “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 她定定地看着探长,竟是一点立功的心思都没有。 探长皱了皱眉,想到什么说: “你是想年纪轻轻就自暴自弃?我看过你的档案,是养父母把你带大,也是他们在病逝之后把遗产留给你,让你能读完大学。你现在的这种想法,对得起他们吗?” 闻言,莫嫣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的变化。她浑身一颤,被拷住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我是对不起他们。”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看着探长笑了一下道: “但我没办法。” 探长眉头一跳,不知为何被她的态度激怒,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指着她道: “你怎么就没办法?我不是说了吗,你还有未来,只要你不放弃自己,就没有人能放弃你!你的养父母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要是真对他们问心有愧,那就不要再自暴自弃——” 莫嫣近乎冷漠地打断他道: “你和我说这些也没用。我告诉过你,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探长被她气得心里一股火。他见过太多态度嚣张的罪/犯,但像莫嫣这样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认罪的人,却更让他心里堵得慌。 根据他的经验,他知道一个想让这样的人开口比登天还难。 审讯室外。 左惟墨皱眉望着双面玻璃窗里神色平静的莫嫣,对身边的宋特助道: “她过于镇定了。” 宋特助的右手握成拳头,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左惟墨看了他一眼,接着说: “现在她的态度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她拒绝说出关于那个社团的其他事情,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开口,后果不可设想。她现在的认罪和沉默就是为了掩盖更大的罪行,她一定做了能被判更重的刑期的事,而我们还没有证据起诉她,她自然不会傻到给我们提供信息。 第二,她确实就是自暴自弃,对自己的人生失去动力了。” 宋特助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他说不清自己希望莫嫣究竟是哪一种情况。 左惟墨见宋特助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宋叔,如果她之前真是在演戏,那你还是早点忘记她好了。” 顿了顿,他看着宋特助道: “以你的条件,你一定会遇到真心相待的人。” 说完,左惟墨转身离开。 而宋特助还站在原地,凝视着审讯室里那一道身影。忽然,莫嫣动了动,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往窗外望了一眼。宋特助只感觉自己的心里一颤。 他知道这窗户是用特殊的双面玻璃做成,他看得到莫嫣,但莫嫣看不到,可他却还是有和她对视的感觉。 莫嫣很快就又收回了目光。 宋特助的眼神黯然,他终于也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接待室里。 左惟墨推开椅子,坐到沈三对面道,“裕衡不是一直担心莫嫣落到左氏手上,现在,莫嫣人在警局,对你们来说这个结果更好被接受吧?” 沈三不动声色,他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左氏没有把莫嫣带回去,而是把她交给了警局,这就意味着左氏没有要出面包庇她的意思。 “哪里哪里。” 但他面上只是笑着道: “是应该让警方好好调查这个莫嫣,她身上还藏着很多秘密。” 左惟墨望着他,忽然说: “裕衡一直怀疑裕止当年的去世有问题,你们如果查到了什么,准备告诉警方吗?” 沈三收起嘴角的笑意,沉默了会儿才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不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讲不是时候这句话了。” 闻言,左惟墨嘴角勾着,微微笑着说,“你们一个两个都藏着这么多秘密,不累吗?” 沈三垂下目光道: “这都是大少爷的决定。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大少爷对莫嫣这女人的指控绝对不是空穴来风,那个女人她在裕止少爷的事情上根本就不无辜!” 左惟墨见沈三说得义愤填膺,那愤怒的姿态不会是装的。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真的恨透了莫嫣。他沉默着忽然感觉到有谁在注视着他们,望过去,就看到站在门外没有吭声的宋特助。 其实他理解得了宋特助现在的心情,对方一定不愿意听到有关莫嫣的这些坏话,但是,这个一向克制理性的男人又没有离开,而是自/虐般听着这一切。 这样的矛盾和挣扎,只有心动过的人才懂。 左惟墨从宋特助身上收回目光,沉声对面前的沈三道,“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我不想再和你们打哑谜。既然你们也一直在调查莫嫣,还有裕家当年发生的事,那你们一定知道那个社团的存在吧?” “那个社团?” 沈三做出不知情的模样,让左惟墨的眸子一暗。 “你的演技很拙劣。” 他冷淡道,“别告诉我,你们费了这么大劲,连这个都没查到。那我真的会怀疑,裕衡他手下难道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 沈三也奉还给他呵呵的冷笑: “左少,您别对我用激将法,用了也没用。您说的什么社团,我是真的不明白那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还问道: “难道和莫嫣有所勾结的那些人,他们是一个有黑色背景的社团?这可是个大消息,我得告诉我们大少爷。” 左惟墨面无表情地起身,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 “你们在这时候还选择隐瞒,这很愚蠢。” 说完他也没留给沈三反驳的机会,就直接离开了接待室。 半小时后。 沈三拨通裕衡的号码,“大少爷,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通知我们在警局的熟人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据我所知,左氏的人也在暗中盯着她,就算那些人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她成功灭口。” 听到他的话,裕衡顿了顿道: “左惟墨很难缠,不比他父亲好对付多少。对于左氏,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我还是不能确认,他们在这个事件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裕衡远在纽约,当然只能通过耳闻的方式来了解沪城和东京发生的事。而有些事情因为十分隐秘,当事人根本不会对外透露,所以他的所知甚少。 他现在只知道左愈和斋藤财团眉来眼去,好像是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但合作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却都是未知。 而程露露又有日籍背景,再加上左愈出面为程露露当副会长的事摆平障碍,就连斋藤财团的未来继承人斋藤介还出来写了一封推荐信,让裕衡甚至想要怀疑,难道程露露背后的人,就是斋藤财团? 可他知道不会是这样。 因为和程露露牵连不清的那个社团,他们之前私底下的一系列动作,都是在针对斋藤家。 这一次裕衡授意沈三去联系左氏,让左氏的人去找到莫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想试探左氏对莫嫣的真实态度。如果左氏故意放跑了莫嫣,或者在找到人后把莫嫣藏了起来,这就说明左氏也是裕家的敌人。 但现在看来,左氏并没有任何小动作,他们甚至知会了沪城警方,将莫嫣和她的同伙逮了个正着。 “对了大少爷,左惟墨今天还问我,知不知道程露露背后那个社团的存在。” 沈三往四周张望了一遍,然后才压低声音道。 裕衡顿住,“你是怎么回答的?” “没有大少爷您的指示,我当然是说不知道。”沈三忠心耿耿地回答道。 “不,既然他们主动问起,你应该说,我们知道这个社团的存在。” 裕衡缓缓道。 闻言,沈三怔住之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那我这么讲,是不是妨碍到您的计划了?” “不至于。” 裕衡想了什么,低声道,“如果他们一问,你就直接说我们知道,这会显得太草率。不如让他们觉得,我是经过犹豫后才愿意和他们说有关那个社团的事,这或许会更有更好的效果。” 沈三听得都有些懵了,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既然这是大少爷的话,他就相信。 “那我再去找到左惟墨,和他坦白我上次说谎了?大少爷您放心,我会告诉他,撒这个谎是我自己的主意,和您没关系。您听到我撒谎之后还训斥了我一顿。” 沈三立刻道。 但裕衡却只是平缓地说,“你不用再去找左惟墨,这件事我会自己和左愈说。” 1172章 保险箱 东京。 温潇被一阵动静吵醒,她揉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时间,这才早上七点啊。 而原本睡在她身旁的男人此刻已经起床,正在阳台上和谁通话。 想到什么,温潇悄悄地坐起来,踮起脚尖走到了阳台边。可还没等她站稳,结束通话的左愈刚好要推开落地窗进来,就把她逮了个正着,吓得她重心不稳往后摔去。 温潇情不自禁地叫出声,就等着后脑勺落地时的剧痛,却被男人强健的手臂拖住。 “看你这冒冒失失的样子。” 左愈皱着眉,赶忙将她扶起来,将她浑身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没磕到哪里之后才道: “所以你一大早上这么偷偷摸摸的,是想偷听我打电话?” 温潇的脸红了,她被抓了个正着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避开他的视线强词夺理道: “我就是也想去阳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行吗?” 左愈的薄唇勾起,“可以,但你穿得这么单薄,就不怕着凉?而且,你不想知道我的通话内容吗?” 温潇如果是兔子,现在早就把耳朵竖起来了。她眼睛放着亮光,看着左愈说: “是不是斋藤介那边又来消息了?他妹妹有消息了?” 从她嘴里听到斋藤介这个名字,左愈的心里就泛酸,这几乎成了一种生理反应。但他这一次没有发作,笑了笑说,“不是斋藤介给我打的电话。” 温潇哦了一声,有些没劲的样子。 这下左愈眉头忍不住皱起来,“不是他的电话,你很失望?” 温潇像看深井冰一样看着面前的男人,双手抱胸,“我有什么好失望的,就算是他打来的,也是打给你左先生啊,关我什么事。我手机里可是连他的号码都没存。” 她真不是对斋藤介有什么遐想,她就是希望那个叫菜月的小姑娘能快一点回家,至于那什么不干社团的劳什子社团也能快一点玩完。 左愈的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嘴边的笑意不再那么危险。 “是裕衡打来的。” “裕衡?” 温潇对这个人可没有好感,这回轮到她皱眉了,“他打电话给你是要搞什么名堂,又想算计你?” 闻言,左愈淡淡笑道: “莫嫣被找到了。” 这个消息让温潇有些惊愕,然后她不免露出些许担忧,问,“她的情况还好吧?” 左愈轻笑道: “她什么都好,就是什么也不肯说。” 温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叹了口气道,“那裕衡给你打电话,是想从你手上要人咯?他不是一直在追查莫嫣吗,这一次他不会再善罢甘休吧。” “莫嫣不在我们手上。她在警局。裕衡的人想要去见她,那是他们和警局的事,不归我管。” 左愈坐到椅子上,翘起腿说: “他这次给我打电话,是和我聊了聊那个社团的事。” “这么说,他果然也知道社团的存在。” 温潇的表情变得凝重。 “他暗中调查程露露和莫嫣这么久,怎么可能还不知道社团的存在。不然这几年里,他是查了个寂寞。” 左愈想到什么目光冷下,“我借这个机会,想裕衡询问了那份名单的事。” 温潇听他提起那份名单,有些错愕。 她没想到左愈还会相信名单的存在,毕竟莫嫣已经被证实确实和那个社团有撇不开的联系,那莫嫣之前对宋特助说的什么能找出社团背后老板身份的名单,和那可能只是抛出的烟雾弹。 可现在,左愈这么说就等于还在追查名单。 “我有一种直觉,莫嫣所说的名单,并不是她自己编造用来迷惑我们的谎言。” 左愈看懂了温潇的疑惑,主动解答道: “所以即使是莫嫣主动离开之后,我都倾向于这份名单确实存在。因为只有这样一来,才解释得通社团为什么要派出程露露。” 说着,他笃定地笑道: “还有,程露露被我带给斋藤介之后,她对斋藤介说了一些事。她承认当年社团派她去裕家,就是为了让她拿到裕老爷子珍藏的一份绝密文件。而最后她也在裕老爷子病逝后,成功完成了这项任务。” 温潇怔住,随即有些急切地说: “既然如此,那她见过名单,应该知道社团的老板是谁吧,她没有告诉斋藤介那个人是谁?” 左愈摇了摇头,对温潇道: “程露露说,她要取走的文件被锁在一个保险箱里,而她到裕老爷子临终前,都没能让对方说出保险箱的密码。所以最后她只是想办法偷梁换柱让社团的人带走了保险箱。” 闻言,温潇有些失望道: “如果程露露说得是真的,那她也没见过名单,更不知道社团的老板究竟是谁咯。真没想到那家伙藏得这么深,这是有多见不得人啊。” 左愈摩挲着下巴,“程露露那女人应该不会说谎,她还没聪明到能和斋藤介虚与委蛇的地步。我向裕衡询问了那个收藏着绝密文件的保险箱,裕衡回答我说他有印象。” 稍稍顿住,左愈接着道: “我又问裕衡,他知不知道密码,打开过保险箱里的东西没,他告诉我,他成人那一年回过沪城,裕老先生带他去看了那个保险箱,当着他的面打开过一次。” 温潇霎时又紧张起来,抓住左愈的手臂,“然后呢,他记不记得名单上都写了什么?” 左愈对温潇有些遗憾地摇头道: “如果悬念就在这里揭晓,或许也太过容易。裕衡的说法是,裕老爷子告诉他,这个保险箱里是自己这一生来的重要文件,有很多都不值什么钱,更不是什么法律文件,但对他来说却意义非凡,承载着人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而裕衡也只看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然后裕老爷子就把保险箱又锁了起来。” 1173章 弱点 温潇听了一拍脑门,喃喃道,“那现在这个保险箱落到了社团的人手里,我们就不能知道他们的老板究竟是谁了?” 左愈的笑意变淡,但他的目光却坚定,缓缓道: “现在还不能知道,不代表以后也不会知道。那个人藏不了多久了。” 斋藤家的府邸。 “介公子,老先生还在休息。” 主卧前,斋藤介的脚步顿住,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佣人,压低声音道: “那我先去书房等。祖父醒了之后,你让人告诉我一声。” 自从菜月被绑架之后,斋藤俊户这两天晚上一直失眠,对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总是这么不睡觉身体肯定吃不消。所以斋藤介知道对方现在累得终于睡着,自然不可能坚持打扰,但他正要转身离开,从卧室里却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 “是有什么消息吗?进来吧。” 斋藤介没想到祖父睡得这么浅,他这么低的音量都吵醒了对方。闻言,他推门而入。 只点了睡前灯的室内光照柔和。 穿着睡衣的老人靠在床头,望着斋藤介,咳嗽了一声道,“人不服老是不行,我这精神头是越来越不中用,吃完午饭不过是想进来休息一会儿,结果这一闭眼就是两个多小时过去。” 斋藤介在他床前站定,颔首道: “祖父你这几天一直没有休息好,能安稳地睡一觉这是好事。” 但斋藤俊户却目光黯然,摇了摇头道,“出了这种事,我还睡什么觉啊。这也就是身体吃不消,不然我非亲手把操控那个社团的混账抓住不可!” 斋藤介顿了一下说: “我来叨扰您就是为了菜月的事。” 一听这话,斋藤俊户打起精神坐直身体道,“你联系上他们的人了?怎么样,他们同意交换的事了吗?” 斋藤介点头道: “老师知道很多社团内部的核心机密,他的老板同意用菜月把他换回去。” 斋藤俊户的脸色稍缓,但眉头仍然皱紧,“这群人诡计多端,他们现在是说同意了,可后面不一定还有什么动作等着我们。他们可以折腾,但菜月却经不起折腾,我更是不能容许这帮混账戏耍斋藤家。” 见他气愤,斋藤介低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您放心,有我在,坚决不会让他们的诡计得逞。我已经让人给那个社团的老板传话,老师是对他忠心,但老师可也等着社团的人来救他呢,如果他一直看不到希望,那他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嘴还会那么严吗?” 当然,事实上老师一点都没有要背叛社团的意思,那家伙就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疯子,哪里还会被斋藤家威逼利诱。但斋藤介却知道,他编造的谎言一定会让社团的老板心神不宁。 斋藤介就是在拿捏老板的心理,对方既然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保护得这么好,连心腹手下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这说明他的性格谨慎到极点,绝非是老师这样不怕死的狂徒。 对方不仅怕死,还害怕真实身份被暴露后的下场。从他派出程露露去裕家偷走名单的举动来看,他不能容忍任何暴露自己身份的可能。因此他现在最怕的一定就是老师会说出大量社团的秘密,而斋藤家顺着这些线索查到什么。 “这是那个老板的弱点。” 看着祖父,斋藤介理智道: “他越是怕,就越是会丧失理性的判断,而变得怀疑一切,即使他明知道老师对他忠心,也不会真的相信老师能为他死心塌地的保守秘密。 因为像老板这种人绝对不会全心全意的信任别人,从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他一定要把秘密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到这里斋藤介顿了一下,然后他笃定道: “我推断,老板一定急于交换回老师。因为在此刻,不暴露真实身份的重要性已经大于菜月能带给他的利益。所以,他一定不敢怠慢,对他来说老师一天在我们手上,能炸死他的定时炸弹就一刻没有铲除。现在,他或许比我们更急。” 斋藤俊户注视着斋藤介,有半晌没说话,然后他竟是低叹一声,说: “阿介,我能有你这个孙子,是我的幸运啊。” 斋藤介怔了一下,低下头道: “祖父,阿介会的这一切,都是您教给我的。我现在还年轻,想法也都不成熟,但我会努力,因为我不想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斋藤俊户用欣赏的目光望着他,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又沉声道: “不,你已经很优秀了。我们走吧,换回菜月的事还要好好部署,毕竟关系到她的性命,不能有任何纰漏。” 说着他就要起身下床,斋藤介上前扶着他。 “对了,邦彦在沪城怎么样了?” 斋藤俊户穿上鞋,想到什么问。 闻言,斋藤介想了片刻才做回答,“父亲说,邦彦叔叔在沪城并没帮上什么忙,但他也尽力了。” 老人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你父亲这么说还是留了情分,我都看到报纸上的内容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闹出绯闻!” 斋藤介垂着眼眸,没有回应老人的这句话。斋藤邦彦再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而且现在他的言词就代表了他的立场,更代表了他父亲的立场,他不希望祖父认为他对邦彦叔叔有负面看法。 “我让邦彦去沪城,是让他去给你父亲帮忙的,不是让他在这种时候拖我们斋藤家的后腿!” 斋藤俊户咬牙道。 而斋藤介低着头却想到什么,他迟疑了一下问,“祖父,我一直都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一定要让邦彦叔叔去沪城?” 在他看来,斋藤俊户不会想不到邦彦什么忙都帮不上,但对方还是派了邦彦去沪城,为了什么? “其实,我是想增进邦彦和你父亲之间的感情。” 斋藤俊户脚步顿住,他看向搀扶着自己的长孙,苦笑了一下道: “我知道理光一直看不上这个弟弟,觉得邦彦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而因为之前他们兄弟俩的一些矛盾,现在他们之间的隔阂很大,平时根本就不见面,明明是至亲,相处起来却像陌生人。” “但是,作为他们的父亲,我还是想看到他们能和谐相处,就像是他们小时候一样。这也是我这个老头子的心愿。等我去世之后,我见到他们的母亲,也好对她说一句,孩子们一切都好。” “所以我让邦彦去沪城,就是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为家族出一份力,也让理光看到他还是在乎自己的亲人的。但他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斋藤俊户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 “现在看来,理光说得没有错,这小子还真是没有心!菜月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女,可菜月被绑架他却一点都不心急,我是看错他了。” 斋藤介沉吟着没有说什么。 沪城。 “你来干什么?” 打开门,斋藤理光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眉头皱了皱,冷声说: “在沪城找不到女人陪了?总不能是缺钱花了吧。” 斋藤邦彦仍然是往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听到对方的话,嗤笑了一声道: “哥,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也不至于说这么伤人的话吧。” 一听这话,本就因女儿的事脾气暴躁的斋藤理光克制不住怒火道: “到底是你伤人还是我伤人?菜月被绑架了,父亲让你来沪城帮我,而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天天泡在会所里,和那些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女人厮混在一起!” 闻言,斋藤邦彦轻轻一笑,不屑一顾道: “哥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啊,你说得自己看女人多有眼光一样,大嫂当初不也是为了钱财嫁给你的吗?当年你和北原凛香可还没离婚呢,她这可是第三者插足啊,比起那些明明白白做买卖的女人,还没有道德水准呢。” 斋藤理光气得差点给他一巴掌,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正要下逐客令,却听对方道: “还有啊,我在沪城可不是什么正经事也没做。你以为我真就那么寂寞,整天去会所就是为了找女人?你错了,我是去打听消息的。” “打听消息?” 斋藤理光一脸不相信地打量着他,“你在那种地方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我去的景天会所,可是买卖情报的场所。你知道那个会所幕后的老板是什么人吗?只要是有关犯/罪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说着,斋藤邦彦有些得意地把手机扔给对方,笑道: “看看吧,这上面是什么。” 斋藤理光狐疑地看了弟弟一眼,正想着这小子要是敢在这种时候捉弄自己,那他这次一定要给对方教训。但当他看到手机上的照片之后,整个人都怔住。 然后他猛地出声道: “你怎么会有菜月被绑架后的照片?这是谁拍的?” 1174章 买通 看到自己哥哥惊愕至极的样子,斋藤邦彦又是得意地一笑,“当然是绑匪拍的了。” 斋藤理光激动到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大声道: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那些绑匪联系上了?” “嘘,你这么大声干嘛。” 邦彦握住哥哥的手腕,想要把对方的手拿开,却被攥得更紧,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道: “我是通过一些方式,联系上了其中的一个绑匪。” 闻言,理光的手都止不住颤抖,他不知是该斥骂眼前的男人,还是该说什么别的。 菜月还在那伙绑匪手里,如果让绑匪的老板知道手下人有小动作,那菜月会不会连带着受到伤害,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看你这眼神,一定觉得我这么做莽撞了吧?” 邦彦却道,“你放心,这是我和那个绑匪之间的小秘密,他不会说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说出去?” 理光气得脸都白了,说话都带着颤音,“就算他不说,他的同伙就不会发现什么了吗?你,你到底是怎么和他联系的,快告诉我。你还让他做什么了?没有十足把握,可不能轻举妄动!” “菜月被绑走是因为她身边的保镖中出了叛徒,而那些保镖为什么会背叛斋藤家,还不是为了钱。” 邦彦冷道: “所以,我也许诺给这个绑匪一笔钱,数字很大,并且通过中间人往他情人的账户里打了定金。我告诉他只要为我们保守秘密,我还可以给他更多钱。 他现在为了证明自己合作的诚意,偷拍了一张菜月的照片给我发了过来,只要后续的钱到位,他还会发给我们地址。” 听到这里,理光的呼吸都不稳,邦彦看着他的脸冷笑道: “你现在还说我只知道拖后腿吗?和我在会所厮混的一个女人就是这绑匪情人的闺蜜,我就是通过她联系上的人。当然,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着邦彦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理光喊住。 “等等。” 他回过身,理光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低声道,“对不起,我之前确实误会你了。” 邦彦咧嘴一笑,“哟,没想到大哥你居然还会对我道歉啊,你不是一直都最看不上我吗?你的道歉我也受不起。” 他又要走,这一次理光拽住他的手。 “我是真心的。” 理光诚恳道,“我之前那么说你,是因为太生气了。知道你不是我想的那种人,我很高兴。” “算了,谁要听你说这些。” 邦彦扬了扬下巴,有些傲慢道,“要不是看在菜月的份上,我才不会这么卖力呢。所以你到底要怎么做,如果真想从那绑匪手里买走地址,那后续的钱可是要到位。” 钱对理光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他点了点头,却有些迟疑道: “可以给那个绑匪钱,但现在的问题是,我担心私下和对方联系会出纰漏。如果他的小动作被同伙发现,那就糟了。父亲那边可是已经做好准备,要和社团交换人质了,他们都答应了。” “交换人质?” 邦彦睁大眼睛,问,“要交换谁啊?” “一个在社团里代号叫老师的疯子。” 理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那家伙在社团里是个重要人物,之前因为左愈提供的情报,阿介抓住了他。现在他就被关在府邸上。这个人对社团的老板来说很重要,父亲说他们不会在交换的事情上做文章。” 他顿住一会儿,然后对邦彦摇了摇头道: “我立刻让人给你开支票,你再伏一笔钱给你说的绑匪,但是要告诉他,现在先不要轻举妄动。” 邦彦点头应下,然后道,“你现在肯定希望一个人待会儿,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理光目送他走出酒店房间。 走廊上。 斋藤邦彦一改之前在哥哥面前的腔调,神色陡然变冷,用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自言自语道,“我说斋藤介怎么会忽然注意到程露露和老师呢,原来是左愈提供的情报。姓左的和社团明明无冤无仇,偏偏要蹚这浑水。” 沪城的市中心。 白蓝雪给面前的少年倒了杯水,递过去道: “喝点水吧。” 季云子抬起眸子,无神地看了她一会儿,就在一旁的左惟墨忍不住皱眉时,他垂下目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放下。 白蓝雪知道,他刚才看的不是自己,只是在发呆罢了。 自从斋藤菜月被绑架后,他就一直在发呆。 “伦敦那边打来电话,说玉龙阁需要我回去。” 片刻后,季云子主动打破沉默开口道。 闻言,白蓝雪和左惟墨对视一眼。现在季云子离开沪城,换换心情或许是理智的,毕竟留下来他也帮不上忙,但他如果真走了,又显得有些不讲感情。 “可是我不想回去。” 季云子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他谁都没看,只是缓缓道,“我不想走。” 白蓝雪看着他,“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 闻言,季云子顿住,然后他抬起头道,“可是我留下的理由是什么?” 左惟墨眉头皱得更紧,他觉得季云子也太磨叽了。 “留下还需要理由吗?” 在白蓝雪开口之前,他淡淡道,“你会想要留下,这本身就已经是理由。” 季云子怔住,左惟墨看着他平静地说: “如果你不喜欢斋藤菜月,她被绑架的事根本不会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你这些天一直在为她担心,难道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我,我只是关心她。只是朋友我也会关心的——” 听到对方的话,季云子却情不自禁地反驳。但他没注意到,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那好,那就先不谈她被绑架后的事。” 左惟墨盯着季云子,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就说她要离开沪城的那一晚,她约你出来说要和你再见一面,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季云子又是怔住。 “你或许想要告诉我,即使是普通朋友离开,你也想要和她再见一面的。” 左惟墨笑了笑,一针见血道: “可难道你去见她的时候,心里就真没感觉到一点不寻常?你真的就舍得她走吗?那种不舍和你对朋友的感觉,真就是一样的吗?别骗你自己了,从你答应去赴约的时候,一切就已经不一样了。” 季云子一时说不出话。 “其实你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天斋藤理光去案发现场,我们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左惟墨望着他,不紧不慢道。 那天左惟墨说的话,季云子确实都还记得。他说,所有的崩溃都要留到在等的人回来之后。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他是在等斋藤菜月。 为什么要等她呢? 是因为那一晚的咖啡馆之约,他没能等到她坐在自己对面,等到她说完所有想说的话吗?是因为他真就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才如此关心她的安危吗? 那他为什么又要纠结这么多? 从他开始纠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陷进去了。 “如果你对她没意思,你就不会和我说那么多了。” 左惟墨淡淡道。 而白蓝雪也看着左惟墨,轻声道,“留在沪城吧,菜月回来之后,会明白你的等待是为了什么,她会愿意看到你在这里等她的。” 季云子沉默着点头,这一次没有任何反驳。而左惟墨看着他又道,“左氏是玉龙阁的合作伙伴,玉龙阁那边,我们在伦敦的人会去帮忙的,你可以放心。” 顿了顿,季云子轻声道: “谢谢。” 左惟墨看他一眼,眼中的情绪说是高傲也不尽然,他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对白蓝雪说: “我有事和你说。” 白蓝雪正要起身,季云子已经会意地站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们。” 闻言,白蓝雪笑着说了声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 季云子离开后,左惟墨望着门的方向,等季云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之后才说: “你知道伦敦那边为什么需要他回去吗?” 白蓝雪一怔,问,“为什么?” “季家又在搞事。准确说,是季夫人自己在搞事。” 左惟墨轻叹一声道: “玉龙阁正式营业后,成绩斐然。不仅是华人对它的平价颇高,就连英国的美食协会都公开赞美了玉龙阁的口味。还有颇具名气的华裔美食家在杂志上说,比起在国内久负盛名的季家菜馆,玉龙阁给了食客更多的惊喜。” 说着,左惟墨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 “季杰本人倒没有什么动作,他大概是觉得,再怎么说季云子也是他的亲儿子,还跟他姓季。外人说起来,都把季云子当季家的传人。只不过以前季家人不稀罕承认这个,现在他们倒是有些沾季云子的光了。 可季杰的夫人就不这么想了。她就是看不惯季云子,只因对方的出身。对她来说,他的存在就意味着她这一生的污点,她丈夫对婚姻的背叛。 原本季云子没有成就时,她还能心理平衡一些,因为只有她和季杰生的儿子能继承家业。但现在她看到季云子自己开的餐厅有了这么大的光环,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左惟墨沉声: “你还记得吧,之前季云子在伦敦被人开枪警告过。我当时就怀疑是季杰的妻子郝静找人做的,现在看更是如此。” “郝静现在又对玉龙阁做了什么?” 白蓝雪皱眉问。 “她买了大量通稿和水军抹黑玉龙阁,还找人曝光了季云子的母亲是季杰情妇的事,说季杰是私生子,用这个黑料来攻击玉龙阁的名誉。” 左惟墨知道季家的事就是一笔烂账。 当初季杰出轨,郝静固然是受害者,值得被同情,但现在季云子根本没有要和季凛争家产的意思,甚至自愿放弃继承季杰的遗产。他靠自己的本事开了玉龙阁创业,也没有借用季家的人脉和资源,郝静却一定要不择手段搅黄他的生意,这就没有道理了。 说到底,只要季云子不用季家的配方和人脉开他的餐厅,那他的餐厅开得好不好又关郝静什么事呢? 她现在拿季云子的身世做文章,但如果说季云子的出生就是错误的,那也是季杰和季云子的母亲做错了,季云子本人是无辜的啊。 “郝静是在担心季云子的玉龙阁越做越大,会抢了季家菜的风头?” 白蓝雪迟疑着道,“还是说,她仍然担心季云子会回来和季凛争家产?” “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左惟墨沉下眸子说,“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左氏作为玉龙阁的投资人,不会坐视她继续做这些小动作。” 1175章 差错 东京。 左愈从银行走出,在要上车前忽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 他皱着眉,望着站在车前一脸生无可恋的司机。对方一看到他,那眼神可怜得就差要给他跪下了。 司机颤巍巍地让开身,他就看到黑色的劳斯莱斯上被泼了鲜红的油漆。 那一大片油漆红得像血,刺眼得很,让左愈忍不住皱了下眉。可以看得出,泼油漆的人毫不心疼,而且满怀恶意。 “左先生,对不起。我刚才想要方便,就离开了车上去找厕所,结果回来之后就发现车子变成这样了。泼油漆的人也不见踪影,我,我,真的对不起。” 司机愁眉不展,仓皇失措。 作为左愈的司机,他的年薪绝对不算低。被泼的如果是别的车,他还不至于如此,但这辆车可是劳斯莱斯幻影啊。如果左愈要把这算成是他的过失,让他赔偿的话,那他这一生都没什么指望了。 “这条路上有监控录像吧,找人去调。” 左愈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挑衅般的红色油漆,冷声道。 他身旁的保镖说了声是,立刻去办。 而左愈走到散发着刺鼻味道的车子前,看了一会儿说,“这应该是特制的油漆,泼上去就很难抹掉的那一种。如果想掩盖这红色,整辆车都要重新喷漆,覆盖上去一层才能遮住了。” 司机在心里算着,一辆劳斯莱斯重新喷漆大概需要多少钱啊? 这时,左愈看他一眼,淡淡道,“别算了,不用你赔。下次记得提前上厕所。” 听到他的话,司机如蒙大赦,感动地就差当街抱住左愈的大腿,“左先生,这真的是我的疏忽,按理说这车停在路边,我该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真的谢谢您大人有大量了。” 左愈并不在乎给这辆车重新喷漆的钱,只是这辆劳斯莱斯是斋藤介给他送来,让他在东京用的,现在被泼了油漆,他还得对斋藤介交代一下。 而更让左愈在意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敢往他坐的车上喷漆。 就算是傻瓜都看得出来,对方只要不是深井冰,就一定是冲着他来的,而且一定大有来头。不然哪个普通人敢对劳斯莱斯动手脚,还是在监控摄像头比比皆是的东京街头? 这是示威吗? 左愈有预感去查监控录像的人回来一定告诉他,泼油漆的人全副武/装蒙住了脸,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走到车前,忽然,他眼尖地看到别在车把手上的纸片。 第一时间左愈就猜到,这肯定是泼油漆的人留下的。而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会是一封威胁信,但上面具体写了什么,他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 对身边留下的保镖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地戴上手套拿起纸片。“上面写了什么?” 左愈皱眉道。 保镖低声回答道: “是用中文写的,上面说—— 敝社明明和您没有恩怨,也对您怀有相当敬意不去打扰,但您却一再对我下手,这让我十分遗憾。关于老师的事,您会付出代价的。特此告知,如果您接下来还不收敛,停止您没有理由的蛮横行为,那我也会对您采取相应的措施。 您的妻子是位优雅的女士,还有您的两个儿子也都年少有为,您一定不想他们出事吧?我不想看到他们身上溅出鲜血的那一幕。想必那种刺眼的红,您也不希望看到。” 读完之后,保镖有些不敢看左愈的脸色。 左愈的整张脸都沉下,他有好半晌没说话,随即对保镖道: “把这张卡片收好。” 保镖低头说是。 阳光下,黑色的劳斯莱斯上充斥着怪异的红。左愈移开目光,冷冷道: “这辆车直接送去修理厂。” 说完他转身上了出行车队中的另一辆车,“去斋藤家。” 半小时后。 斋藤介看完那封威胁信,脸色也沉下,“这一定是那个社团的人所做。” 左愈身上的气压很低,冷笑着道: “敢拿家人威胁我,这人很快就会发现,这将是他这一生中做过最愚蠢的决定之一。” 斋藤介低着头却想到什么,他有些迟疑道: “不过,对方怎么就如此确定,老师的事是你提供的信息?” 左愈看着他,没有说话。 斋藤介也意识到,这件事不会是左愈说出去的,那难道,是斋藤家有人泄密? 可究竟是谁呢? 他迟疑着,觉得这件事一定是在抓住老师之后传出去的。如果是在那之前走漏的消息,传到了社团的人耳里,那老师早就跑没影了。 也就是说,走漏消息的不会是他身边的人。 是府邸的人吗? 但即使是后来,斋藤介也只把左愈帮忙的事告诉了极少数的人,还都是家庭成员。他相信他们有这个分寸,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应该就连他们身边最亲密的佣人都不知道才对。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奇怪了,难道是他的亲人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 左愈看着斋藤介复杂的神情,顿了顿道: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说着,他笑了一下道,“从我提供老师的消息给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这个社团会把我视为敌人的准备。所以,对于这封威胁信的出现我并不意外。不过连带着你的那辆劳斯莱斯被泼了油漆,倒是挺意外,你给这辆车上保险了吧?” 斋藤介愣了一下,就下意识地回答道: “上了。” 左愈淡淡笑道: “那就看看能不能走保险吧。” 1176章 交换条件 等左愈走后,白石苍走到斋藤介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道,“介公子,需要我去调查是谁泄露的消息吗?” 斋藤介皱着眉,摇了摇头道: “这怎么调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是我的亲人。怀疑他们通/敌还付诸于手段,只会在这时弄得人心惶惶。而且,如果真有奸细藏在我们斋藤家,那他一定藏得很深,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一时半会儿是调查不出来的。” 白石苍沉吟了一会儿道: “您说,有没有可能是左愈身边的人泄露的消息呢?” 斋藤介垂着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了片刻,然后说,“可能性很小。” 这时,中野管家敲门进来。 “介公子,社团那边来消息了,他们说出了交换条件。” 斋藤府上。 书房里,老人背着手,对匆忙走进房间的斋藤介道,“那群家伙开出的条件就写在这份清单上,你看看吧。” 闻言,斋藤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清单一看,目光在某一行上顿住。 “除了老师之外,他们还想要回一个叫绫濑樱的女人。” 斋藤俊户顿了顿之后道,“我听别人说,这位绫濑小姐是你身边的人,有这回事吗?” 沉默片刻,斋藤介开口说: “她是从那个社团逃出的叛徒,现在投诚到我这里。能抓住老师,她出了很大的力。如果不是她在关键时刻冒着生命危险给老师注射了肌肉松弛剂,那天晚上,我们留不下人。” 听到他的话,老人怔住许久,半晌后他沉声道: “我说这帮家伙怎么会开口要一个女人,原来是有此渊源。他们这是故意给我们斋藤家出难题,想陷我们于不仁不义之地!” 斋藤介垂着眼眸,轻声说: “这个条件,我不同意。菜月对我们是很重要,我希望妹妹能平安回来,但不能拿绫濑樱的生死去换。她如果重新回到社团,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静谧弥漫在书房之中,斋藤俊户沉思着什么,看着长孙坚定的目光,忽然想到什么道: “你对这个绫濑樱不一般,是吗?” 斋藤介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望着自己祖父道: “爷爷,他们这就是在漫天要价,借机敲诈罢了。 我会和他们谈判,让他们知道我们既有底线,还必须要菜月回家。现在老师落到我们手里,他们急于换回他,不会在绫濑樱的事情上和我们过多纠结。” 而斋藤俊户却想了什么,定定地看着斋藤介道: “那如果他们就是要纠结于此呢?如果,只要我们不同意把绫濑樱一同交给他们,他们就不同意放菜月回来呢?如果事情真到这一步,你会怎么抉择?” 斋藤介一时无言,他垂落在大腿边的双手攥起,青筋都泛出。 “告诉我,如果一定要做选择,你是会选你妹妹,还是选一个被培养成杀/手的女人?” 斋藤俊户一改往日的温和,咄咄逼人道。 他的目光比猎鹰还锐利,仿佛能突破斋藤介的所有防备,直达对方心底。 而斋藤介也在不断地问自己,他会怎么选择。 一边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亲妹妹,一边是刚认识了没多久,却有情有义敢爱敢恨的樱花一样的女人。 斋藤介很清楚,只要他同意交出绫濑樱,就等于亲手葬送了她的生路。 绫濑樱在被老师捅了一刀之后,他将她抱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嘴边,听清了她在失去意识前呢喃着的那句话,“有了他,你妹妹就可以回来了——” 她说直面老师只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不向命运低头,但她又何尝不是为了帮上他的忙,才那么拼命。她看着柔美恬淡,但却有着最炽烈浓郁的感情。 直到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还想着他妹妹终于能回来了。 “回答我,阿介。” 斋藤俊户充满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斋藤介没有继续沉默,他沉声道,“我选择菜月,因为她是斋藤家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斋藤俊户看了他好一会儿。 “祖父,我先走了。” 说完,斋藤介没有再留在这个房间,而是直接转身离开。斋藤俊户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十分复杂。 等斋藤介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他坐下来,摁了书桌上的响铃。 服侍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走进来。 对于这位老管家,斋藤俊户不把对方当佣人,而是当做一位可以偶尔说说心里话的老友。即使是他也需要一个可以交流的朋友,不然,他也太寂寞了。 “老先生,您找我?” 老管家看着斋藤俊户,弯腰道。 斋藤俊户的目光凝望着窗外的绿色枝头,缓缓道,“阿介已经是个完美的领导者了。我终于完全放心把斋藤家交给他了。” 微微一怔,老管家轻笑着道: “您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悟?从很早开始,介公子就是完美的存在了吧。我们做佣人的,还都说您对他的标准太严格了一些,放眼整个东京的所有世家,介公子都是最好的继承人,不知有多少老头子羡慕您能后继有人。” 斋藤俊户笑了笑,把他刚才询问斋藤介的事说了。 这一次老管家顿住了许久,才道,“您说介公子终于能胜任,是因为您认为他在那个女人和菜月小姐之间做了正确的选择?因为,他把斋藤家放在了心里的第一位?” 闻言,斋藤俊户嘴角的笑意变深,却有些惆怅般的伤感,他摇了摇头道: “并不是。” 老管家不免好奇,问,“那是为什么?” 斋藤俊户轻叹一声,“因为,他在这种事情上都学会对我撒谎了。” 听到这句话,老管家噤声。 “阿介那孩子的本质是什么样的,我很清楚。” 温暖的日光下,窗边的老人轻轻笑着,“虽然是出生在这样显赫的家族,但他和他父亲,却都不是能心狠到一点也不讲感情的人。阿介能记住千桧理那么长时间,这就说明,他不会轻易动心,但一旦动心,就是刻骨铭心。” “他能十二年如一日地想要救活被大火烧到面目全非的恋人,又怎么可能做到对一个为他拼过命的女人无动于衷呢?他说会交出绫濑樱,我可以断定他是撒谎了。而且我敢说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我给他的选择,他根本就不会去选。菜月和那个女人,他都想保护。他说给我一个答案,只是为了应付我。他已经是真正的男人了,相信自己有能力不做别人留下的选择题。” 老管家沉默着听完斋藤俊户的话,随即道: “您觉得,介公子这是又动心了吗?” 斋藤俊户又是一声叹息,“我想他是动心了。这孩子看着做什么都云淡风轻,骨子里却有种特别的痴。千桧理之后,我一直劝他重新开始考虑感情的事,但谁能想到,他这一考虑,竟又是考虑到不合适的人身上了。” 老管家也觉得介公子哪里都好,就是在感情的事上太痴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斋藤俊户倒是很能苦中作乐,他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营养茶笑道,“这世上哪有真的完美的事?” 另一边。 “老板,斋藤介说他不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绫濑樱不能交给我们。他愿意做出替代。” “替代?这小子不会是想用程露露来交换绫濑樱吧。呵,那个白痴女人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她是死是活我都不关心。我只想让绫濑樱这叛徒付出代价。” “不是用程露露,斋藤介说可以在左氏的事情上帮忙。” “在左氏的事情上帮忙?” 1177章 假戏 老板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了,带着莫名的兴奋,“左愈可是帮了斋藤家不少忙,这小子是想出卖自己的朋友吗?呵呵,左愈应该不会想到吧,他帮助的人居然在暗地里盘算着该如何出卖他。” 属下也用带着些许得意的口吻道: “斋藤介这样的豪门公子,他当然心狠了,心不狠就地位不稳啊。也怪左愈愚蠢,明明是和左氏不相干的事,他偏偏要掺和进来,图什么?老板,您不是说第二件证据还藏在左家吗,如果斋藤介愿意帮忙的话,那拿回这个证据不就有希望了吗?” 不知想到什么,老板又沉声道: “斋藤介这个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他现在说可以在左氏的事情上帮忙,但谁知道他是真帮忙,还是要和左愈一起演戏。必须摸清楚他的真实态度。” 与此同时,东京的一家日式餐厅。 包厢里,斋藤介站起身,对左愈郑重其事地鞠躬道,“这件事一定请您帮忙。” 左愈看着他,皱了皱眉道: “说话就说话,你鞠躬干什么。不就是演一场戏。” 斋藤介知道左愈这么说就是答应了的意思,他直起身,看着左愈的眼里充满感激,“我不可能交出绫濑樱,也不可能放弃菜月。所以,我只能想到用左氏来吸引他们。” 说着,他低下头道: “你本来就帮了我很多,但现在我又要把你拖下水,还是在那个社团的人已经对你发出威胁信的情况下。” 左愈淡然道: “难道他们给我威胁信,我就怕了,要被他们威胁住了?” 他从十八岁开始接手左氏,在商场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其中一条就是那些贪婪的敌人绝不会怜悯自己的对手,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的威胁有用,真的吓住了被威胁的对象,那他们接下来只会用更狠的手段来进一步敲诈。 如果害怕和别人发生冲突,如果害怕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的阴险手段,那他干脆关起门来什么事都别做了。 左氏这一路走来,不是没遭过威胁,比这更大的风浪他都见识过,但从没有人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更没人能在威胁了他最心爱的人之后还全身而退。 那些曾经胆敢对他在意之人出手的狂徒,都已经付出代价。 “原本我对这个社团还没什么太大的心思,但他们现在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左愈冷笑着说: “从他们派人帮助不死原去骚/扰我妻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得罪我了。而那封威胁信,就是让我不能置身事外的最好理由。你知道吗,他们会后悔的。” 斋藤介看到他眼底跳动着的冷光,沉默半晌后说: “我可以向你承诺,你帮我演这一出戏,我会在菜月回家后用最快的速度揪出社团的实际操纵者,摧毁这个社团。” 左愈笑了一下,站起身道: “说吧,想让我陪你演什么戏?” 医院。 绫濑樱的双脚落地,她能感觉到腹部的疼痛仍旧在隐隐灼烧,但这一点痛比起刚做完手术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她笑了笑,知道自己恢复得还不错。 按照医生的叮嘱,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在床上躺整整一个月才好。 但她却怎么也躺不住。 以前为社团执行别的任务时,她也不是没受过伤,每次都是草草地上药之后,就继续活动也没什么事,更没人因为她是伤患就让她不去执行那些危险的任务。 现在被这么郑重地对待,她反倒有些不适应。 于是她就趁着病房里没人,想要自己下床走路试试看。她忍着痛皱着眉,忽然听到朝这走来的脚步声,整个人顿了一下就要赶紧上床躺着,却险些扯到伤口。 这回是真的受了很重的伤,连带着她的反应都变得迟钝,护士推开门时正好看到她撑着墙站在地上。 “哎,你干嘛呢?!” 那名小护士吓得脸色都一下子变白了,赶紧把手里的托盘放下,然后上前搀扶她,“不是告诉你了吗,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躺在床上好好休养,你这样随便走动会影响伤口愈合的!” 绫濑樱苦笑着乖乖道歉,被护士扶到床上坐好。 这名护士特别敬业,怕她这么坐着也牵动伤口还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腰后。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床呢?” 顿了顿,绫濑樱还是忍不住问。 护士看着她,严肃道,“怎么也得两个星期之后。” 绫濑樱一听就头疼起来。她真的躺不住啊。 这时,又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 护士想到什么对她说,“有人来看你。” “看我?” 闻言,绫濑樱有些诧异,然后她又想到是不是斋藤介来了,那就是有关老师的事,又有什么问题想问她吧。 “你放心,这位访客是经过介公子允许的,身份不会有问题。” 这名护士也是斋藤家雇佣的,她很清楚绫濑樱身份的特殊性,因此特意解释道。 绫濑樱却想,这么说的话,来的人就肯定不是斋藤介了。 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知道来的人不是斋藤介,她竟然感到怅然若失,就好像她非常期望那个男人来看她一样。 她微微垂着眼眸,嘴角自嘲般轻轻勾起。 斋藤介是什么身份的人,喜欢上他,这不是自寻苦恼吗? “绫濑小姐。” 看着出神的绫濑樱,温婉又端庄的女人微微笑着开口。绫濑樱一怔这才抬起头,就看到那柔和美丽如东方珍珠的夫人。 “您——” 温潇主动道,“打扰你了吧?初次见面,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姓温,单名一个潇字。” 绫濑樱立刻明白过来,原来面前的漂亮女人就是左愈的妻子。 怪不得左愈那么爱她,她真的很出众。明明不是具备侵略性的长相,却仍旧焕发着摄魂夺目的美,独属于东亚人的精致五官和脸型,细腻的皮肤,还有她身上的气质都绝对不是庸脂俗粉可比。 “左夫人您好,恕我不能站起来了,我是绫濑樱。” 绫濑樱笑着对温潇颔首,客气道。 温潇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不留痕迹地打量了她几眼,心里暗自想着,不愧是能被斋藤介欣赏的女人,这位绫濑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虽然温潇掩饰得很好,但绫濑樱的洞察力绝非常人可比,她感觉到温潇在打量她,忍不住道: “我可以问吗,您为什么要来看我?” 她之前是承蒙左愈的关照,才能在伦敦有立足之地。但她和温潇却从没打过交道。更何况,应该是她上门拜访感谢左氏能帮助自己,怎么想温潇也没理由来探望她。 收回目光,温潇扬起嘴角道,“是介公子让我来看你的哦。” 闻言,绫濑樱一怔,“介公子?” “没错。” 温潇轻笑着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她手上,“这是介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 绫濑樱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天鹅绒的首饰盒。 她轻轻打开。 首饰盒里装的不是什么让人炫目的宝石,而是一条已经褪色泛黄的吊坠,但绫濑樱在看到它之后,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眼眶都不自主地发红。 “这是——” 她喃喃着,小心翼翼地拿起吊坠,对着眼光仔细看着。 吊坠的坠子做成了心形,可以对半打开。绫濑樱的手有些颤抖着打开,看到收藏在心形里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是幼时的她抱着弟弟的那一幕。 小时候的她对着镜头笑得是那么开心。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绫濑樱压下眼里想要汹涌而出的泪水,声音很低,“这张照片也是她给我们拍的。妈妈大学念的是摄影专业,嫁给父亲后她就一直在家当全职主妇,我和弟弟出生后,她就常给我们拍照。这张照片诞生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 温潇听着鼻子也有些泛酸。她也是有两个孩子的母亲,想象得到那位母亲拍下这张照片时的心情。 曾经那么幸福的家庭,却因为冷血的算计而支离破碎。 “我离开妈妈身边时,这条吊坠还戴在她脖子上。当时她太慌忙,都没想到把吊坠交给我们当作纪念。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绫濑樱深呼吸了一下,嘴角微微勾着,那笑意之中却充满悲伤: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条吊坠了,却没想到现在还能收到这个礼物。” 温潇看着她,轻声道: “这是介公子托人找到的。他说这条吊坠原本被一个卖二手货的人放在店里,他找到它费了一番功夫。” 绫濑樱垂着眸子,喃喃道: “他有心了。” 他又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件事呢,因为她给了老师那关键的一击,所以想要回报她吗? 她想,一定是如此吧。 一定不会再因为什么别的了。 “帮我谢谢他。” 片刻后,绫濑樱又抬起眼对温潇笑道,“也谢谢您能来探望我。能找回这个吊坠我很高兴,看到您也是一样。” 她笑得越是平静,温潇就越是心疼这个年轻的女孩。 “其实今天介公子原本是打算亲自来的。” 就因为这一份心疼,温潇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他没来是因为临时有事,是有很重要的事他才改变了行程。当时我和左愈刚好在他身边,就把吊坠交给我让我送来,他想你一定会想要早点看到它。” 绫濑樱点头,心中的话却没有对温潇说出口。 其实,她更希望斋藤介能亲自把吊坠送来。 温潇看着她却是了然地笑道: “都是女人,我知道你更想让介公子把吊坠送来。” 绫濑樱顿了一下,然后想要解释什么,温潇却笑着摆手道,“我这么说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啦。所以,你果然是喜欢介公子的对不对?” 闻言,绫濑樱的脸色微红,她垂着眸却没有否认。 仅仅是没有否认,温潇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 “等他忙完,他会来看你的。” 临走前,温潇对她道。 1178章 求放过 “介公子,这是程露露绝食的第二天了。” 斋藤介回到他位于富人区的那栋别墅,中野管家见他进来就汇报道。 “她这么有骨气吗?” 闻言,斋藤介轻轻挑眉。中野管家明白斋藤介的意思,顿了一下说,“要我说就不用管这个女人,她挺不了多久。” 而斋藤介却又想到什么,低声道: “她既然绝食抗议,那一定是有诉求的吧。她都有什么要求,还是要让我们放她走?” “不。” 中野管家说,“她提出要见左愈和温潇一面。” “想见他们?” 斋藤介没什么表情地脱下外套递给一旁的女佣,然后道: “她难道是想向他们求情?她现在应该都明白了吧,从她一开始接近他们的那一刻起,人家就已经知道她动机不纯,之所以一直都没点破她,只是为了通过她顺藤摸瓜罢了。” 如果说中野管家对绫濑樱充满忌惮,那他对程露露这个喜欢卖弄姿色的女人就是厌恶。 “程露露说,她要见过左愈和温潇才能说出裕止之死的真相。” 但厌恶归厌恶,斋藤介让他盯着程露露,对方说了什么他自然都要一字不差地说给斋藤介听,不然就是失职了。 “裕止?” 斋藤介关注程露露,只因为她是那个社团派出来的人。现在那份藏在裕家的名单已经确定被社团的人拿走,他对裕家的纷争自然没有探究之心,甚至都不太清楚裕止是谁。 “裕止就是裕衡的弟弟,也是程露露的继子。” 中野管家也是听程露露嘴里念叨才熟悉了这个名字,他顿了顿道,“那个女人说她知道左愈和温潇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她愿意提供线索,他们一定会见她的。” 斋藤介听了之后沉思一会儿,随即道: “我会给左愈打电话。” 一个半小时后。 温潇和左愈一起下了车,被斋藤介和中野管家一起迎进了别墅。温潇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摩挲着下巴道,“这里还真不错。” 她觉得这里程露露住在这里,这简直是奢侈的享受啊。 斋藤介脚步微顿,回过头对她笑着说: “这是我母亲在我十八岁那年送给我的别墅,后来一直闲置,这次遇到这些麻烦事,我就拿来用了。” 温潇在心里啧了一声,心想不愧是世家公子哥,这样的豪宅都能闲置,真是壕无人性啊。 走进别墅,斋藤介带着两人上了二楼,在尽头的房间前停下。 “程露露就住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话就问她好了。” 斋藤介想到程露露的状态又补了一句,“之前她一直闹绝食,所以精神不好,但这是她自己不肯吃饭,我们没有把她怎么样。” 左愈勾起嘴角道: “我知道你还不屑于做这种折磨女人的事。” 斋藤介笑得温文尔雅,风趣地说,“感谢你的信任。”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推门进去,温潇看到坐在床上面色憔悴的女人。 令温潇有些诧异,却也在情理之中的是程露露的变化。如果说以前的程露露每时每刻都打扮得精致到极点,那现在的她顶着一张未经打扮的素颜,全无之前风情万种的妩媚。 一看到他们,程露露咬了下嘴唇,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掩饰不住的恨意。 左愈不动声色地挡在温潇身前,淡淡道: “你不必恨我们,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如果你不是怀揣着那样的动机接近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换句话说如果他没有从一开始就意识到程露露的动机不纯,那她一定会毫不手软地欺骗他们,就像她当年在裕家所做的事情一样。 半晌,程露露自嘲一笑道: “要比骗人,还是左先生和左夫人更会骗。我遇上你们,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你们明明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却还是把我蒙在鼓里,就是等着看我最后出大丑呢。” 温潇听出她话里的埋怨,却只是笑了笑道: “你自以为是猎人,最后才发现自己成了猎物,这巨大的落差让你心里不平衡,我可以理解。你要抱怨就抱怨吧,但别忘了你找我们的原因。如果你继续说没意思的废话,我们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左愈不禁看了温潇一眼。 在他的印象中,温潇对待别人一向都十分和善,鲜少有如此强硬的时候。 程露露只能收起眼中的恨意,她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 “你们认识莫嫣对吧。之前在饭局上,你们还一直向我打听裕家当年的事。我如果告诉你们,能不能放我一马?” 温潇顿住,没有说话。 这个程露露身上可是有命/案的嫌疑,徐筱是怎么死的现在都没调查清楚,而作为徐筱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人,也是程露露指使徐筱雇人侮辱莫嫣,她还私下买通其中的一个混混让对方趁机弄死莫嫣。 还有裕止的死,甚至是裕老爷子的病逝—— 这些程露露都脱不了关系。 用心狠手辣来形容这个女人,毫不过分。 所以,温潇知道如果和这种人达成了协议,真的放过她,那因她受害的人就等于又被伤害了一次。 “你说的放你一马,指的是什么?” 在温潇的沉默中,左愈缓缓开口。 程露露扬着头,低声说,“我知道沪城警方还在调查徐筱的死,现在老师也被抓住就没人拖住他们了。而一旦调查有了进展,他们对我下了追捕令,斋藤介一定会把我送回沪城的。” 左愈笑了一下道: “这是当然,看来你还没傻到不可救药。” “我不想回沪城!” 听到他的话,程露露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她有些激动地说,“一回到沪城我一定会被判刑,我可不想去蹲监狱。” “如果人真是你杀的,那你就不用蹲监狱了。” 左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你知道等待着你的是什么,按照法律,那是你应有的下场。” 闻言,程露露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充满恨意地拔高嗓门道: “可人根本就不是我杀的,是老板找人杀的徐筱,我也是被利用的受害者啊!如果不是他们威胁我,我又怎么会为这群亡命徒做事,现在他们不想管我了要拿我当替罪羊,你们不能坐视不管!” “为什么不能?” 左愈冷冷道。 程露露的肩膀又是一颤。 是啊,左愈没有理由为她去争取什么。就算她真是无辜的受害者,左愈都没有义务去帮她伸张正义,更何况她的这些话里还存在着巨大的水分。 确实是老板找的人去干掉的徐筱,而不是她亲自出手。但对徐筱动了杀心的其实就是她自己。是她觉得裕衡已经盯上了徐筱,对方不再可靠所以才想要灭口,如果不是她开口,社团也不会派人去做这件事。 对上左愈的眼神,程露露感觉到,对方一定早就看穿了这一切,她的谎言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让他更加看清她而已。 可她不甘心啊,她就是不肯回沪城接受惩罚,如果是那样她一辈子就毁了。 “只要你们能保住我,让我不回沪城,那我就告诉你们,裕止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莫嫣,你们就不奇怪吗,她到底是什么人,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我想过杀她,但现在社团又要留着她的性命,你们就不好奇原因?” 程露露望着左愈和温潇,乞求道: “我一定会说实话,只要你们不送我回沪城。” 1179章 交易免谈 温潇看着面前陷入疯癫的女人,这一刻忽然觉得很可悲。但她并不同情程露露,就凭这女人做过的事,对方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就能利欲熏心到没有良知的地步。如果不是事情败露,眼看就要承担责任,程露露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吧。 温潇很清楚如果是那样,程露露不仅不会后悔,她甚至会十分得意,因为她凭手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对那些受害者没有任何愧疚,甚至还会在心里骂他们愚蠢。 “求你们了——” 程露露双手捂着脸,泪水从她的指缝流出。温潇别开眼去,缓缓道: “我不能答应你提出的这笔交易。” 闻言,程露露浑身一震,然后她歇斯底里道: “为什么?你们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再知道裕止的事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即使你求助裕衡也没用,很多事他调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只要我不开口你们谁都别想知道!” 温潇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确实很想知道裕止的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很抱歉,有些东西不能被用来交易。” 说着,她看向程露露,对上那双充满怨恨和绝望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如果你做错了事,那你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因为这就是秩序,不能更改的秩序。” 裕止和徐筱都已经死了,而且都死得不明不白,不论他们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死究竟有什么隐情,如果程露露真的参与其中,那她就没理由逃脱审判。 温潇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权力给她豁免,只有已经死去的人有资格原谅她,但他们注定不能给出谅解书了。 “左愈,我们走吧。” 说完这句话,温潇拎着包就要离开。左愈看了程露露一眼,对方双眼通红,目光绝望而空洞。但他没有丝毫留恋,也转身跟上温潇的步伐。 就在温潇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程露露忽然开口: “温潇,你的心真狠。我是对不起裕家,但我没有对不起你吧,你现在是见死不救。” 温潇笑了一下,回过头说: “你不是不想对不起我,你只是还没来得及对不起我。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不想对你说什么难听的。如果你没做过那些事,如果你只是单纯的为了虚荣心才接近我,我都可以把你当朋友。但现在,我只能说,你的事我无能为力。” 程露露定定地盯着温潇,就在温潇又要转身时道: “你不能帮我,那总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为什么你对裕家的事这么感兴趣?就因为莫嫣?想帮她洗刷罪名?你不把我当朋友,就把那女人当朋友了?” 温潇怔住,然后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 闻言,程露露一声嗤笑,眼里流淌着的是明晃晃的恶意,“你以为自己有多理智,实际上不过也是个沉浸在自身偏见中的可怜人。我告诉你,莫嫣的所作所为比我还恶劣得多!” 左愈看着冷笑的她,淡淡道: “所以,你是打算说出事实了吗?” 程露露歪着头,嘴角勾着,“既然我没可能被放过,那我也不能让别人逍遥法外。只要我保持沉默,那莫嫣就可以置身事外,原本我不在乎她怎么样,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说着,她的眸子沉着,眼中是渗人的阴暗,“我不好过,那莫嫣也别想好过。我要她和我一起被判刑,我要指控她。” 温潇看向左愈,他对她轻轻点了头,又握住她的手。平复着心情,温潇和他一起走回到程露露身前,“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请说出真相吧。” 程露露看着他们,开始叙述。 “裕止确实一直都有抑郁症,但他之前从没有过自尽的行为。 可以说真正加重他病情的就是莫嫣的背叛,你们可以想象,一个纯情又有洁癖,在这之前甚至都没体会过欢/愉的小少爷看到自己的恋人和别的男人缠绵时的画面,这对他内心的冲击有多大。” “而且他撞见那一幕的时候,刚好是他生日,他父亲去世刚好没多久。这无疑让他变得更情绪化了,说他一度万念俱灰也不为过。但他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就选择自尽。” “因为,就在他去世前的晚上,他不知用什么办法窃听了我的通话,知道了他父亲的死并不只是病逝这么简单。 他父亲是有心脏病没错,但真正导致他父亲旧病复发的是加在水里的药,那种药严重刺激了他父亲的心脏功能,发挥药效后在十分钟之内就夺走了对方的性命。” “你们知道当时是谁把那杯水递给他父亲的吗?就是莫嫣。这不是我说谎,而是在众目睽睽下的事实,当时裕家在场的佣人都可以作证。从很早的时候开始,莫嫣就也在为社团效力,虽然我不知道她加入社团的原因。” 说到这里程露露看着温潇,似乎很享受她震惊的表情,冷笑着继续道: “其实在裕老先生去世之前的那段时间,他就已经开始防备我了,觉得我嫁给他是别有意图,所以一直在暗中调查我。而他对莫嫣的态度就截然不同。 由于莫嫣的养父是他旧友的关系,再加上莫嫣平时都是以清纯善良的面目示人,他一直都很喜欢莫嫣。 我给他的水他是不会喝的,但莫嫣给他倒的水,他却不会有任何怀疑地喝下去,因为他难以想象,一个心性单纯的晚辈会对他动什么恶毒的心思,所以社团就给莫嫣布置了这个任务。” “裕老先生心脏病发的那一天,裕止和莫嫣都在场,所以他也记得是莫嫣倒的那一杯水。所以,在不久后他得知裕老先生是被人害死,而我和莫嫣私下有不可告人的默契时,他的愤怒无与伦比。 他真没想到,他最爱的女孩不仅在感情上背叛了他,居然还丧尽天良地对他的父亲下手,更何况裕老先生一直都待莫嫣不薄,还对她多加照顾。” “其实,那个小少爷能靠自己的能力查到这么多属实不容易,但他不该跑来质问我。他蠢就蠢在居然来告诉我,他都知道了什么。 其实我对他一直都没什么意见,他活着也不碍我什么事,但既然他知道了这些秘密,那我怎么可能不告诉社团的人呢?是他自己犯蠢,才活不成的。 就在他离世的前一晚,他还威胁我,说会向警方提供证据,然后起诉我和莫嫣,为他父亲讨一个公道,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来不及做这一切,第二天就掉下了高楼。” 温潇终于忍不住,她看着程露露冷声道: “所以裕止坠楼的事果然是你们的人做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程露露笑了,笑得几乎是轻柔的,口吻轻淡又不知是在嘲讽谁: “你说你们,但其实我没有参与进这件事里。我甚至不知道社团的人会那么快就动手。我没去过案发现场,也是后来才听人说,为了制造出裕止是自己选择轻生的现场,他们让莫嫣再一次出手。” “你是说,把裕止约到天台上的人是莫嫣?” 左愈皱着眉。 “没错。” 程露露笃定地说,“老师告诉我,是莫嫣出面私下去找了裕止,跪下来求他听他的解释,说裕老先生的死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是被冤枉的,又约裕止去那栋楼的天台见面,说会把真相都告诉他。” 顿了顿,程露露缓缓道: “裕止也太傻了,他居然答应了莫嫣。或许是因为那一连窜的打击已经让本来就有抑郁症的他精神都不正常,又或许是他爱莫嫣爱得太痴,总之,他真的独自去天台赴约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们都知道。” 温潇沉默片刻后说: “不对。” 程露露看着她,也没有激动,只是反问,“哪里不对?是你不相信莫嫣会做出这些事?” 温潇顿了一下说: “既然莫嫣也是你们的人,还在裕家的事情上出了大力,那为什么你们事后要针对她?如果是想把她踢出来当替罪羊,告诉世人裕止的死都怪她,这没道理吧。” 温潇想得很明白,就算这帮人是觉得莫嫣在这件事情后就没价值了,想卸磨杀驴,伪造了裕止的那份遗书之后就把账都算到莫嫣头上,那以他们的手段,又为什么要让莫嫣还一直活着,她如果死了不就死无对证? 而莫嫣还活着就等于留下隐患,尤其是在裕衡那边还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们这样把莫嫣往绝路上逼,又不把她控制起来,那她转头就倒戈了裕衡怎么办? 最让温潇奇怪的是,这个社团对莫嫣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以他们的实力想让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在沪城消失,那还不是太简单了,就连裕老爷子和裕止都死在他们手下,更遑论是一个小小的莫嫣。 但莫嫣却在裕止死后还一直活到现在,温潇只能理解为那个社团没想杀她。可这样也说不通,因为后来程露露又私下授意让人趁乱弄死莫嫣。 难道这种态度上的自相矛盾,是因为社团的内讧?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程露露看着温潇,在巨大绝望后的歇斯底里中,讽刺的是,这一刻她的头脑却比以往都清醒,“你想知道社团为什么留着莫嫣,我又为什么要私下让那个混混弄死她,我可以告诉你。” 1180章 她最会骗人 左愈看出来,程露露现在是眼见着被社团抛弃,她的下场注定是回到沪城接受法律制裁,所以她就要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最好能把社团也拉下水,这就是她对他们的报复。 所以在关于莫嫣的事情上,她才知无不言。 “莫嫣和老板之间肯定有什么瓜葛。她特别受老板的赏识,裕止死后我就对老师说,不如把莫嫣也一同干掉,反正裕衡一直怀疑她,而她对社团却未必忠心总是游离不定,留着她也是隐患。但老板那边却下了指令,说还不能动莫嫣。 至于裕止选择轻生是因为莫嫣用情不专和别的男人乱搞的事,是我授意别人去带的节奏,我就是要让莫嫣知道,就算她有老板宠着,也别想好过。” 程露露冷笑着开口,带着几分唾弃和鄙夷,“那女人外表看着清纯甜美,实际上骨子里已经烂透了,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破烂罢了,也就能骗骗裕止那个纯情小少爷。” 温潇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程露露就是单纯的看不惯莫嫣,所以才背着社团偷偷地对莫嫣使绊子,她的计划也很成功,让圈子里的人都以为裕止是因莫嫣带来的情伤而死。 不得不说,程露露确实是狠辣,她用这一招将莫嫣逼到了被曾经认识的人一齐唾弃的份上,在沪城一度都活不下去。 左愈看着程露露眼里闪动的光芒,忽然道: “你对裕止有意思?” 闻言,程露露却是一怔,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左愈,一时无言。在温潇的诧异中,她沉默了许久才问: “你怎么知道的?” 左愈笑了一下说,“从你每一次提到裕止时的眼神,还有你对莫嫣的憎恨上,我都能看到你的妒火在燃烧。” 她在说到裕止之死时,有意无意地强调她并没有参与到对裕止的谋/杀之中。左愈知道她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因为她清楚,徐筱的事情正在发酵,沪城警方现在掌握的证据足够判她买匈杀/人,她在之前的事情上把自己摘干净已经没有意义了。 提到谋害裕老先生的手法时,她说她从一开始就知情,是眼睁睁看着他中招的,并且没有流露出丝毫感情,冷漠至极。而在说到裕止的事情时,她却逃避自己在这件事情里的责任。 还有她对莫嫣那不同寻常的憎恶。 程露露自嘲地扬起嘴角。 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对裕止的那一点情愫,但现在她却已经无所谓承不承认了。 “对,我是对裕止有过一点想法。” 说出这句话,她有些恍惚,目光变得复杂。 “他和我见过的别的男人都不一样,真的很纯情。可能是因为他有心理问题的关系吧,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厢情愿地把这个世界想得单纯又美好,而一旦有什么不符合他的想象,他就会一个人受伤,却连一句发泄的话都不说。” 在她的记忆中,裕止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干净得让人发指,他会在午后去花园里认真地松土浇水,心甘情愿做佣人才做的事。他看着莫嫣的眼里总是带着光。 那么美好的眼神,让程露露看了都相信这世界上大概是真的有爱情吧,可他却一次都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在裕老先生去世之后,程露露曾找了个借口在深夜敲开了裕止的房门。当时她外面披着睡袍,掀开睡袍就是只穿了单薄睡裙的魅惑动人的火/热身躯,可裕止看着她的眼里却没有任何遐想。 他对她是真的没有意思,甚至都不用克制。 程露露从未有过比那一晚更尴尬的时刻,尤其是当裕止把她赶出房间时,他露出被羞辱的表情说,我是真的把你当做继母,你不该做对不起父亲的事。 “呵,那小子真是傻啊,傻到底了。送上门的女人他都不要。还说什么我这样是对不起他爸爸。” 面对左愈和温潇,程露露发泄般说着,“我当时就想,他这样傻肯定是活不久的。但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没想到啊,后来亲手把他推下高楼的居然是莫嫣,是他年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温潇看着她道,“所以,你是在为裕止不值?” “你觉得很可笑对吧,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替裕止不值,从一开始嫁给他父亲,我就是为了算计他们来的。” 程露露双目失神道: “后来那个老东西察觉到我有问题,被我知道之后,也是我知会社团的人让他们必须除掉对方。但我就是替裕止不值,他全心全意爱慕的女人,居然比我还差劲。” 左愈淡淡道: “你就是不满你没得到裕止,而莫嫣却得到了他的心。” 程露露眼睛红着说,“对啊我就是不满,我就是恨莫嫣,她凭什么?!她就是仗着和裕止是青梅竹马,认识的早而已。说到这个我又想起一件事,你们知道吗,裕止还活着的时候,莫嫣就还想着勾/搭上裕衡。” “裕衡?” 温潇忍不住道,“裕衡不是在美国吗?而且,裕衡对莫嫣不是一直都很厌恶吗?” “那你想过他厌恶莫嫣的理由吗?” 程露露挑眉,“裕衡是在美国生活,但他隔几年就会回来看他弟弟。而莫嫣仗着自己养父的关系,经常待在裕家。裕衡每次回来都在裕宅住上一个星期,这段时间里莫嫣想背着裕止做些什么,很容易吧,毕竟她那么有心计。” 左愈看她一眼说,“你是看到过,还是凭空猜想的?” 程露露嬉笑着耸肩,她的笑容给温潇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想毁了一个人似的,“我看到了,有一天下午裕止出门,莫嫣和裕衡一起待在琴房里。我推门而入你们知道我撞见了什么吗,当时莫嫣跪在地上,就跪在裕衡面前。” 温潇的脸色有些变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说这两人之间没有关系,我是不信的。”程露露怪笑着说,“左夫人,你对莫嫣其实很有好感吧,为什么?你也是被她骗了,她最会撒谎了。” 左愈握着温潇的手紧了紧,他站起身道: “你说了很多,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说着他就要带温潇离开。程露露看着他们说,“我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但我下地狱也要拉着莫嫣一起。我是罪有应得,但她更不配有未来!” 温潇回头看向她,顿了一下说,“如果莫嫣真做了你说的这些事,她也会付出代价的。” 别墅外。 和左愈一起上了车,温潇终于压抑地低声道: “我心里很难受。” 左愈看着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有我呢。” 他的神情温柔又认真,这样平静的注视,让温潇的感觉也变得好了一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左愈的目光让她感到治愈。 在很早之前,这个男人总是用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有最强烈的情绪,她最大的快乐和最深的绝望,都是他带给她的。而现在,她却因他感到平静。 这种让她心里温暖的平静,或许就是最难得的幸福。 沪城,警局。 “白小姐,莫嫣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白蓝雪走进警局的接待室,刚好宋特助起身,看到她就道。白蓝雪顿住,她看着宋特助,不知为何,对方的表情平静,又明明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可她却就是听出那一抹不寻常。 是她的心理作用吗? “是惟墨让我来的。”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宋特助一笑道,“斋藤小姐被绑架的事现在有着落了。斋藤家的人已经准备在沪城和绑匪派出的中间人进行面对面谈判,惟墨让我叫你去帮忙。” 说着,她顿了顿道: “虽然关于交换人质的事,斋藤家不需要外人介入,但作为他们的盟友,这里又是在沪城。我们还是要派个人出面的,你的身份很合适。” 宋特助明白她的意思,他点了一下头,说,“我明白。”他就要离开,却又想到什么,脚步顿住。 白蓝雪看着他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微笑着道: “莫嫣这边会有别人看着。” 宋特助对她又是一点头,然后就走出接待室。等宋特助走后,白蓝雪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接下来走进房间的探长和警员,“这上面就是程露露的证词,她盖过手印。” 随即她又拿出一个u盘,对他们道: “这上面是程露露招供时录制的视频。” 探长露出感谢的表情说: “程露露现在还没被引渡回国,程序没走完,我们的人也不能过去审问,真是谢谢左先生和夫人从中帮忙了,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拿到证据,这对审讯莫嫣非常有帮助。” 白蓝雪笑了一下,“左先生说,提供线索给警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闻言,那探长都有些感动,看看人家这觉悟,再看看那些有点小钱就嚣张起来的暴发户,果然这豪门就是豪门,都是有原因的。 “不过啊,那个莫嫣还真是一把硬骨头,无论我们怎么审她都不肯说。现在有了这份证据,她这也算是撞到南墙了,我就不信她还是不开口。” 探长握着u盘和文件,跃跃欲试道。 白蓝雪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是赞同他的话,但心里却总有种感觉。 甚至都说不上来原因,但她就是觉得,即使把证据摆在莫嫣面前,即使告诉莫嫣等着她的就是死/刑,莫嫣都不会说一个字。 那个女人看着柔弱,但她身上却有股奇怪的意志力,就好像她早就放下了对生活的希望一样。 1181章 暴风雨的前夜 和探长又寒暄了一会儿,白蓝雪起身正打算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她做了决定,顿住脚步回头说: “我可以见莫嫣一面吗?” 闻言,探长一怔,他不懂白蓝雪为什么要见莫嫣。 现在莫嫣还是嫌疑人,按理说是可以接受外人探视的,但因为担心有人借这个机会将她灭口,警局对来探视她的人查得很严,除非是经过批准的对案情有帮助的人,其余的闲杂人等一律都不许接近她。 白蓝雪也意识到她不该开这个口,她笑了笑道: “当我什么也没说,我确实没有看望她的理由。” 探长摸了摸脑袋说,“如果这是左先生或者左少的意思,啊,我也不是说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我是说如果你要见她是出于和案情有关的考虑,那我打个报告——” 白蓝雪还是摇头道: “不了,我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其实,白蓝雪是想劝一劝莫嫣。但莫嫣和她非亲非故,连朋友都算不上,她又怎么劝得动对方呢?这么做也只是徒劳。 就当白蓝雪要离开警局时,忽然听到身边有警员高声道: “快去喊李探长!那个刚被带到审讯室的女人忽然晕倒了!” 白蓝雪猛地停住脚步,直觉告诉她,对方说的人就是莫嫣。她停在走廊上,没过多久就看到刚才接待她的探长慌张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前来报信的警员问: “叫医生来了吗?那个人对我们很重要,她绝对不能出什么好歹!” “叫了叫了,整个医务处都出动了,我来的时候正给她做抢救呢!这女人真tm邪门,也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就晕了,别再是有什么突发性的疾病吧?” “别乱说!” 探长沉着个脸有些愁眉不展,这人要是还没审出什么就保外就医了,或者是直接嗝屁了,那可就麻烦死了。 白蓝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快速往审讯室跑去的背影,皱着眉头。 莫嫣怎么会忽然就晕倒了呢?她不相信对方真是疾病突发,没有这么巧的事。 开元会所,下午。 斋藤理光走出包厢,沉默着点燃一根烟。他已经和斋藤介通完电话,把刚才和绑匪派来的人见面的内容都说了。现在看来一切正常,交换的日期就订在明天,对方也没提出任何无理的要求,没有推翻之前协议的意思。 但只要菜月还在他们手上,他这心就不能放下来。 而且他有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这种感觉像是噩梦的余味一样挥之不去,让本就一直心烦意乱的他更是焦躁到极点。 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就抽完了两根烟。 这时,脚步声传来,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大哥。” 斋藤邦彦低声道。 回过头,理光看着对方。他这个弟弟一向都是扶不上墙的纨绔模样,做什么都大大咧咧吊儿郎当,好像缺心眼似的格外肤浅,但此刻他却难得的有分寸,表现得很可靠。 一时间都让理光感到恍惚,就好像自己的弟弟换了个人一样。 “你还在担心菜月的事吧?她一定会平安回家的。” 邦彦对他笑了一下,声音比平时要低沉,透出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理光心里的烦躁似乎平息了一些,他低声道: “我就是怕。” 怕什么他没有说,但邦彦已经会意,“不会出错的,你也知道我们斋藤家是什么样的实力,而阿介那小子做事又一向滴水不漏,这回有他周转,这件事绝对不会有问题。” 理光点了点头,仍然忧心忡忡,但却比之前的感觉好了一些。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谢谢你了。等菜月回来,我们兄弟俩好好聚一下吧。这些年确实是生疏了,说来也是我对你的偏见太根深蒂固。现在看你却不是我想的那样。” 说完他转过头,凝视着窗外的街道,却没注意到,斋藤邦彦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冷嘲弄。 东京。 斋藤介在离开府邸时回过身,吩咐跟上来的安保组长道,“明天就要押着老师上专机,今晚给我看好他,说什么也不能出任何差错。那家伙很危险。” 虽然明天去机场的路上,还有坐飞机到沪城之后才是最容易出意外的时候,但斋藤介仍然很警惕。 如果暴风雨的前夜也不会宁静呢? “介公子,我们一定会严格按照您的要求。” 组长低下头,恭敬道。 斋藤介微微点了一下头,才转身坐上车。他坐好之后又想到什么对要关上车门的白石苍说,“今晚你就别跟我一起走了,留在府邸。” 白石苍是他最得力的亲信,留下对方他也能放心一些。 深夜。 地下室的入口处。 “现在还没到换班时间,你怎么来了?” 守在入口的两个保镖看到另一个同伴朝他们走来,问道。 “还有五分钟,我就提前来了。” 那名同伴低声说。 就在他们的对话发生时,地下室里,原本闭目养神的老师缓缓睁开眼睛,而他身边的看守并没有看到,他被反拷在椅子后的双手正微微活动着。 老师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慢慢露出笑容。光是看他的表情,会觉得他现在一定很轻松,绝对看不出他背后的双手正在发生什么令人震惊的事。 只见他那两只手竟扭成一个几乎已经超出人体极限的刁钻角度,这要是普通人做这个动作,那关节必然就断了,可他却显然是练过的,即使后背上生理性的渗出冷汗,也愣是一个闷哼都没发出。 这时,他忽然用喉咙哼起了歌。 他的嘴部忽然被堵着,但他像是学过什么不开口发声的技巧,光是用喉咙就能传出很响亮的声音。一旁的看守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冷道: “闭嘴!” 但老师却没有理睬他们,而是越哼越大声,声音根本不成调,却掩盖住了他背后双手传出的骨骼错位声,那细微又清脆的咔擦声。 1182章 请君入瓮 书房里,斋藤俊户戴着老花镜,坐在书桌前正看着什么,忽然,管家匆忙地跑进来道: “老先生不好了,地下室那边出事了!” 闻言,斋藤俊户猛地站起身,“关在地下室的那个犯人呢,他没跑了吧?” 管家竭力克制着慌乱,“我来通知您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现在安保队正在整个府邸内搜索,就是为了找到他的下落。而您的安全也是重中之重。” 如果老师趁*进了书房伤害到斋藤俊户,整个府邸的人都难逃其咎。 听到这里,斋藤俊户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坐回到椅子上,沉着脸说,“明天就是要交换菜月回家的日子,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这是早有预谋啊。” 与此同时。 为了搜捕老师,整个府邸都陷入混乱。一个男佣眼见周围没人,他往从后厨拿来的那碗放入了原本用纸包着的粉/末,轻轻一吹,那粉/末就再不留痕迹。 这种粉/末是经过特别研究的化学物质,一旦在液体里化开就无色无味,就算是味觉再灵敏的人也尝不出任何不对,非常适合用来在无声无息中夺去目标的性命。 而今天晚上,老师制造出的混乱只是炸开的烟雾弹,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斋藤俊户。 只要斋藤俊户喝了这碗汤,那他就注定活不过今晚。 男佣的嘴角微微一翘,又很快压下。他端着汤穿过府内的安保人员拉开的警戒线,经过严密的检查确认他没有异样后,才被放行。在书房门口,他停下脚步,轻轻敲门。 管家听到敲门声,看了斋藤俊户一眼。“去开门。”从斋藤俊户的外表上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有种泰山压顶也临危不乱的气势。管家去开了门,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人。 “这是后厨送来给俊户老先生压惊的。” 男佣看着管家恭敬道。 府内一直都有规矩,每天晚上都要给入睡前的斋藤俊户准备一份营养汤,这是因为上了年纪,斋藤俊户的心肺功能都不好,需要定时滋补。 按照医嘱,斋藤俊户不能受惊。今天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厨的工作没有受到影响,而是照例送来这碗汤,也算是他们有心了。 管家接过这碗汤对男佣道: “阿吉,你去告诉负责寝室的佣人,今晚老先生就在书房休息。” 这名叫阿吉的男佣点头应下,不再逗留就转身离开。 管家关上房门,把汤端到斋藤俊户面前的桌子上。斋藤俊户望着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道: “阿吉比以前稳重多了,人也变得可靠了。” 这个阿吉是管家的亲生儿子,因为父亲的缘故在进入斋藤家的府邸工作后,一直都颇受信任。 听到这句话,管家看着斋藤俊户,似是有些诧异,不明白老先生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夸奖他儿子。他只能理解为老先生是这会儿心事太沉重,才故意说些有的没的好放松一下。 “老先生,府里这么多专业的安保,又有这么先进的防/御系统,那个老师就是瓮中之鳖,他逃不出去的。” 管家低声道。 斋藤俊户点了一下头,却还是一脸凝重。管家心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老师过于危险是个未知数,现在谁都不敢说一定能留住人,如果真被他跑出去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老先生,还是先把汤喝吧,您别急坏了身体。” 想到这里,他温声劝道。 斋藤俊户抬起眸子,顿了顿之后低下头,拿起勺子。 片刻后。 阿吉站在大厅里,所有的佣人都集中在这里。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两个女佣压低声音交谈道,“府上什么时候关着犯人,我怎么不知道?”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告诉我们呢。听说那个犯人不是普通人,他的身手很可怕。你没看到安保队长把我们交集在一起时的表情了吗,他那么镇定的人都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这次恐怕是真的有大麻烦了。” “不至于吧?府里出了事把我们这些佣人都召集起来,只是例行公事。介公子可是把白石先生都留下了,难道还有什么人的身手比白石更好吗?” “白石先生的身手再好,也只是普通人而已。那个被关起来的犯人,我可是听人说,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超越了人类的存在——” 说话的女佣显然是看志怪故事看多了的样子,说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打寒战。 “你乱说什么啊?” 阿吉在这时开口呵斥她道,“什么怪物,这都是你的臆想罢了。主人家的事是你该揣测的吗?” 那名女佣被他吓了一跳,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嗫嚅道: “对不起阿吉哥,我下次不会乱说了。” 阿吉冷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有他这么一出声,别的佣人也都不敢再私下议论这件事了。他们也没注意到,阿吉嘴上让别人不要揣测,自己却一直在观察着什么。 他刚才把汤给斋藤俊户送去之后就离开,是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不对劲。现在他就是想要确认,斋藤俊户是否真的喝了那碗汤。 那个老家伙没有不喝的理由,他一定会喝的,他又没察觉出异样。 但如果斋藤俊户真的喝了那碗汤,为什么现在都没传出动静? 阿吉心慌意乱,他想着是那粉/末没有起作用,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应该啊,那可是社团的人交给他的,怎么可能会出差错?随着大厅里越来越寂静,他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忐忑。 就在他想要找个理由去管家那里看看情况时,忽然,他看到管家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里。 管家望向他,对他招手道,“阿吉,过来。” 阿吉心里咯噔一下,他爸怎么下来了?如果斋藤俊户真的有什么事,那他爸身为贴身的管家根本不可能抛下老爷子来到大厅,就像没事人一样。 就在他犹豫着没有迈动脚步时,管家已经沉下脸道: “还磨蹭什么?” 阿吉心如乱麻,紧张到感觉手脚都要僵硬了,但还是只能朝他走去。 与此同时。 沪城。 斋藤邦彦在酒店房间里接起电话,听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剧变,“你说什么?居然失手了?!” 给他打电话的属下颤声道: “本来一切都在我们的算计之中,但我们的人忽然就被切断联系了。还有老师,我也联系不上他。如果老师真的摆脱了斋藤家的守卫,那他一定会和我们联系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失控了。” 闻言,斋藤邦彦已经气急败坏,他把手机重重地往地上一摔,屏幕破裂的声音响起,然后他又开始砸房间里别的东西,仿佛一头发怒的野兽。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斋藤介那个鬼精的小子一定是早就察觉到了蛛丝马迹,知道他的人要挑在今晚动手,才故意设了这个局引君入瓮。而他今晚算是暴露了真实意图。 那就是他想让斋藤俊户去死。 现在斋藤俊户还没死,一切都糟糕透顶。以斋藤俊户的智商一定能猜到,想让自己死的人能把手伸进斋藤家的府邸,他很有可能是家族内部的成员,而且地位还不低。 斋藤俊户意识到这一点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对内部的全部成员进行调查,到时候他万一查出什么—— 想到这里斋藤邦彦再也待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还能隐瞒下去,现在面临的巨大危机让他惊慌失措。 他原本是打算在今晚直接要了斋藤俊户的命,然后趁乱再整垮斋藤介,将斋藤俊户的死栽赃到对方头上,但现在他的计划全都泡汤,反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身份暴露的风险。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斋藤邦彦在房间里不停踱步。 东京。 走进地下室,穿着灰色西装的斋藤介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狼狈不堪的老师。 “很遗憾,你的逃脱计划失败了。” 斋藤介笑了笑。 这一次,老师的手被拷在了身前,他抬起阴冷的眸子,残忍地盯着斋藤介,好像光是用目光,就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其实我很佩服你,能忍着剧痛用缩骨术,就为了完成你的老板布置给你的任务。” 斋藤介缓缓笑着说: “你的意志力让我敬重,但你的头脑却让我感到愚不可及。一个只是利用你给他卖命,自己却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你对他这么忠心,值得吗?” 老师咧开嘴,扭曲地笑道: “值不值得,轮不着你来评价!” 闻言,斋藤介又是一笑,他用怜悯的目光望着老师,这居高临下的眼神让老师浑身不舒服,这对这个强悍的男人来说是莫大的挑衅。 “你笑什么?” 老师冷冷道。 斋藤介微笑着说,“我笑你真可怜啊。” 老师的眸子里陡然结起一阵风暴,可却伤害不到斋藤介分毫。斋藤介翩翩有礼地站着对他说: “这样吧,看在你这么卖力的份上,如果你告诉我,是谁在你被关押在这里的时候,偷偷传递消息给你,等我以后抓到你的老板时,我会给他好一些的待遇,再让你们两位得以相见叙个旧,你看怎么样?” 老师当然听出斋藤介不是真要从他这里得知消息,而是在讽刺他。他顿住片刻,然后说: “你已经知道传递消息的人是谁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 斋藤介嘴角的笑意变淡了些许,轻声道,“是啊。只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老师盯着他冷笑道: “你以为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做你们斋藤家的狗吗?不满你们的人多了去了!风水轮流转,你别以为你能永远占据上风,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像我这样狼狈,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斋藤介面不改色对老师微微挑眉,“或许会有那一天,但你肯定是看不到了。而你死心塌地为他效忠的老板,很可能也看不到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 但老师却想到什么,对着他道: “你和绫濑樱是什么关系?” 1183章 纯洁无瑕 这句话让斋藤介脚步一顿。 “那个女人为了抓住我,可是连命都不要了啊。当时我捅她的那一刀,如果再准一点,她就是死人了。但是当刀/锋袭来时,她却连一瞬的忧郁都没有。那一刻,我在她眼里看到的只有执念。” 老师嗤笑了一声道: “在这之前,我和她切磋过那么多次,每一次她都输给我。每一次我都能看出,她很畏惧我。所以我就很好奇,是什么让她的变化这么大,让她对上我也没有丝毫恐惧了?” 斋藤介回过身,冰冷地望着他道: “你以为呢?” 老师用一种近乎亵渎的口吻说,“你把她睡了吧?” 不知为何,斋藤介听到这话后就像是被人用刺扎了一样,他微微皱了下眉,老师看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笑道: “那就还没睡到。” 斋藤介冷然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师却是嘲弄地说,“看你这个态度,你不会真是对那个女人有什么认真的想法吧。我就说呢,她是怎么傍上的斋藤家,原来是用了美人计啊。” 斋藤介很厌恶面前的男人用这种口吻去谈论绫濑樱,就好像对方是在玷污她。 那样的女子,不该受到这样的诋毁。 “她能吸引到你,这说明社团对她的培养还是很成功的。” 老师似乎看出了斋藤介心里的想法,他满怀恶意地说,“从她十岁的时候,社团就对她进行特别训练,告诉她该怎么吸引异性的关注。她的技巧可是很纯熟的,她在你面前展示的,都是她想让你看到的。” 斋藤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理睬他的意思,就要离开,而老师却在这时又添了一把火道: “你知道她和多少男人睡过吗,嗯?我还尝过她的味道呢。这样的破烂,你也要?真是一点也不挑食啊。” 这一次,斋藤介终于克制不住,他快步走到叫嚣着的男人面前,抬起手就狠狠给了对方一拳。 “呸!” 老师唾出一口血,死死瞪着他的眼里满是红血丝。而他随即又大笑起来,“哈哈,你还真喜欢她啊,真是可笑!你是不是还觉得她特别的文静,却没想到她对男人那么熟悉——” 斋藤介就像是失控了一样,抬起脚来又狠狠地踹了老师好几下。白石苍在一旁看着,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拉住斋藤介道,“介公子,为了这种人随口造的谣动气,不值得。” 斋藤介猛地看向白石苍,因为对方的眼神而忽然冷静下来。 是啊,他都在做什么? 这个男人说这些话,就是想激怒他而已,想把他当小丑一样戏弄。而他越是激动,越是把这些话往心里去,就越是随了对方的心意。 他攥了攥拳头,没再看老师一眼,就和白石苍一起走出地下室,身后传来男人歇斯底里的嘲笑声: “你也就是一个接受不了事实的懦夫罢了!” 回到一楼,斋藤介顿了顿,看向身边的白石道,“有烟吗?” 白石苍默默地注视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低声说,“介公子,老先生之前不是订了规矩,不管是谁都不能在府邸里抽烟。” 斋藤介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声说,“我忘了。” 看着他有些出神的模样,白石苍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道,“我觉得您不用在意刚才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斋藤介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石苍接着说下去,“绫濑小姐并不是利用自己美色卖弄风情的女人。” 闻言,斋藤介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我记得之前你还不喜欢她。” “我是对她有过一些看法,但后来我了解到,她是一个值得被尊重的人。” 顿了一下,白石苍认真道: “她之前在社团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但凡她有选择,她一定不会那么做。不管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她的本心都是干净的。” 斋藤介有些愣怔,不知想到了什么。 “如果您真的对她有好感,还请不要在意这些无聊的流言,遵循您的心意吧。缘分很难,错过就可惜了。” 白石苍低声道。 而斋藤介看着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忽而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妻子?” 斋藤介知道白石苍曾在上学时有过一个恋人。那个女人在白石离开家乡后的第三年,因为被一群混混侮辱,又被同乡的流言蜚语吞没,在悲愤中选择了轻生。 等白石回到家乡后才发现,原本约好等他回来就结婚的未婚妻已经变成了一座坟墓。 白石苍垂下目光,片刻后说: “是的,我想起了她。就因为有过她的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论遭遇过怎样的对待,脏的也是施/暴者,被害者永远纯洁无瑕。更何况,那个老师很有可能只是在胡说八道,只是为了影响你的心情而已。” 白石苍恨那些混混,恨他自己当年没能早点回来。可他却不恨他的女人,他仍然爱她,他觉得是他对不起她,没能保护好她。后来他在网上偶然间看到了一句歌词,唯一纯白的茉莉花,开在琥珀色悬崖,就算失去所有爱的力量,也不曾害怕。 他本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这句话莫名戳中他的内心,他一直牢牢记着。 也正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他的茉莉花,所以他才对斋藤介说了这些话。 他把记住的那句歌词也告诉了斋藤介。 最美的歌词,应该配上最好的人。 斋藤介若有所思。 一个小时后。 书房里。 “祖父,那些棘手的事都解决了。”斋藤介站到沉默不语的老人面前,恭敬地说。 老人却是好久都没说话,半晌他才缓缓道: “阿介,家里有内奸。” 斋藤介知道他一定会说这句话。 “如果没有自己人里应外合,社团的手又怎么能把手伸到这栋房子里?” 老人的口吻仍然沉稳,但斋藤介却听出他的愤怒。 “祖父,你有怀疑的人了吗?” 斋藤介低下头,仍旧是不偏不倚不急不躁的姿态,“家里险些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作为负责人,愿意第一个接受调查。” 闻言,老人有些沧桑地一笑: “阿介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家里有内奸?所以你才能想到布下今晚的局,就等着瓮中捉鳖。” 斋藤介顿住,半晌道: “我之前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我觉得不该贸然怀疑自己的家人。所以,我才斗胆请祖父配合,就等着今晚的结果。我之前想过,如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那就是我想错了,是我该向大家道歉。” “可你想对了。” 老人接过他的话,目光沉着道,“你想到了我没想到的事。我终究还是老了,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敌人居然会是在自己家中,是我的亲人。” 斋藤介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会好受,所以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且这个敌人,他还想要我的命。” 老人看着桌子上摆的汤碗,微微笑了一下道,“如果我像平时一样不对家里的人抱有戒心,就喝下了这碗汤,那我现在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可以和你祖母团聚了。” 斋藤介望向汤碗,眸子也不免一沉。 “阿吉那小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端上了汤,竟是要置我于死地。” 老人笑着,眼里也有笑意,却是苍凉的。 “楠木叔叔对阿吉的所作所为应该并不知情。”斋藤介轻声道,“他如果知情,那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他说的楠木叔叔,自然就是指斋藤俊户最信任的管家楠木,也就是阿吉的父亲。 今晚的阴谋是残忍的,而它最残忍的地方,就在于让父子异心,亲人之间互相猜忌。 斋藤俊户站起身,走到窗边,沉默了良久后说: “你觉得,社团今晚的行动失败了,他们还会继续明天的交换吗?” 闻言,斋藤介笃定道: “会。” “为什么?” 斋藤介淡淡道: “越是这种时刻,那个背后的操纵者越是坐不住。他绝不能容许老师继续落在我们手里,因为这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他此刻肯定在担心我们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什么,而对于用菜月换回老师的事,他必须这么做,别无选择。” 1184章 同时 沪城,警局。 左惟墨匆匆赶来,白蓝雪见到他就说,“莫嫣已经被抢救过来了。”皱了皱眉,左惟墨问道,“警方的人有没有调查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忽然晕倒的?” 白蓝雪摇了摇头,轻声道: “这一次好像还真不是外人所为,她生病了。” 闻言,左惟墨的眉头皱得更紧,“生病了?”白蓝雪把手里的报告给他看。 上面赫然写着,莫嫣的脑袋里长了个瘤,而且是晚期。 左惟墨怔住,没想到事态会朝这方面发展。真相还不算彻底明朗,莫嫣身为问题的核心就眼看活不长。 “医生说,如果不出意外,她时日不多了。” 白蓝雪现在终于知道莫嫣为什么会那么镇定,不论警方开出怎样的筹码,她都不愿意开口。原来,她是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有未来,才缄默无言。 “切除这个肿瘤,病患能有好转吗?” 二十分钟后,左惟墨询问医生道。 “是晚期,癌细胞都已经通过这个肿瘤扩散到她的大脑里了。先不提做切除手术的风险,就算手术能成功,她也不可能有救。” 医生斩钉截铁道: “这姑娘如果提前个几年来看医生,在早期的时候就把瘤切了,也不至于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左惟墨的目光沉下。 而医生又想到什么说,“她犯了什么罪?我听押她的警员说,她弄不好是要判死刑,真有这么严重吗?” 顿了顿,还是白蓝雪开口回答道: “可能吧。”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道,“从她的外表也看不出来啊,她居然如此罪孽深重。那这么说,能因为疾病去世,这对她也是解脱了。” 是的,解脱。 白蓝雪知道很多了解莫嫣情况的人都会想到这个词。 甚至就连莫嫣本人也这么想吧。 比起被审判,在监狱里等待判决,莫嫣一定希望自己能早点死于脑袋里的恶性肿瘤。只要长眠不醒就不会再有任何麻烦,生前的那些亏欠似乎也都随之一笔勾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了。 那个女人真是这么想的吗? 真的就可以一死了之了吗? 左惟墨沉吟道,“莫嫣身上还有很多疑点。虽然程露露对她的指控可以解释一些事情,但莫嫣和社团老板之间的关系都不能被解答。她的涉事之深,还要超过程露露。” 有些秘密就连程露露都不知道,但莫嫣却显然是知情的,她可能是私下里和老板达成了什么交易。 只要莫嫣不开口,只要社团的老板不落网,这件事别人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白蓝雪也不禁皱起眉头,莫嫣真就是决定把秘密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左惟墨深呼吸了一下,对白蓝雪道: “这个女人先放着不管。斋藤家已经和绑匪达成协议,马上就要用手中的人质交换菜月了。” 白蓝雪听完之后也不禁为菜月捏了一把汗,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可千万别出问题,一定要平安回家。 星期三的中午。 阳光明媚。 可来到这个不对外开放的港口的几人却都面色凝重。 斋藤理光的表情称得上冷峻,他看着把守在仓库门口的那几个壮汉,冷笑道: “还有十分钟就到约定好的时间了,我希望能看到贵方的诚意。”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凶悍的精壮男人,虽然穿着一身西服,却挡不住那偾张的肌肉,看着就是危险人物。 “斋藤先生,你着什么急。” 男人嘴里还叼着烟头,虎视眈眈地望着被保镖紧紧挡住的斋藤理光道: “还有啊,你这是来赎女儿回去的,怎么还带这么多保镖?就这么怕死啊?还不如你女儿一个小姑娘勇敢呢。” 听到这句话,斋藤理光的右手紧紧攥成拳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把菜月怎么样了?” 男人对他嗤笑道: “我还能对你们斋藤家的宝贝千金怎么样,投胎还真是门技术活。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却这么值钱,老板都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就是有把她怎么样的心思,也不能下手啊。” 闻言,斋藤理光胸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许。 他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节外生枝,只要接到菜月就一切好说了。 另一边,东京。 斋藤介站在地上,看着被押下车的老师,对身边的人道,“看紧他。” 老师被蒙着眼睛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想要说话,声音也都被口中的毛巾堵住。 白石走到斋藤介身边,在他耳旁压低声音说: “社团的人临时提出改变方案,让我们直接把人带到东京郊区这片废弃工厂,说是要在两个城市同时进行交换。您觉得,他们会不会搞小动作?” 斋藤介笑了笑,淡淡道: “我早就猜到他们会临时改变方案。因为比起沪城,霓虹才是他们势力范围最大的地方。在沪城交换人质,对他们来说其实不利。” 如果是在沪城交换人质,那里可是有沪城警方虎视眈眈,他们想做什么都不方便,更是不知深浅,这对他们来说风险更大。但在霓虹接手老师就不一样了,他们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只要老师一被放走,他们一定有办法躲开暗中的监视,把人彻底带出斋藤家的视线。 “按照新定的计划,在同一时间里,大老爷在沪城带菜月离开,而社团的人也在这里把我们的囚/犯带走。” 斋藤介的声音压得很低,沉静得不露任何情绪: “在交换过程中,两方都要防备对方反悔,因此也都更会更加小心不敢造次——如果真能按照预期进行,那这个计划其实很公平。” 但这也只是预期中理想效果而已。 白石苍沉默着,右手握紧了枪。 十二点整。 社团的车队准时出现在废弃工厂前。 斋藤介看了白石一眼,白石会意地对他点头。随即,斋藤介坐回到车上,关上车门。 “您就是白石先生吧。” 一个中年谢顶的中年男人孤身一人朝白石苍走来,看着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而已,但白石苍却仍然戒备地用枪对着他,示意身旁的保镖上前给对方搜身。 “哈哈,您不愧是介公子最信任的人,真是谨慎。” 中年男人的笑容近乎谄媚,但白石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让他讨了个没趣。 他摸摸鼻子,也不再套近乎,直接道: “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白石对身边的人示意,“把人带过来。” 下一刻,中年男人睁大眼睛,就看到戴着眼罩嘴巴被堵住的老师被带了过来。 “看来老师在你们这里吃了很多苦。” 他眼珠子一转说。 白石苍挑眉道: “这让你很满意?” 中年男人一僵之后道,“您真幽默。” 白石微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和老师的关系并不好,所以乐于看到他受苦呢。” 1185章 冷枪 “白石先生,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交换现场,您就不要挑拨离间了吧。老师可是对社团忠心耿耿,您白费这些口舌,没用的。” 那名商人样貌的男人眼里闪过一闪而逝的精光,面上却笑呵呵道。 白石苍看着对方,没再说话。 “按照之前商定好的计划,从这里到我们车队的五十米内,就由鄙人独自带着老师一起走过去,您可不能让人跟着啊。” 男人眼珠子一转,说。 这是已经定好的事,白石苍当然不会有异议,他冷声道,“我会和沪城那边同时放人。” 男人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在寒风中站着,现场静谧没人说话,却有股说不出的肃杀之气,就好像隐隐中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白石不动声色,心里更加提防对方会有什么阴招。 与此同时,白石听到他佩戴的蓝牙耳机里传出斋藤理光的声音: “把人给他们。” 白石没有犹豫,对身旁的保镖做了个动作,蒙着眼睛被捆住双手双脚的男人被推了一把,险些趔趄在地。商人模样的男子见状似是要伸手去扶,可白石的眼里却闪过一抹冷意。 砰的一声。 枪响。 经过防弹改装的黑色宾利里,斋藤介听到这一声响,脸色一沉,看向窗外。 电光石火间,这一枪放空了。 而开枪的男人被眼疾手快的白石苍一脚踹翻在地,旁边的保镖死死地压制住他。 “呵,你们果然不是想真的交换人质,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在老师到现场之后,一枪崩了他。也难为老师对社团这么忠心,这是让人心寒的做法啊。” 白石苍冷笑着对狼狈的男人道。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赶紧放开我。你再不放手,我的人就要开枪了! 我带来的车队里有数十名兄弟,你想在这里发生血拼吗?你们的介公子可还在车上呢!要是真发生冲突,斋藤财团下任掌门人弄不好就要葬送在这里,英年早逝了。” 男人恨声威胁道。 可白石苍却毫不紧张地笑了一下道,“应该不要轻举妄动的人是你吧?响尾蛇。” 听到对方竟叫出了自己在社团里的代号,响尾蛇面上一僵,然后他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白石苍,“你怎么知道我的代号?” “你都想弄死老师了,你以为老师就猜不到你们怎么想的,会傻到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我们?” 白石苍的声音越发冰冷无情,“其实他早就开口向我们介绍了你。你和老师同为老板的左膀右臂,他的代号是老师,因为他的搏斗技术在社团里无人能敌,可以做所有人的老师。 而你得到响尾蛇这个代号,是因为你手段狠毒,就像嗜血的毒牙,擅长背地里阴人。还有,你和响尾蛇一样都擅长虚张声势,以为制造出巨大的声响就能吓退敌人。” 响尾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今天是带了很多人手前来执行这个任务,但说有数十名手下,那就完全是吓唬白石苍。而且要真动真格的打起来,他的这些人不会是斋藤家部下的对手。 其实他就是想赌一把,赌斋藤介也来到了现场,白石苍不敢让身份尊贵的介公子出意外,所以会投鼠忌器放他一马。可现在看来,对方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难道是他们早就算计好的? 难道今天他还真就在阴沟里翻船,折在这里了? 就在响尾蛇内心无比忐忑时,白石苍看向五十米外那些都绷紧了神经却不敢动手的人,笑道: “你一定很惜命吧,所以才会提前叮嘱好你的手下,让他们没有你的指令,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动手。就怕子弹不长眼打到你自己身上。” 响尾蛇的额头上流出冷汗,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大大的不妙,看向白石苍巧舌如簧道: “你要是再不放开我,他们就真要开枪了。这个距离,你也跑不掉的。刚才我的枪走火,是为我们制造了一些误会,但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现在大家都好,交换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走火?” 白石苍不紧不慢地说,“你骗谁呢,你就是想要老师的命。” 响尾蛇不免汗颜。社团的老板交给他的任务,其实是在接到老师后再开枪打向白石,扰乱现场,最好能趁乱解决掉白石苍和斋藤介,但他却提前开枪,为的就是能趁乱杀了老师这个祸害。 毕竟对他来说,斋藤介只是社团的敌人,而老师却是他个人的敌人。 可没想到,他的计划没有成功,自己反倒被斋藤家的人制住。 这如果让老板知道了为什么会失败,那他就算能活着回去也是要被处/决的下场。 “我——” 情急之下他想要说什么,却被白石苍打断道: “你今天带来的人,都是你的手下,他们只听你的命令。只要你不让他们乱动,今天这里谁都不会流血。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放了你。” 说着白石顿了一下,然后厉声道: “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那我就告诉你的老板,就是因为你想要趁机除掉老师的一己私欲。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响尾蛇一想到老板的阴沉口吻,就浑身一颤,然后他咬牙道: “你让我做什么,我答应你!” 与此同时,沪城。 所有人都盯着被斋藤家的保镖扶住的菜月。绑匪中为首的肌肉男心里十分急躁,眼看菜月就要走到斋藤家准备好的车旁,怎么东京那边还没来消息? 这是出了什么事? 这时,他听到耳机里传来响尾蛇的声音: “这是老板的吩咐,不用动手了,放他们走。” 肌肉男一怔,然后压低声音忍不住问: “你说什么?可是——” “没有可是!” 响尾蛇厉声道。 肌肉男又是一怔,只能无奈地看着菜月坐上车,再看着那辆车启动。 原本说好的计划是只要东京那边一开始动手,他就立刻带人对斋藤家的保镖开枪,说什么也要把斋藤菜月留下,继续挟持她作为威胁斋藤家的筹码,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而东京那边如果顺利,最让社团忌惮的斋藤介就会被除掉,这才是老板指定的计划的真实内容。 但现在,东京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一切都变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斋藤菜月被带走。 斋藤家的车队驶出港口。 港口外又有数十辆车跟上他们,为他们保驾护航。这都是左氏的车辆。 车上,斋藤理光紧紧地抱住菜月,“幸好你没事,爸爸担心死你了!” 菜月看着自己的父亲,泪水像决堤一样流出。 而斋藤理光的眼眶也红了,他松开自己的女儿抹了抹眼泪,又把菜月搂进怀里,“不用哭了,你已经安全了,爸爸会带你回家。你妈妈也在等你,她见到你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斋藤菜月哭得更厉害,她猛地点了点头。 离开家这么久,她原本觉得外面的世界才自由。可经过这次被绑架的经历,她才发现原本被她厌烦的家并不是那么无趣,而她的家人也不像她想的一样无情又专/制。 或许在很多事情上她们仍然有严重的分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亲人都很爱她,他们都在乎她。 她又想到什么眨了眨眼睛,问道: “爸爸,我被绑架后有人问起我吗?” 斋藤理光愣了一下,看着她说,“你的意思是?” 菜月有些扭捏,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斋藤理光开口,半晌后才嘟囔道: “就是有没有朋友问起我啊。” 看着自家女儿别扭的样子,斋藤理光忽然就想到那天在咖啡馆看到的沉闷的少年,皱了皱眉,说: “你是不是想问一个姓季的男孩?” 菜月偷偷瞄了眼父亲的脸色,轻轻嗯了一声。 “我这些天一直忙着你的事,没怎么关注他。” 斋藤理光只感觉胸口就发闷,女儿刚被救出来没问别的,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问到季云子,这很明显是动了情。而更让他郁闷的是,她怎么就对那种要家世没家世,要魅力没魅力的臭小子上心了呢? “那他——” 菜月不死心,还要问。斋藤理光却打断她道,“就算他关心你,也不会来打扰我的。毕竟把你赎回来的事,他又帮不上忙。” 闻言,斋藤菜月一想还真是这么这样。 但她心里却纠结得不行,想了想她忽然道,“爸爸,我想给我的朋友打一个电话。” 斋藤理光板起脸,严肃地看着她说: “那个姓季的少年和左家的大少爷认识吧,既然是这样,你被救出的消息他很快就会知道的。如果他真的关心你,他会主动给你打电话。” 菜月被噎了一下然后道: “可是我不想——” “不想什么,不想让他等?” 斋藤理光的声音又沉了一些,“别忘了你的身份。” 菜月被他说得撅了撅嘴,心想我什么身份啊,不就是一个十八岁少女吗,怎么就不能大胆地追求爱情了。还是等到回酒店之后,她用自己的手机给季云子打电话吧。 而斋藤理光心里想的是,我的女儿怎么能对一个臭小子这么主动? 另一边。 斋藤邦彦在挂断通话后,双手都在颤抖。 用一败涂地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斋藤介居然再一次提前预判了他的计划。果然,这小子留着就是个巨大的祸害。 “斋藤介,既然你这么想把我逼到绝路上,那我就算是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 1186章 不舒服 拉着厚窗帘的阴暗房间里,斋藤邦彦坐到椅子上。他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现在斋藤理光和菜月都在沪城,他如果想对他们下手,不是没有机会。 但就算能把他们怎么样,又能如何?斋藤俊户早就已经将斋藤介指定为继承人。即使斋藤理光现在就死了,只要斋藤介还活着,那财团也轮不到他来染指。 对他们下手只能平白落下把柄而已。 斋藤邦彦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在和斋藤介对弈中,他已经完全处于劣势。 不得不说,怪不得老头子极其看重这个长孙,斋藤介的手段和谋略比起他父亲那就像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斋藤邦彦知道他能骗得了理光,却骗不了这个侄子。 现在斋藤介肯定已经有了线索和猜测,如果让对方再继续追查下去,那他早晚会浮出水面。 看来,他必须要赶在斋藤介掌握证据之前拼死一搏了。 银悦酒店。 季云子匆匆赶紧酒店内的咖啡厅,就看到等在那里的白蓝雪对他一笑: “看看是谁找你?” 看到她身后的斋藤菜月后,季云子一时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斋藤菜月见他只顾着看自己,也不说话,等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道: “我全胳膊全腿的回来了,你就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她话音落下,季云子这才注意到咖啡厅里不知什么时候清了场,而白蓝雪也早就已经悄然离开,把独处的时间都留给他们。偌大的咖啡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明明是很好的时机,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斋藤菜月见他还是不说话,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道: “看来,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啊,还是我一厢情愿了。其实我被绑架的那天晚上,我约你到咖啡厅是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 可惜那晚发生了那么糟糕的事,我这句话就没说出口,难道这是命运给我的预兆吗?可我还是不想错过你,所以今天我来了,想当面问你一句你愿意吗?” 听到这里,季云子怔住。他看着斋藤菜月,忽然意识到,菜月明明是个女孩,但在和他相处时,却一直都是她在主动。 她很有勇气,即使他只是沉默着从不给出回应,她也不害怕冷场,直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而他呢,却一直在犹疑,在逃避,陷在自卑之中不可自拔。 “你干嘛这幅表情啊?” 斋藤菜月抬起眼就看到季云子那一脸复杂的神情,苦笑了一下道,“就算你不想,也不用这么纠结吧,就好像我条件有多差一样。行了行了,你不愿意我不强迫你,反正本来也是我一厢情愿。” 说着她好像还特洒脱地对他挥了挥手,“你别有心理压力,就当我没和你说过吧。” 但这句话说完,斋藤菜月是再也不想在这个咖啡厅继续待下去了。她不再去看仍旧不发一言的季云子,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却在经过季云子身边时被他拉住了手腕。 “你——” 斋藤菜月回过头,就看到季云子的眼神。 他有一双形状很特别的眼睛,像是猫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似勾非勾。说他的眼型狭长,又有些圆润可爱,说是明亮的杏眼吧,却要更成熟忧郁一些。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斋藤菜月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一些。 她还记得她对季云子动了心思的那一刻,对方就是在ktv里喝醉后,用这双眼睛望着她,执着、深情、阴郁又多愁善感。但那一次,季云子在醉酒后把她当成了白蓝雪,他其实看的是白蓝雪,而不是她斋藤菜月。 可现在,在恍惚中,她又觉得回到了最初开始心动的那一刻。 只是这回,季云子再也没有理由搞错她是谁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她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看着季云子道,“你再不说话,我就真走了啊。我这次回东京,以后说不定就一辈子也不会再来沪城了,很可能也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你了。” 季云子在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时,他心里不知为何,就像是被电流触动一样。他将斋藤菜月的手腕攥得更紧,就像是要牢牢地抓住她,不让她离去。 “我不想你走。” 他低声道,“我或许配不上你,但我想和你在一起。” 闻言,斋藤菜月感觉自己心里有一条又长又曲折的路,她走到哪里,烟花就炸到哪里。用心花怒放来形容她的心情,都嫌不够绚烂。 她简直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高兴地反过来拉住季云子的手,“你再说一次,你刚才说什么?” 季云子看着她,这次没有犹豫,声音也不像前一遍那么轻,变得坚定起来,“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斋藤菜月用手捂住嘴,然后蹲到地上。季云子看着她忽然的动作,愣住了片刻,随即紧张地问: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斋藤菜月扬起头,季云子才发现她的眼眶有些红。她抹了把眼睛道: “我心里不舒服。” 季云子更紧张了,“为什么?是不是我——” 下一刻,斋藤菜月猛地站起来,揪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就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纯粹因为心动的吻。 “因为太高兴,所以才会心里不舒服啊。因为你终于也说喜欢我了。” 斋藤菜月露出明媚的笑颜。然后,她在季云子定定地看着他时,又拽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与此同时,走廊上,斋藤理光放轻脚步,想看看菜月非要来这个酒店就为了见那个姓季的臭小子,他们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他走到咖啡厅外刚好就看到自家女儿在吻那个臭小子。 这一下可不得了,他头脑里咣的一下。 他家的白菜这是被猪拱了啊! 不对,看这架势还是白菜主动拱的猪,把自己送到猪嘴边了。他气得差点没岔气,就想走进咖啡厅制止这两个年轻人,但这时他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 回过头,斋藤理光就看到白蓝雪。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用英文说,“你是白小姐,左少的未婚妻。” 白蓝雪彬彬有礼地向他问好,然后道: “我请您到隔壁去喝杯茶吧?” 斋藤理光心里又咯噔一下,这他要是再去喝茶,就留他女儿一人和这臭小子待在一起,那指不定还得发生什么。 “咳咳,我就不去了。我得带菜月回去了,去机场就要晚了。” 他又咳嗽几声,白蓝雪知道,这几声咳嗽显然是给咖啡厅里的人听的。 可咖啡厅里的人又太专注于彼此,怎么听得进去外界的声音? 斋藤菜月松开季云子,与他抵着额头,“我想吻你已经很久了,这一次终于得偿所愿。” 季云子闭了闭眼睛,忽然道: “可是你还要回东京去。” 闻言,斋藤菜月顿了顿正要说什么,就听季云子道,“我会想办法去找你的。” 斋藤菜月怔住,看着他,以为他只是在说应景的话而已,却看到他目光中的认真。 “你认真的?” “嗯。”季云子纤长的眼睫毛微微垂着,他轻声说,“你现在是我的恋人,我当然要想办法和你在一起。” “那你的玉龙阁怎么办?” 斋藤菜月问。 季云子顿了顿之后道,“我不能立刻就去找你,我想请你给我点时间。玉龙阁刚刚开始成立,我又和左先生签过合同,所以我要等它在伦敦能彻底站住脚以后再来东京。” 然后,他会想办法在东京也开一家餐厅,也叫玉龙阁。 看着他眼里的光,斋藤菜月知道他完全是认真地做了关于未来的计划,而他的未来中有她。 “以后你的餐厅一定会开遍全世界。” 她笑起来,也是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话,“但你不用为了来找我赶时间,因为我会想办法去伦敦留学的。当然啦,这要在社团的事情都平息之后。” 斋藤理光站在咖啡厅外,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终于克制不住道: “菜月。” 斋藤菜月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之后看过来。 “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 有外人在场,斋藤理光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但季云子最是心思敏感,只是看他的眼神,就已经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 “哎,爸,你别拉我,我再和朋友说几句——” 菜月被拽着,就像是被提溜出去了,但她还拼命扭过头来,用能自由活动的另一只手对季云子用力挥了挥,“伦敦见!” 季云子望着她,知道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这时,白蓝雪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她今天晚上就要坐飞机回东京了,你不去机场送一送她?” 季云子怔了一下,然后回过神,对白蓝雪一点头,就匆忙地追了出去。 1187章 结婚纪念日 温潇挂断和白蓝雪的视频通话,脸上笑得像花一样,左愈看着她高兴得哼着小曲,忍不住道: “蓝雪和你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闻言,温潇一顿道: “怎么了,我看到惟墨和蓝雪这俩孩子感情好不成吗?” 说着她又笑得更开心,“我和你说啊,咱们家惟墨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真是智商情商双双在线的典范。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左愈心想这臭小子什么样他还不知道,左惟墨就算是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了,也不至于让温潇这么开心吧?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吃亲儿子的醋。 “嘿嘿,惟墨昨天给蓝雪特意安排了一整天的惊喜,因为那是他们人生中初次相遇的纪念日。” 温潇甜蜜地说: “你说啊,惟墨又帅又浪漫,蓝雪又漂亮又有才华,他们这一对简直是天作之合,绝对是我这辈子磕过的最甜的cp。” 如果说别的左愈都忍了,但他听到温潇说这是她这辈子磕过的最甜的cp,他就完全忍不了。 这女人是把他置于何地? “最甜的cp?” 左愈冷笑着道,“那我们呢?” 温潇一愣刚想说什么我们,看到左愈脸上的表情时她顿住,知道这人吃醋的毛病又犯了。 “你不至于吧,自己儿子儿媳妇的醋都吃?” 她双手抱胸,有些好笑道,“我们那当然不是我磕的cp啊。” “那我们是什么?” 左愈盯着她,执着地问。 温潇笑了一下说: “我们就是我们,就是我和你,一辈子。” 这句话大大地取悦了左愈,他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但还是摆着张臭脸。 温潇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只以为他是毛病又犯了,反正这男人是三天两头都要作一次,不作就难受。她在心里吐槽,这也幸亏他长得帅,不然总是摆着这张臭脸,那还真是难看。 哎,凑合着过吧,还能离咋地? 她摇摇头,就进卫生间了。 左愈留在原地,看着关上的门,心里却有点傲娇的难受。这女人是没表现出来,还是她真就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刚才还一直说什么左惟墨和白蓝雪的初次见面纪念日,却望了明天可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啊。 良久,他轻叹一声,有些惆怅地想,她的不在意细节毁了他的很多温柔,果然生活中的仪式感只能靠他这个当老公的来维系,指望女人是指望不上的。 第二天。 一大早上,温潇从被窝里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却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她原本以为左愈是去打电话,下床走了一圈之后却没看到人影,看来他是真的出门去了。 “咦,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了吗?” 温潇有些疑惑地想。 而且以往左愈出门时都会给她留一个纸条,或是把她叫醒说半天的话,但这一次,他却罕见地没留下任何痕迹。 拿起手机,手指却在通讯录上顿住,温潇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别打这个电话。既然他走得这么匆忙,那就应该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吧,他办事时她就不打扰了,反正她也没事。 另一边。 左愈看着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动静的手机,脸色比之前更黑。斋藤介见他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道: “怎么了?该不会是和夫人吵架了吧。” 闻言,左愈抬起眸子道: “我在等她的电话,但她一直没有打来。” 斋藤介微微一怔,还真是和温潇吵架了?他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居然说中了。 “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半晌,他很有分寸地问。 左愈沉默片刻,然后把今天是他和温潇的结婚纪念日,结果温潇不记得的事情说了出来。斋藤介听完之后有些失笑,但还是把表情控制得很好,有些严肃地点头道: “这确实值得在意。” 左愈也不想抱怨什么,但他越想越觉得委屈,温潇宁愿记着左惟墨和白蓝雪的初见纪念日也不记得自己的结婚纪念日,这是根本没把这个日子往心里去吧? 而他呢,可是每一年都记着今天,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 他觉得她太不用心。 “不过,你确定夫人就是忘了今天的日子吗?” 斋藤介顿了顿,开解道,“我觉得,她应该是记得的吧。会不会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左愈笑了一下道: “她恐怕没有这样的心思。” 在他印象中,温潇对他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她既然没表示,那就一定是不记得吧? 虽然他内心中也有个角落在偷偷期待,如果她其实没忘,只是故意不提起,要反过来给他一个惊喜呢? 只要是她准备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惊喜。 因为,她本身就是惊喜。 斋藤介看着左愈,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夫人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而女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东西,一定会牢记。她既然在意你,就不会忘了你们的结婚纪念日。” 左愈看向他。 “或许,她只是出于习惯。因为以前的结婚纪念日,一直都是由你在准备。又或许,她是觉得你们的关系已经稳定到不需要仪式感了,因为每天的生活都是仪式感的一部分。” 斋藤介微笑着说: “这只能说明,你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如果对她来说和你一起生活的每天都是结婚纪念日,又何必在乎这一天的庆祝呢?” 左愈微微挑眉,“你真的很会说话。” “谢谢。” 斋藤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下一刻又听左愈道,“绫濑小姐还在住院,你有空陪我喝茶,不多去看看他?” 闻言,斋藤介苦笑了一下道: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左愈听了有些奇怪,“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斋藤介轻轻摇头,“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绫濑樱的心意并不一般。而且一切似乎都已经很明了,他在乎她。 那晚在地下室,老师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真的很愤怒。不是因为他觉得被欺骗了,而是单纯的因为,他接受不了有人用这种口吻去侮辱那个女人。 一切都已经明了,又从未明了。 他不是一个在感情上随便的男人,对他来说,只有爱和不爱,没有游戏地带。他已经爱过一个再也不会有未来的女人,他难以去想,他和绫濑樱的未来会是什么。 他记得绫濑樱说过,等社团被摧毁之后,她或许会回伦敦,因为她的弟弟还在等她。 1188章 闹别扭 像绫濑樱这样的女人,一定不会愿意被束缚吧。而她的生活又因为当年的悲剧荒废太久,等到那个社团的人都被绳之以法,一切都恢复明朗,她终于可以去享受正常人的生活,那她肯定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最后,或许她会选择一个合适的能接受她过往的男人结婚,又或许她早已不再对感情抱有期待。 对于她,他可能不是好的选择。 因为他是斋藤财团的继承人,永远都承担着家族的重担。 斋藤介垂着眸子,不知觉间竟然出神了很久。 左愈见他沉默的样子,轻笑一声让他回神,“看来,你是认真的。” 闻言,斋藤介缓缓地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静静地品味了一会儿那茶香,然后才道: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左愈挑眉,“你这是在转移话题?” 斋藤介微微笑着,“还记得我们一开始的话题吗?今天是你和夫人的结婚纪念日。这么好的天气,我想你现在去找她,一定能度过难忘的一天。” 左愈点了点头道: “你说得对。” 过了片刻,他看着仍然没有来电通知的手机,起身告辞。斋藤介把他送到茶馆门外,在他乘坐的汽车开出视线之外后才回到茶馆。 “介公子,响尾蛇传来信息,他说只要我们能给他提供保护,他愿意说出一切有关老板的情报。” 白石苍推门走入包厢,对斋藤介道。 闻言,斋藤介的眸光沉了沉,他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觉得,这个响尾蛇值得信任吗?” 响尾蛇虽然没有老师那么疯狂,但他老奸巨猾,手段阴狠,同样十分危险。 “属下觉得,他不可靠。” 白石苍几乎没有疑虑,直接道: “虽然他现在说是上次的交换现场,因为他的贪心出现了那么大的纰漏,搞砸了老板的计划,他怕老板查出来之后找他秋后算账,所以想要早些为自己安排好退路。可这个人不论说什么,我都觉得他不值得被信任。” 斋藤介看向白石,目光中有几分赏识,“你现在的判断越来越准确了。” 白石低下头道: “都是您耳濡目染。” 斋藤介听了忍不住一笑,“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这个响尾蛇虽然不可信,但既然他主动联系我们,那我们没必要晾着他。” 白石明白了什么,望着斋藤介道: “您的意思是——” “我倒想看看他能有什么阴谋诡计,现在这个阶段,我们将计就计。” 斋藤介不紧不慢道。 另一边。 左愈回到了酒店,却发现温潇并不在房间里。“她去哪儿了?”他的脸有些冷下,打电话询问被他派去跟着温潇的保镖。 保镖立刻道: “夫人说您一大早就出去,中午可能不回来吃了,她就自己带着我们去吃饭了,就在这家酒店的西餐厅,您来吗?” 左愈一听这话脸色就难看了一些,手里一使劲仿佛要把手机握碎。 这女人还真就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不过早上出去一会儿,她不打电话来问就算了,还中午一个人去吃饭,这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他怒火中烧,殊不知自己就像个被霸总忽视的小娇妻一样。 “我不来,我还有事。” 下一刻,接电话的保镖就听到左愈冷冰冰的一句。保镖心里一颤,有些弄不懂自家老板怎么又生气了?而且他刚才那口吻,谁听了都以为他是要找夫人一起吃饭吧,怎么转眼间又变了态度? 真是老板心海底针。 保镖摸不着头脑,只能道: “那左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左愈正想说保护好她,忽然想到什么,冷冷道,“如果她问起,别说我给你打过电话。” 说完,他就挂断通话。 保镖一脸懵逼,拿开手机就对上温潇询问的目光。“刚才是左愈给你打的电话吧,他在做什么呢?” 温潇有些好奇地问。 保镖只感觉自己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左先生还说让他不要把通话的事告诉夫人,但夫人都看到他在打电话了啊,这怎么保密? 但那毕竟是boss的命令,他绞尽脑汁应付道: “不是左先生,是我的女朋友打给我的。” 温潇一听就有些疑惑,“可我听到你管你的女朋友叫左先生,难道是我听错了?” 保镖的冷汗流得更厉害了,他挠了挠头道: “不不不,我是提到左先生了。嗨呀,我就是和我女友说,我正在给左先生工作呢,你别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别烦。” 温潇更加疑惑地看了他几眼,想了想还是道: “虽然上班时间确实该好好工作,但你和女朋友说话还是要语气好一点哦,她是关心你才给你打电话的嘛。女人都很敏感的,你这样会让她觉得你凶她,她就会胡思乱想。” 保镖讪笑着点头,心想我要是真能有个女朋友就好了。 而更惨的是,他明明是个单身狗,还要天天吃老板夫妇的狗粮,boss一和夫人闹什么别扭他还得当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真是一把辛酸泪。 左愈再一次坐上车,沉着脸。他今天还真就不主动联系温潇了,他就要看看,如果他一整天都没回来,温潇什么时候才会打电话问他一句。 还是说那女人只顾着自己乐呵,就把他抛到脑后了。 他这边赌着气,温潇却在西餐厅里吃了一大份七分熟的牛排。“这厨师长的手艺真的好,不愧是米其林二星的西餐。” 她摸了摸饱腹的肚子,如果不是这一块牛排分量很足,还有别的配菜,她都想再要一份了。等她美滋滋地吃完一顿大餐,忽然想到什么,对身边的保镖道: “左愈还没忙完?” 那名保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姑奶奶您总算是想起左先生了,“我也不知道,要不您打电话问问他?” 他劝道。 但温潇却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算了,他一定有事在忙,我还是等他忙完吧。” 保镖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道: “如果左先生接到您的电话,会开心的吧,男人都喜欢自己的女人关心自己的。” 温潇望向保镖,有些奇怪地说,“你刚才不还说你女朋友打电话来你很烦吗?” 保镖被噎住。 温潇看着他愣怔的模样,还拍了拍他肩膀说,“大兄弟,还是要对女朋友好一点。” 说完,她就回了房间,美美地睡了一觉。 下午三点。 她睡完午觉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左愈还是没有来信息,心里有些担忧起来,难道这男人是遇到了什么事?一直都没给她发短信打电话,这和他平时出门的作风也不符啊。 想到这里,她还是决定发个短信问对方在干什么,三两下编辑完短信点了发送键,她就把手机放下,去卫生间敷了个面膜。等她回来时,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手机居然没电了。 另一边,左愈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等了二十分钟也没见女人回消息,给他气得嘴都要歪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居然敢不回他消息! 1189章 惊喜 左愈这回是真生气了,他想立刻打个电话问温潇为什么不回复消息,但他将这个想法死死地按下。他今天还就不回电话了,他就是要看看温潇什么时候回复。 她要是敢这一天就不回复了,那他就—— 他发狠地想了半天,却没想到该怎么惩罚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不要说别的,就是冷战晾她几天,他都不舍得。 看来他这一辈子,就注定是被温潇吃得死死的了。 左愈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有些惆怅。司机见他坐上车却不说去哪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可不得了,竟然看到平时沉稳霸道的总裁大人露出了幽怨的神情。 “有事?” 司机忍不住多看了左愈好几眼,却冷不防被左愈发现。 “没,没事。” 闻言,司机尴尬地咳嗽一声,掩饰什么似的说,“您要去哪里?” 左愈淡淡道: “就绕着东京的市区转转吧。” 司机听到他的话,不免在心里猜测到,左先生的表现怎么这么像是失恋了? 不,左先生怎么可能失恋呢,他条件这么好,夫人又那么爱他。 温潇给手机充上电,心想如果左愈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保镖一定会知道。到时候她去问保镖就什么都知道了。但她问过保镖之后,对方说他也不知道左愈在哪里,对方好像是在办私事。 私事? 温潇也不知道这男人又抽什么风,她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到晚上了啊。” 保镖敏锐地看了她一眼,“夫人您晚上是有什么安排吗?” 温潇点头,又轻叹了声道,“算是有吧。但左愈他一直不回来,我的安排弄不好都要推迟了。” 十分钟后,温潇将手机重新开机,就看到左愈回复的信息: “你找我有事?” 啧,这男人的口气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冷淡?温潇摸着下巴,给他拨回了电话。 “你刚才在干什么?” 左愈终于接到了温潇打来的电话,明明内心期待得不行,嘴上却故意用冷淡的口吻,十分傲娇地问。 “我手机忽然没电了,没看到你发的短信。” 温潇心里更感奇怪,只觉得今天左愈整个人都古古怪怪的,和往常不一样,就好像在背着她搞鬼。 “哦,那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听着男人有些冷淡的声音,温潇一怔,然后说,“你是在忙吗,我打扰你了?” “没有。” 左愈此刻巴不得按住这个该死的女人就一顿狂吻,就知道说什么是不是打扰你了,和自己老公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他真想问温潇一句,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但他又别扭地不想提醒她,他想让她自己想起来。 “行吧,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晚上回不回来。” 温潇见他这么冷淡,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在电话里抱怨。 “你晚上有什么安排?” “当然有啊。”温潇笑了笑道,“你别磨叽了,就说你晚上有没有空回来吧,大忙人。” 听到温潇用调侃的口气说他是大忙人,左愈的眉头都快要挑到天上去了。 这女人的神经真是越来越粗了,听不出来他在和她闹别扭吗? “既然你有安排,那我就回来好了。” 他装出随意的口吻。 温潇也不废话,“说好了,我就等你了。晚上七点酒店的宴会厅见。” 说完她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童话,左愈看着结束通话的界面,目光顿了顿。 她说的安排,是像他想的一样吗? 还是说,这女人根本就没意识到他今天的反常都是为了什么? 晚上七点整。 左愈准时走进酒店的宴会厅。 他看着没开灯的宴会厅皱了皱眉,温潇不会是忘了她约在这里吧?但下一刻,他就被猛然打开的灯光闪得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而在他身后,温热的呼吸贴了上来。 有人抱住了他。 “十八周年纪念日快乐。” 温潇压低声音微微笑着道,“老公,我准备的这个惊喜你还满意吗?” 她的呼吸像是火苗舔舐着左愈的后脖颈,让他的身体深处涌起战栗的电流。 “你——” 左愈回过头就将温潇抱在怀里,低下头就要吻她,却被捂住嘴。他皱着眉听到温潇含着笑意道: “喂,我准备的活动都没开始呢,你急什么。今天晚上,整个宴会厅都是属于我们的。办一场只有我们二人参加的舞会吧,你愿意和我共舞吗?”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来到现场的乐队演奏起了舒缓又富有韵律的华尔兹乐曲。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甜美的浪美味道。 左愈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伸出左手搭在温潇纤细的腰肢上,右手高高地抬起让温潇握住。 上次一起跳双人舞的时候似乎已经在很久之前。 “希望你的舞技能有进步,这次不要总是踩我的鞋子了。” 他看着温潇,薄唇勾起,俊美如初。温潇一时看得有些恍惚,然后不服气道: “我可是你老婆,踩几下你的鞋子怎么了?那叫爱的印记!” 左愈失笑,搂着她在特意布置过的舞池中旋转,“好,我让你踩,这辈子我都只和你一人跳舞,我的鞋也只让你一人踩。” 温潇被他比大海还深沉的眸子注视着,不知为何竟有些脸红。明明已经是结婚快二十年的夫妻,可她的心还在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切而悸动,就好像当年的心动从来都没过去。 这辈子只谈一次恋爱,把初恋进行到天荒地老,和唯一的爱人同生共死。 爱情中最极致的浪漫,温潇都经历过了。 而面前的男人,就是她唯一的爱人,也是那个要陪她一起走过漫长人生走向死亡的那个人。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感觉到,当初选择和你结婚是正确的决定。” 温潇将额头抵在左愈的下巴前,带着舒缓的笑意轻声道: “也只有你,才能让我的每一天都过得像纪念日吧。就因为你平时做得太好了,对我来说,每周年的纪念日就算是不庆祝,该纪念的也都记住了。” 左愈紧紧地搂着她,他的心跳声被她听到,那么稳健有力。 “左愈,你知道吗,我爱你。” 温潇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她的口吻却也越来越坚定,“二十年前我对你说过,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但其实我不后悔。我当初只是骗你的。” 左愈的眉头狠狠一皱,他的心头涌起一阵热烈到让他不知所措的情感,让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温潇。 “即使是你让我最绝望的时候,我也只是恨你。就算是那时让我回到从前做选择,让我这辈子就错过你,我也会不甘心的吧。我和你的爱情真是奇怪的东西,它一旦锁定了我,就像是最牢固的枷锁禁锢我的心,让我永远也无法摆脱。 而因为它是那么璀璨,所以又像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项链,我一旦戴上就再也不想脱下来。” 说着,温潇抬起眼看着左愈,眼里含着笑意,闪闪发亮,就像星辰大海都在她的眼里闪烁,让左愈沉溺其中。这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眼睛,再也没人能及她分毫。 “之前的纪念日,都是你在为我准备。今年,就换我来给你惊喜吧。” 温潇又喃喃道: “爱情是双向的奔赴,这一次,你只要把一切都交给我。我会给你难忘的记忆。” 左愈笑着点头,伸手温柔地抚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声道: “只要是你就最难忘。” 同一个夜晚。 医院里,绫濑樱放下手中的精装小说,靠在床头想着什么。她又摘下戴在脖子上的吊坠,打开那褪了色的心形,看着镶嵌在其中的照片。 这是她和她弟弟小时候。 当年,她的母亲是以怎样幸福的心情拍下这张照片,订做了这条吊坠把它收藏起来的呢? 想到这里,绫濑樱的眼眶又有些泛红。 她合上心形,攥紧吊坠。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绫濑樱不禁一怔。她刚才实在太入神,以她的耳力竟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请进。” 看到走进房间的人是谁之后,她的表情有了变化。 1190章 看望 “你怎么来了?” 绫濑樱望着斋藤介,有些不平静道。 斋藤介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看清她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之后,轻声道: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 笑了一下,绫濑樱把吊坠重新戴回到脖子上,她柔声道,“吊坠的事我还没当面谢谢你。” 其实她根本就没想过能找回这个吊坠,之前在斋藤介的那栋别墅时,有一日斋藤介问起她母亲的事,她也就顺嘴说了这个事,却没想到斋藤介往心里去了,还去帮她把吊坠找了回来。 “我之前是让左夫人帮我把吊坠过来的,那天下午我原本是想来看你,但路上发生了一点事,我脱不开身就没有来。” 斋藤介微笑着搬来一把椅子,坐到绫濑樱的床边道。 绫濑樱看着他,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她面对斋藤介时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就好像,她可以和他发生什么一样。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她明白自己心里是有期待的,而这期待很可能不切实际。 斋藤介对她是很温柔体贴,但他的温柔体贴都是有分寸的。 他和她之间守着一条分明的界限。 过了这条线,就是逾越。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就算她和那个社团完全脱离了关系,以她的身份也完全配不上斋藤财团的继承人。不是她不好,是斋藤介太高不可攀了,东京内有多少名媛都渴望能和他有一点关系,比起她们,她算得上什么呢? “菜月已经回家了,你已经知道这个好消息了吧?” 斋藤介想了想,道。 闻言,绫濑樱顿了一下才点头,她笑着说,“菜月小姐没事就好。”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又陷入了冷场。 顿了片刻,绫濑樱询问菜月的具体情况。斋藤介叹了口气,低声道,“那个小妮子没心没肺的。祖父担心她经历了这样的事,会有心理阴影,还想她一回东京就请医生给她看看,结果她可好,天天忙着给她的小男朋友打电话谈恋爱。” 这也就是斋藤理光看到菜月刚脱离危险,不忍心在这时候给她泼冷水。斋藤介清楚父亲其实一点都看不上季云子,他巴不得她们能快点分手。 在斋藤理光看来,他的女儿是名门出身,未来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自己开餐厅的小老板呢? “谈恋爱?” 绫濑樱有些好奇。 斋藤介笑了一下说,“是和一个姓季的少年,他们是在伦敦认识的。” 绫濑樱明白了什么,“是开玉龙阁的季云子吧?就是你之前在斋藤公馆和季家的大少爷联手,要对付的那个人。” 听她提到之前的事,斋藤介咳嗽一声说: “那都是以前,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对玉龙阁没什么想法。至于季家菜能不能在伦敦站稳脚,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水平了。” 绫濑樱回想之前在斋藤公馆的那一段日子,忽然噗嗤一笑说: “我还记得我头一次和你说话的时候呢。” “是吗?”斋藤介看着她,好像在问这有什么好笑的。绫濑樱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又是一笑道: “就是你现在的这个表情,你当时就这么看着我,看得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露馅了。能不能告诉我,你那会儿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只是一个女佣。” 斋藤介淡淡道。 “那我还真不就只是女佣。”绫濑樱扬起嘴角,却是在苦笑,“但我宁愿我只是一个女佣。做女佣没什么不好,清清白白,不用昧着良心,不用虚与委蛇,靠自己的劳动挣钱,活在阳光之下没有任何肮脏的秘密。” 看着她,这一刻斋藤介忽然非常心疼她。明明是花季的年龄,却有这样的经历。如果她的家人都健在,如果当年她的父亲没有被陷害,那一切都会不一样。 “以后你会重新活到阳光下。” 垂下眼眸,斋藤介低声道,“等我让那个社团消失之后,你会有未来。” 绫濑樱沉默了半晌,说: “我现在已经很好了。” 斋藤介抬起眼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 她现在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腹部的伤口还时不时的隐隐作痛,她为了养伤连路都不走,还要置身于严密的保护之下,就是为了防止被社团的人报复,这叫好吗? “我还是幸运的。” 但绫濑樱却浑然不觉般说下去,“我有机会脱离社团,还有机会在你们的庇护下和他们正面对抗,选择自己的命运。而多少人一生都隐没在了黑暗中,直到临死前还不为人知。” 她望着斋藤介的眼睛,笑道: “所以啊,你不用因为我挨的这一刀就觉得对不起我,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怕挨他们的刀,我怕的是连挨刀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斋藤介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他沉默了很久才道: “我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才来看你。” 绫濑樱一怔,看着他。 “确实,我很感激你。但不只是感激。” 斋藤介笑了笑,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之后会再来看你的。”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绫濑樱将他叫住问: “你说不只是感激,是什么意思?” 斋藤介停顿片刻才回过头,他看到绫濑樱望着自己,她眼中的目光近乎执着。 “就是我对你,”他顿着,竟不知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感受,半晌坦诚地一笑,雅致的面容因为这一笑变得更加温柔,让绫濑樱看得有些着迷。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低声道,“下次见。” 直到病房的门关上,绫濑樱的呼吸才变得平静。她几乎怀疑刚才斋藤介说的话都是她的幻听。 难道,他也动心了吗? 她摸着脖子上的吊坠,久久地摩挲着那泛黄的心形。 或许他为她花了那么多的功夫找回吊坠,并不像她想的一样只是为了报答她。 或许,就是因为单纯的在意。 她缓缓闭上眼睛,将情绪放空,却赶不走脑海里那张俊雅的脸。 第二天。 直到中午十一点温潇才醒来,她一睁开眼睛就被人在侧脸上亲了一口。 “醒了?” 男人笑眯眯地望着她。 温潇猛地回忆起昨晚那一夜疯狂,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然后她瞪着左愈,在心里暗骂这男人就是个老流氓。 “啧,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看着她,左愈轻笑道,伸手抚上她的嘴唇,“这会让我忍不住,想要溺死在你身上的。” 温潇赶紧起来,推开他说: “别烦我,我要去洗漱。” 左愈笑着看她羞愤离开的样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这么多年来,她还是这么容易害羞,真是可爱得不行。 温潇洗漱完走出浴室,就看到左愈在接电话。 她坐在桌边,吃着左愈早就给她端上的粤式早茶,不禁被美食的味道折服,原本埋怨左愈的心情也缓解了些许。 倒是左愈说着就皱起眉,“有人找你们麻烦?” 电话那头,柯俊用请求的口吻道,“左先生,这件事我只能请你出面了。” 左愈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然后他直接道: “好,今天下午我来你家。” 柯俊闻言才放心了一些。 挂断童话,左愈看着温潇,有些遗憾地说,“今天下午不能陪你了。” 温潇嘴角一抽,心想我本来也没说要你陪吧?但她自然不能把心里所想说出来,咳嗽一声道: “谁找你?” “柯俊请我帮忙。” “是柯家人?”温潇有些关注地问,“就是那位柯小姐的父亲吗?” “没错。” 左愈见她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不免奇怪道,“你很关心柯家的事?” “没有啊。” 温潇又喝了口豆浆,才在左愈的注视下说,“好吧,其实我是有点关心那位柯小姐啦。她虽然和我们家惟爱注定无缘,但她看着还是挺好的一孩子,一看就招人疼。” 左愈想起那天在柯家见到的少女,没有反驳。柯如梦教养很好,又干净澄澈,是很讨长辈喜欢的那种类型,温潇会喜欢她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温潇一直都遗憾没能有个女儿,看到这样柔弱的女孩,她就会下意识地代入角色,想要保护和疼爱对方。 “柯小姐的家里有什么事吗?” 温潇皱眉道,“你之前说程露露利用投资的事要挟过柯俊,那现在他请你帮忙,不会是社团的人找他们麻烦了吧?” 还真被她猜了个大概。 “确实有人找他们麻烦,柯俊应付不来才打我的电话。但现在还不能确定,找柯家麻烦的是不是社团的人。” 左愈缓缓道: “如果是社团的人出手,一定不会给柯俊打电话向我求助的机会。所以,这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温潇若有所思,叹了口气道: “你别说,我还真想见那位柯小姐一面。” 左愈不知想到什么,对她笑了笑道,“既然你想见她,那我就带你一起去好了。” “可以吗?” 温潇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虽然她家惟爱已经有见鹿了,但她对像柯如梦这样的小姑娘最没有抵抗力,就算和柯家没有联姻的缘分,多认识个合眼缘的小朋友也是很好的。 “可以。” 左愈笑着道。 下午,东京柯家。 柯俊看到左愈带着温潇一起来的,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和温潇握手道: “左夫人您好,我是柯俊。” 温潇对他礼貌地微笑,“我不打扰你们谈事,就在书房外面等吧。” 闻言,柯俊看向了左愈,见左愈没有异议他就立刻让管家去安排,“招待好左夫人,不能怠慢了客人。” 管家应声,温潇在离开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对柯俊道: “您的千金在家吗?” 1191章 柯家 柯俊一怔,像是没想到温潇会问他女儿,他顿了顿道,“阿梦她在家,您要见她的话,我这就把她叫出来。” 说着他就示意管家,温潇见状笑道: “柯先生你先去和我老公谈事情吧,我就问问。” 柯俊听了也没有再坚持要把女儿叫出来,因为如果是温潇要见他女儿,那以温潇的身份这就必定是一次正式的见面,他怕柯如梦没做好准备让左氏的夫人看低了她,也看低了柯家。 而且,他确实也因为要请左愈帮忙的那件事而心烦意乱,此刻也没有心思在别的事情上考虑太多了,就对温潇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左愈伸手道: “左先生,请。” 两人进到书房之后,温潇被管家带到会客室。“左夫人,您要喝什么?” 管家对她十分的客气,毕竟现在左氏可是柯家的救星。“我们这儿有上好的明前龙井,是老爷的朋友从国内带来的珍藏,不知您是否喝得惯?” 温潇也不好意思说其实她没有喝茶的习惯,也不会品茶,又看管家一番盛情,她就颔首道: “那就劳烦了。” 管家笑着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女佣端上一整套品茶用的讲究器具。 温潇看着管家用行云流水的动作倒茶,心想这柯家不愧是渊源清贵的名门之后,确实不是一般的富商人家就能比得了,还真有不同寻常的风度。 “您尝尝,小心烫。” 管家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茶杯递到温潇面前,然后欠身道。 温潇拿起来吹了半晌,微微抿了一口。虽然她不懂茶道,但也能尝得出这明前龙井那说不出来的清香,凛冽的苦味中又带着一抹无穷回味,即使是再不懂茶的人喝了,也知道这绝非凡品。 “确实是好茶。” 她抿完这一口,只能用匮乏的语言轻叹着发出这句感叹。她甚至想,这么好的茶,她这样不懂茶的人喝下去还真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 “后厨那边已经在准备了,待会儿我再给您上一些中式的茶点。” 管家又温和地笑道,“我们厨房里的师傅都是老爷从祖籍的故乡带来的,您可要尝尝他们的手艺。”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温潇笑了一下,还真有点期待。 等茶点上来,温潇看着那精致的笼屉一层层的堆叠,真的只有惊叹的份。 怪不得左愈之前对她说,柯家虽然在家底上比不了那些巨富的财阀,但他们是真正有传承的书香世家,在礼仪和生活的品味上,那都让人无话可说。 “您慢慢品尝,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管家对温潇鞠了一躬,就要退到房间外。而温潇这时却听到宅子里传出悠扬的钢琴声,她顿了一下,问,“这是在放音乐,还是有人在弹钢琴?” 闻言,管家直起腰来笑道: “是我们小姐。” 温潇微微一怔,然后说,“柯小姐的钢琴弹得这么好?” 那琴声优美动听,十分流畅,澄澈干净一如窗外的阳光在室内流淌。 “我们小姐可是从小就开始学的钢琴,而且还是师从著名的钢琴演奏家。” 管家说到这件事,显然十分骄傲。 温潇听着琴声,若有所思。等这一曲结束,在新的乐章开始之前,她看向管家道: “能带我去琴房吗?” 片刻后。 温潇站在二楼的琴房外。 门微微敞开,她能看到这房间宽敞,朝南的一面是明亮落地窗,光线温柔。而一架三角钢琴就放在最中间,坐在琴前的是穿着薄荷色长裙的少女,背影清瘦。 真美的画面。 温潇甚至动了念头,想要把这一幕画下来。 少女弹得很认真,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房门外,正在注视她。 温潇也一直看着,没有出声打扰。等她稍微休息研究谱面时,才出声道: “柯小姐,你弹得很好。” 柯如梦听到突如其来的话语声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就看到笑意吟吟的温潇,愣了一会儿立刻从琴凳上站起来道: “您是左夫人?您好,我是柯如梦。” 闻言,温潇笑了一下说,“你认识我?” 点了点头,又摇头,柯如梦耳根微红,说,“我在电视新闻上见过您的样子。” 温潇看她有些羞涩的模样,笑着走到她身前,“你别紧张,我这次是顺路到你家做客,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柯如梦听了仍旧有些不知所措。 家里和公司的很多事,柯俊都不肯告诉她。她只知道,之前常来柯宅的那个她不喜欢的妩媚女人忽然就再也不来了,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父亲听进去了她的劝告,和对方决裂了。 可后来她无意中听到父亲和管家的谈话,才知道那个叫程露露的阿姨是犯了事,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不能来的。 而最让她担忧的是,管家叔叔当时还问她父亲,程露露现在不能提供投资了,左氏说要投资是认真的吗,如果左愈承诺的那笔投资不及时跟进入账,那公司就离资金链断裂不远了。 她当时也只听到这么多,因为后来柯俊就发现了她在偷听,还把她训斥了一顿。 眼下,她看到来柯宅做客的温潇,心里忍不住猜测,左夫人是为了投资的事来的吗?那左氏的资金入账了吗? 温潇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笑了笑道: “你一直看着我,是因为我脸上有东西吗?” 柯如梦这才猛然回过神,温潇只看到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然后,她就幅度很大地给温潇鞠躬道: “对不起,我失礼了。” 温潇顿住,失笑说: “你别这样,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快起来。” 柯如梦被她扶起来之后,有些认真地说,“爸爸从小就教我,如果家里来了客人,我一直盯着她看这就是不礼貌的。但刚才我却对您犯了这样的错误。” 温潇看着她那闪着亮光的杏眼,越看越觉得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如果是她女儿那该多好。她叹了口气,让柯如梦更加紧张,还以为自己说错话让她讨厌了,却听她道: “哎,这次来的匆忙,也没给你准备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这个给你。如果我们以后还能见面的话,我再给你补上更好的吧。” 说完,温潇就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往柯如梦手里塞去。 柯如梦一看那首饰盒的精美程度,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她赶紧推拒道,“左夫人,我谢谢您的好意,但——” 温潇佯装出生气的模样,“你不收我可就生气了啊。” 柯如梦一脸为难,她既怕惹温潇生气,又怕这盒子里的东西太贵重。而温潇看出她在想什么笑了笑道,“你打开看看,这其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闻言,柯如梦怔了一下,然后她打开首饰盒,看到的却是一窜手链。这手链看着就不贵,像是手工制成,上面穿着几块造型古朴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温潇对她道: “这是我在寺庙里祈福时拿到的护身符,主持大师说这象征着安康和好运,适合赠送给晚辈。我在东京也没什么晚辈,这次碰巧遇到你,我包里又刚好带着它,所以就想送给你。” 说着她还调侃地说,“你可别嫌弃它便宜啊,这毕竟也是守御宫出品的护身符,就算只是一个兆头,那也是个好兆头。” 原本温潇想把这个手链送给楚见鹿的,但后来她从左愈那里得知,不死原的事情结束之前,楚见鹿就回沪城了,这礼物也就没送出去一直留到现在。 柯如梦听完温潇的话,很郑重地收下手链,然后微微低下头,“谢谢您,左夫人,我——” “好啦,我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你以后就别叫我左夫人了,叫我温潇阿姨吧。你要是愿意,叫我姐姐也可以,不过那样可就差辈了。” 温潇笑着扯开话题,又拉着柯如梦的手让她坐下。 “你钢琴弹得这么好,能不能再弹一首给我听?对了,你知道白蓝雪吗,她是我儿媳妇,也是学音乐的。” 柯如梦当然知道白蓝雪,现在哪个学乐器的人不知道白蓝雪呢?“我和白小姐比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白小姐已经是国际公认的青年演奏家,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业余爱好者,不是专业的。我个人也特别喜欢白小姐。” 温潇看着她,笑着眯起眼睛道: “这么说,你听过她的演奏会咯?” 柯如梦点了点头,“虽然没去过现场,但我看过她演奏会的视频。她演奏得真的很好,对古典乐的诠释,大概就是我这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级别吧。” 温潇闻言笑了一下道,“那你以后准备学什么专业呢?” 柯如梦微微垂下了眼眸,轻声道,“我想去文学系,但我爸说,我是独生女,他还是希望我能继承家业。” 继承家业啊。 温潇想到什么,轻叹了一口气道,“继承家业真是很难的一件事呢。” 柯如梦不知想到什么,笑着对她道: “左氏已经有继承家业的人选了啊。您还有什么好愁的?” 1192章 渡过难关 温潇对柯如梦微微一笑道,“那柯家呢,你会是继承柯家家业的那个人吗?” 闻言,柯如梦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道: “我知道父母只有我这一个独生女,所以他们一定是希望我能更加优秀,起码有能撑得起整个家族的能力。可是很多时候,我都感到,我配不上他们的期待。” 说着,她微微一笑垂下眼眸,没有看着温潇,却是在对温潇说,“我真的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女孩。我知道爸爸之前其实是想让我,呃,我还是不说了吧,总之他对我的婚姻寄予了很高的期待,但我或许是一定要让他失望了。 我既没有经商的能力,又没有条件给他找一个他期待中的好夫婿。” 温潇听到这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叫柯如梦的女孩,她一定不是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了柯俊动过要用她和左惟墨联姻的念头。但她也知道,她和左惟墨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而柯家之所以这么重视左氏,只是因为她父亲的生意亏了钱,现在柯家的公司需要左氏的投资。 这么复杂,又这么简单的金钱交易。 “我,我其实很清楚,我配不上您的小儿子。” 就像温潇预料的一样,不用她主动说,柯如梦就低着头道,“我知道柯家虽然是名门,但您左氏不一定看得上柯家。而且,我又太不耀眼,比起左氏的小少爷我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温潇看着她,不禁皱了皱眉。 “我知道程阿姨曾经做主帮我联系上左少,她想促成柯家和左氏之间的联姻。可我毕竟配不上左小少爷。” 柯如梦叹息一声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内向又害羞,也没有什么优点。而左小少爷,又是那样的家世和相貌,他被群星环绕着,又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闻言,温潇终于忍不住道: “谁说你一点特点都没有,你没有你说的这么差。我没有为惟墨做主,只是因为我不想为了孩子的事做主而已。你如果和他是同学,他如果真的喜欢你,我会乐于成全你们的。” “可是您也都说了,那都是如果而已啊。” 柯如梦轻轻一笑,淡然地说,“我知道您是在安慰我。比起真正耀眼的人,我还是光芒太黯然了啊。就拿学音乐这件事上我和您的儿媳白小姐就是有差距的,她已经是被所有人认可的青年演奏家,而我还是那个不被关注的业余爱好者。” 温潇想要说什么,可这时她又什么也说不出。 柯如梦的口吻虽然过于自卑,但客观上来说她没有错,她比起白蓝雪确实是光芒黯然了很多。如果没有柯家的家世支撑着她,温潇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有些内向害羞的女孩。 而白蓝雪无论是否有白家作为后盾,都会是那个耀眼的存在,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差距。 “说实话,其实当我知道父亲想让我和左氏联姻的时候,我其实是幻想过什么的。或许让您失望了,但对我来说,如果能嫁给左氏的小少爷,这是很好的选择。” 柯如梦看向温潇,有些伤感地笑道,“惟爱少爷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有着很强大的吸引力。他长相漂亮又有魅力,可是,我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吸引不了他。所以,我知道我还没开始竞争,我就失败了。” 温潇终于忍不住,皱眉道: “如梦,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 柯如梦只是轻轻笑着说,“不管您是为了什么事来的,我都代替柯家谢谢您了。” 温潇一时哑然,似乎没想过会从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嘴里听到这么成熟的话来。 “我知道父亲的公司需要左氏的投资,而只有您的丈夫才是能救他的人。” 柯如梦低声道: “就算我注定和您的小儿子无缘,要辜负我父亲的希望,我也希望左氏真的能救我父亲的公司一命。就当我拜托您了吧。” 说着,她毅然站起来,对温潇深深地鞠了一躬。 温潇愣怔着,半晌后才轻声道: “你这孩子,还真是够傻的。” 柯如梦怔住就听温潇道,“如果左氏真的想不管你父亲的事,那左愈还会带着我一起来拜访左宅吗?傻孩子,他这么做就已经是告诉你们,左氏会信守承诺的啊。” 柯如梦这才听明白,她恍然大悟,脸上红得不能再红。温潇看着她的表情,笑道: “所以我才说你傻,你真是个傻姑娘。程露露把你当成工具,要利用你接近左氏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也早就知道你是被利用的。 就算你因为之前在交流会上的那一面,对惟墨动过一些少女的心思,可你毕竟没厚脸皮到要撺掇你爸主动提出联姻的程度。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柯如梦不能否认她的话。 其实她之前在温潇面前,把这一切责任都归结到自己头上,就是怕温潇会和柯俊算账。她知道父亲的公司需要左氏的支持,所以一直担忧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所以,她才告诉温潇,所谓的联姻,其实都是她一个人自己的想法而已。 却没想都,温潇从她没开口之前就看破了一切。 “你爸爸很爱你。” 温潇看着柯如梦,柔和地笑着道,“即使是赌上了他一手创办的公司的前程,他也不希望你遭受任何误解。所以,他早就告诉了我的先生,事实真相到底是如何。” 柯如梦喃喃道: “所以您和左先生,你们早就知道了——” “没错。” 温潇看着她,定定地说,“我早就知道,程露露是利用她投资了你父亲公司的事威胁你们,所谓的联姻,也只是她要挟你们的筹码而已。” 柯如梦不能否认。 其实这些事,柯俊都没和她如实讲过,她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她凭借偷听到的那三言两语猜出来的。 温潇看着面前单纯孝顺的女孩,平静道: “你放心吧,左愈既然答应了要给你父亲的公司投资,那他就不会说话不算话。左家不会强迫你联姻,也不会认为你就是为了攀上高枝做凤凰,即使是惟爱本人都没有轻视过你。” 就像她所想的一样。 她一直都拿柯如梦当做一个真正的名门之后,她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自尊和骄傲不容侵犯,她知道她值得被尊重。 所谓的联姻,从一开始就只是程露露的自说自话罢了。 “我今天来见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温潇拍了拍柯如梦的手,然后道,“你很好,你值得被你自己骄傲。我之所以不支持你和惟爱的联姻是因为,你们应该有各自更好的选择,就是这样。” 说完,温潇对愣怔住的柯如梦笑了一下,就离开了琴房。 书房里。 左愈看着柯俊,皱眉道: “你确定,有人在故意针对你的公司上市的事做手脚?” 柯俊急得一头冷汗说,“左先生,如果我不确定,我也没有必要今天找您过来了。” 闻言,左愈想到什么,沉声道: “程露露现在已经被斋藤财团列入黑名单,就算是她背后的人,他们也不会在这时候有兴趣招惹柯家。” 因为对于那个社团的人说,现在最重要的对手其实是斋藤财团。至于柯家,只能算是一个附带品而已。 但现在,柯俊却告诉他,有人在刻意针对柯家,这很不寻常。 左愈甚至不认为,这是那个社团的人做的。 “我不知道出手的人到底是谁,但有人在针对我们,这是真事。” 柯俊倒吸一口凉气,定定地看着左愈道,“现在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只能求助您左先生。只有您能帮我的公司渡过难关。” 1193章 这就是她期盼的下场 闻言,左愈只是皱了一下眉,然后就不假思索道: “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的公司被人据为己有。” 不然他也没必要找到柯俊和他结盟了。 柯俊愣了一下,随即对左愈欠身: “那柯某就提前谢谢左先生能仗义相助了。” 左愈意味复杂地笑了笑,“我只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至于我已经答应过你的事,左氏是不会赖账的。” 柯俊看着左愈,欲言又止,终究也没说出那一句话。 二十分钟后,等左愈和温潇都离开了柯宅,柯俊才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对管家道,“温潇在会客室里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吧?” 管家看着柯俊,还是如实道: “左夫人听到我们小姐的弹琴声,她提出要去琴房看一眼小姐弹琴。我,我也就答应了。” 听到他的话,柯俊有一时怔住,然后他道: “接下来呢?” 管家感到有些奇怪,这事情还能怎么发展,顶多也就是左夫人美言了小姐几句呗。 “听小姐说,左夫人就是夸了小姐琴弹得好,然后又说虽然联姻的事注定没有缘分,但她很喜欢我们小姐,想让她干女儿,也就是这样吧。” 闻言,柯俊的脸色沉了沉,他叹了口气道: “那个叫程露露的女人,真是把我们柯家害惨了啊。” 如果不是程露露非说要让柯如梦和左惟爱联姻,现在柯家和左氏的关系是多好的事。 明明左愈都已经答应他,会对他的公司进行战略投资。没有程露露之前进行两颊联姻的提议,左氏对柯家的信任只会更加牢靠。 而不是让左氏觉得,柯家就是见到钱势就吧持不住的门第而已。 另一边,沪城。 警局。 莫嫣闭着双眼坐在审讯室中,任凭探长如何怒吼,也不肯吐露分毫。 “所以你宁愿认罪。但你知不知道,按照程露露的这份口供,如果你一直都不肯开口反驳,而是用默认的态度,你会被怎么样的刑罚?” 探长将桌子拍得嗡嗡直响,愤怒地唾沫星子直溅道: “死刑!你一旦被坐实了傻人罪,你就会被判死刑的,没有任何余地,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你求刑!” 也难怪他生气。 普通的犯人得知自己有可能被判死刑,都会惊慌失措,而不会像莫嫣这样如同死人一样,连句反驳的话都不说。 探长气得都要不行道: “所以你这是准备认罪了吧。你承认,就是你设计杀死的裕老爷子,也是你故意约裕止到天台上,目的就是让你的同伴有机会对他下手?你想让他们死,这样就再也没能活着揭穿你的人了对吧!” 莫嫣因为他这一拍,浑身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哑口无言。 探长看得她那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的面容,冷笑了一下道,“看来你真的做了这些亏心事,裕老爷子和裕小少爷还真就是你害死的,你一点都不冤枉。” 他说这些话的本意还是要激起莫嫣的反驳之心。 但她仍旧是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他更加确定了,这个看着柔弱的女子还真就做了那么丧尽天良的事,而且丝毫没有忏悔之心。 “你想想,你对得起裕止吗?” 探长终于忍不住道,对莫嫣冷笑道: “他那么单纯的人,却那么爱你,把你当成他这一辈子的爱人。可你都做了什么,你对得起他吗?你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荡/妇,就是你害死了他!” 闻言,莫嫣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可她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她只是低着头,好像一切脏水泼在她身上,她都罪有应得。就好像她真做了这样天理不容的事,一切都已经不容分说。 “莫嫣,你要是觉得你活该有这样的下场,那我也不能说什么。但如果这件事里但凡有一点良心,如果你还有一点在包庇真正的罪魁祸首,那你就是对不起已经死去的人,你知道吗?” 探长的声音激昂道。 莫嫣看着他,半晌一笑说,“你以为我就这么不怕死吗?如果还能有转机,我又怎么会不肯多说一个字?但问题是,这些都是我干的啊,我确实该被判死刑。” 审讯室外,左惟墨和宋特助看着这一幕,都没有言语。 片刻后,莫嫣被带出审讯室,而她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真没想到,她会——” 宋特助在左惟墨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半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硬是停顿在半空。 左惟墨看向他,眸光中凝结着复杂的情绪,然后道: “你还相信,莫嫣是有难言之隐吗?” 闻言,宋特助沉默着停顿,然后才道,“我已经不敢去相信了。” 自从他遇见莫嫣之后,已经不由自主地相信了莫嫣很多次。但每一次,莫嫣都让他彻底失望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相信这个隐藏着很多秘密的女子。 她永远都缄默无言,像是在无声嘲讽那些关注她的人,像是在告诉他们,她永远不会说实话,因为他们不配体察她的内心。 “程露露对莫嫣的指控,应该不是在说谎。” 宋特助的话一直没有说完,左惟墨等了良久,说,“但我觉得,事件的真相未必就像我们看到的一样。” 听到他的话,宋特助紧紧皱着眉。 他曾经相信过莫嫣,他相信莫嫣不会是那样的人,可事实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他的脸,闹到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相信了。虽然,他还是不能割舍心里对莫嫣的感觉。 左惟墨看向宋特助道: “我想找莫嫣谈谈。” 半小时后,左惟墨看着玻璃窗内的女人道,“事到如今,你真就一句话要交代的也没有?” 莫嫣微微笑着,轻声道: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左惟墨看着她,态度仍然平静,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是想说,你就是能忘恩负义到杀了自己的恩人,也不会有任何忏悔的人。但如果是这样,你之前又为什么要对我母亲说,你想还裕止一个公道?只是为了骗她吗?” 莫嫣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提起温潇,目光一怔,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良久,她近乎嘲讽地一笑,“我如果不这么说,也不能博取她的信任吧。” 左惟墨的目光冷了几分,又听她道: “我知道你母亲对我一直都有好感,起码初见的时候,她对我是这样。当然,我现在一定让她很失望。” 说着,莫嫣垂下眼眸苦笑了一下轻声说: “所以,还请你帮我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吧。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地欺骗了她。我对她说那些话,只是想借用她身为左氏夫人的力量,并没有一点是因为真心。” 左惟墨听到这里,低沉的目光里已经饱含怒意,“你想说,你之前说过的话,就只是单纯骗了她对吗?” 莫嫣笑着,没有任何反驳他的意思: “你母亲是个好人,是我滥用了她的同理心,是我对不起她。我当初别有用心地在她面前表现自己,只是想利用她来抵抗裕衡的力量而已——” 她知道温潇是真的对她有好感,这种好感很纯粹,就是因为温潇觉得,她是一个需要自己帮助的人而已。但她却注定要愧对这美好的感情而已。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只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近温潇的机会,这样,她就不用愧对那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人了。温潇是那么好,以至于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得到对方的理解。 “我对她说的都是谎言,所以,你也没必要再在我身上花这些功夫。我可以告诉你,程露露说的那些指控都是真话,真就是我害死了裕老爷子和裕止。” 莫嫣对左惟墨平静地笑着,不紧不慢道: “所谓的还裕止一个真相,这也只是我对温潇的戏言罢了。如果我不这么说,她就不会相信我也不会被我感动。说到底,是她太傻。” 左惟墨狠狠皱着眉,“你说我母亲傻?” “相信她完全不该相信的话,这不是傻,又是什么呢?” 莫嫣笑得更加欢快,好像判定温潇就是个傻瓜,这对她来说就比无罪宣判还要值得她高兴一样,“是我害死了裕止我现在不否认,就让他们判我死刑吧。” 左惟墨怔住,看着她用那么畅快的表情说: “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就在等这一天,我愿意去死,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下场啊!所以你们也就别都假惺惺了,你们注定不懂的,你们不懂!” 1194章 疑点 纽约。 裕衡端坐在办公椅上,皱起眉头道,“你说,那个女人她都认罪了?” 沈三义愤填膺地说: “她都认了!裕止少爷根本就不是自尽,而是被她约到天台上之后,被人推下去的。还有老先生的死,也都和她有关系,是她往给老先生喝的水里放了能置人于死地的化学物质。” 说着沈三气得牙都痒痒,恨不得赶在莫嫣接受制裁之前,先一步亲手崩了这个女人,“她完全没有人性,老先生和小少爷对她那么好,可她都干了什么?要我说,让她被处决都算轻的了,她都不配死得那么痛快!” 闻言,裕衡却沉默着不知怎么想到什么,他的瞳孔一缩道: “你刚才说,父亲临终前喝的水里被放了能影响心脏功能的化学物质,而这都是莫嫣做的?” 沈三听出他口吻中的那一抹惊疑,却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是啊,这是程露露的证言里提到的,沪城这边的警方审讯莫嫣时,她也都供认不讳。” 事态发展到这里,当年的真相似乎都被揭开,莫嫣就是那个罪无可赦的恶人。 可裕衡却紧抿着嘴唇,没有一点豁然。 裕老先生去世的那一天,他刚好也在现场。那天父亲本来说晚饭后让他来书房一趟,有事要告诉他。结果晚饭后,莫嫣递上了一杯水,父亲喝完之后,过了十五分钟就心脏病忽然发作了,经过抢救仍然不治身亡。 而那杯水裕家人其实是拿去化验过的,却并未在里面发现不应该有的东西。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有什么药是可以避开化验就让一个人身亡,或者那杯拿去化验的水被人偷偷置换过,这一切才解释得通。更让裕衡觉得有问题的是,当时端水给他父亲的人确实是莫嫣,但倒水的人,其实不是她。 他亲眼目睹了是当年的管家把水交到莫嫣手里。 在拿到水之后,莫嫣一路往客厅走去,她并不知道裕衡其实一直在暗中跟着她。而也正因为裕衡一直跟着她,观察着她的举动,所以才知道她没有往水里放任何东西。 这都是他的亲眼所见,他万般确定。 所以他虽然如此憎恶莫嫣,但从没有想过自己父亲会是她害死的。而现在,沈三说警局审问出了“真相”,这显然也不是真相。 但如果莫嫣没有做这件事,她又为什么要认罪? 难道事情到了这一步,那个女人还想着隐瞒事实吗?!而她隐瞒事实的方式,就是把所有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然后让真正的罪人逍遥法外。 她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值得她用性命去袒护?她既然这么有情有义,能心甘情愿为别人顶罪,那她又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裕止去死,裕止明明那么爱她啊。 想到这里,裕衡怒火中烧。 “大少爷,您在听我说话吗?”电话里,沈三见裕衡迟迟不开口,询问道。 片刻后,裕衡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要立刻回沪城。” 闻言,沈三有些诧异,他知道裕衡正在接手罗德里格斯家族企业的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他这时回来,会误事的吧? 但还没等沈三劝阻,裕衡已经挂断通话。 半小时后。 冷艳的金发女人推门而入,她是典型的西欧人长相,五官深邃立体,精致得如同雕塑。她冷峻的神情让她看上去更多了一种凌厉的强大气场。 “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在这时候回沪城?” 伊莎贝拉走到裕衡面前,盛气凌人地质问他道,“你外祖父已经把最重要的项目交给你,这对你来说是一场考验,如果你能交上让他满意的答卷,那你第一继承人的地位就完全稳固了!” 裕衡看着她,半晌才道: “母亲,我必须要回去,这和爸爸的死有关。” 闻言,伊莎贝拉愣了一下,她皱着眉头,“他不是病逝的吗?怎么——” 裕衡垂了垂眼眸,低声道: “警方已经查明,他当年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服用了能置他于死地的药。所以,这是谋/杀。” 伊莎贝拉面露惊愕,然后她沉默着许久,才道: “我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被人谋害。” 裕衡看着目光复杂的女人道,“所以我这次必须回去一趟。他是我父亲,我要让害死他的凶/手被绳之以法,不能让当年的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 闻言,伊莎贝拉的眉头又皱了一下,她似是想说什么,却只是道: “如果是为了这个原因,我确实没有阻拦你的理由。你去吧,现在的这个项目先交给我。但你要快点回来。” 裕衡对她点头,说了声谢谢。 伊莎贝拉看着他,停顿了一会儿说,“其实你父亲是个好人,他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裕衡不禁多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 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一直都是个高傲又冷漠的女强人。她年轻时为了事业而放弃了和他父亲的婚姻,毅然回到纽约继承家业,这么多年她在他面前,永远是强硬而理智的形象。 但这一刻她却在提到他父亲时,流露出了感伤和怀念。 “去吧,孩子。” 她低声道,“找出杀害了他的人到底是谁,让他得以安息。纽约这边的事都交给我吧,你外祖父会理解你的。” 两天后,沪城机场。 裕衡一下飞机就吩咐前来接机的沈三道,“立刻找到当年在裕宅服务的管家,这个人很重要。” 沈三应声。 沪城老区的胡家弄堂。 在路上哼着小曲的老人忽然被拦住,他瞪大眼睛,看着带了一群保镖挡住他路的沈三,颤巍巍道: “你是阿三?” 沈三看着他说: “胡老管家,大少爷想见你叙叙旧,跟我来一趟吧。” 闻言,胡老的眼里却闪过一抹慌乱。他抗拒道,“阿三,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去了吧,你告诉大少爷——” “说了让你来你就来。” 沈三看着退缩的老人,沉声道,“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裕家的事,心虚到不敢见大少爷?” 胡老的嘴巴张了张,他下意识地想要跑,环顾四周却看到都是裕衡的保镖,知道自己这老骨头一把根本就跑不掉。 片刻后。 他被带到黑色的奔驰前,车窗摇下,露出裕衡那冷冰冰的俊脸。 “我就问你,我父亲去世的当天,那杯水是不是你倒的?” 裕衡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让胡老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这当然不是我倒的。” 胡老低下头,掩饰着眼里的算计,“是那个叫莫嫣的女人,是她倒的水。” 下一刻,他只听到裕衡一声冷笑,“你说谎。” “大少爷我怎么敢说谎呢?我为裕家工作了将近三十年,对裕老先生忠心耿耿,这种事我可不敢说谎啊。” 胡老连忙否认道: “难道是莫嫣说的?那女人信口雌黄,她就是想推卸责任才撒谎,您可不能不相信我,而去相信一个害死了小少爷的女人啊!” 闻言,裕衡陡然看向他,目光中的冷意仿佛要凝结成实质,穿透老人的所有遮掩和防备。 “莫嫣说谎了没错,但你也在说谎。” 裕衡看着胡老,缓缓道,“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天,我亲眼看到,真正倒那杯水的人就是你,也是你把水递给了莫嫣。” 胡老顿时怔住,他没想到裕衡居然会目睹了这一切。 “我,那可能是我一时糊涂记不清,但在水里加料的人一定是莫嫣,是她——” “可我一直看着她,她没有机会往水里加料。” 裕衡冰冷地注视着瑟瑟发抖的老人,他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后来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做到让化验结果没有问题。如果不是程露露的证词,我不会猜到是那杯水有问题。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既然做过,就一定会被揭露。” 胡老张开嘴还想辩驳什么,裕衡却打断他说: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父亲,是谁指使你谋害他,这些年来你都知道什么,然后娶投案自首。如果你选择继续隐瞒事实,那么,你就不用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胡老浑身都打起战来,他看着裕衡的眼睛,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你不能这么做——” “有什么不能?” 裕衡微微笑着,嘴角上扬,那笑意却冰冷刺骨,“既然你能让我父亲因为所谓的心脏病复发离开人世,那我又怎么不能对你做点什么?这是你应得的。而且我保证,不会让你走得那么安详。” 胡老知道裕衡有这个狠劲,也有这个能力。如果他被裕衡的人做掉,甚至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死。至于那个社团的人,他们或许会猜到这是裕衡动的手,可他们才不会为他这个老东西出头。 “我告诉你,但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想死。” 良久,胡老颤抖着道。 一天后。 裕衡钢踏进警局,就和迎面走来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他停住脚步,开口道: “宋特助,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见到他,宋特助按耐住想皱眉的冲动,彬彬有礼地微微颔首,也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只是礼貌地让开身道,“裕先生,再会。” 见宋特助就这么要离开,裕衡却拽住他的手腕。 宋特助终于忍不住轻轻皱起眉头,看着裕衡拽着自己的那只手,询问道: “您有事找我?” 裕衡看向他,深沉如夜色的眸子里似是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你来警局是为了莫嫣。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这么关注她?” 1195章 失望 宋特助和裕衡对视,温和的外表下却涌动着疏离和冷淡,或许还有更多的情绪,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我关注她,是因为她和社团的人有关,而在沪城调查社团的事,这是左先生交给我的工作。” 片刻后,他回答道。 “工作?” 裕衡的嘴角微微勾着,他肆无忌惮般打量着宋特助,淡淡道,“恐怕不尽然吧。” 宋特助不想再和他说什么,示意他放手,“如果您没有别的问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对那杯水做手脚,害死我父亲的人其实不是莫嫣。” 裕衡放开宋特助的手腕,在他要迈出脚步时不紧不慢地说。 果然如他所料,宋特助的身体顿住。 “你说什么?” 他回过身,望着裕衡。“就是你听到的那样。”裕衡看着他说,“那个女人还在撒谎,她所谓的认罪,只是想包庇真/凶而已。” 包庇—— 宋特助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一方面,他为莫嫣不是那个夺人性命的凶/*到欣慰,另一方面他又对莫嫣的沉默和误导而愤怒。 既然不是她干的,那她又为什么要承认呢? 她到底是想保护谁,有谁值得她用自己的清白去顶罪?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半晌,宋特助又想到什么,看着裕衡问。以前裕衡调查到的事,从来都不和左氏分享,但今天他却主动开口告诉自己,莫嫣不是真/凶。 “因为,我想你会愿意听到这个消息。” 裕衡笑了笑,宋特助从他的笑意中看到几分明晃晃的讽刺。宋特助像被刺痛一样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沉默不语地转身往警局里走。 “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告诉警员,在我父亲的事上莫嫣是被冤枉的了吧?” 看着宋特助的背影,裕衡扬声道,“看来沈三说得没错,你还真是对这种女人动心了。左愈知道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吗?” 闻言,宋特助的身影猛地僵住,可他终究没有回头,片刻后又继续往前走。 而他也没有看到,裕衡沉下的目光中那无关嘲弄和讽刺的悲哀底色。 为什么,他们都要喜欢这个女人,她有什么好,又有什么值得被爱的地方? 她肮脏,虚伪,卑劣,又无情。她的清纯都是装出来的,唯有那颗被掩藏在善良外表下的从未温暖过的心才是真的。 如果不是她,阿止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她—— 裕衡站在原地,感受着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强烈情感。他恨透了那个女人,恨到因为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和女人扯上什么关系。 他对女性的所有美好幻想和纯真年代时的期待,都因为这个女人破碎了。 阿止当年一定也是这样。 莫嫣抬起头,看着闯进审讯室的男人,一时怔住。他怎么还会来?他应该早就厌恶了她才对。 宋特助看着她,质问道: “裕老先生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闻言,莫嫣震惊了一瞬,然后她垂下眼眸,“他就是我害死的,你误会什么了吧。” 宋特助的怒火因为她这一句话点燃,就像火山喷发。 “你真的对不起你的养父母!我为他们感到可惜,居然收养了你这种女儿。” 他冷笑着道: “裕止生前的好友说你就是个低贱的女人,我还觉得他们不该这么说。但现在看他们说得没错,因为你一点也不自爱,你不配被人尊重。” 不知为什么,莫嫣已经听惯了这样的话,可当这些话从面前的男人嘴里说出时,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痛了一下。 他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而他又温柔地对待过她。 她抬起眸子对着宋特助微笑着,“你终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莫嫣,你不是让我失望。” 宋特助看着她,声音放缓,“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对不起,那就真是无可救药。宋特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真的就是最后一眼,从今以后他会彻底忘掉这个女人。 看着宋特助离开审讯室,莫嫣就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在她的视线中消失,片刻后回神,她竟感觉脸上一片冰凉,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哭了。 事到如今,怎么还会哭呢。 她已经不配哭了。 正当她垂着眸子一个人愣怔时,忽然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的眼泪,一文钱都不值。” 莫嫣抬起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裕衡。 裕衡勾着嘴角,嘲弄道,“你现在又想哭给谁看?没有人是你的观众,你的宋先生早就离开了。” 听到他的冷嘲热讽,莫嫣顿了顿,平静道: “你见过胡管家了。” “对,我这次赶回沪城就是为了见到他。” 裕衡冷笑着说,“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他有问题?” 莫嫣看向他,淡淡道,“如果是你的话,那没什么奇怪的。其实你父亲去世的那一天,我端着那杯水走到他面前时,确实感到有人在看着我。我以为那个人是裕止,却没想到是你。” 从她嘴里听到裕止的名字,裕衡皱了下眉。“你没有资格提他的名字,别弄脏了他。” 闻言,莫嫣微微低下头又是一笑: “我当时会搞错,是因为我感觉看着我的那道目光很温柔,没有恶意,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看着我的人会是你。可以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吗?” 裕衡冷下脸,“这还重要吗?” 莫嫣摇了摇头,“确实不重要了。” 顿了一下,她又道,“你既然见过胡管家,那你也该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虽然不是做手脚的那个人,但也是帮凶。所以说我是凶/手,并不冤枉我。” 裕衡冷冷地看着她,“可是胡管家说,他把那杯水给你时,你并不知道水里有东西。” 莫嫣一怔,似是没想到胡管家会说实话。 “我真想知道,你这么薄情寡义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把柄被掌控在那些人手里,才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为他们保守秘密?让你顶罪你都认了。” 裕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逼问道。 在他的注视下,莫嫣姣好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让他看得十分窝火。 “你还不知道吗?我有癌症,脑袋里长了个瘤,晚期。” 莫嫣笑着说,“所以啊,就算没有这些事我也活不长的。既然如此,我也就没必要再不认罪了。” 裕衡竟是一怔。 “看你这表情,总不会是心疼我吧?”莫嫣看着他的表情,笑着道。 裕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替他们隐瞒的,但你所隐藏的事,我早晚都会调查出来。我要的是真正的凶/手被绳之以法,而不是按照你们的谎言,只把你这种可悲的替罪羊送上断/头台就心满意足。” 胡管家说他被那个社团买通去做那样的事,是因为那个社团发现了他盗窃裕老先生珍藏的事,威胁他要把证据发给裕老先生。 胡管家知道裕老先生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绝对不会容忍他这种监守自盗的内贼,一旦被发现他就玩完了,他才一点点被社团胁迫着成为了他们安插在裕家的奸细。 而到最后当社团布置给他谋害裕老先生的任务时,他想要抗拒,却已经别无办法,因为他早就上了贼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所以他就昧着良心做了害人的事。 至于那杯做了手脚的水之所以在化验的时候什么都没被检测出来,也是因为社团的人在途中悄悄调换了物证。社团背后的老板能量很大,才能做到不留痕迹的完成这一切。 想到这里,裕衡目光一沉,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裕家下手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东京,斋藤家的府邸。 “大哥,我听爸爸说我被绑架的时候,你可担心我啦,这是真的吗?” 斋藤菜月看着面前正在看书的男人,笑嘻嘻道。 闻言,斋藤介抬起眸子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你再怎么说也是斋藤家的一员,我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哼,你就是傲娇!承认你还是很在意我这个妹妹的有那么难吗?” 斋藤菜月看着他冷淡的反应,低声嘟囔道。 听到她在说什么,斋藤介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又很快翻过去。“你现在是没事做了吗?别一直缠着我。” 他缓缓说。 “我就是缠着你不行啊,你管得着吗。”斋藤菜月挤到他身边,凑过脑袋看他正在读的那本书,“你在看什么呢?” 斋藤介无奈道: “就是消磨时间的书而已。” 但斋藤菜月却已经把书翻到封面,看到这本书的名字后,她啧啧道: “广岛之恋,如果我没记错,这可是本爱情小说。什么时候,连你也都看爱情小说了?难道,你是想谈恋爱了?” 说着她在他耳边道,“你告诉我你喜欢的姑娘是谁呗,没准我还能撮合你们呢。” 斋藤介忍无可忍,把她微微推开说: “你真是没事做了。我应该去告诉祖父,让他给你多安排几场相亲的饭局。” 斋藤菜月立刻警惕地退到一边,“你用这个报复我也太小心眼吧,我不就问了问你的感情生活吗?做妹妹的关心哥哥怎么了,人家当哥哥的巴不得妹妹多问几句呢,哪有你这样的。” 斋藤介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瞥到从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优雅身影。 他合上书,站起身道,“紫阿姨,你来了。” 被他称作紫的女人笑着站住脚,“菜月不懂事,一直缠着你,妨碍你做事了吧。” 1196章 矛盾 对于这个保养得极好的女人,斋藤介的态度一向都是温和又客气的,让谁都挑不出毛病。 “不,她只是和我玩闹而已。” 斋藤介同样微笑着道,“我本来也没在做什么,只是看会儿书打发时间。” 紫夫人听了他的话,又看向一旁的斋藤菜月,微微沉下脸道: “你也真是的,天天也不做正经事,家里给你安排的饭局你总是推脱,说自己很忙,但我可没看到你在忙什么。” 斋藤菜月一听什么饭局就烦得要死,她都有了季云子,可没空去搭理那些装模作样的富家子弟。她就是不想在家里应付父母,才跑来爷爷这里偷个清闲。 爷爷对她这个小孙女是很宠溺的,知道她不愿意,也不会硬催她去相亲,更不会像父亲一样对她进行长篇大论的说教,还会教她下棋,说话又风趣。 “妈你就别管我了。对了,你来干嘛啊?”她有些好奇地问,“爷爷不是没让你来吗?难道你是来找爸爸的?可爸爸不在这里啊,我听佣人说他去见朋友了。” 斋藤介听到这里都要替紫夫人叹一口气,如此聪明的女人咋就生出了这么大大咧咧天马行空的女儿呢? 紫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而斋藤菜月却是一脸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斋藤介打圆场道: “紫阿姨是来看望爷爷的吧,他就在书房里,我带您过去。” 闻言,紫夫人缓了缓,笑着摇头道,“他在书房是有事吧,我现在就不去打扰他老人家了。其实我这次来府邸,就是想等理光回来之后一起回家。” 斋藤家在东京有很多房产,这栋府邸是主宅,是斋藤俊户居住的地方,家族有什么大事也都在这里决议。而各个晚辈平时都是住在自己选中的住处。 比如说斋藤理光就常住靠近新宿的一栋名为西乐町的豪华别院,紫自从嫁给他之后,就搬进了那里,成为那里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 当年斋藤介的母亲北原凛香也曾在那里住过,但她很快就搬出去了,因为她不喜欢那个地方,也和斋藤理光生活不到一起去。 听到紫的话,斋藤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抹异样。 紫夫人一直都清楚斋藤俊户其实不怎么喜欢她,所以很少来宅邸,但这一次她却说要到这里来等丈夫,难道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有了什么矛盾,父亲不愿意见她? 但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斋藤介也无意去探究,只淡淡笑着应和紫夫人道: “那您就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想父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话音落下,刚好有佣人走进这个房间,对他道,“介公子,俊户老先生找您去书房说事情。” 斋藤介笑着对紫夫人说了句告辞,就离开房间。 待他走后,紫夫人看向没心没肺似的女儿,皱着眉问,“你今天早上是和你爸爸一起来的宅邸,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斋藤菜月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道: “妈,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紫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她沉默了些许才说,“大人的事你就别管了。” “我都成年了,也是大人了好不好?” 斋藤菜月皱着眉,“而且,你要是不想让我操心,那就不要从我这里打探他的下落。你这么问我,我肯定会想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闻言,紫夫人只是别过脸去,“傻孩子,你操心了又有什么用,我的事你帮不上忙。” 斋藤菜月一时哑然。 她虽然心大,但也不是对身边的变化全然没有感觉。她意识到,自从她回来之后,她的父母感情不见变好,两人之间反而比以前冷淡。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矛盾,爸爸好像一直都躲着妈妈。 难道这是要婚变了?是爸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吗? 她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心里就很难受。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理解斋藤介的感受。 当年她哥哥的父母离婚时,他也一定很难过吧。 而他还能做到表面上这么得体,看着不是他母亲的人以妻子的身份陪在父亲身边,却从不流露出丝毫不满,这样的涵养注定不是她能有的。 果然,妈妈说的没错,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她能轻易踏入的。 书房里。 斋藤介推门而入,看到老人有些疲倦地揉着太阳穴。他缓步走到祖父身边,伸出手代替对方揉着,“您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现在事情这么多,我想休息都没那个心情。” 斋藤俊户叹了口气,握住长孙的手拍了拍道,“你知道我查到什么了吗?” 顿住,斋藤介问: “您查到了什么?” “邦彦居然一直背着我,在私底下做走/私的生意!”斋藤俊户显然是被这件事气得不轻,他激动到咳嗽了几声,斋藤介有些忧虑地为他轻拍后背,他才缓过来。 “那臭小子窝在夏威夷,天天纸醉金迷,我只恨他不争气,却没想到,他私下还有这样的买卖。如果他只是每天混在女人堆里挥霍钱财,那也就算了,我还不至于如此生气。” 斋藤俊户恨声道: “可他背着我做这种灰色地带的生意,这成什么事了?这要是被人揭露,整个斋藤家都要为他买单!” 其实斋藤介在前两天就查到这个叔父私底下的“小生意”,而且他还查到自己的舅舅竟然也是在暗中和斋藤邦彦搭上了线,两人仗着家族的人脉大发横财。 但他并没有向斋藤俊户立即汇报这件事,因为他知道斋藤俊户一定能自己查到这一层。 “我已经让那混账从沪城滚回来了。这一次,他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着,斋藤俊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给他家族资源,不是让他做这种事的。” 1197章 夫妻吵架 斋藤介站在祖父背后,俊雅的面容微沉着,极有分寸,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说。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种预感,如果邦彦叔叔不只是私下做了那些辱没家族名声的生意,如果对方甚至参与到了社团中的活动来,就是那个内奸呢? 而且他清楚这种可能性很大。 现在的问题只是还没有证据表明斋藤邦彦是否就和社团有关,如果对方真的和社团有关,那他斋藤介也是不会客气的。 比起外敌,内奸永远都更让人憎恶。 如果斋藤邦彦真的对自己的亲人下手,那他也不配被当做长辈尊重。 “邦彦这孩子,是我一直以来太纵容他了。” 斋藤俊户想到什么,深深地叹息着道,“他一出生身体就不健康,有体弱多病,再加上他母亲又是在他童年时去世,对他影响很大,所以我对他的管教一直都不算严格。” 可是,他也没想到斋藤邦彦居然长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也没心情再说下去,斋藤邦彦就算是个逆子,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教好自己儿子。他语气沉重道,“阿介,关于内奸的事,我这边会继续调查。” 斋藤介点头,轻声道: “阿介相信以祖父的能力和眼光,一定会找出潜伏在家里的奸细。如果祖父有什么需要阿介配合的地方,我定当全力以赴,力求能惟祖父分忧。” 闻言,斋藤俊户忍不住多看了自己这个长孙几眼,越看越觉得他顺眼,“你父亲要是能像你这么让我省心就好了。” 听到他的话,斋藤介微微一怔,“父亲他有哪里让您担忧了吗?” 结合社团的事,他就怕父亲做了什么让祖父误会的举动,又或者那个真正的内奸已经开始往别的家庭成员身上泼脏水,而在算计人心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的斋藤理光,就成了那个被挑中的对象。 斋藤俊户冷哼了一声,“理光还能有什么事,他倒没有邦彦那么不正经,但他在女人的品位上可也不怎么样。凛香那么好的老婆,他都不想过了,硬要娶一个只有美貌和手段的女人。” 他一直都不喜欢紫夫人,甚至不是因为并非名门出身,是从草根出道的艺人,更因为那女人给他的感觉。 斋藤俊户知道,紫夫人能选中理光,不是因为有多爱他这个儿子,而是因为理光有钱有地位还性格温顺,能给她想要的一切荣耀。 而北原凛香不一样,她出身名门又有强大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依靠男人怎么样,是真正的女强人,而且又性格大气稳重。和紫夫人不同,北原凛香的端庄是真正的端庄,来源于她骨子里的骄傲,用一个词来形容,真就是人中龙凤。 “你父母当年闹离婚时,我就和你父亲说过,我这辈子就只看好凛香这一个儿媳了,你也别指望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妻子。但你父亲是执意要离婚,我也就看透,他没那个水平配上你母亲,也留不住她。” 一说到往事,斋藤俊户还有些唏嘘,“所以他离婚的事我也就同意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但当他后来带着现在的妻子来见我时,说他要迎娶这个女人,我是真的很难受。”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和北原凛香的婚姻里,还是他儿子婚内出轨了,而理光之所以那么坚定离婚的决心,也是为了他出轨的这个女人。 虽然当时凛香和理光是分居状态,但也只说是要彼此冷静,给双方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北原凛香真就是冷静去了,而且一直冷静到现在都没有新的恋情,理光却没嫌着,很快就和外面的女人打得火热。 斋藤介微微垂着眼眸,虽然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和他说过这段往事,但他自己却很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他当时找人私底下调查过,甚至连紫是怎么接近他父亲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理光说他和紫之间才是爱情,和凛香只是顺应家族的意愿才结合在一起。” 听到祖父这么说,斋藤介轻笑了一下道: “父亲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吧,为了爱情。” 如果斋藤理光足够聪明,想要玩弄女人找找乐子而已,那他又为什么只选定了紫这一个女人? 紫是长得很漂亮,又是演员,可东京不缺漂亮女人,更不缺愿意和富豪发生点什么的漂亮女演员。 而斋藤理光真就痴心地只和这一个女人好,还把她带回了家,娶了她。 据斋藤介所知,他父亲在和母亲的婚姻中出轨了,但在和紫的这第二段婚姻中,却一直都是个理想的丈夫,从未再和别的女人不干净。 有时候斋藤介真的觉得很讽刺,既然他父亲也可以专情,也可以相信爱情,为什么偏偏不能是对他母亲?他们本来是那么般配,用金玉良缘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果父亲能珍惜母亲—— “理光和紫最近闹矛盾了。” 又叹了口气,斋藤俊户道,“但问题不出在理光身上。我早就告诉过他,他的第二任妻子并不理想,现在,他才知道我说得没错。” 闻言,斋藤介一怔,还真有些意外: “紫阿姨怎么了?” 最近他的重心都放在对社团的追查上,当然不会有心思关注父亲和继母之间的感情纠葛,而且就算是他最闲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个闲心。 “理光告诉我,他发现她一直在和她的初恋男友联系。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她私下还频繁地和那个男人见面。” 斋藤俊户的脸色很难看。 虽然他对紫没有什么好感,但看在她又已经嫁进斋藤家这么多年还生了一个女儿的份上,就算是看理光和菜月的面子,他也不至于对她有意见,只要她安安分分地当好夫人就行。 但现在,这女人居然还在婚后和曾经的男友偷偷见面,还不止一次,这是要给他儿子戴绿帽子? 斋藤介听了之后眉头皱起,“他们见面是做什么?” 闻言,斋藤俊户又是一声冷笑。 “如果说他们只是叙旧情,我不相信。但我也不想冤枉了她。我已经和理光谈过,让他找机会自己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另有隐情,那下不为例就是。但如果真是她有了别的想法,我们斋藤家也不会纵容这种行为。” 说着老人又看向斋藤介,拍了拍他的手道,“最近大事太多,我没什么精力去管这种糟心事了,所以你帮我盯着点。你父亲过于优柔寡断,我担心他没有魄力去做决断。” 斋藤介点头,已经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走出书房,斋藤介看到两个窃窃私语的佣人。“你们在说什么?”他皱了眉,因为他听到了她们说大老爷。 难道是父亲回来了? 那两名女佣看到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都低下头道,“是理光大老爷回来了,他在一楼的侧厅。” 斋藤介微微点头,然后经过她们身旁就要往楼下走去,其中一个女佣有些迟疑着说: “大老爷在生气,他说不要让别人来打扰他。” 另外一名女佣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她,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介公子怎么能算是别人?而且不论算不算也用不着她来提醒,她是什么身份啊。 看到她们的小动作,斋藤介淡然一笑道: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那出声的女佣脸上因他温和的笑意,脸上立刻红了。等斋藤介走远,她才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同伴道,“介公子人真好啊,他将来的妻子该有多幸运?” 同伴叹了口气道: “幸不幸运不知道,反正怎么样和我们都没关系。” 一楼的侧厅。 斋藤介的脚步顿住,他听到从被屏风挡开的半开放式房间里传出的压抑的争吵声。 “理光,你就不肯相信我吗?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见他。如果你们只见了一次面,我也不至于把这当回事,我没那么没有度量,就当你们是老友重逢也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这段时间以来,你们私下起码见了四次以上!” 这是斋藤理光的声音,他显然很愤怒: “你们以前是恋人,一对前任忽然开始频繁见面,而且你还是背着我这个丈夫去偷偷见他。这意味着什么智商正常的人都懂,你还要骗我说这没什么吗?” 沉默了片刻,紫带着哭腔的话语再次传进斋藤介的耳朵: “我是疯了才会和他旧情复燃,我已经有家室了,我不是那种水性杨花不知满足的女人。” “那你告诉我,你和他见了这么多次面,是为了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我需要解释。” 斋藤理光少见的强硬。 这一次,紫犹豫了很久才回答,“其实是他说有一个生意,需要投资。” “投资?” 斋藤理光感到荒谬,“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和初恋情人见面就是为了做生意?你很缺钱吗?我给你的钱是不够你消费?” 紫的声音陡然变低了些许: “他说这笔投资一定会有丰厚的回报。再有钱的人,也不会嫌自己的钱太多了吧。他说能挣到更多的钱,我就心动了。我不告诉你要和他见面,也是怕你知道了之后乱想。” “所以你就瞒着我,还为了出门见他撒谎骗我。” 斋藤理光的口吻仍然愤怒,并没有因为紫的解释就平息多少怒火。紫又道: “我是嫁给了你没错,但我也有自己挣钱的权利吧。他说能让我多挣钱我为什么要拒绝。 既然你调查了我的行踪,那你一定也知道我和他只是在茶馆的包厢里见面,而且每次都是在白天。要是我们真的有什么,又怎么会只是在这种地方相聚呢。” “你还有理了?” 斋藤理光的音量拔高,“你说的什么投资,我也不信你们见面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说完,他冷笑着抛下紫就离开侧厅,却看到站在门外的斋藤介。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的表情一僵,询问道。 斋藤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目光落向他身后止不住哭泣的女人,说道: “父亲,祖父找您。” 1198章 不能回答 斋藤理光调整了一下表情,深呼吸了片刻,然后经过斋藤介身边,在他耳旁道: “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闻言,斋藤介垂着眼眸,“祖父都和我说了,他很担心你。”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看笑话,还是这方面的笑话,斋藤理光的脸色沉了沉,但只是摇了下头,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斋藤介没有像以前一样回避,而是走到紫身前。 “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他轻声问。 紫夫人抬起头,看着面前年轻俊雅的男人,有些恍惚,在这一刻从他脸上看到了北原凛香的影子。 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还真就是这样。 其实紫只当面见过北原凛香一次,那一天斋藤理光和对方在这座府邸签下了离婚协议书,而她刚好和对方擦肩而过。她顿足看向北原凛香,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而且她很清楚,北原凛香并不是故意要忽视她,对方是真的就没留意她,也不在乎她是谁而已。 那一次的照面让紫永远记住,北原凛香是何等高贵。 她虽然抢走了北原凛香的丈夫,但她这一辈子都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甚至就连丈夫,也是北原凛香不愿意挽留,就像施舍给她的一样。 “我,我,没什么。” 紫夫人的秀眉轻颤,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欲言又止。她仰头看着斋藤介,又找到了仰视的角度。 “您现在的思绪似乎很乱。” 斋藤介没有识趣地走开,仍旧站在原地,微笑着拿出口袋里的丝绸手帕递给面前的女人。 紫夫人接过,擦了擦眼泪,轻声说: “我和你父亲之间有一些矛盾,他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着,她已经控制住表情,楚楚可怜般看着斋藤介道: “你能帮我和他解释吗?” 斋藤介淡淡道,“你们长辈的事,我无法干预。但我想提醒紫阿姨,如果您和那个男人的见面真的是另有隐情,请您一定要向父亲坦白。” 紫皱了皱眉,又听斋藤介说: “现在祖父也已经注意到你们的矛盾了,他很担忧也很着急。所以,他会过问的。” 闻言,紫浑身一僵,她对上斋藤介别有深意的眼神,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在斋藤家根本没有保留秘密的余地。 她当年曾在名利圈里周旋,又怎么听不懂斋藤介的意思,他就是在告诉她,斋藤家一定会深入调查她的,而且她的公公也会出面,她如果撒谎那绝对要被揭穿。 “您先坐下休息吧,我让佣人给您再沏壶茶。” 斋藤介从面容僵硬的女人脸上收回目光,彬彬有礼地转身离开。 而等斋藤介走后,紫心神不宁,她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点开被隐藏的联系人,点开对话框编辑着短信。 “我说了投资的事,但他们不会相信的。” 她咬着牙,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道,“现在怎么办?他们如果查到你的底细,连带着我也——” “妈妈。” 听到这一声呼唤,紫夫人的手指猛地顿住。她抬起头看着皱眉望向自己的斋藤菜月,甚至感到窒息。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和佐佐木家的小姐一起骑马去了吗?”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和父亲吵架了。” 斋藤菜月实在忍不住道,“妈,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父亲,就不能说出来吗?你不是常说我们是家人,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大家一起解决吗?” 紫夫人的呼吸变重,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紧绷到极点的情绪,有些恼火地说: “怎么连你也来质问我?难道就连你也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最后这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看着愣住的女儿,她忽然非常后悔。 她从来都没在女儿面前这么失态过。 无论发生什么,对孩子发火都是幼稚的。 “菜月,对不起,妈妈心里很难受,所以才吼了你。”她伸出手想要*菜月的脸颊却被躲开。 斋藤菜月抿着唇半晌,然后看着她迫切道: “你一直都在回避最重要的问题,一问你就发火,是因为你根本没法回答吗?难道那些人说得没错,真的是你背叛了爸爸,和别的男人有了不清不白的关系?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呢,我和爸爸都在等着你解释啊!” 闻言,紫夫人怔住,随即她抬起手,竟是甩了女儿一巴掌。 斋藤菜月捂着脸,看着她流出泪水。 紫只感到自己的右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她的眼眶发红,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说,直接起身离开,就一路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府邸。路上有佣人看到她都没有上前询问什么。 走出府邸时,她想这就是她在斋藤家的地位吧。这些人看到斋藤理光给她脸色看就也不把她当夫人看,都在背后议论她,把她当成笑话,等着看她从高处摔落。 如果是北原凛香那个女人在这里,他们的态度就该不一样了。即使北原凛香真的给斋藤理光戴了绿帽子,也没人敢放一句屁。 更何况,她还没做那种事。 这时,她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那个男人给她发的信息。 1199章 联系 因为斋藤邦彦的事,再加上紫没有交代一句就忽然离开,这顿晚饭吃得是所有人都食之无味,心事重重。 “阿介,左愈和他夫人还留在东京,他们对斋藤家来说是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和朋友。这些天你不要光顾着追查社团的事,也要分出精力来招待他们。” 斋藤俊户放下筷子,嘱咐道。 闻言,斋藤介笑着道,“您放心。前几天左愈和他夫人的结婚周年日,我还以您的名义送上了一份贺礼,心意算是尽到了。” “我都不知道前几天是他们的好日子。” 听到这里,斋藤俊户沉吟着说,“幸好你替我送了礼,不然我就是失礼了。” 一旁的菜月吃了口饭,心不在焉地说: “不过他们的感情真好啊,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冷淡,也没有矛盾——” 说着她猛然顿住,抬头就看到兄长对她投来不赞成的一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父母正吵架呢,她说这个就像含沙射影一样。而她本意也完全不是要讽刺谁,毕竟那是她自己的爸妈,她当然是盼着他们好。 斋藤俊户咳嗽一声,又把话题岔开道: “邦彦马上就回来了。” 在场的这些人中,只有斋藤菜月不知道这个叔叔身上有什么事,她还很高兴地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可以去接他。” 看着她,斋藤俊户又是一声咳嗽,然后说: “菜月你吃完了就先去玩吧。” 斋藤菜月眨巴了几下眼睛,赶在她父亲开口之前噘着嘴站起身,临走时还嘟囔着道: “不就是你们要说话不想让我听嘛。” 等她离开,斋藤俊户失笑着摇了摇头。他虽然不喜欢紫,但对菜月还是很喜欢疼爱的,因为她古灵精怪又很是娇憨的那一面。 “父亲,是我没管教好小女,让您见笑了。” “看到家里的小辈撒娇,倒是让我觉得自己也更年轻了。” 但斋藤俊户脸上轻松的笑意没有维持多久,他心里又想到斋藤邦彦,脸色重新沉下,“这次邦彦回来,把他给我直接带到宅邸里,我说什么不能再放纵他了。” 他话音刚落下,忽然有人走进餐厅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斋藤介看到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般质问道。 进来说话的人是斋藤俊户以前的司机,也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斋藤介知道,这个人就是斋藤俊户派去调查家庭内部成员的组长。 这名手下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确定不会弄错?” “老先生,这肯定错不了。” 斋藤俊户沉默了许久,然后一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待人走后,他看着望向自己的父子两人,沉声道,“我的人在调查邦彦涉及的走/私案时,查到了那个叫健三郎的男人。” 闻言,理光整个人都一怔,“您说的是——” “就是他。” 斋藤俊户望过来,目光变得凝重至极,“就是和你的妻子在这段时间频繁见面的初恋情人。而且有证据表明,这个健三郎的背景并不一般,他和社团之间也有经济上的瓜葛,恐怕就是为他们做事的人。” 理光一时说不出话,然后他猛地摇头,起身激动地说: “这不可能!这——” “你吵嚷什么,先坐下。” 斋藤俊户一拍桌子道,“现在还没说那个出卖消息的内奸就是你的妻子。” 理光却仍然站着,望着父亲道: “如果紫就是透露消息给社团的内奸,那她为什么要让菜月被绑架?再狠毒的人,也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身陷危险,被当成筹码。我和紫生活了这么多年,不敢说完全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但也知道她绝非如此没有人性的怪物。” 斋藤俊户眸子沉着道: “现在还没人认为你妻子就是内奸。问题都集中在健三郎身上,她确实也有可能是不知内情地被牵扯进来,被那个男人利用。” 但如果她真是被利用,那也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 而斋藤介却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道,“紫阿姨之前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府邸,她去了哪里?我们把她叫回来,起码也要让她在我们的保护下。” 如果紫真的是和那个社团有了关联,还知道了什么事,那以社团的手段,让她永远地闭嘴恐怕是首选。 这个时候,她在外面很危险。 理光也很快想到了这一层,他皱着眉赶紧叫人,又拿出手机给紫打电话,打了好几次却都没有人接听。他怒道,“她这时候还跟我置气,真傻!” 斋藤介在一旁看着,却是在想,如果紫不是赌气不接电话,而是接不了电话那就糟糕了。 “给她的司机和保镖打电话。” 斋藤家的每个成员出行都会带着司机保镖,这不是为了摆架子,而是出于安全考虑。 但这一次,就连紫身边的人都联系不上。 如果说紫有可能赌气不接电话,但这些人是绝对不可能不接电话的。 那现在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真的出了差错。 意识到这一点,斋藤理光整个人都颓然得瘫倒在椅子上,看着他黯然的模样,斋藤俊户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这时,又有人匆匆进来道: “警方在健三郎的寓所里找到了他的遗体。” “遗体?” 理光的身体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他睁大眼睛道,“那个男人死了?怎么死的?” 手下道: “据初步判断,很可能是自尽。” “不,这不可能。”理光激动得不行,“他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巧,这一定是那个社团的阴谋,还有紫也失踪了。他们就是想把知情人都——” 这话到了嘴边,他自己都说不下去,明明他都已经想到最大的可能性。 “东京警局的熟人说,他们在健三郎的寓所里找到了他经过加密的手机。” 那名手下有些担忧地看了理光一眼,然后又接着道,“这男人的手机被破解后,上面显示的和紫夫人聊天记录里提到了菜月小姐。” “提到了菜月,这是什么意思?” 斋藤俊户不禁问。 手下又隐晦地看了斋藤理光一眼,才道: “健三郎对紫夫人说,老板需要一个筹码来威胁您和介公子,让你们妥协。如果你们再继续追查下去那社团的很多事都会暴露,包括她和社团私下进行的交易。 所以他们瞄上了当时身在沪城的菜月小姐。健三郎还在短信里向紫夫人保证,说一定不会伤害菜月小姐。而紫夫人给他的回复是答应帮忙,还说会帮着买通菜月小姐身边的保镖。” 闻言,手下低着头都不敢看在场三人的脸色。 斋藤理光双手捂着脸,奔溃般不停摇着头,“这不可能,紫不会是这样的人。” 而另外的两人对视一眼。 斋藤介沉下心,想的却是这所谓的聊天记录很有可能是伪造的,就是为了把内奸的身份定性成紫夫人。 紫夫人真就那么心狠,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出卖?她又不是傻子,对方说保证菜月的安全,但她肯定清楚,以他们的行事作风是不会遵守诺言的。 更何况,紫夫人有什么理由为社团做到这一步,她这么做就等于是完全把自己和社团绑到了一条战线上生死与共,即使是她有把柄在对方手里担心被揭露,这也说不通。 没有哪个女人会放着体面的贵妇人不做,而去和一群亡命徒勾结在一起。斋藤理光已经满足了紫夫人的所有要求,她为什么要帮助夫家的敌人? “一定要找到她。” 良久,斋藤俊户沉声道。 商场里。 温潇打了个哈欠,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左愈,你好了没有?” 还在挑选珠宝的左愈回头看向她,“你心可真是够大的。我这是在给你挑礼物,你还不耐烦了。” 闻言,温潇耸肩道: “那行,你慢慢挑我去找家饮品店坐会儿行了吧。” “不行。” 左愈双手抱胸,看着面前提不起兴趣的女人冷哼一声说,“你不试戴我怎么知道哪个最适合你?” 导购小姐这也就是听不懂他们用中文进行的对话,这要是听懂了,一定被他们的狗粮喂到明年都不饿。 “我看都挺适合我的啊。” 温潇实在是腿都站酸了,“那个粉钻的胸针就挺好的。而且粉钻很稀有,这一个的成色又这么好,一定很值钱。你要是不心疼钱,那我就要这个了。” “粉钻啊。” 左愈摩挲着下巴,想着粉钻的寓意。导购小姐见他好像在思考,赶紧用英文道: “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会为您解答。” “帮我介绍下这款粉钻胸针吧。” 左愈问。 导购小姐一听,立刻道,“这一款胸针是店里的珍品,您注意看它的紫粉色非常鲜明,又不失纯粹。 一般的钻石都是以纯色为最佳,但粉钻不同,在粉钻里普遍来说是紫粉最受欢迎,也最有收藏价值,因为带着浅紫副色的粉,这种混合的颜色看上去更为高贵梦幻。” 停顿片刻,她又笑着看向温潇道: “您应该注意到,这胸针设计成了一朵花的形状。这象征柔和女性美和浪漫不渝的爱情,和您的夫人非常相配。作为男士送给女士的礼物,它的寓意绝对是非凡的。” 那一句浪漫不渝的爱情,还真让左愈有些动心。他看着在精致的打光下闪烁着如梦似幻的光芒的粉钻,以及胸针美轮美奂的形状,顿了顿道: “我夫人喜欢它,那就是它了。” 说着,他递出黑卡。 1200章 出事了 导购小姐微笑着接过,心里高兴得很,这么大的一笔单子做成了,她得拿到多少奖金,因此对他们的态度也更加热情礼貌,给温潇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温潇走到左愈身边,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喂,我说让你买你就真买啊。” 左愈看她一眼,淡淡道: “那不然呢?是你开口说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买给你。还是说,你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胸针?” 温潇一顿,随即道,“我当然喜欢啊。” 这话也不是骗左愈的,她确实是在这么多珠宝中,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光泽梦幻的粉钻。 “你只喜欢这个胸针?” 左愈却笑了笑说,“如果还有别的能入得了你眼的,那你告诉我,我一起买给你。” 闻言,温潇都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左愈对她是真的特别大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从来都二话不说就付钱买单。她知道光是这一点说出去,就有数不清的女人羡慕她,即使是在富豪圈里也一样。 有多少人看着是嫁进了豪门,但买个东西都要看夫家的脸色。而在这方面,左愈给她的却是全部的自由和宠溺。 “怎么不说话?” 左愈见温潇像是想到什么,问道。温潇回过神,对他笑着摇了摇头,“这款胸针就够了,我就喜欢这个,不要别的了。” “行。”左愈也不废话,“待会儿再带你去定制一套和胸针搭配的礼服,留到美术馆的开幕式时穿。” 温潇见他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感到心里暖洋洋的。 这时,原本等在珠宝店外的保镖匆匆走到左愈的身边,对他低声道: “左先生,斋藤家出事了。” 闻言,左愈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斋藤理光的现任妻子被证实失踪,斋藤家正在满东京的找她。而且警局那边的消息来源说这位斋藤夫人在失踪前背着斋藤理光和她的初恋情人见面,而她的初恋情人就死于她失踪不久前,还是那个社团的人。” 左愈和温潇对视一眼,都对这个消息十分诧异。 难道斋藤家的内奸,就是那位存在感并不高的紫夫人,斋藤菜月的母亲? “紫夫人是被社团利用了吧?” 温潇喃喃道。 左愈正要说什么,他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一看是斋藤介打来的。 一个半小时后。 斋藤介在府邸门口等待左愈,看到黑色的宾利尚慕停在大门外,他快步迎上,对下车的左愈道: “今天府里出了大事,所以不能用平时的礼数招待你,还望你见谅。” 左愈对上他的目光,“你继母有消息了吗?” 斋藤介摇了摇头,回头望了府邸内一眼,然后有些忧心地说,“到现在只查到她最后乘车去了一家私人会所,那家会所在很偏僻的地方,周遭的摄像头还都被做了手脚,现在连她是怎么失踪的都不知道。” 虽然警方的人已经把那家会所的老板和工作人员都控制了起来,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紫夫人的失踪和他们有关,而且,他们也都咬定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紫夫人的下落是杳无音讯。 “父亲的状态很不好,还有祖父的心情也很沉重。” 斋藤介顿了一下道,“本来这种时候,我不该请你上门,但我这边脱不开身,又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必须面谈。” 左愈知道能让斋藤家这种时候开口让他帮忙的事,绝对很重要。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斋藤介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茶室。” 茶室。 “沪城是左氏的主场。我想,我的人在那里调查不到的事,你或许有办法能查到蛛丝马迹。” 斋藤介低声道: “我想知道,我的叔父斋藤邦彦他在沪城的景天会所究竟都做过什么,那个被本地人视为禁忌的地方,又有着怎样的背景。” 景天会所是在沪城,而不是在东京,所以斋藤介想要知道这些注定很难,但左愈就不一样了。 他到现在都怀疑,斋藤邦彦怎么能联系得上绑匪。 而现在,紫夫人出了事,虽然有所谓的证据表明她就是那个内奸,但在斋藤介看来,她很有可能只是被栽赃的替罪羊。而真正的内奸还藏在幕后,想要在暗中操控这一切,洗清自己的嫌疑。 到底谁是那个幕后的操纵者? “景天会所——” 左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微微勾起,“这是个水很深的地方,那里什么人都有。” “你能帮忙吗?” 斋藤介看着他,就见他笃定地一笑道: “当然。” 就算景天会所的水再深,也淹不了左氏这样的庞然大物。 “不过如果是这样,我就得亲自回去一趟了。” 左愈又想到什么,喝了口茶道。 景天会所鱼龙混杂又流行钱/色交易,他不想让左惟墨接触这种场所。 他倒不是怕自己的长子会被那种地方的人带歪,而是觉得让左惟墨这样的翩翩少年郎去那种地方,是玷污了对方。就算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调查,他也绝对不愿意去。 但凡是有点精神洁癖的人,都会嫌那种销金窟脏的吧。 “真的谢谢你了。” 斋藤介见左愈愿意帮忙,诚恳道。 左愈又是一笑,没有说什么。斋藤介知道左愈不在乎帮这个忙能有什么回报,他帮忙只是看在两人的交情上,看在自己也曾经在不死原的事情上帮过他的份上。 “事情都说完了,我也就不继续叨扰了。”左愈站起身,对斋藤介道。 “我送你出去。” 斋藤介也跟着站起身。 而这时,茶室外传来喧闹声。 “不,我就要见大哥,我要见他!” 年轻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佣人们低声劝阻道,“菜月小姐,介公子正在会客,您再等等——” “我等不了!” 斋藤菜月哭得更厉害。 闻言,斋藤介有些抱歉地看向左愈,对左愈轻声说了句请稍等,随即他赶在斋藤菜月继续喧闹前推开茶室的门,望着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妹妹道: “怎么了?” 他的口吻很柔和,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漫不经心,甚至有几分关怀的温柔味道在里面。斋藤菜月怔怔地看了他许久,回过神后却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斋藤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紫夫人失踪的事对斋藤菜月打击很大。 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确实也会手足无措。所以,他当然要谅解她的宣泄。 “菜月,我知道你很担心你妈妈。爷爷父亲,还有我,我们都在动用家族的力量全力寻找她。你先回去休息,等有了好消息我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 斋藤介耐下心来安慰哭泣的女孩。斋藤菜月哭了好一会儿才能说话,“大哥,我知道爷爷其实已经放权给你,现在斋藤家都是你做主,你一定要救妈妈。她其实是很温柔的人,不是外面那些人说的坏人。” 看着她,斋藤介温和地说: “我知道。” 他因为母亲的缘故,对紫夫人不可能有任何感情,但他知道,她当年是第三者没错,可她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或许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坏的事,就是因为爱情和对金钱地位的那些渴求插足了别人的婚姻,还是他母亲自愿退出的婚姻。 “那你说,妈妈一定会回来吗?” 斋藤菜月定定地看着他,好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听到她的话,斋藤介顿住片刻。他可以安抚她,却不能给她虚假的希望。 “只要有可能,我就会尽力。” 半晌,他低声道。 斋藤菜月的心沉了沉,她想要一个百分百肯定的回答,可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么凶险。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明明她才脱离危险回家没几天,妈妈就也出了事,这是巧合吗? 斋藤介见她不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交给站在一旁的女佣,“你先听话,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一有了消息我就通知你。” 斋藤菜月有些出神地往旁边走了一步,在斋藤介准备回身请左愈从茶室出来时,她又忽然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顿住片刻后,斋藤介回过头看向她,目光复杂道,“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们会给你答案,但不是现在。” 斋藤菜月怔住,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感受到了那种沉重痛苦又无能为力的心情,她后来才知道那该名为“长大”的感觉。 第二天。 温潇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左愈,“还没找到斋藤夫人吗?” 左愈合上手里的报纸,对她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以斋藤家在东京的势力都没能找到紫夫人,这简直不可思议。 除非,紫夫人已经—— 她赶紧打住这个念头,望着左愈道,“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左愈站起身,看着窗外的东京,顿了顿之后说,“我要回沪城一趟。” “回沪城?” 温潇怔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为什么?”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你要回去的话,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1201章 景天会所 左愈看着温潇,有些无奈道: “我只是回去一趟处理点事情,过两天就回来了。接下来还有艺术馆的开幕式,你还是留在东京不用跟着我来回跑,那样太麻烦。” 温潇咬着嘴唇定定地瞪着他。 她到现在可都还记得,之前左愈以为不死原是想要她的心脏时,还联合了温夫人一起骗她回沪城,就是要独自一人留在东京面对未知的危险。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左愈一有风吹草动她这条蛇就出洞了,绝对不再跟左愈分居两个城市,哪怕只有两天也不行! 看着温潇毅然决然的坚定目光,左愈无奈地笑了一下道: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肯忘了不死原的那件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温潇就来气,“你让我怎么忘得了?你知道我在沪城得知你被炸死的消息时,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吗?!说是万念俱灰,那都形容得太轻!” 左愈却抓错了重点,竟然有些高兴地看着温潇,“你这么在乎我?” 温潇气得把手里的抱枕砸到他身上。 眼看着自己老婆要变身成喷火的恐龙,左愈赶紧见好就收说,“对不起,我错了。” 他结婚这么多年早就练出了诚恳认错的本事。 反正他的宗旨是,在老婆面前他没有输赢,只要她高兴就是双赢;男人可以犯错,但必须是要为了老婆才犯错;做错了就认错,但下次还敢。 温潇见他说对不起,心里的怒火总算消了一下。她气哄哄地坐下道: “那你说,你回沪城到底是要干什么,为什么不想带上我?” 左愈坐到她身边,把人搂到怀里柔声道: “其实吧这次我回去还真没什么大事,就是斋藤介托我帮一个忙,想让我调查他叔叔在沪城一个会所里都做了什么。” “会所?” 温潇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对啊,就是会所。景天会所,你听说过吗?” 左愈轻笑道。 别说,温潇还真听说过这个地方。 景天会所极其高档,实行私人会员邀请制,只有符合会所方标准的客人,才有进入店内的资格。而温潇知道这家会所,还是有次参加舞会时听另一位贵妇人说的。 她还记得当时那位贵妇提到景天会所时的神态,就好像那里是盘丝洞一样。 “啧啧,我跟你们说啊,可要看住了自家的男人,别让他们去景天鬼混,那里的女人一个个都像是狐狸精转世似的,被男人的魂都勾没了,让他们那是一掷千金。 你说这些男人花的都是我们自己家的钱,却是为了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那么大方,而我们当老婆的,想买个什么他还要给点脸色,简直没天理啊。” 当时那个贵妇就是这么说的,显然是对景天会所恨之入骨了,如果她不是怕得罪了自己丈夫,都恨不得带人拆了那店。 “景天不是找女人的地方吗?” 温潇止住回忆,看着左愈表情复杂道,“你说要帮斋藤介去调查他叔叔,但去那里能调查到什么啊,难不成是想知道他都睡过什么女人?” 左愈笑了一下说: “你要是不放心我去那种地方,那就和我一起回去,随身看着我好了,我不会拒绝的。在我眼里你比那些女人要好看一万倍,嗯?” “我和你一起回沪城是肯定的,但景天会所那种不正经的破地方我可不去,你愿意跟谁去就跟谁去。” 温潇瞪着他,就知道从这男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景天会所。 让经理想不到的是今天会所竟然来了这样的贵客。 “左先生,您要来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 他笑脸相迎,那笑容与其说是热情,还不如说是谄媚。左愈不冷不淡看了这人一眼,又看向他身后那一排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漂亮女郎,笑道: “你这儿招的是服务员,还是模特啊?” 闻言,经理一双小眼睛豁然亮起,他觉得左愈说这话一定是对这些女人有意思,心里还有些得意,果然没有男人逃得过温柔乡。 就算传闻中左愈再爱他老婆,他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还真能忍住不尝尝鲜? “左先生您谬赞了。” 说着,经理就笑呵呵地把身边的妹子往前推,“这些女人啊,您要是能勉强看得上眼谁,那只要您一句话的事。当然了,您要是都想要呢,那我就让她们一起陪您这个贵客。” 他的话语那已经不叫暗示,就是明晃晃的推销。 左愈看他一眼,随即又望向那一排各有千秋的女郎道,“你们这儿是有一个叫欢情的女人吧。” 闻言,经理的表情不免僵了一瞬,“您要找欢情?” 敏锐地察觉到经理脸上那掩饰着的难色,左愈故意板起脸道,“怎么,我不可以见她?”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左先生您想见谁还能见不着?” 经理赶紧赔笑,又迟疑着道,“只是欢情她今天啊,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她在宿舍歇着也没来店里。让她来倒是没什么,就是她病歪歪的我怕扫了您的兴致,不如您看看我们别的女孩?” 他卖力地介绍道: “她们的身材相貌都是顶级的,绝对不比欢情差,而且脾气还好,还会说话,保准让您满意。” 左愈却冷声说: “我就要欢情。既然她在宿舍,那你就让她立刻过来。” 经理的笑脸又是一僵,这要是别的客人,他或许还敢说点什么,但他面对的人可是左愈。如果让老板知道他把左愈得罪了,那他这份工作也不用干了。 “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想把人叫来吗?” 左愈见经理没有立刻行动,又冷笑道,“看来贵店不怎么欢迎我啊。”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经理见状赶紧上前道: “您别急,我这就去叫,绝对没有不欢迎您的意思!您来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欢迎呢?” 经理又对一旁的男服务员冷着脸说: “赶紧去把欢情那麻烦的女人叫过来,就说是左先生点的她。记住,用最快的速度,绝对不能让贵客久等!” 左愈这才脚步顿住,经理又笑道,“您先在我们最好的包厢里坐一会儿哈,我先让她们几个陪着,等欢情来了就让她立刻进来陪您,您看看您要喝什么。今天您点的酒品,我们店里都免费赠送!” 说着他就把精致的酒水单递到左愈手上。 左愈翻看了一下,笑了笑道: “你这店品味挺高啊,连罗曼尼·康帝都有。那我要是点了这个,你们还免费赠送吗,不心疼钱?” 经理闻言嘴角一抽,但还是硬撑着道: “这就是送给您左先生,钱算什么,就当是和左先生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 闻言,左愈啧了一声合上酒品单说,“我不习惯喝免费赠送的东西,还是算了吧。” 半小时后。 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被带到了经理面前,一看她的模样,经理冷着脸道: “你打扮的这是什么,告诉你要见贵客,你连妆都不化了?” 女人看着他有气无力道,“我发烧发到三十九度半,是被你的人拖过来的,这种情况下让我怎么打扮?” “她这脸色太难看了。” 经理把女人推给服务员催促道,“赶紧找化妆师给她化个浓妆遮掩一下,再给她换套衣服。要见她的人是左愈,绝对不能有任何怠慢。” 闻言,女人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说: “要见我的人真是那个左氏集团的左愈?” “不然全沪城还能有哪个左愈?” 经理白她一眼,又低骂道,“你这女人也是,居然挑在这个时间生病。这人要是你能陪好,那你就飞黄腾达了。” 女人皱着眉,脸上没有惊喜的情绪,却是有些失神。 片刻后,她被推进最豪华的包厢。 “左先生,我是欢情。” 她烧得头重脚轻,但仍然勉强露出职业的笑容,举着酒杯就走到左愈面前,要敬他一杯。 “你发烧发到了几度?” 左愈看着她,问。 闻言,欢情不禁一愣,她有些尴尬地说,“是我脸色太差了让您看出来了吗?” 端详着她,左愈淡淡道: “把酒放下吧,体温这么高还喝酒,真会喝出事的。” 欢情讷讷地放下酒杯,看着面前优雅而坐的男人,心里却有些摸不透。 不是他知道自己生病还硬要点她来的吗? 现在又为什么要装作很绅士的样子? 左愈没有理会她的疑问,对身旁的另外几个女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那几个女人原本还很兴奋,因为今天陪的客人是左愈这样的大人物,听到他这句话,都不禁有些黯然。其中一人还瞪了眼站着的欢情,给她脸色看。 欢情看着那几个女人走出去。 “左先生,您今天找我,是——” 包厢的门关上,欢情心里有些不知所措,她总感觉左愈今天不是冲着女/色来的,那他找自己一个陪酒的是为了什么呢? 左愈仍然沉着平静,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然后将手机屏幕对着欢情道: “认识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吗?” 欢情看到照片,皱了下眉说,“这人以前来过我们会所,就是在不到一周前吧,他常来而且出手大方,但我只陪过他一次。他是霓虹人,听说是某个非常厉害的财团的公子哥。” 左愈顿住,观察着她的表情道: “你有一个同乡叫曼婷,她和你一起来的沪城,又一起到这家会所工作,你们感情很好。就像你说的,不久前这个男人常来会所,是她一直作陪吧?” 1202章 曼婷 欢情有些意外,没想到左愈竟然问起她的好友曼婷。说到曼婷,她自己都有很多疑问。 曼婷和那个来自东京的阔少打得火热,欢情甚至还看到曼婷私下和对方联系,这是违背会所规则的。她担心曼婷丢了这份工作,可曼婷却没有听进去。 也就是从那时起,欢情意识到曼婷一定是对那位霓虹客人动了心思。 干她们这行的,没有人不想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金盆洗手。毕竟这里看着高档,可光鲜亮丽都是属于有钱人的,而她们只是有钱人的消遣品,何来尊严和价值。 更何况,这一行尤其残酷,格外注重女人的青春美貌,青春饭能吃多久?很多聪明的女人都是捞一段时间的快钱,攒够了资/本后就去做自己的小生意,然后组建自己的家庭,过正常人的生活。 真正能傍上富豪的是极少数,这极少数中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个?人最怕的啊,就是贪心不足。 所以欢情在得知自己的好友动了心之后,就一直劝曼婷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那种纨绔子弟身上。他现在是一时新鲜才捧着她,等他新鲜感过去之后,她就会摔得很惨。 但曼婷却为此还和欢情吵了一架,还说欢情是嫉妒她能遇到喜欢自己的男人。 “您问曼婷,是听到了什么关于她的消息吗?” 欢情顿了顿,看着左愈道: “我已经有好几天没她的消息了,她也不和我联系,只知道她好像是去了东京。” “你怎么知道她去了东京?” 左愈皱着眉头,问道。 欢情一怔,然后说,“这是她和我们说的啊。有一天上班时,她忽然就对我们说,从明天开始她就不来了。我们问她为什么,她说那个从东京来的阔少承诺要带她去东京,给她钱和身份,让她有一份正经工作。” 而当时欢情和曼婷早就陷入冷战,所以曼婷当着一大群人在她面前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得意,还对她冷嘲热讽,说什么有些人只知道嫉妒朋友,嘴上说什么为了朋友好,其实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欢情气得要命,也就没问曼婷细节。 从那之后,欢情就没再见过曼婷。 “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东京吧。”欢情停顿了片刻,有些苦涩地低头笑道: “虽然她误会了我,让我很难过,但我还是希望她的那个阔少是真心对她好。” 如果被人玩腻了抛弃在异国他乡,那也太惨了。曼婷不是什么坏人,欢情倒是真心祝她能幸福。 “我查了你朋友的出入境记录。” 左愈看着欢情,说出的话让她面色一变,“曼婷根本就没有去东京。” “这不可能吧?” 欢情惊愕道,“可是,她明明说那个阔少都帮她办好了签证,还给她买了机票,怎么会——” 忽然,欢情想到什么。 “如果曼婷没去东京,那她也可能是回老家了。” 她笃定地说,“一定是这样。那个阔少很可能骗了曼婷,她爱面子,发现被骗了之后没脸回来见我们,所以就一个人偷偷回老家了。所以我们给她发消息,她也不回复。” 左愈仍旧平静,他缓缓道: “我在她的老家也找过她,可以确定,她也没有回去。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共的监控录像里的时间是四天前。” 四天前,曼婷最后一次回复消息。 欢情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曼婷只是被客人骗了没脸回来,才硬撑着假装去了东京,又怎么会惊动左愈这样的大人物前来询问呢? 难道是她被卷进了什么大事里? “我还听人说,曼婷认识一个开酒吧的女人,她们的关系特别亲密。” 左愈又调出另一张照片给欢情看,“你既然也是曼婷的朋友,她应该和你说起过这女人吧?” 欢情点了点头。 “这女人中文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曼婷叫她丽莎。曼婷说这个丽莎很吃得开,而且很照顾朋友,还说要把我也介绍给丽莎,所以她带我去过一次丽莎的酒吧。” 说到这里,她停顿着,不知在回想什么。 左愈敏锐地察觉到她脸上那一抹异样的神情,“你不喜欢丽莎?” “我是不喜欢这女人。” 欢情皱着眉道,“因为她的酒吧里,偷偷在卖不该卖的东西。我虽然干这一行算不上干净,但也不想被拉进更深的浑水里。有些东西我一辈子都不想沾。” “所以,你选择了再也不去丽莎的酒吧。你一定还劝告了曼婷,让她也远离这种危险人物,但她显然没有听你的话。” 左愈替她把话说完。 这也和调查他的情况一致。 景天会所不只提供美/色,也提供情报服务。这里的人际脉络网复杂至极,在沪城,几乎没有这张网套不住的人和事。 斋藤介和左愈说,邦彦在解救菜月的事情上还出过力,他告诉理光,他通过景天会所的一个女人,认识了绑匪中的一员,因为那名绑匪就是他常点的女人的闺蜜的男朋友。 虽然斋藤家最后没有动用这一层关系,但斋藤邦彦也算是立过功。 眼下,那名常陪斋藤邦彦的陪酒女曼婷不见踪影,曼婷开酒吧的闺蜜丽莎在几天前出国。 人证都消失了。 这也太巧,就像是有人想掩盖什么。 “左先生,您能告诉我,曼婷到底怎么了吗?她,她不会是被丽莎牵扯进什么案子里吧?” 欢情有些担忧地问。 左愈站起身,“你应该知道曼婷陪的那名客人,他的全名是什么。” 闻言,欢情顿住。 她确实在这个细节上撒谎了,其实她知道那个客人叫斋藤邦彦,是斋藤财团的人,高不可攀。 因为左愈问起,她不想惹上麻烦,才谎称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至于她说的别的事,都是真的。 “难道曼婷是因为他才——”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 左愈看了她一眼,挑眉说,“你很聪明,知道不说重要的人名,不然就会惹麻烦。” 欢情并不愚笨,她立即就明白了左愈的意思。 “今天您问我的所有事,我都会保密的。” 她低下头轻颤着道。 左愈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欢情。“这张卡的秘密是你的生日,里面有二十万元,这些钱怎么处置随你。今天我对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吧。” 1203章 马三 欢情看着左愈,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卡放在身上,然后她点头。其实她还是想知道曼婷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毕竟曼婷再怎么说也曾是她多年的朋友,可现在被左愈告诫,她也意识到事件的危险性。 这里面的水太深,那些坐船的人自然畅通无阻,但她一个连游泳都游不好的人就别下水送命了。 左愈没有再说什么就推开包厢的门。 站在外面的侍者一看他出来立刻就用对讲机低声呼叫经理。没过一会儿,左愈就看到呼哧呼哧跑来的经理。 “左先生,是不是欢情不懂事,冒犯到您了?” 经理生怕得罪了他这个头一次登门的贵客,点头哈腰道,“还是我们的服务让您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我都可以帮您解决。” 闻言,左愈薄唇微勾,淡笑道: “你真以为我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女人?” 经理怔住,随即立刻见风使舵道,“难道您是想打听什么消息?” 景天会所的副业很多,这件事在富豪圈里也是公开的秘密。基本上能来这个地方的客人,都有些私下的业务要在这里交流,因此左愈提出这个要求,经理也不意外。 左愈看了眼经理身边那一大群人,又不冷不淡道,“没想到你的排场比我还大,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大老板呢。” 经理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心想这左先生还真是像传闻中说的那样脾气不好,今天简直就像是来找茬的。但他只能把心思都憋在肚子里,脸上堆笑道: “左先生见笑,我这就让他们都散开。” 说着他赶紧对身边的人挥手,“都走吧,赶紧走远点,左先生见了你们心烦。” 那几个人连带着欢情都快步走了,左愈才看着经理道: “我刚才非要点欢情,其实是想通过她询问你们这儿一个客人的事。” “您要问谁?” 经理心里快速盘算着,他就说今天左愈的登门绝对不简单。如果左愈说的人大有来头,那他还得请示一下boss。 “斋藤邦彦。” 左愈直接报出这个名字,语气平缓却给经理一股偌大的压力,“我知道他前几天在沪城时常来这家会所,他来这里也不仅是为了找女人吧?” 经理浑身的冷汗流得更厉害,心想这刚送走斋藤邦彦那个祸害,怎么又迎来了左愈这尊大佛呢? “其实我原本想点的女人不是欢情,而是曼婷。但我来之前就听说,那名叫曼婷的陪酒女已经失踪。” 左愈又似是很随意道: “你说,她为什么会失踪?” 经理立刻道: “曼婷四天前就辞职了,我还留过她,但她不同意。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铁了心就要走,可能是钱攒够了吧,也可能是谁给她许诺了什么,但这都是她的私事,她不说我也不知道呀。” 左愈笑了一下,口吻中却带着冷意: “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和斋藤邦彦走得太近,被当成了可以利用的棋子,结果出了事。” 经理被左愈盯着,竭力不让面上流露出什么情绪,眼下他只能装傻道: “这我真的不知道。那位斋藤先生他在景天也只是交换了一些生意上的情报,而且您也知道他在斋藤家其实就是个摆设,他能说出什么——”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左愈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既然亲自来了,那就一定不会弄错。如果你觉得你没资格回答我的问题,那就去请示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但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经理心里一沉,然后勉强笑道: “左先生您稍等,我这就打电话问我们boss。” 一个小时后。 等在包厢里的左愈又抿了口珍品的红酒,才听到敲门声。他顿了顿,然后说了声请进。 高瘦的男人推开房门,走到左愈身前笑了笑道: “左先生,大家都是老朋友,你想打听什么,还不是给我一通电话的事。我手下的人不会办事,让你见笑了。” 左愈认识面前的这个人。 这家伙在沪城商界有个绰号叫老法师,说的就是他这人城府极深,人脉极广,经验极其老道,手段也极其老辣。 他的真名叫马响,大家习惯叫他马三,因为他曾经头上有过两个结拜的大哥,但现在两位大哥都不见了踪影,只有他马三还挺立在沪城,无限风光。 富豪圈的人都知道,沪城以左氏为首有几大豪门世家,这些世家在沪城的根基稳固,势力庞大,他们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生意他们不可能去涉猎,也不屑于降下身份去涉猎。 而马三目前就端坐在灰色地带的第一把交椅上。 “你在沪城各界都很吃得开。” 左愈也回以一笑,淡淡道,“所以我想,今天我还是要亲自登门拜访,毕竟有些事情不适合在电话里谈。” 马三做出有些好奇的样子说: “我听手下说了,您是想问斋藤邦彦,我可以问句为什么吗?” 左愈嘴角的笑意不减,“因为这小子不老实,他为了自己私下的生意动了我们左氏的人。” 马三一听心里就沉了几分。 “那这和景天会所又有什么关系呢?” 半晌,他轻声道。 左愈看着马三那闪着精光的眼睛,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缓缓道: “你这里不是号称能收集到各界的情报吗?斋藤邦彦在沪城的那几天一直都到你这里来,你还亲自出面接待过他,应该对他有些了解才是。” 马三低下头,沉吟着想了什么,然后他抬起眼望着左愈,目光复杂。 “我知道左先生您和斋藤财团的介公子关系很好。而外界一直有传闻说斋藤邦彦被排除在财团的核心之外,所以和被视为下一任接班人的介公子很有隔阂。” 左愈笑意加深,不紧不慢地说: “我不仅和斋藤介关系好,和斋藤俊户也谈得上有交情。” 马三看着他,明白了什么。 如果斋藤邦彦真的和左氏之间有什么矛盾,左愈就是为了报复他,那又何必去过问那个什么曼婷的事?马三心里很清楚,斋藤邦彦在沪城并没有做涉及到左氏的动作,所以这件事很可能关系到斋藤家的内斗。 而左愈会出面来他这里询问,弄不好也是受人所托。那左愈所代表的就一定是斋藤介那一方了。 “你要想好了,景天会所本就是交易情报的地方。我愿意出钱买有关他的情报,你是生意人,送上门的买卖岂有不做的道理?” 左愈见马三迟疑,也不表现出急切,而是轻笑着道: “至于你把消息卖给我之后,我会拿去做什么,以后会发生什么,这都和你没关系了。你马三在沪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难道还畏手畏脚,怕一个外国人砸了你的招牌?” 马三深思熟虑。 他做生意向来重利,这么多年也是在风里雨里一路厮/杀过来的,自然没有畏惧风险就不做买卖的道理。 更何况,斋藤邦彦不受斋藤老爷子喜欢,这场内斗一定是斋藤介胜出的可能性更大,他要是能借着和左愈的这一笔买卖搭上斋藤介,那也是稳赚不赔。 “看您这话说的,我马三在沪城立足,难道还不能分清内外轻重?” 考虑清楚之后,马三露出一口不齐的牙齿笑道: “我今天就做回爽快人,也不问您原因了,反正您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了。” 许久。 左愈眸子一沉,“你确定那个叫曼婷的女人已经死了?” 马三压低声音对他道,“斋藤邦彦做事太狠,他骗那姑娘说要带她去东京,还说要给她办签证,但我的人查到——” 说着他顿了顿低叹一声: “查到斋藤邦彦根本就没给人办签证,从一开始他就是在利用曼婷。还有那个丽莎,那女人是认识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可她啊,一开始就和斋藤邦彦认识。” 斋藤邦彦根本就不是通过曼婷才认识的丽莎,马三甚至怀疑,丽莎的那个绑匪男朋友,会不会就是斋藤邦彦的手下? 如果是这样,那斋藤菜月被绑架的事就另有隐情,让人细思极恐了。 “你确定?” 左愈看着马三,皱眉道。 马三对左愈一笑,然后凑过来说,“左先生啊,我这里买卖消息都是有依据的,绝对掺不进假消息。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话,这没关系,因为我有证据。” 他马三做人做事向来都留一手,毕竟他做的这一行如此危险,说不准哪天就捅出大篓子无法收场。 所以斋藤邦彦一来,他就想办法在对方和随从对话的地方装了窃听器,这才窃听到他们私底下说的话。 1204章 回家 沪城。 温潇走进左宅的院子,却没看到佣人和管家。她有些诧异,还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事都出去了。 她只好让保镖帮忙把行李箱往里面拿,却在推开主宅大门的那一刻,被吓了一大跳。 “妈咪,欢迎回家!” 左惟爱扑到她怀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与此同时,音乐声响起,听这旋律,这首曲子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而别墅里的所有佣人和管家都站成一排,一起对她说,夫人回来了。 温潇嘴角一抽,看着小儿子给自己整的一言难尽的回家惊喜,都傻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哥哥呢?” 她环视了一圈也不见左惟墨的身影,忍不住问。 左惟爱嘟着嘴道: “妈咪,你就知道问哥哥,我给你整了这么大的惊喜,你怎么不夸我几句?” 温潇头疼地扶额说,“我怎么感觉你在我面前才八岁。” 不,说八岁都觉得多了。 左惟爱笑嘻嘻道: “那是因为我在妈咪面前,永远都是最纯真可爱的那个我啊。” 温潇嘴角又是一抽,旁边拿行李箱的保镖羡慕地说,“小少爷真贴心,夫人和少爷的感情真好。我儿子和小少爷的年纪差不多,我在家就天天和他吵架。” 闻言,左惟爱来了精神,“妈咪你听到没有,你有我这么乖巧听话的儿子你就知足吧。我可是在青春期的青少年,我都没叛逆呢。” “行行行,我知足。” 温潇叹了口气,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到一个精致的袋子,然后递给左惟爱,“这是我给你买的。” 左惟爱有些高兴地接过,“我可以现在就打开吗?” 温潇笑了笑: “当然。” “咦,这是一个戒指?” 左惟爱眼睛睁大,看着手里戒指上镶嵌的琥珀熠熠生辉,泛着绚烂流彩,就知道这肯定是珠宝中的珍品,绝非价值不菲。温潇见他爱不释手笑着问: “喜欢吗?” 在东京时左愈带她去珠宝店给她买胸针,给了她启发。她想着这次既然要回沪城一趟,那就给孩子们每人都买件礼物吧。她给左惟爱选中的就是这款琥珀戒指,因为琥珀温暖又灿烂的颜色就是左惟爱给她的感觉。 “喜欢,谢谢妈咪!” 左惟爱又给了温潇一个熊抱,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兴高采烈地把戒指戴上。 他纤长白皙的手指配上这枚琥珀戒,还真是异常好看。 温潇不禁感慨自己的眼光果然好。 她又想到什么,对左惟爱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哥哥和蓝雪呢?他们不在家?” 左惟爱嗯了一声说: “哥哥和蓝雪姐一早上就有事出去了,他们说晚饭不回来吃。妈咪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你今天回来,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在家里等你。” 他也是半个小时前才从管家那里得知,温潇马上就要到家,所以才临时布置了一下。 “连晚饭都不回来吃了啊?” 温潇喃喃着,却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摸着下巴低声道,“那他们也不打算回来过夜了咯?” 她声音太轻左惟爱都没听清楚,“妈,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温潇笑着打岔,赶紧把左惟爱往屋子里推。左惟爱一脸问号,怎么总感觉妈咪在想什么坏坏的事呢? 一个小时后,温潇收拾好行李,抽了个空找到管家,把人拉到一边低声问: “惟墨和蓝雪是去干嘛了?” 管家当然知道温潇在想什么,笑了笑道: “夫人,惟墨少爷说是要带着蓝雪小姐去见赴一场宴会。蓝雪小姐来沪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还没在公开场合和惟墨少爷一起亮相,所以这回她是首次以惟墨少爷未婚妻的身份在沪城出面,少爷他很重视。” “蓝雪在沪城的初次公开亮相那是非常重要。” 温潇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惟墨他应该提前告诉我,这样我早点回沪城——” 管家微笑道: “惟墨少爷说他也想过知会您一声,但他后来又觉得蓝雪小姐是他的未婚妻,理应由他来守护,他也相信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所以就没有惊动您。” 闻言,温潇心里很是感到骄傲和欣慰,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是能让她放心的成年人了。 “夫人,左先生今晚回来吃吗?” 管家又想到什么,询问温潇道。 温潇顿了顿,然后笑着说,“他呀,今晚可是有花酒喝。” 管家一怔,左先生还能在外面喝花酒?他再一看温潇有些好笑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对夫妻又是在玩什么情/趣。 “反正你告诉厨房,不用带他那份了。” 温潇一摆手,就要离开,又想到什么说,“惟墨和蓝雪参加的是什么宴会?在哪里举办?” 管家报出地址,温潇若有所思地点头离开。 晚饭时,左愈还真没回来。 左惟爱都有些诧异,他爸今天是忙什么去了,连晚饭都不陪妈咪吃? “妈,爸爸不是也在沪城吗,他有事要忙?” 想及此,他咽下一口饭,问。 温潇正想着什么,闻言一笑道,“他是有客人要陪,这次他回来就是因为他要在沪城见一个人。” 左惟爱恍然地点头,也没问左愈是要见谁。 而温潇的目光落在小儿子身上,忽然道,“惟墨,你和楚家的小姐怎么样了?” 左惟爱握着勺子的手一顿,随即他缓缓说: “我和她说,还是彼此都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如果她有喜欢的人,我会祝福她。” 他知道自己这么说一定会让楚见鹿伤心,可他不愿意欺骗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不能控制的走神。每回看到她,他都感到亏欠和内疚。 因为他没能像她一样,把所有的热情和心意都给眼前人。 他做不到,所以也不想假装做到。 而这一切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以楚见鹿的出身和条件,她想要什么样的恋人没有。他希望她能找到一个满心满眼里都是她的人,就像她看着他的时候一样。 “你们——” 温潇顿住,然后轻声问,“那见鹿呢,她怎么说?” 左惟爱垂着眼眸道: “她说她恨我。” 楚见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她把初吻都给了他,也想和他一起走到最后,但是,他却不想要她了,因为她真的喜欢他,所以她不能原谅他。 “哎,你们这些孩子,真是让人担心。” 温潇低叹一声。 楚湛如果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她和左愈的儿子伤了心,一定会抓狂的吧。 就在母子两人低头吃饭时,餐厅外却传来走动的声音。 温潇抬起头,用餐巾擦了嘴之后问,“怎么了?” 原本站在餐厅外的女佣走进来道: “夫人,是先生回来了。” 温潇听了不禁一怔,“左愈回来了?不可能啊,他不是——” 不是去那个什么景天会所了吗? 去那种地方,他还能连晚饭都不吃就回来? 但随即,她就看到风尘仆仆的男人走进餐厅。“你们也不等我,就直接吃上了,我可是急忙赶回来的。” 左愈看着餐桌旁的两人,有些不满道。 温潇一时无言,都没法告诉他,自己还特意让厨房不用做他的那份饭,现在可好。 而左愈没有注意温潇的表情,他把外套脱了递给一旁的女佣,然后坐到温潇旁边的餐椅上,对愣着的女佣说,“把我的那份饭端上来吧。” 女佣有些可怜地偷偷看了一眼温潇,她总不能说根本没给男主人准备吧。 见状,温潇只好咳嗽一声说: “哈哈,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所以我就没让厨房准备你那份。” 左愈一听,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道,“我好像也没说今晚不回来吃吧,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不回来吃,也不问我一声?” 人家老婆都是准备着热饭热菜等老公回来,他老婆可好,还特意吩咐不让厨房给他做饭。 他的眼里写满委屈的控诉,把温潇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误会了嘛。” 温潇别开视线道,“这样吧,你说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左愈一听又忽然觉得幸福,他今晚果然没有白回来。“你先把饭吃完,我不饿。” 温潇看着他,“我早就吃完了。我让你说,你就赶紧说你吃什么,现在动手开始做你都等到一个小时后才能吃上,你总不想速冻食品吧?” 左愈见她碗里的饭确实都吃完了,笑了笑道: “那我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和素炒三鲜。” 温潇也不磨叽,起身道,“素炒可以,糖醋排骨需要提前腌制,今晚是来不及了。这样吧,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食材,有能先做的我就给你做。” 左愈笑着看她道: “只要是夫人做的,我吃什么都可以。” 温潇哼了一声,“那我上次好不容易下厨做的皮蛋猪脚汤,你怎么不喝?害得最后全都扔了。” 左愈苦笑道: “像这种黑暗料理你还是饶了我吧,最后你自己不是也没喝吗?” 温潇回想起那可怕的味道,还真是让人无法下口,也难怪左愈不愿意喝,这确实不能怪他。 “行,那我去厨房了。” 坐在一边的左惟爱默默看着秀恩爱的两个大人,挖了一大勺饭塞进嘴里,就像被喂了狗粮一样饱。 1205章 别让我看不起他 东京。 斋藤介结束通话后,转身看向院子里的那一树樱花,风吹落的花瓣掉在青石板路,绯红与沥青交织在一起,谱写的却不是诗篇。他垂着眼眸,现在这个时候,再漂亮的景象在他眼里也黯然失色。 “介公子,左先生那边有消息了?” 白石苍见他走进室内,低声询问。 闻言,斋藤介顿了顿道,“你和响尾蛇联系的怎么样了?” “他陆续给了我一些所谓的线索。” 对于那个响尾蛇,白石苍是嗤之以鼻,他生平最看不上这样两面三刀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的人。 “紫夫人失踪之后,响尾蛇还透露给我什么内部消息,说紫夫人已经逃到了欧洲小国,她早就被社团老板买通。” 白石苍皱眉道: “但属下还是之前的看法,这个家伙说的所有话都不可信。” 闻言,斋藤介轻轻一笑道: “你的判断是对的,他确实不可信。” 白石苍听到他的语气,就知道他一定已经知道了什么。就在白石猜测着什么时,斋藤介开口说: “正如我之前所怀疑的,邦彦叔父在沪城——” 话没有说完,因为门外传来脚步声。 斋藤理光推开门望着两人。 自从紫夫人失踪后,他这两天都没有合眼,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颓废。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他的妻子对他这么重要。 她失踪后,他辗转反侧担心她的下落。现在,他已经不生她的气了,他还是愿意相信她是被冤枉的,他等着她回来。 “父亲。” 斋藤介迎上前,被斋藤理光拉住了胳膊道,“你继母还没有消息吗?” 闻言,斋藤介只能沉默着摇头。 斋藤理光眼里的光泽都暗了下去,他也顾不上儿子的亲信还在场,颓丧地坐在榻榻米上,一言不语。 看着他这副伤心模样,斋藤介轻声道: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紫阿姨她没有做对不起斋藤家的事。” 斋藤理光一怔,然后抬起眼望着他。 “内奸不是她。” 斋藤介被他注视着,继续说,“是有人栽赃给她。” “所以那个健三郎也是在利用她吧?” 听到他的话,斋藤理光变得激动起来,愤怒地说,“他们一定是抓住了紫的把柄来要挟她!那小子就是社团用来构陷阿紫的武/器。阿紫可真是糊涂啊,无论她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上她都不该瞒着我,她应该坦白——” 如果她坦白,他知道了之后就可以早早地保护好她,也就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但他又感到强烈的悔恨。 如果之前他对妻子的态度能温和一些,给她一点时间,她又何至于会赌气离开呢? 是他的态度起了反作用,让本就经受着煎熬的她更加崩溃。 斋藤介看着忽然又面露自责的父亲想说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有些愣怔住,然后道: “是母亲打给我的电话。” 一时间,斋藤理光有些恍惚还以为是紫打来的电话,可他马上意识到,斋藤介的母亲并不是紫,而是北原凛香。 走出房间,斋藤介接起电话道: “母亲,你找我?” 北原凛香也不废话,直接说: “你们还没找到紫的下落,对吗?” 闻言,斋藤介低声道: “现在还没有线索,她就像是在东京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是人间蒸发。” 北原凛香沉着声音道,“一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无缘无故,不留任何痕迹的消失。关于紫,北原家查到了一点线索。” 斋藤介一怔,立刻请她说。 “紫是在接近郊区的一家会所附近消失的。关于那家会所之前的实际投资人,我能提供一些信息。你们现在控制起来的这个老板,他就是一个被封了口的傀儡而已,家人都在对方手上,怎么可能说出幕后之人。” 北原凛香冷声道: “你小舅舅之前参与了一起走/私案,因为这个案子他碰巧认识了这家会所的幕后投资人。我让他把那人的身份信息都写了下来,你们直接去调查他,说不定会有发现。” 她其实早就让弟弟把在走/私案里接触的所有人都写出来,她又通过这些名字去调查了这群人的资料,但因为里面涉及太广,她只能把资料尘封。 这两天斋藤理光的妻子失踪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她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但她也没怎么关注这件事,毕竟这是斋藤的家事,她也不认为自己帮得上忙。 直到今天她吃午饭时听朋友说起,斋藤夫人是在靠近郊区的某片区域失踪。她就觉得那个地名实在耳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回家之后她找出资料仔细翻看一遍,果然看到其中一个没有归案的涉案人就有秘密产业在那个地方。 她意识到这恐怕不是巧合,就又去询问了弟弟。 “姐,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个人的会所开在那里啊?” 当时她弟弟有些得意地回答道: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主动告诉我的,是我趁他不注意偷听他打电话记住的哦。 你别看你弟弟我这样,但我可是东大毕业的高材生,记忆力好着呢。那家伙藏着掖着还把那种破地方当秘密据点,谁知道他要在那里干什么坏事,却没想到早就被我发现了。” 现在想起来,北原凛香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废材弟弟也算有点用。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如果你们没能有什么发现,那也别怪我耽误时间了。” 说着,北原凛香顿了顿又道: “阿介,那个女人失踪了,你父亲很难过吧?” 斋藤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北原凛香却冷哼了一声说: “他最好很难过,因为这说明他是真的担心他爱人的安危。毕竟他当初可是告诉我,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如果他当初就说了谎,现在还不知道珍惜自己的伴侣,我会看不起他的。” 说完她就挂断了通话。 斋藤介看着望向自己的父亲,“有线索了。” 几个小时后。 狼狈的女人睁开眼睛看着脏污的天花板,她的嘴巴被堵住,将近一天都没喝水,感觉嗓子眼都在冒烟。 被关在这里,她近乎绝望。 她真的恨透了自己,如果她不是那么爱慕虚荣,就不会步入健三郎的圈套。如果她能早一点对丈夫和女儿坦诚相待又怎么会有今天? 现在她被绑在这个地方,连自由都没有,暗无天日。 她想过,会不会自己这辈子就结束在这里了。 当这个念头产生时,除了浓浓的不甘之外,她想到的还有丈夫和女儿的脸。 她觉得对不起他们。 而这一刻,她也意识到,其实比起名声和所谓的地位,她更在乎的还是能好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她其实什么都不缺,她已经有了一切。 她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是北原凛香,但她可以重新做回紫,过好她自己的生活。 可现在才觉悟,又有什么用?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上天还能让她活着见到女儿和丈夫。 1206章 解救 入夜,在喧闹的风俗街,几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结伴走到一家街角的店前。这家店看上去很不起眼,来风俗街采风的游客也都不愿意来这样看上去老旧的小店,只有一些本地男人会来。 这五六个男人一看就是工薪阶层的上班族,一个月的工资没有多少,难得出来放纵一次也想着省钱,所以才会挑这种价格便宜的小店来消费。 “老板呢,老板快出来,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啊?再这样我们就砸门了!” 他们在店门前大大咧咧地扬声道。 原本在里间算账的老板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皱了皱眉赶紧走出店门对几人道: “你们没看到外面放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吗?” 闻言,那几个男人中立刻就有人拉下脸,趁着醉酒红着脖子道,“这是搞什么啊,我们可是听了朋友介绍特意冲着你家店来的,结果你说不开了?哪有风俗店晚上不开的?你别嫌兄弟几个寒酸,我们舍得花钱!” 话音落下响起一片附和声。 老板心里一沉,但面上还是赔了笑道: “几位客人,不是我不想开门做生意,只是啊我店里总共就两个常在的小妹,她们还都是同乡,一起回家探亲去了。我这儿现在也没人招待你们几位呀。” 一听这话,为首的男人又对老板指指点点道: “你一个开这种店的,就只能联系到两个出来卖的?我就不信你找不到别的女人。我们就冲着你家的招牌来的,你现在却说你不做生意,我觉得你就是看不起我们!” 老板皱着眉想要说什么,对方却已经在他店门口一坐拔高嗓门道: “今天你不找人来,我们还就不走了!没道理我们辛辛苦苦上班挣钱,好不容易出来潇洒一回还要被人给脸色看!” 其余的几个男人本就喝得东倒西歪,听到他的话还真都响应起来,把店门堵住就是要闹事的架势。 见到这场面,老板脸色变得难看。 他倒是不怕几个醉汉,在这行没点手段他还能出来混吗?只是,店里现在的情况可经不起他们闹,就更别谈报/警了。 “几位何必这样呢?” 老板只能耐下性子,老练地笑着说,“真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而是我现在店里还真就联系不到人。不如这样吧,我就当是和几位交个朋友,把你们介绍到我一个朋友的店里去,让他好好的招待你们可好?” 赶在那些男人说别的之前,老板笑道: “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跟他说让他给你们打最优惠的折扣,这里面的差价我补上了,算是给各位的补偿。 而且啊,他的店比我这小破地方可好多了,里面的妹子也是绝对的火/辣。几位别坐着了,我这就带你们去——” 就在老板话还没说完时,却有一个醉汉忽然站起来,然后猛地往他身后的店里冲,一边冲一边还嚷道,“糟老头你说得好听,什么店里没人,我刚才可都看到里面有人走过了,说那些话糊弄谁呢?!” 另外几个男人也站起来,他们和要把人拉走的老板推攘起来。 “还说把我们介绍给你朋友,别以为我不懂你这种黑店宰人的手段!先把人引到大店,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说那里的消费有多贵骗我们的钱。 毕竟要是你直接用你这小破店开门做生意,就凭你店里这环境也讹不了我们大价钱啊!” 老板被这几个醉汉拖住,他眼里一冷,算是明白今天这几人就是来醉酒闹事的。他看着虽然有些年纪,但当年也是练过的,自忖对付这帮乌合之众还不成问题,就用上搏斗的技巧想立刻把人放倒解决他们。 却没想到面前几人看着喝得东倒西歪,动起手来却完全不是毫无章法。他心里大惊,感觉这些人不是普通的等闲之辈。 “是谁雇你们来闹事的,知不知道我背后是谁罩着?!赶紧放开我,从哪儿来的滚哪里去,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老板急出一头汗,却被几人拦着都回不了店里,只能愤怒地吼道: “赶紧让你们那个同伴滚出我的店,不然我告你们!” 但他吼得再大声也没人听他的。 直到店里传来冷厉的声音。 “臭小子,还不滚?!” 之前那名闯进店里的男人被用寒锋指着脖子,双手举高,一步步地退到店门外。 拿着刀的壮汉体型彪悍,将近一米九的个头看上去威武雄壮。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拿刀的小弟,这三人一看就是练家子,那股凶悍之气不容小觑。 “你们几个都给我赶紧滚远点!” 壮汉威胁道: “再不走就是你们自己找死,别怪我下手狠! 闻言,几个闹事的醉汉对视一眼,而店老板却发现他们此刻毫无醉意,明显都清醒得很,所以他们还真是有人找来特意闹事的。但会是谁呢? 他这家店并不招摇,根本就没有生意上的仇家。 除非—— 店老板猛地想到什么,走到壮汉身边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把人都带出来了,那个女人——” 闻言,壮汉冷冷道: “放心吧,留了一个人。” 这时,不远处忽然有警/笛声传来。整个风俗街的人都被惊动,不少店员都走到街上四处张望,互相询问,想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店老板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看向那几个闹事的醉汉: “是你们干的?” 对方却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他旁边的同伴又拿出枪对着他们,沉声道: “我们是东京警局外勤行动队的队员,你们几个立刻都给我举起手来,站着别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店老板和壮汉瞬间都变了脸色。 这家看着不起眼的小店藏着一扇极为隐蔽的暗门,而在暗门下就是地下室。 紫夫人就被关在这里面。 社团就是认定了斋藤家不会想到,他们没有把人转移到东京城外,而是在弄晕了紫夫人后,把她像货物一样运走,之后又被用隐秘的手段带到了这家位于闹市区的风俗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是斋藤介也猜不到,他们居然胆子大到就把人藏在流动量最大的市区里。而像这样的小店在风俗街里起码有上百家,是藏人的最好地方。 黑暗之中,紫夫人只听见一阵动静。她虽然看不清楚,但她感觉到被留下来看押她的那个人好像开了锁到楼上去了。 她挣扎了几下,努力坐起来,被捆在背后的双手不停动着,试着解开绳索却只在手腕上留下淤青。 没有人知道她被关在这个破地方,心里是怎样的惶恐。 每天都能听到楼上的人来人往,包括那些来消遣的男人发出的调/笑声。 而她却连一句救命都发不出来。 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她的意志或许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她就会像痴傻了一样吧,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让她绝望的是,她不知道斋藤家的人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既然她是被绑架,那这群绑匪劫持她难道不就是为了威胁斋藤家吗?为什么斋藤家迟迟没有把她赎回去呢?是因为他们觉得她不值绑匪提出的价码吗? 她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可她克制不住这种被人抛弃的念头。她一边疯狂地想,斋藤理光是否就借着此事不要她了,刚好他怀疑她背叛了他。 另一边,她又坚定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斋藤理光不是这么绝情的男人,他肯定会救自己的。 忽然楼上传来砰的一声,那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紫夫人浑身随之一震,她立刻有了很多种猜想,但她最想相信的只有一种,那就是救她的人来了。 她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等待着命运的进行,终于她听到有人用强力破坏门锁的声音。 晚上十点。 斋藤菜月本来一个人在露台上发呆,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女佣快速跑来的轻快脚步声。她怔了一下,因为按照府邸的规矩,除了有很重要的事,平时是不允许大家跑步的。 难道—— 虽然知道希望很可能就落空,但她还是激动地站起身,满怀希望地望向朝她跑来的女佣。 因为斋藤家的府邸实在是太大,这名女佣跑得都喘不上气,但她还是喘着把话说完: “找到夫人了!” 菜月先是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她整个人都被心头涌起的巨大喜悦淹没。她高兴得无以复加,上前拉住女佣的手,急切道,“妈妈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女佣平复着呼吸道: “介公子已经在把人接回来的路上了。您赶紧收拾一下和我去前厅吧,马上就可以看到紫夫人了。” 菜月高兴得就要往前厅冲,女佣拦住她道: “您不换一下衣服?” 斋藤家毕竟是名门,向来很注重子女的礼仪教养,而菜月身为小姐自然要遵守得多些。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到自己穿着单薄的睡裙,知道现在自己一定是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样子。 而宅邸的前厅有很多男佣,她这样显然不成体统。可她知道被绑架多日的母亲终于要回家了,又哪还有心情去换衣服洗漱打扮呢?“你帮我那一件外套,我披上就去。” 她心不在焉地对女佣说了句,却等不及对方去将外套取来,就起身往前厅跑去。 1207章 浮出水面 终于,黑色的保姆车驶进府邸的院子。片刻后,后座的车门打开,已经在车上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的紫夫人双脚落地,就被扑过来的斋藤菜月抱住。 “妈妈——” 斋藤菜月哭着把头埋在她怀里,声音哽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紫夫人的眼眶也瞬间红了,她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女儿,双眼涌出决堤般的泪水。 而在被泪浸湿的一片模糊视线中,她看到望向自己的男人。 看着她的人是斋藤理光。 他看向她的眼神,还是像她们初见时一样。 “理光,我回来了,对不起。” 紫夫人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下一刻被斋藤理光将她和女儿一起抱进怀里。 而斋藤介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重逢的这一幕,微微笑着。 这一幕让人感到温暖,他也为他们能重聚而感到高兴,可他却无法不从中看到遗憾。 这样完整的家是属于他们的,而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阿介。” 这时候,斋藤介听到身边老人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斋藤俊户在管家的搀扶下不知何时也缓缓走出。 “紫阿姨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斋藤介看着他,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沉稳地颔首道。 老人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最器重的这个长孙,心里想到,阿介未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他。因为即使是他在相同的年龄,也做不到像阿介一样好。 这种庄重和得体,真不是谁都能达到的境界。 他想到什么,心又沉下。 “你叔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回东京。” 按照他原本的命令,斋藤邦彦早就应该回东京了才对。可斋藤邦彦乘坐的那架专机,却在半路转飞去了首尔。得知这个消息时,老人就想到,他的这个小儿子或许真的走上了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 紫夫人不是那个内奸,那真正的内奸是谁,已经浮出水面。 如果斋藤邦彦真的问心无愧,他又为什么连家都不敢回,他在担心什么? 起初,斋藤俊户的心情是暴怒的,然后,他感到是苍凉的深深悲哀。 他曾答应早逝的夫人要守护好这个家,可现在呢? “邦彦叔父的事,我——” 斋藤介皱了皱眉,看着祖父道。 没等他说完,斋藤俊户就做了个手势,轻声道,“你该怎么调查怎么调查,如果邦彦真就是那个内奸,我绝不会姑息。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的底线就是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家人,而他已经触犯了这一底线。” 伤害斋藤家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小儿子。也正因为斋藤邦彦是他的小儿子,对方的背叛才如此让人不能原谅。 “不论在哪里,内奸都是最让人憎恶的存在。我的儿子成了这样的败类,如果我再包庇他,那我就也成了败类。我活了一大把年纪,早就是将死之人,不想晚节不保。” 说完,斋藤俊户笑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空。 “阿介你看,今晚有星星,明天一定会放晴。” 今晚对斋藤家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议事厅里,紫夫人一边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对端坐在首位的老人道: “爸爸,我嫁给理光之后,就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斋藤家的事。我之所以答应和健三郎见面,是因为他,他说如果我不帮他忙,他就要公开关于我的秘密——” 斋藤理光见她悲伤悔恨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正要说什么,斋藤俊户却道: “你让阿紫把话说完。有些事情确实需要一个交代,这就是坦诚相待的意义。” 闻言,紫放下手帕,看着斋藤俊户道: “您说得对,我是不该再继续逃避下去了。其实当初我和健三郎交往时,有一次和他一起开车,结果我撞伤了一个年轻的学生。当时,我还喝了酒,虽然没有到醉酒的地步,但酒/驾本来就是违法的。” 她还记得当时她撞上行人时,她内心的慌张。那年她刚出道没多久,正是当红的时候,如果被人爆出酒/驾的新闻,那她的星途就彻底毁了。 可如果不管那名被撞得昏迷的学生,她的良心又过不去。如果对方就因为她的不管不顾而死了,那她就等于害死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就在她绝望失措时,是坐在副驾驶位的健三郎说要帮她顶罪,假装是他开的车,然后让她离开现场,再由他叫救护车把被撞伤的学生送进医院。 紫当时非常感激健三郎。 那天晚上健三郎也喝了酒,所以因为危害公共交通罪被判了将近一年的刑,留下了案底。 紫以健三郎的名义出了医药费和巨额的赔偿,因为事故受伤的学生得到了良好的治疗,没有因此落下残疾,不久后痊愈出院,重新开始正常生活。 而紫觉得愧对了健三郎,甚至想过在健三郎出狱后,要和这个男人结婚。她那时真的有那么强烈纯真的想法就是要嫁给这个人,不在乎世俗的一切。 初恋就是初恋,什么金钱物质,她这样虚荣的人当时却没想过。 可后来健三郎出狱,她去接他时,他却提出要到外国发展。 紫不舍得他,问他为什么不愿意留在东京,只要他能等她,她可以在演艺圈的地位稳固后就和他结婚。而他却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还说他其实在那起车祸发生之前就想和她说分手了。 和所有人以为的不一样,不是紫甩了她的初恋男友,而是健三郎甩了她。 她当时问过健三郎为什么要分手,难道就因为他想出国而她不能陪着? 健三郎说是因为早就觉得他们不合适,她是正在人气上升期的艺人,他的身份却不匹配,而且他们的性格也是南辕北辙,紫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他也不想耽误她。 “后来我听共同的朋友说,健三郎是认识了一个大老板,能带着他在外国打拼,给他机会,所以他执意要走。他当年真的很上进,很有野心,我还以为他这一去会功成名就。” 紫夫人垂着目光,有些失神道: “他这一去就是很多年。一开始我还忘不了他,想打听他的消息却都是石沉大海。后来我接的片酬越来越多,在演艺圈也算有一席之地了,又认识了理光。” 所以她也就放下了健三郎。 比起健三郎,斋藤理光有着身为男人应该有的一切,紫在他身上,能感觉到那种被爱被守护的心满意足。 她承认自己本质上还是个肤浅的女人,如果斋藤理光不是个有钱人她或许就不会和他结婚,但问题是他偏偏那么有钱。 这世界上一定有真正骄傲的女人,可那一定是少数,她就像最普通的女人一样,没能抵挡得住对物质和地位的渴望。而斋藤理光对她又是那么温柔友善,她禁不住就沉沦进去,再也不可自拔。 她是贪图荣华富贵,可她却想,贪图了荣华富贵后的爱情仍然是爱情。 她和斋藤理光的婚后生活并不像外界猜测的那样惊涛骇浪,她过得很好,和丈夫在一起就像最平凡幸福的夫妻。 斋藤理光虽然贵为斋藤财团的长子,在事业上却没什么野心,每天只专注于风花雪月的高雅艺术,细水长流。他和健三郎完全不同。有时候紫也会想起曾经甘愿为自己顶罪又毅然决然抛下她,去了国外的初恋情人。 但那已经不是思念,而只是普通的回忆罢了。 紫用一种平和的心态从他们身上感到人与人的差距,还有命运的造化弄人。斋藤理光是名门公子,但不想要什么属于男人的荣耀和成就,健三郎出身在最普通的市井之家,却追求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也是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紫越发感慨地认为,健三郎当初离开她是对的,她们真的不合适。她想要的还是能和斋藤理光这样的男人一起平静温暖的过日子,然后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但就在她的女儿都成人之后,多年未有联系的健三郎却回国并打了她的号码。当她再次从通话中听到他的声音时,她都已经要忘了他了。 “他请我帮忙,说他的一笔外贸生意需要投资。” 紫深呼吸了一下,看向老人,又看着自己的丈夫道,“我答应给他投资,也谁为了他当年帮我的事,做出一点感谢。” 她原以为给完这笔钱之后,她和健三郎就不会再联系。可健三郎却开始不断偷偷纠缠她,问她要的钱是越来越多,而且还总是试图约她出来见面。 她担心再和他继续这么联系下去,会破坏她现在的家庭,于是就约健三郎出来谈判,她答应给健三郎一笔巨额的款项,这是她多年的个人积蓄,但给完这笔钱,她就不想再和健三郎见面了。 因为她已经有家世,而他是她的前任。 但健三郎却在收了她的钱之后,冷笑着用当年醉/驾的事威胁她。他说他还留有当年真正的肇事者是谁的证据,只要她不答应再和他见面,他就把证据都发给媒体。 现在的斋藤夫人,曾经的知名女星在出道初期就酒驾,还找替罪羊的事一定会成为爆炸性的新闻。紫深深地恐惧着,担心这件事被公众知道后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名誉就都毁了,弄不好还要被重新判刑。 而斋藤家对成员的个人名誉方面一向要求严格。紫知道她一旦被爆料出违法的丑闻,或是被弄进了监狱,那她在斋藤家就没有颜面立足了。 她本来就因为自己比不上北原凛香而自卑敏感,又怎么能容忍自己成为一个有污点的笑话? “我当时真的怕了,我不敢想大家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说我。” 紫垂着目光,低声道: “健三郎用这个威胁我,真的拿捏了我的要害。我问他不仅要钱,还想要什么,他说——” 1208章 再也回不去 停顿了一下,紫抬起头道: “健三郎说他只想我按照他的要求,定期和他见面。” 闻言,斋藤理光紧紧皱着眉头。 “我当时也以为,他是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想要让我用身体换取——” 接下来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有些难堪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道: “所以我就很抗拒,但他却让我放心,说他不是为了睡我。我没有说谎,他真的答应我不碰我,还说每次见面都会安排在白天,还是像茶馆这样的地方,而他也没兴趣去睡一个已婚之妇,还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说实话,她当时从初恋嘴里听到这种话,真的感到被羞辱了。 正因为他是她的初恋,所以他轻蔑般的言语,才对她造成一种奇异又深刻的伤害。 但比起后来健三郎带给她的痛苦,那一点伤害已经无足轻重。 “然后就是你们调查到的一样,我按照他的要求,定期和他见面。每一次见面他都只是看着我的脸但什么也不说,偶尔他也会又问我要求,我都满足了他的要求。” 紫缓缓道: “我也问过他,这样约我出来见面的意义是什么。他说,他只是想从我身上找到年轻时的感觉罢了。我和他在多年后重逢基本上已经无话可说,唯独那一次,他说了很多。” 他说这些年来,他变了太多。他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甘愿去顶罪,在东京这么看重身份清白的社会里留下案底。他似乎变得成熟聪明了,但他又很怀念当初的他。 那个为了恋人可以无怨无悔揽下罪名的青年人。 他说,所以他才想多看几眼紫,虽然紫也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但只有看着她,他才感觉到曾经的一切都真实存在过,而不只是他记忆中的一段臆想。 他曾经是那么傻,又是那么勇敢。 而他后悔当年没有放手,他说他应该让紫放下演艺事业陪他一起出国的。 “我告诉他,过去的不能重来。” 紫低声道,“我知道他这么多年肯定有过很多女人,他也不是当年的他了,又怎么能找回当年的心情呢?我们都变了啊。” 斋藤俊户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 “没想到,这个叫健三郎的小子年轻时还做过那样的事。” 闻言,紫犹豫了一下,道: “爸爸,我和健三郎见面是见面,但真的没有任何不清白的地方,请您相信我吧。我愿意用我自己的一切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斋藤俊户看向理光,问: “你听到你的妻子是怎么说的了吗?” 理光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紫说,“我愿意相信她。” “好。” 斋藤俊户也点头,随即对仍旧有些紧张的紫道,“既然你没做对不起理光和斋藤家的事,理光也愿意相信你,那你和健三郎见面的事就算揭过了,以后家里谁也不许再提。” 紫知道斋藤俊户从来一言九鼎,他说揭过就真的是揭过了。她想了什么,又轻声道: “可绑架我的人,是谁?” 闻言,斋藤理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斋藤俊户的目光沉下,对一旁的长孙道: “你告诉她吧。” 斋藤介看向深深困惑着的紫,娓娓道来。 听完他的话,紫整个人都怔住,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被绑架时,还发生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居然有人想把她污蔑成连亲女儿都出卖的内奸。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伤害菜月,那个什么社团,我没有任何理由要和他们联手!” 她都有些语无伦次,睁大眼睛道: “我真没想到,健三郎他,他居然成了那个社团的人——” 那个曾经阳光开朗的青年怎么堕落到这种地步? 原本她还以为,健三郎会约她出来,真的就只是像他说的一样,却没想到,他其实是受社团之命,故意做局制造她是内奸的证据。 他曾经救过她,怎么又要害她呢? 时光蹉跎,又何至于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个救过她又害了她的男人就那么死了。 “现在还不清楚社团的人绑了你,又留了你一命这么久都没把你怎么样,他们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斋藤介对她道: “我猜测,他们没有把你灭口,可能是因为还想拿你来要挟我父亲和菜月吧。” 如果社团的幕后操纵者真的是斋藤邦彦,那他最想做的不是将紫灭口,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杀了紫,也会被斋藤介猜出他的身份。他最想做的是除掉斋藤介,然后掀起斋藤集团的内斗,再把斋藤俊户架空,让自己成为财团的掌控人。 而如果能利用紫要挟住斋藤理光和菜月,那事情就好办了很多。 紫夫人自然想不到这么多,她只感到震惊。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竟被扯进这么深的浑水里。 而她也更加明白,她这次能逃出生天,有多么幸运。 “你们最后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风俗街里的?” 她忍不住问。 斋藤理光看了长子一眼,然后对紫夫人说,“是北原女士帮我们找到了线索。” “北原女士?” 紫夫人说出这个姓氏,刚开始还有些困惑,却很快就意识到对方说的人是谁。 竟然是北原凛香。 没想到最后提供至关重要的线索,让她能得救的人居然是那个女人。 一时,紫夫人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这次真的要感谢她。” 斋藤理光揉着太阳穴道,“如果不是她在关键时刻打来的电话,阿介也查不到阿紫被关在哪里。” 即使作为男人,他不喜欢北原凛香这个类型的女人,但他也不得不由衷地敬佩她。 不论从哪一点看,她都值得被尊敬。 沪城。 左愈挂断通话,看着身边的温潇笑了一下道,“有个好消息,你想听吗?” 1209章 恶战 温潇眨了眨眼,然后说,“刚才的电话是斋藤介打给你的吧,难道是紫夫人被找到了?” 左愈皱眉道: “你怎么知道电话是斋藤介打来的?” 温潇正在看手机上的一篇报道,闻言就随口道,“因为你刚才接电话时,我听到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了啊,那就是斋藤介的声音。” “你能听得出斋藤介的声音?” 左愈眉头皱得更紧。 温潇刚好刷到几张左惟墨和白蓝雪参加沪城那场晚宴时的照片,她把照片放大,欣赏着自家儿子和儿媳的美貌,也没多想就道: “拜托,我和斋藤介都见了多少次了,我能听不出来他的说话声吗,而且人家说话声那么有特色,都可以去做声优了。” 斋藤介还真是人长得帅声音有好听,他的声音和左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好听,清润又柔和,绝对是妇女杀/手。 左愈的眉头都要皱出皱纹了,但温潇还是没抬头注意到他的表情。他忍不住冷哼一声道: “你对斋藤介还真是上心啊。” 温潇听出他那醋溜溜的口吻,抬起头看他沉着脸,她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转移话题说,“你还没告诉我,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呢。” 左愈看她一眼也没在这时就计较,只暗搓搓地想等到睡觉时再和这女人算账,回答道: “你猜的没错,紫夫人是被找到了,她很幸运,没有受伤。但这只是这个消息的一部分。” “那另一部分是?” 温潇支着下巴好奇道。 “斋藤介说他已经确定了社团的老板是谁。” 左愈淡淡道。 这可是个惊天大消息,温潇浑身一震,望着左愈道,“那个人是谁?” “斋藤介说,这个人是斋藤邦彦。” 左愈说完,温潇整个人都惊住。搞了半天,社团的老板竟然就是斋藤家的人,原来这场恶战始终都是斋藤家的内斗? “既然都已经确定了是谁,那可以让警方把人抓起来了吧。” 想到什么,温潇有些单纯地皱了皱眉道,“如果真是斋藤邦彦领导的社团,那他也做了太多坏事,理应接受惩罚。” 左愈只是微微勾起嘴唇,平静道: “问题是,斋藤介还没有足够多的证据走法/律流程,让斋藤邦彦伏诛。” 虽然斋藤介是找到了证明斋藤邦彦就是内奸的证据,可这些证据有很多都不能对外公开,更是因为用不正规的手段才拿到,所以很可能不具备法/律效应。 所以,找出那个幕后的操纵者是谁不过是第一步。 接下来,恶战还要继续。 “如果要在东京走法/律流程,一定要找到更多斋藤邦彦犯法的证据。” 左愈喝了口水,缓缓道: “现在斋藤家内部已经开始行动了,毕竟,即使是斋藤邦彦的父亲,也不能容忍自己这么一个手段残忍的叛徒继续为非作歹下去。” 温潇点头,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拿起一看是左惟爱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啊?” 她接起电话问。 “妈,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位柯小姐吧。” 左惟爱不知在什么地方,背景音杂乱,温潇还隐约听到争吵声。 “怎么了?” 温潇有些不解地问,“柯小姐不是在东京吗,而且自从上次之后,那个总给你发消息的微信不也没有声音了吗?” 她不懂左惟爱为什么会忽然打电话给她,又提到柯如梦的事。 左惟爱顿了顿道: “我看到她了。” 温潇一愣,“你说什么,你看见她了?可不应该啊,柯家不是定居在东京吗,难道她这两天也回沪城来探亲了?” “我不知道她来沪城是做什么,但现在她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左惟爱压低声音说: “有个前两年从我们学校毕业的高年级学长在当众纠缠她,说他们两家之间明明订了婚约,但后来他家因为生意失败落魄之后,柯家就单方面取消了婚约。这个学长还带了好几个人把她堵住,不让她走,说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 身为局外人,左惟爱也不知道那学长说得是真是假,但他看到几个男生一起为难一个小姑娘,还是有些看不下去。 他猛地想到温潇应该知道柯家的一些底细,所以他就给温潇打了电话。 “妈,柯家之前是和别人订过婚约吗?” 闻言,温潇沉吟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柯小姐?” 左惟爱报出地址,温潇刚记下正要说什么,电话里左惟爱道: “那就先这样。” 说完他就挂断通话。 他看着不远处被纠缠住的少女,脸一沉就走上前。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他们都不该当街逼迫一个女孩,既然这婚约关系到两家的交情,那当初也一定是两家家长订的,现在陈家不服气,也应该找柯如梦的家长谈判。 温潇看着结束通话的界面,啧了一声道,“这孩子怎么手速这么快?” 左愈抬头看着她,问: “他遇到什么了,又关柯家什么事?” 温潇把左惟爱在电话里说的事告诉了左愈,然后无奈地说,“我刚才正想和他说,等我问问你爸,或许他能知道。结果这孩子就已经挂断通话了。” “那个纠缠柯如梦的男生是陈家的儿子吧。” 别说,左愈还真知道是怎么回事,“柯家和陈家以前确实是世交。但你记得柯家不久前投资失败的事,那笔投资就是陈家拉他们入伙。” “所以是他们两家一起被骗了,结果柯家挺住了,陈家却一蹶不振?” 温潇道。她皱着眉,其实她对柯家印象还不错。 “不,被骗的只有柯家。” 左愈抬起眸子,声音低沉,“陈家明知道那项目只有赔钱的份,但因为他们签了对/赌合同,所以必须拉到巨额投资,不然这笔买卖他们就亏大了。” 温潇怔住。 “是陈家仗着和柯家之间的关系,还有朋友间的信任,花言巧语骗了柯俊投资,就为了让自家渡过难关,而他们明知道柯俊投出的这笔钱一旦长期收不回来,那柯俊的公司也会出现资金链断裂的问题。” 左愈淡淡道: “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而柯俊在得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是被世交拉下了火坑之后,他就愤怒地和陈家断绝了关系,也取消了当年他父亲给柯如梦订下的娃娃亲。” 于情于理,柯俊这么做都有正当理由,谁能和这样算计自己的人继续做朋友?而且陈家的做法确实过于恶劣,在柯俊明确表示不会追究陈家的法/律责任,只要求撤回那笔投资之后,陈家还对柯家暗中报复。 后来柯俊请左愈帮忙,说有人在找他那家公司上市的麻烦,左愈让人调查之后,赫然发现就是陈家的人干的。这陈家虽然因为项目亏本而落魄,可他们却很有背景,仗着那一点人脉关系,就胡作非为。 “在陈家的事情上,柯俊已经够给他们面子。本来就是陈家对不起柯家,柯俊只是解除婚约而没和陈家大动干戈,陈家应该感激他才对。” 左愈冷冷道: “可陈家的人居然还去纠缠柯如梦,这也太不要脸。” 温潇听完之后,忽然站起身道: “我要去现场。” 闻言,左愈看着她,扬起眉毛说,“你很喜欢那个小姑娘?” “我在东京时可是给过她护身符的。” 温潇扬了扬下巴,“那护身符的寓意就是给她带来好运和庇护,所以我明知道她正在遇到麻烦,我怎么能不管?” 郁金香学院旁的咖啡馆。 柯如梦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少年,不禁怔住。她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在这里。 “这位学长,就算你家和她家有什么恩怨,那让你家长打电话去找她父母说啊,带着这么多人在这里赌一个女生有什么意思?” 左惟爱皱着眉头对领头的男生道。 陈少原本板着个脸就要让这多管闲事的学弟滚一边去,却在看清对方是谁后,不客气的话都噎回到了肚子里,只能敢怒不敢言。 因为左惟爱身后的左氏,是他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人。 但他不敢得罪左惟爱,却把气都撒在了柯如梦身上,“哟,看来我听说的都是真的啊。” 他阴阳怪气的口吻让左惟爱皱起眉,而柯如梦把头低得更厉害。 在众目睽睽下,陈少伸手推了柯如梦一把,冷笑道,“我可早就听说了,你父亲单方面毁了和陈家的婚约后,还想用你攀上左小少爷。想和左氏联姻,你们柯家可真敢想啊。” 听到他的话,周围立刻响起议论声。 这家咖啡馆本来就是郁金香学院的学生聚集的地方,而能进这家私立学校的又几乎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孩子。沪城的上流社会对他们来说就像一个圈子,有什么好事和丑闻都发酵得很快,真是应了名利场这三个字。 虽然柯家并不算是沪城本地的家族,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关注度,但左氏可是沪城最顶级的豪门,听到眼前这个柯家的小女儿居然想要和左家的小少爷联姻,自然有很多都不淡定了。 左氏的长子已经找到了伴侣,这是众所周知。虽然很多人都对白蓝雪羡慕嫉妒恨,可白蓝雪的出身和个人条件放在那里,不管怎么看都是无可挑剔,又有谁敢置喙? 但柯如梦就不一样了。 1210章 解围 柯如梦之前在国内的社交圈里默默无闻,家里又不是顶级的财阀,现在还被前未婚夫站出来指责她家为了权势忘恩负义,这样的人居然敢肖想左家的小少爷,简直是跳梁小丑。 “陈学长说得是真的?这女的还真动了左小少爷的心思啊,她一定暗中为了接近左小少爷费了不少力气吧,肯定还用了什么手段,不然左小少爷能站出来为她说话吗?” “左小少爷这么单纯的人,可别被这种抛弃未婚夫的心机女骗了。” 柯如梦置身于风暴中心,她能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很多都不是善意的打量,嘲弄和鄙夷更是无处不在。她还听到那些人对自己的揣测,这里面掺杂了多少难听的话。 “不,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 终于,内向的她红着脸抬起头,看着陈少的眼里含着泪水,“你骗人。是你们陈家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爸爸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这小妮子还敢信口雌黄?” 陈少扬声道,“你既然说是我骗人,那你敢不敢用柯家的名义发誓你们家没动过把你嫁给左小少爷的心思!” 说着陈少还看向一旁沉着脸的左惟爱,“刚好左小少爷本人也在这里,你看着他说啊,说你没动过他的主意,你们柯家清清白白,没想给你找个高攀的下家。” 柯如梦看着左惟爱,哑着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柯家对不起陈家是假,但唯有柯俊想要让她和左惟爱联姻的这件事是真的。 而左惟爱也知道柯家有过这个想法。 柯如梦在恍惚中听到周围人的嘲笑声。“看,这个心机女不敢发誓了吧,就怕被左小少爷拆穿呢。” “长得一副清纯样子,却这么势利虚荣,我真是可怜陈学长啊,居然遇到了这种未婚妻。不过这婚约解除了也好,不然要和这种女人过一辈子那才叫惨呢。” “就算想高攀,也不攀个她能有指望的,居然做白日梦做到左氏头上了,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不自量力。” 陈少看着柯如梦红到快要滴血的那张脸,得意洋洋地笑道: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做了亏心事,就得做好被人羞辱的准备。我告诉你,你们柯家想把你嫁给谁都没有用,你们毁约的事整个沪城的富豪圈都会知道的,你这辈子都别想高攀了!” 听到这里,左惟爱的心沉下,他终于不能再忍下去,冷冷地对陈少道: “谁告诉你柯小姐就想高攀了?” 他一出声周围都安静下来,就连陈少都是一怔。然后,陈少表情有些僵硬地说: “左小少爷,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她柯如梦哪里配得上你,这怎么就不是高攀了?” 左惟爱冷笑道: “现在都是婚恋自由,哪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如果你说她家没我家有钱这就是高攀,那我妈妈当年嫁给我爸爸,就也是高攀了?” 全沪城谁不知道左愈就是个宠妻狂魔,当年敢说温潇不好的人,早就都没影了。现在圈子里谁不知道,说谁家老婆都行,唯有温潇说不得。 周围一片哗然,陈少尴尬地笑道: “看你这话说的,那她和左夫人能比吗?” 左惟爱看着他认真说: “大家都是人,都有人格,怎么就不能比了?你一口一个高攀,用这种带着羞辱意味的词来评判一个女孩子,这样是不对的。” 顿了顿,他又环视四周,沉声道: “我知道你们都因为陈学长的话有了误会,但我在这里替柯小姐澄清,她对我没有做过任何有愧于尊严和良心的事,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大家都散了吧。” 见他发话,那些围过来的学生也不能再看热闹,只好三三两两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只有陈少带来的人和他一起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陈学长,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你如果真的对柯家解除婚约的事有意见,那也该私下去找柯家的家长去谈判,而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一个女孩。” 左惟爱看着陈少皱眉道: “我也不怕得罪你,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我不相信解除婚约的事就像你说的那样全是柯家的错。” 陈少克制着内心的怒火,他怎么也没想到左惟爱会忽然跑出来替柯如梦解围。他下不来台,又不敢对左惟爱说什么狠话,最后只能阴阳怪气道: “你是看上这个女的了。我可提醒你,她看着清纯,但那都是骗人的。” 左惟爱冷淡道: “不用你提醒,我对人有自己的判断。” 如果搁在平时他一定会解释,他对柯如梦也没有任何想法。但对上嚣张跋扈的陈少,他却不愿意解释了,反正这种人也只相信自己想的,无论他怎么说都不会听。 他又何必对这种人多费口舌? 等陈少带着人离开后,左惟爱看了眼柯如梦,从桌面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道: “下次遇到这种事,赶紧打电话给家人。” 柯如梦低下头,没有和他对视道,“我的手机在路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偷了。” 她说手机是被偷了,但实际上是刚才在路上被陈少的人砸了。他们又把她硬是拽进这家富少爷小姐们聚集的咖啡馆,就是为了当众羞辱她。 左惟爱皱了皱眉,也没有追问,只是道: “你不是住在东京吗,怎么会来东京?你父母呢?” 柯如梦低声道: “是我爸爸带我来沪城的。他今天有生意要谈,就让我一个人逛逛这座城市,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她无意中来到郁金香学院附近,刚好撞上来参加同学聚会的陈少。 “我的手机借给你,你给你爸爸打电话吧。” 左惟爱礼貌地笑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她。 柯如梦伸手接过他的手机,抬起眸子看向他,忽而道,“谢谢。” 她这句谢谢说得用力又郑重。 “不就是借个手机,客气。”左惟爱随意道。 但她却说,“不只是因为手机,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也谢谢你尊重我。”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都偷偷看过来,柯如梦甚至想对面前的少年鞠躬表示谢意。 这是她生活在东京养成的礼仪,没有刻意的成分,只是她觉得,遇到需要郑重表示感谢的人,就必须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谢意。 左惟爱先是愕然,然后微微一笑: “你真人给我的感觉,比微信上更优秀。” 他原来也因为微信上的那些信息,就以为柯如梦是个大胆却有些浮躁的女孩,可现在他却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这种好无关于喜欢,只是纯粹的欣赏。 而柯如梦却看得有些愣怔,因为左惟爱这一笑实在是漂亮。 就像原本可望不可即的繁星在她眼前闪烁,熠熠生辉。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仓促地收起目光,在手机上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让她没想到的是,柯俊一接起电话就道,“你手机关机让我担心死了!就那个咖啡馆对吧,我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就在那里别乱跑,我已经托人和咖啡馆的店老板打过招呼,对方会让员工照顾你。” 他是从左愈那里知道自己女儿被陈家的小子纠缠,左愈还给了他地址,他一听就心急如焚地往这边赶来,路上就不停拨打柯如梦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听爸爸的话,我立刻就来。” 柯如梦怔住,真没想到父亲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就在这时,店里的员工走过来,对柯如梦说,“柯小姐是吧,请跟我来,我带你去员工的休息室坐一会儿。” 看到柯如梦有着落,左惟爱对她笑了笑: “那我就先走了。” 柯如梦赶紧把手机还给左惟爱,然后又对他说了一声谢谢。左惟爱对她挥了挥手,离开这家店。 咖啡馆外。 左惟爱的脚步忽然顿住。 他面前,另一个少女看着他,表情复杂。 “见鹿,你怎么在这里?” 半晌,左惟爱迟疑道。 楚见鹿看着他,问,“你真喜欢上那个姓柯的女孩了?联姻的事,是真的吗?” 1211章 受伤 左惟爱顿住。 楚见鹿见他一时不说话,心里更加难受。 她刚才看得一清二楚,左惟爱是怎样帮那个女孩子解围,他是怎样为对方打抱不平。而她站在人群中,左惟爱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她。 那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不禁想到在伦敦时,她在一场宴会上得罪了一个英国人,而左惟爱当时也是挡在她面前为她据理力争,守护着她。 那时她的心情别提有多甜蜜,可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久,左惟爱就位别的女孩出头了。 虽然她知道左惟爱现在就算为一百个女孩出头,也轮不到她来管。因为左惟爱早就和她分手。 可是,她却克制不住那种悲伤的心情。 “原来你喜欢的是那种类型啊。” 楚见鹿透过玻璃窗,看着跟上店员缓缓往休息室里走去的柯如梦,笑意变成自嘲,“她很纯美,不像我这样鲁莽又大大咧咧,内向文静。” 左惟爱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误会了,我没有喜欢她。联姻的事也不是真的。” 闻言,楚见鹿原本已经黯然失落的眼睛一下子亮起。她甚至都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欣喜,哪怕这会全部都落到左惟爱的眼里。 “你没骗我?” 她急切地想要确认什么。 左惟爱看着她如此关心的样子,心里在痛,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拖泥带水真的伤了这个女孩的心。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接受楚见鹿的接近,没有接受她的吻,又在后面吻她,没有答应交往,那也不会对楚见鹿的伤害这么大。他不该给她希望又拿走希望。 “我没骗你,一直都没有。” 左惟爱低声道,“但对不起,见鹿,请你忘了我吧。”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楚见鹿望着他的背影,怔了一会儿,然后大声道,“你总让我忘了你,可我根本忘不掉啊!你个混账,就知道强人所难!” 左惟爱的脚步因她的话顿了顿,可他没有回头。 楚见鹿难过地跺脚,她真的恨不得能从幼时遇见左惟爱那一面之后,这成长的十几年里都每天跟在他身边,成为他真正的青梅竹马,那样的话,她就真的能拥有左惟爱的喜欢了吧? 跟在她身边的保镖走上前,对她道: “小姐,回去吧,楚先生还在等您回家。” 不远处,一辆宾利摇上车窗。 温潇对司机道: “我不下去了,往回开。” 坐在她身旁的左愈见她脸色沉重,搂过她的肩膀道,“青春期的爱恋,就是这样充满不确定性。” 温潇叹了口气道: “我就是不想看到见鹿伤心。” 她也知道现在这些年轻孩子谈恋爱,那一个月分三次手的都大有人在,但她看到楚见鹿真的那么伤心,却过意不去。这不仅是因为楚见鹿是她朋友的女儿,也因为她很能理解女孩在恋爱中的心意。 “当年我喜欢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呢。所以我看到这种求之不得的事就会特别有共鸣吧。” 她顿了顿道。 左愈眸子一沉,他回想起当年恨不得穿越时空,把当时的一切都重来一遍。 “但这毕竟是孩子们自己的事。” 温潇轻声道。 她不想偏袒自己的儿子,但交往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左惟爱不触及道德底线,那他确实有权利选择他想要的未来,总有些事不能强求,否则就是另一场灾难。 他不想耽误楚见鹿,这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好事。 楚家。 “你说什么?” 楚湛看着自己面前梗着脖子的女儿,一脸震惊,“你再说一遍?” 闻言,楚见鹿扬起下巴道: “我说我这辈子就非左惟爱不嫁了,你要是疼我的话就去找左愈提出联姻,越早提越好,别让他被别人捷足先登。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不肯去提联姻的事我也不会放弃,要是他以后娶了别的女人当妻子,那我也不嫁给别的男人!” 一听这话,楚湛气得差点一脚踏空,把腰闪了。“老婆,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是我出现幻听了,还是她脑子进水了?” 站在一旁的薛卿霜皱着眉,看着楚见鹿道: “你认真的?” 楚见鹿用力一点头,“我当然是认真的,哪个女孩会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楚湛都被气笑了,“你还知道婚姻大事不能开玩笑啊?那你还说那种不知道没有分寸的话!” “我怎么就没有分寸了?” 楚见鹿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左氏和楚氏门当户对,在沪城也只有我们楚氏能和他们相提并论了吧。这门婚事从哪里看不是天作之合,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闻言,楚湛怒视楚见鹿道: “你以为我是在考虑什么门当户对的事吗?你现在才多大,你懂个屁感情,你以为订婚是玩过家家呢?是,你现在是看上那小子了,但过几年呢?” 还没等楚见鹿反驳,楚湛就又冷笑道: “我看就你这平时三分钟热度的样子,也不用再过几年。过几年你才变心那都是你长进了,你对那小子的喜欢也就几个月的事吧。但婚约一旦订下,轻易不能更改,尤其是和左氏这样的豪门。” 楚见鹿双手抱胸,也呵呵冷笑: “爸,你不用小看我,我说一辈子都只嫁给左惟爱,那就是一辈子都只嫁他。你就等着看吧,我可不像你年轻时一样花心。” 这句话是彻底让楚湛气得都糊涂了,“你还翻旧账,你有什么好翻的啊?我娶了你妈之后但凡有半点滥情,我跟你姓!而且我和你那是一回事吗,我是男人你是女孩,你——” “现在可是新时代了,男/女平等,女孩也同样有权利争取自己的幸福。” 楚见鹿口齿清楚,逻辑清晰,“我就认真告诉你们最后一次,我就非左惟爱不可了,你们要是不想让我一辈子都嫁不了人那就帮我。要是你们不帮,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说完,她直接上楼回房间,砰的一声把门甩上。 楚湛整个人都石化了,半晌才颤巍巍地问薛卿霜,“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薛卿霜皱眉道: “我看她是认真的。” 知女莫如母,她知道楚见鹿平时虽然天马行空,但从不在大事上开玩笑。 能跑到他们面前来说这么一番话,这不会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弄不好是执念已久。 “要是认真的,那就更可怕了。” 楚湛被刺激得牙根都泛酸,“就凭她这么强势的性格,那和门灯户对的人结婚,婚后还不得和男方家吵翻了天?我还想着以后给她找个出身不那么显赫但品德优良的男人当上门女婿,但现在可好,左惟爱是左愈的儿子。” 顿了顿,他愤怒道: “那可是左愈的儿子啊!是那家伙的儿子,那还有的好吗?” 薛卿霜虽然也不赞同女儿的想法,但她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你也不至于这么说吧?我看左家的那位小少爷,他为人礼貌又乖巧,不像——” “要我生的是儿子,左愈家的是女儿,我儿子要娶左愈和温潇的女儿,那我举双手赞成。可我家的是女儿啊!” 楚湛呐喊道。 天知道他的心情,想到自家的掌上明珠居然看上了他当年情敌的儿子,这种感觉真是酸爽至极。 薛卿霜无语地看着他,作为女人她实在不理解男人莫名其妙的领地意识。 东京。 斋藤介走出府邸的大门,上了车。 “查到叔父在首尔的下落了吗?” 他询问身边的白石苍。 白石苍一顿,然后低声道,“大概知道了他在哪里。而且他在南韩,似乎在谋划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我想,他近期一定会有大动作。” 1212章 倒追? 斋藤介沉默片刻,轻笑道: “叔父如果不想针对我搞事,我才奇怪。他现在不仅是想对我不利,还想置我于死地。” 白石苍眉头皱紧说: “那响尾蛇呢?那家伙就是想愚弄我们,所谓的要给我们内部情报,其实都是在放烟雾弹。要我说干脆别放着他了,直接把他抓起来,让他直接进去蹲着。” 斋藤介却又是一笑: “不,现在留着他还有用。” 沪城。 左愈接完电话后,面色有些古怪地摩挲着下巴,温潇见他这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凑过来问: “又怎么了?” 顿了一下,左愈看着温潇耸肩说,“应该没什么事,是楚湛约我见面。” 闻言,温潇一怔之后说: “是楚湛啊?这些年左氏和楚氏经常合作,你们在沪城也经常见面,但为什么这一次你这表情,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寻常一样?” 左愈笑了笑道: “因为那家伙给我打电话的口吻很奇怪啊。” 他回想起楚湛和自己通话时那暗中不爽的口气,有些疑惑地想,难道自己最近惹过他? 也没有啊。 “他约你见面,那你今晚还回来吃吗?” 温潇没有多想,问左愈道。 左愈却看着她说,“今晚不仅我不回来吃,你也不回来吃了。” “我?”温潇愣住。 “他是约我们两个一起见面。” 晚上,西苑餐厅。 作为全沪城新兴的高级中餐厅,这家西苑每到双休日的晚上都没有空位,必须提前一星期预订,这还是大厅里的位置。而设在内阁的包厢更是一座难求。 因为这里的包厢设计极其雅观,所以是很多老板请客吃饭充脸面的首选,提前一个月预约的都大有人在。 但温潇和左愈一到现场,就被请到了西苑最好的包厢竹园。 “楚湛是这家餐厅的重要投资人,他想在这里请客,当然没有阻碍。” 左愈看着温潇仿佛啧啧称奇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道,“这就像你在银悦想要请人,空出一个包厢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温潇觉得楚湛有多厉害。 虽然那早都是过去的事,但毕竟楚湛当年犯浑时还做过他的情敌。 温潇顿了顿道: “我也没说楚湛能在西苑最好的包厢请我们,这件事很奇怪啊。以他招待朋友的作风,不在最好的地方请客才奇怪呢。” 左愈一听,心里更不乐意了。但眼看着已经走到包厢门口,楚湛就坐在里面,他也不能再说什么计较的话。 在侍者的指引下走进竹园,温潇真的有些惊艳。 这间包厢不愧其名,还真就布置成青竹中的园林模样。穿过大门走进去,温潇才发现竹园并不全都是在室内,里面有很大面积布置的都是露天的景观,而青翠的竹子遍布其中,风骨傲气随风微动。 与其说这是一间包厢,还不如说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 温潇深知沪城的市区都是寸土寸金,西苑餐厅能在地价最昂贵的市中心打造出这世外*般的高雅之家,其背后的奢侈不言而喻。 “你们来了。” 楚湛原本正在品茶,看到左愈和温潇他放下茶杯,站起身道,“请坐。” 温潇见他表情有些凝重,就好像有大事发生一样,而不是像平时一直都噙着微笑,不禁看了左愈一眼。左愈却很淡定地坐下,看着楚湛问: “所以,你找我们来不仅是为了吃饭吧?” 楚湛微微一顿,然后低下头,翻来覆去地看着他自己的手。温潇见他这样,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到是不是楚湛发现了惟爱和见鹿谈过恋爱的事? 难道是见鹿回家和楚湛告状了? 所以楚湛觉得很生气,这是来朝他们讨说法的? 如果真是这样,温潇那还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愁得不行,心想男孩长得太美型果然就是祸害,她家惟爱刚上小学就招惹过不少小姑娘喜欢,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没做就惹得人家掉眼泪,现在倒好,哎—— 她这个当妈的心里真是忐忑啊。 “温潇,你小儿子惟爱他平时怎么样?” 楚湛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打破这让人难耐的寂静道。 温潇一听他果然是问起了惟爱,咳嗽一声说,“他挺好的,善良又可爱,还很贤惠懂得体贴人——” 因为她心虚,所以这话说得奇怪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楚湛听了嘴角一抽,心想这听上去怎么像是在说谁家闺女?如果他没糊涂的话,温潇家的那是小儿子,不是小女儿吧? 他自己倒是有个宝贝女儿,可他家的千金和贤惠体贴一点都搭不上边,不知怎的,他有些走神地想,要是见鹿以后真能找到一个懂得体贴她的老公,那还算差强人意。 “不过,你问起这个干什么?” 温潇又说了一堆左惟爱的优点,然后试探着问楚湛。 楚湛停顿片刻,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和左愈道,“见鹿好像有些喜欢惟爱。” 温潇一顿,正在犹豫自己是装作知道这件事,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却听左愈已经缓缓说: “你这爸怎么当的,现在才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 一听这话,楚湛只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在风中石化了。他愣怔了半晌,然后激动地一拍桌子道,“什么,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不是,你们怎么知道的啊?” 左愈无辜地看着楚湛,眨了眨眼睛说: “因为我们知道关心自家孩子,而惟爱有什么事也不瞒着我们呀。” 楚湛嘴角又是一抽,悲从中来,凌乱道,“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你们早知道了不告诉我,你们不够朋友!” 左愈平静地喝了口茶,微微笑着说: “喜欢谁不喜欢谁,这都是见鹿自己的权利。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我还能因为她的少女心事来找你告状吗,说你女儿喜欢我儿子?我只能确保我的儿子不会做出不该在他们这个年纪发生的事。” 楚湛倒还真不是担心左惟爱会轻薄他女儿,毕竟这是左愈的儿子,他知道虎父无犬子,这个男人的儿子一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对女生不负责任。 但他作为只有一个独生女的父亲,还是止不住为自家女儿担忧的心情。 有一句话说,智者不入爱河。 虽然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不入爱河的智者少之又少,而绝大多数愚人也不愿意牺牲爱的快乐去当这样的智者。但楚湛也深知,爱情中的痛苦和快乐一样强烈,挫折与坎坷更不会少。 他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过早去经历这些。 如果有天回家,他看到女儿因为失恋痛苦,他一定会心碎的。 “不过你家小子的魅力还真是很大。” 沉闷了一会儿,楚湛又苦笑着对左愈调侃道,“你知道吗,见鹿昨天晚上对我说,让我来对你们提出联姻,还说她这辈子就只嫁给惟爱一人了。” 说着,楚湛摇了摇头道: “小姑娘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张嘴闭嘴就是一辈子。我劝她,她还跟我生气。” 温潇和左愈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楚见鹿居然会去找楚湛说这么坚决的话。 “既然你们知道一些两个孩子的事,那你们知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见鹿这么喜欢惟爱,那惟爱呢,也喜欢她吗?” 楚湛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出最关心的事。 温潇被他注视着,轻声道: “其实见鹿和惟爱试着交往过,但后来——” 她有些说不下去。 楚湛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一沉,已经明白了什么。那这么看,见鹿的豪言壮语也都是一厢情愿了? 他真的不明白,自家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傻。 明明人家男生并不喜欢她,她还要往上撞,又说什么一辈子非这人不可,这真是脑袋进水了。 “我明白了。” 楚湛皱着眉说,“我回家会找她好好谈谈,让她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本来就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 说着他又对左愈和温潇笑了一下: “我相信你们的人品,也相信你们的孩子。惟爱是个好孩子,我这个做叔叔的,祝他以后能有好的前程和姻缘。还有,我也为见鹿的冒失给你们道一声歉了。” 温潇赶紧道: “你这是说什么,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是我要说抱歉,其实这件事,是惟爱的拒绝和一开始的迟疑伤了见鹿的心。你——唉,我也没什么能说的,你回去之后就告诉见鹿,是温阿姨说的,她以后一定能找到更适合她的人。” 一顿饭吃完,楚湛坐车回到楚宅,看到薛卿霜亲自迎出来,他下车之后低沉道: “见鹿呢?” 薛卿霜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什么,顿了一下道: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呢,一晚上都没吃饭。” 楚湛一听这话就冒火了,“臭丫头,这是想用不吃饭来威胁我呢?” 薛卿霜压低声音问: “左愈和温潇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人家男孩没看上她这个大大咧咧的冒失鬼呗。” 楚湛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没想到,楚见鹿在家和他豪言壮语,让他以为这俩孩子都到了私定终身的那一步了。却没想到,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压根就是楚见鹿想要倒追人家,这算什么? 他楚湛的女儿居然想倒追男生?而人家男生居然还不喜欢她? 这简直没天理了! “少年人的爱恋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本来是不该管。但她是我楚湛的女儿,应该知道什么是骄傲和尊严。” 楚湛沉声道: “婚姻大事更不是她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决定的。” 1213章 没本事怎么任性 薛卿霜站在那里,沉默片刻后说,“见鹿这孩子,从小就太倔强。或许是她小时候,跟着我流离失所的原因吧。” 楚湛想到那一段往事,眉头皱得更紧。 “她从小就知道,想要什么就只能拼命去争取。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 薛卿霜低声道: “而她一旦想要什么,就会执着地不肯放下。” 闻言,楚湛看着三楼亮着灯的房间,缓缓道,“但为此撞得头破血流也值得吗?” 薛卿霜体会过头破血流仍然求之不得的滋味,她当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尝到这种可悲的滋味。她当年是因为一无所有才要拼命去拿到她渴望的东西,但楚见鹿呢? 楚见鹿是她和楚湛的宝贝女儿,楚氏的大小姐,她没必要经历这种事,她一定会有无限光彩的未来。 “你去好好劝她,让她放下这个心思。” 薛卿霜叹了一口气道,“她年纪还太小,还不明白,有的时候即使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也不能让她喜欢的人多看她一眼。” 房间里。 楚见鹿拿出手机,正在翻看左惟爱的朋友圈。虽然她和左惟爱已经分手,但左惟爱没有删除她的好友,而她也没删了他的,因为她舍不得。 只是,原本活跃的对话框就一直沉寂着,她再也没受到左惟爱发来的消息。 她不想让左惟爱这三个字落到通讯录的最底层,所以将他置顶。 这样她每次打开微信,都能看到他了。 而她每次有什么话想和他说,都写进对话框里却不点发送,而是一遍遍地斟酌之后,又飞快地删掉。 左惟爱的朋友圈里很久没有更新动态,她甚至都以为他已经屏蔽了她。 她偷偷地问了她和左惟爱的一个共同好友,那个好友说,左惟爱最近是真的没发朋友圈,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忙吧。那他是有什么事要忙呢? 楚见鹿一个人猜测着,不禁又想起了那天在郁金香学院旁咖啡馆的那一幕。 左惟爱为那个叫柯如梦的女孩解围,而柯如梦站在他身边,那*依人的样子,是那么般配。 她知道很多男生都不喜欢自己这种有些莽撞,还有些想法古怪的女孩,他们喜欢内向又文静的女孩,像柯如梦那样清纯可人,让他们想要去保护。 难道对左惟爱来说,也是这样吗? 而她相比之下,聒噪又无聊。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她有些不耐烦道: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想静静!” 下一刻房门就被人推开,楚湛走进房间,看着她挑眉道,“你想静静?我还以为你又在想左家的那个小子,怎么快就换人了?” 楚见鹿脸上一僵,然后把他往门外推,“爸,你别进来,我都这么大了早就该有隐私了,你不能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闯进我的房间,这是不对的!” 楚湛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她这话就像是火上浇油,他一下子就气得喷火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楚见鹿,我告诉你,这整栋房子都是我的,我爱进哪里进哪里!” 楚见鹿气得双手叉腰,瞪着他道: “你不讲理!左惟爱说,他父母就从来不擅自进他的房间!” 楚湛一听这小丫头还敢提左家那小子,怒气冲冲道,“你别再跟我提他!你知道我今天晚上是和谁见的面吗,就是他的父母。他们都和我说了,左惟爱根本不喜欢你。” 听到他的话,楚见鹿一时怔住,看到她定定的模样,楚湛又立刻心疼起来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狠了,伤了自家女儿的自尊心。毕竟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心思都是敏感脆弱的。 正当他迟疑着想要道歉时,就见楚见鹿狠狠一笑道: “是,左惟爱是不喜欢我,这件事我也知道。所以呢?” 所以呢? 楚湛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所以你就是铁了心想要倒贴人家男方是吗?” “爸,你说话真难听,什么倒贴,我这是大胆追求个人幸福。” 楚见鹿抬头挺胸道,“我就是不想错过我喜欢他的人,我就是想追他,怎么了?谁说只能男人追女人了?我是楚家的大小姐,我想追谁就追谁。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 楚湛一怔,竟然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十八岁以后的他在沪城话题度极高,所有人都说他放浪不羁,可他却无所谓旁人的评判。 “哼,你要是这么有本事,觉得自己有魄力能做到什么都不在乎,那就是你想得太天真了。” 楚湛收起怒火,他看着楚见鹿,认真道: “一个人只有在拥有足够的能力时,才能说他不在乎别人的言语和审视。而你现在的一切底气,都来自于楚家,来自于我。” 楚见鹿一时无法反驳,因为她的一切还真都是楚湛给她的。没了楚家,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这样吧,既然你真的这么喜欢左惟爱,真就非想要嫁给他,那我可以同意你去追求自己的个人幸福,”楚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紧不慢道,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楚见鹿来了精神,她看着自己的父亲急切地问,“是什么?” “如果你想在感情的事上保持绝对的自由,那好,你作为楚家的小姐,总要承担起别的责任吧。” 楚湛望着她,沉声道: “你要是能学着承担起重任,学到继承楚氏的能力,那我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管你这辈子的婚姻大事。” 楚见鹿怔在原地,她没想到楚湛说的条件,竟然如此难以做到。 “怎么,觉得这太难了?” 楚湛见她不说话,笑了一下道,“你要是觉得难,那就听我的。左惟爱不喜欢你,联姻的事我们楚氏不可能倒贴,我作为父亲更不能看着我女儿白白浪费感情,你必须忘了这个想法,以后该怎么样怎么样。” “你好好想想吧。还有,以后别再随便不吃饭糟蹋自己的身体,用绝食这招来威胁自己的父母,太幼稚了。这么幼稚的人,没权利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 说完,他淡然地转身离开。 楚见鹿独自留在房间里,她蹲下身体双手抱着膝盖。 从她被证明是楚湛的女儿回到楚家开始,楚湛就一直很疼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她要月亮楚湛就不给她摘星星,她还从没见过父亲那么强硬的一面。 但她也明白父亲说的没错。 她没有任性的本事,又怎么任性的起来? 可她从来都没接触过管理公司的事,难道她真的就要为了左惟爱,走上这条路吗? 沪城警局。 裕衡看着玻璃窗内的莫嫣,她越发憔悴,早已没了单纯青春靓丽的模样。 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不知何时,他身边响起少女轻柔悦耳的说话声,“你在这儿看了很久。” 紧紧一皱眉,裕衡转过头,看着白蓝雪。 她容颜清丽端庄,澄净柔美,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别样感觉。可他却无动于衷,冷冷道: “白小姐,我现在没兴趣和别人聊天。” 听到他不客气的话语,白蓝雪却只是轻轻一笑,“是啊,你当然没空,你只想全神贯注地看着里面的人。我一定打扰你了吧?” 说着,白蓝雪注视着裕衡,眸色浅淡的眼里似乎流转着能看透人心的力量,“都这么多天了,莫嫣还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而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你还是每天都来看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也不做别的事,这只是因为憎恶吗?” 裕衡冷着脸道: “左少知道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 他仿佛一头被人戳到痛楚的野兽,急忙亮出獠牙。但白蓝雪看着他的目光仍然平静,反正他又不可能吃了她,她没必要怕一个不愿意正面回答她问题的人。 他在逃避什么,他自己清楚。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聊天,那我就先进去了。我们的对话,你无权旁听,所以还请你跟着警员离开这里。” 白蓝雪淡淡道。 裕衡见她起身就要走进审讯室,喊住她道,“你要进去和莫嫣说什么?这又关你什么事?” 只要一涉及到莫嫣,他说话就带刺。白蓝雪早就感觉到一点,回眸时眼里带着审视,“你好像也没有立场过问这么多吧?你好像也在多管闲事啊。” 裕衡的右手攥紧,但白蓝雪已经回过身,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里。 莫嫣抬起头,看着白蓝雪走到她对面坐下,问,“你来做什么?” “社团的老板是,斋藤邦彦。” 白蓝雪缓缓说出这个名字,莫嫣的表情果然变了,她愕然地看着白蓝雪。 1214章 祈福 “你说什么?” 片刻后,莫嫣恢复平静,她无力地笑道,“你是想用这一招来试探我吧?但像我这种小角色怎么可能知道社团的老板是谁呢?” 白蓝雪看着她,缓淡道: “那在听到名字的那一瞬间,你为什么那么惊讶?” 莫嫣轻笑说: “因为我再渺小卑微,也知道社团和斋藤家是对立的啊。老板一直以整垮斋藤家为己任,你却忽然说,他就是斋藤家的人,我能不惊讶吗?” 白蓝雪也笑了一下,对她点点头: “你解释得很好,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莫嫣见她那笃定的态度,眼底暗沉了些许,她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问什么。 白蓝雪见莫嫣迟疑着,又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现在斋藤家的人已经确定,斋藤邦彦就是那个内奸了。” 她这次来之前,左氏就和警局的人商量好,白蓝雪和莫嫣说的对话不会被录音。所以她对莫嫣说出的消息,对外是绝对保密的,而这也经过了斋藤介的同意。 莫嫣的眼里仿佛涌动着什么,可她还是保持沉默。 “我来之前听你的主治医生说,你时日不多。” 白蓝雪望着她,没有同情也没有厌恶,只是平静道,“你这一辈子都替别人守着秘密,是想把秘密带进土里,下辈子也不让人知道吗?” 莫嫣眉头一颤,白蓝雪对她继续道: “甚至连裕止都是带着对你的误会离开的。你就愿意为害死他的那些人保守秘密,让他在另一个世界,也永远都不能释怀吗?你真有这么狠心吗?”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裕止已经死了,死了!” 这一次,莫嫣终于开口,她颤声吼道,“不论我做什么,他都感觉不到的!他就是被我害死的,从我害死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什么都变不了了——”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白蓝雪对她崩溃般的发泄情绪视若无睹,只是说,“斋藤邦彦已经是昨日的蚂蚱,他的好日子也不多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彻底失败。虽然你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但你现在还为他保守秘密,这很傻。” 说着,她对莫嫣一笑: “如果我是你,就趁着他最虚弱的现在,说出一切,就赌一把他这时没有能力再威胁你。因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有今天,都是拜他所赐,你真的不恨他?” 莫嫣的神情有些恍惚,“你不懂,我——”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你有在意的人在他手里?” 白蓝雪看着她的反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还真是这样。那你是怎么想的,以为只要你死了,你在意的人就会被他善待,拥有正常生活的权利了?” 莫嫣没有说话,低下头。 “你就这么相信斋藤邦彦会遵守他的约定吗?相信他,你还不如相信裕衡会对你手下留情。” 白蓝雪知道莫嫣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已经快接近一个爆发的临界点,而她要做的,就是最后推莫嫣一把。 “斋藤邦彦连他自己的亲人都能往死里算计,更何况是对于一个人质。如果你就这么死了,那你在意的人很可能也会被他处理掉,他怎么做你都管不了了,这个可能性你想过吗?” “你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到头来却是把在意的人推到刽/子手的刀下,让他丧失最后的保护,这就是你想要的?” 东京。 绫濑樱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绯霞。那么漂亮,那么绚丽,云层像是烧着了,又像是少女因为看到暗恋的人而*的脸颊。 “麻烦你了。” 良久,她才收回看着天边的目光,垂下眼眸,对默默走到她身后的人说。 她以为身后是例行推她出去散步的保镖,就一直没有往后看一眼。 那个男人也没有说话,动作轻柔地推着轮椅,带着她走出这间病房。 这家私人医院的环境很好,院子里有一种淡雅清新的氛围,呼吸着新鲜空气,绫濑樱深呼吸了几下。她想,如果生活一直能像这样平静也未尝不好。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自己走路。 如果能在这么好的院子里和喜欢的人一起散步,那是多么美满的事啊。 当然,这也是她一直都不敢想的美满。 不远处,一对情侣走来。女生骨折了右腿还打着石膏,男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你别这么小心啦,我拄着拐杖呢,不会摔跤的。” “那我扶着你,不是更保险?医生说你再住一个星期的院,就可以出院了,这种时候可不能出差错。” “我会小心的。你父亲的公司每天还需要你过去,你现在天天陪着我,一定耽误了很多事。” “这算什么?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我等着你出院那一天,我们的婚礼也等着你呢。” 等两人缓缓走过,绫濑樱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们的背影。 一对眷侣,天作之合,就连背影都那么般配。 “保镖先生,你有女朋友吗?” 绫濑樱忽然有想要交流的冲动,笑着问。 以往总是推她出来散步的那位保镖大哥虽然话不多,但很会聊天,但今天,对方却一直没有开口。 “啊,我不是要追求您的意思啊,就是触景生情。刚才那对情侣,真是幸福。” 绫濑樱想到自己这句话像是在暗示什么,可能会让对方误会,于是又轻笑着解释道。 她话音落下,又是好久没有听到回应,不免有些愣怔。她回过头,却撞上男人轻柔的目光。 “我没有女朋友。” 斋藤介对她一笑道。 绫濑樱怔住许久,“你怎么来了?” 她竟然没有察觉之前一直推着她的人,就是斋藤介。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斋藤介没有回答,只是低声说。 被抱上一辆保姆车,绫濑樱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东京的街头还是一如往常。 “我可以问,这是要去哪里吗?” 她转过头,询问身旁的斋藤介。 斋藤介微笑着说,“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终于,车队停在了小型的私人寺庙前。 绫濑樱又被抱回到轮椅上,斋藤介还是亲手推着她,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这是斋藤家只对亲朋好友开放的寺庙。” 斋藤家信/佛,斋藤俊户笃信善缘,所以常年在这里举行祈福的仪式。 绫濑樱听完斋藤介的话,反复琢磨着那一句,只对亲朋好友开放。 那她对斋藤介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朋友? 亲密的朋友? “我带你来这里,也是想给你求一个祈福签。” 斋藤介的脚步顿住,望着面前的殿堂道,“希望你从今以后,能顺遂平安。” 这一刻,夕阳熔金,两个人都置身于那暖到快要融化的光晕之中。 1215章 逆子 绫濑樱坐在轮椅上,默默地听着。她的面容平静,眼眶却微红。 “希望菩/萨能保佑她,她曾失去的一切,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来。” 斋藤介将她的轮椅放在佛殿的门槛外,然后走进殿里,虔诚地一拜,双手合十地默默念道。 这段话也是十一年前那场火灾刚发生时,不死原禅师带着他来佛殿里为他念的。虽然后来他知道,不死原就是一个完全没有人性的恶魔,可当时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他却不想忘记。 不死原说了这句话,但不死原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在斋藤介看来那个男人就可悲在这里,他读了那么多经书典藏,却从未真正体会过书中的意思,这辈子都只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而他今生作孽太多,也不会有为人的来生去体会感情为何物了。 不死原已经死去,而他们还活在人间之中,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中。 转身走出佛殿,斋藤介微笑着把手里求来的那一支签递给等在殿外的绫濑樱。 她接过这支签,竹制的签字微凉,但她的心却是暖的。 这支签上写着尘缘已定,莫失莫忘。 绫濑樱看完之后一直很认真地思考着签上的意思,斋藤介见她沉思着的模样,笑道: “也不必太过执着于去解签。” 在他看来,其实佛签上的话并没有一个标准的解答,而只是一种象征,具体去怎么领悟,还要看每个求签人自己的内心。 绫濑樱握紧手里的签。 她并不信佛,也没有任何信仰。但既然这是斋藤介送给她的,她会好好地保存起来。 将绫濑樱送回医院之后,斋藤介坐上车,对司机道: “回宅邸。” 斋藤府。 一下车走进院子,斋藤介就看到老管家一脸凝重地站在那里。他脚步顿了顿,故意发出一点声响,算是提示对方。老管家一怔,看到是他走来,低下头道: “介公子,是您回来了。” 自从阿吉在斋藤俊户的碗里下/药,想要毒死斋藤俊户的事情暴露之后,老管家在府邸里已经没有颜面再待下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四十岁才生下的这个独生子,从小被他寄托了那么多期望的孩子居然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虽然阿吉做的事他并不知情,但他也不敢推辞自己没能教育好儿子的责任。所以,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他就向斋藤俊户主动提出来离开这座府邸。 他在这里已经工作了整整四十年,对这里很有感情,就好像这也是他的家一样。在晚年因为这种事离开,他更无颜面对自己。 斋藤俊户没有挽留他,毕竟阿吉的所作所为影响太恶劣,但却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养老金,还将名下的一处房产赠送给他,让他到临终前都能衣食无忧,算是对他仁至义尽。 “您是来找祖父的吗?” 斋藤介看着面带惭愧的老管家,轻声问。 “我教出了那样的逆子,还有什么颜面来见老先生呢?是老先生有事找我,所以才让我过来。” 老管家顿了一下,回答道。 斋藤介心中大致了然,那这次祖父叫这位管家来,一定是为了阿吉的事。 果然,下一刻老管家看着他,犹豫许久之后还是说: “俊户老先生是告诉我,我家那个逆子已经被起诉了。按照法/律,他这是傻人未遂,会被判很多年的刑。” 说到这里,老管家停顿了半晌,然后嘴唇颤抖着道: “老先生说他知道阿吉本性不坏,这一次是受到那个社团的人威胁才会做出这么泯灭良心的事情来。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愿意私下交给法/官一份谅解书。” 有了这份谅解书,阿吉被判的刑就会相对减少。 斋藤介听到这里并不觉得意外,祖父向来是开明大度的人,懂得恩威并施。 阿吉只是一个小喽啰,对于指使阿吉的社团,斋藤家一定要把它们一网打尽,不论社团背后的老板是谁,让世人都看到招惹斋藤家的下场。 至于阿吉,祖父一定是觉得他被判二十年,还是被判十五年,这都没什么区别。 既然他没伤到祖父的性命,这封谅解书也不是不可以写。斋藤俊户选择放他一马,却将写谅解书的事保密,是不想让其他的人以为,对斋藤家的人下手还能被原谅。 比起对待阿吉的宽容,斋藤俊户在对社团的举措上就要强硬铁血得多。用社团的人杀鸡儆猴,就是要让那些盯着斋藤家的人知道,敢对斋藤家下手,那就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我拒绝了老先生的好意。” 令斋藤介有些意外的是,老管家看着他,却道,“阿吉做了这种事,就不该被原谅。我作为父亲也绝对不会原谅他。那封谅解书,他不配,因为不论出于什么缘由,要害人性命的行为都不值得被原谅。” 说完,老管家对斋藤介鞠了一躬,低声说: “虽然阿吉是我唯一的孩子,但我对老先生把他交给警方没有丝毫埋怨。他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连带着作为他父亲的我,都没有脸面再立足于社会。” 斋藤介不紧皱起眉,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沉默。 “只是我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本还想在晚年的时候,好好陪伴老先生的。” 老管家的声音中带着一抹伤感的笑意: “我离开之后,也没人陪他喝茶下棋了,他偶尔也会感到寂寞的吧。所以就拜托介公子您能多来看看他,您是他最喜欢的孙子,他很爱您。” 斋藤介一怔,然后笑道: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老管家对斋藤介又微微欠身,然后转身离去。斋藤介看着那沧桑衰老的背影,在心里叹息一声,随即走进主宅。 书房。 “祖父,您——” 斋藤介走进房间,在看到红着眼睛的斋藤俊后怔住。 转过头,斋藤俊户望向他,抬起了右手,而在斋藤介的注视下,他的右手都稳不住,抖得颤颤巍巍,一点都没有平时稳健的模样。 “祖父。” 赶紧走到老人身边,斋藤介握住他的手,担忧地就想立刻通知家庭医生过来,却被喘息的老人叫住,“我知道我是什么毛病,我这是被气的,是被气出心病了,再高明的医生都治不了我的病。” 斋藤介知道,老人肯定是又得知了关于斋藤邦彦的消息。 “刚才我送走了我的管家,他是我的老友了。离开的时候,他很愧疚地对我说,他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非常抱歉,后悔这辈子生出了这样的逆子。” 深呼吸了几下,老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在气头上。斋藤介扶着他,让他坐回到椅子上。 “阿吉那小子这辈子只做了一件坏事,那就是在我的碗里放了能置我于死地的药。” 老人因为愤怒而咳嗽着,冷笑道: “而我的好儿子呢,他为了一己私欲,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斋藤介在一旁站着,看到老人痛彻心扉的模样。 “是我应该后悔才对啊!是我该问自己,怎么就生养了这么一个逆子,多少人因他而死!就连他的亲人,他都不肯放过,简直就不是人。” 老人猛地从桌子上拿起一份资料,递给斋藤介道: “你自己看吧,看看你的叔叔都做了什么。” 1216章 奉陪 斋藤介私下对斋藤邦彦进行的调查,足以让他最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叔叔的黑暗面能黑到什么地步。但他在老人面前,还是顺从地拿起那张纸,仔细地看着。 资料上写着斋藤邦彦这几年来,暗中杀过的人。 “他就是一个屠夫,罪/犯!” 怒吼着,斋藤邦彦眼眶红得更加厉害。 “他就是魔鬼啊,他不是我的儿子!我之前还不敢相信,现在想来菜月和紫,还真都是他绑架的。他是想用她们来要挟我,要挟斋藤家。如果我们没能让他如愿,那他真的就会将自己的侄女和嫂子撕票。” 停顿片刻,他缓缓道: “而他还想要我去死。” 斋藤介垂下眼眸,不忍心再看面前老人的表情。 “我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他这么不满意,让他能狠心到要他的生父的命。这么多年来,我待他不薄吧。他挥霍成性视金钱如粪土,都是我给他的钱,不然他有什么本事过那么奢侈的生活?” 老人的语速放缓,声音放轻,口吻中是满满的失望: “如果他恨我,只是因为我没让他进入斋藤财团的决策层,那我永远都不后悔我当初的决定。他确实没有继承财团的能力和资格,就凭他现在做出的这些事,如果财团交到他手上,那我死后都愧对列祖列宗!” 斋藤介默默地为老人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道: “祖父,您消消气。” 老人咽下一口浊气,苦笑着说,“你的叔叔做出这种事来,我怎么消气?他这就是想气死我啊。如果看到我死了,他会很高兴的吧。” 闻言,斋藤介低声道: “我查到,叔叔他在首尔和当地的个别势力勾结在一起,意图就是对我不利。” “对你?” 看向自己的长孙,老人皱起眉头。 “是的。” 斋藤介淡然又平静,没有流露出一丝怨怼,“现在比起您,他更恨的人是我。上一次他想利用阿吉对您不利,也是针对我。” 老人看着他,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因为那一晚府邸的安全都是由我负责,如果您死在我的保护下那他就能证明,我不值得被信任,他才是最适合做下一任家主的那个人。” 如果斋藤邦彦真能如愿让祖父死在他手上,那现在斋藤家或许真的变了天。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想把我赶下继承人的宝座。” 斋藤介望着祖父轻声说,“用简单的话说,原因只有一个,他想做家主,但您却选了我。所以这一次家里的灾难,也是因我而起。” 老人表情沉重: “我没选错。” 听到他的话,斋藤介微微一笑道,“我会用行动向邦彦叔叔,也向所有人证明,您确实没选错。” 直到此刻他才在斋藤俊户面前表现出身为男人的好胜心。 他必须要赢得这场战役,不仅是为了斋藤家,也是为了他自己。 继承人的位置他坐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拱手让给旁人? 既然斋藤邦彦冲着他来,那他奉陪就是了。 沪城。 左宅外。 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门口,左家的保安出来询问,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冷峻的容颜。 “我来*。” 混血面容的年轻男人看向保安,不带什么感情道。 保安一怔,白小姐是从伦敦回来的,难道这个男人是白小姐的朋友? 可不对啊,白小姐可是他们大少爷的未婚妻,怎么会有这么英俊年轻的男人找? 保安带着一肚子狐疑用对讲机向宅内汇报情况。 “白小姐,有一位姓裕的先生找您。” 女佣敲开房门,对白蓝雪道。 闻言,白蓝雪并没有诧异,她合上手里的乐谱,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等女佣走后,左惟墨看着白蓝雪,抱胸道: “你和裕衡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都跑到我们家来找你了。” 白蓝雪听出他话里的淡淡醋意,笑着说,“他来找我,可不是为了我。” 其实左惟墨也清楚,裕衡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他刚才那么说,也不是认真,只是和白蓝雪打趣而已。他自认还不是像左愈那么小心眼,不至于自己的伴侣见个帅气的男人就酸得不行。 “他是为了莫嫣,来者不善啊。” 左惟墨微微抬起下巴,想了想冷哼道: “这个姓裕的脸皮还真是厚,之前他和不死原联手单方面撕毁合作契约,对左氏落井下石。如今他居然还有脸来左家,如此趾高气扬地点名要见我的未婚妻,凭什么,谁给他的面子?” 白蓝雪对裕衡的印象也远远称不上好。 在她看来,这个比自己只大了几岁的男人城府极深,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即使要伤害无辜的人,他也在所不惜。 像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必须有交涉,她不会愿意和他打交道。 “我和莫嫣私下达成了协议,却绕开了他,他现在什么都不知情,一定很不甘心。” 白蓝雪走到窗户前,透过玻璃看着停在院子外的那辆车,轻声道: “他追查了莫嫣这么久,都没让她对他说出一句难言之隐,现在他又怎么能允许,有人赶在他之前得知莫嫣的秘密?” 为了知情,裕衡当然是要有所动作了。 白蓝雪是白氏的千金,又是左惟墨的未婚妻,他自然不敢明着动她,可是莫嫣就不一样,他想对那个女人动用什么手段都可以,他也确实用了不少。 但莫嫣看着柔弱不堪一击,却是一个让白蓝雪不得不佩服的狠人。她硬是抗住了裕衡施加给她的压力,只要她不想说,裕衡就不能让她开口。 “他眼看着从莫嫣那里得不到讯息,就想来找我,找到了左家门上。” 白蓝雪皱着眉。 “我和管家说一声,让他离开。” 左惟墨也站起身,他冷冷道,“再怎么说,左家也不是他能嚣张的地方。” “不,我还是见他一面。” 白蓝雪想到什么,看着左惟墨道,“莫嫣的事,和裕家有关,和他裕衡也有关。他早晚有一天要知情。” “可你不是答应了莫嫣要保密?” “莫嫣说,她不是不想告诉裕衡真相,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那个男人开口罢了。如果时机成熟,她也希望有人能告诉裕衡,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蓝雪缓缓道。 二十分钟过去了。 黑色的宝马上,司机忍不住对裕衡道,“少爷,这左家也太能装了吧,就算他们是沪城首屈一指的豪门世家,也不能这么给我们脸色看!” 裕衡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司机的话。 司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赞成自己的意思,接着抱怨道,“这是搞什么啊,就把客人这么晾在外面,连个招待的人也没有,简直是毫无礼仪和风度,一点也不重视您。” 说着他回头看向裕衡,跃跃欲试道: “要不您在车上等着,我下车找他们说道说道?一定给您要个说法。” 1217章 乱了阵脚 裕衡冷冷地睁开眼睛,看向司机的目光没有温度,“我需要你去给裕家丢人现眼吗?” 司机先是一怔,然后臊得满脸通红。 他是好心才想让左氏正视他们,却没想到裕衡却说这么难听的话。 “记住,你的职责就是开车。” 裕衡扫过司机那张通红的脸,冷淡道,“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以后我在车上,你不要这么多废话,我会心烦。再有下次,你就去做别的工作吧。” 司机应声回过头,不再说话了。 而这时,终于从院子里走出两个人。裕衡注视着那对一起走来的年轻人,阴沉的目光中像是布满阴霾。 他对左惟墨和白蓝雪很不满,因为这两人居然插手裕家的事。 在他看来,莫嫣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人的猎物。 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把自己知道的那部分信息透露给左氏的人。他想借他们的手推进调查,可对方却登堂入室反客为主,抢占了他的先机。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推开车门,裕衡下车对两人道: “你们终于肯见我了。” 左惟墨看着他那危险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将白蓝雪挡了挡,然后道: “你都跑到我家门口站着了,我还能不理你吗?” 裕衡没有理会他的嘲弄,冷然地抬起下巴,“我来是想告诉你的未婚妻,不要再管闲事。莫嫣是死是活,都和她没关系,要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做,就继续滚回伦敦去拉小提琴。” 他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左惟墨当即就沉下脸,下一秒就要冲上前出拳,却被白蓝雪拦住。 “裕先生,你早上没刷牙吧,一张嘴就这么臭。” 白蓝雪对上裕衡能杀/人般的眼神,却还是笑得优雅淡然,“你的话我也奉还给你,有空管我做什么,你不如也关心一下自己在美国的事业。你的母亲和外祖父,还等着你回去继承家业呢。” 裕衡看着她,声音低下道: “你讽刺我?” 他在美国的英文名随的是母姓,很多人都觉得,他已经算不上是裕家的人,裕家其实已经绝后了,因为他是以罗德里格斯家族继承人的身份立足于世。 所以他听到白蓝雪说继承家业的事,就眸子沉下。 “是你先开始的吧?” 白蓝雪淡淡道,“我还以为你说话这么伤人,内心也很强大,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裕衡被她说得脸色又是一冷,但这一次,他没有再恶言相向。 大概是他意识到,他再怎么说也占不了上风。 “裕先生,如果你是为了莫嫣的事来的,我可以代她向你转告一句话。” 白蓝雪见他的表情难看,也不再和他逞口舌之快,缓缓道。 闻言,裕衡眉头皱紧。 转告一句话? 莫嫣那个女人,有什么要对他说的?他还真想听听。 “说吧。” 他的声音仍然冰冷。 左惟墨听到裕衡那仿佛颐指气使般的口气,心里就很不爽,心想这男人对谁都是一副吊上天的样子,这说得好听叫自命不凡,说得难听就是没素质。 但白蓝雪却并不在乎裕衡是什么口气,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家伙也就是这样了。要不是因为裕衡想要找出他家人遇害的真相,她一句话都不会和他多说。 “莫嫣说,其实不是她把裕止约上了天台。” 白蓝雪停顿了一下,又道,“她从来都没想过害裕止。唯有这件事,在发生了这么多之后,她还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否相信。” 裕衡听完之后,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良久,他双手攥紧,青筋泛起。 “她说我弟弟不是她害死的,就不是了吗?” 裕衡冷笑道,“又有哪个罪人会愿意承认,他们犯下的罪过?难道死到临头,她还不敢承认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 白蓝雪目光复杂地看着裕衡,心想莫嫣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莫嫣对白蓝雪说过,裕衡一直在追问她真相是什么,但实际上,裕衡想要的并不是真相,而是从她嘴里得到认可,知道他的那些猜测都是真的。 “你真矛盾,你不肯相信莫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总觉得她还瞒着你什么。但另一方面,无论她说了什么,你又都觉得她在骗你。你想从她身上找到的理由,只是你自己的执念而已。如果她不能满足你的执念,你就说她在撒谎。” 白蓝雪看着裕衡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在乎她怎么说呢?你只要相信你愿意相信的就好了。” 裕衡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的弟弟和父亲都死了,我要真相这过分吗?” “如果你不能抛下自己的主观臆断,你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 白蓝雪平静地说: “你知道为什么不管你怎么问,莫嫣都不肯回答你吗?因为她知道,你不相信她说的,即使她说的是真话。裕衡,你先问一问你自己,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追查了这么久,但一直都没找到当年的证据,你应该清楚,当时社团的人动手,把能销毁的证据都销毁了,他们是不会留下把柄等着你来抓的。” “所以你想要真相,只能从人证嘴里去知道。程露露已经提供了她的证词,在她的说法中莫嫣就是罪孽最深重的罪人。但当你知道程露露的证词后,你却说你不相信她的话。” “好,你不相信程露露,事实也证明在裕老爷子心脏病发作的事情上,程露露说得确实不对。你查到了吧,真正在水里下/药的人不是莫嫣,而是另有其人。而她在把那杯水端给裕老爷子时,她很可能不知道水里面有问题。” “那在裕止的事情上呢,程露露说是莫嫣把裕止约上的天台,你觉得她说的就是对的吗?那只是程露露的一家之言。你想分辨是非,只能再去听莫嫣的话。” “现在,莫嫣说约裕止上天台的人并不是她,她不知道那天晚上社团的人就要对裕止动手,不然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他们,让裕止逃开这一劫。” “现在,你又说莫嫣一定在骗你。你嘴上这么说,但你心里应该清楚吧,除了程露露的证词之外,你没有任何依据证明莫嫣在说谎。你笃信这不是真相,但你没有理由,这只是你的感觉。” “你应该明白,如果你失去了最起码的理性,那你就不能判断事实,所谓的寻找真相也只是你在自己骗自己。” 裕衡瞪着白蓝雪。 白蓝雪对上他的目光,却仍然镇定,“我和莫嫣是达成了协议,我答应帮她一个忙,但这个忙是为了能让社团背后的老板尽快落网,和裕家当年的事没有关系。没有人想掩盖你要的真相,起码我没有。” 她说的都是真的,当然问心无愧。 裕衡看了她很长时间,看到左惟墨就要说话时,才缓缓道: “都说你会拉小提琴,没想到你这张嘴更是能说。” 左惟墨冷道: “对她说话客气点。” 闻言,裕衡竟是一笑,他看着白蓝雪,“看来你和你婆婆一样,也对莫嫣很有好感,所以你才会为了她和我费这么多口舌。我有时候只是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们都愿意相信她。” 白蓝雪拂开挡在眼前的碎发,一双秀目望向面前的男人,有着超出年纪的冷静,“你错了,我不是因为相信她才和你说这么多。” “那你是为了什么?” 裕衡面带嘲讽,“为了让我迷途知返?”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是为了让那个为非作恶的社团老板能被送上法庭。” 白蓝雪对他微微笑着道: “对你来说,难道不应该也是这样吗?” 裕衡一时沉默。 左惟墨也终于忍不下去,冷声道: “莫嫣都做了什么,也不能改变她只是一枚棋子的事实,就像程露露也是棋子。” “真正害死你亲人的是那个社团,他们才是你真正的仇人。左氏希望的也是社团能尽快被一网打尽,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立场没有分歧。这些你不是一直都清楚吗,为什么现在你却乱了阵脚?” 裕衡顿住后说: “你们——” 他只说了你们这两个字,就再没说下去。左惟墨走到他面前,在他耳边道: “你乱了阵脚,是因为你知道莫嫣活不了多久了对吗?她就要死了,你舍不得她。” 每个人表示在意的方式都不同。 多数人的方式大同小异,但也有那么一少部分人,他们好像生来就不懂得该怎么表达这种割舍不掉的感情。 同样是男人,在左惟墨看来,裕衡对莫嫣的逼问和关注,都表明莫嫣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如果他真厌恶莫嫣到了极点,又怎么会每时每刻都把她放到眼里? 有别的情绪,被掩盖在表面的仇恨下。 即使那表面的仇恨,是如此强烈。 “她就要死了,可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要的不是真相,是她的存在。” 左惟墨的话音落下,裕衡竟然一拳向他的脸挥去。 而左惟墨的目光一沉,灵敏地朝一旁躲开,握住了裕衡的拳头。 “说不过就开始动手了?” 一旁的白蓝雪望着裕衡,冷笑道,“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丢人。” 裕衡喘着气,他看着自己被左惟墨制住的那只手,忽然也有些恍惚。 他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越来越不冷静理智,以前让他骄傲的沉稳都去了哪里? 难道真就像左惟墨说的一样,都是因为莫嫣? 那个该死的女人,他真的舍不得她死吗? 他不是一直恨她吗? “送客。” 就在裕衡愣住之时,左氏的保镖早就都赶了过来。左惟墨松开裕衡的手,对身旁的保镖道。 左氏的保镖也不管裕衡是谁,上前就道: “请你立刻离开,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裕衡回过神,他看了左惟墨一眼,没有再多做纠缠,直接转身离开,干脆利落地上了车。 黑色的宝马很快驶远。 左惟墨冷冷道,“裕衡他把自己糟蹋成这样,倒不再像一个年轻的总裁。” 白蓝雪也沉着脸,今天裕衡居然会直接对左惟墨动手,这也让她很意外。 “幸好今天妈妈不在家,不然她看到了这一幕,一定又会担心,还会教育我们。” 左惟墨又想到什么,有些庆幸地说。 这要是温潇在场,今天的事情就过不去了。不仅是对他们,也是对裕衡。 估计温潇看到裕衡要打他那一拳都不会有什么太过激的反应,但要是让她听到裕衡讽刺白蓝雪的那些话,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去。 “对了,妈妈明天就回东京了吧?” 白蓝雪想到什么,笑道,“她在东京的个人美术馆就要开场了,她作为主角,还要出席开场仪式。” 左惟墨看着她,唔了一声说,“过两天我们也得去东京,妈妈的艺术馆开幕仪式,我们可是都被邀请了。” 1218章 因她 “少爷,既然那个女人什么也不肯说,那您还理她做什么。” 沈三看着面色阴郁的裕衡,终于忍不住劝道,“就算人真不是她杀的,那她也是推波助澜的帮凶。” 在他看来,莫嫣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她罪有应得。现在已经确定莫嫣就是那个社团的人,那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少爷还想要什么真相,真相不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吗? “莫嫣她就是罪人啊。” 顿了顿,沈三又想说什么,却被裕衡抬手制止,“够了。” 沈三一脸惊诧地看着裕衡,停住片刻后道: “少爷,难道您还要——” 闻言,裕衡却是自嘲一笑,“没错,我就是要亲耳听她说,她究竟都做了什么。我要知道,当年裕家的事情里,她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要知道,她这么久这么狠心,在把所有人都伤了一遍之后,却用无辜的表情说,她活不长了,他再也没有报复她的机会了。 她应该用余生去赎罪才对,那才是她应有的结局。 她凭什么就抛下当年,抛下他,怎么轻易的就去死了? “我不仅要听她亲口对我说,我还要让她治病。” 裕衡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沈三震惊。 少爷这是疯了吗,他居然想救那女人的命? “少爷——” 沈三喃喃出声,裕衡却沉声: “我心已决。” 那个女人欠他的,他要亲手拿回来。就算已经失去的,她给不了他,他也不允许她就这么离开。 他不信她就真的要死了。 警局。 莫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低垂。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衬得她苍白的肤色如同易碎的瓷器。 一旁的女警看着她,这一刻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女嫌疑人明明不修边幅,又如此憔悴,可为什么她却给人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好像她仍然拥有美貌。 “有人要见你。” 女警和外面进来的同事说了会儿话,片刻后她对莫嫣道。 莫嫣抬起眸子望着她,“是谁?” 女警没有回答莫嫣的话,就离开了这个房间。片刻后,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房间看着莫嫣。 “又是你。” 莫嫣嘴角翘起,形成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弧度。她瘦的脱相,眼里的光却比以前亮了。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啊。说吧,你想让我承认什么,我都认了。” 听到她的话,裕衡的心里就烦躁起来。 “你脑子里长了瘤,不打算治吗?” 半晌,他缓缓道。 莫嫣一怔,像是没想到会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这样的问题。转瞬间她又笑起来,她消瘦得脸庞都像是要露骨,看得裕衡眼底又是一沉。 “怎么治啊?” 她轻声道,“也没必要治了。医生说了,我这瘤切不切都不重要,因为癌细胞早就扩散了。”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定定地看着裕衡,勾起的嘴角不知是在嘲弄谁,“你问这个不会是想给我治病吧?” 她原以为裕衡一定会反驳,却没想到裕衡回答道: “是。” 莫嫣有些惊讶,她看着裕衡目光复杂,看得裕衡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治不好的,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她沉默着,就当裕衡有些不耐烦时,她开口道: “你把我忘了吧。” 闻言,裕衡的呼吸停滞,他怒视莫嫣,愤怒地冷笑道: “你说什么?让我忘了你?就凭你做过的事,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犯下的罪。” 莫嫣也笑了,笑意却悲哀,“裕衡,几年前的那一晚,我和你上/床,那不是我自愿的。” 听她提起那一晚,裕衡浑身僵硬。 “你被人下了药所以才和我发生关系,但往你的酒里放药片的不是我。” 莫嫣深呼吸了几下,面对裕衡主动揭开自己这一生最不堪的伤疤,“我知道你因为那一晚的事恨我,觉得我就是个水性杨花不要尊严的女人,觉得我玷污了裕止,我不做任何反驳,我确实配不上裕止。” 笑了一下,她接着说: “裕止那么干净,那么善良,我这样一身污秽的人怎么配得上他的爱呢?如果他没有遇到我,那就好了。他看我一眼,于他而言就是亵渎。” 裕衡的呼吸变得急促,“你——” “那一晚我和你发生关系,是社团的主意,我也是被算计的,直到第二天醒来药效过去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莫嫣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撕裂般痛着,“社团给我们拍了照片,他们把照片发给了裕止。” 所以,裕止才会得知,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友和他的亲哥哥有了一腿,他是什么感受不言而喻。 可裕止并没有张扬这件事,他甚至都没因此骂莫嫣一句不要脸,而只是问她,你真的喜欢我哥哥吗,既然你喜欢哥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裕止说,如果她是真的喜欢哥哥,他可以放手,他会成全她,但她偏偏用了这样的方式,让他如此难过。 他说在莫嫣之后,他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了。 没人知道莫嫣当时的心情是何等的惨烈。 而身为另一个被害人的裕衡却一直以为是莫嫣主动算计了他,又在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裕止。 他却不知道,这个事件里的受害者一直都是三个人。 因为莫嫣也是被算计的啊。 她明明也是不情愿的,可是谁会相信她呢? 她爱裕止,她真的爱着那个干净澄澈的少年。虽然她的身体在不受她意志控制的情况下,在那些恶人的逼迫下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 不只是裕衡,还有另一个形容不堪的男人。 就是被裕止和他的同学撞见的那一次。 那都是社团为了报复她的不听话,给她的惩罚。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我还是告诉你,有些事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你去伤害裕止。” 莫嫣低下头,轻声道: “裕止走上天台,不是因为我约他出来。但他确实是因为我而死。” 她也是后来才从社团的人那里知道,裕止离世的那天晚上都发生过什么。 原来裕止答应在天台上和社团的人见面,是因为他知道了社团在威胁莫嫣,他是想警告那些人,让他们放她自由。 直到临死前的一刻,裕止还想着要将莫嫣拯救出深渊,再拉她一把。原来他从未恨过莫嫣,在他心里,莫嫣一直都是他纯白无暇的恋人。 但裕止却没想到,他那天带在身边的保镖居然被社团的人买通。他以为他们会保护自己的安全,却没想到最后时刻他竟然就是被自己身边的人推下了高楼。 而那些人又提前对监控做了手脚,事后那两个保镖异口同声说裕止是一个人登上的天台,说他故意不让他们跟着。 莫嫣把这些都说给了裕衡听。 裕衡的双眼发红,他攥紧的右手一拳砸在墙上,对着莫嫣吼道,“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些,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 害死他弟弟的人,他要亲手让他们付出代价啊! 莫嫣知道这么多内情却选择沉默,她怎么忍心让裕止在死后都得不到公平? “对不起。” 见到他暴怒的模样,莫嫣的身体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她肩膀颤动着,“对不起,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但被惨烈的真相折磨着的裕衡又怎么看得到她的痛苦。他沉浸在自己一人的情绪中,只是一遍遍逼问着莫嫣,为什么? 为什么不给裕止一个交代? 为什么要沉默? 她的心是冷的吗?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从外打开,几个警员跑了进来,按住暴怒中的裕衡。一个女警上前,检查着莫嫣的情况。 “快把她送去急救,她又昏迷了!” 一片混乱。 下午。 白蓝雪拿着一束花走进莫嫣被监管着的病房。 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着天花板的双眼无神。 “莫小姐。” 听到白蓝雪的声音,她虚弱地看向对方问: “是我妹妹的事有消息了吗?” 1219章 妹妹 白蓝雪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开莫嫣额前的碎发,“斋藤先生和左叔叔都在帮你查了,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闻言,莫嫣的目光终于有了神采,“她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说着她顿住,带着期望却又不敢期望地说,“你们有办法把她平安救出吗?” 白蓝雪看着她道: “你妹妹人在霓虹,在那里斋藤家的势力极其强大,找到她的具体地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至于能不能救出她,我不想给你虚假的承诺,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救出她的可能性不小,而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现在的情况是斋藤邦彦自身难保,他已经把所有信得过的手下都召集起来,就是为了和斋藤介背水一战。 至于莫嫣那个被当成人质的妹妹,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杀莫嫣灭口,并不是像程露露说的一样,因为他和莫嫣的关系不一般,而是因为莫嫣碰巧看了那份被收藏在裕家的名单,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 莫嫣很聪明,她在得知了老板的真名之后,立刻就想了个周全的办法。 她告诉斋藤邦彦只要他不停止对裕家的计划,继续伤害裕止,他的真实身份就会被公开,就算他找人来杀她也没用,因为她一死他的身份也会被公布。 她把名单的照片存在了一个经过特殊加密手续的暗/网里,只要她超过一个星期不登上账户对网址施加程序指令,那她之前设置好的程序就会把照片给她输入过邮箱地址的联系人。 而斋藤邦彦担忧自己的身份被泄露,只能先稳住莫嫣。但莫嫣却不知道他手里还握有王牌,那就是她其实并非没有亲人在世,她有一个小一岁的妹妹还活着。 当年她的父母因车祸双亡,她和妹妹失散。这么多年来她都以为妹妹已经去世,却不知道妹妹被社团的人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一直都还活着。 莫嫣和绫濑樱的经历很像,但她甚至还没有绫濑樱幸运。因为绫濑樱的弟弟流落在外,社团不能拿他来要挟绫濑樱,但她为了顾及妹妹的性命,却只能甘愿被社团操控,成为一具傀儡。 这也就是这几年来,她一直都保持沉默没有说出真相和斋藤邦彦就是那个幕后老板的原因。 她想让妹妹活着,为此她只能装聋作哑。 在她告诉白蓝雪这一切,希望左氏和斋藤家能救出她妹妹时,她哭着说,她真的是罪人,因为她自私,为了自己的妹妹就辜负了裕止。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没有给临死前都想着她的裕止报仇,什么都不说。她说她唾弃自己—— 眼下,白蓝雪看着神情中有几分急切的莫嫣,继续道,“他们会尽快行动营救你妹妹的,你放心,一定是在考虑周全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 莫嫣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握住白蓝雪的手道: “谢谢你,蓝雪。抱歉,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就像你的朋友一样。” 她的手瘦得像枯枝,被她用力握着从生理上来说并不舒服,但白蓝雪的心里却丝毫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白蓝雪笑道: “你当然可以这么叫我。但你不用谢我,你不欠我们什么,因为你也给了我们想要的东西。” 莫嫣把那张名单的照片发给了左氏。 而那也将做为合法证据,成为斋藤邦彦落网后的罪证。 “不,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有办法让左氏和斋藤财团的人去救我妹妹。” 莫嫣低声说,“我还会留着那张照片,寄希望于斋藤邦彦能遵守承诺,而即使是最好的情况,就算他真的遵守了承诺没有杀她,我的妹妹也将会被社团的人监视一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有正常的生活。” 作为人质活一辈子,这是怎样的悲哀。如果不是白蓝雪说的那番话,她不会想通其中的关节,也不会迈出这一步。 白蓝雪微微垂下眼眸,想到什么说,“倒是我该给你道歉。那天我为了让你合作所以说了刺激你的话,但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情是怎样痛苦——” 她还没说完,莫嫣就笑着对她摇头道: “我这一生受过很多伤害,听过太多恶言恶语。我很清楚你那么说,是出于好意,你没有任何错。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相信,没错的人是不该道歉的。” 白蓝雪的眉头狠狠地皱了皱,忽然非常心疼这个女人。 “可你——” 可莫嫣却一直在对所有人说对不起。 闻言,莫嫣从她戛然而止的话语中领会了她的意思,微微笑道,“我是真的做错了事。不论我是被逼的,还是为了什么,我都确实为社团做了事,谋/害裕家的罪过中有我那一份。” 沉默了许久,她又道: “在裕止死后,我知道真相却选择沉默这又是罪过。这是很深的罪,我一辈子都赎不了的罪。” 她是真的对不起裕止。 是,她因为有难言之隐才这么做,可裕止又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辜负? 白蓝雪看着又陷入出神的莫嫣,握着她的手说: “有一个人,你想见吗?” 1220章 默认 莫嫣顿住之后问: “你说的是宋先生吗?” 白蓝雪见她猜出来,也不意外,毕竟宋特助和她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 莫嫣沉默了许久,然后道: “我还是见他一面吧,我之前骗了他,我也欠他解释和一句对不起。” 片刻后。 白蓝雪离开房间,宋特助缓缓走进来,他把门带上。 莫嫣看着他,轻声说: “对不起。” 宋特助听到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心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已经知道莫嫣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现在看来,她并不心如铁石,而是因为别逼迫。 当年在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还活着时,她被社团的人威胁是因为她想活下去,她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畏惧着死亡,也害怕社团对她的恐吓。 可当她得知裕老爷子的死和社团的人有关系之后,她良心发现想要揭露社团的一切,也想要让社团停止对裕止的迫害,却反过来得知了妹妹还活着的事实,只能又被动地接受胁迫。 她为了妹妹忍气吞声,被社团害到那种地步,被夺去清白。她是妥协了,她是没有选择揭露斋藤邦彦,这也导致斋藤邦彦才有机会让手下的人将裕止也灭口。 可在裕止去世之前她对谋害自己恋人的计划并不知情,她以为自己只要妥协就能让那个少年好好活着,这也是她最后可以为他做的事。 但她却没想到裕止却独自发现了社团的秘密,也发现了她被要挟的事实所以主动想要和社团交涉,结果反过来被身边的奸细算计,从此长辞于世。 莫嫣见宋特助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变得更低,“我已经裕衡,其实我在裕止去世后就知道坠亡的真相,他恨我选择沉默,我也确实该恨。你对我的好感,也被我之前的行为破坏殆尽了吧,我——” 她还想要说什么,宋特助却再也听不下去,打断她道: “裕衡说要给你治病,让你接受开颅手术做掉那颗瘤。我咨询过这方面的专家,也给他们看了你的脑部片子,他们说你现在的情况,做了切除手术后虽然痊愈的概率很小,但不是没有。” 他的口吻很是苦涩。 其实他也清楚,所谓的那一点成功概率,就像是奇迹一样,可望而不可求。 莫嫣病到晚期的地步,癌细胞能控制住的几率已经小得不能再小。 “是我耽误了自己的病情。” 闻言,莫嫣平静地说,“之前我其实就知道自己脑袋里长了瘤,可我并没选择治病。我不治病不是因为没有钱,而是当时的我懦弱又愚蠢。” 她当时是觉得,只要她得病死了,斋藤邦彦就不用再担心他的身份会泄露,那她的妹妹也就可以自由了,这也是对方答应过她的事。可现在想来,她才明白当时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为了妹妹,才选择不治病,而是因为她自己。 是她觉得这么活得太累了,所以才生出了厌世逃避的心理。她不想再活着去面对那些过往,那些痛苦,沉默的代价。她不想再在午夜梦回时,梦到裕止的那一张脸。 正是因为她想要所谓的解脱,才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相信斋藤邦彦一定会遵守承诺。但其实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她的妹妹会被怎么对待,根本就不是她生前能控制的。 她不是想继续守护妹妹,而是厌倦了这样的守护,所以想要抛弃妹妹。 而她就这么一死了之,也是愧对了裕止和所有曾爱过她,信任过她的人。 包括眼前的男人。 当初宋特助说过要给她保护,只要她的信任,他可以接受她的一切求助。可她却因为逃避的心理什么都没有说,才让社团又嚣张了这么久。 就在这段时间里,社团又做了什么坏事,又有什么人因为他们而死呢? 一想到这些,她就问心有愧。 她是被逼的,但她自认并不无辜。 “我当初是想放弃了,放弃真相,放弃妹妹,放弃对恋人的歉疚和爱,也放弃自己的生命。” 宋特助听着年轻女人沙哑的声音,看着她已然憔悴的容颜,就像看到一朵还没完成盛开就已经枯萎的花。 她喃喃道,“所以我这样的人,也不能怪上天对我不公平。裕衡想给我治病,是因为他还不想就这么放过我吧,我可以接受治疗,但治疗真的不管用了,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钱呢。” 宋特助闭了闭眼睛,沉声道: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给你治病不是浪费钱。还有,你之前没有对我坦诚,我能理解也不怪你,你有你自己的立场,我都明白。” 说着,他在莫嫣目光复杂的注视下停顿了一下,然后说: “治病的事,我给你出钱。警局那边已经在给你申请保外就医。” 现在已经证实,谋害裕老爷子的人并不是莫嫣,也没有找到证据,证明莫嫣在那起案子中是从犯,裕止的事情也是一样。 现在莫嫣在法律上唯一要面临被起诉的包庇罪,因为她知道真凶却一直没有说出口,但莫嫣这么做是因为亲人的性命,受到了社团的要挟,对她的处罚一定会酌情减少。 所以,现在给莫嫣神情保外就医被批准的可能很大。宋特助准备等批准一下来就赶紧让权威的专家给莫嫣开刀,她的病症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好养病吧。” 宋特助看着她,声音变得柔和。 “你之前说你不想治病这是出于逃避的心理,你说得没错。那时候你觉得没有希望,所以想要放弃一切,但现在斋藤邦彦眼看着已是日落西山,你的妹妹也有望得救,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等她回到国内,如果你也好起来了,你们就可以一起结伴生活,未来在等着你们。” 他这么说是为了让莫嫣不要再有消极的心理,变得积极起来,病人就怕心态不好,如果她一直就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态度,那这病只会恶化得太严重。 莫嫣一怔,想要说什么,但宋特助却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裕衡那边我会去交涉。而且,我也不觉得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折磨你。” 虽然宋特助和裕衡的关系很恶劣,可他却还是为那个男人说了句话: “别看他那么说,但他也是真心想为你治病。同为男人,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憎恶你。” 等宋特助离开之后,莫嫣陷在被子里,想着宋特助描绘的未来。 如果她的妹妹真能得救,而她的病也真能被治好,她们真的会相依为命。 她会和妹妹生活在一起,两人彼此救赎。 如果是那样,她似乎真的会有未来。 可是,一切都会如此顺利吗? 裕止已经不会有未来了,而她—— 泪水渐渐从她眼边滑落。 医院外的车上。 裕衡冷着脸看到宋特助的身影缓缓离开,他冷笑道,“这下可好,他一定旧情复燃了。” 坐在旁边的沈三嘴唇动了动,却又闭上。 现在裕衡的心情非常不好,就因为之前宋特助找到他说,莫嫣的医疗费不用他付。 “和我比有钱是吗?” 裕衡低声道,“他就算是商界精英,左愈给他的年薪再高,他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可不可笑。” 沈三心想少爷这是怎么了,就因为宋特助说他要给莫嫣出钱治病,他就气成这样。而且少爷刚才说的话根本就没有道理啊,宋特助是没有少爷有钱,但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以宋特助的年薪想要拿出这笔医疗费,还是很轻松的好不好? 但沈三也不敢反驳裕衡,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这女人一定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昨晚切除手术后,她因为包庇罪被判个几年刑,然后她就可以走出监狱好好生活。而她还傍上了宋特助这样的好男人,她的后半生有指望了。” 裕衡的笑意越来越冰冷。 “可她错了。我不管她是因为什么,既然她和裕家的命运都纠缠在了一起,她现在想走,晚了。我不会让她走的。裕止毕竟是因为她死的,她要这后半生来赎罪。” 沈三望着裕衡,忽然意识到什么。 裕衡说的这些话,都是建立在莫嫣的癌细胞能被控制住的情况下。可谁都知道,那几率很小,大概率上她根本活不到出狱那一天。可是在少爷心中竟是默认了莫嫣一定会活出下辈子吗? 想到这里,沈三的心沉下,他看着裕衡,明白了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劝阻。 这个叫莫嫣的女人果然就是红颜祸水,两位少爷都被她迷惑。 左家。 温潇检查完女佣打理好的行李,然后对一旁帮忙的白蓝雪笑道,“蓝雪啊,妈咪这次回东京,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白蓝雪反应很快,“您是要带我一起去参加美术馆的开幕仪式?” 闻言,温潇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胳膊,和她站在一起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同龄朋友一样,“是也不是,妈咪就是舍不得你在沪城,想要随时看到你嘛。” 站在对面的左惟墨嘴角一抽,看着温潇这副肉麻的样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是白蓝雪的未婚夫都没说这么肉麻的话,她倒是都说了。 难道他这辈子最大的情敌,竟然是他的亲妈? 白蓝雪被温潇搂着,耳根有些微红,而温潇还对她撒娇道,“蓝雪你就答应我嘛,和我一起去东京好不好?左愈他的专机坐上去很舒服的,妈咪这次带你好好体验一下。” 被温潇磨叽得没办法,白蓝雪有些为难地看向左惟墨,之前左惟墨都和她说好,要等到开幕仪式的前一天才去东京。 左惟墨无奈地开口道: “妈,你和你儿子抢儿媳妇好吗?蓝雪应该是陪我才对吧。” 温潇一听这话就哼了一声,说,“看你那小气的样子,蓝雪现在天天陪你,你把她借给我几天都不愿意,真是儿大不由娘。” 左惟墨还想说什么,身后传来男人的笑声: “想要有人陪,我陪你啊,随时随地陪着你,你想做什么都行。缠着蓝雪做什么,她比我好玩吗?” 温潇被左愈说得脸上一红,气道: “我和孩子们说话,你个不害臊的打什么岔啊?” 左愈走到他们身前,笑着看她,“哦,我不害臊?我怎么不害臊了?” 温潇被他气得只会你你你,一旁的左惟墨看得暗自摇头,这辈子能吃定妈妈的也只有爸爸了。 他见白蓝雪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两人,赶紧咳嗽一声道: “那爸妈,我先带蓝雪出门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去东京,你们商量吧,反正我和蓝雪什么时候去都行。” 等他们走后,左愈看着被气红了脸的温潇,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老婆天下第一可爱。 “这么急着带上蓝雪,你不想和我过二人世界了?” 左愈看着她,双手抱胸道。 温潇冷笑一下道,“左愈啊,咱俩天天二人世界,你自己算算,我是陪孩子的时间还是陪你的时间多?” 左愈很是厚脸皮,笑着说: “老婆陪老公,这不是天经地义?你不陪我还想陪谁啊?” 温潇很坚定,坚决不被他的歪理带跑,“自从蓝雪从伦敦回来,我跟她都没空说话。这次去东京我就是想带上她,等到了地方我要和她做东京的攻略,把整个城市的好玩地方都跑一遍。” 她特别喜欢蓝雪这孩子,真就是拿人家当自己亲生闺女疼了,哪有当妈的不愿意陪女儿的?因此她这次是铁了心,要和蓝雪多亲近亲近。 左愈眸子一转,淡淡道: “刚才惟墨可是说了,如果蓝雪去东京,他也会一起跟着。到时候有他在,蓝雪肯定是陪他一起玩,哪有时间陪你。” 温潇呵呵一笑道: “这时候你就要履行当父亲的职责了啊。我和蓝雪一起逛,惟墨就交给你了,咱们各玩各的,不好吗?” 1221章 各玩各的 各玩各的? 左愈在心里冷笑一声,双眼危险地轻轻眯起,温潇捕捉到这个信号,脑海中敲响警钟,觉得这个男人肯定是要用上他那一肚子坏水了。 可让她意外的是,左愈竟是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点头道: “好,那就按照你的安排来操作。” 温潇听了一怔,狐疑道,“按照我的安排是指让蓝雪也一起去东京陪我玩?你同意了?” 左愈又是点了点头,十分大度地说: “那我能不同意吗,我老婆既然这么宝贝儿媳妇,我还能阻止你们见面,剥夺你和孩子亲近的乐趣了?那我成什么人了,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霸道的人?” 说着,他好像还有些伤心一样,目光中都有几分委屈。 温潇一看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有点受不了,这男人明明就是个霸王狼,还非要装小狗,但她还偏偏就吃这一套。 “好啦好啦,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在我眼里你最好最温柔了,一点都不霸道。” 她爱心泛滥赶紧哄道,却没看到男人微微垂眸时眼里闪过的精光。 吃晚饭时,左惟墨听完温潇的话,不禁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左愈,沉思着什么。 左愈竟然同意了,可是他怎么感觉,左愈不会愿意让蓝雪夺去温潇的全部关注呢? 明明这家伙就是个大醋缸,就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啊。 但左惟墨只是把疑问都藏在心中,等温潇笑着说明天晚上就出发,看着左愈那一脸高深莫测,他微笑着岔开话题: “蓝雪十六岁那年去过东京,这是她第二次去。” 温潇一听就来了兴趣,她看向白蓝雪道,“蓝雪你上次去东京,是去旅游吗?” 白蓝雪笑着摇头,放下手里的餐具说: “不,我去东京是为了演奏。” “原来是去开音乐会啊,我们蓝雪真厉害。” 温潇两眼放光,转眼间就切换成白蓝雪的迷妹状态,“我十六岁时还在玩泥巴呢。” 左愈听了咳嗽一声说: “谁说的,你十六岁那年不是认识我了吗?” 闻言,温潇看向他,回忆了片刻道,“是认识了你,但那也不妨碍我玩泥巴啊。而且认识了你这算什么很厉害的成就吗?人家蓝雪可是十六岁就能上台演出了。” 左愈嘴角勾起,大大方方地自恋道: “认识我还不算是厉害的成就?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都想认识我。” 温潇听了在心里骂他一句臭不要脸,想要反驳可又反驳不了。这要是别人来说这句话,她还能怼回去,可以左愈的身份和能力还真当得起这句话。 她只能望向看戏的白蓝雪,凑过去用手挡住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左愈他时不时就抽风,你不要理他。还有啊,惟墨可没有继承他的自恋,这一点你放心。” 白蓝雪忍着笑说: “我明白。” 一旁,左惟墨和左惟爱两兄弟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几分沧桑。 自从白蓝雪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之后,他们连作为左愈吃醋的靶子的资格都没有了,越来越边缘化了。 想到这里他们又不得不庆幸,幸好温潇当年没给他们生个妹妹。虽然他们也一直都想要个可爱的妹妹没错,但要是真有了妹妹,那他们不就真成了透明人? 天天眼看着温潇化身为宠女狂魔,再看到左愈为了家里的小公主吃醋的样子,他们这两个儿子就成了风中的小草,只能自力更生了。 “好了,就这样一锤定音,明天我们全家一起出发。惟爱你也跟着你哥哥和蓝雪姐还有我们一起去,等到了东京,你们爷仨一起玩,我和蓝雪手拉手去逛街,完美。” 温潇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戏,笑着宣布。 第二天下午五点。 沪城机场。 左愈一家人出现在机场,那些得到消息的娱记跟在旁边用各种方式偷偷拍照,左愈也懒得理会这群家伙,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保镖去干涉。 他这么做是要借这些人的报道,给不久后的开幕仪式造势。温潇在东京的美术馆将要开幕的事,他已经让人放出消息。这一座美术馆一旦投入运营,就会成为国内很多小众青年艺术家在东京的展出地之一,所以这个美术馆要办起来需要曝光率。 这和虚荣无关,他既然答应要帮温潇办美术馆,就不会只是玩票性质,他真要做到他给温潇的承诺,让独属于温潇的个人品牌成为享誉业内的艺术阵地,吸引到众多艺术家的青睐。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开始为开幕仪式做准备,思考着怎样才能为美术馆谋取更多的关注。但这些事他都没有告诉温潇,而是默默地去做事。 他为温潇做这些不是为了换取她的感激,而是因为他爱她,她的追求就是他的追求,她开心他就开心,这就足够了。 温潇注意到有人在拍照,她也没有生气,笑着揽过身边的白蓝雪,对他们道: “这是我儿媳哦,她漂亮吧?” 原本偷偷摸摸拍照的狗仔得到她的回应,激动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而边上的同行见状都围过来,咔咔一顿拍,还有人大胆地对温潇道: “白小姐确实美貌,和左大少是天作之合,左夫人您能找到这样的儿媳,真好啊。” 温潇知道这人只是恭维而已,但有人夸她儿子和儿媳,她就是高兴。 那人见她心情很好,又道: “那左夫人您是否能透露一下,这次您全家出行去东京,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听说左先生和斋藤财团很熟,难道是斋藤财团邀请你们去的?” 这要是搁在平时,听到这帮人这么打探隐私,左愈早就不给他们好脸色了。但这一次他却在温潇之前开口回答: “斋藤家是邀请过我们,但这次去东京,主要还是为了我夫人名下艺术馆的开幕仪式。” 提问的人一怔,他原本都做好了他们不回答的准备,却没想到一向最讨厌狗仔的左愈会开口回答他的问题,简直都有些受宠若惊。但激动归激动,他没忘了自己的工作。 “您说的要开幕的美术馆,是以左夫人的名字命名的那一家对吗?” 左愈看着他,微微一笑道: “就是这一家。开幕仪式举行的具体时间将在不久后公布,届时欢迎各位媒体朋友报道关注。” 以他的作风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已经是相当客气,不禁在场的记者狗仔都愣住,就连温潇都忍不住看着他,觉得他是不是被魂穿了?而随即她又意识到什么,心下了然。 左愈是为了给她的美术馆造势才会有这样的转变。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微微变了变。等通过安检上了飞机,一家都坐下之后,她对身边的左愈道: “美术馆的事,你真的用心了。” 左愈挑眉看着她,淡然地说,“跟你老公客气什么,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温潇想说什么,又听他叹气道: “虽然都是应该的,但我对你这么好,你却整天想着抛下我和别人一起玩,我这心难免会痛啊。” 闻言温潇嘴角一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行了行了,别说得好像我要出/轨一样,我不就是想和蓝雪亲近亲近嘛,你要不要醋劲这么大,吃儿子的醋都算了,儿媳妇的醋也吃?” 温潇双手抱胸,瞪着左愈道: “你要是真有意见,那我白天陪蓝雪,晚上陪你总归行了吧。” “真的,你晚上陪我?” 左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看着她低声道,“我想做什么你都陪我?” 温潇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脸上一红,气得不行,这男人真是什么话都能想歪到那方面。她别过脸,不理他了。 左惟墨和白蓝雪的那一排。 白蓝雪拿出耳机,她和左惟墨一人戴一边,一起听音乐,偶尔闲聊着,那种自然而然为彼此吸引的感觉,羡煞旁人。左惟爱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嫂子,有些惆怅地把葡萄放进嘴里。 沪城。 宋特助敲开莫嫣的病房,端着托盘走进来道,“我听护士说你还没有吃午饭,就给你买了一份。” 莫嫣靠在床头,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 阳光照在宋特助清秀的脸上,将他衬得那么干净,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在他身上,她总是能看到裕止的影子。 虽然宋特助的年纪已经过了三十,又是商界精英,可他的气质却很特殊,尤其是他的眼睛,有种少年人的平静和清澈。 这也是莫嫣为什么会在一见到宋特助之后,就对他有好感的原因。 “谢谢。” 半晌,等到宋特助把筷子递给她,她才回过神来,接过筷子。 “医生告诉我,昨天的检查结果还不错,恶化的进展不像之前预想的那么快。所以你的病情完全有可能被控制住。” 宋特助低声道。 “我会配合治疗的。” 莫嫣笑着点了一下头,又想到什么,她看向宋特助,对方却了然道: “左先生一家已经都去东京了,他在那边会关注你妹妹的事。还是那句话,一旦时机成熟营救你妹妹的人就会出手。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是,你妹妹还好好活着,所以你也要加油。” 听完他的话,莫嫣看着眼前的饭菜,明明没有胃口,可她还是一口口地吃下去。 因为她答应过宋特助,不能再厌世再想放弃。 如果她现在还想着放弃的话,那她也太自私,对不起为她而死的裕止。 裕止就和宋特助一样,一直都给予她善意,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宋特助看着莫嫣不自觉皱紧的眉头,手微微一动,像是要伸手为她抚平眉间的褶皱,可这一刻,房门忽然被打开,冷冽的男声带着嘲弄缓缓道: “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 1222章 初见 莫嫣抬起眼刚好对上裕衡的目光,她眉头一皱侧过头。而她移开目光的这个动作却让裕衡心里窝火,这个女人刚才看着宋特助时眼里都有光亮,一看到他来就嫌烦了? 是怕他的出现,提醒她的过去有多不堪吗? “裕先生。” 宋特助看到来的人是裕衡,面色仍然平静,但眼里却多了一抹冷淡,“你来也是为了看望莫小姐?” 裕衡冷笑着望向他,缓缓道: “看望?我又不是她的朋友,用不上看望这个词。我来是想提醒这个女人一件事。” 宋特助知道裕衡一来就没有好话,他皱起眉头,担心裕衡再说什么话刺激莫嫣。而他也看出,刚才裕衡推开门时望向自己和莫嫣的那种眼神,就好像裕衡是来捉/奸的丈夫一样。 “裕先生,我有话要和你说。” 因此,宋特助对裕衡说。 裕衡看着他,冷冷道,“那就在这里说吧。莫嫣这么关心你的事,她一定想知道你要说什么。” 躺在病床上的莫嫣微微垂下眼眸。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宋特助低声道,“我们一起去外面说。” 可裕衡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对宋特助的态度谈不上恶劣,但却充满敌意,“如果是关于这个女人的事,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宋先生,你是左愈的人,我确实动不了你,但我希望你以后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说着裕衡竟是微微一笑,挑衅般看着宋特助说: “至于她的医疗费,也不用你来操心。她是我的目标,不是你的。” 宋特助一怔,没想到裕衡会说得这么直接。但他并没有慌乱,沉声道: “莫小姐有她自己独立的人格,裕先生你没有立场说刚才的话。她想接触谁,和谁来往,这都由她自己决定。你没有权利——” “我没有权利?” 裕衡冷笑得更厉害,“我说了,她是我的所有物,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就是和我过不去。” 宋特助的目光沉下,他不想在莫嫣的病房里和裕衡争吵,是怕打扰到病人。可裕衡说得太不像话。 是,莫嫣在裕家的事情里确实不能算无辜,但就算裕衡要追究,也该由法/律来审判莫嫣,可裕衡却说她是他的所有物,这算什么?宋特助并不相信,裕衡是单纯的出于对莫嫣的恨意,才这么说。 他看着裕衡目光复杂。 如果是因为爱,但他面前的男人,似乎并不明白这一份心意到底代表什么。 “裕衡,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时候计较这些。” 宋特助缓缓开口,“你明明不想让莫嫣的病情继续恶化,却赶在她最需要鼓励的时候在她面前说这些,你这样很愚蠢。” 裕衡的眸子里卷起狂风暴雨,宋特助居然敢说他愚蠢? 他从小就因为智商出众而备受看好,这还是他生平中头一次被人说愚蠢。 就在他上前一步,逼近宋特助仿佛要做什么时,莫嫣看不下去,厉声道: “裕衡!” 裕衡站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莫嫣的胸膛剧烈起伏,她望着裕衡,像是笑又不是在笑,“说要给我治病的人是你,现在来我病房里闹事的人又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你还敢问我到底想怎样?” 裕衡的声音里满是愤怒,而构成这愤怒的却是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我要你活着,再活个几十年,我要让你每一天都记得裕止,记得你曾带给他怎样的伤害。我不允许你就这么死了,我不允许你忘了那些事。” 宋特助听不下去,“你这么说是想逼死她吗?她现在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的打击——” 而莫嫣却在这时道: “裕衡你不用担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忘了过往,不会忘了裕止。我会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只要我还能思考。” 裕衡顿住,他看着莫嫣。宋特助想要对莫嫣说什么,却只能沉默。 莫嫣看着裕衡,像是要找到那双黑色的眼睛和裕止有多少分相似,可惜她没找到,裕衡和裕止是两兄弟,但他们却完全不像。裕衡高傲强势,裕止温柔文静。 裕衡看着她的目光永远带着逼迫和傲慢的居高临下,而裕止看着她时却充满阳光和爱意。 “我不会忘了他。” 莫嫣缓缓道,“我会记得他,直到永远。你怎么能觉得,我会忘了他呢?” 裕衡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莫嫣又看向沉默的宋特助,她轻声道,“宋先生,谢谢你,你对我的好也会记得。在我这么不堪的情况下还有人能善意地帮助我,我很感激。” 宋特助又皱了皱眉,他看着莫嫣发红的眼眶,想说一句他愿意帮她,可她的眼神却让他的话顿住。 “既然你们都希望我活着,那我不会再继续逃避。” 莫嫣笑了一下,她又看向裕衡,“你不就是想要我活着赎罪吗,可以,只要老天爷让我活着。你放心,我不会纠缠宋先生,但你也不要再对宋先生大放厥词,你有资格不放过我,但你没资格对他不客气。” 虽然她的后半句话让裕衡心里不舒服,但他没有再表现出来。 裕衡的口吻微缓,“希望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 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向脸色微沉的宋特助,“你都听到莫嫣的话了吧,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以你的条件,想要找个清白的好女人并不费劲吧?” 宋特助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莫嫣道: “你先把饭吃了,饭都要凉了。不按时吃饭,这不是好习惯。” 莫嫣一怔,然后她点头,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菜。而她低下头,是为了掩饰眼里的泪水。 裕衡看着他们,终于待不下去,转身离开。 宋特助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沉着脸,却在转身看向莫嫣时调整好表情。他淡淡地笑着,口吻却很认真,“我以后会定期来看你。别的事你都不用担心,我会去交涉。” 莫嫣抬头想说什么,却被他制止: “你如果是担心裕衡会把我怎么样,那你就是小看我了。他的事,我会处理好。如果你是想说让我陷进这些事里,觉得这对我是麻烦,觉得你对不起我,那就更不用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平静地笑道: “我来看你,从来都是因为我愿意来看你。你有不接受我的权利,但你没有打消我的意愿的权利。” 说完,他礼貌地对莫嫣道别,然后也离开了病房。 等他走后,莫嫣用手捂住了眼睛,泪水从她的指缝流出。她在恍惚中似乎又见到了永远停留在二十一岁的少年对她微笑,在阳光下,笑得那么灿烂。 这么多年过去,她永远记得和少年初见时的模样,那是她黯淡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她从小就被社团的人控制,他们一直胁迫她。而收养她的那对夫妻虽然对她一直很慈祥亲切,但她知道这对夫妻和社团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是因为社团的安排,他们才在无奈下收养她。虽然她一直都不知道他们被要挟的真正原因,但想来他们和她一样都是为了在意的人和事才迫不得已。 社团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们这个看似平凡家庭之上,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沉重阴暗的秘密,和那些能奔跑在阳光下的孩子不同。可她不能否认的是,她的养父母对她很好,他们力所能及地给了她家的感觉。 他们送她去上学,教她做人的道理。即使大家都知道她被社团掌控着,能有什么未来和人生,又谈何顺从本心呢? 可他们还是告诉她,如果有可能,那就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是他们都没能做到的事,但他们希望她将来有机会能摆脱这一切,希望她能作为一个正常人行走在阳光下。 这种希望不切实际却很温暖,也让她感觉到,她被爱着。他们不是她真正的父母,但却给了她真实的亲情。 带她走进裕家的是养父。 她后来才知道,社团是因为养父和裕老爷子的关系,才让他和妻子领养了她。后来也是社团给养父安排任务,命令养父要想办法让她接近裕止,也命令她必须要讨好裕止,让他对她产生感情。 所以对她来说,她和裕止一开始的相遇就不单纯。那不是美好的初见,而是别有预谋的设计。 1223章 不在话下 但当莫嫣一看到裕止脸上的笑意,一切就都变得不同了。 她真的喜欢上了裕止,她不忍心让这么干净的少年也陷入泥潭和深渊。 之后,裕衡回沪城探亲,社团又给她安排了新的任务,让她私底下再去接近裕家的这位大少爷。 她很累,很害怕,也很愤怒,可当时还很年轻的她怕死,也怕养父母因为她的不听话受到责罚,所以她只能按照要求去做她最讨厌的事。 裕衡的反应让她明白了什么是最难堪的耻辱。 “你给我滚,你这个见货!” 当时裕衡震怒地低骂,“我弟弟那么喜欢你,可你居然来勾/引他的亲哥哥,你怎么有脸在裕家做这种事?你不仅践踏了你自己的尊严,也毁了他的!” 裕衡说要去告诉裕止她都做了什么,在极度的*和惊慌之下,她跪下来求他不要声张,向裕衡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行为。 她抱着裕衡的大腿哭。 裕衡那么嫌弃她,嫌她脏嫌她不要脸,可他终究没有一脚将她踢开去说出一切。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幸运。她现在也不明白是什么让裕衡选择了保密。 是因为怜悯吗? 是因为她当时哭得那么难看,那么不堪,那么可悲,让他也对她动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吗? 又或许是因为裕衡真的很爱他的弟弟,他知道患有抑郁症的裕止如果知道真相,知道自己深深喜欢着的青梅竹马都做了什么,一定会崩溃。 而对一个重度的抑郁症患者来说,崩溃就意味着危险的失控。 莫嫣觉得,裕衡不想破坏他弟弟美好的情愫和对爱情的希冀,所以才没有在裕止面前揭穿她的所作所为,而只是侧面暗示裕止,让裕止离她远一点,甚至还想介绍别的女孩子给裕止。 可是,裕止偏偏就是那么痴心,他只喜欢她,他说这一辈子只送花给她。 后来她的养父重病复发,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站在临终的养父的病床前,他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了小嫣,我和你妈妈都没办法救你,我们都是懦弱的人,我只能盼着你的运气会好一点。 说完这句话他的养父就陷入了昏迷,之后再也没有醒来。而她的养母因为太过悲伤,那个端庄却又脆弱的老太太选择了离开。 事后警局和医生都以为莫嫣的养母是吃错了药意外身亡,但只有莫嫣知道养母是真的不想再活着经受折磨。养母丢下了她,先一步去找她的养父了。 养父母去世后的那段时间,莫嫣的情绪极度消沉。而给她安慰,给她温暖,让她振作起来的人却是患有重度抑郁症的裕止。 他天天陪着她,寸步不离,向她一字一句地描绘着未来和希望。明明他也是个溺水的人,却想要把她从水里拉起来,努力地想要救她上岸。 这样的裕止让她怎么忘得了呢? 裕衡说得对。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做了那些事,就活该永远受罚。 裕止的死,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她不能停止这种想法。 东京,酒店内。 “广川女士,好久不见。” 左愈看到一身女士西装,潇洒又干练的广川智子,微微笑道。广川智子走到他身前,笑着伸出手与他相握,又看向温潇道,“左夫人,多日未见,您风采更甚。” 她笑起来很有女性的帅气,温潇看得心里一动说: “您也是啊,越来越年轻了。” 闻言,广川智子嘴角的笑意变浓,虽然她深知生老病死的规律不可更改,对自己的外貌在逐渐衰老的事实也能做到坦然接受,但听到别人由衷地夸她年轻,身为女人她自然会感到高兴。 “左夫人才是真正的冻龄啊。” 她也夸了温潇一句,又把目光投向三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她很有礼貌地一一问好之后,对领头的左愈道,“俊户老先生知道您一家到了东京,原本是想亲自来接,但最近家里事多,他这两天身体抱恙,只能让我代劳。” 左愈来之前就接到过斋藤介的电话,对方告诉他斋藤俊户病了,而斋藤邦彦很有可能趁着这个时机有大动作。 “老先生生病,我应该带着夫人上门拜访问候。” 他心里深思着什么,面上却让广川智子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而广川智子作为斋藤俊户最信任的秘书,她这次来也带着任务。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对左愈道: “如果您有时间,我想和您说几句话。” 左愈知道她一定是有事要说,看向温潇。而温潇早已心领神会,她笑道: “那我和孩子们在餐厅等你们。” 等她们离开,左愈对广川智子道,“去茶室坐吧。” 茶室。 广川智子坐下之后,稍稍抿了一口茶就开口道,“左先生您这次带着全家一起来东京,老先生有些担心。您也知道老先生的二儿子闹出的那些事,他之前还威胁过你。” 左愈目光沉下,他还记得斋藤邦彦给他发来的威胁信,说他再敢有帮助斋藤介的动作,就对他全家不客气。这话他是一直记在心里,也因此他才在帮助斋藤介的事情上不遗余力。 凡是敢威胁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斋藤邦彦也不会是例外。 这一次他敢带着全家来东京,当然做好了完全准备。他确信在东京他的家人不会出任何事。 “斋藤邦彦不敢动我的家人。” 左愈对广川智子微微一笑道,“就算他敢,他也没能力对他们下手。” 广川智子点头,认真地说: “但老先生还是让我告诉您一声,您是他的朋友,您的家人也是他的朋友,他会让斋藤家的人暗中保护您和家人的安全。请您和家人在东京肆意游玩,你们在东京绝对不会有半点事,他愿意拿自己的名誉做保证。” 闻言,左愈笑着颔首,“老先生的心意我领了。” 广川智子又叹了口气道: “最近财团的事情太多,介公子忙得连轴转,又赶上老先生小恙在身,所以在招待上我们肯定会疏忽很多,还请您见谅。但老先生和介公子都记挂着,您夫人的美术馆马上就要举办开幕仪式,到时候,我们一定会献上贺礼。” 左愈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随即道: “斋藤财团和东京媒体的关系还不错吧?” 广川智子反应很快,立刻就想到他要说什么,“不错是肯定不错,如果您想找人为美术馆的事情在霓虹的艺术界造势,这不在我们的话下。” 身为东京最顶级的财阀,斋藤家想要让媒体帮个忙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而且北原凛香前几年进军了媒体界,如今是几家重量级媒体的投资人,如果请她出面的话,想要掀起更大的热度,也就是几句话的事。 左愈嘴角微微勾起,他就喜欢和这样聪明又爽快的人说话,“那就麻烦你了,广川女士。” “哪里,这是我们该做的。” 广川智子笑着说。 1224章 事业 斋藤府。 “菜月小姐,您慢点,老先生说了宅邸里不能乱跑的,哎,您等等我——” 跟在斋藤菜月身后的女佣提着裙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但斋藤菜月头也不回,她快跑着穿过长长的曲折回廊,撞到了男人身上。 斋藤介伸手扶住她,皱眉道: “你有什么急事,跑得这么快?” 菜月抬起头见到是他,双眼放出兴奋的亮光,嘿嘿笑道,“大哥,蓝雪姐来东京了是不是?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找她玩啊。” 斋藤介扬眉道: “她是来了,但你的小男朋友可没有来。” 菜月听了撅起嘴道,“大哥你就会给我泼冷水。”说着她又笑起来,很是兴高采烈的样子,“但蓝雪姐也是我的朋友啊,还有左惟墨,能见到他们我还是挺开心的。” 闻言,斋藤介看着她却若有所思,顿了顿之后他道,“你和左氏的人走得近,这是好事。但对于那位姓季的男孩,你还是不要投入太多感情了。” 菜月一怔,脸上的喜悦之情变淡了很多,她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斋藤介道: “为什么?” 斋藤介笑了笑,“祖父的烧现在已经退了。” 菜月满是疑惑地望着他,有些不明白祖父的病好了这和季云子之间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相亲的事也要提上进程了。” 下一刻,斋藤介就解答了她的疑惑,缓缓道: “你知道祖父的老友鹤田先生吧。 鹤田先生有个比你年长三岁的孙子,目前在东京大学读经济学专业,这位少爷已经申请了去沃顿留学读研,等他回来之后就会成为家族的接班人,即使在富豪圈里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 听到这里,菜月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所以家里是要让我和这位鹤田少爷相亲了?” 她双手抱胸冷笑道,“我才不相亲呢!他是天之骄子关我什么事,本小姐就是一个没出息的学渣,配不上他这么高档的人。” 斋藤介听了有些无奈: “你为了不去相亲就这么评价自己?再说了,就算你成绩再差,你也是斋藤家的小姐,长得又不差——”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去相亲。” 菜月看着斋藤介有些委屈道,“祖父和爸爸还是偏心,你都二十五岁了还没订婚,他们怎么不管你啊?为什么都盯着我,我大学还没读完呢。” 斋藤介微微一笑,用有些抱歉的口吻说,“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祖父也动过要给我订婚的念头,但后来我和他达成了协议。” 菜月眨了眨眼睛问: “什么协议?” 斋藤介轻笑道,“我答应他提前入职财团,并做出亮眼的成绩给他看,证明我有能力独当一面。他也答应我,如果我真能管理好财团,那他就不再在婚事上对我施压。” 闻言菜月来了精神,她不服气道,“如果是要在工作和婚事上二选一,那我也选工作不行吗?你们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就不给我机会啊。” 斋藤介望着面前的少女,眼底有些许菜月无法察觉的复杂。 其实对他来说,菜月不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如果她这一辈子都不插手财团的事务,那他自然也可以一直宠着她。但如果她真要插手财团,那就少不了竞争,毕竟斋藤财团董事长的宝座可只有一个。 虽然斋藤菜月怎么说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有十万分的把握能赢,可他担心的是菜月会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攻击他的武/器。 如果是那样,他就不得不对自己这个有些天真的异母妹妹动用真正的手段了,可他不想那么做。 所以,他不希望斋藤菜月进入财团。他也很清楚她不是那块料。 “你想要什么样的机会?” 顿了顿,斋藤介开口道。 菜月不知道他想的是如何之深,如何之远,她听他这么说觉得有戏,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 “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公司。” 听到她的话,斋藤介微微一怔,“你不想进入财团的管理层了?我记得之前你跑到伦敦时还和我说,那就是你的愿望呢。” 菜月吐舌道: “我们家的财团这么大,又那么多人哪有那么好管啊。我现在也想明白了,那不是我能走的路。 我进去之后少不得要从基层学起,还要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挑错,我可不想有这么多拘束。所以啊,我就想打造一个自己的服装品牌,一上来就做老板。” 斋藤介打量着她,觉得她又在异想天开了。 “你是受了你小男友的影响,觉得自己的店那么好开吗? 季云子能把玉龙阁开到这种程度,这是因为他在厨艺上的造诣远远超出了他的年纪,而你呢?你说要打造自己的服装品牌,但你真的懂服装设计吗?” 他说得很认真,而不是看到菜月说不想插手财团的事,就推波助澜说她一定能成功。 菜月仰起头道,“我当然懂服装设计啊,我妈说我的衣品可好了。” 斋藤介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想你妈妈说你衣品好,这是因为她是你妈吧? “哥,我真的不想相亲。我以后一定会拥有自己的事业的,只要你们给我机会和时间让我慢慢来。” 菜月晃着他道,“我想到伦敦留学去读服装设计专业,等我一毕业之后就成立自己的品牌。你会支持我的吧?” 斋藤介轻声叹了口气说,“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我可以支持你。但现在斋藤家的家主是祖父,你要自己想办法去说服他,还有父亲。” 菜月一想到祖父虽然慈爱亲切但又充满威严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忐忑。 她知道东京的豪门之女有很多都是早早地按照家族的安排联姻,这被视为她们的责任,就像男人的责任是扛起家族企业一样。 “我——” 她迟疑着想说什么,但这时斋藤介转过身,不远处白石苍匆匆地向他走来,脸色凝重。 斋藤介沉下眸子,知道一定有事发生。 他回过头对菜月道,“我有事先走一步了,至于我们刚才的话题,你再好好想一想吧,想好了再做决定。” 说完他就迈开脚步。 菜月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和白石一起匆忙地边走边说着什么,知道他们在谈论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或许和一直没回家的邦彦叔叔有关。 虽然家里人都瞒着她,但她也感觉到自己和母亲被绑架的事似乎都和叔叔的人脱不了干系,但真的是叔叔吗? 斋藤菜月一时怔住,连别的事都想不下去。 走廊的尽头。 斋藤介终于停住脚步,他看着白石苍说,“已经查到他在首尔的地址和全部动态了?” 白石苍点头,沉声道: “您说的没错,斋藤邦彦确实有了大动作。他联合首尔的科技财团,要在您目前主打的高新技术项目上狠狠坑斋藤财团一手。而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财团内部机密,这对我们都非常不利。” “他还有内部机密?” 斋藤介猛地想到什么,目光冰冷,“那这说明财团里不仅之前的高管那一个叛徒,还有人在暗中给斋藤邦彦传递消息。” 白石苍有些担忧道: “如果斋藤邦彦和首尔那家科技巨头的合作真的谈成,那对您是大大不利啊,财团的亏损将达到上十亿——” 斋藤介冷笑了一下道: “他想通过背叛斋藤家来打败我,这是他痴心妄想。他不会赢的。 既然他能去和首尔的财团谈合作,那我怎么就不能?他给得了好处,我可以给更多。更何况,我不需要给对方那么多好处,在保证斋藤家利益的情况下仍然能和他们达成交易。” 白石苍知道斋藤介不是会说大话的人,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会有办法。而斋藤介又想到什么,淡淡道: “斋藤邦彦这人很喜欢给对手布置圈套,但如果他布置的圈套反过来套住了他自己呢?” 白石顿了一下,猛地想到什么,“您是说?” “这些天我一直让你盯着响尾蛇,说留着他还有用。现在,那个阴险又狡诈的小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斋藤介冷然地抬头,一向气质风雅的他却在这一刻流露出上位者的凌厉和强势,“向他透露假消息,让斋藤邦彦以为有机可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所有人都听过,也几乎所有人都想做最后的黄雀,可究竟谁能笑到最后,还要看彼此的手段谁更胜一筹。 斋藤邦彦以为他是蝉,却没想到蝉也有可能变成黄雀。 首尔。 穿着黑色大衣的斋藤邦彦坐上了车,他面色冷峻,一改往常轻浮的浪荡子模样,而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真实身份被斋藤家得知之后,他就撕破了所有伪装,暴露了真面目。他一直都是那头残/暴又阴森的狼,只不过以前的他习惯装得人畜无害罢了。 “老板,响尾蛇那里有消息了。” 在他身旁,手下低头道。 “这么久了,那家伙终于有消息了。” 斋藤邦彦冷冷出声,望着车窗外,“希望他的消息不会让我失望。” 这时,车子刚好驶过一家综合商店。 商店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广告。 广告里漂亮的汽车由新技术打造而成,而这新技术背后的最大投资者就是斋藤财团,这也是斋藤介主导下的斋藤财团近年来最大的一笔投资,几乎压上了老底。 “把车停下。” 斋藤邦彦命令司机。 司机不敢耽误,将车停在路边,斋藤邦彦走下车仰望着电子荧幕,他被围在众多保镖中间,阴暗地笑着。 呵,斋藤介二十岁出头就被成为经商才子,由那小子投资的项目无一例外,都为斋藤财团带来了耀眼的成绩,收益显著。可这一次,他要让斋藤介知道什么是血本无归。 1225章 拖油瓶 东京。 温潇换好衣服,走到套房的起居室里照着镜子。 镜子中,女人身材曼妙,配上这一身端庄优雅的衣服,别有一番内敛的风采,美丽又高贵。 不得不承认,左愈的眼光是真好。 有时候温潇都感到纳闷,左愈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比她一个女人都会选衣服?不是说直男的眼光都很差劲的吗? 但左愈每一次出手,都像是专业的造型设计师一样,将她打扮得惊艳无比。她都怀疑,左愈的审美这么好,是不是以前专门研究过造型学? “老婆,对着镜子臭美呢?” 就在温潇想着什么时,她被身后的人抱住。 左愈在她耳边吐出一口热气,她的耳垂怕痒,很快就像要融化一样红了起来。 温潇回过头,嘴角刚好擦到他的唇上。 一个吻在不经意间被交换。 左愈的手缓缓攀升,被她一把握住。 “行了。” 温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们还要出门,孩子们都等着呢。” 左愈很哀伤地叹了口气,“所以我说就不该带着他们这几个拖油瓶一起来东京啊,只有我们两个二人世界多好。” 温潇都被他气笑了,“我也真是佩服你,咱们都二人世界了多久了,你也不烦,还要粘着我。” 左愈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笑着说,“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烦你,我只怕你先烦了我,把我抛下。” 温潇因他眼里的光芒怔住。 当年她就是因他的一眼沦陷,将近二十年过去,她至今没能逃离这比海还深的深渊,也不再想逃离。 “妈咪,爸爸,你们好了吗?” 正当左愈被温潇看得情不自禁,又想吻上去时,外面传来左惟爱的声音。温潇有些好笑地看着左愈沉下脸,他冷冷地对外面不耐烦道: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出来。” 套房外,左惟爱站在走廊上,有些委屈地看向自己哥哥,“我不就是问他一句好了吗,爸爸为什么就凶我啊。” 左惟爱微笑着道: “因为你问的不是时候。” 片刻后,左愈和温潇一起走出套房,温潇就感觉左惟爱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点古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古怪。 温潇心里有些担忧地想,难道是这孩子青春期的问题? 她又看向白蓝雪。 白蓝雪今天穿着鸢尾蓝的长裙,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五官化了自然的淡妆,简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美貌。尤其是她眼里含笑的模样,那叫一个秋波荡漾,清颜丽色,惊艳到不可方物。 温潇一看白蓝雪,心情就变得很好。她主动搂着左愈的臂弯倒让左愈受宠若惊。“我们赶紧走吧,要看的能剧再过一个小时就开始了。” 一行人走出酒店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高档的日式剧院里。 左愈看到面前人,微微挑眉道: “我还以为你很忙,这段时间都不会有空。” 斋藤介穿着传统的日式和服站在他们面前,笑道: “难得左先生主动提要求,说对这里的能剧感兴趣,我这个做向导的怎么能不到场相陪?” 说着他又向温潇几人问好。 白蓝雪不禁不着痕迹地多看了斋藤介几眼,因为他今天穿着黑色和服的模样简直像是从和式电影里走出来的,那种从内至外的风雅简直让人只能在心里说一句好家伙。 这样的男人再配上专情的优点,得让多少单身女人趋之若鹜? 这要不是斋藤介年长几岁,而且又是霓虹人,白蓝雪都想把自己妹妹介绍给他了。她刚收回目光,就对上了左惟墨的视线。 白蓝雪被左惟墨瞪了一眼,心里委屈。 她是多看了斋藤介几眼,但这可不是为了她自己啊。 这时左惟爱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 “蓝雪姐,你之前看过能剧吗?” 白蓝雪点头说,“我之前来过东京,所以看过一场能剧的文艺演出。但其实也只看过那一次。” 能剧就像是国内的京剧越剧,都是需要提前做功课才能看懂的艺术。白蓝雪作为观众虽然不懂行,但对这些有传承的艺术还是很有敬畏之心的。 左惟爱点了点头,不知想着什么。白蓝雪见他沉思,问: “你对能剧很感兴趣?” 回过神,左惟爱对她一笑道,“那倒没有,只是——”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已经走到了剧场门口。 整个剧场并没有都被坐满,有些空位,但还是有不少人来观看这一场演出。而且来看演出的观众中,有不少人都穿着日式的和服。 每个人都显得庄重认真,氛围十分严肃,没有丝毫娱乐的感觉。 斋藤介转过头对左愈一行人道: “今天的演出曲目是源氏物语中的一幕,那位演女主角的女伶是这一界的翘楚。她的表演被评价为五十年来最好,希望她的表演能感染到几位。” 一行人落座之后,能剧开始上演。 与此同时。 北原凛香走进同一家剧院,她的身影一出现,经理就很快带着人迎上来。“董事长您要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好多做准备,不至于这么草率地迎接您。” 经理对她颔首。 这家剧院是北原家名下的副产业之一。 北原凛香淡淡道,“阿介已经来了吧。” 经理恭敬地回答说,“介公子已经带着从沪城来的贵客去观看演出了。您要找他吗?” “不。” 北原凛香顿了顿道,“你把南边的包厢腾出来,我在那里等他们。” 剧目结束后。 温潇还真的被台上几名演员经过艺术夸张的癫狂表演吸引了,她想着自己画里的人物,略有了启发。 一直以来她都描绘不好人因到达极致的欲/望而燃烧身心的狂态,她的画作往往是柔美灵动的,但她也想要有所突破。 所以她关注世界各地的艺术形式,无论那是来自东方还是西方,也无论那是属于哪个国度,和她本来的风格是不是大相径庭。 这也是她这次来到东京,和左愈说她想去最正规最好的地方看一场能剧的原因。 既然来了东京,那总要领略这座城市的文化吧? 虽然比起在她眼里显得怪诞的能剧,她还是更喜欢华人的国粹,但她还是认真地都看完了。 左愈看着温潇若有所思的模样,微微笑着对斋藤介道,“你这次来不仅是要陪我们看一场演出吧?” 闻言,斋藤介笑得温雅,“这家剧院是我母亲家族名下的产业,北原家一直都致力于为霓虹的传统文化提供支持。说起来,您和家人还没见过我的母亲吧?” 左愈猜到什么,笑道: “你想为我们引荐?” 斋藤介点头,笑着在前引路,“我不久前接到消息,我母亲恰好也在这家剧院。请跟我来。” 南边的包厢。 在传统的日式房间里,穿着现代化女士西装的北原凛香跪坐在榻榻米上,看到几人进来她起身道: “闻名不如见面,这句话说得真没错。” 北原凛香没有带翻译,她的英文说得不次于斋藤介。最让人瞩目的是她身上那沉稳又大方的气场。 温潇虽然没见过斋藤理光,但她一看到北原凛香就知道,斋藤介一定是像他母亲多一些。 “之前智子给我打了电话,说了给左夫人的美术馆做推广的事情,我很是高兴能有这个机会和左夫人合作。” 北原凛香端坐在案几的对面,朝向左愈和温潇道: “其实我上学时拿的是经济学和传媒专业的双学历,所以对于推广的事,我也略知一二。” 左愈知道北原凛香说她只是略知一二,这是她谦虚了。一个拿过传媒专业博士学历还坐拥传媒公司的人如果也只是略知一二,那很多从业者都是不入门的菜鸟了。 “您有什么建议?” 因此,他也很客气。 北原凛香看了一眼温潇笑道,“关于这件事,我和我手下的团队能拿出好几个方案。但我这次来,是希望能和两位达成共识。” 停顿了一下,她缓缓道: “我很看好左夫人的美术馆,它日后在东京一定会大放异彩,所以我想和你们建立长期合作。” 长期合作? 温潇对商业的事是一窍不通,她看向左愈目光中有不解和疑惑。 左愈却在北原凛香开口时,就已经大致猜想到她的意思,笑了笑说,“那就请北原女士具体展开说一说,这个长期合作是什么样的方式了。” 谈到这些事,北原凛香笃定地一笑,属于商界女王的气场一览无余,她逻辑情绪道: “首先,我这边能给你们提供的是这座美术馆在营销方面的一切。只要涉及到营销,也就是如何持续地打响知名度,如何保持口碑我都可以包办——” 包厢的另一个房间里。 斋藤介和左惟墨坐在彼此的对面,他们正在下西洋棋。 白蓝雪略懂西洋棋的规则,在一旁看着左惟墨落棋,再看着斋藤介步步紧逼,不禁感慨,这真是两个高智商人士的对弈。 而左惟爱这个理科的学渣就完全看不懂了,他拿出手机,正在给谁回复信息。 这已经是一天中楚见鹿给他发的第二十条信息。 他其实不想回复她,因为他怕越是这样给楚见鹿希望,就像是在吊着人家姑娘一样。 既然他明明都说了分手,那就不能再耽误楚见鹿。他不是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是真的希望楚见鹿能忘了他。 可楚见鹿却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如果他一直不回复,她就飞来东京找他。无奈之下,左惟爱只好问她是什么事。 1226章 单向奔赴 左惟爱看着他和楚见鹿的对话框,就在他发出那一行字之后,对面沉默了许久。 久到他以为楚见鹿不打算回复自己了,手机又是一响。 他划开屏幕看到楚见鹿发来的信息,不禁怔住。 “我已经告诉我爸妈,说我喜欢你了。我爸说我现在还没权利说喜欢谁,因为我只是一个幼稚的小女孩而已。当我的能力不够时,我就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人生,也没有办法留下你。所以,我答应他要好好提升自己的能力。 还记得我原来和你说过,我以后想当一个艺术家吗?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会和爸爸一起学习怎么做个女总裁继承家业。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将完全脱去稚气,优秀到让你意想不到。到时候,就不再是我追你,是你反过来追我了才对。 可不论我变成什么样,我还是会等你,我知道我会一直等你。我知道我和你一定是天作之合,就像你哥哥和蓝雪姐一样。谁都不能比我们在一起时更好,这件事你以后也会明白的。” 左惟爱反反复复地读着这一段话,然后他回过神,在打字框了写了又删,最后他回复道: “可是你的梦想呢,你说要当艺术家,你就为了我不当了?如果你是真的想要继承家业,如果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都支持你,可你不能因为一时的喜欢就放弃你真正的梦想。” 这一次楚见鹿回复得很快: “你就是我梦想的一部分。不用说这么多了,我已经做了决定。之前是你说要分手,那我们现在也不是恋人,我怎么样你也管不着吧,你别想着对我指指点点,你就等着看好了。” 左惟爱皱着眉头,想要给她回复,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看向正在和斋藤介下棋的哥哥,很想问问哥哥,当初蓝雪姐了无音讯时,哥哥是怎么就坚定信念,决定在十八岁之后去伦敦找她的? 都说恋爱是双向的奔赴,可如果只有一方在奔赴那会发生什么?这对单向奔赴的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对楚见鹿是问心有愧,于心不忍。 另一边。 北原凛香和左愈已经达成共识。 温潇作为一个商界的门外汉,她知道美术馆的运营一定要交给左愈去做,如果是她自己来的话,那用不了几天就会出大乱子,所以她也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觉得北原女士说得怎么样?” 谈话告一段落后,左愈用中文问温潇。 温潇顿了顿,笑道: “你觉得合适的话,那我就没问题。” 左愈从她眼里看到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被她依靠的感觉让他心里一暖。他没有再和温潇说什么,而是对北原凛香道,“那就定下吧,我和夫人都对与您的合作十分期待。” 北原凛香伸手再次与他相握,“那就太好了。” 离开剧院之后,两方人分道扬镳。 斋藤介和母亲在剧院外的道路上散步慢行。北原凛香不知想到什么,问: “你父亲现在怎么样?” 闻言,斋藤介想了想说,“他的妻女都回来了,他很满足。他还让我对您说一句谢谢。” “只是一句谢谢?” 北原凛香张扬地挑眉,啧了一声说,“他还是和当年一样不讨人喜欢啊,一点都不会人情往来。如果我是他,就主动去说服老爷子,把新宿旁边那块地让出来给我们北原家。” 斋藤介苦笑道: “妈,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吧。现在那块地是归我管。” 北原凛香看着他,故意做出质问的表情,“那你是给我,还是不给我?” “您就饶了我吧,这块地我手下的人都已经规划好了要盖什么,方案都已经出完了,你现在把地拿去,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不过,你如果是缺地,那我可以给你别的。” 斋藤介含笑说。 北原凛香当然不是缺地,她也就是和斋藤介玩笑几句。她再怎么着也犯不着去抢自己儿子的地。 要是现在斋藤财团是由斋藤理光来掌管,那她可真得动手抢了。对那家伙,她可是不会客气。 “对了,我最近听到风声,说你有了新的女友?真的假的?” 北原凛香又道。 斋藤介也算是体会到了菜月被逼着去相亲的感觉,他淡淡笑着说,“您也知道这些绯闻多半都是假的,以讹传讹罢了。如果我真交了女友,第一时间就会带来给你看。” “第一时间给我看吗?”北原凛香看着他,摸着下巴道,“我还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带去给老爷子看呢。毕竟你要是真定下来,那你的女友就是斋藤家未来的掌门夫人。” 听到北原凛香这么说,斋藤介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绫濑樱的模样。 她坐在轮椅上,双手接过他递给她的竹签,那么郑重地收好,就好像他给她的就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你想到谁了吧。” 就在他微微出神时,北原凛香有些戏谑地笑着,“是想到了上次那个女忍者?” 斋藤介一怔,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掩饰,被北原凛香看得一清二楚。她缓缓道: “真让我猜对了。你喜欢她。”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斋藤介移开目光,望向自己脚底下。“我觉得她很特别。她,让我有想保护的欲/望。” 北原凛香也算是过来人,她知道当男人想要保护一个女人时,那就是爱情。 就像当年她分居的丈夫想要保护那个名叫紫的女艺人。 虽然她还没有遇到想要保护她的男人,但看到自己的儿子走出了初恋的阴影,她还是很高兴。 “那这么说,我已经第一时间见过她了。” 她微微笑道。 1227章 保护 斋藤介低头笑了一下说,“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 北原凛香敏感地看向他皱起眉头道,“怎么,难道你喜欢那位绫濑小姐,但她不喜欢你?还是说,你觉得你祖父不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 闻言,斋藤介嘴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他轻声道,“现在都还不好说吧。或许——” 他话没说完,身边的保镖忽然扑过来推开他。 就在他原来站立的位置,一枚飞镖射在了地上。北原凛香震惊地轻呼一声又很快反应过来,对自己带来的便衣保镖吼道,“赶紧保护好阿介!” 她作为母亲,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刻不是想着自己,而是想着她的孩子。斋藤介在慌乱之中意识到这点,伸手拽住北原凛香,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他们不一定只是冲我来的,你更要小心。” 他低声戒备道。 街上的人群见到有人袭击,还用了飞镖这样罕见的冷兵/器,都吓了一跳,四下散开。保镖们一字排开,将斋藤介和北原凛香护在最中间。 这样就算对方扔来的飞镖长了眼睛,也打中不到他们身上。 可就在紧急关头,斋藤介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他敏锐地抬起头,就看到从天而降的重物。好在他反应极快地护着母亲踉跄几步朝前抛开,那重物砰的一声砸在他们之前站立的位置,几乎把地面都砸出一个坑。 一时间,整个街头大乱。 “这里不安全,快护着介公子和北原女士上车,立刻远离现场!”原本等在车上的白石苍迅速赶来,亲自护送斋藤介和北原凛香。他的身手和对危险的洞察力比保镖还要好几倍,有他在那些袭击的人自然不敢乱来。 斋藤介也有闲心观察那几个蒙面的男人。看到他们训练有素,计划接连失利都毫不慌乱,他心里一沉,知道这一定是专业的杀/手,看来这次针对他的人是真的想取他性命了。 半小时后。 离事发当地最近的警局里,斋藤介看着闻讯赶来的父亲,镇定道: “警方已经在排查那些人的下落了,我也让白石去追踪他们的痕迹,或许很快就会有进展。” 斋藤理光看着毫发未伤的他,顿了顿道: “你没事就好是万幸。” 说着,斋藤理光的目光落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北原凛香身上,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北原凛香看过来,迎上他的目光,大方地开口: “我也没事。” 她的口吻中似是带着几分揶揄,斋藤理光想了半天才说,“上次紫的事情,我应该向你当面道歉,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北原凛香对他挥了挥手,淡然道: “那只是举手之劳,当年的事我早就不计较了,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念念不忘。既然你选择了那个女人,那就和她一起过好你们的生活。” 说着,她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 “但有一点,你不能让阿介受到任何委屈,否则我不会跟你客气。” 斋藤理光顿住,随即皱眉说,“我怎么可能让阿介受委屈,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当然重视他——” “我说的不只是重视。作为父亲,你要保护好他。” 北原凛香的气势凌人,她看着前夫的眼睛厉声道: “这次的事,如果不是阿介在现场的反应足够快,那会发生什么,我想都不敢想。你们斋藤家的事,我本来不该过问,但你弟弟他也太过分了,居然想对我儿子下手,还想要他的命。 如果我是你,根本就不会把对付他的事交给阿介去处理,我会自己出手,让那家伙知道什么叫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你作为父亲应该做的!” 斋藤理光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他没有反驳,因为北原凛香说得对。作为父亲他是太没用了,之前被斋藤邦彦蒙在鼓里,现在眼看着那个混账对自己儿子下手,他居然也只能看着。 他现在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没用,当年斋藤俊户让他进入财团,可他做什么事都中规中矩,又对经商的事完全不感兴趣,每天都是硬撑着,虽不至于败家,但表现可谓平庸。 后来阿介长大,在十八岁那年就进入了财团,还是半工半读,居然做出了那么好的成绩,得到了斋藤俊户的百般赞赏。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就顺理成章把财团的一切都交给阿介,自己当了甩手掌柜,压力都让儿子一人扛着。 虽然斋藤介做得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可他确实没尽到父亲的责任。 如今斋藤邦彦反水,也是他的儿子站在最前面,而他呢? 看到父亲沉默内疚的样子,斋藤介对北原凛香低声道,“妈妈,以后我出行一定会倍加小心。斋藤邦彦的事十分凶险,爸爸他不是不想帮忙,只是——” 北原凛香这次是真的很生气,她对斋藤介摇了摇头,“你别为他说话了,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他但凡能干一点,又怎么会让所有事情都落到你头上。” 她又看向斋藤理光,冷厉道: “既然你帮不了忙,那我就来帮忙。阿介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被人威胁。不就是一个斋藤邦彦,他那个狗辟社团早就得罪过我们北原家,这次还敢在我面前对我儿子下手,我不会让他好过。”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愤然离去。 斋藤介望着她的背影,对一旁的父亲道,“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告诉紫阿姨还有菜月,都别轻易出门了,包括你自己也是。斋藤邦彦就像是秋后的蚂蚱,他蹦跶不了几天,但就在最后几天里他一定蹦跶得最厉害。” 这正是斋藤邦彦要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 但在他看来,鱼一定会死,可是网不会破。 比起对父亲、继母还有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对自己母亲的能力倒是要信任很多,因为他知道北原凛香立足于东京商界和正界的手段,她绝非池中之物,斋藤邦彦想要对她怎么样,有过这一次的失败前例之后,那绝对是难上加难。 而像注意安全这样的话,他也完全没必要对北原凛香说,因为不用他说,她就会注意。至于北原凛香说要给社团好看,斋藤介还真是有些期待,她真能帮得上他大忙。 当天晚上。 左愈接完电话,对温潇啧了一声道,“以后你再出门,我可得把你看紧点。” 温潇一脸疑惑莫名其妙道: “什么啊,你还嫌看得不够紧吗?你就差牵着我走了吧。” 左愈也不和她多说,直接把手机上的照片给她看,“看看这个帖子。” 温潇接过一看,不禁一怔,“在东京还有人偷拍我啊。” 看到下一张照片,她大大咧咧地一笑,“不过这偷拍的家伙拍照技术倒是不错,你看他把我和蓝雪拍得多漂亮。” 左愈心里的不爽到了极点,“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被偷拍了,这帖子还被顶上了热门,跟帖的人都说我老婆漂亮好不好?” 闻言,温潇噗嗤一乐: “你该不会以为他们都觊觎我的美貌吧,人家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啊,我还在网上夸过男明星长得帅呢。当然了,偷拍是不对,那你就让人把帖子撤了不就完了。” 左愈听完就完全不淡定了,他皱眉道: “你说什么,你夸男明星长得帅?” 温潇见他莫名严肃的样子,有些讶异地说,“不会把,这你都能吃醋?难道你就没在网上夸过哪个女明星长得好看?” 左愈瞪着她,异常冷峻,冷冷道: “没有。”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温潇看着他简直不可思议,啧啧称奇。左愈正想说,以后也不许她夸别的男人好看,即使是在网上夸一句也不可以,他忽然看到什么,目光兀自冷下。 1228章 又见面了 温潇看到左愈眼神的变化,也回头看过去,在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之后,不禁怔住。然后她也感觉到尴尬,因为对方竟然是本来该在沪城的苏霖皓。 苏霖皓穿着灰色的衬衫,配上一件看不出牌子但很工整的大衣,下身是黑色的长裤,脚上穿着男士靴子。他的装扮随意,却没有淹没他的气质和出众的容貌。 路过的女人有很多都忍不住看他几眼,尤其是几个女高中生,笑着从他身边走过,还在窃窃私语。 温潇不禁感慨,苏学长如今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可岁月没有让他变样,他仍然是像年轻时那么讨女生喜欢。正在她看向他时,却忽然被身边的男人搂进怀里。 左愈在她耳边有些危险道: “你看什么呢?” 温潇知道别的事都算了,但因为她和苏霖皓的过往,对于苏霖皓,左愈是真的会吃醋的。 因此她赶紧道,“没什么,我就是看那人咱们不认识吗?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啊,真是奇怪,我们赶紧走远点,不然他也看到我们,就少不了要寒暄一会儿了,那不影响我们二人世界了吗?” 是求生欲让她急中生智说出这些话,左愈哼了一声,对她的识相还算满意。 “但现在我们走就已经晚了,因为由于你刚才一直盯着他,他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左愈幽幽道。 温潇一愣,还真看到苏霖皓望向了他们。苏霖皓的脸上也有几分愕然,像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们,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他们面前说: “好久不见。” 左愈看着他的神情有几分冷淡,“你和我是好久不见,但你和我夫人不是前不久才见过?在沪城的迪士尼乐园。” 苏霖皓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左愈会知道上次他碰到温潇的事。他下意识地就以为是温潇说的。但温潇也是心里一怔,这事她还真没和左愈说过,左愈能知道,肯定是保镖告诉他的。 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件事,左愈就往心里去了,看来在苏霖皓的事情上,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大度啊。 “是有这么回事。” 顿了顿,苏霖皓恢复淡然道,“我在迪士尼乐园找了一份工作,给小朋友表演话剧,那天温潇和你们的孩子一起去玩,就刚好碰见了。” 左愈扬起嘴角不带什么温度地问,“那这次你在东京,是来旅游的?我们还真是有缘。” 苏霖皓因为他的冷嘲热讽,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但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对左愈发作,因为左愈之所以会对他有敌意,都是他自找的,当年他对温潇干的事情,实在算不上光明正大,后来温潇没有追究他,但那不代表他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来东京是为了一个人。” 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道。 “一个人?” 左愈觉得如果下一刻从他嘴里说出那个人就是温潇,那他的耐心一定会彻底耗尽。但苏霖皓这一次却没有如他所料。 “我在迪士尼同一个剧组的一位女同事,她前几天说来东京探亲,结果失踪了。” 苏霖皓面露担忧道,“我这次来东京,就是想帮忙找她。” 左愈看着他,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如果只是同事,那他不认为苏霖皓会这么热心。 闻言,苏霖皓又是沉默许久才道,“她在追求我,所以我对她也比较留意。” 听到这里,温潇终于开口: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长什么样,今年几岁了?你说她是来东京探亲,那她在这边的亲人呢?他们总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之前又去过哪里吧。” 苏霖皓看向身后街边的一家咖啡屋,对左愈和温潇道,“我们进去说吧。” 咖啡屋里。 苏霖皓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就心不在焉地沉思着什么。然后,他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朝温潇递过去。“上面的女孩就是她,她叫陈若妍。”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迪士尼角色毛茸茸的卡通衣服,一只手拿着头套,有些滑稽地只露出脑袋。但她灿烂的笑颜活泼又艳丽,妆容精致,是个很具备现代美的年轻女孩。 温潇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苏霖皓,觉得这两人从外貌上来说很是般配。 如果能成,那也是良缘。 “陈若妍——” 坐在温潇身旁的左愈眉头微微皱着,“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苏霖皓看着他,低声说: “东京华人商会的会长就姓陈,若妍是他的侄女。在国内,陈家在外贸这一块是佼佼者,所以若妍也是富家千金。” 左愈的眉头松开,那他知道了,他大概是在什么宴会上见过这位陈小姐,所以听过名字。但对于除了温潇以外的一切女人,都不会记脸,不管对方长得有多漂亮。 “东京华人商会会长的侄女失踪,这在东京华人界是大事件。” 左愈缓缓道,“如果连陈会长都没有他侄女的下落,东京警局那边的希望渺茫。” 苏霖皓的目光黯然。 他知道左愈说的没错,陈会长在东京扎根这么多年,人脉深厚。可就连陈会长一时都查不到线索,那陈若妍的失踪可谓蹊跷至极,而且是凶多吉少。 如果她是被绑架了,也不见绑匪给她家里人打电话。 “陈会长说他已经在试图联系东京本地的各大财团,请他们的人帮忙寻找,或许他们会有办法。” 半晌后,苏霖皓说。 左愈皱了皱眉。 温潇知道他为什么皱眉,因为最近斋藤邦彦正在搞事,无论这些财团是和斋藤家为敌还是为友,都因为这场波及牵扯其中。所以他们自顾不暇,恐怕会在找人的事情上出不了多少力。 而苏霖皓也想到什么,他看着左愈道: “你和斋藤介的关系很好,能不能为了陈家说几句话,如果若妍能平安回来,他们会感激你的。” 左愈喝了口咖啡,把杯子放下,“这件事涉及到一个年轻女孩的生命安全,我自然不会拒绝,但帮忙谈不上。都是同胞,让我说几句话不过举手之劳,这算什么。” 苏霖皓望着左愈,目光有几分复杂。 虽然他和左愈一直都对彼此充满敌意,但有很多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左愈确实值得被那些人尊重和敬畏。 “但你们也不要在斋藤家身上寄托太多希望。” 左愈停顿片刻,又道,“东京这么大,也不是他们出手,就一定能有消息。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苏霖皓目光微垂着,他轻声说: “我知道。可我和若妍的亲人,只能希望她会回来。” 温潇在一旁听着很不是滋味,她想如果她自己有女儿,是她的女儿失踪了,那她一定心如火焚。 而且陈会长那人她曾经在沪城的一个晚会上见过,对方是个很和善亲切的中年男人,虽然有点谢顶身材也有些发福,但为人却很有礼貌。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失踪了呢? 二十分钟后,苏霖皓对左愈和温潇告别,“我得回陈家了,有什么消息请立刻和我联系。” 左愈淡淡道: “我的手机号码你又不是不知道,打我的电话。”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警告苏霖皓,别打温潇的号码。苏霖皓一顿,听出他的意思,有些恼怒,但他这时候也没心思为这种事生气,对他们一点头就匆匆走了。 温潇看着苏霖皓匆忙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你叹气做什么?” 左愈瞥她一眼。 温潇说,“我是觉得苏学长好不容易有了个心动的女孩,结果对方却遇到了这种事。” 当年苏霖皓就被温霏骗得很惨,因为一个误会纠结了那么多年。现在他好不容易走出来,结果女方却在东京失踪。 “你还叫他学长?” 左愈的口吻降温。温潇见他脸上有不快凝结,赶紧改口,“苏先生,苏霖皓。我刚才就是顺口。” 这要是惹怒了这个善妒的男人,晚上可是她遭罪。 “哼。” 好在左愈只是傲娇地冷哼了一声,然后他垂下目光,又想到什么说,“说起来,陈若妍的父亲和之前纠缠柯如梦的那个陈家,是远方亲戚的关系。” 温潇一怔,猛地想起左愈在说什么。 柯俊因为给柯如梦退婚惹怒了沪城的陈家,结果被对方报复。 虽然这件事是陈家不仁不义在先,但陈家仗着自己多年经营有点黑/白通吃的人脉,就是不愿意放过柯家,还找人在柯俊公司上市的事情上使绊子。 之前柯俊带着柯如梦去沪城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也顺道探亲,柯如梦还被她的前未婚夫当众辱骂。 温潇想到其中的关节,不禁看着左愈道: “那给柯俊的公司上市做手脚的事,东京华人商会的陈会长也参与了吗?” 1229章 能帮就帮 左愈笑了一下说,“陈会长是有身份的人,他要顾及体面,当然不能在这么下三滥的事情上帮亲不帮理。更何况,他和他的兄弟与沪城陈家的关系早就疏远了。” 温潇想到陈若妍在来东京前,是在沪城工作,不解道: “陈若妍和她父亲都不是沪城人?” 左愈拉着她走到一边的长凳旁,用衣袖拂了拂长凳上的灰尘,让她坐下后才开口解释道: “陈若妍她父亲这一支陈家人是在广城扎根。他们是搞外贸的,而广城是国内最大的港口城市。其实追根溯源,按照家谱,沪城的陈家才是本宗嫡系,至于定居在广城的这一脉只能算是分支,是一百年前庶子分家时过去的。” 看到温潇听得津津有味,左愈笑了笑,又接着道: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时间推移,经过几代人的变化,沪城的本宗渐渐衰落,从当年叱咤风云的最顶级的豪门日落西山,变成普通的富商之家。而广城的分支却是水涨船高,在身价上超过了当年看不起他们的本宗。” 现在这个年代早就不讲过去的那一套嫡庶之别,但可笑的是,沪城的陈家人还自诩是嫡系,因此仍然降不下那个身段去和广城的远方亲戚拉拢关系,对方自然也不会反过来和他们亲近。 “陈若妍的大伯在二十年前来到东京,也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在东京的华人界地位显赫,做到了会长这个位置。从此以后,广城的陈家人就更不用理睬他们的沪城亲戚了。” 左愈淡淡道: “至于陈若妍,她应该是在广城出生,也在广城长大。她毕业之后为什么来沪城工作,还是选了话剧演员这份职业,我就不清楚了。” 东京华人商会。 苏霖皓敲了敲会长办公室的门,听到门里响起男人疲倦的声音,“请进。” 他走进去,看到陈会长正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倦容。 自从两天前陈若妍独自去商场买东西,到现在她就一直没杳无音讯。 陈会长这个做大伯父的,他能不愁吗? “陈会长。” 苏霖皓见对方的脸色不好,想了想只能稍作劝慰,“我今天见到了左氏的董事长左愈,我已经让他帮忙和斋藤家说一声找人的事,或许很快就会有进展。” 闻言,陈会长顿住之后抬起头,“斋藤家那边我已经托过人了,可是他们——” 作为东京华人界最有人脉的商人,他也听说了斋藤邦彦的事,还有今天早上斋藤介在大街上被人袭击差点丧命。现在的斋藤家忙得是一塌糊涂,自己的麻烦都没解决完,又怎么可能在找人的事情上出多少力呢? 陈若妍是他的侄女,但又和斋藤家没关系,对方也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就多卖力,他的面子还没那么大啊。 “哎,算了不说了。” 陈会长摆了摆手,也不想把事情往坏里说,“早知道若妍出门时,我说什么也要让内人陪着,保镖都跟上。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希望能快点得到她的消息。” 苏霖皓想到陈若妍笑起来明媚大方的样子,也止不住担心她失踪的这两天会遭遇怎样的事情。 “我现在宁愿若妍是被绑架了,绑匪是为了钱就不会伤害她。” 说着,陈会长眉头皱紧道,“可如果是绑匪,为什么一直都不打来电话呢?” 苏霖皓心里也是一沉。 如果是为了钱,那不论陈若妍是在谁手里,对方也早就打电话给陈家了。可现在,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得不让人怀疑,陈若妍遭遇的是更恶劣的事。 “我已经让东京道/上的朋友暗中发布消息,不管是谁只要有若妍的下落消息可以提供给我们,就给他们钱。如果有人能直接把若妍还给我们,那就给更多的钱。” 陈会长咬牙道: “这样一来,那些游走在这座城市灰色地带的人就会想办法去寻找若妍,而他们的消息又最为互相流通,我想不久后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这也几乎是他最后的希望。 苏霖皓望向办公室窗外,心中更加后悔。当初陈若妍离开沪城时,曾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去东京游玩,他当时没有答应,现在想来他如果能和她一起来,那她或许就不会遇到不测。 斋藤财团位于东京的总部。 左愈坐在会客室里,把苏霖皓拜托他的事情说了,斋藤介闻言一怔,沉吟着说: “失踪的人是陈会长的侄女啊。” 陈会长托的人是斋藤财团的副总,但那副总得知斋藤介刚刚遇险,哪敢在这时候去和斋藤介说帮忙找人的事,只和斋藤家中不那么重要的其余成员说了,因此斋藤介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左愈看着他,沉着认真地说: “我知道你现在很忙,这时候来拜托你这种事,不合时宜。但陈小姐的家人真的是一时没办法了,你问问手下人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这对他们和陈小姐来说,很重要。” 斋藤介微微一笑,看着左愈的眼里闪动着温和的光芒。“佛/教中有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是救命的事,那就没有不合时宜的说法。” 他轻缓道: “我让白石去地下世界打听陈小姐的消息。东京的地下世界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错综复杂都又紧密相连,只要她的失踪是在这张网上,那就不可能查不到线索。” 说着,他又低声叹了口气,“但如果真的时运不济,我的人查不到线索,也请你转告陈小姐的家人,我们不是不愿意帮忙。” 左愈知道斋藤介这么说就一定会尽力,他点头道: “那就麻烦你了。” 等左愈走后,斋藤介看着留在桌子上的陈若妍的照片,用办公桌上的座机拨打了内线电话,没过几分钟白石苍就推门而入。“帮我找一个人。” 斋藤介将照片递给他。 “这位小姐姓陈,是沪城来的客人,但她在东京失踪了。具体的事情经过都写在这份资料上。你分出一批手下人询问我们的眼线,也让对方拿着照片去问,让他们尽力而为,最好能得知她的下落。” 白石苍接过照片顿住,然后他有些迟疑地抬起头。 “介公子,这个女人她——” 斋藤介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他做了个手势,“她是左先生的朋友,而左先生是我们的朋友。所以你让手下人去找就是了,这也不影响盯紧斋藤邦彦的事。” 说着,他停顿一笑道: “这一点忙,我们还是可以帮得上的。” 白石苍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东京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左惟墨无奈地双手抱胸,看着自己弟弟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蓝雪站在左惟墨旁边也是有些困惑的表情,“是啊惟爱,你说得太委婉了我们也不懂你的意思啊。” 被他们注视着,左惟爱有种莫名的沧桑感。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之间就没有一点感情上的苦恼吗?比如说彼此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又觉得沟通不了——” 他话都没说完,左惟墨就没好气道: “没有。你小子会不会说话啊,是看我和你蓝雪姐太美满了,所以现在想给我们制造点矛盾是不是?” 白蓝雪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但还是认真解答: “我和你哥哥确实没什么矛盾,也没有不能沟通的事。因为我们一有什么想法,有时候不用说彼此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想,认真谈恋爱的情侣之间都有这样的默契吧。” 左惟爱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感觉她一定是在炫耀什么,但看她的表情那么正经,又觉得她可能真把这当成是很普通寻常的事情了。而左惟墨在这时火上加油道: “我和蓝雪之间不存在矛盾,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矛盾,那也就是她太完美,她的光芒太耀眼,让我觉得我有些配不上她。” 白蓝雪微微一怔,然后笑着摇头: “该说这种花的人是我才对吧?你如果都有配不上的人,那该是天仙下凡才行。” 左惟墨还真就看着她,毫不害臊道: “在我眼里,你就是天仙下凡啊。” 白蓝雪含笑,还想说什么,左惟爱已经受不了大叫道,“打住打住,我晚饭已经吃饱了,你们再喂狗粮给我,我就要吐出来了!” 左惟墨看着自家弟弟,皱起眉头,觉得他今晚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还是白蓝雪厚道一些,关心地说: “惟爱你是有什么感情上的苦恼想问我们吗?那你直说,我和你哥哥不会笑话你的。” 1230章 青春期的苦恼 左惟爱望着自己的哥嫂,终于按下心里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啦,就是我想问你们,一个年轻的女孩会喜欢一个男孩多久呢?” 白蓝雪顿住,没想到他问的是怎么宽泛的问题,她想了一会儿道,“这个因人而异吧,也不是说年轻就没有长性。那要看你问的那个女孩,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咯。” 左惟爱想象着楚见鹿,他该怎么描述她呢,她是什么性格? 她时而让他感觉到和时代不符的天真,但却很懂得照顾他的感受,并不任性。她活泼但却有分寸,其实也是很敏感的人,但却唯独在他的事情上很有勇气,好像一往直前绝不退缩。 他不明白,她对他的执着究竟因何而产生。 她说会一直喜欢他,是真的吗? 他感到迷茫。 “你是在想见鹿的事情吧?” 白蓝雪看着左惟爱忽然道。他怔了一下,然后微微躲开她的目光,低声道: “她之前给我发了微信,她说她会为了我,选择继承楚氏的家业。” 闻言,不仅白蓝雪面露惊讶,就连左惟墨都有些愕然。 “楚见鹿不是一直都想考上艺校吗?我还记得上次见面时她还说,她这辈子最烦的就是经商,让她管理楚氏这么大的集团,她非得累死不可。” 左惟墨皱眉道,“现在她又说要继承家业,是认真的?” “应该是认真的吧。”左惟爱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渣男,他轻声说,“我劝她不要为了我就一时冲动,而要遵从她自己内心的选择,但她说这就是她内心的选择。” 可左惟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楚见鹿不会选择走这一条路。 所以他不能用这都是她自己的意思来欺骗自己,假装这和他没关系,假装他可以问心无愧。 想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其实他根本就没必要去问哥哥和蓝雪姐,因为他们是他们,他是他自己。 别人无法解决他的问题,因为这是他的人生。 “所以,你觉得你对不起她?” 左惟墨皱起眉头说,“但如果你只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就又接受她,那才是真的对不起她,你明白吗?” “恋爱是怎么难的事情啊。” 闻言,左惟爱有些颓丧地说。白蓝雪见他兴致消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要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先不要想这件事了。如果见鹿真的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就一定不会错过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也会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如果你一直忘不了她,一直为她纠结那就说明你也喜欢她。” 就像她和左惟墨不联系的那几年,她以为能就此忘掉左惟墨,却没成想她对左惟墨的思念每天都在加深。 即使她不去提,把那份心意埋在心底,但左惟墨的一切都鲜活存在于她的脑海。后来她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喜欢。 “是这样吗?” 左惟爱喃喃道,良久,他低下头不知想了什么。 陈家。 苏霖皓走进一楼的大厅,就看到剑拔弩张的一幕。 “现在我的妍妍都失踪了,你们还拿这种事来烦我,我怎么可能管!我管不了!” 陈茂对着一男一女大声争执。 苏霖皓之前见过陈若妍的父亲陈茂一面,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陈茂就是那种典型的南方富商,有身份有教养,待人彬彬有礼。但这一次,陈茂却是暴跳如雷。 而站在陈茂对面的一男一女,苏霖皓从未见过。他不由得对身边汗颜的管家低声道: “那两位是谁?” 管家同样压低声音回答他说,“苏先生,那是老爷和二老爷在沪城的亲戚。” 那就是沪城陈家的人了。 苏霖皓眸子沉下。 他在沪城这么多年,也对沪城的这个陈家有所了解。陈若妍也和他提过,说她毕业之后来到迪士尼当话剧演员,都没有告诉沪城这边的亲戚,因为她家里跟这边的关系其实不好,她父亲一直让她不要和他们有过多的往来。 而陈若妍还吐槽过,说哪里用得着她疏远人家,她到了沪城之后陈家也根本没人联系她啊。 由此可见,虽然都姓陈有着同一本家谱,但这两家的关系已经疏远到一定程度了。 这一次陈若妍失踪,沪城陈家的人却找上门来,还要在这么紧急的当口让陈茂和陈会长帮忙办什么事,也难怪陈茂会大发雷霆,这也太不合时宜。 陈会长挡在弟弟和那一男一女中间,沉着脸道: “不是我们不讲亲戚情分,只是你们挑在这个时候来,我们实在是无暇他顾。妍妍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哪有心情管别的事呢?也请你们理解。” 比起陈茂的愤怒,他说话的口吻已经很客气,但那一男一女却不领情。 其中的男人很是年轻,苏霖皓看他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他对着陈会长呵呵冷笑道: “这些年大家都说广城的陈家人忘本,我还帮着大伯父你们辩解,但现在看那些人还真没说错啊。” 陈会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冷,他看着年轻男人道: “陈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辰挑衅般望着他,似乎并不怕惹怒他,“就是字面意思啊,大伯父你听不出来吗?我知道这几年你和二伯父很是风光,可你们别忘了,谁才是本家。本家有难,分家却想坐视不管,你们这是把陈家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啊。” 陈会长算是很有涵养的人,也不免被陈辰轻佻的态度惹怒,他正要说什么,陈茂已经指着陈辰破口大骂道,“是我们广城的陈家人忘本,还是你们太过分?早就是新时代了,你们还做着嫡庶有别的春秋大梦呢!” 陈辰被他骂得脸上一僵,这时陈辰身旁的中年妇人开口道: “二弟,你说这话是要不认本家的意思了?我知道若妍失踪了你伤心难过,但这种大事,你还是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随便乱说,不然你会后悔的。” 陈茂冷笑着,直接就把话放出来: “是啊,我就是不认本家了,你们能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你们那套本家分家的理论早就过时了。现在的社/会不理你们那一套旧架子,只看谁有本事。” 那中年贵妇怔住,然后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你,你!这话要是让太爷听了,你就是不孝的逆子!” 陈茂并不惧怕她拿太爷说事,他不顾兄长的阻拦,直截了当道: “等百年之后不敢去见祖宗的是我,还是你们?你们这所谓的本家自己败光了家业,还用下三滥的手段去算计世交友人,现在闹出了事,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却来找我们兄弟俩来平事,我们凭什么管你们?” 他这话显然说到了陈辰和中年贵妇的痛点上,两人的面色都难看到了极致。 那名中年贵妇看向沉默不语的陈会长,质问道: “你弟弟这么说话,你怎么教他的?你这个做大哥的还不管教他,不然我可就把他的话当真了!” 陈会长看着她,沉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轻淡的不屑。 “你愿意当真那就当真吧。” 半晌,陈会长缓缓道: “我弟弟说得没什么不对,你们自己惹出来的祸患自己平。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才是太爷留下来的祖训,如果太爷泉下有知看到你们今天的样子,他一定后悔有你们这样的子孙,真是家门不幸。” 苏霖皓在一旁听着,对陈会长有些刮目相看。 平时的陈会长看上去圆滑老练,做事能进能退很是八面玲珑,却不免让人觉得他少了些骨气,但现在看,他也有当仁不让的一面。 中年贵妇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却又一时说不出别的话。 她以前从未想到,一直被她看不起的分家有一天居然会把她本家夫人的脸面践踏在地上。 “阿辰,你也看到他们的嘴脸了,我们走,别让他们以为今天这事还真就求上他们了!我们本家再怎么样,也轮不着分家的人看笑话。” 极度的羞愤之下,贵妇怒声道,就要拉着自己的儿子离开。 可陈辰却没有他母亲这样的底气。 因为他知道,柯俊现在请来左愈当靠山,而左愈一出手竟是丝毫面子都不给他们陈家。 柯俊公司上市的事是他们陈家找人使绊子,这已经被左愈抓到把柄。他们想要让左愈放过一马,但左愈却说征求过柯俊的意见后,这件事不能善了,他们这么做是违法的,就会有法/律惩罚他们。 眼看着就要被起诉,他们是再也坐不住了。 现在的沪城陈家哪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而盯上他们的又是左愈这样的人物,这靠他们的人脉是摆不平了。 所以,陈辰和他母亲才赶紧飞到东京来找陈会长,就是希望陈会长能出面和左愈还有柯家交涉,让对方放弃起诉陈家。 眼下他们如果就这么走了那这件事就彻底黄了,等待着陈家的将是什么,陈辰想都不敢想。 “大伯父,晚辈刚才说话不过脑,让您见笑了。” 陈辰眼睛一转,换了一副口吻,就好像真的知错了一样。 陈会长看到他突然的变化不禁皱起眉。 “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刚才也是我们一急之下说话太难听。但大家都是同根同源的亲戚,覆巢之下无完卵,他左愈要弄死我们沪城的陈家,这不也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略作考虑,陈辰油嘴滑舌道。 1231章 不想蹚浑水 陈茂听到陈辰这么说,又想说什么,却被陈会长拦住。 “左先生也没说就要弄死你们吧。” 陈会长收起方才的一脸冷意,笑呵呵道,“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你们和柯家的恩怨。而对于柯家你们做得确实太不地道,如果我是柯俊,那我也生气。” 中年贵妇愤恨地想要插嘴,陈辰却抢先赔笑道: “那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们不得已而为之嘛。这件事我们已经准备好要向柯俊赔礼道歉,毕竟还是世交,可柯俊却仗着有左愈撑腰就不顾昔日的情分,一定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说着,他见陈会长的表情没有不耐烦,又见风使舵地继续说: “大伯父,我们找到您也不是就要逼您帮我们摆平这件事,就是想请您做一个中间人,帮我们调和一下。毕竟现在柯俊也不肯见我们了,我想您出面,他还是会给您一个面子的。” 陈会长看着他,面上带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左先生那边呢?” 顿了顿,陈会长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没听说吗,左先生已经成了柯俊公司的重要投资人。你们给柯俊的公司使绊子,就是在和他过不去。就算柯俊愿意放过你们,他也不一定会放过你们吧。” 陈辰一想到左愈的冷脸,嘴角的笑意就僵住。 如果说柯俊那边,他相信只要陈会长出面就能搞定,那左愈就完全不好说了。 因为左愈根本就没必要给陈会长面子,这利害关系应该是反过来才对。 就算是陈会长出面,也只能是去求左愈放过他们一马。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陈会长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他没必要替他们走这一趟,卖这个人情。 “哥,还跟他们废话什么。刚才这小子是怎么说的你也听到了,他对我们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现在也不过是想求你办事,才放低身段。” 一旁,陈茂冷冷道,“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直接请他们走吧。” 见陈茂这么不给面子,那中年贵妇早就绷不住脸,她恨声道,“阿辰你还求他们做什么,不过是想走个方便才来找他们罢了,现在他们这口气,就好像没了他们,我们还没办法了!” 闻言,陈辰心里气得慌,刚才陈会长的态度好不容易有松动,又被他母亲这一番话说得沉下了脸来。 他只恨自己亲妈愚蠢而不自知,还以为这是陈家风光的时候呢,还端着身价不肯低头弯腰。如果像她说的一样还有别的办法,那他何苦来看他们的脸色? “你母亲说得对。既然你们也有别的办法,那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 陈会长微微笑着,这蠢女人说的话正中他下怀。就算若妍没有失踪,他都不想管他们这件事。首先柯家的事,就是他们不占理,二来左愈插手之后,他再蹚这浑水,那不是傻是什么?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管家,仍然带着笑意道: “送客吧。” 主人都直接下了逐客令,这下就算陈辰再不要脸,也开不了口。而他身边的贵妇还特别强硬地冷笑道,“走就走,不用你们赶。就你们这破地方,我们还再也不来了呢!来了就辱没我们的身价。” 她裹着一身华贵皮草,踩着高跟鞋就杀气腾腾地走了,陈辰低着头跟上。 经过苏霖皓身边时,陈辰的脚步一顿,他看了苏霖皓一眼。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听到他的话,苏霖皓淡淡道,“或许吧,但我不记得你。” 陈辰被噎了一下,他深深看着苏霖皓,好像是要记住对方的相貌,以后好报复一样。 但苏霖皓却并未在意。 等两人走后,苏霖皓走到陈会长和陈茂身前。看到他,陈茂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小苏啊,刚才让你看到那一幕,真是不好意思。” 陈茂叹息一声道,“我的宝贝女儿还不见踪影,他们就上门来无理取闹,我这心里可真是冷啊。” 苏霖皓眉头皱着说: “确实是他们太过分了。” 这要是真正的亲戚,怎么可能挑这个时候来说一大堆有的没的,苏霖皓不觉得陈茂两兄弟做得过分。 陈会长也道: “要不是看在祖宗的面子上,我对他们更不客气。那叫陈辰的小子还想唆使我去在左愈面前为他们说情,凭什么?” 提到左愈,苏霖皓想到他和左愈在一天前刚见过面。他拜托给左愈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陈家的座机忽然响了。 陈会长看了管家一眼,对方立刻快跑着过去接电话。接起之后说了几句,管家捂住话筒对陈会长道: “是斋藤介打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陈会长一怔,然后他赶紧过去,从管家手里接过电话。 “斋藤先生,您有事找我?” 虽然他为了若妍的事托过斋藤财团的人帮忙寻找,但他不敢想斋藤介打电话过来就是他侄女的下落有了消息。但令他喜出望外的是,下一刻斋藤介就道: “事关陈小姐的安危,我就不和您说客套话了。我手下的人查到,陈小姐是被一伙皮/条客控制了起来。” 闻言,陈会长有些激动道: “皮/条客?那怎么才能救她出来?斋藤先生,既然你已经查到了人在哪里,那不论让我们出多少代价,只要能救我侄女出来,多少钱我们都可以出,这只是您一句话的事。” 一旁的陈茂和苏霖皓听到他的话,也都围了过来。 现在听到陈若妍的音讯,知道她还活着,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陈家不缺钱,只要能救陈若妍回来,那钱根本不是问题。 “如果囚禁陈小姐的是普通的地下世界从业者,那我不用给您打这一通电话,就可以直接把人带出来。” 斋藤介却沉声道: “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控制着她的那伙人和境外势力有关。她已经被带出了东京。” 他没有说的是,白石苍竟然查到,陈若妍的失踪居然是响尾蛇的手下干的。 现在就连他也说不清,在这个多事之秋,一个颇有背景的外国女孩在东京被响尾蛇手下的人绑架,是巧合还是别有预谋?如果是别有预谋,那为什么被盯上的就是这位陈小姐? 就因为她是东京华人商会会长的侄女吗? “被带出了东京?” 陈会长的头立刻又疼了起来,他知道一旦出了东京那再想找人就是难上加难了。 “您有没有办法继续追踪她,或者是和那团伙的老板谈判,只要能把人救出来,我保证我们绝不会声张这件事。我们只求若妍能平安回来。” 听到陈会长的请求,斋藤介低叹一声说: “我已经让人联系那个团伙的老板了,如果再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们。但恐怕对方想要的不会只是钱。” 听到这里,陈会长的一颗心沉下。 不是只要钱,那就是要比钱更值钱的东西。作为商人,他已经习惯了用钱去解决麻烦,所以他很清楚,当一个麻烦升级到不能用钱解决时,那已经相当棘手。 又说了几句话,挂断通话。 陈会长看着一脸关切的两人,低声把斋藤介说得都重复了一遍。如果说苏霖皓听完之后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没有表现出慌乱,那陈茂已经担忧得不行。 “妍妍居然是被那种人控制起来了!” 虽然知道自己女儿还活着已经是喜讯,可他却忍不住去想,妍妍是活着在遭罪,“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斋藤财团,我要去见斋藤介,就凭斋藤家在霓虹的势力,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必须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会长见拦不住自己弟弟,焦头烂额之中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苏霖皓对他道: “我会陪陈叔叔一起去,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忙分担。” 另一边,斋藤府。 温潇看着面前年轻得不像话的美丽女人,暗中对比着她和北原凛香的区别。 紫夫人像是感觉到什么,对她一笑道: “我今天的妆容很奇怪吗?” 闻言,温潇收回目光,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没关系。” 紫夫人很温柔地说,“我对您也充满好奇。您从外表上看,真不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您的眼神又让我感觉到,您一定是位非常出色的母亲。” 她很会说话,而且表情真挚,说得温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和她互夸道: “您看着也是很温柔的母亲啊。” 闻言,紫夫人的笑意却变得有些黯然,她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对温潇说: “可我只有一个女儿。” 温潇一怔,然后感觉到些许尴尬。 而紫夫人却微微笑着,仪态仍然得体,“您别误会了,我只是说,我想要儿女双全。但我和先生有过承诺,只生育这一个女儿。” “原来是这样。” 温潇点了点头,心想左愈什么时候能出来,赶紧带她离开这里好了,她可不想和紫夫人聊着聊着,就被牵扯到别人家的家事里。 “您见过北原女士吧。” 紫夫人又想到什么,含笑道。 1232章 闲聊 温潇已经尴尬地忘了尴尬这回事,她看着紫夫人,坦然道: “之前是在介公子的引荐下,见过北原女士一面。” 紫夫人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之后又把杯子放下,她眸色中透出一抹沉思,缓缓道: “那您觉得,我比起北原女士怎么样呢?” 温潇顿住,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问。 这可是她和紫夫人头一次见面,紫居然会对她说这些,让她摸不着头脑。 “北原女士是商界豪杰,英姿飒爽又端庄高贵。” 半晌,温潇大大方方道,“您呢,很有女人味也很优雅,又这么漂亮。我想你们两位都是优秀的女人,没什么好比的吧。” 紫夫人的眼里也闪烁着柔和的笑意,她点头道: “您说的是。” 温潇对她一笑,不再说话,又听她说: “我想过再要一个儿子,但我知道,我的儿子永远比不过北原女士的儿子,就像我比不过她一样。所以我愿意遵守和夫家的承诺。我只有菜月这个女儿,这样一来,菜月就可以做介公子的妹妹,而不是对手。” 闻言,温潇收起嘴角浅淡的笑意,望着紫夫人问: “为什么和我一个外人说这些?” 紫夫人看着她秀美的面容,低声道,“就因为您是客人。我知道我和您说这些话,您不会和别人说。而我和您,一见如故。您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些相似吗?” 温潇轻轻皱了皱眉。 相似? 她不知道紫夫人指的是哪方面。 “我们都是靠着丈夫的宠爱,才能活得很好的女人。就连我们的长相,都有些许相似。” 下一刻,紫夫人柔声道: “您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很寂寞才会说这些。要是您觉得我多嘴了,那我不再说就是了,请别把我的失言放在心上。” 温潇的眼底沉下,她看着紫夫人,仍然没有从这个柔弱优雅的女人眼里看到敌意。 她知道对方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羞辱她,或是出于别的恶意。 因为紫夫人就真是这么想的。 紫夫人觉得,她是同类。 温潇笑了一下,用同样舒缓的口吻道,“我现在生活的物质条件,确实都是左愈给我的。我和他是爱人,也是家人。但这不代表,我只能单方面的依靠他而活,我和他是彼此陪伴的关系。” 紫夫人顿住。 随即她又笑道,“那这么说,我们之间还是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左先生对您是从一而终,但我先生和我不是。说起来,我还是第三者插足,而您却一直都是您先生心尖上的那个人,真幸运啊。” 温潇挑眉,这话可是紫夫人自己说的,和她没关系。 这时,茶室外传来脚步声。 左愈和斋藤理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温潇和紫夫人一齐站起来。斋藤理光对温潇礼貌笑道: “左夫人,父亲想挽留你们留在府上一起吃晚饭,左先生已经答应了。” 既然左愈都同意了,那温潇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一顿饭自然就留在了斋藤府。 就在快要开始用餐时,府上的佣人走到正在陪客的斋藤理光面前,低声道: “大老爷,介公子来了。” 斋藤理光站起身道,“他来的正好,父亲刚才还念叨他呢。我还以为他今晚都要在公司加班。刚好左先生也在,他还能陪着说几句话。” 等斋藤介走进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和左愈问好,忽然,又有佣人匆匆来汇报道: “介公子,是陈家的人从财团总部找过来,说他们有事一定要见您。” 闻言,斋藤介皱了皱眉。斋藤理光听到他们的话,有些好奇地问: “陈家?是华人商会的那位陈会长家里的人?” 斋藤介顿住,然后道: “没错。” 斋藤理光有些不解,“他们找你有事吗?这么急,还特意从总部追过来。” 这按照商界的礼仪习惯,其实是有些失礼的。 不论是哪个地方的人,只要是讲究的商人都习惯把工作的事留在办公场所,彼此之间不够熟悉的人一般不会到府上拜访,更不会追到别人家里来谈公事。 因此,斋藤理光心中其实有些不满。 但斋藤介看了左愈一眼,对斋藤理光解释道,“他们找我是有急事,而且这也不算是公事。再说了,陈会长也是左先生的朋友,那他的家人自然也就是我们的朋友。” 听到这里,斋藤理光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左愈的朋友来找他儿子办事。 那当然就不一样了。 斋藤理光还对左愈和温潇有些抱歉地一笑,“是我不知道内情,之前的话让你们见笑了。” 温潇听着这话,心中真有些感慨,她这辈子嫁给左愈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应该知足到不能再知足。能得到权贵的这等尊重,也只有左愈这样的丈夫才能给妻子。 左愈没想这么多,他听到是陈家的人来了,就对温潇用中文细细嘱咐了一句: “我和他一起出去看看,你在里面等我。斋藤家规矩多,但你不用在意太多,也不用感到拘束。你是我的妻子,是他们的客人,他们会迁就你。” 他说这话的口吻温和,却透出一股别样的傲气来。 温潇在心里憋笑,以往她只听别人说过客随主便,但左愈却偏说别人都要来迁就她。 这个男人但凡本事比现在差一点,都撑不起他的霸总人设啊。 接待室。 陈茂心神不宁,在看到斋藤介走出来的那一刻,他猛地回过神上前迎去。 “斋藤先生,我——” 他一着急,英文都说得不流畅。幸好他带来了翻译,他就直接说了中文由对方翻译给斋藤介听。 “陈小姐的事我已经让手下在交涉了,我知道这不能耽误。” 斋藤介知道他爱女心切,因此很耐心地回应道,“虽然斋藤家在霓虹算是有一定的地位,可这里终究有很多人不听我们的差遣。而控制您女儿的社团,就恰好是这其中的一方势力,请您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说着,斋藤介看向一旁的左愈,“恰好左先生也在这里,您是通过他找到我的,他能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陈茂刚才心思慌乱,甚至都没看到左愈也跟在斋藤介身边。现在这一眼,他回过味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左愈,很是感激,“原来是您开口向斋藤家求助,我真感谢您能帮忙。” 左愈淡然道: “现在不必说感谢的话,等陈小姐回来再说。” 1233章 不信任 昏暗的房间里。 陈若妍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纤长的睫毛扑朔着,意识朦胧到极致,只感觉到口干舌燥,这时有人递给她一杯水。她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但右手一抖,却将这杯水打翻了。 啪的一声,那递水给她的人扇了她一个耳光。 她先是愣住,然后感到莫大的屈辱。 “你这臭娘们,给你水你还不喝,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吗!” 男人粗鲁的声音骂骂咧咧,落进她耳里,让她浑身都在颤抖。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两天前就被绑架了,起因只是她离开伯父的宅子,独自出门去逛了商场。 要是早知道这一次出门会招致这么恶劣的后患,她说什么也不会出门的。 “快把水喝了!” 在她耳旁,传来男人命令的声音。 陈若妍忍着屈辱的感受,却不得不喝下这杯水。她只想着,如果以后有朝一日能逃出生天,她一定要给这些控制她的人报复,让他们知道,她的尊严是为何物。 斋藤府。 左愈看着陈茂,对方因为爱女的失踪,憔悴得毫无形象。因此,左愈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望向身旁的斋藤介道,“现在已经联系上那个团伙的老大了?” 斋藤介顿了顿,随即对左愈说,“我的人查到,是响尾蛇手下的人控制起来了陈小姐。” 响尾蛇—— 左愈听过这个代号,他也很清楚,这所谓的响尾蛇其实是斋藤邦彦手下的人。 如果涉及到斋藤邦彦建立的社团,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即使是斋藤家出面,恐怕也很难取得进展。 陈茂见左愈听到响尾蛇这三个字后就又陷入沉默,也感觉到这事会很棘手,但他又不明就里,只能急切地问,“响尾蛇是哪位道上的朋友?还请斋藤先生为我美言一句,只要他能放了我女儿,我愿意出钱,我不差钱。” 斋藤介望着他,目光复杂。他缓缓道: “响尾蛇是一个人的代号,这个人是某位社团老大的心腹。眼下,该社团正在针对我们斋藤家采取报复行动,视我们为仇敌,所以既然是他们出手,那就不是钱的问题。” 这群人要的也不会是钱。 说着,斋藤介又对陈茂抱歉地一笑,“我知道您很担心陈小姐的安危,她虽然和我非亲非故,但我也希望能快些救出她。可现在,我们真的需要时间。” 陈茂听完之后,脑袋轰隆作响。 他只听到那句他们将斋藤家视为仇敌。那既然这样,他再把希望都寄托在斋藤介身上,希望他的人去和那个社团谈判,那岂不是害了他的宝贝女儿? 对方越是知道斋藤介想要救出他女儿,就越是不想把人交出来怎么办。又或者,对方拿他女儿去要挟斋藤介,想让斋藤介做出妥协,可他女儿对于斋藤介来说什么也不算,斋藤介怎么可能为了他女儿就真的考虑对方的要求呢? 到时候,遭殃的一定是他女儿。 他真的不能忍受这种可能。 “斋藤先生,我女儿的事如果都麻烦您的人来交涉,那我也太过意不去。” 想及此,陈茂动起脑筋,对斋藤介道,“不如您还是告诉我那个团伙老大的联系方式,我们陈家自己去联系他们。这样也不用劳烦您的人做中间人,还要为了小女顾虑那么多。” 斋藤介是何等的人精,他当然知道陈茂这么说的意思。 这个中年男人不是真的怕麻烦他们,而是怕他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陈小姐的安危罢了。 但斋藤介却没有生气,他知道做父亲的担忧女儿,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可以给您联系方式。” 因此,他只是笑了笑,就爽快地答应了陈茂的请求。 闻言陈茂却是一怔,大概是觉得这个联系方式得来的太轻易。陈茂又不禁看向左愈,见到左愈皱着眉的样子,他想要询问的话也没问出口。 这时,倒是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苏霖皓用中文开口道: “左愈,你觉得陈叔叔该怎么做?” 听到苏霖皓的话,左愈缓缓看过来,低声道,“这不是一道数学题,没有标准答案。不论怎么做,后果都会存在风险。所以,我不能给你们解答。” 苏霖皓还想说什么,可他知道这不是左愈不肯帮忙,左愈说得也是对的。 女儿是陈茂自己的,当然也要由陈茂自己来做主。 不论现在做什么选择,最后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而如果陈若妍真的不能平安归来那又有谁来承担责任。左愈和斋藤介都只是好心帮忙,责任显然不能让他们来承担。 所以真正要做决定的还是陈茂他自己。 苏霖皓看着皱紧眉头陷入沉思般的陈茂,伸手扶住陈茂的胳膊,低声道: “陈叔叔,具体怎么做,我们还是回去之后和陈伯父好好商量再做决定。” 陈茂听了这句话却有些气愤道: “商量?可眼下妍妍还在那些人手里受苦,我怎么还有这个心情!这事不能拖,我就想立刻救她出来,带她回家!” 说着他在愤怒之下甩开了苏霖皓的手。 苏霖皓垂着眼眸,默默地收回手。陈茂看着斋藤介,口吻有些生硬地说: “那就请斋藤先生立刻把绑架妍妍的那些人,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不论他们开出什么条件,我都会同意的。” 他此刻就是在极度的愤慨之下,认定了斋藤介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考虑就牺牲陈若妍,而只有他才能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妍妍。因此,他对斋藤介说话的态度都带上了几分不客气。 斋藤介虽然听不懂中文,但他却能听出陈茂的口气有问题,可他只是皱了皱眉,在听过翻译之后也没有发作,就对身旁的女佣道: “去把白石先生找来。” 那名女佣低头说了声是,就立刻离开。 半晌后,白石苍匆匆走进府邸。斋藤介对他说了什么,白石苍就把响尾蛇的联系方式写了下来,递给了陈茂。 陈茂结果纸条后,攥紧在手里,他看着斋藤介和左愈,最后还是低声道: “谢谢。” 就算他此刻的焦虑心情已经到达顶点,就算斋藤介和左愈都有所保留,但毕竟他们还是帮助了他,而没有他们帮忙,他连带走女儿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因此这句谢谢,他还是说得诚心诚意。 斋藤介听完翻译的话,望着陈茂,目光澄澈道,“我还是那句话,您是左先生的朋友就也是我们斋藤家的朋友,在陈小姐的事情上您要寻求帮助,请尽管来联系我们,这不是客套话。” 陈茂听到翻译后,眸光沉了沉,他对斋藤介和左愈鞠了一躬,一声不吭地就匆匆走了。 还是留在后面的苏霖皓为他找补,“左先生,斋藤先生,谢谢你们。陈叔叔也很感谢你们,但他因为若妍的事,实在是太着急,还请你们理解。” 闻言,左愈没说什么只是对苏霖皓点了一下头,而斋藤介也只是笑道: “希望陈小姐能平安回来。” 几个小时之后。 沪城,陈家。 陈辰带着一身怒气走进家门,对迎上来的女孩发火道,“以后这样低声下气去求人的活,别再让我去干!tmd,如果一百年前没有我们本家的扶持,他们广城的分家算是什么东西,如今一朝得势,他们就开始狂了!” 跟在他身后的贵妇也冷笑道: “这就是当代的农夫与蛇呢,得势就猖狂的中山狼!也亏得你们父亲还想走他们的门路,还让我和阿辰亲自去求他们,这不是痴心妄想?” 闻言,那迎接他们的年轻女孩怔住,一颗心也沉到谷底。 这么说,他们去东京这一趟是什么事都没办成了。 “可是,那我们惹上的官司怎么办啊?” 陈璇忍不住哭起来,她知道陈家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堪忧。左氏发起的诉讼可不是谁都能承担得住的。陈家本来就因为之前的经营和投资不善而欠了一屁股债,如今再加上左愈出手,那不彻底了破产才怪。 陈家一旦破产,那她就什么也没了。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享受着富家小姐的生活也会烟消云散,她怎么能不心急? “看你那倒霉样!” 见她哭泣,贵妇表情狰狞地痛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没用的女儿?不知道的看到你,还以为陈家就要完了呢!陈家再怎么说也是百年根基,就算是他左愈和我们过不去,想搞垮我们,也没有这么难!” 闻言,不仅是陈璇不敢相信她的话,就连陈辰都听不下去。陈辰瞪着自己的母亲,忍了一路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 “你还以为现在的陈家是一百年前的陈家,你就真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贵妇了?” 陈辰怒视贵妇道: “我们家早就不复当年的风光了,你还在这里说什么陈年旧事呢?!之前在大伯父家里,要不是你起高调,说那些自命不凡不客气的话,我们怎么至于被轰出来?” 贵妇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置信,就连自己的儿子都骂她。 “大伯父他不肯帮忙,我们就真的没有出路了。爸爸都被警局的人都走,被行政拘留,那些官司一旦缠上身就摆脱不掉。你就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陈辰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他觉得都怪这女人的愚蠢,不然他早就搞定了陈会长,让对方答应帮忙了。 贵妇被骂得一脸委屈,她像撒泼一样抓起一旁的花瓶就扔到地上,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怪我是吧?!那我不活了!” 1234章 不当人看 这女人一闹起来就止不住了,整个家里都被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一旁的佣人看到这一幕连句劝阻的话都不敢说,只能由着她闹。陈辰气得嘴都要歪了,终于推了女人一把。 他力气用的极大直接把自己的母亲推到了地上。 女人跪坐在地上只感觉腰都要摔断了,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陈辰。 “你闹什么闹?” 陈辰盛怒道,“现在正是家里的多事之秋,你这么闹只会让一切变得更混乱。现在我们正在想办法,而你呢,你只知道拖我们的后退。这不是你在端着贵妇架子的时候了,你要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待着,那就滚出去!” 女人瞪着陈辰,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他很久。然后,她凄凉地笑起来道: “你们都看看啊,我养的这是什么好儿子,居然这么对他母亲说话!我还说别人是白眼狼,就我养的这个好儿子才是真正的白眼狼!你还说让我滚出这个家?!我凭什么滚出去,我为这个家贡献了多少?” 陈辰右手颤抖着指向她,脸上冷笑道,“你说你对这个家有贡献?这么多年你除了花钱还贡献什么了?” 女人梗着脖子翻起了旧账: “当年我刚嫁进这个家时,带来的嫁妆可是娘家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那些股份搁现在也值好几个亿,可这些钱都被你们父亲给败没了!还说我花钱花的多,我花什么钱了能花出这几个亿?这都是你们陈家欠我的!” 陈辰咬牙切齿。 虽然嫁妆的事都是真的,可现在他真就恨透了自己亲妈,觉得都是这个女人的愚蠢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他也没有想过,陈家的败落确实不能怪在他母亲头上,这是他们陈家男人经营不善的问题,怪一个女人只会衬托出他们的无能。 “你还提当年嫁妆的事,有什么用?当年要不是你能拿的出嫁妆,你还能嫁进我们陈家?要不是嫁给我爸,你也就是一个暴发户出身的蠢女人罢了,这么多年来你能享受这样的尊荣?!现在陈家出了事,你倒是说我们对不起你了,你早干嘛去了!” 气急败坏之下,陈辰口不择言。 听到他的话,女人真的怔住,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连这么羞辱她的话都骂得出口。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把她当妈。 “你——” 她气得快要昏过去。 而陈辰还不肯放过自己亲妈,指着她还要开骂,还是他的妹妹看不下去,拽住他的胳膊道: “哥,你别说了,妈妈现在和我们一样伤心。这种时候,一家人还不团结在一起,还彼此攻讦,那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陈璇带着哭腔求道。 但不论是辱骂自己亲妈的陈辰,还是跪在地上痛哭的女人,都没有理会她的话。女人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就披头散发地冲出了家门,也没有人挽留她。 只有陈璇还喊了她几声,可她却没有回头。 等女人离开,陈璇望着一旁冷着脸的哥哥就像在看另一个她不认识你的人。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你想听她废话吗?” 陈辰瞪着她道。 陈璇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她忽然想到什么,有些迟疑地对陈辰道,“哥,左愈就真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吗?他就真不能放过我们陈家一马?” 看着她,陈辰嘲弄道: “你还对左愈抱有幻想?他现在就是抓住柯俊公司上市的事,要彻底整垮我们陈家,之前爸爸没被拘留时上门跪下来求他,他都不肯放过我们一马。如果他还愿意玩个年轻女孩什么的,那我把你送过去,他或许还有可能回心转意——” 听到陈辰说话这么难听,陈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印来。她的眼眶红着,忍了许久才没把眼泪掉出来,“我算是能理解妈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这个家根本就不把女人当人看!” 陈辰冷冷地望着她,并不当回事道: “就算不把你们当人看,你们又能怎么样?” 陈璇心里的怒火也被点燃,她想要骂陈辰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咽下。 比起和自家人互相辱骂,她更想解决问题。 “既然左愈不肯放过我们陈家,那我们也不能就坐以待毙。”她的眼里浮现出一股冷厉的狠意,“哥,你知道斋藤邦彦这个人吗?” 陈辰皱起眉头,“斋藤邦彦?他不是斋藤财团的人?” 最近他也听到一些传闻,斋藤家发生了内讧,斋藤邦彦公然找人暗/杀斋藤介,已经被斋藤家的老爷子视为家里的叛徒。在东京做生意的华商都害怕被卷入这场龙虎之争中。 “就是他。” 陈璇冷然道,“你应该知道吧,左愈和斋藤介的关系很好,斋藤邦彦视他们为仇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在昨天,斋藤邦彦的手下找到了我,问我们陈家,想不想要和他合作。” 陈辰的呼吸一滞,他看着陈璇急切道: “那你是怎么说的?你没有直接答应他吧?” 看了他一眼,陈璇流露出几分傲慢,“你以为我有这么蠢吗?我当然是要和他们好好谈条件了。我要弄清楚,他们想通过陈家获得什么,又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而贸然答应他们,只会让斋藤邦彦以为陈家可以轻易被利用。 陈辰似是想了很久,才对陈璇道,“就看他们开出什么条件了,如果斋藤邦彦真能救我们陈家一命,那为他们做事,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或许真的也只有斋藤邦彦能救他们了。 东京。 一顿晚饭结束后,温潇和左愈一起离开了斋藤府,是斋藤理光父子亲自送她们出去。 坐上车之后,温潇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 左愈噗嗤一笑说: “怎么,晚餐那么丰盛你都没吃饱?” 温潇不禁瞪他一眼,耳朵微红,“你吃饱了?那么多人看着我,我能好意思使劲吃吗?” 斋藤府上的晚饭那是色香味俱全,大厨的厨艺没得说。可斋藤家的规矩也是真多,看到他们吃个饭都有那么多礼仪,她心再大也不能敞开怀吃啊。 那要是因为不讲礼仪被人耻笑,丢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面子。 左愈看着她,目光中含着笑意道,“所以你是怕给我丢脸,才没有吃饱?” 虽然温潇真就是顾及到左氏的面子,但左愈问起来,她就是嘴硬不肯承认。 “你想太多。” 她傲娇地抬起下巴道。 左愈望着她,眼里的笑意更浓。他把人搂进怀里,含着她的耳垂道,“我的宝贝没吃饱那可不行,老公带你去吃夜宵。就咱们两个,你可以敞开怀吃了。” 温潇原本想说不用,可她的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了好几声,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左愈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又觉得她可爱得不行。 “你脸红什么,你老公又不笑话你。” 听到他话里调笑的意味,温潇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胳膊,生着闷气道: “你说这句话时就在笑我啊,我都感觉到了!” 左愈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老婆我没有笑话你哦,我怎么可能笑话你呢,一定是你听错了。在我眼里,老婆大人最优雅漂亮了,谁都比不上你。” 温潇被他的油嘴滑舌逗笑了。 左愈还趁机在她的嘴唇边偷了个香,轻笑道,“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再给老公笑一个。” 温潇白他一眼,“笑什么笑,没心情。我可警告你,别在车上耍流氓啊,不然我就喊非礼了。” “我本来不想做什么,但既然你都要喊非礼了,我再不做点什么,那岂不是吃亏了?” 左愈坏笑着说。 但说归说,他总不能真就在车上对温潇做什么,更何况温潇还饿着肚子。 这就是老公和情人的不同。 情人只会想着追求*,而他却更注重温潇的感受。能让老婆开心,他就开心。 东京路边的一家夜宵店。 黑色的宾利停下,引来了很多路人的注目。良久,从车上走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走进夜宵店问老板要了一份纸印的菜单又拿回到车上。 几个下班的男人注视着这一幕,轻声议论道: “坐在这车上的一定是有钱人,都用得起保镖,看他们都不用自己下车买饭的那派头就知道了。” 而车上的温潇早就对这样的事情熟视无睹,自从嫁给左愈之后,类似像这样的配置,真的就只是寻常。她看完配图的菜单,用手指点了几样,再把菜单交给保镖。 等了不到十五分钟,保镖就拿着打包好的夜宵回来了。 左愈看温潇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香吗?给你老公也吃一口。” 温潇把饭盒递给他,但左愈却没有伸手接。他看着她,目光深沉,“我想要你喂。” 看着他,温潇无奈地夹起寿司。 而他也像小孩子一样张开嘴,还轻轻地发出啊的声音,就等着她把寿司放进嘴里。 温潇看着男人的这一面,忍不住笑出声,“外人都说你多么稳重强势,我怎么觉得,你在我面前就跟个要糖吃的小孩一样。” 左愈笑了,“因为我只把需要照顾的一面给你一人看。” 1235章 下落 苏霖皓走在东京的大街上,看着这座繁荣的城市,他的心情却萧瑟至极。 以前在沪城时,陈若妍总是缠着他,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和他说,他还时不时的觉得她有些麻烦。可现在她忽然消失不见,他才感觉到原来他也是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在身边,和他说话的。 斋藤介说陈若妍是被拉皮/条的人控制了起来,他真的不敢想她现在经历着什么。 如果那些人故意羞辱她,会怎么样呢? 可不管他再怎么心急,都没有办法让她回来。 就在他的心情无比落寞之时,身旁却响起女人柔媚入骨的声音,“您一个人吗?” 这女人是用日文说的这句话。 苏霖皓皱了皱眉,他也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也不想理睬,就要离开,却被女人伸手拽住了胳膊。 “您怎么不理我呀?” 那是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她嗲嗲地就要往他身上靠,被苏霖皓避开之后也毫不害臊,还笑嘻嘻地说,“是觉得我不够漂亮吗?还是我身上的香水味太重,您不喜欢闻?可我很喜欢你哦,只要你愿意跟我来,我可以少收你一半的钱。” 苏霖皓见被这女人缠上,忍无可忍用英文开口道: “我是外国人,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让我走。” 那女人听他用英文,顿了一下笑道,“原来是外国人呀,没事,我也会说英文。” 她说的英文虽然有口音,但却还算流畅,能让人听出她是什么意思。苏霖皓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她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对他话里的防备充耳不闻,笑着说: “你说你是外国人,那我就不奇怪了。你看着就不像是我们的人,那气质就不一样。所以,你是从哪里来的?” 苏霖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冷下声音道: “请你立刻放开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女人还抱着他不肯撒手,“您干吗这么凶啊,我就是喜欢你想和你多说会儿话嘛。” 苏霖皓冷着眸子,他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直有两三个男人往这边望。 他立刻意识到这个来纠缠他的女人,可能不是出于偶然。 这可能是一个团伙。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盯上的他,但他们肯定是有所图谋。苏霖皓收起眼里的戒备,对缠着他的女人道: “所以,你搭讪完是想怎么样?让我和你一起走?” 女人见他的态度有所松动,笑得更加妩媚,“只要你愿意,我今天就当是和外国友人交朋友。只要你和我一起去酒店,我连开房的钱都不用你付,怎么样?” 苏霖皓微微一笑,做出有些心动的表情。 “你确定,你不是想找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国人,玩仙/人跳那一套?” 他淡淡道。 闻言,女人终于松开了抱着他胳膊的手,捂嘴一笑正要说话,苏霖皓却抓住这个时机立刻朝另一边跑去。 女人惊愕地出声,用日语喊了什么。 苏霖皓却也用日语道: “她要抢我的包!” 他其实不是完全不会说日语,一些日常的话他也会说几句,现在就派上了用处。 女人站在原地直跺脚,那三个和她一伙的男人朝苏霖皓追上去,却被苏霖皓甩开。他快跑着拐弯躲到那些人看不到他的地方,然后就要立刻拿出手机报警,却猛然有一双手打掉了他的手机。 抬起头,苏霖皓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心里暗惊,他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你想干什么?” 他一边呵斥对方一边往后退,又想大喊让周围的路人来帮忙,那男人却赶在他喊出声之前用中文道: “苏先生,我劝你不要乱喊乱叫。我接近你并没有恶意,只是我们的老板想要找你说话而已。” 说着,男人抖了抖他的大衣,这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却亮出了黑漆漆的枪口。 苏霖皓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就算他能趁乱跑开,但只要这个男人对着他开枪,那就完了。他压低声音道: “你的老板是谁?” 男人笑了一下,对他抬了抬下巴说,“你认识一位陈小姐,对吧。我们老板就是带走陈小姐的人。” 苏霖皓听到这里,原本还能强作镇定的脸上终于神情一变。 “你们知道若妍的下落?” 他厉声道,“她人到底在哪里,告诉我!” “看来苏先生你很关心她嘛。” 男人对他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不过你也不用激动,我今天代表老板来见你,就是有关于陈小姐的消息要告诉你。也是想和你谈一谈,赎回她的条件。” 赎回? 苏霖皓强行按下心里的情绪,竭力保持冷静道: “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说。” 男人对苏霖皓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谈事情。我们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聊一聊。” 看到苏霖皓面露几分戒备,男人又嗤笑道: “难道在苏先生心里,陈小姐的下落就这么不重要?我可告诉你,要是你今天不跟上来,错过这个机会,那她就又要吃不少苦哦。你如果狠心让她受苦,那就不用跟上来。” 说完,男人竟像是毫不在乎苏霖皓会不会跟上来一样,就转身离开。 苏霖皓咬牙跟上男人,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后,男人还真就停下脚步,没有别的危险动作而是拿出手机递给他,低声道: “看看,这视频上的女人是谁。” 颤抖着手点开视频,苏霖皓就看到陈若妍被绑在一个凳子上,她身上的衣服凌乱,好像是被人撕扯过。而她看到镜头对着她,竭力偏过脸,被塞了东西的嘴里呜呜出声,好像在用尽浑身的力气抗拒着什么。 视频里响起嘶哑的声音: “臭娘们,给我看镜头!你再不按照我说的做,可是会吃苦头的。别忘了我之前是怎么教训你的!” 闻言,陈若妍浑身颤抖着,她脸上的表情证明这对她来说是极大的羞辱。但她还是按照那个男人所说,看向了镜头。 看到她的正脸,苏霖皓才发现她的脸颊上被人用红笔写了字。 那是中文: 救我! 随后,视频戛然而止。 1236章 条件 苏霖皓攥紧了手,那力度之大似乎是要把手机都捏碎。而他对面的男人,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眼神中还有一抹恶劣的促狭,“怎么,心疼你的小女朋友了?” 下一刻,男人的衣领被苏霖皓提起。苏霖皓死死地盯着他,眼里的怒火就要化为实质,他冷声道,“我警告你,别对若妍不客气,否则就算你们之后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人嗤笑着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冷冷道: “你以为自己是谁,还说什么不会放过我们。既然我们敢做这件事,那就不怕你们报复。” 苏霖皓一想到陈若妍被绑在凳子上的模样,就根本没法冷静思考。男人见他这样,也不再刺激他,又换了一副劝诱的口气道,“只要你答应我们老板开出的条件,这个女人很快就可以回家。你想救她对吧,配合我们是你唯一救她出来的机会。” 闻言,苏霖皓抬起头看着对方,红血丝充盈着眼球,他声音沙哑道: “说,你们有什么条件。” 他心里大致猜到,对方如果只是想要钱,那可以直接给陈会长和陈茂打电话。但他们却用这种方式私下找到他,他们开出的条件绝不会只是要钱那么简单。 但除了钱以外,他们还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你和左愈的私人关系不错,是有这回事吧?” 就在苏霖皓沉默猜测时,那男人笑眯眯地开了口。苏霖皓听他提到左愈,一颗心陡然沉下。 “这又关左愈什么事?” 像是想要从男人脸上找出蛛丝马迹,苏霖皓盯着对方,右手重新攥成拳头。 “因为这就是我们老板开出的条件啊。”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你以为我来找你谈条件,是想问你要什么。告诉你吧,我们老板不缺钱,他现在缺的就是能接近左愈的人。” 苏霖皓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个条件不行,换一个。只要不涉及到旁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片刻后,他沉声道。 但这一次,他面前的男人却出奇的强硬。“不行,就只能是这个条件。” 男人走到苏霖皓身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 “怎么,你对陈小姐的感情就只到这种程度吗?你因为害怕对左愈不利,所以连她都可以舍弃了?” 苏霖皓激动道: “我不是要舍弃若妍,只是你们的条件太强人所难!你的老板让我接近左愈,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猜不到?难道我就一定要为了救一个人,就牺牲另一个人吗?” “你说对了,还真就是这样。” 黯淡的路灯下,男人嘴角的笑意阴恻恻的,“你只能二选一。如果你选了左愈,那陈若妍就别想活了。我们会在她死之前,好好折磨一番的。到时候我们还会告诉陈家,你明明有过拯救她的机会却放弃了,是你害死了她。” 苏霖皓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一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陈若妍对着镜头红了眼眶的无助模样。她看上那么憔悴,而明明在不久前,她还是一个朝气活泼的漂亮女生,有大好的青春和光明的前途在等待着她。 如果他不同意这个男人的要求,那若妍就真的会遭受欺辱,死在那样不见天日的地方吗? 而这时,男人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和惶恐,又冷笑着道,“我还会让兄弟们录一个视频,把陈若妍临死前的惨状都录下来寄给你看,我要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是怎么害死她的。” “我是可以接近左愈。” 顿了顿,苏霖皓终于承受不住道,“可你要告诉我,你的老板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是想要左愈的命?如果是那样,我真的做不到。” 男人哈哈一笑说: “老板事先对你做过调查。他知道你和左愈之间虽然有联系,但你们可不是好朋友的关系。就算让你杀他,你也杀不了啊。”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还——” 苏霖皓皱着眉,下一刻却听对方说道: “虽然左愈和你的关系不算亲近,但现在左愈也不会想到你会有问题,而你借着陈若妍失踪的事,有很好的理由和他多见面。我给你留一个手机号码,你存好之后注意查看,后面具体怎么做,我会用电话告诉你。” 其实对男人的老板来说,就连左愈也只是一个跳板,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和左愈关系匪浅的斋藤介。 斋藤介知道有人要杀他,所以他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防备。但他一定不会想到,左愈也会成为暗/杀他的工具。而老板的意思就是借着斋藤介不会防备左愈的漏洞去下手。 看着苏霖皓,男人又充满戾气地警告道: “如果你敢走漏一点消息,或是半路反悔,那陈若妍就别想活了。我说到做到。” 苏霖皓的手心缩紧,死死地握住那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良久,他在男人的注视下点头。 “你放宽心吧,我的老板想要的不是左愈的命。而你和我们合作的事,只要你自己不乱说,也没人会知道。所以,只要你老实地配合我,就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救出你的女人,你也不想节外生枝吧?” 听完这番话,苏霖皓低声道: “我明白了。我会配合你们,但你们也要保证,这段时间不要再伤害若妍。” 男人有些轻蔑般冷哼一声,然后答应了他。 与此同时。 左愈和温潇吃完了夜宵,回到他们下榻的酒店。 “有人来过?” 听完留在酒店的保镖汇报,左愈微微皱了皱眉,他一看手表,现在都是深夜了,谁会来找他们? 而且,知道他们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多。 “是陈会长。” 那名保镖回答道,“他说他来找您,是有要紧的事一定要当面和您说。但当时您和夫人并不在房间,所以我就让他先回去等,等两位回来了再给他打电话。” 左愈眉头仍旧皱着,陈会长深更半夜登门找他,难道又是为了陈若妍的事? 他能理解陈家人着急的心情,但陈若妍的事也不是他说怎么样就能有进展。更何况今天下午在斋藤家的府邸,陈茂已经从斋藤介手里要走了响尾蛇的联系方式。 难道是响尾蛇那边对陈家说了什么? 温潇看着他沉思的模样,轻声道,“既然是陈会长,那你就见他一面吧,毕竟关系到陈小姐。” “我知道。” 左愈看她一眼,对保镖说,“给他打电话吧。” 没过多久。 陈会长匆匆地出现在左愈面前,他在凉爽的天气里急出了一身汗,可见是真的有急事。 “左先生,深夜打扰您真是冒昧了。” 陈会长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对左愈恳求道: “但这涉及到我侄女若妍的生命安全,我还是得来见您。” 左愈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 “你说吧,我听着。” 陈会长喝了口热茶,那热气润过他的嗓子,也稍稍抚慰了他焦躁的心情。 “今天下午我弟弟他去找了斋藤介,要来了带走若妍的那个团伙的联系方式。弟弟这么做是有些冒失,但他救女心切,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他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镇定,看着左愈说: “然后我弟弟就给那些人打了电话,请他们放人,还说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可以答应。” 听到这里左愈已经猜到什么,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陈会长,做出聆听的模样。 “可是那群混账提的要求,却简直是太强人所难。” 陈会长握紧手里的茶杯,恨声道,“他们居然狮子大开口,要陈家往汽车产业里砸钱,建立一个空壳公司把账全都汇入他们指定的集团。这个要求本来就已经足够过分,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听到汽车产业这几个字时,左愈已经猜到了下文。 “斋藤财团近两年最大的一笔投资就是放在了汽车产业的一项新技术里,而斋藤介做主的这笔巨额投资能否如愿得到预期的高回报,就要看飓风这款新车型能不能打开主流市场的大门。” 左愈看着陈会长,眼里有几分意味深长,“绑架陈小姐的人让你们陈家暗中资助的集团,一定是和斋藤家在汽车产业里竞争激烈的对家。” 陈会长一怔,像是没想到左愈竟然能猜得这么准,但他转念一想左愈是谁,能猜出来也不奇怪。 “是。” 顿了一下,陈会长把心一沉干脆道,“他们提出的真正要求,就是让我们陈家出资暗地里给斋藤财团捅刀子。” 而他如果答应对方的要求,那就是要把大半数的身家都投进别人设下的这场局。无论最后是谁输谁赢,他们陈家都不会讨着好的,得罪了斋藤家,他在东京积累多年的人脉和资源也就全部报废。 这才是对方提出的要求真正恶毒的地方。 对生意人来说,被断了财路就如同被绝了生路,他绝对不甘心自己打拼多年才攒下的身家就这么被葬送。 “左先生,我来找您就是想说,他们提出的要求我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陈会长的表情很复杂,可他心意已决,眼里不再有迟疑,“若妍是我的侄女,我在乎她的生命。但我还有别的家人,我的事业就是我的命,我不能抛弃这些。” 就算他们是用陈若妍的生死来要挟他,他也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很狠心,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若妍毕竟也只是他的侄女,他自己还有子女啊。 要是陈家的事业都被耗没了,那他一家就都不用活了。 而他肯定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弟弟,因为这时候,他弟弟满脑子就只剩下救人。 所以在家里时,他只能先假意答应陈茂,稳住对方之后跑来见左愈这一面。 左愈望着陈会长,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既然你都已经做了决定,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1237章 两难 陈会长被左愈凝视着,平时一贯八面玲珑的他,此刻显露出的却是颓然的为难。 “我已经做了选择,但我知道这个选择会葬送我侄女的命。如果若妍真的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阿茂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件事。” 他喃喃道: “所以您就是我最后的希望。” 左愈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来问我有没有办法,能让你不用两难。” 既能不断了陈家的后路,又能救回陈若妍。 陈会长低下头,声音沉着,“如果那群混账要的是一个亿现金,我都能立刻东拼西凑的拿出来给他们。但是,他们要的是我的命根子啊。而我弟弟就只有若妍这一个独生女,如果我不答应,那他丢的也是命根子。” 说着他用哀求的口吻道: “左先生,我知道您神通广大。就当我求您了,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或是让他们改口开出别的条件,或是——” 左愈看着他,平静地说: “我没有办法。” 陈会长生生顿住,没说完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他颓废地往椅背上一倒,望着左愈笑得十分勉强,“我知道我不该向您开这个口,在若妍的事情上,您已经帮了够多了。” 他心里清楚,左愈和他们陈家非亲非故,顶多有些生意上的交情往来,但左氏又不欠他们的,陈若妍更不是左愈的什么人。连他这个亲伯父都不能为了救她舍弃一切,左愈还能帮什么忙? “我和斋藤介的关系你也清楚。” 虽然这是很让人为难的事,但左愈一向都是有决断的人。 他在这种时候也毫不拖泥带水,说那些没用的客气话,而是直截了当道: “不是我不想帮忙,但绑架你侄女的人也将我视为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对于他们,我肯定说不上话。让我出面去交涉,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陈会长明白,左愈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他最后寄托在左愈身上的这一点幻想都破灭了,需要他直面的现实又太惨烈,他一时实在接受不了,愣愣地站起来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好像站不稳一样。 左愈也站起身,“让你的司机上来,接你下去吧。” 他是看陈会长的状态不好,怕对方就这么一个人下楼再在路上出什么事,所以才提醒道。 而陈会长对他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就是。这么晚了,您也早点休息。” 说着他近乎落欢而逃般离开了套房。 温潇在他离开后走进房间里,微微皱着眉头问左愈,“陈会长离开时,怎么失魂落魄一样?是陈小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左愈凝眸想着什么,她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 “确实是陈若妍的事出了问题。” 看着她坐下,左愈言简意赅地把陈会长的来意都讲了一遍。温潇听了之后眉头皱得更紧,根本松不开了。 “那现在陈若妍就是等于被放弃了?” 她想到照片上那个阳光明媚的女孩子,就有可能这么葬送在那群人渣手里,明明是她不认识的人,她心里也有浓烈的不甘和惋惜。她看着左愈喃喃道: “这位陈小姐的母亲限制该有多担心。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好结果,那她——” 左愈见她有些难过的模样,不知想了什么,随即沉下眸子说,“现在就说没有好结果,还为时太早。陈家的事我虽然没法出面,但不等于就真的要任凭那些人摆布了。” 他知道有一个人或许帮得上忙,那就是斋藤介。 虽然这些人是想通过陈家对斋藤介不利,可如果陈家能和斋藤介配合好,未必不能将计就计,让这些自作聪明的人尝一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 现在的问题就是,按照那些人的要求,陈家必须往空壳公司里打入一笔巨额的款项,而这笔款对于陈家这样的富商来说,也是赌上大半身价的天价。 左愈知道对生意人来说,流动资金有多重要。 陈会长已经算是很大的老板,可要让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他不知道要东拼西凑多久,拿出这笔钱之后公司也无法正常运营,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巨大的打击。 要做戏就必须做足圈套,这将计就计的代价未免太大。 或许等不到陈若妍被救回,这笔钱解套的那一天,陈家就会挺不住。 到时候为了演戏拖死整个陈家的生意,这也是得不偿失。 左愈沉着眸,他知道想救回陈若妍,还得让他出手。那笔钱对陈家来说是巨款,但对左氏却只是一笔不大也不小的资金罢了,他不愁拿不出来。 只是他有没有必要这么做的问题而已。 越是处世深的人就越会觉得,不该对非亲非故的人有泛滥的同情心,也不该有没必要的善意。 但看着温潇为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而担忧的那双澄澈又干净的眼睛,他不禁感慨,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世俗。她的成长环境并不单纯,从小也不是在所有人的宠爱下长大,可明明承受过那么多恶意,她为什么从未失去过善良的本心? 这份不改初心的坚守,就是她不同于人的地方,也是他要去守护的。 左愈做了决定,轻描淡写地微微一笑。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但就当是为了温潇。 为了让她能听到好的情节,为了让她不必为一个年轻的生命感到惋惜。 左愈自认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把所有的慷慨都给了温潇。 温潇不知道左愈沉默时都想了什么,她叹了口气不再想陈家的事,忽然想到什么。 “哎,你说现在这个时间,孩子们睡了吗?” 左愈看温潇眼里放着光亮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睡没睡的我也不知道啊。” 温潇思索着什么,嘴角翘起。 左愈看她那样子就想逗她,“你说惟墨和蓝雪他们住一个套房,会睡在一个卧室里吗?毕竟那俩孩子可都是成年人了,又订了婚,发生点什么也正常吧。” 一听这话,温潇的表情就不由自主地变得纠结起来。她都说不清自己是希望他们发生点什么,还是不发生点什么。她一想到这个事就又纠结又好奇,用左愈的话说,那就是老母/鸡护崽的毛病又犯了。 虽然温潇也明白从理论上来说,这俩孩子都是成年人了,只要他们两厢情愿,那不管第一回发生在何时,都是正常的。可她就是放不下这个心。 一会儿怕惟墨没经验,一会儿又怕别的。 这心思可真是七上八下,就是不着地。 “你别乱说啊,孩子们的事你别掺和。” 温潇瞪着在一旁憋笑的左愈,特别严肃道,“要不我明天还是找个时间和他们谈一谈吧。” 左愈一怔,问: “你要谈什么?” 温潇低着头想了会儿,耳根微红道,“我就是给他们普及一些这方面的安全意识啊,我还能说什么。我又不是控制欲极强的那种妈妈,孩子做什么都想掺和。这方面的自由,是属于他们的。” 左愈将她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地给她按肩,慢慢地舒缓她的焦虑: “惟墨和蓝雪都是受过最良好教育的年轻人,这方面的事他们不会不懂。你以为学校这么多年的普及教育是白做的吗?他们以后的所有一切,只会比我们更好。” 温潇抬起眸子望着左愈,清澈的目光中盛满了信任。 “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他们不会再去经历。他们的故事里不会有误会,错过,无法挽回的亏欠。阳光和浪漫是属于他们的,我们当初的一切缺憾都将在他们身上变回完美,上天一定会善待他们。” 左愈温柔地望着她,眼底的深情像是化不掉的春水。对于温潇,他总有用不完的耐心,也没人比他更了解温潇。他知道温潇内心深处是在担忧什么。 她是因为当年经历了太多感情上的挫折,所以才会禁不住地为自己的孩子担忧,担心他们也像她一样,经历那些痛苦。 “当初是我没照顾好你,才让你经历这些。” 左愈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以前他辜负了温潇的,因为时过境迁再也弥补不了。虽然温潇现在从来都不开口提及,但伤疤却再难祛除。 他知道,她只是因为爱他所以才选择遗忘。可每当有什么事发生,这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焦虑就会时不时的浮现出来,以另外一种形式让她心神不宁。 “但你看我们的孩子,惟墨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他已经是可以靠得住的男人了,他不像我当年那样就是一个好坏不分的混账,他比我好十倍,因为他身上流淌着一半你的血。” 他轻轻拂开温潇额前的碎发,笑道: “惟墨是你的孩子,所以,相信他吧,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1238章 睡不着 夜深人静,温潇枕着左愈的胳膊,睡得很香。 而隔壁的套间里,房间的主人却没有睡好。 左惟墨臭着脸打开了门,双手抱胸看着自己弟弟,问,“你有什么事?” 被他瞪着的左惟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朝房间里望了望,之后压低声音道: “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什么了吗?” 左惟墨嘴角一抽,强忍着才没有一脚把自己弟弟踹出去。“你到底有什么事,说。” 他杀气腾腾,吓得左惟爱一缩脑袋。 “我就是睡不着,想找你说会儿话。如果真的打扰了你和蓝雪姐,那我道歉,我以为你们是分开睡的。” 左惟爱很可怜似的看着他。 见到自家弟弟这副模样,左惟墨眉头一皱。他忽然想到什么,收起脸上的不快,侧过身道: “进来吧。” 左惟爱踮着脚尖走进来,看着他好奇张望的模样,左惟墨顿了一下,然后解释道: “我和你蓝雪姐什么都没做,你不用看了。她在主卧睡,我睡的是次卧。” 这间套房的配置和左愈他们住的那间一样,都是最豪华的设计。 两个卧室虽然区分主次,但都配有独立的卫生间。白蓝雪住的那一间,甚至还带了衣帽间和桑拿房,还有起居室。 虽然和自己的未婚妻住在同一个套间里,但左惟墨一直都很绅士,他对白蓝雪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两人在涉及到隐私的事情上都是互不干扰。 “你们果然是分开睡的啊。” 左惟爱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问道,“不过为什么,是蓝雪姐提的要求吗?” 闻言,左惟墨看了对方半晌,看得左惟爱都有些发毛时,他才缓缓道: “你问得也太多了吧?” 左惟爱吐了一下舌,然后小声嘟囔道,“我也就是问问而已嘛,哥哥你发什么火呢。难道真是蓝雪姐——” “不是。” 抬手就弹了自己弟弟脑门一下,左惟墨看着吃痛的人道,“我和蓝雪虽然订了婚,但以后还有学业没完成。我想等到自己更可靠的时候,再去想这些事。” 他知道初次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对于白蓝雪,他不是没有想过那些画面,但既然白蓝雪注定是他这一辈子的恋人,那他不会急于这一时。 初恋的美好也不在于身体的*。 他只要看着白蓝雪,就已经心满意足。 起码对他来说是这样。 而他也知道,白蓝雪对这方面也没有特别的心思,她一心专注于自己的梦想,这正是她美丽绽放的最好时候。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 左惟爱看着自己哥哥,肃然起敬道,“哥,你不愧是荣登圈子里最佳女婿排行榜第一名的人,果然可靠。” 闻言,左惟墨眉头皱起来,无奈地说: “你说的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左惟爱兴致冲冲道,“这又不是我排的,学院里那些人都是这么说的。你不知道吗,在你没有和蓝雪姐订婚的时候,圈子里有多少同龄的富家千金都看上你了,而且不只是她们,就连她们的爸妈也把你当成女婿的最好人选——” “那都是他们消遣时的说法罢了。” 听到这个,左惟墨却不以为意道,“他们盯着我,是因为我的身份,圈子里一贯就是这样。” 左惟爱撅了撅嘴,还想说什么,左惟墨却看着他道: “你这么晚了不睡觉,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好像被他一下子说中心事,左惟爱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地东看西看,“我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啦,就是——” “今天是云愫的生日。” 下一刻,左惟墨平淡的一句话就让左惟爱丢盔弃甲。 看到弟弟脸上的慌乱和迷茫,左惟墨目光微沉,“所以,你果然是因为她才睡不着。直到现在,你还记得她。” 左惟爱陷入了沉默。 “云愫是个可悲的人。” 陪着弟弟沉默了片刻,左惟墨缓缓开口道,“她如果不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或许会有不同的人生。但她已经不在了,你必须忘掉她。” 左惟爱低着头,半晌才道: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记忆。我总是想到她,她——” 她对他编造的那些凄惨的故事,在关键时刻她充满决绝的恶意,捅向他的那一刀。 “有时候我会想,她对我说的是不是没有一句真话。” 他抬起头,轻声道,“她的眼睛在阳光下,明明那么漂亮。可为什么她眼里的目光,却一直都是恶毒的呢?” 左惟墨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听他道: “更让我摆脱不掉的想法是,她在临死前的那一刻,有没有后悔。我会忍不住去想,她最后的念头是什么。我还忍不住想,如果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我们的相遇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忘不掉云愫,所以左惟爱才不能放开心怀去接受楚见鹿。 他真的喜欢过云愫。 年少的喜欢天真又纯粹,而他被伤得那么彻底。从此,他的感情好像都蒙上了阴影。 他再也回不到最初时心无杂念的状态,这对全心全意喜欢着他的楚见鹿来说无疑是不公平的,所以,他才毅然要和她分手。 “有时候,我感觉我已经坏掉了。” 左惟爱微微笑着,勾起的嘴角染上的忧郁,并不是无病呻吟。 “我恨云愫,厌恶她的虚伪和谎言,可又忍不住想她。楚见鹿说她要追求我的一开始,我之所以没有拒绝,就是因为我想借着她忘掉云愫,可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然后我又自说自话地和她分手,让她伤心。” “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账啊,我真的太烂了。我都不知道,楚见鹿她到底喜欢我什么,我真的不值得被她那么阳光的人喜欢。” 静静听完他的话,左惟墨看着他道: “你说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见鹿,那你有没有想过,就把你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这就是你该给她的交代。她有权利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你被云愫骗过,所以你格外讨厌谎言。可你现在对楚见鹿的言辞模糊,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谎言?她那么喜欢你,你凭什么不告诉她,你是怎么想的?而是放任她一个人去猜测?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一个人自作主张。” 1239章 做好准备 左惟爱怔怔地听完,他自嘲地一笑道: “可我说了这些,那在她眼里,我就彻底成了一个渣男吧。” 听到他的话,左惟墨不禁皱起眉头,他凝视着自己弟弟,觉得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像自己,就这优柔寡断的性格说是妹妹还差不多。不过,只要是他们左家的男人,就不可能有孬种。 “是不是渣男,不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就能决定的。你要是连让她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都害怕,那你不是渣男,你是胆小鬼。” 左惟墨表情平静,说出的话却十足骄傲和笃定,“你觉得你有那么不堪吗?如果没有那还怕什么。” 闻言,左惟爱定定地沉思了半晌,随即对哥哥点头。 另一边,陈家。 陈会长刚一踏入别墅的大厅,管家就匆匆跑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你们怎么不拦着他,这不是胡闹吗?” 管家被骂得低了一下头,然后为难道,“可是二老爷他情绪太激动,我们根本就拦不住。开车的小刘就因为在门口拦了他一下,都被他动手打了。” 说陈茂情绪激动都是太客气了,对方那岂止是情绪激动,那根本就是已经癫狂了。但想来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被绑架的若妍小姐是二老爷的独生女。 这要是若妍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二老爷大概也不想活了。所以管家只是息事宁人,把被打的司机小刘送去包扎,又给了笔体恤金,还让人偷偷跟着陈茂。 “他去哪里了?你让人跟着他了吧。” 半晌,陈会长叹息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道。 管家点头说: “我派去跟着二老爷的人说,二老爷是连夜去机场,他要坐最近的航班飞回沪城。” 陈会长眸光一沉,他知道自己弟弟是要做什么。陈茂是真铁了心要答应那群混账的要求,这么急着赶回沪城,就是想把全部身家都取出来。 可就算陈茂拿出他的所有积蓄,甚至把名下公司的钱都拿出来,这笔钱也还不够对方的要求。更何况陈茂要处理不动产还需要一段时间,而那些用若妍恐吓他们的家伙可等不了那么久。 所以陈茂想要救若妍,最后一定要求助他这个大哥。而他也得把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还得将维持生意的资金全都投进去,才能满足那群狮子大开口的家伙的胃口。 管家看到陈会长的脸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地低声问: “老爷,二老爷那边是不是——” 陈会长抬起手,示意他不用接着说下去。“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和阿茂说,再给我点时间。” 虽说陈会长其实已经做了决定,那群家伙的要求他是绝对不能答应,可他没法告诉自己弟弟,他之前答应说要帮忙都是为了稳住他。 他不敢想象,陈茂知道这一切后会有多崩溃。 “一切都等到天亮之后吧。” 陈会长疲倦地坐到沙发上,用手抹了一把脸,忽然想到什么说,“对了,霖皓呢?他吃完晚饭后就一直没回来吧。” 管家顿了顿之后说: “苏先生不久前打电话给我,说他今晚就不回来住了。” “不回来住?” 陈会长皱了皱眉。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东京有很多寻欢作乐的地方,尤其适合独身的男人去,但苏霖皓是为了陈若妍才来的东京,现在陈若妍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受苦,那个小伙子不会就这么心大的去自己快乐吧? 陈会长还挺看好苏霖皓的,因此他觉得对方一定是有别的事。 “算了,不管了。” 顿了顿,他又叹口气,就沉默着不说话了。管家看他这模样也不敢问左愈那边怎么说,想必是一定没有好的答复,不然老爷也不会这么失神落魄。 第二天一早。 一夜未眠的陈会长潦草洗漱了一番,就坐上车前往华人商会的总部。等他到了办公的地方之后,他的秘书却敲门道,“会长,左先生要来见您。” 刚说要把今天所有预约都推了的陈会长抬起头,惊愕道: “你说谁?” “左愈左先生。” 秘书也有些奇怪。她刚才接到电话,说是左愈已经在来的路上,而今早明明没有左氏的预约啊。更何况以左愈的身份,想要来见她们会长也不需要预约吧。 “左愈要来——” 陈会长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也吃不准左愈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昨天深夜左愈不是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了,陈若妍的事对方帮不了忙,那今天对方来是为了什么? “会长,您不想见左先生吗?” 秘书见陈会长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想见人,就道,“可是左先生说他已经在路上了。要是您实在不想见他,那我得快点打电话告诉他,就说您不在办公室好了。” 闻言,陈会长一个激灵道: “你可别乱说!左愈要来见我,我为什么不见?” 秘书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得头一缩,可怜巴巴道,“对不起,我误会您的意思了,那我就去做准备了。” 没过二十分钟。 左愈被陈会长亲自迎进了办公室,他坐下来之后直入正题,“昨晚你和我说的事,我考虑之后,觉得我还是可以帮忙。” 听到这里,陈会长心里激动万分。 左愈说能帮忙,那若妍就是真的有救了吧? “左先生,我就知道您神通广大。您愿意帮忙,我们陈家上下都感激万分——” 他赶紧道。 左愈却平淡地打断他说,“你听我说完再表态也不迟。这件事涉及到斋藤家的对头,我还没有那个能力保证你侄女毫发无伤地回来。所以,你们别在我身上寄托太大的希望。” 陈会长点头,仍然感激道: “只要您愿意帮忙,就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恩情。不论这件事以后会怎么发展,我都不会道德绑架您的。” 陈若妍的失踪本来就只是他们陈家自己的事,左愈帮忙是出于情分,不帮忙也让人无可挑剔。所以,他自然不会拎不清,觉得这是左愈应该做的,或是没能如愿以偿就反过来责怪左愈没做好。 左愈知道陈会长的头脑清醒,也没再多说什么,缓缓道: “那伙人开出的条件是你们把钱都打入一个空壳公司,这笔钱我可以出。” 他不怕这笔钱会付诸流水,因为他有这个底气。 陈会长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他实在没想到左愈竟然会这么说。 虽然这个数额的钱对左氏来说还算不上举足若轻,可这也绝对是天价了,用来在沪城寸土寸金的商业区买地,都能盖好几栋楼了。 “可是左先生,就算您愿意出钱,但斋藤财团那边——” 陈会长又想到什么,迟疑道。 据他所知,左氏和斋藤财团是现阶段的盟友。 如果左愈暗中出资给斋藤财团的对头,那这误会就解释不清了。 左愈微微一笑,对他挑起眉头,“你以为我的钱他们有这么好拿吗?” 昨天晚上,左愈在入睡前仔细思索过那些人对陈家提出的要求。 他们让陈家人先建立空壳公司,再把钱通过这家公司汇入他们指定的集团,这看似是天衣无缝,只要钱一进了他们的口袋就再也取不出来。 可左愈却想到,这么大数额的一笔钱,光是汇入指定账户,银行那边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审核和处理,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成了他们的钱? 更何况按照法/律,只要不是正当来源的钱款交易,第三方的司/法机构就都有权终止或冻结交易。 既然他们想要狮子大开口吞了这笔款项,他左愈就有办法把他们的整个账户都给冻结了,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对他来说,想要证明这笔款项来源不正当,他有一万种办法。 当然,后续的制裁手段要等到陈若妍被放出之后再使用。 而最让左愈觉得值得怀疑的,就是他们会不会放人。 “钱的事我可以出,斋藤财团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和斋藤介可以商量合作,我想他会愿意将计就计迷惑他的对手。但陈会长,你真以为那群亡命徒拿到了钱就会放人吗?” 左愈看着陈会长,目光锐利,一针见血。 陈会长哑然。 良久,他坐回到椅子上,拿起保温杯连着喝了几口水,才低声道: “若妍在他们手上,还不是他们怎么说怎么算。您问我,可我心里也没底啊。” 左愈沉下目光,想到什么之后道: “指望一群亡命徒能信守承诺,这种想法很天真。如果你们真想救出陈小姐,要早些做好两手准备。” 陈会长呼吸一滞,问: “您说的两手准备,指的是什么?” 左愈走到他办公室的窗户前,望着窗外,好半晌才道,“斋藤财团或许需要你们陈家的暗中配合。只有绑架陈小姐的社团被彻底摧毁,她的安危才掌握在你们手中。” 1240章 理由 沪城。 陈茂所坐的航班一落地,他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站起身。周围的头等舱乘客都看向他,有人皱了皱眉,觉得他很没有素质。下飞机时,他因急着抢着被一个女人骂道,“你这么忙做什么,赶着投胎呢?” 但他却都置若罔闻。 匆匆走出机场后,陈茂拿出手机就给自己手下的副总打电话。 “陈总您说要把全部资金都拿出来的事,请您三思而后行。” 副总一接起电话就劝道,“这笔钱拿出去之后,公司的资金链就断了,那等待着我们的就是破产的结局啊!若妍小姐的事如果还有办法,就请您先等一等,她回来之后也不会希望看到家里破产的!” 陈茂愤怒又决绝地冷笑道: “但如果我不把这笔钱拿出来,她就回不来了!你说这些不过因为被绑架的不是你女儿。” 闻言,副总被噎得说不出话,良久他还要说什么,陈茂已经沉声道: “一个小时后我要在公司见到你和财物部的部长。” 副总只能道: “就算您心意已决,可董事会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陈茂拔高嗓门,“我手里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他们的那部分我动不了,但我这百分之五十我总归能动吧?这公司谁说的算,他们都别忘了!” 说完他就挂断通话。 为了救妍妍,就算被所有人埋怨他也在所不惜。 而这时,又有人给他手机打进电话。陈茂一看来电显示是自己大哥,立刻接起来道: “哥,是妍妍的事有新的消息了吗?” 陈会长见他终于接电话,松了口气然后立刻说,“你还没把自己的公司怎么样吧?” 陈茂皱眉道: “我正要去公司处理这件事,怎么了?哥,你不会也来劝我不要冲动吧。你知道我根本就没办法,一想到妍妍在受苦,我就受不了。” 闻言,陈会长赶忙说: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了,你的公司你也先不用动,现在你赶紧订机票回东京。” “为什么?钱的事不用我担心那怎么可能?” 陈茂一时怔住,随即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哥你愿意支援我,可那群人要的数目实在是太大,就算是你也——” “你先别管了,有些事不方便在电话里说。总之,钱的事有着落了。听我的,立刻回东京,这对妍妍有好处。” 说完之后,陈会长挂了通话。 他搬出陈若妍,陈茂自然会听话。虽然还是一头雾水满心忐忑,但陈茂心想大哥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连忙对身边的助理道,“给我订回东京的机票,要最近的航班!” 那助理见他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迟疑地说: “可是公司那边——” “先订机票,公司的事先放着。” 陈茂斩钉截铁。 他们又用赶回了机场。与此同时,一道视线紧紧锁定着两人。陈辰对身边的年轻女人狐疑道: “你确定,陈茂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理你?” 陈璇对着手里的化妆镜笑了一下,她检查着自己脸上的妆容,确定所有地方都符合她的要求之后,才笃定地回答: “他会理我的。” 陈辰却是一脸不相信,他嗤笑着说,“上次我在东京可就是被陈茂赶出去的,那家伙还直截了当地说以后都不认本家了,你现在过去和他搭话,就等于是撞上枪口,有你好看的。” “你上次被赶出来,不只是因为他心情不好,更是因为你没有说对话。” 对于他的不信任,陈璇却不以为意。 “那你就很会说话了?” 脸上浮现出了冷笑,陈辰望着自己妹妹,心里涌起阴暗的想法,那就是希望她吃瘪,陈茂能给她难堪。 但他也知道陈璇如果不能成功,这对他没有好处,因此这种想法只是藏在心里。他动了动嘴角,冷淡地说,“既然你这么相信自己,那我就只能祝你马到成功了。” 陈璇看他一眼,这时候也流露出了几分大小姐的傲气,“不用你说违心话,你就等着看吧。” 下一刻,她就踩着高跟鞋朝陈茂所在的位置走去。 陈茂的助理正在打电话订购机票,而陈茂就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想着心事。这时,他听到渐渐向自己走进的脚步声,皱着眉抬起头就看到了有些面熟的年轻女人。 “你是陈璇?” 他微微眯起眼睛,辨认着面前的年轻女孩。 要论辈分,陈璇算是他的晚辈。 但因为之前沪城的陈家人一直自诩本家的尊贵所以很少和身在广城的他们亲近,所以他总共也就见过这个堂侄女两面,那两次的气氛还都不算好。 在他的印象中,陈璇是个有些傲慢但还没什么大毛病的女孩,可也就仅此而已了。对于沪城的陈家人,他真的生不出长辈对晚辈的怜爱之心。 “二伯父,没想到你还记着我。” 陈璇做出有些惊喜的样子,但随即她就看到陈茂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更难看。 “你也知道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我现在没空招待你。” 陈茂直言不讳,丝毫不给陈璇留面子。 可陈璇却没有做出难堪的表情,反倒在陈茂身边坐下,轻声道,“我知道是若妍堂姐出事了。其实我这次来机场,也是为了若妍堂姐的事。” 闻言,陈茂一愣,他只感到匪夷所思。 谁都知道沪城的陈家仗着他们所谓的嫡系血脉,一直都看不上广城的陈家人,若妍来到沪城之后都没得到过他们的任何接待,现在这位陈大小姐却说,她是为了若妍失踪的事来的。 陈茂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若妍失踪和你有关系吗?” 他毫不留情,直接沉下脸道,“你们除了名义上还是堂姐妹,就没有丝毫关系可言了吧。而且她失踪,你能帮得上什么忙,还说什么是为了她来的,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你要不要脸!” 被他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陈璇的面上有些挂不住。 而远处,陈辰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是在冷笑着嘲弄自己的妹妹不自量力,这女人还以为她有多大的本事能说服陈茂这个火爆脾气,真是可笑。 他就等着陈璇灰头灰脸地回来,可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却出乎他的意料。 “二伯父,您真的误会了。” 陈璇对着陈茂红了眼眶,她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说,“我父母的观念并不能代表我,他们虽然因为所谓的嫡庶之分不待见若妍姐,可我和若妍姐私下的关系却很好。” 陈茂一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若妍姐到了沪城之后,我们一直都有私下联系。她对我很好,我把她当亲姐姐看。” 说着,陈璇还流出眼泪哽咽道,“所以我知道她失踪的消息后,一直都很担心。今天我也是想坐飞机去东京,您说我帮不上忙,是,我不反驳,可我是真的关心她。” 陈茂看着她,目光中仍有几分怀疑,“可若妍从来都没有对我提起过你,我都不知道你们私下里关系这么好。” 闻言,陈璇很快就说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那是因为您对若妍有过嘱咐,让她不要和沪城的陈家人有过多来往啊。她和我说过,她都不敢对您说,我们玩得来。她就怕您知道之后,会责怪她不懂事。” 陈璇很善解人意地说: “就像我也不和我家里人说我们的关系好一样。我们都是怕别人误会了什么,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她的说法让陈茂勉强接受。 但陈茂对她的反感却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下。他冷淡道,“那既然这样,妍妍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至于你要去东京,那就算了吧。” 陈璇的表情僵住。 “东京那边你帮不上忙,去了只会添乱。如果你真是担心妍妍,那你也想她尽快回来对吧。” 陈茂继续说道: “所以,你还是留在沪城。至于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以为,你和你哥哥还有母亲一样,都是为了柯家那件事来的。” 说完,陈茂就又陷入沉默,他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和陈璇说了。 陈璇的心沉了沉,她猜到陈茂不好对付,现在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也不意外。 “二伯父,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不会打扰你。” 她握着手包站起身,对陈茂诚恳道,“我本来也没有要和你们同行的意思。但是,东京我一定会去的,机票我都订好了,不打算退。我想如果是我遇到了这种事,若妍姐也一定会去找我。” 说完她就有些仓惶般离开,陈茂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很紧,却没有说话。 恰好助理在这时走回到他身边。 “机票的事都办好了,晚上七点半的飞机,直达东京。” 陈茂点了点头。而助理显然也注意到了陈璇,问,“刚才那位小姐是?” “是我的堂侄女。” 顿了一下,陈茂低声道,“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会在机场遇到她。” 另一边。 陈辰看着陈璇回来,抬起下巴问,“陈茂没给你好脸色吧?” 抬起头看他一眼,陈璇却是得意一笑,“我本来就不需要他给我好脸色。哥,你别再看扁我了,还是把你那些损人不利己的想法都收起来,我不成功对你没好处。” “哼,你说得厉害,但陈茂要是不信任你,你还不是没有机会。” “我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陈璇的右手握紧,她隐蔽地又看向陈茂的方向,“虽然他现在还不愿意信任我,但他对我一起去东京已经不再有戒备了。起码他不会认为,我是为了让他在柯家的事情上帮忙才要去东京。” 只要她有个正当理由去东京,并且能让陈茂和陈会长两兄弟相信她的理由,那她的计划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1241章 提防 斋藤介看着面前面露请求的陈会长,又看向左愈。他沉吟了一会儿,微微一笑。 “计划不错。” 他的态度很平和,声音近乎轻柔,“那些人既然这么急着要置我于死地,那就算不是通过陈家,他们也一定会找到别人来实现他们的计划。” 说到这里,他顿住片刻,看着左愈的眼里闪动着亮光。 “所以我有什么理由不配合你们演这一出戏呢?”他轻笑着道,“这样还能麻痹他们。” 左愈对斋藤介的选择并不意外,他看向一旁的陈会长,“你想好了吗?” 陈会长握紧手里的茶杯,沉下心望着他们道: “我想,这也是最大程度能确保若妍安全的方法。陈家会演好这出戏的。” 对他来说,这个计划只有利而没有弊。 光以陈家的力量,不足以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亡命徒博弈。但如果能背靠斋藤财团,那他们就有了保障,若妍的回归就也有了盼头。 “我们说好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左愈想到什么,叮嘱陈会长说。 陈会长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深长,霎时明白了什么。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看着对方忍不住道: “那伙人不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吧?” 左愈淡淡道: “你觉得陈小姐的失踪会是偶然吗?他们显然是有预谋。那他们怎么知道她来了东京,又怎么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出门,这说明起码你家外面,肯定是被他们的人监视了。” 而左愈甚至怀疑,那伙人弄不好在陈会长的别墅里都安排了人。 陈会长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都有些害怕起来,喃喃道,“这可不得了,这可不得了。” 左愈看着他,认真道: “如果我是你就一定要小心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你用了多年的佣人,不论你平时有多信任他们。现在唯一可以让你无条件信任的,或许就只有你的弟弟。” 陈会长愣怔着点头。 “对了,苏霖皓呢?” 左愈皱了一下眉。 苏霖皓对陈若妍的事很伤心,但这一次他却没有跟着陈会长一起来。 陈会长啊了一声说: “你问霖皓啊,他昨晚回来的很晚,一直魂不守舍的,我想他是太担心若妍了才会这样吧。我听管家说他今天早上才好不容易睡着,就没叫他起来,独自来见的您和斋藤先生。” 左愈若有所思,“他昨晚一夜都没回来?” “是的。” 陈会长面露些许尴尬,又用理解的口吻道,“我也不知道霖皓是做什么去了,但我想他应该只是要散心而已,毕竟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等待若妍的消息,那对他来说无疑就是煎熬。” 垂下眼眸,左愈有好半晌没说话,随即他又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望着对方,“你没和苏霖皓说什么吧?” 陈会长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摇头道: “没有。我走之前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这件事。但现在听完您的叮嘱,我还是先对他保密吧,这样比较稳妥。” 左愈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他总觉得斋藤邦彦既然选择了绑架陈家,那就一定不会就这一招,而苏霖皓也被牵扯在这件事里,让他有种要发生什么的预感。 毕竟当年他和苏霖皓的关系可不算好。 这么多年过去,他可以和楚湛一笑泯恩仇,是因为楚湛早已经成家有了孩子。而且他知道楚湛是一个不会吃回头草的人,对方既然决定开始新生活,就不会做对不起家人的事。 苏霖皓就不一样了。 虽然后来温潇告诉左愈,苏霖皓对她的感情根本就是一场误会,其实是他认错了人,错把温霏当成了她,才有了那么多破事。但让左愈最过意不去的是苏霖皓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事实。 左愈还真得感谢他那个好父亲,居然给他弄出了这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且个个都不让他省心。 他真怕哪天再跳出来个兄弟姐妹,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傍晚,咖啡屋。 温潇只随便地穿了衬衫和牛仔裤,但看上去却别有一番风采。她的外貌实在年轻,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只以为她还是二十岁出头的人。 加上她这一身衣服,苏霖皓在恍惚中甚至产生了错觉,就好像又看到了二十岁时的她。 “苏学长,你在听我说话吗?” 温潇抿了一口热饮,放下之后见苏霖皓还是盯着她的脸发呆,有些无可奈何地问。 苏霖皓这才回过身,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礼,勉强地笑道: “抱歉。” 温潇看着他,见他脸色实在不好,知道他这几夜一定都没休息好,因此她也没有责怪他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你和我说抱歉做什么,我知道你因为陈小姐的事心里难受。” 苏霖皓垂下眼眸,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温潇见他回避这个话题,不再提起,转而说,“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苏霖皓顿住,随即嗯了一声,“还可以,没什么不好。” “上次在沪城的迪士尼见到你,我都没来得及问一句,你怎么忽然想到当话剧演员的?我记得你之前在外国念大学,学的是设计专业吧?” 温潇怕他一直消沉下去,还没等陈若妍回来,他先抑郁成疾了。因此,她才攀谈道。 “因为我忽然发现,我其实很喜欢小孩子。我就选了这份工作,给他们表演,就像自己也身处童话之中。” 苏霖皓看着她,与当年如出一辙,又不知是哪里有了变化的眼睛里微微闪着光。 “是这样啊。” 温潇有些苦恼地想,按照聊天的套路,接下来她就该问他那为什么不早点成家和太太一起生个孩子,但这么问一定又会让苏霖皓想到陈若妍,眼下看更是不合时宜。 “如果不是选择了这份工作,我也不能遇到陈若妍。” 就在她停顿时,苏霖皓却主动提起了陈若妍,他微微笑道: “她和我不一样,她大学的专业就是话剧表演,所以她算是专业的演员吧。她来到迪士尼,只是因为想圆儿时的梦想,像真正的公主一样向观众传递快乐。” 在所有同事中,陈若妍的人缘最好。不仅因为她年轻漂亮,也因为她对这份工作格外的热情,和她对孩子的爱心。 如果说苏霖皓记忆中的温潇是像月亮一样柔和秀气,那陈若妍就像太阳一样耀眼热烈。 1242章 状态不对 望着温潇,苏霖皓的眼里流露出一抹伤感的怀念。但他怀念的不是在学校里的那段时光,而是从前的他自己,那样心无杂念,干干净净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如果他能早些遇到陈若妍,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 温潇沉默着,她把杯子里剩下的热饮都一口气喝完,才道: “陈小姐是大学刚毕业吧?” 苏霖皓沉重地点了点头,“她比我小很多岁,是个热爱生活对未来很有期盼的年轻人。”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当陈若妍对他展开追求时,他觉得自己和她并不合适。她太年轻了,正是最有朝气的美好年纪,而他却已经早过了最为赤城的时候。 他觉得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因为他可能已经做不到全心全意地喜欢一个人了。 “陈小姐的梦想就是一直在迪士尼当儿童话剧的演员吗?” 温潇知道苏霖皓此刻可能很需要一个朋友来倾述,所以她没像之前一样闭口不谈陈若妍的事,而是一直配合着他。 “不是一直。” 微微抬起眼,苏霖皓想到陈若妍和他说起对未来规划时兴奋的模样,眼神变得更加黯然,“她还是想登上更大的舞台,去演更有艺术性的话剧,成为一个能获得成就的话剧演员。” 如果不是遇到了被绑架的事,陈若妍现在一定已经回到沪城,继续去追逐她的梦想了吧。 苏霖皓垂下眼眸,无意识地搅动拌糖,他失神落魄的样子让温潇看了心有不忍,可温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陈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大约是再沉默下去气氛也太尴尬,温潇只能无力地开口。 闻言,苏霖皓抬起头看向她,微微顿住后说,“若妍的事还要谢谢左先生帮忙向斋藤家说话,不然陈会长一家人连门都摸不着。” 温潇没有答话,她想的是陈家的两难,还有那个社团的手段狠辣,用这种方式逼迫陈若妍的家人,简直是毫无人性。 斋藤邦彦这人还真就是个祸害,也怪不得他亲爹都说后悔生他出来了。 “谢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左愈他面冷心热,同胞在异国他乡出了事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半晌后,温潇缓缓道,“现在只希望陈小姐最后能平安无事。” 她说话时的神情真挚又认真,苏霖皓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他变了可温潇还是当年那个温潇,岁月并没有抹去她眼里的光亮。 她仍然善于和弱者共情,善良又温柔。 可是,他曾经险些对她酿成大错,现在他又要伤害她了吗—— 这一刻,苏霖皓的心里涌起强烈的愧疚和不忍。 温潇是真的在替陈若妍担心,希望对方能平安回家,即使对她而言,陈若妍只是一个陌生人。可他呢,他为陈若妍答应了那些人的要求,成为一个罪恶的帮凶,要对左愈不利。 如果左愈真的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温潇会多伤心,他不用想都知道。 想到这里,他眉心皱紧,右手无意识地攥着用来加糖的汤匙,竟在不经意间,把那汤匙都压弯了一截,而他还毫无察觉。温潇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经提醒道: “苏学长,你的手——” 苏霖皓低下头看着变形的汤匙,怔了好半晌,才松开手。 他刚才使了太大的手劲,就连手心都出了红印,险些破皮,不碰都火辣辣的疼。 可他就像没有知觉一样感觉不到疼。 温潇想说什么,但这时她的目光瞥到窗外。 和她一样穿着休闲装的男人站在那里,正在对她挑眉。她低低地咳嗽一声,对苏霖皓道: “苏学长,左愈来接我了,我先走了。下次再见吧。” 苏霖皓听到左愈这两个字,身上微微一颤。温潇注意到这一点,有些困惑地看着他,觉得他听到左愈的名字好像有些莫名的紧张,可是为什么? “实在抱歉,我刚才又走神了。” 对温潇挤出一个笑容,苏霖皓站起身送她道,“今天谢谢你能陪我说话。快回去吧,别让你先生误会了。” 温潇随和地一笑,很是大方地说: “你放心吧,他不会误会的,我来见你都和他说过了。” 她和苏霖皓以前毕竟有过一段往事,虽然后来证明都是误会,但只要左愈在意她就不会来见他。 苏霖皓看着她,眸子里的光一滞,随即他低下头,也微微笑着,那笑意里却有一丝苦涩。 “你和左愈一直都是很有分寸的人,是我忘了这件事。” 听到这话,温潇在走出咖啡店时不禁回头多看了他一眼。不知这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她总觉得苏霖皓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她走出了咖啡店,左愈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车门关上。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左愈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温潇,心里有些不爽。这都从那咖啡馆里出来了,她怎么还想着坐在里面的男人呢? “我们就是谈了谈陈小姐。” 温潇叹了口气说,“我听他描述的陈小姐,实在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女孩啊。而且,从他谈起陈小姐时的语气和神情来看,他应该是真的对陈小姐动心了。” 大概是这次陈若妍的忽然失踪,反而让苏霖皓明白了他真实的心意。 “但是,我怎么感觉,苏学长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一样。” 温潇歪着头,有些迟疑地直接说出内心最直观的感受。 “你感觉他有事情瞒着你?” 左愈听了之后顿住片刻,随即看着她问,“那你觉得他是有什么事?” “不知道啊。” 温潇百思不得其解,她喃喃道,“我和苏学长就是老同学的关系,他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所以我想,大概是我想错了吧,他可能就是太为陈小姐担心了。” 左愈微微垂下眼眸,似乎想着什么。 机场外。 陈茂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中等他的陈会长,迎上前道,“哥,若妍的事有了什么消息?你怎么忽然就叫我回东京来了,这事可耽误不得啊。” 比起陈茂急得不行的模样,陈会长却要镇定很多。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 “这里人多,我们上车再说。” 陈茂顿住,又要说什么,而陈会长却眼尖地看到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陈璇。 “那个女孩不是陈辰的妹妹?” 陈会长都怀疑自己是一时眼花看错了,但他仔细一看,还真没认错,对方就是陈璇。“她怎么也会在东京机场?” “她啊。” 陈茂回过头看了陈璇一眼,解释道,“我是在沪城机场碰到的她,结果她也是要来东京,还是和我坐的同一个航班。” 闻言,陈会长不禁想到之前在斋藤财团,左愈告诫他的话。他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这也太奇怪了,她为什么要来东京,还和你恰好碰到?” 陈茂顿了一下,把陈璇对他说的都告诉了陈会长。 “她说她和妍妍的关系很好,这次来东京就是因为担心妍妍。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已经把话和她说得很清楚了,我想她也明白让我们帮忙的事没戏,不会是为了那个来的。” 陈会长仍旧沉着脸,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可看着陈璇,他也想不出这个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算了,先别理她,我们走。” 上了车。 陈茂这才发现陈会长这次都没有用司机,。“哥你怎么——” 陈会长回过头对他道: “我没用司机,就是不想这辆车上还有外人。只有我们两个,有些话我才好对你说。” “是不是妍妍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您快点告诉我,我承受得住。” 看到陈会长严肃的样子,陈茂不禁更加焦急道。 “若妍现在还没事。” 陈会长叹息一声,然后说,“我叫你回东京,就是想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这一次盯上他们陈家的绝非等闲之辈。他也只有铤而走险,选择跟左愈和斋藤介合作,才有可能带领全家人度过这次危机,也救回若妍。 换而言之,他接受这个计划,虽然还是有风险和很大的不确定性,但陈若妍尚能有生机。而他一旦拒绝,那后果不堪设想。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茂越发紧张。 “他们要的那笔钱,不用我们陈家人出了。我去见了左愈,他答应出这笔钱。” 这一句话就让陈茂十分震惊。 “可是,这笔钱不是小数目——” 左愈是有钱没错,但左愈不是做慈善的,他怎么可能为了帮忙就拿出这笔钱呢? “你听我说完。” 陈茂很少见到陈会长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你记在心里,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最好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即使是你嫂子我都没让她知道。而这也决定了若妍是否能有机会平安回来,你懂吗?” 1243章 定制项链 “蓝雪姐,好久不见哦。” 斋藤菜月笑嘻嘻地扑上来,紧紧地抱住白蓝雪,那亲密的样子让一旁的左惟墨看了经不住咳嗽几声。 “干嘛啊,我不过抱蓝雪姐一下,你就这么小气地咳嗽,还是不是男人。” 松开白蓝雪,菜月瞪着左惟墨好像很生气道。 左惟墨很是淡定地迎上她的目光,缓缓说,“我还没必要吃一个小丫头片子的醋,只是怕你把蓝雪抱得太紧,她会疼。” 菜月一听这话就要和他理论,白蓝雪笑着打圆场,“刚见面没多久,你们就拌起嘴了,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呢。对了菜月,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果然,菜月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望着白蓝雪有些好奇地猜道: “是你在沪城给我买的礼物吗?” 白蓝雪对她含笑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包好的纸袋递给她,“不是我买给你的礼物,是云子送给你的。” 菜月一听说是季云子送的礼物,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她就是那种有什么心情都表现在脸上的女孩,虽然大大咧咧的有时候会显得没眼力见,可看到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的模样,白蓝雪也觉得很受感染。 “他这家伙,要送我礼物也不早说。”她嘟囔着道,“我就说他闷/骚,他还不承认呢。明明是好事,他也不提前告诉我。” 白蓝雪笑道: “这次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菜月面上好像嫌弃,但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上扬,“哼,这就是餐馆老板的浪漫吗?” 说着,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满怀期待地开了纸袋里的盒子,看到里面装着的那条蒂芙尼的定制项链后,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季云子顶多就送她一个手工的什么东西,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直接去定制了项链。 虽然对于出身富豪之家的她来说,这点钱什么都算不上,但想到他的这份心意,项链就多了不同的价值。那份价值,是千金万金都换不来的。 看到斋藤菜月欣喜又珍视这条项链的模样,白蓝雪就知道她对季云子一定是动了真感情。 所以她之前的顾虑还真都是想错了,菜月虽然年轻又是这样的家世,但却在感情的事上并不随意。 “真是的,他也不问问我喜欢什么样子就自作主张。” 菜月小心翼翼地拿起这条项链,看着上面别具匠心地雕刻着她名字的英文首字母,项链戴上脖子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有些眼眶湿润。她别过头去,不想让正注视她的左惟墨看到她要哭了。 白蓝雪倒是眼尖看到了这一幕,但她只是微笑着转移话题道: “菜月,你上次说想知道伦敦学校的申请条件,我帮你询问过我在伦敦的朋友了,这次我带了资料给你。” 这是斋藤菜月拜托她帮忙收集的,因为她说以后想离开霓虹去伦敦读书。 “谢谢你了蓝雪姐。” 斋藤菜月接过白蓝雪给她准备的资料,郑重地收好之后,很认真地说,“我已经在努力说服我的家人了。反正我说什么也要去伦敦找季云子。到时候他在那里开餐馆,我就在伦敦念大学,这才叫谈恋爱嘛。” 她可不想和季云子刚一开始就做异地恋的情侣,还是跨国的,那这段感情里的不确定因素就太多了。 “你想在伦敦念什么专业?”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左惟墨在这时开口询问。 斋藤菜月一顿,想了想之后说,“我想读服装设计专业。” “那你就要考艺术类的学校了。” 左惟墨看着她并不感到意外,“看来你已经有心仪的学校了。” 菜月叹了口气说: “现在我也只是有个范围吧,具体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就算我有心仪的学校又有什么用,人家招生不得考试看成绩吗,就像蓝雪姐你之前能考上柯蒂斯,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实力啊。” 左惟墨不禁多看她几眼,顿了顿道: “如果你的家人愿意支持你去伦敦念书,那你不用担心考不上的事。” 斋藤菜月可是斋藤财团的千金,她如果想去外国的哪所私立名校,只要她家里人愿意捐赠一笔钱,让她去念书那还不是轻而易举。斋藤菜月被噎了一下,她皱着眉头双手叉腰道: “我就那么没出息吗,非得家里人花钱我才能念大学?我就算学习不好,但也没有这么差吧。” 左惟墨看着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那你还挺有志气的。但我觉得,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去读的大学,只要能读到你想读的专业那就是好事。” 菜月怔住,她原本还以为左惟墨是在嘲笑她就是学渣的事实,却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意思。 “你说你想读设计专业,一定是非常认真的吧。” 左惟墨见她不说话了,又微笑道,“我想你肯定会如愿以偿。” 白蓝雪也看着菜月对她说,“你的家人这么疼爱你,他们不会舍得让你难过的。” 菜月伸手握着脖子上的项链,心里涌起暖意。 她当初在伦敦和左惟墨算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候她和左惟墨是互相看不顺眼,对白蓝雪她倒是一开始就看得挺顺眼,可后来也是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想和她们亲近。 却没想到原本是出于阴谋的接近,现在她却收获了一段真心的友谊。 和白蓝雪相处是一如既往的让她感到舒服,而左惟墨不再毒舌时也很暖心嘛。想当初她还觉得蓝雪姐这么好的人,配上左惟墨这种刻薄又傲慢的家伙真是白瞎了,现在看来,他们还真是般配得不行。 她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意,又熊抱了白蓝雪一下,然后招呼道: “难得你们来一趟东京,我带你们去玩好玩的。” 闻言,白蓝雪和左惟墨对视一眼,却都有些迟疑。 “菜月,你现在出门不好吧?” 白蓝雪忍不住道。 她都从左愈和温潇那里听说了,斋藤邦彦之前甚至在大街上找人暗/杀斋藤介,现在这种时刻对斋藤家的人来说,就是最危险的多事之秋。 可看菜月一脸懵懂的样子,却好像不知道这些。 白蓝雪就猜到,一定是斋藤家的人没告诉她之前斋藤介被险些暗/杀的事。 “为什么不好啊?” 斋藤菜月歪着脑袋有些奇怪,正想问什么,这时候斋藤介刚好走进来。 “白小姐说得对,你现在出门是不合适。” 听到他的声音,斋藤菜月回过头。“可我只是想带着蓝雪姐和左少一起去玩啊,作为东京人我总得招待他们一下吧。”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撒娇道。 斋藤介微微沉下脸,说话的口吻轻柔,但话里的意思却不容拒绝。 “我说了你不能去,这是有原因的。至于白小姐和左少,他们确实是贵客,但你在我们家里也能招待他们。” 听到他的话,斋藤菜月低下头暗自吐了下舌,也没敢再说什么。 她也怕把自己这个说一不二的大哥惹火了。 “我妹妹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见她终于妥协,不再嚷着要出门,斋藤介又对左惟墨和白蓝雪歉意般笑道。 白蓝雪对这种彬彬有礼的绅士很有好感,同样微笑道,“没什么,我们也只是——” 左惟墨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白蓝雪停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难道是她说错话了? 她心里疑惑,可站在对面笑而不语的斋藤介却一清二楚,左惟墨这是吃醋了。 看来左氏的这对父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醋缸呢。 “左少,请你和我来一趟。” 斋藤介也不揭穿什么,对左惟墨颔首道,“您父亲也在我祖父的书房。” 左惟墨点头跟上,就留下白蓝雪和斋藤菜月在原地。 等他们走了,菜月又撅起嘴抱怨,“蓝雪姐你看到了吗,哥哥他总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明白就做决定了,然后全家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白蓝雪微微顿住,随即轻笑道: “男人的那些事,我们不知道也就不知道,反正也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 菜月撇了撇嘴,一想她这么说也有道理。“算了,不提他们了,我带你去看我房间里的收藏吧。” 书房。 左惟墨和斋藤介一起进去之后,就看到左愈正坐在斋藤俊户对面,与他一边下棋一边说话。 “这一步棋走得不错,出乎我的意料。” 斋藤俊户戴着老花镜,对着左愈啧啧称奇。这时他听到声音,见两个后辈走进来,又看向左愈笑道,“未来还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 左愈笑了笑说: “您也没老呢。” “哎,我是真的老了。” 斋藤俊户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感慨地说,“但左先生你还没有老,对我来说,你也是年轻人啊。” 左愈嘴角微微扬起没有说什么,斋藤俊户落完棋局上的最后一字,干脆地承认: “我输了,还是你技高一筹。” 左愈淡淡道: “运气罢了。” 斋藤俊户摆了摆手,声音沉下说起正事道,“那孽子最近的动向我都听说了。” 左愈不动声色,抬起头看着他。 “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就是要让我晚节不保,百年之后也无颜去见他母亲,更是愧对所有斋藤家的朋友。” 听到这些话,斋藤介缓缓道,“祖父,这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您——” “我不会推卸责任。他是我儿子,他变成今天这样我有一份责任。” 斋藤俊户的情绪稍微激动,他咳嗽了好几声,斋藤介站到他身后为他轻拍着背,他顺过气来才接着往下说道,“左先生,您和家人在东京可以放一百个心。我就用个人的名义和斋藤家的荣耀向你发誓,你们在这里不会出任何差错。” 以斋藤俊户的身份,这样的承诺确实是一诺千金。 左愈知道对方这是在表态。 “我相信老先生。” 因此,他颔首道。 斋藤俊户又是叹了一口气,“还有陈会长家的侄女被绑架,这件事我也知道了。我听阿介说了你们的计划,对此我没有异议。如果事情真的走到最恶劣的那一步——” 说到这里,斋藤俊户的脸色阴沉,目光中流露出的是铁打的决绝。可他却没有把话说完。 但在场的几人,却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斋藤邦彦是他的亲儿子没错,可在收拾斋藤邦彦的事情上,这个老人绝对不会徇私情,更不会手软。 1244章 太阳花 陈家。 苏霖皓从客卧里走出,他一脸阴沉。刚才结束了那一通电话,他也接到了那个男人的下一步指示。 难道他真就只能再一次伤害温潇吗? “霖皓。” 恰好陈茂也在此时走出房间,在走廊上遇到苏霖皓,他顿住脚步后对他说,“我知道你担心妍妍,但该休息得休息,该吃饭也得吃饭。等妍妍回来,她也不想看到你为她熬出病来。” 苏霖皓愣了一下。 陈茂看着他道,“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吧。霖皓,你还是听我的好好休息。” 苏霖皓微微皱起眉头,他低下头道: “我知道了陈先生。” 陈茂沉默了一会儿又叹息着说,“如果这一次我没让妍妍独自来东京就好了。” 苏霖皓抬起头看着他。 现在再怎么后悔都没用,毕竟当初谁也没想到会出事。 “我出门走走。” 大约是觉得别墅里的气氛太沉重,苏霖皓对陈会长和陈茂说了一声之后,就穿上外套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陈会长对陈茂说: “你之前还说不放心霖皓,觉得他比若妍年长,经历得也多,未必会真心喜欢若妍。但现在看还是稍微年长的男人可靠一些吧。你看他为了若妍,都担心到什么地步了。” 陈茂对苏霖皓的印象也真有了变化,他低声道: “等妍妍回来,我就劝她定下吧。现在这年头,能遇到一个可靠的男人就不容易了。” 苏霖皓一个人开着陈家的车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区。他现在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能稍稍放下心里的纠结,不去想以后会发生什么。 走在拥挤的人群种,他有种茫然却平静的感觉。 这片刻的放松对他来说,已经很是珍贵。 他慢慢地走到一家路边的服装店里,梦游般走进去被服务员招待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女装店。 服务员不知道他是外国人,笑着用日文道: “您是给女朋友买衣服吗?” 苏霖皓顿住,然后用英文说,“我不会说日语。” 那服务员啊了一声,回过身把领班叫来。因为这家店就开在市区最繁华的位置,平时也常有外国人关顾,所以他们的领班说了一口流利的英语。 “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说。” 领班小姐笑得灿烂热情,“是想给女朋友买衣服呢,还是给家人或者友人?她又喜欢什么样子的款式呢?您看看,我们这边都是新款。” 苏霖皓的目光凝视着被摆在橱窗里的裙子。 他本来只是随意的一瞥,但这件裙子却让他有不同的感觉。 领班小姐注意到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赶紧介绍道,“这是我们这一季设计室推出的主打。这条裙子在所有的店面都是限量销售,卖完即止。您可以看到,这款式浪漫热烈,有符合新时代女性的创新精神,很适合年轻女性。” 苏霖皓看着裙摆上的精致刺绣,问,“那绣的是什么花?” 领班小姐经过专业培训,对店里摆出的每件衣服都了如指掌,这个问题还难不倒她。 “那是太阳花。” 她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道: “这也是我们牌子的设计师安娜女士最喜欢的花。 顾名思义,太阳花就是像太阳一样怒放的花。 虽然很多人认为它过于灿烂,而且过于常见,但安娜女士的设计理念就是将太阳花原始又浓烈的活力融入到女性的服饰中,用此来象征女性不断燃烧着的生命热情。” 苏霖皓听完之后,又不禁环顾这家店。他发现这里的女装有很多都走的是明朗活泼的路线,看着这些颜色鲜明却富有美感的衣物,他好像真能感受到令人愉快的热情,如同陈若妍给他的感觉。 “这条裙子我要了。” 沉默片刻后,他都没问价格便对领班道。 领班小姐很高兴地让别的店员赶紧去拿新裙子,又对苏霖皓道,“您的那位女性友人会喜欢它的,祝她对生活的热情能像安娜女士的理念一样,永远绽放。” 苏霖皓顿住,垂下的眼眸里却是黯然失色。 他想到陈若妍的笑颜,想到她穿上这条裙子的样子。这一刻他不能再清楚地感觉到,他真的爱着她。 在陈若妍之前,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在对他示好的女人中寻找温潇的影子,不,准确来说那其实是温霏的影子。但现在他明白,唯有陈若妍给他的感觉不同。 她和温霏截然不同,所以她不是温霏的替身,而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女人,被他爱着。 因为她,他终于能忘记温霏带来的阴影。 可现实却又和他开着无情的玩笑。 如果要救回他爱的女人,他就必须辜负另一个人。 似乎必须如此,虽然他已经辜负过温潇了,虽然他是那么对不起她。 “先生——” 领班小姐见他一直出神轻声道。苏霖皓抬起眸子,递出一张卡道,“刷卡吧。” 拎着装有裙子的纸袋离开女装店,苏霖皓已经下定决心。 他拿出手机,拨通左愈的电话。 “找我有事?” 左愈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格外的有磁性。这种声音在女人里格外受宠,可听在苏霖皓耳里却很刺耳。 “算是吧。” 他顿了顿,“若妍的事,有新的进展了吗?” 左愈回答道: “现在还没有。” 苏霖皓的目光沉着,他想到那个男人对他的指示,又想到陈若妍被绑在凳子上惊慌无助的模样,下一刻他没再犹豫,直接道: “我想再见斋藤介一面。” 左愈顿住,平静地问: “为什么?” 苏霖皓用提前编好的理由说,“我想和他当面谈一谈。我心爱的女人现在是那般处境,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吧?你能不能帮忙,算我求你了。” 说完,他就等着左愈的答复。 1245章 没钱 左愈微微顿住,在他的记忆中,这还是苏霖皓头一次对他说求求你这三个字。看来陈若妍在苏霖皓心中的位置很重要,这家伙这回算是真的栽了吧。 如果这一次陈若妍回不来,那苏霖皓会是什么心情,左愈不用想就知道。 一个男人的崩溃是无法挽回的崩溃,灾难性的下场。 左愈常被人说霸道,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的人。 就冲着这句求你,冲着苏霖皓的在乎,他难得对苏霖皓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左愈沉吟着道,“但你和他见面之后,想说什么?” 这句话让苏霖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低下声音,“就是为了若妍,我能说什么就说什么。” 听出他话里的坚决,左愈若有所思想到什么,随即道: “可以。” 苏霖皓有些愣怔,像是没想到左愈会这么好说话。他原以为,左愈一定会拒绝,自己还要和他纠缠许久,却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就直接答应他了。 “谢谢。” 迟疑着,苏霖皓低声道。 “都是男人,我理解你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想要付出的心情。但忠言逆耳,我还是提醒你一句,这事关重大,必须万分谨慎,你别乱来。” 下一刻,左愈的声音缓缓响起。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左愈先挂断通话,苏霖皓无声地看着结束通话的界面,这一刻他越发地感觉到,自己比起左愈都差了什么。 左愈光明磊落,而他却怀着阴暗心思,越发见不得人。 他是比不上左愈,以前他不服气,但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 温潇当年的选择是对的,他不值得她托付终生。 抬起头,苏霖皓看着东京的天空,觉得这里和沪城没什么不同。大概所有城市上方的天空,都是相差无几。夜晚即将降临,他的鼻尖闻到了潮流的香水味。 他对女人用的香水并不怎么熟悉,闻什么香调都觉得雷同。但这次的味道,让他想起陈若妍身上的味道,她似乎也喷过这样的香水。那闻起来像是玫瑰,又比玫瑰的感觉恍惚一些,遥远一些,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松柏味道。 既瑰丽又带着冷冽。 下意识的,他抓住走过的那个女人的胳膊。对方怔住看向他,原本有些恼怒,但在看到他的容貌和穿着气质之后,她又觉得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是什么痴/汉。 “您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女人迟疑着问。 苏霖皓怔怔地看着对方的脸,那无疑也是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可从她的脸上却找不到陈若妍的影子。 “抱歉。” 他用英文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仓皇般逃开。陌生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彩子,这个外国人真是奇怪啊,该不会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吧。你也太好心了,还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女人身边结伴而行的朋友不禁掩声道。 闻言,女人却是喃喃道,“不,我只是觉得他的神情,就像是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很可怜啊。” 与此同时。 陈璇拿着信用卡站在酒店前台,脸色铁青。“你确定卡里刷不出钱了?” 前台用英文道: “小姐,要么您换一张,要么现金。您的卡已经被冻结了,不信您可以打电话给银行的客服查询。” 说着,他把卡放在台子上,等着陈璇收回。 陈璇站在原地,被几个工作人员凝视着,她尴尬得不行。她记得自己的信用卡上限额度是五十万,现在说冻结就被冻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让她难堪的是,她刚在这家酒店的餐厅吃了饭,现在她的信用卡被冻结,身上的现金也不够,竟是连一顿饭的钱都拿不出了。 那名前台看着她,表面上仍然维持着礼貌表情,但眼里却多了几分异样的审视。一看他那眼神陈璇就知道,对方这是把她当成想吃霸王餐的人了。 但她又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对前台做了个手势,“我打电话问一下。” 说着她就拨通了陈辰的号码。 跨国的电话要慢一些,陈辰过了许久才接起电话。 “哥,我的信用卡怎么被冻结了?” 她等了半天才听到对方不耐烦般的一声喂,压抑许久的情绪也有要爆发的趋势,口气不怎么好的质问道。 “你还来问我,你一个人在东京逍遥,都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吧!” 但陈辰的口气更不好,他怒道,“不仅是你的卡,就连家里账户的钱都被冻结了,那帮起诉我们家的穷鬼向法院申请要冻结我们的全部财产,法院同意了!” 闻言,陈璇就像一下子被万千冷箭刺中。利剑穿心是什么滋味,她算是体会到了。 她人生中的前二十年都生活在富家小姐的光环下。没了钱,对她来说就等于没了一切。 “这可怎么办?”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都在发颤。而陈辰自己也心烦意乱,也没心情去怜惜妹妹,冷冷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那帮穷鬼堵在我们家门口,现在他们叫嚣着要把家里的房子都拿去卖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无家可归了!你还在问我你的卡为什么冻结,你这个蠢货!” 陈璇就像被人从天上泼了一身冷水,她颤抖着道,“再怎么样你先给我转一笔钱,让我把吃饭的钱付了,我身上的现金不够了。” “没钱!” 陈辰说完这句又破口大骂了什么,随即他竟是直接挂断通话。陈璇看着自己的手机,有些不敢置信般瞪大眼睛。 她没想到陈家说败落竟然败落得这么快,以前的不可一世都像是上辈子的笑话,虽然历历在目,但一撇一捺里都充满讽刺。而她的亲人,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竟然连吃饭的钱都不肯转给她用,这算什么? 就在她沉浸在痛苦绝望的情绪中时,前台出声道: “小姐,请问你决定了吗,要用什么方式付钱?” 听到对方的话,陈璇抬起头,将眼里的泪水生生憋回去,把手包放到接待台上,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她发泄般做着这个动作,也顾不上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了。 她包里有很多东西,不少都价格昂贵。可现在她发现,这些东西中很难有一样能用来抵价。 片刻后,她咬牙道: “我这个钱包是迪奥的最新款,留下来给你们当饭钱总可以吧?这个钱包放在二手市场,还值不少钱。” 她以前是知道身边的一些朋友,虽然也都打扮得光鲜亮丽,从头到脚都用名牌,但她们会偷偷地卖换季的衣物和饰品。她那会儿还满心看不上这种卖闲置的行为,觉得这都是不够有钱的假名媛硬要混这个圈子,丢人现眼而已。 但现在她才明白钱不够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俗话说的,笑话人却落到了不如人的那一天。 “小姐,您真的没有现金吗?” 而那前台还不肯收这个包。 他又不是鉴定奢侈品的专家,也不知道这女人拿出的包是真是假,现在的高仿做得都和真的一样,就算是迪奥的产品总监来看了,都不一定看得出来,这要是收了一个假的,就得用他自己的工资来扣了。 再说,就算这包是真的,他们收了也麻烦,少不得要去变卖,还要和上面沟通。 他宁愿陈璇给他现金,这样大家都方便。 陈璇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她低下头声音冷静的不正常,“我没钱。就这一个破包,你爱要不要,今晚我睡哪儿还不知道呢。” 前台咬了咬牙,让身旁的同事注意她,别让她跑了,自己转身去找大堂经理。 等大堂经理过来后,那矮个子的东京男人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注视着陈璇,和会英文的前台说了什么,前台有些为难地翻译道: “我们经理说,他不知道这包的真实价值,我们酒店也不是典当铺,所以不能收这个包。” 陈璇看着两人,苍白的脸又涨得通红。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以前她用过的东西是绝对不会给别人,因为她嫌脏,宁愿直接扔进垃圾桶。 现在可好,她就算要给别人,别人还不要。 “那你们要什么?我说了我没有现金。” 她的声音听着强硬,实则无助。 经理又和前台说了会儿话,前台道,“那我们就没办法了。我们只能报警,您是外国人这就要叫大/使馆的人来了。要不您还是看看,能不能问哪个朋友借钱吧。” 陈璇的脸冷着,借钱? 这对以前的她来说,是想都不会想的事,只有她借钱给别人的份。 而且就连她亲哥哥都不愿意给她钱,现在她那些狐朋狗友都知道陈家败了,谁还会借钱给她? 她以前可都是因为有钱才能在圈子里成为中心的啊。 现在他们笑话她都来不及吧。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另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这位小姐的账我给她结。” 1246章 意外见面 陈璇诧异地回过头,就看到一个温柔优雅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边。 对方身上没有珠光宝气,但穿得简洁大方,反倒给人十分不俗的高贵感觉。而陈璇觉得这个女人看上去实在眼熟,她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 高雅的女人看着愣住的前台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钱我来付。” 前台回过神,然后道: “那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女人正要说什么,又有一个男人走过来,微微搂住她的腰说,“记在我的账上就行了。” 而这时,陈璇才认出来这对夫妻是谁。 居然是左愈和温潇。 她的心不禁激动起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否极泰来? 上一秒她还在因为连结账的钱都没有而觉得人生黯然,现在,她找不到机会去接近的目标就出现在她面前。 温潇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微微一笑,一点都没有刚帮了她的优越感,口吻柔和,用中文道,“姑娘,下次出来吃饭记得带钱。” 搂着温潇的左愈打量了一眼陈璇,没有说话。 陈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对温潇做出感激的表情,“实在谢谢您了,不然我在异国他乡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潇又是一笑就当回应陈璇了,也不打算再和这个陌生的小姑娘说什么。因为她看陈璇穿得一身名牌,家里的条件肯定不错,所以就当对方是一时忘记带钱。 “祝你在东京玩得愉快。” 她对陈璇点了点头,就要和左愈一起离开,可陈璇却叫住他们道,“您是左夫人吧。” 温潇的脚步顿住,看向陈璇道: “你认识我?” 陈璇以前毕竟没干过没话找话的事,她的心砰砰直跳,但面上还是尽力做出自然的样子。 “都是沪城人,谁不认识您和左先生呢。”她笑道,“今天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巧了。” 温潇看了左愈一眼,没想到这个偶然间碰到的同乡小姑娘话还挺多。 左愈对这种不分场合就上来寒暄的陌生人,自然不会有多配合。温潇拉不下脸说的话,他可以说。 “这位小姐,你的麻烦也解决了,我和夫人要上车了。” 他淡淡道。 其实这些年来他的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以至于年轻的后辈碰上他,都不再像和他同龄的人一样,对他避如蛇蝎,反而还觉得他这人虽然高冷一点,但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强势可怕。 陈璇也是这么想的,她不知道她是错误地估计了左愈的耐心。 “那你们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但她也很聪明,她知道如果她再说寒暄的废话,那左愈肯定会带着温潇直接抬脚离开,所以她干脆拉下脸来,恳求道。 温潇一愣,不禁问道: “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璇一咬牙,也不要自己的脸面了,狠心说道,“我的银行卡被冻结了,身上也没带现金,现在也找不到朋友家人借钱。所以我连住宿的钱都没有,你们能不能——” 说到这里她生生顿住,低下头去,那极度羞/耻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可怜。 温潇和左愈对视一眼,然后她心软了。 她想着帮一个小姑娘能花几个钱,就算是骗子也没什么。既然对方都拉下脸来开口了,那她就帮这个忙。 “行吧。” 说着,她就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想要找钱包,然后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出门没带钱,又看向左愈。 只要是她愿意做的,左愈自然不会拒绝。 左愈二话不说就对正往这边看的前台招手,对方快步走来后,他随意道: “给这位小姐安排一个房间,钱我来付。” 前台答应着,又问要什么样的房间,住几个晚上。温潇询问地看向陈璇。 陈璇有些不好意思道: “就最普通的房间,先一个晚上,后面我会想办法弄到钱的。” 说着她又看向温潇,仰着脸说,“左夫人,您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我事后一定还您的钱,今天实在谢谢您了。” 温潇对她摆了摆手,“还钱就不用了,你赶紧和家人联系,注意安全就好。” 但陈璇却不依不饶道: “不,这钱我是一定要还的,我不能仗着您人好就白花您的钱。” 温潇有些为难,正要说什么,左愈道: “你以后有钱了,直接给酒店前台,让他们免去这一笔账不就行了。” 陈璇怔住,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心里暗恨没办法要到温潇的联系方式。 但她明白再说下去,只会让左愈和温潇起疑。因此,她面上只是羞涩一笑,“是我傻了。耽误了你们这么长时间,抱歉。” 温潇微笑着说了句没事,又让她自己保重,就和左愈走了。 等他们离开,陈璇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旁边的大堂经理还日语嘀咕着,“这女的是遇到好人了。” 陈璇登记完身份之后,拿着门卡进了开好的房间。 只是普通的标间,虽然是五星级酒店的房间,但比起她以前出行住的套房还是有些许落差。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在大堂里隐忍多久的泪水终于落下。 其实如果她有选择,她也不愿意做这种事。左愈是什么人她不评价,但温潇确实是善良的好人,愿意帮助她还一点都没有瞧不起她,以温潇的身份来说,这是多么难得。 可是,谁让她没有办法呢? 如果不是左愈和柯家一起逼得太紧,如果不是他们让陈家一无所有,那她也可以做个善良的人啊。 陈璇咬紧牙关,打开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我今天见到左愈和温潇了,就在枫叶路的假日酒店。”等到电话被接起,她沉着声音道,“我制造了一个机会在他们面前露了个脸,但我没有办法继续接近他们。” 电话里的男人顿了顿,然后说: “能见到他们,算你运气不错。” “陈家现在已经被起诉到冻结财产的那一步了,”陈璇竭力保持着克制,理性地试图和对方谈判,“你们说只要我们愿意合作,就可以帮忙,但——” 但现在陈家都要完了,等着他们帮忙,那要等到陈家的财产都被收走吗? “你们欠的那笔款,我们老板不是不可以帮你们填上。” 男人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屑,“不论是左愈还是柯俊,都只是依法起诉你们罢了,问题是你们陈家自己捅了窟窿填不上。只要按照法/院的要求交出钱,就能解你们一时的燃眉之急。” 陈璇听了立刻就觉得有希望了,她难以掩饰声音中的急迫,“那你们什么时候帮忙?你们再不帮忙陈家就彻底完了。” “我们随时都可以帮忙,但要看值不值得。” 男人低哑地笑着。 “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只要你们给我机会,只要我能够得到——” 陈璇下定决心,眼里透出几分狠意。 这都是左愈逼的。 另一边。 北原凛香风尘仆仆地走进茶室,斋藤介站起身道,“母亲。” “坐下吧。” 一向干练的女人此刻也流露出几分疲倦,但她眼里坚定的光亮却没有黯淡稍许。 “斋藤邦彦那个混账,我已经给他教训了。” 她喝了口热茶润着嗓子,缓缓道,“虽然这教训还远远不够,但这只是最初的一步。我要让他知道,想要对付我的儿子,他就是找死。” 其实在北原凛香到来之前,斋藤介就已经听说他的母亲联合首尔的检/察官,给斋藤邦彦找了不少麻烦,弄得斋藤邦彦东躲西藏,片刻不宁。 也正因如此,斋藤邦彦才迟迟腾不出手进行下一步计划。 斋藤介知道母亲在东京正坛的能量很大,但她能为自己动用这么强硬的人脉,肯定付出了不少。 “这一次谢谢您了。” 他声音很轻,却是满怀感激。 “傻孩子,和我说什么谢谢。” 女人皱起眉看着他,想到什么又不满地冷哼一声说,“你爸爸都那么笨了,我要是再不帮你的忙,那这些事都让你自己一个人扛着了?对,是还有俊户先生帮你活动,可他人毕竟老了,而且斋藤邦彦又是他亲儿子,他难免会有些下不去手。” 说着,端庄的女人冷笑道: “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早就看他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顺眼了。我不找他的麻烦,他却先是再三招惹北原家,然后又来对我的独生子下手。” 对方这是撞在了她的枪口上。而她这把枪已经有很多年没再狠狠地打响一回,这次她不会放过对方。 “对了,你那个小女朋友怎么样了?” 又想到什么,北原凛香对自己儿子微微一笑,转变话题让氛围变得轻松些。 斋藤介叹了口气道: “没怎么。” “只是没怎么吗?” 北原凛香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儿子真是一表人才,那个年轻的女特/工不说迷他迷得死去活来,也不可能对他全无感觉吧。 而且据她所知,对方为了帮着自己儿子抓住那位“老师”,可是连性命都不顾。 这样的孤注一掷背后真的没有情意? 她反正是不相信。 斋藤介沉默着,好半晌没有说话。然后他低头笑道,“或者说,我现在还没有和她进一步。毕竟——” 毕竟,现在的形势不算好。 正是多事之秋,他这时候也分不出精力去和绫濑樱怎么样。等到一切都平复之后,或许他会正式去追求她。 那也是他人生中初次去追求异性。 以前千桧理还活着时,他年纪还小,当年甚至对那份萌芽的爱恋也不知为何物,只是懵懂地感觉到她的重要。后来他失去了千桧理,那未曾开口的爱恋一夜之间变得清晰无比,又变化为执念。 现在,这份执念随着之前的种种终于变回了正常的模样,他还记得爱恋着千桧理的心情,但却已经能接受故人已经远去的事实。而绫濑樱的形象,从未像现在一样强烈地占据着他的脑海。 这种感觉就像是如果他会画画,那他不用绫濑樱站在他面前当模特,就能画出她的肖像。 1247章 不理智 “我明白了。” 北原凛香看着斋藤介,嘴角漾起一抹浅淡笑意,“等到这些麻烦事都被解决之后,你会主动的对吧。” 斋藤介笑了笑,这一次没有否认。 “那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北原凛香轻叹一声道,“虽然对于我这个豪门婆婆来说,那位绫濑小姐怎么看也不算是理想中的儿媳,但只要你喜欢,妈妈就不反对。” 她就是过来人,很清楚所谓的门当户对很多时候也会制造婚姻悲剧,比如她和斋藤理光。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走这一条老路,他值得最好的。 虽然斋藤介并不是在感情的事上会对长辈唯命是从的人,但能得到母亲的支持,还是让斋藤介心里一暖。 “当然,现在我们要做的,还是尽快让斋藤邦彦滚进监狱里。” 北原凛香想到什么,目光又冷下,“他如果在进监狱前就出个什么意外,直接离开这个世界,我也没什么意见。” 另一边。 温潇打开房门,就看到穿着黑色毛衣的苏霖皓。他顶着浓浓的黑眼圈,神色差得让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她皱眉道,“就算你很担心陈小姐,也不能在她回来之前先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苏霖皓缓缓低下头,声音很轻: “抱歉,我——” 温潇眉头皱得更紧,更加觉得他心神不宁,状态很差。因为她对苏霖皓说的话,根本就不涉及到他要说抱歉这两个字的地方,但他却说得好像他真有什么事对不起她一样。 “你先进来吧。” 她看苏霖皓状态不好,有些担忧地多看了他几眼,侧身让他进门。在他走进套房时,她又低声道: “斋藤介已经在里面等了,他人其实不错,你可以试着相信他。” 苏霖皓的眸光有些黯然,他看着温潇心不在焉般点了点头。温潇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连自己说了什么可能都没听进去。 她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苏霖皓走进套房里的会议室,看着坐在里面等他的斋藤介,脚步微微一顿。 “你们上次见过面。” 坐在斋藤介对面的左愈起身介绍道,“他是苏霖皓,陈小姐的朋友。” 斋藤介也站起身,伸手和苏霖皓相握。 “我听左先生说,您这次找我是有事想说。” 他的态度平和,望着苏霖皓的目光也很平静,给了苏霖皓一种镇定的力量。 “我这次来见您,是想问您,绑架若妍的团伙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苏霖皓想到那个男人打给他的电话,和他说的那些事,他放在桌下的双手攥紧成拳头,低声问道。 斋藤介看了左愈一眼,随即对苏霖皓说: “不瞒你说,绑架陈小姐的那个团伙,他们的幕后老板就是我的叔父。” 这件事他也不用瞒着苏霖皓,因为这在霓虹的上流社会已经远远不是秘密。 现在几大财团的人都知道了斋藤邦彦的背叛,连东京正界的人都卷入进来。 所以苏霖皓只要有心去打听,他早晚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因此斋藤介也不做无用功。 苏霖皓顿住之后,看向斋藤介的眼里浮现出怒火,“那个团伙的幕后之人,竟然是你们斋藤家的人?” 他的情绪一时失控,口气很冲,斋藤介皱了皱眉。左愈对他使了个眼神道: “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把话听完再说。” 苏霖皓深吸了一口气。 他确实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但他就是不明白,既然是斋藤介的叔父做了这件事,那为什么斋藤家的其他人就不能制止。 而下一刻,斋藤介就解答了他的疑问: “我的叔父背叛了斋藤家,他在早年就组建了一个社团,而他一直暗中利用这个社团与我的祖父作对。他做了很多不利于斋藤家的事,以至于我们一直都没想到,其实不是仇敌对我们下手,而是家里出了内奸。” 苏霖皓眉头皱起问: “他为什么要背叛斋藤家?” 在他看来,斋藤邦彦身为斋藤财团的嫡子,这身份给了对方多少荣耀和财富,如果弄垮了斋藤家,那对这人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的叔父不满意祖父对继承权的安排。” 斋藤介坦然道,“他觉得,我来继承斋藤家这是侵/犯了他的权益。他才该是那个继承人。” 正因为斋藤邦彦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了,所以他才奉行既然他得不到,那就毁掉让别人也得不到的原则。 如果说在身份暴露之前,斋藤邦彦还想着暗中操作,有朝一日能从斋藤介手里夺走继承权,那现在他就已经是起了要同归于尽的心思了。 说实话,就连斋藤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叔父会如此偏执,疯狂至此。 “所以你们斋藤家的内斗,就把无辜的人也牵扯进来了是吗?” 苏霖皓还是不能克制内心的怒火。 在他看来,不论斋藤家最后落入谁的手里,这都和陈若妍没有任何关系。而就因为这个财团内部的权力斗争,却连累了无辜的她,让她要经历这完全没必要的磨难。 “我很抱歉叔父会把陈小姐牵扯进来。” 斋藤介看着苏霖皓,目光有几分复杂,“但他才是始作俑者,我们斋藤家的其他成员也都是受害者。我们无法阻止他这么做,更没有把任何外人卷入斗争的意愿。” 苏霖皓沉着眼眸,左愈看向他道: “他说得对。试想如果有人和你有血缘关系,也算得上是你的亲人,但对方如果因为要报复你,所以就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当做和你斗争的筹码,你觉得你也做错了吗?” 苏霖皓别开头,他现在很不冷静,也几乎没有理智。他恨声道,“如果你们早就知道斋藤邦彦是什么人,就应该早点除掉这个祸害,为什么要放他出来为祸人间。” 1248章 居高临下 斋藤介微微一顿,然后仍旧平和道: “我们也想如此。但实际上,我们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去调查一直针对斋藤家的人是谁,却都没有查出来是他。你可以说这是我们失察,但我可以保证,斋藤家对他没有任何包庇的行为。” 苏霖皓仍然沉着眸子,看上去似乎对斋藤介充满敌意。左愈眉头皱着,对他用中文道,“所以你今天来见他,就是为了和他吵架?吵架帮不了你任何事。” 闻言,苏霖皓的眉头狠狠一颤。这一刻,左愈从他眼里看到一种让人心悸的光亮,但左愈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平静地回望对方,一句话都没说。 今天是他安排了这两人见面,也是苏霖皓求他,他才答应做这个中间人让他们见面。可以说,他其实是在帮苏霖皓的忙。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苏霖皓不应该让他这个中间人感到为难。 但苏霖皓不愿意看在他面子上让步,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甚至都提前做好了对方会失控的准备。 “想好了你到底要什么。你应该清楚,斋藤介其实没必要在这里奉陪。” 左愈看着苏霖皓,目光深沉,缓缓道: “他还在帮着陈家和他叔父的人进行交涉,你在这时质问他这些,没有用,只能起到坏的影响。” 苏霖皓的眼睛红了。 如果他的理智尚存,他就会认为左愈说得都是对的。现在他来质问斋藤介,让对方察觉到他对斋藤家的恨意,那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可他近日来的郁积却挤压到快要爆炸的边缘。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这和你没关系,你才能这么理智地建议我吧?” 对左愈露出一个近乎嘲讽的笑,他挑衅般说,“如果失踪的人不是若妍,而是温潇,你现在会怎么样?” 左愈抬了抬眸子,下一刻他直接站起身,对斋藤介说了一句失陪,就提起苏霖皓的衣领竟是硬把对方拽出了房间。 “你干什么!” 苏霖皓剧烈地挣扎着,但却挣扎不过左愈的力气。这个男人的力气大得可怕,那双手沉稳有力,就像是铁钳一样。他被牢牢钳着,越发痛恨自己的无力。 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不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永远你都没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放手!” 他愤怒地对左愈吼道,不在乎斋藤介就在房间里听着,也不在乎就站在外面的温潇是否也会听到。 左愈闻言眸子一沉,一把将他甩到墙上。他听到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意识空白了一瞬。 “苏霖皓,我警告你,别在这种时候发泄你的情绪。” 左愈强势地看着他,这个角度是居高临下的,更让苏霖皓浑身颤抖着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我发泄情绪?若妍正在那些人手里受苦,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她的吗?!一想到这些,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刚才说得有什么不对,如果是温潇遇到这种事你也能理智得了?不,你早就——” 苏霖皓拔高嗓门,喊着叫着,像个崩溃的女人一样。左愈皱着眉,寥寥几句话就让他止住了叫嚣。 “首先,温潇在我的保护下不会遇到这种事。其次,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温潇真的被人绑架,我不用去求助别人,光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就有办法救她出来。” 听到这里,苏霖皓似是怔住,他定定地看着左愈,目光又深又狠,像是要从他脸上刮下一块肉来。但左愈没有生气,因为他的眼里还有一种难言的脆弱。 当一个男人意识到他无力去保护心爱之人时的眼神,总归会让人怜悯。 “你的能力不够做到这些,所以你现在该做的是尽你的最大努力,促使事情往好的一面发展。” 左愈的声音仍然冷静,他淡淡道: “现在你的所作所为,是一种逃避。崩溃就是逃避,你现在没资格崩溃。就像你说的,陈若妍还在受苦,而你在做什么?你在对想帮忙救她的人发脾气,因为你承受不住你自己的情感。” 苏霖皓颓然般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左愈看着他的头顶,又道: “你还记得当年在沪城,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吗?既然没法强大到不被任何人伤害,那就要变得圆滑。现在陈若妍还等着你去救,你就算不为了自己圆滑一点,也要为了她考虑吧?” 顿了顿,左愈又补上一句: “还是说,其实比起她的安危,你更在乎自己的感受?” “我当然更在乎她!” 苏霖皓猛地抬起头道,“我和她父亲一样渴望她能平安回来,我不是为了自己!” “那就像个男人一样,把你的情绪都收起来。” 左愈看着他,自始至终都没被他的情绪影响,“为了你心爱的人。” 听到这里,苏霖皓又回归了沉默,但这一次他平静了,不再像之前一样愤怒到像头暴躁的雄性野兽。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睫微微颤着说: “我进去给斋藤先生道个歉吧。” 说着他往回走,左愈望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脚步顿住,苏霖皓的心里一颤。他回过头,看向左愈。 左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询问地看着他。 他根本无法知晓,对方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又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瞒着你?” 他忍住内心中想要把受到要挟的事全都说出的冲动,若无其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对着房门抬了抬下巴,“这次要见斋藤介是你的主意。既然人你也见到了,那你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吧。你可别告诉我,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他吵架的。” 苏霖皓点了点头,伸手去推门。左愈却在这时又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你一定要见斋藤介到底是为了什么?” 闻言,苏霖皓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推门进去。 左愈看着敞开的门,还有苏霖皓清瘦的背影,半晌没有走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笃定的神情。 半个小时后。 温潇从外间的沙发上站起来,看着走出的三个男人,视线在他们的脸上轮番转了一圈,但又看得很礼貌,并未把探究都写在目光中。斋藤介率先向她笑着告别: “左夫人,感谢你和左先生的招待。我待会儿还有约,就不留下吃饭,先走了。” 温潇也对他说了两句寒暄的话。 待他离开,温潇看着一言不发的苏霖皓,又看向左愈,顿了顿问,“接下来是去吃饭?” 苏霖皓在这时开口,对她道,“我也不留下了,今天——” 他生生顿住,看着左愈说,“今天是我给你惹麻烦了。我求你为我引荐,还得罪了斋藤介。” 左愈看着他现在和刚才判若两人的模样,有些好笑,他此刻这么通情达理,就好像之前在会议室里当着斋藤介的面,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左愈并不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既然答应了为他安排,左愈就是不怕他会闹,会得罪人。 “我和斋藤介的关系是建立在彼此的合作之上。只要我么的合作不结束,就没有什么能破坏我们的关系。现在的斋藤财团比以前更需要左氏的支持,左氏可以给的,他很难在别人那里找到。” 左愈微微一笑,自信又淡然,比二十岁时更多了游刃有余的成熟气场。 而苏霖皓今天的这一点失控才哪儿到哪儿,又算得上什么。 左愈很清楚,斋藤介也根本不会把苏霖皓的失控放在心里记着。其实他和斋藤介有些相似,都不在乎外人的说法,只遵从内心的意愿行事。 苏霖皓低下头,不知想着什么。 温潇见他这模样,又忍不住看着左愈,那眼神好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左愈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细节,苏霖皓当然没看到。等他再抬起头时,左愈和温潇都看着他。他想到心里的那些烂事,不免有些尴尬,“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真是对不起了。” 说完他就逃离般快速走开。 待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温潇呼出一口气,对左愈道,“你不觉得苏霖皓他怪怪的吗?该不会是陈小姐的事,让他心里都落下病了吧?还有,他今天见斋藤介都说了什么?我刚才可听到你们在里面吵架了,他很激动。” 苏霖皓对温潇来说只是一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学长,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他在她眼里顶多就是一位老友,更别遑论十几年前还发生过那些荒唐的事,又有温霏横插在里面。 而左愈可是她的丈夫,她要相伴一生的爱人。 所以在这两人之间,温潇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的老公。左愈看着她担忧的目光,眼里一暖,笑道,“那小子吃错了药一时失控罢了,什么都没吵。” 温潇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瞒着自己什么,但她也不想追究。 反正苏霖皓会发火失控,肯定是因为陈小姐的事吧。 她问了也没意思。 “那他一定要见斋藤介——”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左愈就打断她道,“不提这些了,走,咱们去吃饭,你还饿着肚子呢。” 1249章 不把她当妹妹 左愈带温潇去的仍然是上次那家西餐厅,因为温潇说她喜欢吃这里的牛排和白松露。 “哇,你这是要把我喂成猪的节奏啊。” 温潇吃了一大口牛排,感受着那正宗澳洲和牛入口即化的口感,笑意荡漾在脸上,幸福中又流露出一抹抱怨,“你说我吃这么饱,要是长胖了怎么办?” 左愈看着她的眼里盛满了笑意,缓缓道: “胖一点算什么,你什么样都好看。” “就会说这种肉麻的话哄我。” 温潇瞪他一眼,但心里是开心的。没有哪个女人得到自己伴侣诚心诚意的鼓励,会不开心。谁不希望自己在心上人眼里能永远好看呢? “谁说我是在哄你?我认真的。” 说着,左愈还皱起眉头,好像有些不高兴道,“我还嫌你现在太瘦了呢。明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肚子上一点赘肉都没有。就算你再胖十斤也是苗条得很,比二十岁小姑娘的身材都好。” 温潇被他夸得想装出严肃的表情,却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笑意,“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还有啊,你怎么知道二十岁小姑娘是什么身材,你见过?” 左愈一怔,真是没想到这女人能歪到这种地步。他很快回过神来,笑了笑说: “我是见过,见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二十岁女人的身体。” 这回换到温潇怔住,她看着左愈,目光变了些许,问,“你看过谁的啊?谁这么了不起我也想见识见识。” “你不是天天都在见识她吗?” 左愈一只手撑着下巴,就那么从下至上地看着她,眼里闪动着的光芒,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满心满意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他心爱的人。 温潇都有些承受不住他这样的目光,耳根微红移开视线道: “所以说到底是谁啊?” “就是你啊。” 左愈也不吊她胃口,含笑说,“当然,你已经过了二十岁的年纪。可在我心里,你永远和当初一样美丽,一辈子都不会变。” 世人都说年老色衰,色衰则爱弛。世上只有一个不变的规律,男人永远喜欢十八岁的女人。 可他左愈却知道,即使温潇到了八十岁,他也仍然爱她。因为如果不是她,那再完美的身材,再漂亮的面容又有什么意义?他只想要她一人。 这份爱没有退路,也没有解药。 就让他无可救药地继续爱下去吧。 温潇看到他脸上认真的神情,脸上的热度不断增加。被左愈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面前的佳肴似乎都变得无味。 “你别看我了,还说那么肉麻的话。” 她都不好意思了,明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仍然像个小女孩一样扭捏起来。 “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啊。” 左愈却毫不感到害臊,接着道,“你也太霸道了,还不许我说实话吗?” 说着他就露出委屈的表情,像是在对温潇撒娇。温潇真是受不了他这样。 “行了,赶紧吃你的东西。” 她烧红着脸,叉了一块牛排塞进他嘴里。 而左愈却在张口吃进这块肉时,微微含住叉尖,温潇呀了一声,手不敢乱动,怕扎到他。而他就着这个姿势握住温潇拿叉子的手,咽下那块肉后在她白皙的手上落下一吻。 温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一刻,左愈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人都喜欢用天上的星星来比喻心上人的眼睛,因为他老婆的这双眼睛明明比冷冰冰的星星要好看多了。 餐厅外。 陈璇的脚步顿住,她的眼睛很尖,透过大半个餐厅,就能看到坐在角落里柔情蜜意的两人。 难以想象,明明是结婚这么多年的夫妻,但这两人的感情仍然这么好。 她垂落的双手微微握紧。 一旁有人从她身边经过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干嘛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最里面那桌的客人。那年轻的霓虹女孩还靠在男友耳边,低声道: “这家伙用那么狠的眼神,该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她的男友看了看坐在里面的左愈和温潇,再看了看陈璇,压低声音说,“可我怎么看,也觉得里面那位女士更像是正宫。” 女孩仔细望着温潇,心想还真是。 而陈璇一直站在外面没有进来,倒是惊动了餐厅的服务员出来询问。毕竟这可是高级餐厅,外面站着个奇怪的人也不进来吃饭,只是一个劲的偷窥里面的客人那可是有碍视听。 被询问了几句,陈璇有些尴尬,也感到不耐烦。她冷冷地用英文说,“我这就走行了吧。” 说着她就转身离开。 走到别的地方,她心烦意乱地坐在街边供人休息的长椅上。斋藤邦彦的人让她想办法尽快和温潇取得下一步的联系,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温潇。 虽然他们给她提供了温潇的行踪,可是—— 她一想到上次她试图留下温潇的联系方式时,左愈那充满探究的冰冷目光,她就知道只要左愈在跟前她就别想如愿以偿。 但如果左愈不在,她倒是可以试试。 因为她能柑橘到温潇对她起码没有恶意,而且温潇那个人特别容易心软,又喜欢帮助别人。 她拿出手机给谁发了短信,不一会儿就收到回复。 对方只回了一行字: “我知道了,等他们分开时我会通知你。” 看到这条消息,陈璇放下心来。她正要收起手机,又接到了电话。她一看是陈辰打来的,脸色变得阴沉。 “你是死在东京了吗?” 她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陈辰毫不留情的叫骂声,“我给你汇了一笔钱让你订机票回沪城,你人在哪儿呢?” 陈璇的嘴唇动了动。 “我留在东京还有事做。” 她低声道。 陈辰嗤笑着骂道,“你还相信那个联系你的人啊,觉得他们会出手帮助陈家?我看你是异想天开,脑袋进水了!” 陈璇不想和他在电话里吵,只是淡淡道: “那你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只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她没有说对方已经答应她,只要她能完成和温潇取得联系的第一步,对方就会出手挽救陈家的危局,虽然这种挽救只是暂时的,因为陈家惹上的麻烦太多,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救得了。 但起码也能缓解一时的难堪,让陈家不至于这么快就一无所有。 而且,对方还说只要她能完成最后的任务,那陈家就不会迎来最后的破败结局。 陈璇感觉自己的内心被巨大的希冀和忐忑充满,她要窒息一般吸入一口气,又对电话里还吵闹地说着什么的哥哥道,“哥,我现在不回沪城,反正我回去也帮不上忙,不如让我留在东京试一试。” “试?你能试出个屁,我让你回来你就回来!” 她的态度已经很和软,言辞间的口吻近乎恳求,可陈辰却暴跳如雷。 陈璇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打击自己。 “以前我的事都是你们做主,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你们的了。” 沉下心来,她咬牙道,“我说不回沪城就是不回,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说着她就挂断通话。 沪城,陈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脸色铁青,“这臭丫头居然敢挂我电话了,还把不把我当哥?” 站在他一旁的妖艳女人都不免面露几分讽刺,嗤笑道: “我看是你不把她当妹妹吧。” 陈辰顿住,看着这敢讽刺他的娘们,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 毕竟这女人可是孟总的熟人。 “我可告诉你啊,孟总每天忙着呢,身边的人也没断过。” 那女人可不管他表情好不好看,装腔作势地理着自己的衣服,尾声上扬着说,“你妹妹的照片我给他看过,他是看上眼了才想要她的,可你别让他等太久了,不然他兴趣没了那之前谈的交易就没得商量了。” 陈辰立刻表现出几分殷勤,“姐,我都明白,这臭丫头不懂事,我回去好好劝劝她,让她立刻滚回沪城来见孟总。” 闻言,女人哼了一声,看着他又道: “还有啊,我们孟总虽然是爱玩了一些,可也都是你情我愿的,不愿意搞强人所难那一套。你妹妹要是不愿意,那就别领过来了,到时候败了孟总的兴致,大家难看没意思。” 说完,女人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陈辰站在原地气得脸色更加难看,他又给陈璇拨电话,对方却是怎么也不接了。 1250章 最喜欢吃 陈璇看着陈辰不断拨来的号码,再看他发给自己那些长篇大论的短信。即使她再不敏感,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从小到大,陈辰对她的关心屈指可数,他从来都不会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几乎每回和她说话,他都是命令式的让她干什么。 可这一次他为什么一会儿好言好语,一会儿又是威逼利诱地非要她回沪城? 陈璇总觉得沪城一定没有好事等着她,所以这更让她坚定了不回去的决心。 她这前二十年一直都由父亲和哥哥做主,她像是一个听话的娃娃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问,只用陈家的那些钱去享受物质生活,纸醉金迷日复一日。 看到身边的人谈恋爱谈什么追求理想,她只是觉得嗤之以鼻。或许是有过那么一点羡慕吧,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未来都会有家里来安排,无论是结婚的对象,还是别的什么。 即使是这样被定义的人生,她都乖乖接受了。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她能一直听话,就能一直过着富家千金的生活,即使所有人都会离开她,即使没有人真的关心她,但她还有钱啊,只有钱不会背叛她。 可是她的听话换来了什么?陈家在这些男人手里一败涂地,财富和地位都随之远去,一落千丈的现状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靠别人终归是不行的,谁都是靠不住的。 她不像温潇一样有好运气,可以有左愈这样的男人做靠山,现在她只有靠自己了。 另一边。 左愈和温潇吃完了这顿午饭,他带来的随从把支票递给餐厅的服务员,连价格都没说这账就算是结完了。温潇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问: “我们吃这一顿饭到底花多少钱啊?” 上次她就不知道价格,只是被左愈一打岔也忘了问。这回她想起来,说什么也要问一下。 她点餐时看的菜单都是特别的女士菜单,上面没有价格,一个字都没提到钱,只有详细精美的菜品介绍。这也是高级西餐厅喜欢用的一个花样,就是让带着女伴来约会的老板特别有面子。 但温潇并不是左愈的情人,而是妻子,亲老婆。情人不在乎价钱,她能不在乎吗?虽然左氏怎么也不缺这点钱,可她嫁给左愈这么多年了都不习惯大手大脚地花钱。 如果一顿饭就是天价,那她宁愿以后不来吃了。 有这钱她宁愿给左愈拿去为集团花销,或是给家里的孩子们买点礼物。 “到底是多少钱?” 她执着地问。 左愈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有些好笑,“以你老公我的身价,就算你一天吃一百顿这样的饭,都吃不穷。” “不行,我就是想知道。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要乱花钱我也得跟你省着点花。” 温潇还真就较上劲了。 左愈见状无奈地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数字,听完之后,温潇的脸色变得精彩纷呈。 “什么?!我们吃的是金子吗,居然这么贵?!” 她惊愕道。 在沪城她也吃过很多高端的餐厅,但都是别人请客参加饭局,她自己出门吃饭一般都选择好吃实惠的普通餐厅,因为比起山山珍海味,她也更偏爱有烟火气的食物。 所以这个价格还真在她的意料之外。 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左愈不禁反思起来,自己平时明明这么宠着她,人家的老婆被老公宠都是大手大脚的花钱,想买什么买什么,就算是因为一时高兴买好几栋楼的也大有人在,怎么他老婆就是改不了这勤俭持家的贤惠劲呢? 难道是他宠得还不够? 看着他纳闷的表情,温潇双手叉腰,就差拧他鼻子了,“以后记住了啊,下次请我吃饭除非是特别的日子,不许来这么贵的地方了。” 左愈皱眉道: “你不是爱吃吗,钱都不是问题——” “我也没有那么爱吃啊。” 温潇扬起脸来看着他,撇了撇嘴,“你要说我最喜欢吃什么,喜欢到非吃不可,那也就只有你做的菜了。” 左愈心里乐得像开了花一样,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邃。 他现在觉得全世界就他最幸福,他有这么知冷知热的老婆还有什么好愁的。 温潇先一步上车,左愈也要坐上去,这时有保镖凑过来。 他知道保镖有话要说,对温潇笑了笑说,“等我一会儿。”然后,他先把车门关上,跟保镖走到一边,问: “有什么事?” 保镖看着他道,“是上次那个女孩,就是您和夫人去酒店吃饭时在大堂遇到的那一个。” 左愈皱起眉头问: “她怎么了?” 保镖低声说,“刚才您和夫人在餐厅里吃饭时,她不知为何出现在了餐厅外。她站在外面一直看着您们,守在外面的兄弟见她看了许久,就暗自留意。可她什么都没做,也没进来吃饭就又离开了。” 左愈听了微微沉下脸。 这确实是很奇怪。 先不说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家餐厅遇到她,她的举动更加奇怪。哪有来餐厅的人不进来吃饭就在外面干看着,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偶遇,这个女人就是冲着他和温潇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又怎么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找人跟着她了吗?” 沉默片刻,左愈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冷意。 保镖点头说: “您说过,有可疑的人就要派人跟着。这次我们自然不敢疏忽。但现在跟着她的人说,没发现什么异常。她离开餐厅之后在路边坐了一会儿,就打车回了酒店。” 左愈的声音很低,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可面前跟了他多年的保镖知道,每当他用这种态度说话时,那就是动了真格。 “调查她。” 他缓缓道,“我要拿到她的资料。” 之前他是没把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年轻女孩放在心上,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既然对方似是另有隐情,那就怪不得他要去弄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来意。 已经有了那么多前车之鉴,他不允许别人再伤害温潇。 东京,陈会长的别墅。 管家匆匆走到陈会长面前道,“老爷,外面有个女人说她是沪城来的陈家人,您要见吗?” “沪城来的?” 陈会长下意识就想到之前在机场看见过的陈璇,脸色微沉,“她来干什么?” “她说是想来问若妍小姐的情况。” 管家如实道。 陈会长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陈茂,对方顿了顿道,“那孩子说她和妍妍的关系好,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来拜访,就让她进来吧。如果她说别的,就让她出去。” 闻言,陈会长沉吟了一会儿,也只能这样。 虽然他们和沪城的陈家已经彻底闹翻,但陈璇一个年轻女孩,又是晚辈,这么一个人跑到异国他乡,他们把她拒之门外那也太不体面了。 “让她进来吧。” 陈会长对管家道。 没过多久,陈璇就跟在管家身后走进来。她长了一张看着无害的娃娃脸,不化妆的时候白净秀气,再配上她有些怯怯的乖巧神情,倒是让人心生怜爱。 陈会长让她坐下,笑了笑道: “我听阿茂说,你来东京是为了若妍。” 陈璇怯生生地看着他,点头说,“我也担心若妍姐,所以才过来。而且,而且家里太乱了,我不想在那里待着。” 听到她提起家里,陈会长咳嗽一声,看了看陈茂。 1251章 不自然 陈会长那眼神里的情绪很深,但用意却很明显。陈茂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这小姑娘现在提起沪城的事,真没有求他们帮忙的意思? 想及此,陈茂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一些。 他经商这么多年,虽然比起八面玲珑的哥哥是个稍有些火爆的直性子,但也不是没有城府的人。可眼下他的独女被绑架,他正烦着不行,又碰上人拿他的宝贝女儿当幌子打别的算盘,他能不发火就怪了。 就在陈茂想要拉下脸来说什么重话的时候,陈璇却道: “啊,我不是要求你们帮忙的意思,我真没有那个想法。我家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怨,这是我们应得的下场。” 闻言,陈茂和陈会长都有些愣怔,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沪城的陈家人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傲慢跋扈,自持身份盛气凌人,根本就没法沟通。到目前为止,还真就只有陈璇说了一句公道话。 但陈会长比因为女儿心不在焉的陈茂想得又要多了一层,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 试想,普通人知道家里破产都会心生怨怼,毕竟那失去的都是自己家的钱和地位,哪还能说出这么客观的话?更何况,面前的这女孩也就是刚到二十岁的年纪,她应该不具备如此豁达的心胸去表现得这么体面。 除非她是装的。 那就更可怕了,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心思就这么重,那可不得了。 陈会长把这些算计和揣测都放在心里,脸上却是露做出遗憾的表情对她道: “现在闹到这一步,再说是谁的错也没意思了。阿璇,既然你为了若妍的事来东京了,那就多留几天吧。你住哪里?大伯父给你付房费,你不用担心钱的事。” 闻言,陈璇低着头流露出几分羞涩,她低低道: “我的钱还是够用的,不用大伯父您破费。” 陈会长笑呵呵地关怀着说,“我是长辈,做这点事是应该的。你也别跟我客气了。这样吧,待会儿你告诉管家,你在东京下榻的地址,我让司机送你回去,顺便帮你把房费都结了。这样以后若妍有了什么消息,我们也方便找你。” 陈璇抬起头望着他,目光清亮,看上去真的单纯又天真。“那就谢谢大伯父了。” 陈会长喝了口茶,笑道: “跟你大伯父客气什么。” 陈璇似是有几分迟疑,她又看了看陈茂,才犹豫着问,“若妍姐姐的事,现在——” 她又好像很讲究分寸似的停住,怯怯地观察着他们的脸色,好像不敢再说下去了。 陈茂原本因为女儿的事一直沉着脸,被陈璇这么看着,他想到了妍妍看着他时的目光,心里软了软,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温和了很多,“还在交涉。等她回来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麻烦二伯父了。” 陈璇的双手绞着自己的上衣,她见陈会长和陈茂都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喝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坐在这里有些多余,她有点惶恐似的说: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我先回去。” 说着她站起身来,就要告辞。 陈茂对她更有些刮目相看,觉得她乖巧不说还挺识趣,和她哥哥还有父母不是一路人,因此也站起身送道,“最近因为妍妍的事,我和你大伯父都太忙,所以就不虚留你吃饭了。等这件事过了,我们再请你吧,到时候让妍妍一起来。” 陈会长也说等事情都过去一定好好请她,还说她在东京的费用他们都管了。 陈璇陪着笑道: “若妍姐姐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说完,她就跟着管家一起走出了大厅。管家按照陈会长的嘱咐,问过陈璇住的酒店,又对司机交代几句,给了对方钱,让人送她去酒店,顺便把住宿的钱都结了。 见状陈璇还说,“我住的酒店太好了,我还是换一家普通的吧。” 管家对她笑了笑,“那可不行,我们老爷都说了要招待好您。酒店虽然是五星级的,但一个房间的钱能有多贵,您就放心住吧。” 陈璇知道不管做什么都要适可而止,她再装下去就过了。因此她也只是羞涩一笑,就跟着司机上了车。 等这辆宝马离开陈家的院子,从外面走来一个挺拔精悍的男人。管家赶紧迎上去道,“小邵,你怎么来了?是左先生又有什么吩咐?” 这个小邵他不敢得罪,对方可是左愈身边最信任的保镖之一,是个退役的特/种兵,左愈一般有什么事都让他来处理。 小邵转过头凝视着开远的宝马,回过身对管家道: “刚才那位坐车离开的小姐,她怎么到你们这里了?” 这话问得有些突然,管家怔了怔,然后说,“她是沪城来的,按照亲戚关系算是我们老爷的堂侄女。” 这和他们的人调查到的信息如出一辙。 小邵知道管家没有撒谎,他又看着管家道,“陈会长在家吧,我想和他见一面。” 管家赶紧进去向陈会长说左愈的保镖来了。 陈会长闻言,立刻道,“那还不让人进来。” 等小邵走进别墅,陈会长带人去了书房,就是不让闲杂人等听到他们的对话。 “是左先生有什么事要转告吗?” 陈会长看着面前沉默寡言的年轻男人问。 小邵顿了顿道,“不是。我这次上门,是左先生托我想询问您一件事。” “这样啊,那你问,我一定知无不答。” “刚才陈璇来拜访过你,她是为了什么由头来的?是你们请她从沪城过来的吗?” 小邵身材高大,一身实战练出来的精悍肌肉,即使不动怒时也像一头精悍的猎豹,好像随时都是狩猎者。而他办事也特别干脆直接,问起话来更是直入主题。 陈会长不明白左愈为什么忽然让人过来问起陈璇,但他知道陈若妍被绑架的事牵扯太深,左愈让人走这一趟肯定有其用意。更何况,那丫头的来意确实让他感到古怪。 他想了很多,还是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如实说出真实情况,毕竟瞒着左愈对他没好处。 “当然不是我们让她来的。自从沪城的陈家被法/院冻结财产后,我们和他们就彻底决裂了。现在他们最恨的人中就有我们那一份,我这时候怎么可能让他家的女儿过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陈会长叹了口气道: “是那小姑娘自己来的。她说若妍在沪城时,她们私交很好,所以若妍失踪了她很担心,才订机票来的东京。至于她来拜访我们也是为了问若妍的事。刚才她问完,我就让人送她走了。” 小邵听完皱着眉。他手机一直开着录音键,等陈会长说完,他就把录音发给了左愈。 没过一会儿,左愈的电话打进来。 “让陈会长接电话。” 小邵把手机递给陈会长,对方接过后用恭敬的口吻道,“左先生,情况就是我说的那样。” “那个叫陈璇的丫头没对你们开口说别的事?” 左愈的声音很低,陈会长敏锐地从中听出稍许冷意。他心里一惊,意识到陈璇的来意可能真像他想的一样不简单,而且还要比他想得更复杂。 之前左愈可是提醒过他,他家里很可能有内奸。 既然绑架他侄女的人都能神通广大到往他家里安排人手,那如果陈璇也和他们是一伙呢?沪城的陈家和他们早已经撕破了脸皮,现在恨他们恨的不得了,如果陈璇找过来,就是为了干点什么报复他们的事呢? 而左愈如果不是查到了什么,也不可能会派人来询问陈璇。 陈会长一想到这里就不寒而栗。 “没有,她没开口提让我们帮忙的事。”他对左愈道,“而且,她还表现得特别懂事。” 懂事的让他觉得都有些不自然了。 左愈顿了一会儿说,“那就先这样吧,你对她可以防备一些。” 陈会长听得心里更加没底,他越发觉得陈璇大有问题,忍不住问,“左先生,您是查到什么了吗?陈璇她是不是,和绑架若妍的那伙人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真是不能忍。 “现在还不好说。” 左愈的声音仍然平静低沉,他缓缓道,“你对她不用有什么特别的态度,防着她就行了,但最好不要让她感觉到你的防备。” 陈会长答应下来,而左愈也没有再提醒对方什么。他知道陈会长一个华人在东京混这么多年,硬是打拼出这一番事业那绝对不是白得的,对付一个小姑娘的心计不可能没有。 挂断通话,左愈回过神看着另一个房间里,正在和白蓝雪嬉笑着的温潇,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深情。他走进房间,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道: “我打扰你们了?” 温潇抬起头看向他,“你来了,快过来一起看惟墨和惟爱小时候的照片。” 左愈含笑缓缓走过来。 温潇手里拿着一本装点温馨的相册,这厚厚的相册里都是她们的儿子童年时的照片。 因为左惟墨出生后的头三年是在温家度过,温潇根本没法在他身边,左愈当时甚至都不知道长子的存在,所以那三年没有留下照片。但从左惟墨三岁之后,照片就多了起来。 左愈看着相册里孩童稚嫩的面容,轻笑道: “惟墨七岁前的照片,有很多是我拍的。” 闻言,温潇不禁想起过去。 1252章 回忆 左惟墨的童年真的可以说是坎坷,先是在温家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需要亲人陪伴的前三年,在那样冷漠的环境下,没有父母的陪伴,而只是被保姆照顾着长大,渐渐学会走路和说话,最初开始认识这个世界。 温潇一想到那三年她在左惟墨生命中的缺失,眼眶就忍不住发红。她曾经以为自己的长子在出生后不久就夭折,后来才从温霏那里听说惟墨其实没有夭折,他还活着,只是被温家藏了起来。 这也是她到现在都不能彻底原谅温夫人的原因之一。 后来左愈意识到惟墨就是他们的孩子,惟墨也被接近左家,过上了左氏小少爷的生活,而她和左愈之间一度彼此纠缠伤害,最后再次步入婚姻殿堂,她接受了左愈,给了他赎罪的机会,也给了自己的儿子一个完整的家。 但事情却还没在这里结束,这不是童话般的幸福结局。温潇就在怀着第二胎时在国外被人劫走丧失记忆,抛下了她当时还年幼的长子和左愈整整三年。 这一次她离开惟墨时,那孩子已经非常懂事了。她无法想象,她离开的这三年里惟墨是怎么想念她的,他那么爱她依恋她,又是那么小,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痛苦呢? 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始终没能回来,如果左愈没能找到自己,那惟墨会是什么心情。 一想到这些,她的鼻子都发酸。 当着身边未来儿媳妇的面,她只能拼命掩饰,不想在这种合家欢的时间落下眼泪扫兴。 白蓝雪一向知冷知热,她早就察觉到温潇像是回忆起什么,情绪变得伤感却还在掩饰,但她知道温潇不希望在自己面前落泪,所以就装作什么也没察觉。 左愈满心眼里都是温潇,当然也感觉到她的情绪。他暗恨自己刚才不该说那句话,把温潇的伤心回忆都勾出来了。可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抚慰她。 “妈妈,这张照片上惟墨和惟爱好可爱啊。” 好在白蓝雪很聪明地转移了温潇的注意力,“你看,他们肉嘟嘟的脸再配上这一身恐龙睡衣,太好玩了。” 这张照片上最好玩的还是左惟墨的表情,他一脸嫌弃却不得不被傻笑着的弟弟拉着手,面对镜头时那一脸傲娇酷帅的模样,简直是无敌可爱。 温潇也真心地笑起来,那股都要化为实质的感伤都憋了回去,“那是啊,这俩小子小时候比女孩子都可爱,谁看了谁喜欢。我跟你说,别看惟墨现在这么一脸高冷,可他小时候可是软萌了。” 说着她有些怀念道: “我特别怀念他那会儿的小奶音,还有睁着大眼睛像小鹿一样看着我的样子。哎,蓝雪你要是遇到他再早一点就好了。你遇到他那会儿,他都上小学了,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 白蓝雪一想还真是,她当初六岁时初次见到左惟墨,就觉得这个相貌出众的小哥哥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她以为他一直都是这样,却不成想听温潇说,原来他也有过软萌的时候。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还真想穿越回去看看更早时候的他呢。 左愈看着两个女人聊得越来越开心,微微笑着也不插嘴,只是静静听着她们的对话。这一刻,他心里真的很温暖,刚才的那一身寒霜都已经融化。 但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对看过来的两人笑着说了句我去接电话,就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门,他看着来电显示,眸子微微沉着,接起电话道,“小邵,是陈璇那边有进展了?” 小邵被他派出去带人跟踪陈璇,当然,这小子能干又忠诚可靠,他还布置了别的任务。 “不是陈璇,是苏霖皓。” 没有迟疑,小邵口齿清晰地汇报道,“我按照您的吩咐,派了两个可靠的兄弟跟着苏霖皓,结果发现他使用路边的公共电话亭,好像在给谁拨电话。” 公共电话亭? 左愈皱着眉头。 苏霖皓此举确实有些可疑,他带了手机却去电话亭,这很明显是不想自己名下的sim卡留下通话记录。那他要打的到底是怎样一通电话,才能让他不愿意留下记录? “东京的公共电话亭,我们查不了通话记录。” 小邵又道。 左愈低声说,“我知道了。让你的人继续跟着苏霖皓,还有陈璇那边也不要放松。” 现在看来,这两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问题。 但左愈其实还是希望,苏霖皓不要掺和到什么他不该掺和的事情里,那家伙的本性并不算坏,他可别硬生生把自己折腾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轻轻吐出一口气,左愈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怎么说你也是有我一半血缘的弟弟,不管为了什么,千万别把我逼到不能原谅你的那一步。” 说完这句话,他又打开通讯录给斋藤介拨了电话。 另一边。 苏霖皓有些厌烦地走进一家料理屋,看到面前的女人后,他有些诧异,“你不是陈家的那个——” “陈璇。” 抬了抬眼皮,陈璇主动介绍自己。 苏霖皓顿了顿,问,“你也是他们的人?” 陈璇看出他眼里不加掩饰的厌恶,就好像自己很脏很丑陋一样,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不算是。” 她冷着声音,心想明明苏霖皓也是为他们的人做事,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他又比她强到哪儿去? 他不也一样吗? “你也是被胁迫的?” 下一刻,苏霖皓看着她的目光微微变了变。陈璇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缓了缓道: “我们见面不是为了说这个吧?都已经入伙了,怎么入伙的还重要吗。” 她不是被胁迫才为他们做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向苏霖皓解释这么多。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别人的想法她不想管。 苏霖皓看出她态度里的抗拒,也没再问什么,沉默了片刻后说: “他们让我给你制造机会,能让你接近温潇。” 而他的任务就是把左愈支开。 闻言,陈璇的眼睛亮起,她看着苏霖皓道,“你想到办法了吗?” 其实苏霖皓是百般不愿意让温潇再被牵扯进来。如果说光是对左愈做什么他还能接受,但再把温潇当成靶子,还是他亲手去算计她,那就太过分了。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就算是为了陈若妍的安危,但把另一个无辜的女人推入深渊,那他还是人吗? 他本来就对温潇有愧。 “你说话啊。” 陈璇见苏霖皓并不开口,心里有些着急,她隐忍许久的怒火失控般发泄出来,“你要是不想做这种事,那你还答应他们做什么?既然答应了,你就别再立牌坊,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 苏霖皓愣怔着被她吼了一通。 “你听好了,我不管你答应他们是为了什么,心里是什么想法,但你一定不能连累到我,把我的事也搞砸了。” 陈璇对着他发狠,“如果是那样,我绝对不饶了你。” 闻言,苏霖皓对她一笑,淡淡道,“你说得对,我是不该答应了他们又磨磨唧唧,好像我有多清高一样。可是,你的威胁对我来说算什么?” 陈璇暗自咬牙,恨恨地看着他。 “你这也不是合作的态度吧。” 苏霖皓的脾气就这一点和左愈很像,吃软不吃硬。如果说陈璇没恶狠狠地对他说这些话,他还能客气一些,但现在他就无所谓了。“你想要单独接近温潇,这很难。” 陈璇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你办不到?” 苏霖皓耸了耸肩,说,“不是办不到,但我需要时间。” 他也不是傻子。 他知道虽然那个跟他联系的男人再三保证,说让陈璇接近温潇只是为了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不会真的伤害到温潇,可他怎么会相信那种人的话? 他知道那群家伙这么处心积虑,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 他们一定会伤害温潇。 不用多想,他就可以确定。 如果那群虎狼之辈以为他被要挟之后,智商也跟着不正常,连这种低级的谎话都会相信,那他们就太小看他了。 可他也确实被要挟着,即使他不想伤害温潇,也不能直接回绝,不然遭殃的就是陈若妍。 他想要两全其美,可是该怎么做才能—— 垂下眼眸,他将自己拉回到现实。 现在那群人既想通过他对斋藤介做什么,所以他们才会让他通过左愈约斋藤介见面,为后面的计划做铺垫,又想通过他把他们的人安排到温潇身边,还真是要榨干他的价值才罢休啊。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陈璇见对方一直不答应自己,正要使出最后的绝招,就是把他的不配合告诉斋藤邦彦的人,却见他缓缓地说,“告诉你了,我会想办法的,但你得等着。” 听到这句话,陈璇的眼睛都红了。 现在陈家马上就要玩完,她还能等多久?如果再晚一点,陈家的财产都被没收了,那她还有什么? “别这么看我。” 苏霖皓看着包厢关紧的门,又看向面前急切的年轻女人道,“就算你打电话给他们告状,他们也会支持我的说法。贸然地去制造机会,只会让你被怀疑。” 1253章 拖泥带水 陈璇被苏霖皓说得面色铁青,她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因为她来之前,和她联系的人就告诉过她姓苏的还有大用。 她可以想象到她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定会说确实不能着急,可能还会怪她多事,怕她坏事,那她就被动了。 “我可以等,但你不能让我等太久。” 无计可施,陈璇只能瞪着苏霖皓,但她又想到什么,冷冷一笑说,“不过你让我等可以,别让那些人等太久了。如果你做事太拖泥带水突破了他们的耐心底线,那你也会吃亏。” 苏霖皓不说话了,这女人确实是说到了他的弱点上。 陈璇又冷哼了一声,饭桌上的菜一口没吃,就拿着包起身,对苏霖皓只留下一句有消息尽快通知我,就离开了包厢。 等她走了,苏霖皓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会儿,随即也一口没动饭菜就离开。 其实他自认是有素质教养的人,像这样点了菜却不吃的事,他平时是不会做的。因为他接受的家庭教育就是不能浪费食物,更不能蔑视别人的劳动成果。 可现在,他实在是没心情吃什么了。 走到外面,他结账时多给了餐厅的服务员一笔小费,然后在手机上的翻译软件输入了一段话,翻译成日语给对方看: “因为忽然有急事,包厢里的菜我一口没动,请你们妥善处理。” 那名服务员微微一怔,然后笑着对他做了个明白的手势。 苏霖皓走到餐厅外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坐上了出租车,却没看到有一辆黑色的大众跟上他。 酒店里。 左愈看到小邵发来的短信,眉头挑起。 他也是没想到,他让人去跟踪的这两个可疑人物,居然还在一起碰了面。 “左愈,快来啊。” 温潇从房间里探出脑袋,看着他道。 左愈对她笑了一下,收起手机,快步往房间里走道,“我这就进来。” 他一进到房间,就看到左惟爱哭笑不得的脸。 “爸妈,哥哥,嫂子,你们就放过我吧。” 左惟爱看着温潇拿给他的那一套衣服,拼命摇头道,“我真的不能穿这个。” “为什么啊?” 温潇笑着给他做工作,“你看这衣服多好看啊,是妈妈特意给你订的,你就穿上呗,让妈妈也一饱眼福。” 一旁的白蓝雪也含笑道: “是啊,你穿这套衣服一定会好看的,妈妈的眼光很好。” 左惟爱还是很抗拒,他愁眉苦脸地看向沉默着的另两个男人,像是希望他们为自己做主。可这两人一个移开目光不看他,一个嘴角噙着笃定的笑意,完全不同情他的遭遇。 “行了你别磨蹭,”温潇故意加重语气道,“又不是让你穿女装,你怕什么!” 闻言,左惟爱苦笑道: “妈,你这么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啊。你自己看看,我一个快成人的男孩子穿这种衣服像话吗?” 说着他的手在这套毛茸茸的玩偶熊衣服上比划着,气恼道: “样子蠢萌就算了,这上面还有个粉色的蝴蝶结,我穿上这个一点都不像男子汉,简直像是个小孩子,不,是奶娃娃!我可告诉你们,我坚决不穿这个拍照!” 温潇硬是做出这都很正常的表情,苦口婆心地劝道: “看你这犟的,你是男孩子怎么就不能穿可爱的衣服了?谁告诉你穿上这个就不像男子汉了?你长得这么漂亮,穿上这个一定会可爱到爆炸的,相信我。” 左惟爱的声音弱下来,委委屈屈道: “我不想可爱,我想要帅气。” 站在他对面的左惟墨咳嗽一声,“妈妈让你穿你就穿吧,帅气的人怎么都帅气,一套衣服改变不了什么。” 虽然在他眼里,他的弟弟的长相过于漂亮精致,也还很孩子气,确实和帅气并不沾边。 温潇赶紧点头附和道: “是啊惟爱,你就满足妈妈的这个愿望不行吗?” 她用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左惟爱,毫不害臊地对自己的小儿子撒娇,摇晃着左惟爱的胳膊道,“哎呀你就答应妈妈好不好,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左惟爱想到温潇最近致力于研发的黑暗料理,不寒而栗道: “妈,你饶过我吧。衣服我可以穿,但你就不必亲自下厨了。” 温潇先是窃喜,他终于答应穿上这个拍照。但她随即又皱起眉头,“我做的饭有那么难吃吗?你就这么不爱吃?” 左惟爱嘴角抽了抽,他妈妈以前做的饭是挺好吃的,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味道不错。 可后来因为和左愈打赌输了,温潇不服气自己的厨艺就输给了左愈,所以就不再满足于只做家常菜,开始研究那些复杂的食谱。可她这一复杂就走火入魔了,成为了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厨房杀/手,就连左愈那么宠老婆的人都吃不进去她做的饭。 她的杀伤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一想到温潇的那些新奇菜式,左惟爱就觉得眼前的这套衣服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不就是让我穿得像玩具熊一样去卖萌吗,行,我穿就是了。” 他咬牙道。 温潇欣喜道,“那太好了。摄影师待会儿就过来,你穿上这个衣服,让他们好好给你和你哥哥好好拍一张合照。” 之前她看到杂志上有介绍一位东京的摄影师,说他特别擅长给家庭成员拍系列照片,能把全家福做成一整个相册系列。 她觉得既然全家来了东京一趟,那留影纪念是个不错的选择,恰好这一年家里有新成员蓝雪加入,所以就动了心思,在和左愈商量过后就约了摄影师,就选在今天拍照。 她给两个儿子都准备了定制的西装,其中左惟墨的那套西装和白蓝雪的礼服是相配的,两人穿上之后站在一起格外般配。 至于左惟爱,她从他小时候的照片上受到启发,除了西装之外,给他额外准备了一套毛绒绒的衣服,想给他再留下一张可爱的照片。 看着有些别扭的左惟爱去换衣服,温潇笑得一脸幸福。 这时,身边的男人轻轻搂上她的腰,在她耳边用性/感的磁性嗓音道: “你给他们都准备了衣服,那我们呢?” 1254章 再次为他穿上 温潇扭过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哼了一声道,“我们就穿现在身上的衣服不行吗?你的这套西装可是奢侈品牌的高定,难道还不够格拍几张照片?” 虽然是这么个理没错,但左愈听了就有些不乐意。 他对怀里的女人眯起眼睛,觉得温潇这心偏得也太厉害了,给三个孩子都准备了衣服,却没给他准备,这心里还有没有他了? 松开揽着她纤细腰肢的手,左愈凉凉地说: “闹了半天,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 温潇见他那脸拉下来,就知道他不乐意了,忍不住噗嗤一笑,这男人心眼怎么就这么小?左愈双手抱胸,见她嘲笑自己更是不开心道,“很好笑吗?” 摆了摆手,温潇怕他真的生气了,赶紧道: “你看你一个霸总却把自己弄得和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我能不笑吗?行了,别拉着脸了,其实我给你也准备了一套衣服啦,刚才说没有只是逗你的。” 左愈一听他也有特别准备的衣服,脸色好看了些,但对于温潇居然还敢逗他的胆大包天很有些不满,可温潇已经把他拽到衣帽间,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套简洁大方的白色西装,笑道: “你看这个白色是不是特别漂亮?平时只见你穿黑色的西装,所以也想给你换个风格呢。” 左愈的喉结动了一下,对女人的用心还算满意,微微笑道: “你想看我穿白色的西装,怎么不早说?你想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温潇耳根微红,因为左愈话里那毫不掩饰的宠溺。 “那你呢,你给自己准备的衣服是什么?” 左愈又想到什么,嘴角勾起道,“你给惟墨和蓝雪准备的是配套的礼服,我们两个总归也是要配套的吧?” 不知为何,温潇看着他那戏谑又带着期待的眼神,心跳加速。 “老婆,你不好意思了吗?” 左愈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嘴角的笑意更浓。温潇瞪了他一眼,但脸上的热度却出卖了她的心情,左愈看在眼里却没有揭穿,含着笑望着她去拿出自己的礼服。 看到那套礼服的全貌时,左愈怔住。 “这不是——” 他感到惊讶,因为那洁白的拖地长裙实在是太眼熟。他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天,温潇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在婚礼上接受他的戒指,和他一起说出神圣的誓言,说要与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是我当年穿过的婚纱。” 温潇怀念地看着被精心保养多年的婚纱,伸出手轻抚着裙面,有些感慨地说,“我穿过之后就一直保留着。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再看到它,我还能想起当时的心情。” 左愈望着她,深沉的眼眸里也满是怀念。 和温潇第二次在教堂举行婚礼,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他无比感激温潇能不计前嫌,再次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因为他们的第/一次婚礼,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而制造这起灾难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本人。 他因此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留着当年的婚纱,本来只是想把它当成收藏品。但后来我和那位约拍的摄影师谈过,他给我提供了灵感,说可以重新拍一张婚纱照。” 温潇的眼睛弯起,轻笑说,“我就想当年的婚纱还留着,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左愈唔了一声,有些懊恼道: “我当年的礼服怎么没留下来。” 温潇看着他,耸了耸肩说,“那得问你自己啊,你没这个心思难道我还帮你留着?不过啊,穿过的婚纱对于我们女人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但礼服对你们男人来说,就只是一套西装和另一套西装之间的区别吧。” 左愈皱着眉头想要否认什么,可一想温潇的话,还真的就是如此。但这不代表他不够爱温潇,不够重视当年的婚礼,他只是没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去纪念罢了。 温潇自然也明白这些。 她笑着为左愈理了理衣领,然后说: “别皱眉,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我这不是给你准备了新衣服吗?我觉得你穿这一套会更好看。” 左愈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等我换上。” 片刻后,左愈换上那一套白色西装,还有丝绸手帕在胸前的口袋处叠出玫瑰花的样式。温潇看着他挑眉轻笑望向自己的模样,心里一阵悸动,就好像又回到了和他初见时。 每一次见到这个男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俘获,无论是目光,还是胸膛里那颗跳动着的心。 这大概就是无可救药了吧? 温潇觉得自己把下辈子对恋爱的热情,都用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了。 除了他以外,再也不会有人让她心动了。 但这些话她都甜甜蜜蜜地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她是个内敛的人,她最对只是对左愈笑一笑,说你今天真好看。 左愈对她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又深情,真像是望着王后的国王。 “现在轮到你了。亲爱的,再为我穿一次婚纱。” 温潇对他也是一笑,这一次她笑得坦荡又大方,没有丝毫羞涩,也没有忐忑和保留。她的目光明亮,看着左愈的眼里有情意在闪闪发光。 “好,我再为你穿一次婚纱。” 她含着笑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与此同时。 苏霖皓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人,顿了顿道,“我来找左先生。” 小邵望着他,一张扑克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泄露出来,让苏霖皓只觉得这小伙子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剑,锋芒都内敛着还让人感觉到隐隐的寒光,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苏霖皓心想,不愧是左愈身边的人。 “请您稍等,我这就进去和左先生说您来了。” 说完,小邵就转身走进套房里。 左愈正看着重新穿上婚纱的温潇一脸惊艳,看到小邵匆匆进来,就感觉到没好事,忍不住眉头一皱问: “又怎么了?” 小邵对他说: “苏霖皓来了。” 左愈一听,真是头都疼了。这个苏霖皓一点也不给他省心,暗地里偷偷摸摸干些不敢让他知道的就算了,还非挑在这种时候眼巴巴地送上门来。 他的脸色沉下,问小邵,“他说了来干什么吗?” 小邵摇头道,“用我去问他吗?” 而这时,温潇看着左愈迟疑道,“既然苏学长来了,就让他进来坐吧,他应该是找你有事,大概还是为了陈小姐。反正我约的摄影师,还要再过半个小时才到。” 左愈有些烦躁,但都压在心里,对小邵道,“既然他来了,那就让他进来。” 片刻后。 苏霖皓走进这偌大的顶级套房,看到穿上婚纱的温潇时,不禁怔住。 “苏学长,”温潇大方地和他打招呼,解释道,“我约了摄影师来,要拍几张照片,所以才穿得这么隆重。” 闻言,苏霖皓就知道自己来的时机不对。 他看向左愈,果然见到左愈也换上了一身正式的礼服,正双手抱胸看着他。 那眼神好像就是在问,你今天又想做什么妖? 1255章 全家福 苏霖皓不是个厚脸皮的人,被这么看着,他耳根一红,但只能硬着头皮对左愈道: “打扰你和温潇了,但我有事想和你说。” 左愈看着苏霖皓的眼里有几分探究,但他什么都没说,还是跟着苏霖皓一起走到另一个无人的空房间。 “说吧,有什么事。” 把门关上,左愈缓缓问。 苏霖皓微微低下头,垂着眼眸,没有和左愈对视。沉默半晌,他才道,“斋藤介后来有和你说什么吗?” 左愈挑起眉头,苏霖皓找的这个切入点可不咋样啊。 “你指的具体是什么?” 他淡淡道,“如果是你上次单方面和斋藤介争吵,那没事了,我说过斋藤介不会怎么样。如果你指的是陈小姐的事,现在斋藤介已经出面在和斋藤邦彦谈条件。” “谈条件?” 苏霖皓猛地抬起头,他看着左愈道,“斋藤邦彦会提出什么条件,斋藤介能为了若妍就答应?” 左愈注视着苏霖皓的眼睛,平静地说: “双方尝试着在彼此的让步中达成协议,这就是谈判的意义。你没进过公司工作,可能不熟悉这个流程。虽然通过谈判解救陈小姐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如果斋藤介不出面和斋藤邦彦谈条件,这对陈小姐更没有好处。” 苏霖皓的胸膛起伏着,他脑袋里现在十分混乱,可他知道左愈说得没错。 斋藤介出面未必有用,但如果斋藤介不出面情况只会更糟糕,起码斋藤介对陈若妍表现出关注,还能或多或少的牵制斋藤邦彦,让他手下的人明白陈若妍的重要。 而且从斋藤介的角度来看,他能愿意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出面去干涉事态,甚至是和他们家的叛徒进行谈判,这已经算是不易。 苏霖皓知道斋藤介身为斋藤财团的继承人,一定会事事以斋藤财团的利益为重,不可能是一个好善乐施的大好人,如果不是看在左愈的面子上,对方根本不会管这么多。 这么看,左愈真的帮了很多。而他却还要—— 还有温潇。 他想到温潇刚才穿着婚纱,带着幸福笑容站在左愈面前的样子,还有温潇对他善意的态度。他内心的愧疚就快达到顶点。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左愈看到苏霖皓的目光有些失神,皱眉道,“说实话,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仅是不理智,而且——” 苏霖皓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忽然抓住左愈的手臂,在左愈耳边道,“小心陈璇。” 似乎是因为冲动说了这句话,说完之后,苏霖皓就后悔了。 他知道以左愈缜密的心思,听到他这句话后,一定不会当做他无心之言,肯定会去追究。 而如果左愈真的查出什么,那他和那些人有联系的事也会随之暴露吧。 此刻,苏霖皓真想穿越到前一分钟,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说让我小心陈璇,什么意思?陈璇是谁?” 左愈明明已经陈璇的身份,甚至还派人跟踪了苏霖皓和陈璇,现在却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模样,皱着眉逼问苏霖皓。 苏霖皓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镇定已经完全维持不住。 “没什么,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 他喃喃道。 而他定定地转身,好像就要逃走。左愈却伸手拽住他,手上用力道,“把话说清楚。” 苏霖皓怎么也挣脱不掉他的手臂,回过头时面露气愤道: “还用我说清楚吗?你不能去查吗?” 说着,他有些讽刺般一笑,也不知是在嘲讽左愈,还是在嘲讽他自己,“以你的本事,什么都能查得到吧。” 左愈见苏霖皓那样,都被气笑了。 他心想,也亏得他当年还把苏霖皓也当成个像模像样的情敌,就这家伙根本没那本事和他竞争温潇。 “你希望我去查清楚?” 左愈一眼就能看穿苏霖皓内心深处的想法,他淡然道,“如果我让人去查,那动静就大了,可能什么人都会知道。” 直觉告诉苏霖皓,左愈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苏霖皓还是没有坦言相待,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畏惧的究竟是什么,可对上左愈那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只感到退缩。他只低声道: “你不会说出去的,我知道你不会让别人知道。” 说完他有些勉强地对左愈抬头一笑,顿了顿说,“帮我和温潇说一声抱歉,今天打扰你们了。” 说完之后,他就脚步匆匆地离开。 这一次,左愈没有再拦着他。 温潇原本还想等苏霖皓和左愈谈完回来,给苏霖皓泡一杯茶让他喝完再走,结果没想到回来时只有左愈一个人。 “苏霖皓已经走了吗?” 似乎是有些奇怪,温潇朝外张望着,摸不着头脑道,“苏学长最近真是神出鬼没啊。” 左愈若有所思。他虽然早就知道陈璇有问题,甚至还知道苏霖皓和陈璇居然在私下碰面,但他却没想到苏霖皓今天来找他,会主动提醒他小心陈璇。 所以,那小子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他暂时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左惟墨和白蓝雪在这时走了过来,还有已经换上那一身毛绒熊衣服,有些扭捏不好意思的左惟爱。温潇一看到他们眼睛就亮起来了。 她先是夸了左惟墨和白蓝雪简直是天作之合,男帅女靓,然后又望着左惟爱笑得合不拢嘴,说他真是太可爱了。而三人看着穿上婚纱的她,也都是先震住,然后流露出惊艳之情。 白蓝雪的嘴跟抹了蜜似的,夸赞温潇道: “妈妈你穿上婚纱,真的太美了,怪不得你和左先生的婚姻,每一天都像新婚那样甜蜜。” 温潇听了都有些脸红,而左愈脸皮厚,对这样的赞美当然是照收不误,他还挑眉对白蓝雪道,“蓝雪啊,你管我老婆叫妈妈,那也该管我叫爸爸了吧?怎么还叫左先生呢,这样听起来,就好像我和温潇是二婚一样。” 白蓝雪听了一怔,左惟墨赶紧维护自己的未婚妻道,“爸,你就别调侃蓝雪了,她脸皮薄。” 温潇也是瞪了左愈一眼,还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是啊,你多给蓝雪一点时间急什么急,别吓着人家孩子。” 左愈真的很委屈,他不过是开了个玩笑,怎么老婆孩子一个个都开始声讨他了。 而白蓝雪却落落大方,在最初的愣怔过后她笑着对左愈道,“您说的没错,爸,我是该改口了。” 左愈嘴角含笑道: “你早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这口再不改可就奇怪了。” 几人说笑着,没过多久,温潇约好的摄影师就带着整个专业团队来了。先是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拍了几张室内的照片,然后左愈包下的房车就带上一家人,去了提前商量好的室外取景地点。 等一系列的照片拍完,已经折腾到了晚上。 左惟爱累得不行,一上房车赶紧把沈的毛绒玩偶服脱了,叹了口气道: “你们都是两两成双,就剩我这一个单身狗,怎么感觉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吉祥物呢?” 闻言,左惟墨不禁笑看他一眼,“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地位了。” 左惟爱撅起嘴来,他真的不甘心,明明在哥哥找到蓝雪姐姐之前,他还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怎么现在就跟个宠物似的了?他正想跟温潇撒娇卖个萌,博取一下存在感,左愈的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起。 沪城。 雨水落下,裕衡迈出长腿,走得飞快。在他旁边给他打伞的沈三都有些跟不上了。 “少爷,您来了。” 等在医院门口的人一看到裕衡,也顾不上打伞,冒雨迎上来道,“那女人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她这次昏迷代表着——” 话没说完,裕衡就攥住这名属下的手道: “代表着什么?不就是普通的昏迷吗,难道这些所谓的专家都被吓破胆了?!” 裕衡的表情阴沉冷厉得可怕,那属下看到他目光中的怒火,吓得一时都不敢说话。 “愣着干什么,我在问你话!” 见对方像是怔住,裕衡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沈三赶紧对方使个眼色,示意那人有话快说不要磨蹭。那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低头道,“医生说这次昏迷代表她的病情恶化到不可控的地步,接下来不管是化疗还是保守治疗,应该都起不到作用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裕衡只感觉头脑里嗡的一声,好像有白光炸过。 他就像是迟迟不能理解这段话的意思,望着那名属下,定定地问: “起不到作用是什么意思?” 属下一身冷汗,又不能不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只能支支吾吾道: “就是说,莫嫣的病,治不了了。” 1256章 遗憾吗 “医生说,她没救了。” 话音落下。 裕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好像就此定格。 沈三有些担忧地看着身边的裕衡。他跟了裕衡这么久,却从没见到对方露出这种错愕中又带着手足无措的模样。 而裕衡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流露出了一抹绝望。 这对一向强大又冷漠的裕先生来说,也是不该出现的情绪。 可是,眼见为实。沈三确信,让他引以为傲的裕家大少爷真的就栽在那个叫莫嫣的低贱女人身上了。 “大少爷——” 沈三带着不忿轻轻呼唤着裕衡。 下一刻。 裕衡猛地朝前走去,沈三一时没跟上,看着他被冰冷的雨水浇得彻底。 沈三急着追上去道: “大少爷,您等等我——” 而裕衡此刻已经听不见身后忠心属下的声音,他也听不到医院里前台护士们交谈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了。 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反复播放,她没救了。 真的吗? 怎么会这样? 那个要被他记恨一生的女人,就这么被宣告了结局? 可他还没有原谅她啊。 她答应过他,要用一生来赎罪的,现在怎么就要抛下他,抛下她犯的那些罪孽,就这么无情地离开?她又在撒谎,她就是一个罪不可恕的骗子! 他早该知道,她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说什么忏悔和不会遗忘,都是假的吧,她早就想着可以一走了之,她早就厌倦这一切了! 那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怀的一切。 那些过往,那些记忆,那个笑容明朗干净剔透的少年,那个昏暗又肮脏不堪的午后,包括—— 包括他们意乱情迷的那一晚。 “裕先生,您——” 裕衡坐上电梯,匆匆来到莫嫣所在的楼层。他一出门就看到从莫嫣的病房里走出的医生。 那名医生见到裕衡刚想问好,就被裕衡一把抓住衣领。 对上裕衡凶狠如野兽一般的眼神,医生怔住,然后感到畏惧和被冒犯的恼怒,“裕先生,请您放开我。” 裕衡非但没有放手还攥得更紧,让对方都感到呼吸不畅。 “你告诉我,莫嫣还有没有救?!是不是她让你们放弃她的,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 裕衡怒道。 医生试图打开他的手,但是却没有成功,因为裕衡的力气实在太大。他哑着嗓子道: “不是我们不想救她,是她的病太重了,她得了绝症你懂吗?癌症晚期,癌细胞恶化到免疫系/统失去功能的地步,这谁能救的了?” 裕衡的眼睛红了,像是染上鲜血,医生被他盯着只觉得不寒而栗。他大声叫保安,而裕衡却把人推到墙上,冷笑道: “绝症?绝症就没希望了是吗?那个女人凭什么就这么等死,谁给她的资格!” 一旁的护士见势不妙早就用对讲机叫保安上来,而在保安赶来之前,从莫嫣的病房里匆匆走出一个男人。 宋特助看到面色冰冷如寒霜的裕衡,脚步一顿,随即朝这边走来。 “放开医生。裕衡,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别像个流/氓一样!” 宋特助怒声道,“这是在医院,你这样会影响到整整一层楼的病人!” 裕衡原本没看到宋特助走过来,听到宋特助的声音之后,他低声笑了一下,笑得让人觉得他已经疯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非得送上门来找死。好啊,既然你主动撞到枪口上,那我就成全你。” 裕衡松开医生,竟是一拳就朝宋特助脸上打去,旁边的护士发出惊叫。他这一拳用了全力,如果真的打在宋特助的脸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宋特助却没有被吓得手足无措,他冷着脸堪堪躲过,虽然也被这一拳擦过了一点,被擦过的地方生疼,可他却没因疼痛感到惧意,而是被点燃了怒火。 从得知莫嫣的病情已经几乎没有希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隐忍着心里的痛苦,竭力维持住冷静的外表,因为他不想在病人面前失态。 但此刻,因为裕衡的挑衅,他的痛苦都变为怒火,叫嚣着燃起,像是要把裕衡吞噬。 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很快各自都挂了彩,旁边的医生护士因为他们的动作激烈甚至都不敢拉架,只能喊着别打了。 而这时,左氏的保镖和裕衡的属下赶到,两方对视一眼,赶紧冲上前试图把两人拉开。 裕衡像疯了一样对宋特助吼道: “我早就警告过你,莫嫣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你来凑什么热闹?!就因为你对她那一点可笑的好感?哈哈,你对她的好感就是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宋特助喘着气,他身上板正的西装都变得狼藉,他抬眼看着裕衡冷笑道: “我不是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我只是接受事实,知道她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而已!我相信医生对她病情的诊断,我不会逃避现实,我也不会因此就对无辜的人发火。我会陪着她,陪着她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事,无论结局如何——” “无论结局如何?” 裕衡被沈三死死抱着,却仍然奋力想要挣脱,他死死地看着宋特助道: “可是你凭什么说这种话,又凭什么陪在她身边?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和她没关系,你没有资格!” 听到这句话,宋特助的怒火渐渐平复,他直起腰,用手背抹了下嘴角。当他再次看向裕衡时,眼里充斥的是怜悯。 “你用什么眼神看我?”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激怒了裕衡。 对裕衡来说,什么刺激都比不上宋特助眼中的怜悯。 “我同情你。” 宋特助望着他,不紧不慢地说,“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的感情。你喜欢莫嫣,但到现在都不敢承认。你只能把对她的感情化作歇斯底里的疯狂,又把这求而不得的疯狂迁怒到别人身上。” 裕衡的呼吸一滞,随即他矢口否认: “你胡说什么,莫嫣那样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不配被我喜欢。我不想让她死,只是觉得她死了就没法赎罪罢了,我——” “别骗自己了。” 宋特助冷冷道: “你能自圆其说吗?承认你喜欢她,就这么难?连喜欢谁都不敢承认,你还算什么男人。” 裕衡的右手再次攥成拳头,沈三见状劝道: “大少爷,和他没必要吵这个。这里是医院,保安都来了,您如果再动手,这事闹大了就不好看了。” 裕衡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去这种话,什么好不好看,他此刻一点都不在乎。他只想用自己的拳头教训面前这个胆敢挑战他的男人,告诉对方,他才不用任何人来同情,他也不是懦夫! 眼看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未缓解丝毫,宋特助冷下脸来正要把裕衡叫出医院,而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莫嫣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站在门边,望着他们。 裕衡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看到了她的憔悴和消瘦。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脸颊凹陷下去,露出嶙峋骨相。但她的那双眼睛,仍然有神。 此刻她正在看着他。 “裕衡,你疯了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莫嫣对他说,那声音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丝悲伤。 “你出来做什么?” 裕衡冷厉道,“这不关你的事,滚回你的病房!” 宋特助听到裕衡这么对莫嫣说话,愤怒道,“裕衡,你这么对一个病人说话,你还是不是人?” 裕衡看到宋特助为莫嫣出头,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对她说滚,又关你什么事?”他嗤笑着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你闭嘴。” 宋特助被这个男人的不要脸再次激怒,他实在忍不住,正要再说什么,莫嫣却道: “宋先生,谢谢你,我没事。” 这样的话她以前听过多少,而比这更让她难堪的恶言恶语,她也不是没听过。其实她早就习惯了,她已经不会因此感到羞愤了。 “莫嫣——” 宋特助心疼用平静的表情淡然接受所有不公的莫嫣。可莫嫣的表情是那么镇定,她看着宋特助的眼里充满感激,但也仅此而已。下一刻,她又看向裕衡。 “裕衡,你不该为了我这么失态。” 轻叹一声,她缓缓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其实都希望我能活在这个世上对吧。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我也想留下来。我也不想忘了裕家,忘了裕止,甚至是你。” 那些不堪是她最想忘却的回忆,也是她今生在这个世上留下的唯一痕迹。 如果真忘了它们,如果真的抹去过往,那她来这世上走了一趟又还剩下什么呢? “裕衡,接受现实吧,我活不了几天了。而我本来就不该对你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你就当是一个罪/犯被判刑了一样,看待我的死,就当这是我最后接受的惩罚。” 她的话就像是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浇在了裕衡头上,让他的疯狂都失去了热量。 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力气,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有满腔怒火去发泄了。 “天公不作美啊。” 莫嫣对着裕衡淡淡地微笑着,眼里含着泪水,“老天连活着赎罪的机会都不想给我了。我现在只剩下一个愿望,就当我求你,在我死后,你把我葬在裕止旁边,好不好?” 1257章 不舍 裕衡听到莫嫣的话后,整个心脏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忽然,他感到了一种浓烈到极致,让他想要落泪的情绪。这种情绪或许以前就有,但从未如此清晰过。 他并不明白,这种情绪就是不舍。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复杂的恩怨,他只是不舍得莫嫣这个人就要永远地从他的世界中消失而已。 他不懂,可也没时间去懂了。 莫嫣望着他,在她已经像花一样枯萎的黯然失色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还亮着,但亮起的却是痛苦和悲伤。她看着他说,“就当我求你了。” 一旁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生不忍。 但裕衡的脸色铁青,他表现得就仿佛他对面前这个女人,至始至终都容不得情。 “不行。” 他听到自己用冰冷的声音说,“你不配葬在裕止身边,我没有原谅你,裕家也不会原谅你。” 得到这个无情的回答,莫嫣的视线在一瞬间模糊。 宋特助实在一刻都忍不下去,他快步走到了愣住的莫嫣身边,搂住她的肩膀,给她站立的力量,让她不至于摔倒,又轻声在她耳边道,“莫小姐,回病房吧,这边交给我来处理。” 莫嫣怔怔地看向宋特助,看着他的脸,她总是想起另一个人,那就是已经死去的裕止。 明明别人都没感觉到宋特助和裕止有相似的地方,但她却一直在宋特助身上找到她的恋人似乎已经回来了的错觉。可是,她知道他不是他。 “好,谢谢你。” 她怅然地点头,又像失魂落魄一样低下头。宋特助不忍看到她眼里的黯然,如果是他说什么也会答应莫嫣的愿望,可问题就是他做不了裕衡的主。 “走吧。” 宋特助没有再看裕衡一眼,温柔地扶着莫嫣回到病床。病房的门关上,隔开外面的人。 裕衡看着那扇关紧的门,那里面是和他无缘的世界。 而这也是他的选择,他必须如此选择。 沈三对裕衡压低声音,“少爷,您如果还想和医生谈的话,还是去办公室吧,这边——” 他对裕衡很忠心,什么事情都是为了裕衡考虑。现在裕衡大闹一场,如果再留下来闹出什么动静,再跟左氏集团的特助发生争执,那丢人就丢大发了,还不如把人支走。 裕衡把视线从病房的门上缓缓移开,他控制住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因为他现在能想到的所有事都和莫嫣相关。他甚至后悔了,后悔刚才那么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他甚至想冲进去告诉她,她不应该提到死后,她怎么就说得好像她一定会死呢? 宋特助说的没错,他其实就是个懦夫,到现在他都接受不了莫嫣已定的结局。 他什么都不敢相信,又什么都不敢放手。 “少爷——” 沈三见裕衡沉默着一言不发,轻声呼唤着。裕衡终于转过身,他的声音仍然冰凉,听上去仍然是那么无情的冷静,“我不用再问什么了,我们走吧。” 闻言,沈三都有些愣住。 他是一直不喜欢莫嫣没错,觉得那女人就是红颜祸水,和小少爷的死脱不了关系。但他能感觉到大少爷对莫嫣的在意,大少爷明明对那个女人—— 可对方现在说,就这么走了。 过了一会儿,左氏集团的保镖敲了敲病房的门,宋特助看着吃完止/痛药后沉沉昏睡过去的莫嫣,起身打开门。“裕衡走了?”他面无表情地问。 保镖对他点头,“裕衡带着他的人直接离开了医院,什么都没问。” 宋特助嘲弄一笑,“我还以为他会去医生那里查病历,然后再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不痛快,也让莫嫣更加难受后才肯离开。” 保镖没有说话,他望进房间里,看着躺在病床上消瘦的女人,在心里叹息一声,裕衡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女人现在的模样已经足以说明,她真的病到无药可救。 宋特助顿了顿,想嘱咐保镖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左愈的来电。 走出病房他接起电话,“左先生,裕衡已经离开了,我这边一切正常。” 左愈应了一声说,“他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宋特助的手轻轻抚过自己脸上的淤青,苦笑道,“麻烦倒算不上,就是我们动手了。” 一听这话,左愈顿了一下才道: “那臭小子打你了?” 宋特助笑了笑说,“不是他单方面打我,我也还手了。从结果来看,我们半斤八两。” 左愈听到自己人没吃亏,心情才好了些,“莫嫣的事我都听说了。我这边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告诉他? 宋特助垂下眼眸,希望能是一个好消息。以他现在的状态,还真承受不住别的坏消息了。 “莫嫣她在东京的妹妹被顺利救出了。” 下一刻,左愈低声道,“那女孩现在被斋藤介的人保护着,我已经派人去给她办手续,等证件什么的都下来,就可以把她送回沪城。” 这算是一个很好的好消息。 宋特助知道,虽然莫嫣从来没有催促,但她其实万般期盼着能见妹妹一面,她明白自己时日无多。如果能让她见到妹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是她剩下的最后念想了。 可宋特助的眼眶却有些泛酸。 明明姐妹终于得以相见,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莫嫣身上终究没能发生奇迹,她不能去过他向她形容的未来,那一切美好都不属于她。而她见了妹妹之后,是会感到释怀吧,感到可以并没什么遗憾地离开了吧? 没有遗憾本来该是好事,可为什么,为什么让人如此心酸。 不,莫嫣还有遗憾。 宋特助想到她对裕衡的乞求,她想葬在裕止的身边,但裕衡没有答应她。 “她妹妹的状态怎么样?” 半晌后,宋特助藏住一切复杂的情绪,询问道。 左愈缓缓说,“我让人请了医生给那小姑娘检查,她生理上是健康的,但心理上的健康就不好说了。我派去看她的人说,和她交谈时感觉不到沉闷,她好像很正常。” 可左愈和宋特助都知道,被控制了这么多年当成人质的女孩,怎么可能就只是很“正常”呢?或许是多年的身不由己让那女孩学会伪装,或许是她已经不会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都需要漫长的来日方长去治愈。 精神上的伤口,比身体上的更难愈合。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治愈不了心里的创伤,因为曾经历的残忍,就像是噩梦,白天活着好好的,只要夜里一入眠就会再次浮现。 那种无助的痛苦,似乎一生都摆脱不掉。 但很多人都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还有亲人陪伴。 如果莫嫣的病还有希望,那她陪着回来的妹妹继续相依为命的生活,两个都曾有过痛苦经历的人相互救赎,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可现在,这些都不可能了。 宋特助久久无言,左愈说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道,“我看了那女孩的照片,莫嫣的妹妹和她长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亲姐妹。” 闻言,宋特助微微一怔。 左愈像是随口一说,只为了打破沉默,“总之,我会让给那姑娘办证件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这些。你们会在不久后见到这个女孩。” 1258章 群霞斋 东京,夜幕降临。 左愈处理完电话里的事,再次走进房车,看到白蓝雪拿出小提琴,正在拉一首轻快的曲子,而温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口琴,配合着白蓝雪轻轻吹着。 虽然有些不成调,看得出温潇已经很没吹口琴了,并不熟练,可左愈听得还是入迷。 一曲结束后,车里响起掌声。 白蓝雪望着温潇微笑道,“没想到妈妈还会吹口琴。” 左愈也有些意外地看着温潇,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老婆还有这个技能。 温潇笑嘻嘻道: “我虽然在音乐上没有天赋,但也学了一手。” 这口琴原本是摄影师从另一个场地带来的拍照道具,但是真琴,可以发出声音,温潇见了就拿来和白蓝雪合奏。 左愈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有些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又有些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口琴啊,我怎么不知道?” 温潇想说她是十几年前在伦敦学会的,但话要出口,脸上的笑意却忽然僵住。 因为她想起来,教她口琴的人是兰登。其实刚才她看到口琴拿来吹奏时,还真没想到兰登的那回事。这么多年的生活,她早就忘了当初那些事,兰登曾带给她的阴影也早已被幸福的阳光吹散。 猛地想起那些往事,她都有些惊讶,就好像她忽然觉得意外,原来以前的自己还经历过这样的事。 虽然温潇很快就掩饰住面上的那一抹不自然,但左愈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也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嘴角的笑意变淡了些许。温潇咳嗽一声,说: “你回来了,那我们晚饭吃什么呀?大家可都饿着肚子呢。” 左愈顿了一下,也顺其自然地由她带过之前的话题,淡淡笑道,“那就要看你们爱吃什么了。” 温潇把目光投向白蓝雪,起身拉住对方的手,亲热地说,“蓝雪你说吧,你想吃什么,我们都听你的。” 白蓝雪环视了一遍身边的几人,她也不推辞扭捏,大方道: “我听说东京有一家很好吃的中式料理店,叫群霞斋,之前还上过美食杂志,不如我们去吃这家?” 她提起这家店不是偶然,而是因为她之前听温潇和左惟墨他们谈起过这家在东京的华人界十分有名气的华人餐厅,温潇还说过自己很想去吃。 温潇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说过的话,也不知道白蓝雪听见她说这个了,所以她还有些欣喜,白蓝雪说的恰好是她想要去吃的餐厅,以为这是缘分。 只有左惟墨不禁多看了笑容嫣然的白蓝雪一眼,目光中有些赞赏,也只有他的未婚妻能把让妈妈高兴的事,做得这么滴水不漏又不露痕迹。 群霞斋。 这家餐厅的老板提前接到电话,得知是左愈带着家人过来,自然没有不亲自来欢迎的道理。他穿着唐装,身材微胖,但为人却很亲切懂得进退,并不让人感到过度的热情,和他说话就仿佛如沐春风。 “罗老板,我知道你的餐厅应该提前订位,这次你能临时为我们安排位置,麻烦了。” 左愈对罗老板笑道。 罗老板脸上也笑出了淡淡的褶皱,他摆手说: “哎,您说麻烦就见外了。我这店的生意是不错,但平均消费的门槛摆在那里,生意也没好到能每天晚上都座无虚席的地步,之所以用预约制,只是希望能为每位来吃饭的客人定制口味,为他们量身打造菜谱,可不是为了摆谱的。” 说着他还对左愈有些歉意地一笑,“您看您今天领着夫人和少爷小姐们来,我没能按照店里的规矩提前了解你们的喜好,给各位尊贵的客人特别定制菜单,我生怕各位会不喜欢我们店里的口味。” 左愈笑了笑道: “那就上几道罗老板你们店里最拿手的招牌菜吧,我们也不挑。” 罗老板又看向温潇和几个年轻人,一一询问了他们的口味之后,这才离开包厢。 “这位罗老板待人接物还真不错,怪不得他的餐厅能这么火。” 温潇啧了一声道,“这家餐厅的环境也好,真就是非常正宗的国风,就是不知道饭菜的口味有没有美食家说得那么好。” 左愈微微笑了一下,又想到什么道: “罗老板和江苏的季家是亲戚,他的厨艺自然是有功夫的。” 季家? 温潇下意识地就想到白蓝雪以前的同学季云子。而白蓝雪也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位罗老板居然是季家的亲戚,怪不得群霞斋的名声在外,各路国内的美食家都十分捧场,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不过罗老板和季家在厨艺上走的是两个路子,等会儿你们尝一尝上来的菜就知道了。” 左愈抿了口清茶说,“比起季家擅长的淮扬菜,罗老板是鲁菜的高手。” 温潇听了就有些高兴起来,“我有好久没吃过正宗的鲁菜了。” 大约是罗老板特别嘱咐了后厨,左愈一行人没等多久,这菜品就纷纷端上桌。每一道都是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光是闻味道就馋得人想流口水。 那生猛的海鲜经过鲁菜的传统工艺简直被烹饪到十里飘香的地步。温潇接连吃了好几口,这一流的食材配上一流的做法,只能用一个爽字来形容。 跟淮扬菜的精致细腻不同,鲁菜的风格更偏向豪爽大方,对吃惯了南方菜的人来说,倒是别有风味。 就连对美食不怎么感兴趣的白蓝雪都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左惟墨见她爱吃,还多给她夹了好几块,而左愈也不落下风地给温潇夹菜,只苦了左惟爱这一个单身狗,被两对爱人夹在中间,只觉得自己就像个电灯泡一样,碍眼极了。 就在这顿饭吃得正好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喧闹声。 左愈有些无奈地放下筷子。 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不论是在哪里吃饭几乎都不得平静。温潇抬起头,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服务员,对方匆匆进来。温潇就道,“外面是怎么了?” 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有些愧疚地说: “不好意思,是有客人喝醉了,老板正在带人过去沟通。” 喝多了? 温潇和左愈对视一眼,她看了一眼时间,群霞斋的夜场是晚上六点半开始营业,现在才七点多,这位客人就喝醉了,这根本不是来吃饭的,是一进来就开始喝酒了吧? 正说法的功夫,外面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听动静确实是有人醉酒,那醉汉大着舌头吵嚷起来,“凭什么啊,出了事你们就和沪城的陈家撇清关系了,但满世界谁不知道你们两家是同根同源!我就不信了,沪城的事和你们就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家这两个字让温潇有些错愕,她马上就想到了东京华人商会的陈会长。 她看向左愈,左愈的脸色微沉,站起身。 “这位客人,你已经影响到我们的用餐环境了,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只能报警——” 这是罗老板的声音。 而醉汉的叫嚣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来越响亮了,“我呸,别说什么用餐环境这样的痞话!我今天就是来找姓陈的算账的,你们让他和我一起出去,我就不在你的餐厅里吵!” 罗老板看着脸色铁青的陈会长。他作为东京的华商,当然知道陈会长的身份。 而这个来找茬的人提到沪城的陈家,关于那件事,罗老板也略知一二,他深感这个麻烦很棘手。如果是普通的客人,他早就把两人请出去解决私人恩怨了,但问题是陈会长的身份有所不同。 “快叫保安来。” 罗老板只能对身边的领班道。 那一身酒气的醉汉闻言,呵呵冷笑着道,“哟,原来你这个餐厅老板和陈大会长也是一伙的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些假洋鬼/子都是勾结在一起的,狼狈相亲一路货色!” 他这话骂得实在难听,罗老板沉声道: “你这么说就不讲理了吧?你在我的餐厅里找事,打扰我做生意,我当然有权请你出去!无论你是为什么来的,都不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 那醉汉瞪着坐在椅子上的陈会长,冷笑道,“你问问这个奸商,他是无辜的吗?沪城的陈家欠了那么多农民/工和小老板的血汗钱,他们没钱还,你们有钱凭什么不还?” 陈会长被整个大厅的人注视着,从未感到如此丢脸。他一拍桌子道,“沪城的事我没有半点参与,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去找欺骗你们的人,来找我做什么?” “你还说你没参与?!” 那醉汉激动地一把拽住陈会长的领子,随手抄起餐桌上的花瓶就要砸向陈会长的脑袋。 “快住手!” 见状,罗老板的脸色剧变,这要是在他的餐厅里闹出血案,那他以后还开不开张了。 而陈会长躲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上好的瓷花瓶逼近自己的脑袋,就在他心想这下要完了时,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只离他脑袋一寸远的花瓶。 “文明用餐,不许斗/殴。”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陈会长躲过一劫,高高提起的心又落回原地,他抬起头看着那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发现竟然是左愈身边的保镖小邵。而说不能斗/殴的男人,就是左愈。 他还真不知道今天左愈也来这家餐厅吃饭了,不禁看向罗老板。 罗老板一看这大厅挑衅的破事惊动了左愈,有些懊恼,又不得不感谢左愈身边的保镖出手及时,才没让客人血溅当场。就冲刚才那醉汉的力度,这花瓶要是真落到陈会长的脑袋上,绝对要出大事。 如果东京华人商会的会长就在他的餐厅里有三长两短,那他还真得换地方才能继续开餐厅了。 一时间,所有的人因为左愈的出现没有说话,只有那名醉汉继续叫嚣着道: “你tm是谁啊,管什么闲事!” 他这话骂得是握住那花瓶,让他没法有下一部动作的小邵。但左愈却帮小邵回答说: “他是我的保镖,是我让他管这个闲事的,你要骂什么冲我来。” 醉汉恨恨地看向左愈,在眯起眼睛看清左愈面容的那一刻,也反应过来左愈是谁,愣了一愣,然后他像是又找到说辞,“原来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左愈左先生。” 陈会长站起身,对那醉汉怒道: “你个混账还没完,又想对左先生胡言乱语什么?我告诉你了,我和我弟弟与沪城的陈家在生意上都无半点牵连,这件事我们清清白白,当然问心无愧!你空口无凭却一口咬定这和我们有关系,你这是污蔑造谣,不管是谁指使的你,你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为人一向和气,能这么愤怒的说话,可见是真生气了。 “左先生,刚好你在,那你就得给我评评理了。” 那醉汉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连在左愈面前都毫无半点畏惧,身体摇晃着冷笑道,“姓陈的说他和沪城陈家没关系,跟陈家犯下的那起欺/诈案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可我手里却有证据,显示他也从中获利。”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到陈会长身上。 就连罗老板都觉得,这很可能是真的,因为这些富豪的账最是藏污纳垢,对方既然都派人不管不顾地来闹了,那肯定不会只是捕风捉影吧? 左愈也看着陈会长,心里想,看来今天的事,没那么轻易就能解决了。 1259章 证据 陈会长脸色一时变得很难看,他这下知道,这来闹事的醉汉绝对是有备而来。 但问题是,他没有撒谎,他根本就没掺和过沪城陈家的事,对方说的证据怎么可能是真的? “你说有证据,那怎么不拿出来?” 同样冷笑了一下,陈会长望着醉汉道,“还有啊,既然你们手上有证据,那为什么不去聘请律师,走法/律手段证明我该对沪城的事负责?你背后的老板,却要派你一个醉汉来我吃饭的餐厅里闹,只有不占理的人才会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 那醉汉没有被陈会长激怒,反而表现得很有底气的样子,“你就装吧,反正你也装不了多久了。现在刚好左先生也在,那我就请左先生当个见证人。” 左愈看上去面无表情,但他心里却是微微一沉,这个醉汉刚才说那一番话时有理有据,明显思路清晰得很,根本就不像是喝醉了,对方应该只是装醉。 那这人拿起花瓶就要往陈会长的脑袋上砸去,如果他没有带人出来阻拦,花瓶真就会砸在陈会长的脑袋上吗?既然有人找来一个装成醉汉的演员,理智地布下这个局,那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而他的出现对他们来说肯定是变数,因为这一次选在这个餐厅,是临时做的决定,事先没有任何人能知道。白蓝雪不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他们绝对料不到自己会突然出现。 那么,在他出现之后,这个受人指使的演员是改变了原先的计划吗? 左愈不露痕迹地观察着面前的人,若有所思。 “左先生,以您在沪城的地位和威望,总不至于要包庇陈家吧?” 那醉汉一改之前的大舌头,振振有词道,“我可是因为相信您的人品,才要——” 左愈冷淡地打断他,“我的人品如何,不用你来相信。你说了这么多,证据在哪里?还有,你是什么身份?我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你是要在这家餐馆里对陈会长不利。” 说着,左愈冷笑了一下道,“如果不是我的保镖拦住你,那这花瓶砸在陈会长的脑袋上,可是能直接把人送进医院啊。你的行为足以让我们报警了。” 醉汉的脸色变了变,然后他似乎十分愤恨地指着陈会长,“是他不做人事,我喝多了太生气了才这么做的!” “回答我的问题。” 左愈没被他的避重就轻带偏了重点,只是平静道。 醉汉顿了顿,才说: “我是沪城一家材料公司的老板。我的公司也就只有不到一百人,是个小公司,但这也不是陈家骗我们的理由啊!明明都签好了项目合同,但我们的材料都交出去了,他们却一分钱都没付,到现在还拖着,在拖下去我的公司就要破产了!” 闻言,陈会长忍不住插嘴道: “是沪城的陈家和你签的合同,你来找我算怎么回事?” 左愈对陈会长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又对这人道,“你刚才说你有证据证明陈会长和此有关,那就请你拿出来。如果没有证据,只是凭你一张嘴,什么都说明不了。” 那人听完就仰起脖子说: “东西我都带着,在车上。” 陈会长被气得冷笑出声,“那你就赶紧去车上取回来,我今天倒要看看,我没做过的事,你怎么诬陷我。” 左愈对身边的小邵示意,让他跟着这人去车上取那所谓的证据,又对一旁的罗老板道,“他刚才确实是在你的店里闹事了,还险些打伤陈会长,必须得让东京警方的人过来处理,你报警了吗?” 罗老板点头,“我刚让领班打的电话,警方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说着他又看向脸色铁青的陈会长,“刚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连左先生都是目击证人,这小子差点让您受伤,这怎么说也是故意伤害未遂。” 陈会长叹息一声道: “他那花瓶没砸到我脑袋上,算我运气好居然能在这里碰到左先生。但现在他的恶言恶语,可都是中伤到我身上了。这满餐厅的人都听到了他泼的脏水,过不了几天东京的华商之间就会有谣言。” 罗老板堵的上餐厅员工的嘴,可管不了那些来吃饭的客人会不会说出去,他只能安慰着陈会长,说大家都知道陈会长最是讲人情,不会轻易听信坏话。 陈会长点了点头,又对左愈道: “刚才那小子在跟前,说那些话恶心我,把我都气糊涂了。您让您的人救了我,我还没跟您和他道谢。” 左愈微微一笑,不甚在意,“既然我看到了,总不能不管。” 陈会长赶紧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又说以后一定要重谢,左愈只是应着。没过多久,小邵已经带着人回来。 看到那小子还真敢回来,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拿了一个公文包,陈会长沉着脸就想看看他接下来该怎么演。 “陈会长,你不是要证据吗,我给你拿来了。” 那人把手里的公文包往餐桌上一扔,十足的有底气,就好像手里的证据真能坐实陈会长有罪一样。旁边的人看了都有些狐疑起来,难道这人说的都是真的? 陈会长自认清白当然不能在这时表现出畏缩之情,他冷道,“那你就把包打开,我倒想看看你说的证据是什么。我没做过的事我看你怎么让我认。” 那人冷笑一下,也不拖延,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包。 包里放着一个档案袋,他拿出来,将里面的资料递给左愈。“左先生,这些人里我就最信任你,我知道以你的地位不至于看这个姓陈的奸商脸色。” 那人看着左愈正义凛然,“您看看,这上面做的账是不是写清楚了,姓陈的名下的公司,和他堂兄的集团之间有资金转账?那一笔一千万,是不是他堂兄给他汇来的?” 陈会长一听这话,皱紧眉头道: “什么一千万,我从来没见过!” “奸商,你别嘴硬了,这账务上写得清清楚楚,不是你不承认就行的。” 那人却很是笃定。 左愈看着那份财务报告,上面还真写着,天航集团名下的一个包皮公司给陈会长的一家设计公司汇入了一千万。 如果这份报告不是伪造,那就是事实了? 1260章 危险 “左先生,你都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吧,快告诉大家啊。” 那个自称是材料公司老板的男人大声道。 左愈顿了顿,他看了陈会长一眼,然后把资料递给对方说,“上面确实记录着一笔汇款,就是他说的金额。” 陈会长有些急切地接过这张报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面的字。 这一刻,他怀疑自己都不认字了。 “奸商,你都听到左先生是怎么说的了,你现在还想不承认吗?那一千万打进了你名下的公司,你怎么解释?你还说你和沪城陈家的天航集团没有任何资金往来,现在铁证如山!” 男人义正言辞,说得陈会长一时都怔住。 左愈微微皱着眉头,他觉得这一千万实在很奇怪,以陈会长的家底,对方会为了沪城陈家能给他的那些利润就蹚这浑水,除非是陈会长脑袋抽了。 而且他之前得到的情报不会是假的,陈会长和他弟弟陈茂早就知道天航集团的经营有着巨大漏洞,所以他们早在十年前就彻底切断了和该集团的所有资金往来,就是为了避免日后天航集团暴雷,他们也被拖下水。 天航集团这次弄出大问题的项目,商界的很多人都早就得到风声,也看出这其中的高风险,更何况是陈会长这样的老狐狸。以陈会长的精明和八面玲珑,他绝对不会用任何形式参与进这个项目,因为即使是从纯粹利益的角度考虑,他也知道是弊大于利。 可是这一千万又是怎么回事? 左愈一时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我从来都没收过天航集团的这一千万。” 陈会长看完整个报表,把这份资料往桌子上一摔,愤怒地看着来闹事的男人道: “我不管你这份报表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我告诉你,我没收过就是没收过。你在这个餐厅里的言行和举动已经对我的名誉造成严重的伤害,我会找律师起诉你。既然你说你有证据,那我们就对簿公堂。” 男人冷笑道: “姓陈的奸商,你以为我不敢吗?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证据都摆在你眼前,你都不愿意承认你的责任,把你该付的钱付了。我告诉你,和我们打官司,你一定会输的。” 陈会长的脸上简直是阴云密布,他今天真是丢大脸了,明明是他没做过的事,却被这小子揪住之后一顿诽谤,还是当着一屋子有头有脸的客人面前。 “我会输?你以为法/律也是能被你几句话就颠倒黑白的玩具?” 他沉声道。 男人却表现得很镇定,就好像他料定了陈会长绝对会输。“你知道这份报表是谁提供给我的吗?就是你的好堂兄和他的家人啊。 他们对你的做法也很不满意,拿钱的时候说大家都是亲人,该往外掏钱了,就把人家都卖了,说这和自己没关系。不过你放心,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因为只要你掏钱,就可以给他们分担债务。” 又是沪城那帮人! 陈会长气得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这帮魔鬼,他上辈子是掘了他们家祖坟,这辈子才和他们不幸一个姓吧?明明早就切断任何经济上的往来,还被他们讹上,简直是臭不要脸。 “我说了,我家和天航集团的陈家虽然曾有过共同的族谱,但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熟悉商界的人都知道,早在十年前我和弟弟就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跟他们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 更何况,就算是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他们自己做错了事就自己承担,想把我拉下水,他们痴心妄想!” 陈会长把脸一板,真的流露出大老板的威严,“这所谓的证据都是伪造的,伪造证据和诽谤一样都是违/法,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捍卫我的正当权利。” 说完陈会长不再看那男人,对左愈满脸歉意道,“左先生,今天不好意思,让你饭没吃好却看了这么一出闹剧。也谢谢你刚才出手相救,日后我必有重谢。” 还没等左愈说什么,刚才的男人就伸手拽住陈会长的胳膊,不依不饶地纠缠道: “你一个奸商却把法/律挂在嘴边,虚不虚伪?真正不要脸的人是你吧,我告诉你,你欠我们的血汗钱你必须得赔,天航集团拿不出钱了,但你得拿,欠债还钱,自古天经地义!” 陈会长奋力一甩,却没甩开对方的手,他冷道,“警方的人马上就来了,你还想干什么?” 男人哈哈一笑,目光阴冷地盯着陈会长,“我还想干什么?你以为你可以甩手就走吗?我告诉你,问你要钱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就算你把我弄进警局,也有的是人跟着你,让你走到哪儿都不得安生,直到你把钱都付出为止!” 说完,不用别人干预,男人就自己放开手。 左愈看着这家伙的眼神,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危险人物。 他见的人多数都不是善类,但能让他觉得危险的还在少数。这个看着普通的男人,却有着亡命徒一般的目光,左愈在此刻更加确信,对方绝对不会只是什么材料公司的小老板。 因为即使是像陈会长这样家底雄厚的大商人,都不会露出这样带着血腥气的眼神。 这时,门外终于响起警铃声。 罗老板松了一口气,这警方的人再不来,他就要急死了。等警员进来询问情况之后,陈会长和男人都被要求留下来做笔录,罗老板作为目击证人当然也不能排除在外。 一时间,整个餐厅都陷入忙乱。 罗老板抱歉地对左愈道,“左先生,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您好不容易来吃一顿饭,餐厅里却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如这样,您给我一次机会,下次再带着家人来关顾一次,我一定给您和家人最好的用餐体验,好吗?” 左愈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个闹事的男人的出现,不会是巧合。他总感觉是有人提前得知了他会出现,才安排了这一出闹剧。那到底是谁呢?他会在这里的消息又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要来群霞斋的话是白蓝雪说的,可白蓝雪不会泄露消息,当时在车上的所有人也都不会泄露消息。 他的家人都不可能是消息来源。 用上排除法,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左愈看着罗老板,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想,他是在到餐厅一个小时前给罗老板打的电话,告诉对方自己要带家人来吃饭。 这家餐厅用的是预约制,陈会长来吃饭之前肯定也是实名预约过,那罗老板就等于在他到来一个小时前,就完全有时间和能力去通知被人,安排后面的戏。 当然,左愈现在没有证据去表明这一定和罗老板有关。 或许是误伤,或许真的就只是巧合。只是很不巧,他不是一个喜欢放下猜疑的人。 “说有影响其实也没什么,起码你店里的厨艺是值得肯定的。” 下一刻,左愈脾气很好的模样,笑吟吟道,“我的家人都很喜欢餐厅的口味和环境,还夸你们这里服务好。而后面发生的事,也不是你可以控制的。” 罗老板听了有些激动,能得到左愈的肯定,他当然高兴。“左先生,那您和家人以后在东京,可要常来关顾我们店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您一个电话,我绝对给你们打造饕餮盛宴。” 左愈笑着应下,又和罗老板寒暄几句,谈笑风生之间,罗老板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猜疑。而这期间左愈也一直用余光瞄着正在做笔录的男人,不露痕迹。 等警员要带着那个男人上警/车时,左愈状若不经意地走过去,对男人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脚步一顿,他看着左愈道,“左先生问我的名字,是想帮我伸张正义吗?” 左愈笑了,并不惧怕被他道德绑架。 “当然,只要你是正义的。”他不紧不慢道。 男人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左愈又是一笑,低声说: “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得到陈会长会在这里出现的消息,你在这里费这么大劲闹了一场,又见到了我这样的大人物,就不想留下姓名吗?还是说,你怕了?” 说着,左愈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些许,在男人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不过你应该清楚,凭我的能力,你不说名字,我也什么都查得到。” 男人像是被激怒,嗤了一声道: “我有什么不敢说名字,我又不是那个问心有愧的奸商。你听好了,我叫元冒。元年的元,冒进的冒。” “冒进可不是个好词。” 左愈有些好奇般看他一眼,“你父母给你起名时,一定是有别的典故吧?” 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嘴白牙,好像特别自豪地笑道: “没有别的典故,就是冒进的冒。” 左愈看着这个据说叫元冒的男人,更加确定了之前对这人的判断,不是好东西。 说着日语的警员把元冒带上了警/车,左愈看着他们驶远,才回到包厢。 包厢里,一桌的菜剩了不少。 虽然之前他们都没出来看过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外面吵成那样,毕竟是影响用餐的。 温潇抬起眼看着左愈,露出些许担忧,“我听到陈会长一直被提起,是发生什么了吗?” 左愈对她摇了摇头,笑道: “也不算什么,是他生意上有了些麻烦,对头派人来找他。” 温潇嗯了一声,脸上有些古怪,“这还不算什么?” 左愈失笑道: “对陈会长这样的大老板,这可不只是小事?以他的能力和人脉,这样的事一定会被妥善解决。” 温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商界的事远比她想的更复杂,也更晦暗。她这些年来被左愈保护得太好了,很多黑暗面她都没及出国,但这不代表这些都不存在。 “别想别人的事了,大家想想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东京的夜生活可是一直为人称道的繁华。” 左愈笑着岔开话题。 1261章 谁约的谁 左惟墨和白蓝雪对视了一下,都在彼此眼中看到笑意。温潇瞪向左愈,“喂,你怎么在孩子面前也没个正经,什么夜生活繁华,这是能说给孩子们听的话吗?” 左愈一向强势,他也只有在温潇面前才有挨训的时候。不过他脸皮很厚,被温潇训了却笑嘻嘻道,“我说错什么了,这是事实啊。而且你总说孩子孩子的,可惟墨和蓝雪都是成年人,也是时候体会一下成年人璀璨绚烂的世界了。” 闻言,左惟墨立刻举起双手,对白蓝雪表忠心道: “我对那些都不感兴趣,我只感兴趣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白蓝雪嘴角上扬,淡然说,“那看来成年人璀璨绚烂的世界,只能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体会了。” 温潇原本还想说左愈总是讲一些歪理,但当她看到左惟墨和白蓝雪的互动后,心思立刻就变了,就差给左愈鼓掌夸他会找话题。 只有坐在一边的左惟爱心生凄凉,爸妈这是彻底把他忘了吧。 他可是既没成年,也没有伴侣的可怜单身娃啊。 另一边。 陈会长带着一肚子火气回了自己家,但又不能对家里人发火,那叫一个憋屈。 他一进屋就对管家道: “陈璇呢?她还住在之前的酒店?” 管家看出他隐忍着的怒火,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道,“没有,她换了一家经济型的酒店。我让人劝过她,但她说之前的酒店每晚的价钱太贵了,她现在没必要住那么贵的。” 闻言,陈会长顿了顿,低声道: “她可真是懂事啊。” 管家听出他话里那一抹嘲弄,顿在原地。“老爷,是不是陈璇小姐——” “不是她。” 陈会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把坏情绪都压制在心里,尽量用冷静的口吻道: “你让负责跟她的人小心一点,最近东京不太平。若妍已经出事了,如果她再在东京发生什么,那我也没法和她的父母还有哥哥交代。” 管家忍不住皱眉道: “老爷,既然有这么多的顾虑,不如我们买一张机票,直接把人送回沪城吧。” 不是他不想讲情分,而是现在他们自己都有一大堆事,两位老爷都可以说是焦头烂额,陈璇继续待在东京,又少不了要他们关照,就像大老爷说的,如果她真出了差错,那还不得他们负责? 陈会长不知想了什么,对管家道: “罢了,她一个丫头又能碍着什么事,让她留下吧。我和她的长辈是有恩怨过节,但这些还不至于影响到她这一个无关的晚辈。” 管家点头,心想陈会长还是讲情义的。 “阿茂呢?” 陈会长没看到自己弟弟的身影,问。 管家说,“二老爷和苏先生一起去外面吃饭了。” 闻言,陈会长有些诧异道,“他们现在还有心情在外面吃饭?” 自从陈若妍出事后,别说去外面吃,就是在家里吃,他们也一顿都没吃好过。比起他这个大伯父,陈茂作为若妍的父亲更是茶饭不思,而苏霖皓虽然和陈若妍没有血缘关系,但那份关切的心意他也是看在眼里。 可以说,苏霖皓为了陈若妍的失踪是一刻都没放下心过,现在知道这两人一起出去吃饭,他怎能不惊讶? “我也觉得挺反常的,但二老爷确实是告诉我,他要和苏先生一起在外面吃饭,说晚饭不用带他们那份了。” 管家回忆着道,“我看他的表情好像也不是觉得麻烦,而是真的很想吃这顿饭一样。” 听到这里,陈会长心里微微一沉,他想到什么。 “是苏霖皓约的阿茂一起吃饭?” 管家顿了顿,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陈会长目光沉着,虽然管家说不清楚,但他却肯定是这样。他弟弟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了解,一定是苏霖皓主动约的他弟弟,而且这顿饭很可能也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谈事。 肯定是苏霖皓对他弟弟说,自己有事情要和对方谈。 但这两人能谈什么事呢? 陈会长心里打起鼓来,他就怕陈茂一时冲动把他私下告诉的那个计划透露给苏霖皓。他不是不信任苏霖皓,甚至他还很看好苏霖皓,但问题是,左愈可是叮嘱过他,这个计划除了他们兄弟俩,谁都不能知道。 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明白一个道理,越是秘密就越怕更多的人知道,而信任这种东西最经不起推敲。 几乎是立刻就做了决定,陈会长拿出手机就拨了陈茂的电话。 东京市中心的一家居酒屋里。 陈茂又喝了一口清酒。他确实压抑太久,所以才在这一刻想要寻找片刻的放松,而眼下只有酒/精能给他这种放松了,哪怕那是虚假的,但现实太难,他也想逃避,也想一醉方休。 起码这个夜晚,他不用再每时每刻想着妍妍。 他想如果妍妍再没有消息,他或许就要挺不下去了。 “等若妍回来,我想和她成家。” 坐在陈茂对面的苏霖皓也喝了不少酒,他脸上的热度很高,他的神智似是也有些不清,可他的目光却是那么明亮,陈茂能从他眼中看到身为一个男人的坚定。 “其实若妍之前追求过我,她很明确地对我说了她想和我交往。但那时候,我却在犹豫,现在想想,我当时的犹豫是多么的可笑。她那么好的女孩,愿意接受我,这是我的幸运。” 苏霖皓望着陈茂,诚恳道: “我当时想得太多,想自己是否有能力给她渴望的感情和生活。不怕您笑话,我甚至想到我比她大一些,已经过了二十岁时只想当下的阶段,所以我想我一旦认真地陷入一段感情,或许就不能自拔了。 我会想要和她走到最后,想让她成为我的妻子,可我又担心,她是否只是——” 陈茂对苏霖皓举杯道: “你要是这么想,就是不懂妍妍。她从小就是要强又认真,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她不是那种肤浅的女孩,她选择了你就绝对是百分百的真心。” 苏霖皓的表情变得十分苦涩,他有些哽咽道: “我知道,我现在才想明白。” 陈茂看着他,声音也哽咽起来。 “现在还不算晚,还不晚。妍妍会回来的,她回来之后,你要好好对她。你别看她这孩子喜欢笑,但她十岁时母亲去世了,她其实是个敏感的人,害怕伤心。等她回来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照顾好她,像你说的一样,给她一个家。” 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在这样的时刻尤其动情。 苏霖皓看着陈茂一个性格火爆的人却露出这样的表情,有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他无法不动容。实际上,他心里的情绪汹涌而出,就像是要淹了他一样。 他有这么多情绪,好像是要死了,但他还活着,他能感觉到所有的害怕和畏惧,他能体会到自己多么希望陈若妍能平安回来。 “现在若妍还没有消息吗?陈会长说,斋藤家在和斋藤邦彦抓紧时间谈判,可谈判了这么久,总归该要有进展了吧。斋藤邦彦他到底想不想放人——” 说着,苏霖皓就有些失态。 他知道自己对陈茂说这话无论怎么看,都是有失分寸的。果然,陈茂的脸色沉下,沉默不语。 苏霖皓有些疲倦地垂眸看着地面,然后说: “我知道有些事既然我帮不上忙,就不该去问,也不该去乱想。可我只是太担心若妍了,我——” 他的声音沙哑,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不敢想象,她要在没有亲友陪伴的地方,待那么久。” 陈茂被他说得都有些崩溃。 “妍妍她一定会回来的,这个你就放心。” 片刻后,陈茂道。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会回来,就好像不只是为了说服苏霖皓也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苏霖皓想到自己这次请陈茂出来的意图,他是要按照那些人的吩咐,从陈茂嘴里打听一笔款项的事。 虽然和苏霖皓联系的人,并没有说清楚所谓的款项到底是什么意思,对方只是用命令的口吻让他去问陈茂,陈家最近生意的经营情况而已。 苏霖皓心里充满猜疑,他不知道斋藤邦彦的人关心陈家的生意是为什么,难道他们也私下联系陈会长和陈茂,向他们开口要钱,而且还是要很大一笔钱了吗? 那如果是这样,如果那笔钱真的价格高到甚至超出陈会长的承受范围,那陈家的生意一定会因此受到影响,所以斋藤邦彦的人才要从他这里打听到真实的情况。 而无论陈会长和陈茂准没准备,准备到什么程度,他把这些消息透露给斋藤邦彦的人,都会让他们陷入被动。 苏霖皓暗自咬紧牙关,他痛恨极了斋藤邦彦和对方手下的人,那群家伙是真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尽情利用的傻瓜了吧? 1262章 托付 “霖皓啊,我说真的,等妍妍回来之后,你要好好对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把她托付给你——” 陈茂喝了不少酒,口齿都不清楚了。 虽然一开始,苏霖皓是有些要灌他酒的意思,但喝到后来其实都不用苏霖皓灌,陈茂就一股脑地把酒当水喝。即使是酒量再好的人,也经不住如此的放/纵。 目光复杂地望着陈茂,苏霖皓知道,对方是真的想醉了。 而他明明是乐见其成的,可现在他却不想趁着陈茂醉到说话都大舌头时,去问他想问的那些话了。 “霖皓啊,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从吃饭开始时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 陈茂浑然不觉,酒/精上脑已经让他放下了所有顾虑,他看着苏霖皓笑起来。 苏霖皓一怔,没想到对方竟然能看出来。 他又不免一个人苦笑,果然是他的演技太烂了吧,连心里的一点想法都掩饰不住,全都放在脸上,怪不得左愈说他还不成熟,不像个男人。 像左愈那样无论做什么都能胜券在握,能运筹帷幄操纵全局的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男人吧。 虽然这么想就等于自/虐,可苏霖皓却止不住地想,如果陈若妍遇到的是左愈,如果她是左愈的女人,那左愈根本就不会让她经历这一切。 想及此,苏霖皓攥紧拳头,根本就没法面对陈茂的目光。 “霖皓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担心我反对你和妍妍,要么就是担心你跟她合不合适的事对吧?其实在出这件事之前,我也想过你们的年纪相差了一些,是不是会不合适,但现在我都看开了。” 陈茂大着舌头,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却很认真地说: “现在这个年代,感情变得这么浮躁,能有两个互相喜欢,真正在意彼此的人碰到,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你对她是认真的,只要你认真地想给她一个家,这就够了。当年我和她妈妈,就是这么走到一起的。” 苏霖皓怔住。 虽然从刚才开始陈茂就一直说要把女儿托付给他,可听对方说得这么具体,他才知道对方是真这么想。 “霖皓,通过这段时间,我觉得你是可靠的。你有积蓄,有教养,长得也很好,没有太复杂的情史,而最重要的是你足够在意妍妍,这就够了。” 陈茂的眼睛都发眩,他看着苏霖皓,都看到了重影,越来越感觉到困意,可还是坚持说下去: “千金易得,真心难觅。以后我的钱都是妍妍的,她不差钱,但她差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我希望那个人就是你。” 苏霖皓张开嘴想说什么,而陈茂却噗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他急忙起身查看,发现对方已经醉倒。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 诧异地回过头,苏霖皓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陈会长。“你们这是喝了多少?” 陈会长闻到一包厢的酒味,再看到醉倒的弟弟,都惊住了。 苏霖皓连忙起身,可因为起得太猛,血气上涌到脑袋,还差点摔倒。见状,陈会长又伸手扶了一下他。 “抱歉,陈会长,我不敢让他喝醉的,我们只是——” 苏霖皓头晕脑胀,一时舌头都打结了,而更难受的是他那颗心。陈茂对他推心置腹,而他却想着算计对方。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却也坏不到这种地步。 看着他失魂落魄般的样子,陈会长再看看已经醉倒的弟弟,只能叹一口气道: “我知道你们心里憋屈,才用这种方式放松一下。我不反对,你们的压力都太大了。这样吧,我们一起把阿茂带出去,让他回家睡,总不能在这种地方过夜吧。” 说着,陈会长上前扶起陈茂。苏霖皓在一边站着,正要帮忙,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只有短促的一声。 他不用看都知道,那是邮箱收到新邮件的提示。 其实他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往来,几乎用不到邮箱,所以能给他发邮件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斋藤邦彦手下有着阴冷双眸的男人。 对方使用的是加密的匿名地址,每次给他发邮件,都在邮件的内容里写满命令。 对于那个男人和对方发来的邮件,苏霖皓是深恶痛绝,可他又没办法不看。 因为陈若妍还在他们手里。 他深呼吸了一下,拿出手机快速切换进邮箱看了一眼。看到那封邮件的内容后,他在心里冷笑果然如此。 那家伙是问他,从陈茂嘴里打听出来了什么没有,还提醒他说陈会长已经赶来,很可能就是在得知他们要一起吃饭后怕陈茂说漏嘴才来的,让他掂量着应付过去,不要让陈会长起疑心。 收起手机,苏霖皓抬起头刚好对上陈会长询问般的目光。 “是沪城那边的一个朋友发来消息。” 顿了顿,苏霖皓主动道。 陈会长点点头,也没再问什么,只想着等陈茂醒来,他问陈茂这顿饭的途中苏霖皓都说了什么就是了。 东京原宿。 白蓝雪看着周围打扮新潮时尚的年轻男女,有些感叹地想,这里不愧是全霓虹地下潮流的发源地,那些看着失意的少年人在这儿尽情地挥霍青春,那种生命都在燃烧的感觉,确实很是不同。 原宿的东京,和其他地方的东京是不一样的。 而这里又迥异于她熟悉的伦敦和沪城。 呼吸着夜间的新鲜空气,她也生出几分好奇心,这就好像到了一个全新的公园会对散步有更多的热情一样。 “你一直盯着刚才那个路过的蓝发男人,是喜欢他那一款吗?” 忽然,左惟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白蓝雪诧异地回头,看到左惟墨促狭地望着自己。她其实都没注意什么蓝发男人,只是刚才往那边看时想了一些事情而已。 “当然不是。” 她耸了耸肩笑道,“我只中意你这一款啊。” 左惟墨哦了一声说,“你看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是喜欢那种风格呢。” 白蓝雪笑着还想说几句开玩笑的话,目光却是一定。 1263章 巧了 从左惟墨的角度看过去,白蓝雪好像是看见了认识的人,他便也跟着看去,这一看他也跟着怔住,因为站在路边一个商店招牌旁的人就是他们之前在群霞斋见过的罗老板。 “这么巧啊,没想到罗老板也会来这里逛街。” 白蓝雪压低声音对左惟墨道。 左惟墨顿了顿,目光一直落在罗老板身上,“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闻言,白蓝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东京这么大,能在这里偶遇他确实很巧。只是没想到罗老板看着稳重老练,对年轻人的文化也这么感兴趣。” 她说得委婉,却让左惟墨忍不住一笑。 “我忽然想到,你如果毒舌起来,可能谁都比不过你。”他轻笑着道。 而白蓝雪却一脸无辜,“我没有讽刺罗老板啊,我真是这么想的。” 左惟墨看着罗老板左拥右抱,左右手各搂着一个辣妹,那春风得意的样子,笑意更浓,“不过他的这两位女伴,这穿着打扮确实都很时尚,看着就不是一般人。” 白蓝雪笑看他一眼,“你这才是真正的讽刺呢。” 他们的对话罗老板自然不会听到,他正搂着那两个妹子,在她们耳边不知说着什么调笑的话,两个辣妹都非常配合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染着灰蓝色渐变的妹子还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嘴角。 这一下,罗老板笑得更加张扬了。 不远处看着他的左惟墨想到了什么,收起嘴角的笑意,皱了皱眉说,“如果我没记错,罗老板是有家室的人吧。” 群霞斋的大厅里还裱起了罗老板和他夫人的合照。 白蓝雪轻叹一声说: “这些做生意的人,只要有了家底,鲜少有外面不招花惹草的。像你父亲这样专情的男人,真是少之又少。” 闻言,左惟墨看着她道: “谁说专情的男人就不多了?你身边不都是这样的男人。就说我们左家,不只我父亲专情,我也是这样的人。” 白蓝雪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道,“你当然是,我知道。” 左惟墨心想这说得还像话,他又看向罗老板,见对方搂着那俩妹子正在往别的地方走去,他也不是狗仔队,对他们接下来的去向也不敢兴趣,对白蓝雪撇了撇嘴道: “走吧,我们难得二人世界,别管别人的事了。” 白蓝雪点头,就要和左惟墨一起去她在攻略上看到的那家店,结果这时左惟墨的脚步忽然顿住。 “怎么了?” 见他的表情变得凝重,白蓝雪不解其意地问。 左惟墨看着不知何时走到罗老板面前的那个男人,声音压低了些许,“之前在群霞斋时有个来闹事的醉汉,我中途出去上厕所时看了对方一眼,所以记得他的相貌。我可以确定,现在正和罗老板说话的就是那个人。” 白蓝雪一怔也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和罗老板说着什么,两人明显认识,看罗老板说话时的神情,他和这男人应该很熟络。 “他们居然认识。” 左惟墨眉头微微皱着,一时间就想了很多。 之前在群霞斋时,罗老板可是装作根本不认识这个闯进来闹事的男人,这么说来,他们当时根本就是在相互配合,刻意地演戏了。 可他们是为了什么演这一出戏,左惟墨不会单纯到以为他们只是为了给陈会长一个下马威而已。因为当时,左愈也在现场。而罗老板可是提前知道左愈要来,这如果不是刻意安排,左惟墨都不相信。 “要不要立刻告诉爸妈?” 白蓝雪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不用左惟墨说,她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有人在下一盘大棋,把左愈都当成棋子算计着他们,细思极恐。 “我给他们发条短信。” 左惟墨说着还关掉了手机上的闪光灯,拍下了罗老板和那个男人碰头的画面。他拍得很有技巧,按理说对方根本不会察觉到什么,但站在罗老板对面的男人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竟然敏锐地回过头望向他。 看到男人那一双鹰狼般的眼睛,左惟墨就很清楚这人不是善茬。但他却毫不显出慌乱,淡定地装作拍的是对方身后的店铺招牌,缓缓收起手机。 男人眸子一沉,对罗老板说了什么就朝左惟墨和白蓝雪走来。他那眼神,就好像左惟墨是他的猎物一样。 左惟墨嘴角微微勾起,对身边的保镖道,“先把白小姐带到车上,我待会儿过来。” 他这次和白蓝雪一起逛街,左愈给他们安排了不少便衣保镖跟在身边。所以他让人把白蓝雪带离现场,身边自然还有足够的人手以防不测。 但白蓝雪深深地看他一眼,却说: “我还是想跟在你身边。” 左惟墨对她一笑,“你想留下也没事。我只是觉得,和这种野兽一样的家伙打交道,让你看到他露出獠牙的狰狞样子,会败坏你一天的兴致。” 白蓝雪同样回以淡然的一笑,“他想败坏我的兴致,可没有那么容易,你不是还在吗?” 左惟墨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 下一刻,男人走到左惟墨身前,冷冷道,“把你手机上的照片删了。” 左惟墨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 “那是我拍的照片,你让我删我就删?关你什么事。” 男人脸色一冷,看上去十分吓人,他攥紧拳头就朝左惟墨走来,却被保镖挡住。 “哟,我说你这没断奶的小鬼怎么这么嚣张,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出门还带保镖啊?” 见状,男人看明白了挡他之人的身份,冷笑着说。 左惟墨被他羞辱了一句,却仍然平静道,“别无理取闹了,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你会后悔。” 男人一听这话,更加不依不饶: “哦,你以为你有点臭钱带着保镖,就可以随便偷拍别人了?我告诉你,你这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权,今天你不当着我的面把照片删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识到对方胡搅蛮缠的功力,左惟墨面色不改,他的余光落到一旁满脸惊愕的罗老板身上,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他对罗老板扬声道: “罗老板,你的朋友似乎误会了什么,你不向他解释一下吗?” 闻言,罗老板不禁浑身一颤,他没想到今天就这么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左氏的少爷,这下可完了,对方刚才好像看到了他和元冒说话,那对方一定也会猜到他和元冒彼此认识。 元冒回过头,望向罗老板,看到罗老板那难看至极的脸色,才意识到左惟墨的身份恐怕非常特殊。 罗老板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到左惟墨眼里的那一抹冷意,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他知道就算他现在直接离开也晚了,因为左惟墨已经看到他了,不如他走过来编个理由,或许还能糊弄过去。 毕竟这位左大少爷只是刚成年的年轻人。 抱着这种侥幸的想法,罗老板厌烦地挥开那两个辣妹,走到左惟墨身前,硬是挤出几分笑容,“左少,您说什么呢,我和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朋友啊。” “不是朋友?” 左惟墨看向面色变得僵硬的元冒,笑了笑道,“可是我看你们刚才一起谈话时,可是彼此很熟悉的样子。” “这绝对是您冤枉我了。” 罗老板赶紧道,“我怎么会和这种人认识呢?我就是在大街上偶然看到这家伙,而他也注意到我了。他还过来找我的茬,硬是说我和陈会长都是奸商,说了些类似狼狈为奸之类的难听词汇。” 左惟墨哦了一声,冷冷道: “可我看你们的表情,好像没有这么不愉快。” 罗老板的额前渗出冷汗,他说得好像掏心掏肺一样,“左少,您可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这小子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谁被他缠上,谁没好事,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跟踪我。” 闻言,左惟墨看向冷着脸不吭声的元冒。罗老板还瞪着元冒,“你说啊,是不是你纠缠我?你在我的店里搞破坏就算了,还把我堵在大马路上,欠钱的是天航集团又不是我,这关我什么事!” 元冒冷飕飕地开口道: “我就纠缠你这个奸商怎么了?姓陈的和你关系很好不是吗,他经常带人到你的餐厅吃饭,那用的都是我们的血汗钱,你怎么就无辜了?” “你——” 罗老板瞪大眼睛,好像十分气恼又手足无措。而左惟墨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两人演戏。 虽然他们演得很卖力,但正是因为元冒配合了罗老板的说法,左惟墨更加确定这两人之间有猫腻。 “罗老板,你说他把你堵在大街上,找你的茬,请问你有什么茬可被他找的?他如果找你麻烦,你为什么要和他心平气和地说那么久的话,而不是直接报警?” 白蓝雪忽然问。 她的声音很悦耳,但话语却很锐利,罗老板诧异地看过来,顿了顿之后露出有些难堪的表情说,“因为,因为这家伙威胁我说,只要我报警,他就把我在外面找女人的事告诉我太太。” 听到这个解释,白蓝雪微微一笑,心想这个罗老板倒是会找借口。 而就在这时,忽然,另一个低沉的男声戏谑地响起,“这不是元冒元先生?” 罗老板和元冒都是一怔,他们回过头,就看到左愈带着人从不远处走来。 “元先生,能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很巧。我还以为,你此刻还在东京警局喝茶呢,看来是有东京本地的人给你交了一笔高昂的保释费。” 左愈对元冒扬眉,轻笑道: “不错啊,没想到你在东京这么有人脉。” 1264章 骗人 元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但对上左愈,他又不能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道,“我代表沪城被天航集团坑了的受害者来东京要个说法,能不有点当地的人脉吗?这很奇怪?” 说着他还上纲上线,“难道在左先生眼里,只有奸商才配有人脉,我们这些辛苦赚钱的老百姓就不配有了?” 左愈淡然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无所谓你怎么想。” 元冒被他噎了一下还想说什么,罗老板赶在他之前开口道,“左先生,您得听我解释,我和这小子真的不是——” “我相信你。” 左愈对他一笑,很痛快地说。 罗老板怔住,似是没想到左愈会这么快表态。而左愈越是说相信他,他这心里就越是没有底。 “行了,今天就散了吧。” 左愈随意般地挥了挥手,不再看罗老板和元冒,对左惟墨道,“反正今天也被无聊的人败坏了心情,还是等到以后再逛好了。我们走吧,就不奉陪了。” 罗老板望着他们,想要说话,却一直都找不到空隙,而左愈显然也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只对他说了一句走了,就带着人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只剩下罗老板和元冒站在原地。 “你也太冒失了!” 罗老板瞪着身边的男人,怒道,“就连左愈的儿子,你也敢去对峙,你疯了吗?这下好了,左愈不仅知道我们认识,还一定会因此记恨我们的!” 元冒不服气般抬起头说: “你可别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是你在这里约我见面,还说这个地方只有东京本地没钱却愿意追赶潮流的年轻人会来,人多眼杂,是最好的见面地点。结果碰到了左愈的儿子,你说怪谁?” 闻言,罗老板气得鼻子都歪了,却又自知理亏。他实在是没想到左惟墨会出现在这里,这简直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啊。 “但如果不是你惹是生非,至于会得罪了左家吗?” 罗老板拉下脸,一点都没有平时在群霞斋宴请四方客人时的和气热情,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神情阴沉又可怖,“左愈一向护短,就凭你对他长子说的那些话,他绝对不会放过你,连带着我也要被他记在账上。” 他能不生气吗,之前花了那么多功夫去讨好左愈,结果就凭这小子的几句话,就把人得罪了个透。 “我可没有得罪那个姓左的臭小子。” 元冒冷笑一声道,“我是因为看到他拍照,才过来让他把照片删了。当然,如果你提前给我看过那臭小子的照片,我知道他是谁,就不会多此一举。” 话说到这里,罗老板知道继续埋怨下去也没用了。他恨得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受到周围人的注目礼后,又只能讪讪地收回脚,把垃圾桶扶正。 而这个时候刚才那俩辣妹又走过来,染着黄发穿了渔网袜的女孩对他用日文道,“老板,你说过今晚要我们陪的,按照规矩,就算你要毁约,那也得付一半的钱。” 她双手抱胸,也不顾及罗老板那阴冷得刀子一般的眼神。 罗老板正在气头上,闻言就骂道,“哪来的规矩?你们出来卖的,还跟我谈规矩了?” 黄发女孩听到他说什么,气得脸都白了,但她却没有畏缩,而是嗤笑道: “你这家伙可真是不要脸啊,明明当初谈的时候都说好了,现在你却要违约。我可都听说了,你是有头有脸的华商对吧?” 罗老板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 女孩挑衅道,“我只是想在网上为你的餐厅宣传一下啊,让大家都知道你这个老板的风流事迹。还有啊,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开门做生意的就不怕别人来找你麻烦吗?” 说着,这女孩又拿出手机作势要给谁打电话。 罗老板心里很是忌惮,他知道对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她们看着不起眼,背后却都和东京当地的黑/社团有联系,如果为了一点钱就惹上这麻烦,对他来说确实得不偿失。 “你不就要钱吗,给你。” 他从钱包里粗暴地拿出现钞,往女孩手里一塞。 女孩查了数目,冷笑着看向他,“你只给了一半的钱。我改变主意了,你侮辱我们,所以你今晚必须付全部的钱,不然我就不放过你。” 闻言,罗老板脸色又是一沉,阴恻恻道: “你个黄毛丫头别得寸进尺,你以为只有你认识道上的人吗?我的餐厅做到这么大,如果不认识几个人,还能有今天?你想好了,是你的能量大还是我的能量大,别犯傻。” 他在东京多年,日语说得相当地道,现在这样面目狰狞威胁人时,与国内电视剧里的霓虹反派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和他讨价还价的女孩涨/红了脸,还要说什么,但她身边的同伴却拉住她道: “美香,算了,别惹事,他已经付了一半的钱。” 那同伴就把女孩拉走了。 罗老板恨恨地望着她们的背影,元冒轻蔑地说,“老罗,你也太给华商丢脸了,这种级别的太/妹你都要就算了,居然还被她们看不起。” 闻言,罗老板气急败坏,“我玩女人关你什么事,你今天搞砸了这么重要的事,我看你等会儿怎么向上面交代!”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既阻碍他们身旁人群中,有人一直注视着他们。 那人的外套口袋里放着专业的录音设备,将他们的对话清晰地录了进去。 五十分钟后。 一家典雅的茶室外,穿着长款外套的人匆匆走进茶室,被接引的人带到雅间。 小邵就站在门外,看到他便问: “录音拿到了?” 他点头,把手里的录音设备交给小邵。“你做得很好,先去休息吧,我会和左先生说的。” 那人领命而去,小邵敲了敲房门,随即打开门,对左愈道: “您要的东西都到手了。” 左愈起身从他手里接过录音,微微笑着说,“这下有好戏看了。你让人继续监视罗老板和那个叫元冒的男人,他们身上一定有更多秘密。” 等小邵离开,温潇抬起头道,“群霞斋的罗老板真的有问题?可惜了,我很喜欢吃他家的菜。” 而且最让她感到诧异的是,罗老板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大方热情的儒雅商人,却没想到对方却也有这么深的阴暗面,他在她们面前的那些举动,原来都是演戏而已。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怕。 温潇用苦恼的口吻道,“这要是我就被他骗过去了。哎,我还以为这些年过去,我也有长进了呢,却没想到我还是像当年一样好骗。”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会演戏的人。” 左愈笑着看向她,目光温柔,“但我永远不会骗你。所以,你不用去学会识别他们的套路,这些都由我来帮你做。而且你其实很聪明,你身边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能感觉得到。” 只不过,比起那些晦暗的猜测,温潇更愿意把人往好的地方想,也不吝啬于付出自己的好意,虽然这样她会容易吃亏一些,但左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因为那些人让温潇吃的亏,他都会一一讨回来。温潇在他的羽翼下,谁都不能伤害她。 温潇挑眉道: “你还说不会骗我,可你也没少骗我啊。用我提醒你吗,之前在东京你把我妈都请动了,和她一起把我骗回沪城,真是骗得我好苦啊。” 左愈听了之后,表情一僵。 他没想到温潇还记得这件事呢。 温潇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冷哼一声道,“这件事我会铭记终生,你可别想我忘了。” 左愈轻叹了口气,然后坐到她身边,将有些生闷气的女人搂进怀里,温言软语地缓缓道,“那件事上我是对你撒了谎,可你知道我不是真想骗你,我只是太怕你出事。” 温潇顿住,眼眸里闪烁着莫名的复杂情绪。 她完全能明白左愈的苦心,当时那种情况,左愈是想一个人抗下所有危险,把她送回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说在他心目中,她的人身安全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他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她又怎么能真的怪罪左愈? 就像左愈说的一样,这确实不是骗,而是爱到极致后的成全。可这样的成全,分量实在太沉重,如果左愈真的出了事,温潇真的承受不住。 这份成全会压垮她,有着能把她的灵魂都碾碎的力度。 所以在她心里,左愈最深情,也最残忍。 “如果我们还要经历一次那样的危险,你知道吗,我宁愿和你一起面对所有。” 剩下的半句话她没说完。 因为,如果左愈真的有三长两短,她宁愿事情发生时她能陪在他身旁,她不想成为被留下的那一个。她没有那么坚强,她受不了这样的苦痛。 左愈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像是被人用力捏住,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更用力地抱紧她,在她耳边道,“我爱你,我不会让你再伤心。”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温潇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了。她赶紧用手背擦过泪水,抽了下鼻子,掩饰般道,“不提这些了,你刚才不说还要带我去夜店玩吗?” 左愈一怔,没想到他玩笑般提起,温潇还当真了。 “你要去夜店?” 他皱眉道。 温潇对他眨了眨眼睛,“是啊,和你一起去。我已经好久没去过夜店了。今晚孩子们都回酒店了,我们老夫老妻的也年轻一把呗。” 1265章 夜店 左愈有些无奈地看着温潇,“不会吧,你认真的?哪有夫妻一起去夜店的,这不胡闹吗?” 温潇挑眉说: “你刚才还说不会再骗我,怎么现在又言而无信了?” 闻言,左愈苦笑了一下,说,“既然你想去,那我自然不会拦着,走吧。” 上了车之后,左愈看着身边有些雀跃的女人,真的有些搞不懂她的脑回路,怎么就忽然想到去夜店了。 想到夜店里那嘈杂喧闹的氛围,不知有多少男人会多看温潇几眼,左愈脑袋里就嗡嗡作响。他拿出手机给谁发了短信,不一会儿就收到回复。 斋藤府。 “哥哥,你还没睡啊?” 二楼起居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睡衣的斋藤菜月踮起脚尖悄悄走进来,对仰起头看向她的斋藤介甜美一笑。 斋藤介顿住问: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闻言,斋藤菜月笑嘻嘻的也不说为什么,反而把话题往他身上引,“你是在给人回消息吧?是谁啊?是女的还是男的?” 她聒噪得很,就像是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这要不是自己妹妹,斋藤介早让她出去了。他揉着太阳穴,无奈回答道,“让你失望了,我是和男的在发短信。” 菜月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有些无聊地坐到斋藤介身边,又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道,“和你联系的人是左愈?” “以后不许偷看我手机。” 斋藤介看着她告诫了一句,然后说,“是左愈给我发的短信,他问我——”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莫名地笑了一下道: “问我斋藤财团在东京有没有开夜店,他想带着夫人去。” “什么?” 菜月都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左愈要带着他夫人一起去夜店?夫妻一起去夜店,这是什么梗啊?难道现在都流行这么时髦的玩法了吗?” 斋藤介咳嗽了一声,对她道: “别乱说,人家只是想体验一下东京当地的民风吧。” 而且,如果左愈真的是想带着老婆一起去玩,不在乎夜店里那些视线和玩法,就不会紧张兮兮地问他这个了。他看得明白,左愈就是担心去陌生的夜店,不提前关照,温潇会被别人搭讪吧。 啧,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要答应夫人一起去夜店呢? 斋藤介轻笑着摇了摇头,又在手机上输入了什么发送过去。 左愈收到短信,拿起一看。 “我前几年收购了一家氛围很好的高档夜店,就开在新宿附近,那里的入场费很高,客人的质量也很好。如果你要带着夫人去,我会打电话给经理,让他带你们去会员场所。你放心,那里很干净又兼具私密性,不会有人乱搭讪。这是地址。” 看了这条短信,左愈就放心了,嘴角微微勾起。 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让他省心。 他把地址给了司机,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温潇一下车之后就有些狐疑,看向左愈道,“你选的这个地方确定是夜店,不是音乐厅之类的高雅场所?” 她印象中的夜店都应该是五光十色,非常浮夸的那种场所,但这里一看就十分高端,建筑的品位也与众不同,肯定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左愈无辜道: “这里就是夜店啊。谁告诉你夜店就不能走高雅路线的,我们来的地方还能差了?” 温潇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看着这里,满心疑惑。 她怎么也不能想象年轻男女在这种地方蹦迪的场景,总感觉这里面只有穿着晚礼服手拿红酒杯,一开口就是谈论歌剧或者财经的高端人士。 正当她准备从大门走进去时,却有人迎出来道: “您就是左夫人吧?” 她怔住,点了点头。那人又笑着向左愈问好,然后用流利的英文说,“请走这边,这边是会员的特别通道。” 温潇一愣,她看向左愈,心想我们这不是头一次来吗,怎么就成会员了? 左愈若无其事地笑着,好像这都很正常一样,示意温潇挽着她的手臂,就带着她往里走。 一进到室内,温潇不禁倒抽了口气,这地方说是夜店她不信,说是美术馆还差不多。就这装潢,就这气质,她连在这里大声说话都不敢。 她不禁狠狠瞪了眼左愈,她就知道对方刚才在车上不是好笑。 “这是我们为会员特别准备的三号厅。” 经理微笑着站住脚,侧过身对两人介绍道,“两位喜欢这里吗?如果不满意,我还可以带你们去看别的厅。我们这里的每一个厅都有不一样的主题,这里的主题是水,如水般的暧昧与情愫。” 温潇的目光被大厅里巧妙的设计吸引,这个地方就像是建造在水里的殿堂,剔透的玻璃地面像是水晶一样干净。 经理注意到温潇的视线所及,笑道: “夫人,那是舞池。如果您和左先生要在这里跳舞,旁边的台阶上可供整支小型的室内乐队站立,他们可以现场为你们演奏乐曲。当然,如果你们只想要两个人相处的感觉,那就用大厅里专业级的音响播放音乐,效果一样好。” 温潇听完难掩惊艳之情,她挣扎了一下,还是弱弱地问道: “可是,夜店不就该有很多人一起在舞池里吗?” 经理一怔,他是接到斋藤介的电话,对方授意他给两人安排一个私密的环境,所以听到温潇这么问,他有些诧异。 左愈适时地咳嗽一声,看着温潇道: “这就是你不懂了,现在都流行这种新型夜店。” “是吗?” 温潇有些迷茫。 可是她说来夜店的用意,就是想融入到那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中,感受一下年轻人的快乐啊。 左愈笑道: “宝贝,我保证就只有我们两人,我一样能让你感觉到年轻人的活力,就把你交给我吧。” 1266章 会员 温潇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左愈用那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了如此暧昧的话语,让她都掩饰般偏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一旁的经理感觉到迅速升温的气氛,理解地一笑,对左愈和温潇鞠躬道: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按铃叫我进来。” 说完,经理就转身离开。 大厅的入口处缓缓降下轻纱制成的帷幕,挡住了走廊。温潇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是置身于宫殿之中。现在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她和左愈两个人。 音乐声还没有响起,大厅里很安静,静到温潇仿佛都能听见左愈的心跳声。 “你啊,真是有办法。” 良久,温潇忍不住笑道,“我说要去夜店,你就用这一招来对付我是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夜店,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左愈仍然是一脸无辜,他特别真诚地说: “老婆你这就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在网上搜东京的哪家夜店最奢侈而已,结果就查到了这一家,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会员场所啊。你说我想带你来最好的地方,这有错吗?” 温潇明知道他绝对是故意的,却又挑不出他毛病,只能冷哼一声道: “你没错,你最有道理行了吧。” “也算是歪打正着,这里的氛围很好,足够浪漫,正适合我们一起度过这个夜晚。” 左愈看着温潇那懊恼的样子,面上微微笑着,心里却腹黑地想,这女人还想去蹦迪,她想得美,他又不是死了,怎么可能带她去那种地方,让别的男人去觊觎他的老婆? 如果没有特殊的任务,外面那些夜店他自己都从来不去,那在他眼里就不是有家室的人应该去的场所。 不过,斋藤介买下的这家店倒是还有点意思,适合他和温潇两人约会。 无人打扰,这个夜晚可以好好度过。 “所以,你想跳舞吗?” 在柔和又染着暧昧情愫的灯光下,温潇白皙的面庞上升起淡淡的红晕,她柔美的眼睛注视着左愈,眸光潋滟,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蝴蝶展翅。 左愈看得入迷。 时过境迁,可温潇还是当初那个让他一眼沦陷的温潇。 “不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温柔得都不像是他了。对于温潇,他总是有无穷的耐心。“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跳舞要等到气氛达到高朝时。来夜店不能不喝酒,这里有酒水单,你选一瓶红酒吧。” 左愈笑着在温潇耳边道: “我们不醉不归。” 与此同时。 陈璇拿出化妆镜,用包里的口红又涂了一遍嘴唇。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今夜的她整个人都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她素颜时总是被人说长得清秀却寡淡,但现在上了浓妆,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好像生来就眼波销/魂一样。 她很满意她化妆的技术,也很满意她的演技。 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演出乖乖女的清纯模样,同样,只要她想,她也可以用这张算不上美艳的脸演绎出魅惑动人的风情。 可是,她有这样的本事,却没有一个像左愈这样的男人多看她一眼,否则她也不用为了未来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虽然温潇长得确实很漂亮,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比起温潇差了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对方一样好运? “既然我没有你的运气,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夜色下,她顿了顿,勾起嘴角自言自语道,“如果我像你一样无忧无虑,有左愈这么强大的靠山,我也可以和你一样善良啊。” 在她眼里,温潇对她展露出的善意都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罢了。 只要她能有对方的地位,那她能表现得比温潇更善良,只不过是她运气不够好罢了。 她怀着一种不屑却又充满嫉妒的心情,走到了大门前。 夜店的安保将她拦住,询问道: “小姐,我们这里最普通的入场费是七万五千日元,您确定要进来消费吗?” 陈璇一顿,用英文说,“我听不懂日文。” 那安保居然也会说英文,给她翻译了一遍。她听到超出她心里预期的价格不禁一怔。 之前在沪城时她去过不少高端的夜店,可收费这么高的还真是没碰到过。 而且她去的夜店中,有很多见她是有姿色的年轻女人,就免费让她入场,有的甚至会给她免一定数额的酒水费,她一次都没碰到过像眼前这家一样毫不降低门槛的店。 那安保看她的目光平静得很,就好像她特意打扮得这么性/感,却不具备一点吸引力。 “你们的入场费这么贵,是因为这里面的男人都是金子做的吗?” 陈璇忍不住出言讽刺。 那安保就好像听不懂她说了什么,又重复了一遍:“小姐,入场费是七万五千日元,酒水费另算。” 陈璇见对方没有通融的意思,咬牙拿出钱包,递给对方一张支票。 安保接过之后看了看,对她道,“我去核实之后才能让您进来。” 陈璇的耐心快要到达极限,可她想起今天来这家店的任务,只能忍着不发作,冷冷道: “快点,别让我等太久。” 过了片刻,安保走回来请陈璇进去。 陈璇踩着高跟鞋往里走,之前高涨的心气因为这高昂的入场费消失了一半。 她现在花的钱都是斋藤邦彦的人给的,他们给的不多,只够她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事,不至于缺钱罢了。 今天这一笔支出巨大,之后几天她就要吃土了。她不想再问那些人要钱,那群家伙的钱不好拿,她比谁都清楚。 怀揣着心事,她眉头皱着有些心烦意乱。 这时安保把她交给服务员道,“这位小姐交了普通厅的入场费,带她去过去吧。” 服务员是个高挑的帅哥,他彬彬有礼地对陈璇笑着,请她跟着自己。 陈璇的心情好了一些。 被内部员工称为普通厅的大厅其实一点都不普通,这里的装潢很明显比外面的夜店要上了好几个档次,就连播放的音乐品味都好很多,陈璇进来之后眼睛一亮。 她拨弄着头发,环视大厅寻找着目标,看着那三两闲谈的人,却有些奇怪。 这不对啊,她得到消息说左愈和温潇就在这家店里,可她明明没看到他们。难道她交了那么高的入场费,这次就打水漂了?但这是斋藤邦彦的人提供的信息,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她攥紧了手包,走到吧台前,问酒保要了一杯马天尼。 酒保很快就按照她的要求调好了酒。她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不得不承认,这家夜店的酒水质量也是无可挑剔,确实是名副其实的高档。 可她的心情却没因此变好。 她四处搜寻着左愈和温潇的身影,确定这里没有他们之后,她的心重重一沉。 “小哥,你会说英文吗?” 顿了顿,她露出笑脸和酒保搭话。 酒保看着她,“小姐,我们大厅里的这些服务员,都会说英语,这是老板的硬性要求。” 闻言,陈璇笑得更加迷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对外国人这么友好的店,连工作人员都把英语说得这么好,真酷啊。” “您过奖了。” 酒保只是对她礼貌地笑了笑,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好像没什么和她继续攀谈的兴趣。 陈璇的眸光一沉,脸色也变冷了些许。 她不甘心般又对酒保搭讪,“我是头一次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酒保顿了一下,然后一边调酒一边道: “如果您需要介绍,我可以帮您找服务员,这也是每个客人都可以享受到的服务。” 闻言,陈璇已经看出这个酒保对和她说话毫无兴趣。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自己难得赏脸给一个普通的酒保,对方却对她没有意思,真是扫兴极了。而且这家夜店不知是怎么搞的,从她坐下到现在,一个过来搭讪的男客人都没有。 以前她在沪城的夜店,不说每次都是主角,可也都是被人讨好簇拥。 “算了,不用去叫人了。” 她看到酒保拿出手机就要给谁发短信,阻止道,“我就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总归可以回答我了吧。” “您请问。” 酒保笑道。 “你们这么大的一家店,不会就这一个厅吧?是不是还有别的厅?” 她装作感兴趣的样子。 酒保如实说,“小姐,您现在的这个厅是对普通客人开放的,楼上还有单独对会员开放的包间。” 闻言,陈璇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左愈和温潇肯定是在会员的包间里,怪不得她找不到他们。 “告诉我,去会员包间要加多少钱。” 她立刻道。 那酒保一顿,露出为难的表情,“小姐,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我们这里的会员制有很苛刻的要求。” “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够格成为这里的会员了?” 陈璇把脸一板。 她今天花了这么多钱进到这里,一定要成功见到左愈和温潇。她已经在东京浪费了太多时间,不能再浪费下去。 沪城那边的烂摊子越来越棘手,她等不及了。 1267章 编故事 “小姐,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名酒保见陈璇动了怒,脸上的职业假笑不变,他退后一步道,“我刚才只是在陈述我们的会员制/度,没有别的意思。既然您是想询问相关事项,那我就请经理过来和您谈吧。” 陈璇冷笑道: “请你们能做主的人来。我今天就要问清楚,我怎么就不配称为会员了。” 片刻后。 西装革履的经理走来,酒保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经理就对陈璇做了个手势,“这边请。” 走到一间单独的招待室里,经理看着陈璇坐下,然后道: “您是想询问我们店的会员制对吧?我们有硬性的要求,必须是每年可支配收入达到三百万美元,或是名下资产超过一千万美元的客人才能成为会员。也就是说,如果您想成为会员,就必须提供相关的财务证明,并给我们去调查您财产情况的权利。” 说着经理把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陈璇。 陈璇听到要求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陈家都要破产了她哪里能有这么多钱。 难道她今天费了这么多苦心,就想制造一场偶遇,却注定要付诸流水? 她也不是没想过,就算她能见到左愈和温潇又怎么样,对方不仅不会信任她,还会怀疑她的出现太过凑巧。可是,她现在急于向斋藤邦彦的人证明,她能做到他们的要求。 毕竟他们也不要求她得到那两人的信任,而是让她——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包,那里面装着的就是那些人给她的东西。 只要她能招到机会,只要她能把东西放到温潇身上,只要能不让左愈发现—— “只要你能做到,钱都不是问题。陈家欠的那些钱对我们老板来说算个屁。哈哈,说真的,等你办成了这件事,你就是老板的功臣,你还在乎陈家那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干嘛,老板能给你的奖励,超出你的想象。” “我知道你想的要是什么,不就是钱吗?听着,只要你办成了,这钱直接打进你自己的账户都可以。 你父亲还有哥哥都不把你当回事,但等你有了钱,就只有你不把他们当回事的份。所以,你还等什么,温潇和左愈对你来说只是陌生人,他们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这笔买卖你只赚不赔。” 陈璇无需闭上眼睛,这些话就反复在她耳边回荡。 如果说她以前还有一点犹豫,但她现在真的迫不及待了。她真的太渴望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了。 就像温潇那样。 所有挡在她前面的阻碍,她都要想办法除掉。 合上手里的资料,陈璇望着经理,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的未婚夫。” 经理一怔,像是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岔到了这里。 陈璇眼眶发红,她抹着眼泪,低声道,“我们原本订好,明年的三月就要结婚了,可他这段时间却忽然对我很冷淡,还说要和我分手,我——” 经理有些尴尬地打断她: “小姐,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您说的事,我帮不上忙。” 陈璇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她自顾自地继续道,“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订婚的事,这时候他说要甩了我,让我怎么活?而且,而且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说着,她捧着自己的肚子,就好像真的怀了谁的孩子一样,面露悲伤和愤怒,还有那一点求而不得的凄惨。 她演得真的非常好。 “我无数次打电话约他出来,想要挽回他,想要问他为什么。可是他却一直躲着不肯见我,后来还拉黑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 陈璇哭笑无主般喃喃道: “可我不甘心啊,我一直都没放弃寻找那个男人。这一次我是从他的一个熟人那里得知,他今天晚上会带着小/三来这家夜店,所以我才找过来的。” 经理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却被陈璇抢先说: “我在大厅里没找到他,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在会员才能进去的地方。您帮帮我吧,我今晚一定要见他。” 闻言,经理用遗憾的口吻拒绝道: “小姐,我是这里的经理,必须遵守店里的规矩。保护客人的隐私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还请您谅解。” 说完这句话,经理就拿出手机好像是要给谁拨打电话,陈璇意识到对方一定是找人请自己出去。她把心一横,忽然就跪在地上,死死地拽住经理的裤子。 “您这是干什么——” 经理被吓了一跳,手上拨电话的动作停止。 “如果就连你也不帮忙,那我就活不下去了。” 陈璇仰起头,哭得梨花带雨。她脸上本来完美的浓妆被泪水冲刷得支离破碎,虽然显得狼狈,却反而衬托出了一股惹人怜爱的感觉。她望着经理的眼里似乎写满了哀求。 她就不信经理没有半点心软。 “您赶紧起来,这样太让我为难了。” 经理伸手要扶陈璇起来,而她坚决不起身,哭着求经理能带她去会员的包间看一眼。 “只要一眼,我不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情。” 她咬着嘴唇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你就当帮我一把,救一个可怜的女人,也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手上有戒指,你已经结婚了是吧,你有孩子了吗?我只是希望我将来的孩子不会没有爸爸啊!” 经理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道: “那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未婚夫的名字,我在客人的登记名单上找一下你说的人。” 陈璇心里闪过很多念头。 她肯定不能说一个准确的名字,不然的话经理一找就知道没有这个人。 但如果她不肯说名字,那更会让经理怀疑,对方的态度好不容易才有一些松动,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是名门望族的后代,所以他带着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来这样的场所,肯定不会用真名。他以前和我说过,他来娱乐场所都用假名或者助理的名字。” 陈璇仰着头道: “而且,他也不一定就是用他的名字进来,我知道他的一个朋友就有你们这家夜店的会员,今晚他们也是一起出门的。” 经理皱了皱眉问: “那你说他的朋友叫什么?” 陈璇顿了顿,用焦虑的口吻说,“我不知道他的全名,我只知道他姓高羽。” 这个姓在霓虹实在非常常见,就和沪城有人姓李一样。 经理点头道,“那好,我帮你去看登记资料,你先放开我吧。” 但是陈璇却不肯松手,她一是怕经理嘴上答应她,其实就是想甩开她去叫保安;二是她心里清楚,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姓高羽的男人,对方也一定不会查到这个人。 她费这么多口舌,就是想磨得对方无可奈何,然后进到会员场所去找左愈和温潇。 过了今晚,她就不一定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为了计划能成功进行的那一点可能,她拼了。经理看着她的脸,趁她不注意时手指飞快地划过,用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叫保安上来。 而就在这时,接待室的门被敲响。 经理一怔,还以为保安这么快就上来了,结果他一开门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的容貌看上去很年轻,可凭借经理的阅历,却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成熟男人才有的气质,不像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而且,这个男人的相貌很是出众,身上的风度也让人一看就知道他非富即贵。 经理不禁想到他今晚见到的另一个用同性的目光看也是极品的男人,那就是左愈。他在心里默默比较着这两个男人,暗自感慨这俩人要是一起出现在外面的酒吧,那一屋子的女孩都得疯了吧? “你是——” 感慨归感慨,经理没忘了问对方的身份。 苏霖皓的目光落在屋子里的陈璇身上,顿了顿之后看向经理,“我是来找人的。” 又一个来找人的? 经理不禁回头看了陈璇一眼,这俩人肯定认识。 “你疯了吗?” 苏霖皓也不管经理还在这里,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拉起陈璇的手腕,用中文道,“我告诉过你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偏要来!” 陈璇一把甩开他,冷笑道: “我来不来关你什么事。是,斋藤邦彦是让我们合作,可你不是一直都不想配合我吗?那我就自己找机会来,有什么不可以?这回你不用拿斋藤邦彦威胁我了,我告诉你,我这次来可是经过他们同意的,也是他们告诉我的地址。” 苏霖皓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猜到陈璇这次来者不善,却没想到那群家伙已经等不及了。 他们宁愿让陈璇冒着巨大的风险来碰运气,也不愿意再等一等,等到一个更好的时机,这是否说明局势对他们来说已经变得更恶劣,已经到了要鱼死网破的时候?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陈若妍,亦或是对被觊觎的左愈和温潇。 “你以为我来是为了拦着你的吗?” 苏霖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面前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忽然一笑道: “你误会了,我是得到消息来帮你的。” 1268章 喝多了 陈璇怔住,她反应过来苏霖皓说了什么之后,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有些感觉似乎不需要原因,总之陈璇在看到苏霖皓的第一刻,就感觉自己和这个男人不对付。她总觉得苏霖皓过于温吞,而且他那双眼里好像藏着很深的东西,让她感到危险和不可靠。 她知道他们不是一类人,也永远都不会是一类人。就像她能感觉到,虽然苏霖皓从来没有说过,但他一定在心里看不起她。 “我说真的。” 苏霖皓在她耳边沉声道,“你闹了这么久,以为这样就能混进这里的会员场所了?你不知道吧,那个经理已经叫保安过来了,他只是想先安抚住你,然后让保安请你出去罢了。” 陈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不用跟我置气,因为没了我的帮助,你无法得到你想要的。” 他的口吻缓淡,每一个字都说进陈璇心里,不带任何温度,“没有我,你连门都进不去。现在开始你配合我的说法,我或许还能成功带你进去。” “可是那个经理说,只有会员才可以——” 陈璇还没说完,苏霖皓就转身看向经理,用英文说: “实在抱歉,她给你惹麻烦了。” 那经理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掩饰着什么似的笑了笑,说,“没什么。” 刚才陈璇编的那个故事里,她的未婚夫可是渣的不行。现在,这个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吗?看这面相,也不像是那么不负责任的男人啊。 苏霖皓没有探究经理的表情,而是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递给经理道: “这是我在贵店办的会员卡。” 一旁的陈璇怔住,没想到苏霖皓还真有这家店的会员。那这么说,他的个人总资产已经超过一千万美元了?虽然这爱装逼的家伙看着就挺有钱的,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有钱。 一千万美元,如果她也能有这么多钱—— “好的,我这就去核对。” 经理接过这张卡,从电脑上调出苏霖皓的身份信息,确认无误之后,他换上完美无瑕的笑容道: “尊敬的苏先生您好,您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 苏霖皓沉默着。 他这张会员卡是在一年前办的,当时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要来东京见一个家族企业的合伙人,所以他找了全东京最好的娱乐场所,办了会员以便能更好地谈事。 事情谈完之后他就没再用过这张会员卡,现在,这尊贵的会员资格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我想去主题名为水之密语的会员三号厅。” 苏霖皓淡然地说。 经理一怔,然后面带歉意地说,“抱歉,三号厅已经被订出去了。” “可是我很中意那里的环境。” 苏霖皓皱起眉头,有些执着道,“我真的就想去三号厅,上次去的就是那里。你能不能和三号厅的客人通融一下。我想那么大的房间,他们也不会介意多出两个人吧。” 经理嘴角一抽,他想到左愈搂着温潇急于二人世界的样子,就知道左愈一定会介意多出两个人。 “可三号厅的客人提前嘱咐过我,不想被打扰,所以——” 他很是为难道。 闻言,苏霖皓做出有些失望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那算了。既然三号厅有人,那就带我们去旁边的四号厅吧。我记得四号厅是欧式复古宫廷的主题?” “完全没问题。” 经理点头,他随即又看向陈璇,“这位小姐也跟您一起进去吗?” 苏霖皓看了一眼陈璇,慢慢地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对经理说: “她是我的女朋友。你别把她刚才说的话当真。我们吵架了,她误以为我背着她带人来夜店,其实我是在旁边的餐厅和客户谈生意,都是误会,就这么简单。” 听到他的话,陈璇为了不让经理起疑再生出别的事端,也配合地用英文笑道: “谁让这家伙之前不和我说清楚的,还害得我大晚上出来捉/奸。” 经理看着刚才还哭得万念俱灰般的女人,此刻又和身边的男人柔情蜜意,他有些无语,但对客人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笑着带两人往四号厅走去。 此时。 温潇靠在左愈的怀里,尾音上扬,“不行,今晚你别管我,我还要再喝一杯!不是你说的不醉不归吗?” 左愈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无奈皱眉,“你喝多了。” 他是说不醉不归,可那只是一个浪漫的说法罢了,也不是真想让自己老婆喝醉啊。他也没想到温潇今天兴致这么好,一连喝了这么多杯,他一不留神她就过量了。 “没有,我才没醉!” 温潇不老实地在他怀里扑腾,弄得他心里都冒火,而她还不知道消停,伸手要够他手里的酒杯。 左愈起了玩心,故意抬高胳膊,不让她碰到,就像是逗猫一样。 “你故意的是吧?” 温潇努力了好几次都够不到,透亮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看上去格外的旖旎,看着左愈放电时,让左愈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还说没醉,舌头都大了。” 左愈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笑道,“你再喝下去,要是吐我一身,我们等会儿出门的时候可是会很难看的啊。” “哼,你嫌弃我?” 喝多了的温潇有种和平时不同的泼辣劲,她双手叉腰就低骂道,“坏男人,我还没吐呢你就担心上了,你这一身西装就这么金贵啊?我愿意吐在你身上,是你的荣幸你懂不?” 左愈憋着笑,“我懂我懂。我的女王陛下,你想怎么吐都行,我不嫌弃。但我怕你难受。” 他真想把温潇醉酒后的这些话都录下来,等她清醒了再放给她听。想到温潇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他心里就止不住的躁/动。 “我不难受,你不让我喝我才难受!” 温潇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左愈,看得左愈都心猿意马了,然后她忽然捧起左愈的脸,主动献上一个热情的吻。左愈哪里经得住她主动,立刻就要回吻。 而温潇却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杯子,当着他的面把杯子里还剩下的酒干了,笑得像偷腥的馋猫。 她眉飞色舞,得意洋洋道,“被我算计了吧,坏男人。” 左愈的喉结动了一下。 此时此刻,她的脸庞像是红苹果,更衬得她那一双带着水光的眼睛迷人至极。 左愈只觉得他一看她的眼睛就也醉了。 “宝贝,你想算计我,我奉陪。今天晚上,我由你算计好不好?” 他牵起温潇的左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温潇的反应比清醒时要迟钝得多,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添火道: “你想伺候我啊?” 左愈只感觉自己脑袋里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蹭的一下就断了,他眼里升起火焰,正要把温潇搂入怀中,大厅外忽然传来说话声。 1269章 别闹 左愈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耸拉下来,他皱着眉头往帷幕外望去。按理说,这时候不应该有人打扰。以这家店的档次,服务商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漏洞。 除非这些在外面吵闹的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差。这么好的夜晚,又有美人在怀,他却要被无聊的人和事打扰,实在是没天理。 “你听到了吗,外面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他怀里,温潇扭了扭身体,竖着耳朵道,“哎,这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啊,是不是有人朋友来找我们玩呀?” 说着她仰起脸对左愈傻笑。 左愈看着她染上红晕的笑颜,忽然很想把她藏起来,不想让她这一刻的样子被别人看到。而温潇浑然不觉,就要挣脱开左愈的手臂,朝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 见状,左愈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拉,声音中带上一点说不出的委屈,“说好今晚你只陪我的。” 温潇喝了酒,脑袋有些短路,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她咯咯一笑,“可是有朋友来找我们啊,我想招待他们,然后再陪你,乖啊,别闹。” 这一句哄小孩似的乖啊别闹,用她醉酒后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出,让左愈的眼神都变了。温潇却没看到,摇晃着身体,仍然是好奇地走向挡住大厅里面的帷幕。 外面。 经理带着服务员挡在三号厅的入口前,对苏霖皓道,“苏先生,您不能打扰别的客人,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陈璇搂着苏霖皓的胳膊,见苏霖皓沉着脸也不说话,她心里着急,看着经理说: “你们听到我男朋友说吗,他在朋友圈上看到,他朋友就在三号厅,想过来和他们说句话。你怎么就不让我们进去?那是他朋友你听到了吗,这个主轮不到你来做。” 她刚才还楚楚可怜地求着经理,现在又转眼间就变得咄咄逼人,经理不禁多看她一眼,然后用官方的口吻拒绝道: “抱歉,三号厅的客人提前叮嘱过我,说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们如果是苏先生的朋友,还请苏先生主动和他们联系,没有他们的允许,我不能让二位进去。” 这经理油盐不进,说再多也没用。 陈璇的脸色变得阴沉,她看向苏霖皓,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有左愈的电话吗,那你就打电话给他啊,说你刚好也在这家夜店,大家碰个面什么的。” 苏霖皓幽幽地看着她,眼里似乎有对她智商的浅淡嘲弄,缓缓道: “如果你是左愈,你不会觉得奇怪吗?他今天带温潇来这里是保密的,我并不知道,结果现在我却如此偶然地出现在这里,还知道他也在这里,并且要和他碰面。左愈不是傻子,他一定会起疑心。” 陈璇咬牙道: “那你就是不想帮忙了?” 苏霖皓看到她眼里的狠意,知道这女人今晚不会轻易放弃。他虽然不知道斋藤邦彦到底交给了她什么任务,但他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如果让她真的见到左愈和温潇,那一定会—— 可是,他又被斋藤邦彦的人用陈若妍的安危要挟着,那群亡命徒要他一定得帮陈璇制造机会,他不能让他们知道他阳奉阴违,否则陈若妍就会遭殃。 “我说这些就是在帮忙。” 他看着陈璇,目光变得十分凌厉,“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让左愈意识到我们有问题。左愈一旦起了疑心,你就彻底失去机会了,你明白吗?” 苏霖皓毕竟是豪门贵公子,又已经有三十多年的阅历,当他沉下脸时自然也有一种威慑力,陈璇被他震住,心想他说得也没错。可让她就这么打道回府,她是肯定不干。 “那你快想办法啊。” 她催促着苏霖皓,又咬牙说,“我只需要一点时间,只要你能把左愈支开一分钟,让我单独和温潇打个照面就行了。” 这些天她一直寻找着单独接近温潇的机会,可左愈把人看得实在太紧,她根本没办法在层层保镖的围护下,当着左愈的面靠近温潇。 今天这两人到了夜场,她想着这里的环境暧昧又嘈杂,他们肯定也会放松戒心,这是她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苏霖皓,我告诉你我耗不起。你是左愈的朋友,再怎么样你总归能想出个借口,让他出来吧?” 陈璇几乎红了眼睛。 苏霖皓被她逼得几乎没有退路,他当着经理的面拿出手机,拨通了左愈的号码。 大厅里,左愈正把温潇拽回怀里,慢慢地和她解释外面来的不是朋友,是他们不认识的人。温潇睁大眼睛看着他,像是有几分狐疑,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你可不要骗我哦。” 她靠在左愈怀里,声音软糯。 左愈被她撩拨得心都要融化了,他正要做点什么,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却煞风景地响起。 是哪个没眼力见的这时候给他打电话? 他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苏霖皓。他原本想摁掉这个电话,忽然想到什么,接起道: “喂,你有事?” 隔着一层帷幕,站在外面的苏霖皓顿了顿道,“你在哪里?” 左愈明白了什么,他沉声问: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就在外面吧?” 苏霖皓一滞,他看着不停对自己使眼色的陈璇,缓缓道,“你出来一下吧,我有话和你说。” 听到这句话,陈璇都要窒息了。 她不明白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她刚刚说的那个借口,不也比他这僵硬的一句话好十倍?他现在这么说,左愈就不起疑了吗?可她来不及说什么,下一刻,帷幕被掀开,左愈缓缓走出,注视着他们。 “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也太巧了吧。” 左愈审视的眼神,让苏霖皓心里一沉。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曾经是情敌的男人眼里,或许已经不堪到不配被当做对手。 “这位小姐也很眼熟。” 左愈自然没有耐心等沉默着的苏霖皓说话,他的目光落到苏霖皓身边的陈璇身上,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微微笑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陈璇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明明在笑,却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冷意。她硬着头皮道: “之前在酒店吃完饭我没钱结账,是您和夫人帮我付的钱。” 左愈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又问,“你和苏霖皓认识?” 陈璇见苏霖皓不说话只好自己回答道: “我姓陈,是陈会长的堂侄女,也是失踪的陈若妍的堂妹。我和堂姐的关系很好,这次来东京我就是为了她的事,所以一来二去就和苏先生也认识了。” “那你们现在属于什么关系呢?我记得,失踪的陈小姐是喜欢苏先生的吧。” 左愈的目光看着平和,内里却有一种刀子般的锐利,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现在她被绑匪限制了自由,你们却深夜一起来夜店,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苏霖皓的右手攥成拳头,他没有回答左愈的问题,而是道,“温潇呢,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左愈皱起眉头,他的声音变冷了很多: “你问她做什么?” 苏霖皓笑了一下,看着左愈道,“你好像很防备我,是怕我见到温潇,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左愈的脸上流露出愤怒,“苏霖皓,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是不想你对温潇说你不该说的话,但这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怕你去揭露,而是因为我只要一想到你以前对她做的事,就恶心。” 苏霖皓的睫毛一颤,他发出难听的笑声,然后道: “我当年是做错了事,但我已经知错了。而你呢,左愈,你说你不会再骗温潇,可你仍然有事瞒着她。别在我面前装深情的好男人了,我都查到你做了什么了。” 闻言,左愈的表情变得很精彩,他怒视苏霖皓,上前几步,“你调查我?” 苏霖皓嘴唇轻启,说出的话却让陈璇都感到惊讶。 “世人都说你专情忠诚,可你在沪城却和左氏集团的一个女高管有地下情。半年前的那场酒会,你们一夜情迷,这件事你敢告诉温潇吗?” 陈璇捂住嘴,她惊愕地看向左愈,看到对方的表情十分可怕,却又没有反驳苏霖皓,她就想这件事一定是真的了。没想到被传为绝世好男人的左愈,居然也会背着妻子出/轨。 而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又有一种诡异的平衡感,就好像知道温潇过得没有外表那么幸福,她就能更快乐了一样。 “左愈,你要是真的问心无愧,就不会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了。” 苏霖皓看着陷入沉默的左愈,继续道: “如果不是我查到,你这件事想瞒着温潇多久?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温潇,你都做了什么,她不该被蒙在鼓里。” 左愈的怒火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他一把揪住苏霖皓的前襟,冷声道: “别管闲事,搅黄了我和温潇对你没好处!你不是喜欢陈若妍吗,这和你无关。” 苏霖皓抬起下巴,厌恶道: “我是温潇的朋友,我知道你私下乱来,怎么可能不告诉她?左愈,你在温潇的手机上把我的号码拉黑,禁止我们联系,自己却背着她不干人事。 你以为不让我们联系,我就不能提醒她了吗?温潇就在三号厅是不是,你是男人就让她出来,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1270章 以假乱真 陈璇在一旁听着心里砰砰直跳,她总算知道苏霖皓打得是什么算盘,他就是想扰乱左愈的心绪,然后给她制造单独接近温潇的机会。她真没想到,他手里竟然有左愈的把柄。 这样左愈乱了分寸,她想要做的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欣喜若狂,可随即又担忧起来,生怕左愈死活不让温潇出来,她现在只希望温潇能听到外面说了什么,自己走出来。 “左愈,你做了对不起温潇的事,现在还想拦着我。你如果真的爱她,就不会这样——” 苏霖皓任凭左愈的手勒得越来越紧,他费力地抬起头道。 左愈冷笑道: “我说了,你想破坏我们的关系,你休想。” 陈璇看着两人对峙,目光投向那挡住大厅内的帷幕,她犹豫着要不要趁左愈不注意直接偷偷进去,即使这样做的代价是惹怒左愈,她也甘愿一试。 这时,帷幕忽然被掀开。 左愈的脸色一僵,他赶忙看过去,温潇睁大眼睛看向他,脸上仍然烧得绯红。 “你怎么出来了?” 他常年镇定的口吻此时却染上慌乱,可温潇却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一样看着他,说,“你把人放开,打架是不对的哦。” 一听这话,陈璇大跌眼镜。 搞什么,温潇不是该听到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不干不净,然后情绪激动大喊大叫吗? 她的专注点怎么偏了? “你喝酒了。” 苏霖皓看向温潇,他趁着陈璇没反应过来极其隐蔽地对左愈使了个眼色,而左愈接收到他的信号,不动声色地挡在温潇身前,将人搂进自己怀里。 这下可好,刚才一晃神没上前的陈璇此刻脚步僵住。 左愈抱着温潇,她如果这时候往温潇身上放入斋藤邦彦给她的东西,那万一左愈发现了怎么办? 她咳嗽一声,暗示苏霖皓想办法,却没看到苏霖皓早就和左愈暗通款曲。 “温潇,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苏霖皓看着温潇,神情似乎有些忧郁。 温潇眨了眨眼,她醉得厉害看东西都出了重影,甚至都没认出来和自己说话的这个人是谁。她眯起眼睛竭力分辨,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学生会会长!” 苏霖皓一怔,似是没想到温潇会说起他学生时代这个特有的称呼。 “会长你好啊。” 温潇站都站不稳,左愈扶着她,她才没摔跤。她对苏霖皓傻笑道,“你怎么找我?是我做了破坏学校风纪的事情吗?那你可要听我解释啊。” 苏霖皓定定地看着她,有些怀念学生时代单纯天真的时候。那会儿他只是一个学生会的会长,而温潇也只是一个会画画的女学生。每个人都没有那么多故事,也没有什么秘密。 可过去终究是回不去了。 陈璇在一旁听得着急,她忍不住道: “左夫人,苏先生是来提醒你,你老公和别的女人睡了!” 她的声音尤其刺耳,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更是显出几分不堪。 话音落下,温潇愣怔着看过来,半晌后她转头问左愈,“她说我老公外面有人了,我老公是你吗?” 左愈一听这话脸色一沉,“你老公不是我还能是谁?你是喝醉了,又不是失忆了,怎么这种事情都能忘?难道你潜意识里还没接受我是你老公的事实?你还想着别人?” 温潇被他问懵了,她脑袋里一片乱麻,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其实她刚才她不是真就忘了左愈是她老公,而是她潜意识里就觉得,左愈不可能出轨,所以陈璇说得一定是别人吧。 她的表述不清,才有了那句我老公是你吗? 左愈眼睁睁地看到她露出委屈的表情,心立刻软了,哄她道,“好了宝贝,不要信外面那些坏女人的话。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说着,他在温潇额头上烙下一吻。 陈璇急得冷汗都要出来了,她狠狠瞪了又不做声的苏霖皓一眼,就要冒着风险上前走向温潇,苏霖皓却在这时再次开口道: “左愈,你自己对温潇坦白。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婚姻,但是你自己的行为在破坏你们的关系。既然做了就要承认,你不能瞒着温潇。” “你别多管闲事了,我说了这和你没关系!” 左愈大声呵斥苏霖皓。 温潇被左愈搂在怀里一脸迷茫,又是那么淡定,就好像她根本不相信左愈会出轨一样。陈璇咬紧牙关,她真想撬开这个女人的脑袋,看看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是自己不肯说,那就让我和温潇谈。你放开温潇。” 这一次,苏霖皓没有再沉默,他直接对温潇道,,“温潇,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有话和你说。如果你真的在乎左愈,真的在乎你们的婚姻,你就过来。” 温潇还真就配合地离开左愈的怀抱,就要朝着苏霖皓走来。 左愈好像很着急地伸手拽她,她却一脸认真地回头道,“我真的在乎你,所以我得过去。” 一时间,左愈怔住。 这个女人也只有在喝醉酒时,才会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她真的非常在乎他。 虽然这一出闹剧让他厌恶,但他的心情因为她的一句在乎而变好。 陈璇看准这个机会,已经蠢蠢*。 温潇朝着苏霖皓一步步走来,而陈璇就站在苏霖皓身边。就在她眼看着温潇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弥漫起一种紧张的喜悦,觉得就要成功时,忽然—— 令她猝不及防的是,左愈一个箭步追上了温潇,将温潇打横抱起。她睁大眼睛,徒劳地看着这一幕发生,而她手心里已经攥紧了那个小小的芯片。 只要趁温潇不注意,偷偷把芯片放到她身上,计划就成功了。 可是—— 温潇被左愈抱起,在空中转了个圈,眼看着又离她越来越远。她用胳膊肘重重地捅了一下苏霖皓,示意对方帮忙,然后她就冲上前,就要拉住左愈的胳膊。 “左先生,您这样欺骗您的夫人是不对的!” 陈璇好像特别有正义感地抬高嗓门,俨然是一副要帮助温潇脱离苦海的架势。 左愈的眼里闪过深不见底的冷意。 这女人太碍眼。 他和温潇明明帮助过她,她却不怀好意,那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陈璇没有拽住左愈,因为左愈竟是转而用单手抱着温潇,然后用另一只手冷冷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推。 “谁给你碰我的权利?” 左愈此刻就像是终于被激怒的百兽之王,那浑身的气场不是陈璇能招架住的。 可陈璇却锲而不舍,还要纠缠。 苏霖皓在这时也上前要和左愈掰扯,“你把温潇放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用霸道不讲理的这一套。但我告诉你,你别想再蒙骗温潇——” 从陈璇的角度看过去,背对着她的苏霖皓已经都和左愈动上了手要争夺温潇,也算是出了全力。 有苏霖皓分散左愈的注意力,那她偷偷把芯片安装到温潇身上,这是大好的机会。 可就在她已经偷偷摸摸地伸出手时,忽然有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 她的心差点跳出了胸膛,回过头,看到一个冷面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 “你想对我们夫人干什么?” 小邵冷冷地看着她。 他长得很高,将近一米九,比她高出一个头都不止。这一眼,居高临下。 “你放开我!” 眼看着到手的机会泡汤,陈璇红了眼,想要挣开小邵的手。可她的手劲哪里是小邵的对手。 “说,你要对夫人做什么。” 小邵沉着脸,反倒将她的手腕攥得更紧。 不远处,抱着温潇的左愈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他看向苏霖皓,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苏霖皓目光微垂,趁着陈璇无暇他顾,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我把事情告诉了你,是因为你答应我,能救出陈若妍,让她毫发无伤。如果你以后做不到这一点,就等于是要了我的命。” 他终究做不到再次伤害左愈和温潇,不是因为他对温潇余情未了,而是因为他拗不过自己的良心。但他也不能放弃陈若妍,如果斋藤邦彦要的是他可以做主的东西,甚至是他来做人质,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换陈若妍平安。 所以,他选择了向左愈坦白,因为左愈答应过他,会帮他救出陈若妍。 所以今晚在陈璇面前他的所有举动,还有他说左愈和女高管有一腿的事,全都是为了让陈璇看不出来他提前通风报信瞎编的。 “我答应了就会做到。” 左愈给他一个笃定的眼神,然后笑了笑道,“别把情绪都写在脸上,再被那个女人看出来。” 不知为何,左愈的笑容给了苏霖皓一点镇定的力量。 他多看了左愈一眼,忽然觉得,这时候的左愈真有些兄长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 闹腾了一晚上的陈璇被保安“请”出了这家店,她一走出大门就跪坐在地上,竟是嚎啕大哭。站在她身旁的苏霖皓脸色铁青,总不能抛下她就这么走了。 1271章 酒醒 “别闹了,起来吧。左愈的人说不准还在附近看着,你不想让他们怀疑你吧。” 苏霖皓对陈璇伸出手,却被陈璇一把打开。他愣怔着,看着陈璇从地上爬起,她哭得撕心裂肺,瞪着他道,“你别安慰我了,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我没完成他们的任务,一切都完了!” 说完她就匆匆地跑开,苏霖皓在后面叫了她几声,她没有回头反而跑得更快。 苏霖皓骂了句麻烦,但也只能跟上。 如果陈璇这么乱跑再出了事,那就是节外生枝,他可不想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事端。 左愈却管不着这些有的没的,他把醉到断片的温潇抱到车上,带着她一起回了下榻的酒店。 第二天。 温潇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喉咙里干得可怕,就像是沙漠都装在她嗓子眼里一样。她挣扎着想要开口,还没说话身边就有一个细致温柔的声音响起: “醒了,要喝水?” 温潇眯着眼睛看过去,果然是左愈坐在床边,正关怀地望着她。她轻轻点了点头,左愈就立刻把水杯递到她嘴边极其小心地喂了她一口,生怕她呛到半点。 喝了水,温潇感觉嗓子里好多了。她咳嗽一声沙哑着说: “昨晚我喝了多少啊?” 左愈对她挑眉道,“那得问你自己。我只让你喝一小杯,结果你上来劲了,喝了半瓶多,我拦都拦不住。” 温潇一想昨晚的事,虽然因为后来喝到断片她的记忆都模糊,但她确实记得是自己非要多喝。左愈做事是很有分寸的人,从来都不舍得让她宿醉,所以这事真就只能怪她自己。 “我不是琢磨着那么好的气氛,心情好了就该多喝点,不能辜负良夜嘛。” 说着,温潇讪笑着抓了抓头发,然后看着左愈道: “我喝多了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左愈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也没什么,就是你喝醉了之后,好像不记得我是你老公了。” 温潇一怔有些尴尬地说: “这不可能吧,我怎么能不记得这么重要的事呢?” 左愈挑眉看她故意做出懊恼的表情,心想这女人和他演戏还嫩了点。 不过,她说这是重要的事,倒让他心情不错。 更何况,昨晚这个女人醉酒后可是意外的坦诚呢。想到这里,他嘴角抿着一抹在温潇看来莫名其妙的浅淡笑意,缓缓道: “行了,醉酒的事就别说了。不过你酒量不好,以后可不许和除我之外的人这么喝,否则肯定会出事。” 温潇讷讷地点头,却忽然想到什么。 昨晚的事她虽然缺了很多记忆,可也还记得一点。她怎么记得她后来好像模模糊糊地见到了苏霖皓? “对了,昨晚在那家店,苏霖皓是不是也来了?” 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左愈,“还是我记错了?” 如果在那种地方都能碰到苏霖皓,那也太巧了。 “是真的遇到了他。” 左愈问心无愧,自然不会不承认这件事。他笑了笑道,“除了记得见到苏霖皓,你还记得别的吗?他说了什么,你不会都忘了吧。” 温潇又是一怔,苏霖皓说了什么? 她仔细回想着才捕捉到蛛丝马迹,好像苏霖皓是隐隐说了有人出轨的话吧? 那到底是谁出轨了呢? 而且苏霖皓跑来和他们说别人家的八卦,这是什么意思?苏学长也不是这么嘴碎的人啊。 “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还真是让我头大。” 左愈嘴角勾着,双手抱胸道,“别人家的老婆要是听到和老公有关的绯闻,早就竖着耳朵听了。可你倒好,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亏我昨晚在车上一路和你解释了那么久。” 温潇睁大眼睛看了他半晌,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苏霖皓说得那个出轨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她诧异地望着左愈,看到左愈用傲娇的表情冷哼了一声,然后说你终于想起来了时,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 左愈皱着眉,有些不满。 这样的左愈真的像孩子一样幼稚啊,又幼稚又可爱。 温潇憋着继续发笑的冲动,她对左愈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情啦。苏学长也真是的,他一定弄错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 左愈见她好像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他有点不爽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也是很有魅力的。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很相信苏霖皓说的话吗,他也没冒失到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来我们面前出洋相的地步吧。” 温潇怔住,她不知道左愈是怎么了,怎么她说相信他,他还生气上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事是真的?” 她摸不清左愈的想法,顿了顿道。 “不是。” 左愈就像被泼了脏水一样,迫不及待地否认道。温潇更加迷惑了,“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的反应太轻了。” 左愈看着她,有些无奈地摇头道,“算了,反正本来就没影的事。昨晚你喝醉了我的解释你都忘了吧,那我再说一遍,苏霖皓说那些是因为他要我配合演戏,那些都是假的,是他随口编来糊弄身边的眼线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温潇点头,顿了顿之后,她对左愈明媚一笑,道: “我最相信你说的话。” 左愈的嘴角止不住的扬起,看着她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深情。 另一边。 陈璇倒在酒店的床上,双眼放空。昨天晚上到底还是苏霖皓追上了她,把她连拖带拽地送回了酒店房间。苏霖皓对她说,好好休息,以后再想办法。 可那只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安慰罢了,他就是怕她想不开再给她惹出麻烦而已。 她很清楚经过这一次,左愈对她的印象实在太差,他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靠近温潇半步。 可恶,昨晚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她的手就要碰到温潇的衣服了,如果不是那个叫小邵的保镖忽然出现,她就成功了。如果成功,她现在就不用再留在东京,时刻受着内心的煎熬。 而她这次又不能责怪苏霖皓,因为对方显然是毫无保留地帮了忙。让斋藤邦彦的人知道这一晚的事情之后,他们恐怕还会怪她太急于求成,连带着让苏霖皓都被左愈记恨。 正当她胡思乱想,有些万念俱灰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陈辰,原本想挂断,但这一刻,她也想听听家人的声音。 陈辰对她的态度再恶劣,也毕竟是她亲哥。 1272章 亲人 接起电话之后,陈璇难掩疲倦地喊了一声哥。陈辰听出她状态不好,可却一点都不心疼她,对她怒吼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让你回沪城,你一再拖延是想干什么?你不想认这个家了?!” 陈璇被他吼得浑身都发抖,她感觉自己体内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咔擦一声断裂了。 “我在东京是为了谁你不知道吗?!” 她崩溃般大叫着,眼泪像决堤一样往外流。 听到她颤抖的歇斯底里的声音,陈辰顿了顿,按下心里的不满,变了一副口气假意关怀道,“小璇,哥哥知道你是为了家人才在东京这么拼命,哥哥心疼你,所以才让你回家。” 闻言,陈璇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没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如果她面前有一面镜子,她一定会被吓一跳。因为现在的她,是这么不堪,如此面目狰狞。 “你心疼我?” 她喃喃道,“真的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陈辰耐着性子道,“小璇,你在说什么啊,哥哥心疼你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是我妹妹,我能不在乎你吗。既然你在东京这么不顺利,那就回家吧,起码在家里,没人会欺负你。” 陈璇攥起拳头,压低声音说: “家里一堆事,来找麻烦的人都堵到家门口了,你让我怎么回去?我受不了他们总是来吵闹,我——” 陈辰打断她道,“小璇,哥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那些找麻烦的人暂时不会来了。哥哥拉到了一笔投资。” 听到他的话,陈璇一怔,“投资?” 说着她有些狐疑起来,忍不住道,“你不会骗我吧。现在我们家落到这一步,就连亲戚都不肯和我们来往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给我们投资?” “哥哥会骗你吗?” 陈辰低笑道,“小璇,我不骗你,我是真拉到投资了。你回家吧,有了这笔钱我们就可以渡过眼前的难关,以后家里的情况会越来越好的。” 陈璇仍然有些将信将疑,可下一刻她又听陈辰道: “而且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是怕你在外面担心。妈妈前些天忽然晕倒了,我把她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她脑袋里长了一颗瘤。她明天就要做手术了,这个手术存在一定的风险,但又不得不做。” “什么,妈妈生病了?” 陈璇捂住嘴,惊愕道。 听到她慌张的口吻,陈辰笃定地扬起嘴角,却又十分担忧的口吻道,“小璇,你回来吧,妈妈很想你。她做手术的时候,你也想陪在她身边对吧?” 沉默了半晌,陈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回答道: “我知道了,我会坐最近的航班回沪城。” 陈辰的脸上浮现出喜色,他立刻说,“那好,哥哥这就给你订机票,不用花你自己的钱啊。” 陈璇冷笑了一下说,“我哪里还有自己的钱。我在东京花的钱都是问朋友借的。” “哎呀小璇,你还对我之前没打款给你付饭钱的事耿耿于怀呢?” 陈辰语带讨好的笑意,“我当时因为那些穷酸鬼的电话烦得要死,所以连带着对你说话的态度也不好了。事后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我不是发短信问你需要多少钱了吗?你就别生气了,哥哥知道错了。” 听到他迟来的道歉,陈璇心里有些麻木,但她还是淡淡道: “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不会生你的气。” 陈辰也笑道,“说得好,我们都是一家人。” 挂断通话之后,陈璇呆呆地坐在床上,她想这次回沪城,她和斋藤邦彦那伙人的约定就不作数了吧?她其实不想回去,可如果妈妈真的病了,那她不能不回去。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拿起一看是陈辰已经给她买好了最近航班的机票,把信息都发给了她。 下午四点。 她拖着行李箱匆忙地走进东京机场,正要把证件交给地勤去办理登机牌,这时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过头,她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你是谁?” 陈璇皱起眉头。 对方摘下鼻梁上的墨镜,用一双锐利到有些渗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露齿一笑,“陈小姐是吧,其实你认识我。我们这些天在电话里聊得这么好,你要离开东京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 陈璇听完他的话后浑身一震。 她确实很耳熟这个男人的声音,因为这些天在电话里挑唆她去接近温潇的人,就是对方。 “我只是回家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 片刻后,她对男人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我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马上就要做手术,我得回去看她。” 男人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她,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片刻后,他冷冷一笑,口吻中带着嘲讽道: “没想到啊,陈小姐你还是个孝女。” 陈璇的表情很僵硬,她收起那一抹硬挤出来的笑意,对男人说,“我这次一定要回去,不管你怎么想,我妈生病了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她是认真的。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称得上心理阴暗,但那毕竟是她妈,陈家也是她的家。 男人看了她半晌,嗤笑着道: “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万事都只为自己考虑的人,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我之前劝你做成事后自己拿着酬劳离开,不要再管陈家,你却一定要我们帮忙摆平陈家的事,真是感人啊。” 陈璇冷着脸,似乎对男人的嘲弄充耳不闻。 “可是你这一片孝心,在你家人眼里也就是笑话罢了。” 下一刻,男人冷冷道。 陈璇的目光沉下,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情绪,怒视男人说,“我家的事,你知道得比我都清楚?我怎么样也不用你评价。” “哦,是吗?” 男人对她表现出来的愤怒毫不在乎,脸上对她的嘲弄之情更加强烈,让她觉得无比刺眼。 “你哥哥让你回沪城的理由是你妈要做手术,可据我所知,你妈活得好好的啊。” 他冷笑着道。 闻言,陈璇皱紧眉头,她摇头说,“这不可能,我妈如果没生病,哥哥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你哥哥需要你回沪城。” 男人望着陈璇的目光中甚至有几分怜悯,“你哥哥和一个暴发户联系好了一笔交易,你知道他们交易的内容是什么吗?” 陈璇的呼吸都滞住,她忽然感觉到一股从头到脚的冷意。 但她不敢相信自己内心的猜测,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家人会这么算计她。 “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她迫不及待地问,想要从男人嘴里和她想的不一样的回答。 男人看着她,近乎残忍地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交易的内容就是你啊。” 陈璇怔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来话。虽然理智告诉她,就凭陈辰的狠决,真的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可她的心底有一个角落,仍然期盼着这不是真的。 “你哥说你妈病了,只是在骗你。他想用这种方式将你骗回沪城。你今天坐上这趟飞机到了沪城,你以为你还能回来吗?” 男人不紧不慢道: “你回不来了。陈辰一定会找人控制住你,逼你去和一个年纪大到足以做你爸的暴发户睡觉,而你的父母也都会坐视不管,因为卖了你他们能拿到钱。” 陈璇猛地抬头瞪着男人说,“你这么说我的家人,你有证据吗?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从手机上调出一个录音文件,播放给她听。 那里面传出陈辰的声音,他在和一个陈璇不认识的女人说话。 “李姐,我妹妹她长得还不错吧?我知道孟总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一挂了,长得清纯的年轻女孩,还是上大学的年纪。” “我们孟总就喜欢不化妆的姑娘,你妹妹素颜的样子还算过得去吧。这年头美女看着是不少,但不是靠整容,就是靠大浓妆,能达到她这种程度的也算是不错,最主要是确实合孟总的胃口。行吧,看在你再三求我的份上,我帮你引荐。” 录音的背景声嘈杂,似乎是在混乱的娱乐场所。 男人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陈璇,又播放了另一段录音。 “孟总看得上你妹妹。而且啊,孟总还真挺喜欢你妹妹的。他说他以前包的都是野路子的模特,或者老早就出来混的那些穷酸女人,还从来没和豪门的千金玩过。所以只要你妹妹伺候得好,他愿意给你们更多的钱。” 李姐的话语里带着一抹讽刺的调笑。陈辰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说,“那太好了,谢谢你了李姐,你和孟总就是我们家的贵人。我妹妹能跟孟总,实在是她的福气。” 比起陈辰的兴高采烈,李姐的语气染上一分迟疑,“可是,你父母真的同意这件事吗?你一个人做得了主?孟总是风流,可他也不想强人所难,要是你们家不同意的话——” 陈辰打断她道: “李姐你就放心吧,他们都感谢我能找着这个路子呢。现在他们只恨没多生个女儿,怎么可能还不同意呢?” 听到这里,陈璇颤抖着说: “够了,不用再放了!” 男人顺从地关了录音,静静地看着她。 哀莫大于心死。 陈璇这一刻终于体会到,心死了是什么滋味。 在陈家惹上官司,得罪了左愈,天航集团面临破产危机的时候,她虽然惊慌至极,心里也不住地埋怨父兄没有能力守住这偌大的家业,但她没有心死。 在她被陈辰辱骂说她就是个没用的赔钱货时,她没有心死。 甚至是在昨晚她错失了那么重要的机会,连温潇的衣角都没摸到时,她也没有心死。 可现在,她终于承受不住了。 把她逼到绝境的竟然是她的亲人。 1273章 下午茶 东京机场里,各色人等匆匆忙着自己的事,只有陈璇站在原地,低着头,失魂落魄。一旁的工作人员看到她,还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走过来询问。 男人用日语说了什么,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这就是事实,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 看着陈璇,男人顿了顿,冷漠道,“至于上不上回沪城的飞机,你自己选择,我不会逼迫你。” 陈璇抬起眼望着他,目光中流露出染上绝望的狠厉,她轻声道: “我还有选择吗?” “怎么没有?” 男人啧了一声,一手插在口袋里,对她恶意地笑了笑。 “你可以选择回沪城,按照你哥哥的安排去和那位孟总双宿双飞。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你不一直想解决你家的资金问题吗,只要你把孟总伺候高兴了,那你的家人就可以拿到钱了。” 陈璇沉默地听对方说完,然后她格外平静地说: “我不会回去。” 男人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看来你还没傻得无可救药。” “你会来机场找我,告诉我真相,这说明我对你们的老板还有用,对吗?” 陈璇却笑了一下,不再纠结于之前的话题,镇定道,“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用,但我对你们肯定还有价值,不然你根本不会来找我。” 她很清楚这些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他们从不做无用功。 果然,男人听完她的话就挑起眉头,他抬起陈璇的下巴,看着她那张素颜时格外有欺骗性的脸蛋,笑了笑道,“你的演技还不错,而且办事够痛快,所以我的老板不想就这么放弃你,他想再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 现在陈璇听到这个词,心中涌起的不是希望,而是一种看不到尽头的讽刺。 以前她不顾一切地寻找机会,是为了那个家,可现在呢? 就当是为了她自己。 拿到钱,就远走高飞。 可她已经不敢相信自己还会有能脱离苦海的那一天。 “左愈已经怀疑我了。” 她沉声道,“苏霖皓也得罪了他。他不会再让我接近温潇的,你们——” “你说的这些,老板比谁都清楚。” 男人打断她,微笑着说,“所以,他给你安排了新任务,一个你绝对力所能及的任务。这一次你不用再去看左愈的脸色。” “是什么?” 陈璇问。 “东京华人商会的陈会长是你的堂伯父,你们两家的关系虽然早就决裂,但你一个小姑娘,又是晚辈,他和他弟弟对你还不至于有太大的提防之心。那两个虚伪的商人少不得要给你留几分面子,不能把生疏表现得太明显。” 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道: “所以,你可以借着他们的这种心理,近水楼台先得月。” 另一边。 温潇坐在五星级酒店里,她点了两人份的下午茶套餐,静静地等待着去上卫生间的人回来。 片刻后,白蓝雪坐回到温潇面前。 温潇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白蓝雪回来都有一会儿了她才发现。她握住白蓝雪的手,“蓝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闻言,白蓝雪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你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怎么样的爱情观呢?” 白蓝雪被问得一怔,她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道,“妈,您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个体差异大于群体差异,我只能说我自己是什么样的爱情观,至于同龄人是不是都和我一样的想法,那我想也不尽然吧。” 温潇听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她有些尴尬地一笑,“你说得对,我这问题问得太宽泛了。哎,我就是有些迷茫。” 白蓝雪笑着把一块点心递给她,然后贴心地询问,“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吃了一块马卡龙,温潇感受着嘴里的甜度,随即道: “你知道惟爱和见鹿之前有一段吧。” 白蓝雪在伦敦时也见过楚见鹿,她能看出来那女孩对左惟爱的倾慕。而且后来听惟墨说,左惟爱和那女孩真的交往了。再后来,她又亲口听左惟爱说,他和楚见鹿出现了问题。 那现在温潇说他们有过一段,应该是已经分手了吧。 “我听惟爱提起过。” 她缓缓道。 “惟爱这孩子就不像他哥哥一样让我省心。可能是我把他生得太好了,才让他在感情的事上这么不靠谱。哎,总之他真是让人家女孩子伤心了。” 温潇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她接到楚湛打来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和她说,他是要代自家女儿问她一件事,她一听心就突突跳,心想不会又是和惟爱那臭小子有关吧? 结果还真是,楚湛就是要问她,左惟爱和柯家的那位千金是怎么回事。 温潇虽然不知道楚家是怎么知道柯如梦的,但既然楚湛问了,她自然要坦然地如实说明情况。她告诉楚湛,柯如梦只是她熟悉的一个晚辈而已,对方和左惟爱之间理应没有什么交集,据她所知这俩孩子都没怎么见过面。 楚湛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她,左家是不是有意要撮合柯如梦和左惟爱。 温潇当时就一怔,然后回答楚湛说,她和左愈都没有这个意思。 楚湛和温潇认识多年,他知道温潇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撒谎。 “是见鹿非逼着我问你们的,我也不知道她那丫头又抽了什么风,从哪儿得来这个消息就说你想给惟爱订婚了。” 在电话里,楚湛又是苦笑,又是叹气,让温潇听了也怪不是滋味的。 “既然没有这事,那我就告诉她,让她放心,别再在家里吹妖风,也别误会了那位姓柯的小姑娘,再干出什么傻事。 还有啊,温潇,这也算是我的不情之请吧,你知道我家女儿现在特别迷恋惟爱,所以呢,如果你以后真的给他定了婚事,一定知会我一声,我也好让那傻丫头死心,她别弄出什么笑话来。” 挂断通话后,温潇一直想着楚湛说的话,直到现在和白蓝雪一起出来喝下午茶。 温潇原本以为楚见鹿对左惟爱的喜欢,虽然强烈,但也只是一时的冲动,可现在看却似乎不只是这种程度而已。难道楚见鹿是认真的吗,认真的想嫁给惟爱? 就真像她对自己父亲说的一样,这辈子非嫁他不可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不是等于把人家女孩子给耽误了吗? 所以,温潇才会忍不住询问白蓝雪,问问她这个年代的小女孩到底是怎么想的。楚见鹿真的会就为了左惟爱,这么年轻就不考虑别的人了吗? 对上白蓝雪询问的目光,温潇讲出了心中的顾虑,白蓝雪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各人有各人的执着,或许楚小姐她真的就——” 剩下的话白蓝雪没说完,她看到一个男人朝她们走来。 “那好像是陈会长。” 她记忆力很好,虽然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她记住了陈会长并不出众的长相。 温潇诧异地回过头,看到陈会长站在她们桌旁。 “左夫人,白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陈会长笑着和她们问好,温潇和白蓝雪都起身以示礼貌。温潇更是招呼陈会长也坐下一起吃下午茶。 这要是搁在平时,陈会长一定会婉拒,但今天他犹豫了一下,真的坐到了温潇对面。 温潇看他的神情像是有事要说,但对方没开口,她自然不会主动问,只是叫来侍者又要了一份茶。陈会长坐了一会儿,寒暄了几句,然后他迟疑着开口道: “您听说我的事了吗?” 闻言,温潇顿了顿,脸上有几分疑惑。“您的事?”她真的不知道陈会长怎么了。 倒是一旁的白蓝雪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在网上看到了和陈会长相关的新闻,天航集团的法人带头作证,指控陈会长也参与了天航集团的集/资行为,并从中获利收取不正当的好处。 这对陈会长的名声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很多人都在骂陈会长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比天航集团更加可恶,赚钱的时候比谁都贪婪,等项目暴雷又抹掉证据全身而退,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如果天航集团的法人只有证词,影响还不会这么大,因为那只能代表他们的一家之言。 但问题是,天航集团拿出了所谓的证据,就是一份财务报表,可以证明天航集团名下的一家空壳公司暗中转移资产,接收方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工作室,经查明工作室的实际控股人就是陈会长。 “就是天航集团指控我的事。” 陈会长看着温潇,如实道,“您不知道吗?有人在背后故意给这件事制造热度,现在这都上新闻几天了。” 温潇尴尬地一笑说: “抱歉,我平时不看这方面的新闻。” 1274章 见面礼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陈会长一定会以为对方是在装糊涂,还会暗自骂一句虚伪,可说这话的人是温潇,陈会长知道她没有必要骗自己。 一是因为温潇的身份,二是因为这个女人确实也没有这些心机,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陈会长能感觉到她是个坦率的人。 “您没看到也好。” 陈会长对温潇道,“不然您看了新闻,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坏人。” 温潇一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顿了顿,她才道,“我很少评判别人的人品。” 她只是觉得,有很多事不应该由她一个不解其意的旁观者来评判。 闻言,陈会长低下头笑了笑,他再次抬起眼时,已经把话题带到左愈身上。 “左先生最近在忙吧?” 温潇应了一声,又笑道,“陈会长是找我老公有事?” 陈会长很直接地点了点头,看着温潇说,“其实如果他有时间,最好今晚我就能请他出来吃一顿饭。” 温潇心想,陈会长的事一定很急。但她不能答应下来,因为她清楚左愈其实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商业的事她不管,也不想为左愈做这个主。 而陈会长看到温潇沉默,又很知趣地含笑说: “左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想请您帮忙去和左先生说这件事。只是我碰巧路过看到您,过来和您打个招呼,顺道就说到这个了。我了解左先生的脾气,和他约时间的电话我会自己打的。” 温潇也不对他瞎客气,点了点头,“我确实也不知道左愈今晚有没有空。” 陈会长又将目光投向安静喝茶的白蓝雪,他笑了一下道,“上次见到白小姐时只是打了个照面,又太匆忙,我没有准备,连基本的礼数都没尽到。” 白蓝雪从小就跟着白承轩一起出席各种社交场合,自然能做到得体的回应,她笑得礼貌又不让人感觉到疏离,“您是长辈,已经很关照我了。” 陈会长摇了摇头,摆手道,“不,白小姐是未来的左少夫人,我肯定不能怠慢的。” 说着他就对坐在不远处座位上的助理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赶紧过来。 “小吴,把我准备的那套玉饰拿来。” 那名叫小吴的年轻人立刻从另一个随从手上接过精致的纸袋,拿来恭敬地端给陈会长。 白蓝雪立刻就明白了陈会长要做什么,他是要把这一套玉饰当做见面礼送给自己。她看向温潇。因为有长辈在,所以她不能自己决定接受还是拒绝,不然就不合规矩了。 温潇一看这架势有些头疼道: “陈会长,您这就太客气了——” 陈会长站起身,非常郑重地对温潇说,“左夫人,您和左先生在陈家的事情上帮了我们这么多,这已经是世交之情,我作为长辈送白小姐一个见面礼是应该的。您别嫌我高攀了左家的门第,我都是真情实意,绝无让您为难的意思。”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温潇总不能直接说不收,那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这套玉饰其实不是我给白小姐准备的,因为今天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二位。这原本是我要带给一位约在这家酒店见面的朋友,送给对方母亲的礼物。” 陈会长见温潇没有伸手来接,又缓缓道: “但现在碰到了你们,我不能再一次没有表示。我知道对左家来说,这些东西不算什么,但礼轻情意重,更何况于情于理我都该送这一份礼物。” 温潇也站起身,“您还说这礼物不贵重呢。这如果都是真玉,那肯定价值不菲,送给蓝雪也太重了。” 陈会长笑了一下,直接把礼盒从纸袋里拿出来,打开盒子给她们看里面的玉饰。 “我也做一些玉石生意,这套玉饰的价格在收藏品中只能算是中等,并不是什么格外珍贵的上品。按理说我送给白小姐的见面礼,不该只是这个价位,但事急从权还请夫人和小姐谅解。” 温潇望着那在灯光下泛着剔透光泽的美玉,就知道陈会长说的价格中等,那肯定也得值个上百万,东京华人商会会长拿得出手的礼物,那能便宜得了吗? 她倒不是不能收下这份礼物,可她总觉得陈会长是有事要求左愈办,如果她收了这份礼,就等于要了陈会长的一份情分,会不会给左愈添麻烦? 可是她直接拒绝,那显然就太不给陈会长面子。正当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时,白蓝雪开口道: “陈伯父,蓝雪看您这一套玉饰是白玉,而且是上等的白玉,杂质极少近乎没有。这么好的品质,它的产地难道是和田?” 陈会长真没想到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么好的眼力。 但他如果肯定了白蓝雪的说法,那就和他刚才说的话自相矛盾了。和田玉打造的一套玉饰,那怎么说也称得上一等一的昂贵,没有上千万都下不来。 “其实这套玉还真不是正宗的和田玉,只是有点那个意思罢了。” 他只能敷衍地笑道。 白蓝雪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一次陈会长还真是大手笔,竟然一出手就如翠阔绰,看来天航集团的事实在麻烦,他有大事要求左愈。 她不着痕迹地思忖着,随即对陈会长笑着说: “我家里的长辈常说,玉在传统文化中有特别的含义,好玉必须是有阅历沉淀的人才戴得起,我年纪太小,实在配不上这种品质的好玉。 陈伯父方才说,这套玉是要送给朋友的母亲,我觉得这确实合适,白玉温润养人,越是年长的人戴,越有福分。陈伯父既然是为那位长辈准备的,这就是一段缘分。” 陈会长一怔,白蓝雪趁着他一时没想到新的说辞,继续道: “美玉还是要留给合适的人,我一个晚辈就不夺人之美了。我和陈伯父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陈伯父送我礼物的事,正因为是世交之情所以才不急于一时。 我冒昧地说了这些话,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陈伯父不要放在心上。” 她说完之后,陈会长也不能再坚持就要送这一套玉,他只好收起礼物,看着温潇道,“左夫人,您儿子真的有福分,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 虽然他的算盘打了个寂寞,但他说这话却没有讽刺之意,对白蓝雪是真有几分欣赏。 温潇看了一眼神情沉静的白蓝雪,看她那是越发的顺眼。 “蓝雪说得对,我们以后再聚。” 1275章 想着他 陈会长又和温潇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就带着那一套和田玉打造的饰品告辞了。 等他走后,温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看着白蓝雪的眼里写满喜爱。 “蓝雪啊,这次要不是你,我真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温潇叹了口气道。 白蓝雪笑着摇了摇头说,“妈妈你脸皮薄,心又软,所以才不好意思说拒绝的话,但这不代表你就真的不会说了。这次陈会长给我们看的这套玉饰,价格要在千万以上。” 温潇吓了一跳,她怔道,“这么值钱?” 白蓝雪若有所思道: “那毕竟是和田玉,又是那么一整套玉饰,再看雕工肯定也是大师打造的。我说价值在千万,其实都是非常保守的估计了。” 她小时候跟着白承轩出席过一场私人拍卖会,她记得会上就拿出过最好品质的和田玉雕,最后的拍卖成交价格竟然达到了一亿七千万,真的只能用天价来形容。 陈会长的这套玉饰要论材质可能比那个孤品玉雕要逊色,但白蓝雪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觉得那也是上品,所以也肯定价值不菲。 “天啊,这要我们真收了这份礼物那可就收了人家一个人情。” 温潇喝了口茶压惊,感叹道,“我之前听人说过,说陈会长在商界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的人物,原来他出手这么阔绰,这能不混得风生水起吗?” 白蓝雪含着笑,她知道左氏生意上的事都是左愈去打理,左愈从不拿这些事去烦温潇,所以温潇也不清楚商界人情往来的具体细节。其实以陈会长的身份和身价,出手就是千万级别的礼物,这并不让人奇怪。 她父亲白承轩之前送给重要人物的礼品,像这样价值千万的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所谓拿人手短,如果这次她们真的收了陈会长的礼,那陈会长在左愈面前就肯定多了几分底气,左愈少不得要看在她们的面子上多顾虑一些事。 而她也看出了温潇和她的想法一样,只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拒绝才不好开口。 所以白蓝雪才在陈会长面前说那些话,拒绝了这份礼物。不然按照规矩,这种场合她本来不应该插话,全凭长辈做主。 晚上。 左愈打电话给温潇,“我今晚有事,就不回家和你们一起吃了。” 温潇应了一声,想到今天下午遇见陈会长的事,她三言两语和左愈说了陈会长要送礼给白蓝雪,然后道,“我们没收这份礼,一是太贵重了,二是怕误事。” 听完这话,左愈轻轻一笑说: “老婆你现在都会为我考虑了。” 温潇听他这带着浓浓宠溺的口吻,心里一软,却有些别扭道,“我也不知道是该收还是不该收,总之,我就这么做了。” “你做得对。” 左愈不假思索道。 其实对他来说,陈会长送的礼收不收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知道陈会长能拿得出手送给他家人的不会是凡品,但他还不在乎这一点东西。就算温潇和白蓝雪收了这份礼,他不想欠陈会长的人情,就再还一个同等价位的礼物就能解决问题。 但这是温潇为他着想。 他心里暖洋洋的,只要是温潇为他做的事,怎么都是好的。 温潇听他的语气很痛快,放下心来,又想到什么,问道,“你今晚是和陈会长一起吃饭?今天下午他还和我说,他晚上想约你出来呢。” 左愈顿了顿,笑意变淡了些许,“确实是老陈找我。” 陈会长电话打到他手机上,在通话时放下身段恳求他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出来见一面。他很清楚一向稳重的陈会长在他面前有些失了方寸,就是为了天航集团的那摊子烂账。 天航集团现在是咬死了陈会长,自己玩完也要把别人拉下水。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天航集团确实够损。 “不过老陈这回就有些不地道了,”左愈的声音很低,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不紧不慢地说,“他有事来找我可以,但不应该从你这里下手。” 公私分明,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陈会长是真的很着急吧,其实他也没对我说什么,更没对我开口说让我帮着活动联系,所以啊,你也别怪他了。” 温潇叹了口气,然后说。 “我老婆就是心软。” 站在格调高雅的葡式餐厅里,左愈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他这一刻眼里的深情和散发出的魅力,让一旁走过的女侍者都忍不住红了脸,可他却连半点精力都没有分给旁人,一心一意地想着温潇。 “那就先这样,晚上我回来再说。” 说完这句话,左愈等着温潇那边先结束通话,然后他收起手机,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陈会长见他回来立刻抬起头。 “左先生,您看看您想吃什么,这家餐厅的特色焗鱼是上过美食杂志的。” 闻言,左愈笑了一下道: “点什么我就不用看了,你直接给我点一个主厨推荐的套餐就可以。今天来,本来也不是为了吃饭。” 陈会长也回以一笑,叫侍者过来说了要两份最高等的套餐,又点了一瓶拉菲。等侍者离开后,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然后对左愈开门见山道: “我今天也不说客套话了,左先生您知道我是为什么约您出来,现在我麻烦大了。” 左愈淡淡道: “天航集团不肯放过你。陈英这次是铁定要坐牢了,所以他想拉个垫背的。” 陈英就是陈辰和陈璇的父亲,也是陈会长和陈茂的堂兄。 一听到这个名字,陈会长现在是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他真做了陈英指控的那些事,那陈英把他供出来,确实是他活该。可他压根什么都没做,被人平白冤枉,任谁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左先生,陈英是想整死我。我自认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他呢却屡次和我过不去,这次天航集团爆雷的事,明明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却硬是要怪到我头上,这tmd还是人吗?!” 陈会长攥紧拳头,这要是陈英在他面前,他都能和对方打一架,因为这人实在是太缺德了。 闻言,左愈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他缓缓说,“天航集团拿出的证据,你怎么看?既然这些证据能拿的上法/庭,那就不会是伪造的,否则他们天航集团的胆子也太大了。” 左愈会有此一问并不在陈会长的意料之外,他知道左愈必定要问他这个问题,而且他也必须解释清楚。不然,他根本没有立场请求左愈帮忙。 “我可以用我个人的名义,还有我全家的名义向你起誓,我从未收过他们的钱。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他们精心算计后的结果。” 陈会长看着左愈,沉声道: “那群混账买通了我曾经的一个下属,那人配合他们一起做账,才有了那狗辟一千万的事。 那个吃里扒外的小人原本在我的一家贸易公司当过高管,当过财务部的部/长,后来因为他的工作出了重大纰漏,我为了服众只能给他免职,把他安排到我名下一个多年都没起色半死不活的设计公司当财务总监,薪水照旧,只是没有分红罢了。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念旧情,对他足够仁义了。可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就是用这种勾结外人的手段来报答我的!” 这时,侍者端上了红酒和前菜。 拉菲开瓶后,两人都倒了一个杯底。左愈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等侍者推到一边,他对陈会长道: “你的那名属下叫姜良,他曾入职过的贸易公司就是你和陈茂一起控股的巍松集团。” 巍松集团在亚洲贸易界的名声很响亮,这也是陈会长名下最重要的产业,广城的陈家就是靠着巍松才挺入国内的豪门财团之流。可以说如果没了巍松在贸易界打下的一片天地,那陈会长和陈茂兄弟俩根本就没有今天。 姜良曾经主管巍松的财务部,那是怎样的春风得意,后来他因为工作出错被踢到了默默无闻的设计公司,他心里的落差确实太大。 不过这又怪得了谁,是姜良自己没能做好本职工作才招来这样的下场,陈会长作为老板没有直接开了他,还愿意给他另一份工作,这确实已经称得上仁至义尽。 陈会长有些愕然,但一想又不意外。“原来左先生都知道了。” 有关姜良的事,国内的司/法机构早就介入调查。陈会长早就请专业的律师团队向国内起诉姜良和天航集团,可这件事他和国内的司/法机构都是高度保密,就连无孔不入的媒体都没有报道此事。 左愈能知道,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门路。 陈会长看着左愈的眼里又多了一份敬畏,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男人能坐稳他在商界独一份的位置,绝对是有常人想不到的手段。 “不瞒你说,我在答应和你见面之前,先要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左愈放下手里的酒杯,端坐着看向陈会长,面上的表情平静但沉稳,“我要知道你是否真做了那些人控诉的事,是不是他们说的奸商。我左愈虽然一直被人诟病行事霸道,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如果那些是真的,我不会帮你的忙。” 陈会长的喉咙一紧正要说什么,左愈对他做了个手势,又道: “但我在调查之后,还是坚持我之前对你的判断。我相信天航集团的事,你就是被有心之人污蔑。” 闻言,陈会长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看着左愈,甚至有些动容。自从他被天航集团缠上,圈子里的很多人虽然看到他,还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但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的那一抹掩盖不住的异样,却让他心里很是不适。 这些人中不乏有很多之前和他称兄道弟的,但他一出了事,他们又都躲着他,好像生怕因为和他有什么来往,就也被连带着败坏了名声。 而左愈却不一样,对方没有因此就躲着自己,甚至还说,他还愿意相信自己。 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左愈本来就帮了陈家很多,现在又能如此,陈会长说什么也得记住这份情。 “姜良身上有很大的问题,他现在跑得无影无踪,很明显是提前得到了别人的授意,和你玩人间蒸发那一套。他是案情的关键,如果找不到他,那你就很难翻案。” 左愈也不废话,直接说到重点。 1276章 对策 陈会长听了也是心烦得不行,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特异功能,不然他上天下海也得把这该死的姜良给找出来。 “因为天航集团的污蔑,现在巍松的股票每天都在下跌,要不了多久就有停盘的危险。巍松的其他董事不断向我施压,我真的急得不行啊。” 沉默了半晌,陈会长焦头烂额道: “而且左先生你知道,我们家里还有若妍的事,斋藤邦彦那边虎视眈眈——这让我怎么弄,我就算是铁打的心脏也禁不住这么连番的打击。” 这真不是他一个大男人要倒苦水,是他真的受不了,事业和家人连番出事,他真的感到要撑不住了。 左愈微微垂着眸,在听陈会长提起斋藤邦彦这四个字时,眼里却是有冷光闪过。 他总觉得天航集团这时候忽然往陈会长身上倒脏水的事,实在是太巧了,巧得过了头,像是提前设计好的。而且,如果真有人设计了这一出戏,那幕后黑手也不会是沪城陈家那几个败家子。 左愈之前在沪城时不是没跟陈英打过交道,那就是个没有自知之明又自视甚高的草包,他一见到对方,就知道对方有一天会败光陈家的偌大财产,只是就连他也没想到陈家的天航集团会这么快出事就是了。 以陈英那浅薄的心机,和那让他嗤笑的手段,真能做出这么刁钻的事情来? 那笔一千万的打款,可是在半年前就通过姜良汇入了陈会长名下那家设计公司的账户。陈英真有这样未雨绸缪的智商,在那时就想到事后天航会出事,要为日后能拉陈会长一起下水,提前布局? 陈英要是真有这能耐,那也不至于带着天航走到今天这一步了。而且如果这真是陈英搞出的名堂,那他为什么不在之前利用这个敲诈陈会长,让陈会长给他出钱平掉天航的那些坑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想,左愈都不认为算计陈会长的事会是天航集团做的。 这样阴险得可怕又算无遗漏的行事作风,倒是让他想起了那个还躲在首尔的斋藤家的叛徒。 斋藤邦彦掺和了裕家的事,又想过把手伸向他老婆,现在陈会长一家也被他盯上。左愈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斋藤邦彦出于一些他还不知道的原因,早在半年前就以经把陈会长当成目标,提前布好了局。 如今,斋藤邦彦终于启动了这条暗线,开始动手了。 左愈的目光一沉,他没有对陈会长说出自己内心的猜测,而是抬头道: “你一定找过姜良。” 陈会长现在一听这个名字气得牙都疼,他冷笑道: “我当然找过那该死的小人,可那混账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找了他的家人,但没用,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查到。早在半年前,姜良就和他老婆离婚,甚至都没有要他五岁儿子的抚养权。” 一看到那份所谓的财务报表,陈会长就立刻带人去了姜良位于东京的家。 结果到地方一看,他都有些傻眼了。 他没想到的是,姜良以前怎么说也是一个堂堂的高管,每年的薪水都是千万级别,可对方刚离婚的前妻和年幼的孩子却就住在环境那么一般的地方,那样上了年头的公寓不说有多简陋,但肯定不是姜良这种薪酬的人应该住的。 带着人敲响了门,姜良的前妻给他们开了门,听到他们的来意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陈会长现在还记得对方当时那又气又难过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一千万是怎么回事,姜良从不跟我说公司的事。” 那个刚到三十岁却已经面露憔悴的女人对他讽刺一笑,说: “我有时候也会问他在公司怎么样,我的心是肉长的,看他每天上班那么累,也想关心他。可他说,我就是一个家庭主妇问那些干什么,每天做好饭,带好孩子就行了。” 之后陈会长又逼问了姜良的前妻很多事,但那女人却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会长心里是有几分不信的,因为一般来说男人最要照顾的就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有了钱如果肯定要往家里拿。姜良的前妻似乎看出他的意思,当场就哭诉道: “姜良半年前就和我离婚了,就留给我和他儿子这一套房子,再没别的财产! 你相信这就是他多年的积蓄吗,我都不相信!可是呢,法院一调查他名下真就只有这些东西,就连我和他儿子当时住的那套高级公寓,都早就被抵押出去一分不剩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早就动了和我离婚的心思,把财产都转移到别的账户,我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和他打官司,可他却请最好的律师钻法/律的漏洞,我根本打不过他。 法院裁决离婚的那一天,我把眼泪都要流尽了,但我伤心早了,最过分的还在后面。 姓姜的在判了离婚之后,第二天就不接我电话了。而也就在一个星期后,就有人找上门来,说姜良在外面赌欠了债,要我用他的财产还。 我哪有钱还这个,我从姜良那里分到的也就只有这个房子,还有一笔只够我和孩子生活几年的经费。 我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和姜良结婚一直没工作,现在找不到像样的工作还得看孩子,姜良那没良心的就跑路了,那些人问我要钱不就是要了我的命吗?我哪来的钱,我哪来的钱!” 高档的葡式餐厅里,陈会长回想起那女人歇斯底里当着他们的面摔东西的模样,都是记忆犹新。 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算是磨炼了一副铁石心肠,可看到一个刚到三十的女人如此落魄憔悴,他就算生不出多少同情心,也清楚她的不易。 “只要姜良的前妻不是一个能得影后的演员,那她应该就没有骗我。” 陈会长吃了几口盘子里精心烹饪过的肉,咽下去之后说: “我也调查了姜良和他前妻名下的各个账户,都是一无所获。就连姜良那五岁的儿子,我都查过。 你说这姜良的心可真是够狠,真就一分钱都没给他的孩子留,也没给他高龄的母亲留,这么个不讲情义的东西,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真是走眼了。” 左愈看了陈会长一眼,没说什么,又抿了口红酒。他没有告诉陈会长,其实他也让人查了姜良和他的家人,这些状况他在来吃饭之前就心知肚明了。 说着,陈会长是越想越气,他想到之前姜良在他面前装出爱家人的好男人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他之前还真被这小子蒙骗了,相信对方是个重情重义的可靠的人,所以才愿意在姜良捅出大篓子之后,还帮人一把。 他的好心不仅被当成了驴肝肺,还遭了报应。 “老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既然天航集团敢于把这一千万的事当成证据拿到明面上说,那他们一定不会让你轻易找到姜良。” 左愈沉吟着道: “姜良的下落很重要,可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姜良身上。” 他有预感,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斋藤邦彦做的,那姜良很有可能已经—— 斋藤邦彦一向不喜欢留下能给他制造麻烦的活口。 “但现在最关键的人证就是姜良,如果没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那一千万的事情是他们联合在一起诬陷我。” 陈会长的眼睛都红了,他恨道: “我真没想到,我当年的一点好心,居然会给自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如果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给他后面算计我的机会。” 左愈慢慢地想了什么,说: “已经过去的事,懊恼也没用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姜良失踪,一时没有他下落的线索,必须从别的地方入手。你想想,天航集团那边和姜良一起配合做了这假账,那除了姜良之外,天航集团肯定还有知情人。” 只要是人做的事,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他就是要赌一把,设计陈会长的幕后黑手只想到封掉姜良的嘴,却在天航集团那边有所疏忽。他不信从天航集团的内部下手,也查不到痕迹。 “可是我没法伸手进天航集团,而且国内那边,听说天航已经被上面立案调查——” 陈会长迟疑着说,左愈笑了一下,对他道: “你伸不进去手,我可以伸进去。” 闻言,陈会长真的怔住。 1277章 提醒 片刻后,陈会长用复杂的目光望着左愈,“左先生,您最近实在帮我太多,我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你。若妍的事也是你出头,还有那笔资金——” 左愈打断他道: “不要随便提那件事,小心隔墙有耳。” 陈会长回过神来,点头道,“我懂。抱歉,刚才是我说话不经大脑。” 左愈摇了摇头,看着他又是一笑,“你好奇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么多吧,这里面涉及到很多原因,我现在没法对你解释。但你记得,我帮你对我有好处就行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陈会长的眼里流露出感激之情,“那我就不问那么多了。左先生,这杯酒我敬您,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您都对陈家伸出了援助之手,我代表我的家人感谢您。” 左愈对他也举起酒杯,看着陈会长难得豪爽地干了这杯酒之后,他也喝了一口,随即又沉着眼眸道,“巍松股票的事,你得先抗住压力。等天航集团的事有了反转,你的名声重新变好,巍松的股价一定会大涨。” 一家上市集团的股票在触底后大涨,这对该集团来说不是坏事,而且这里面有太多可以操作的东西。左愈相信以陈会长的商业头脑一定能挺得过去,甚至还能从中获利。 “那就借您吉言,希望这巍松的股价真能赢来大涨。” 陈会长给自己的杯子倒上酒,又是一饮而尽。左愈见他喝得爽快,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 “群霞斋以后你不要去了。” 忽然听到群霞斋,陈会长不免一愣。“我上次在群霞斋被那个姓元的材料商缠上,在那里丢了脸,不用您说,我也嫌膈应不去那里吃饭了。” 生意人都看重脸面,陈会长对那地方都产生了心理阴影,说不去是真不去了。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提醒你元冒的背景也不简单。” 左愈淡淡道: “他弄不好就是天航集团派来的人。还有那位群霞斋的罗老板,你以后也不要和他有接触了。” 陈会长是聪明人,有些话只需点到为止,他该懂的就懂了。 一顿饭结束。 左愈在餐厅外和陈会长分道扬镳,他带着两个贴身的保镖走上等在路边的宾利。 “左先生。” 片刻后,小邵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冷气。左愈看他一眼,说,“外面冷,上来说。” 小邵二话不说坐到他身边,关上车门后汇报道: “刚才有人偷拍您和陈会长。” 左愈的目光变冷,“照片删了吗?” 小邵点头道: “我确定对方的手机上没有备份。” “偷拍的人长什么样。” 左愈顿了一下道。 “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小邵皱着眉。他的记忆力比常人要好,没退役时他因为这个有些特殊的技能而格外被上级重用,经常派他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但凡是他看过一眼的人,他就能把对方的五官细节都清楚地记住。 所以即使那个偷拍照片的女人长得很普通,站在人群中绝对会被淹没,他也记住了对方的长相。而如果这人他是第二次见,那他一定会有印象。 因此他可以断定,这女人是头一次出现在左愈附近。 “我确定我没见过她。” 小邵笃定道,“那应该是专门做这一行的人,被谁买通了来拍您的照片。我离开时已经让人跟着她,只要她见了谁,我立刻都会知道。” 左愈点了点头,目光却仍旧冰冷。 看来对陈会长下手的人,连他也不想放过。 此时陈会长在网上的名声简直是臭不可闻,有人想让他左愈也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奸商”扯上关系,最好他也被连带着贴上“奸商”的标签,再让吃瓜的网民联想到,天航集团的事左氏也参与其中。 “有人泄露了我今晚的行程。” 半晌后,左愈微微勾起嘴角看向小邵。 “那种不入流的狗仔都能得到消息来偷拍我,那肯定是有人放出了风声。知道我今晚会出现在这家餐厅的人,除了陈会长和他的人,就只有我身边的人。你帮我查,是不是我身边出了问题。” 他要确保跟着他的人都绝对干净。 小邵应声。 另一边。 女人用围巾挡住一半的脸,她匆匆走到之前约定好的地方,却不见人来。 她焦急地看着手机,拨通了对方的手机号码,但没有人接。 “可恶,居然敢放我的鸽子!” 电话拨不通,她气得跺脚,可又毫无办法。 暗处。 陈璇被人捂住嘴,拉到隐蔽的死角。 “你——”陈璇挣扎着想要说话,熟悉的男声贴在她耳边道,“别吭声,有人在跟着那女人,你要是这时候走出去见她,那就被逮个正着。” 闻言,陈璇整个人都怔住。她缓缓回过头,看着之前在机场将她拦住的男人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找来偷拍陈会长的人被发现了?” 男人冷哼一声,“你也太莽撞了。我让你想办法收集陈会长暗中勾结左愈的证据,可没让你急于一时。” 陈璇咬牙道: “我也没想到那女人会被发现。” “你以为左愈身边的人是吃醋的吗?”男人冷冷地看着她,顿了一下道,“你和那个狗仔联系,用的是我给你的经过特别处理的电话卡吧?” 陈璇点头,“我的声音也经过处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男人用手机给谁发了信息,没一会儿就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驶来。 “左愈的人之前跟踪过你,如果不是他现在人手不够,把跟你的人撤回了,你早就被他抓个正着了。总之,你现在的行踪很不安全,下次别再干亲自来见人的蠢事。” 叮嘱完陈璇,男人把她推上车,“你现在要想办法的是该如何在陈会长的别墅书房里盗取我说的那份文件,在这之前你不能暴露。明白吗?” 陈璇点头,男人冷着脸道: “点什么头,我问你明不明白。” 他的脸色阴沉得厉害,陈璇被吓了一跳,然后她咬着牙说,“我明白。” 男人猛地把车门关上。 面包车驶离了他的视线。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道,“元冒,你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1278章 送走 电话里传来元冒阴沉的嗓音,“龙哥,上次的事不能怪我,是姓罗的他失算。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约我在那种地方见面,怎么可能就那么巧被左愈的儿子撞见——” 被他称为龙哥的男人冷笑一声,打断道: “这件事你也别只怪老罗了,你们两个半斤八两,都是一路子的废物。我再三叮嘱你们要小心,可你们却疏忽大意,那么快就被左愈发现了马脚。” 不怪他生气,群霞斋本来是陈会长谈生意时常去的餐厅,陈会长和罗老板的关系也不错。如果罗老板想从陈会长那里打探什么消息,也就是一通电话的事。 但现在罗老板和元冒认识的事被左愈知道,对方一定会开始调查罗老板,而左愈和陈会长的私交也不一般,他肯定会提醒陈会长注意这个人。 这样看,罗老板这条线索就算是废了。 龙哥想到这里就一脸的戾气,他对元冒冷道,“你给我打电话到底是有什么事,立刻说,别浪费我的时间。” 元冒因为他恶劣的口气顿了顿,但也不敢耽误龙哥的时间,因为他知道这人是真的会挂电话。“龙哥,是这样,我发现我被左愈的人跟踪了,他们还在暗中调查我,查我之前的电话号码还有名下的账户。” 说着,元冒低骂了几句,悻悻地说: “龙哥,这要是一般的事我就不想求你了,但如果就让左愈的人一直这么查下去,那我迟早被他们查出问题啊。我们都是为老板服务的,你也不想因为我再出个什么纰漏吧。” 龙哥听完之后阴恻恻道: “你威胁我?” 闻言,元冒也不畏惧,低笑一声道,“龙哥,这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是怕给你拖后腿,才特意来请你帮忙的。老板在东京留下的这些人中,最被托付重任的人也就是你了,你的能量很大,就帮帮兄弟吧,我日后必有回报。” 龙哥停顿片刻,口吻淡淡的。 “你从国内来东京时,老板已经让人打点过你的身份背景了,所以即使左愈往死里查你,你的问题也不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滚回国内,别再留在这里当靶子招摇了。” 元冒对他是回国内还是留下,并没有什么意见。 他知道自己本来是对付陈会长的一把利刃,但现在却阴差阳错地成了破绽,左愈这么死死盯着他,他就是想为老板效力,也做不了什么。 可问题是他现在因为在餐厅里对陈会长动手而被起诉,目前虽然是在保释期,但却不允许离/境。他想要离开东京,走寻常的正规途径肯定是不行的。 “那龙哥安排我什么时候走?” 元冒把难题推给了龙哥。 龙哥很清楚元冒的情况麻烦,他没有推脱,稍作打算后就直接道,“给我一天的时间,之后你等消息就行。” 元冒笑了笑,“还是龙哥爽快。” 龙哥对他的恭维并不感冒,冷淡道,“你记住,这次你不仅没立功,还给我捅了娄子。这件事响尾蛇已经知道了,他一定会向老板告状的,你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响尾蛇?tmd,那个阴险的混账怎么——” 元冒骂骂咧咧地想说什么,龙哥却让他闭嘴,然后沉静地说: “现在老板虽然不信任响尾蛇,但那家伙在社团里当了这么多年二把手,他的影响力还在。 我是老板新扶持的亲信,你也算是半个我的人,他一直都把我视为眼中钉,揪住你的把柄后他一定会借此来打击我,这也是我必须送你回国的原因。” 元冒沉默着,只能咽下这口气。 “这一天里,你老实待着,之前的住处就别住了。你想办法甩了左愈的人,到备用的地方住。” 龙哥又细心地叮嘱道,元冒答应了,他正要挂断通话,却又听元冒幽幽地开口道: “哥,你对我真好,我应该感谢你。” 龙哥眉头一挑,他感觉到元冒的口气有些不对,果然下一刻就听对方说,“可我忽然想到一些事,心里忐忑。龙哥,你说给你一天的时间,你就把我送出霓虹,可你真想送走的是我的人呢,还是我的命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元冒的声音猛然变得无比狠厉,“你之前对别的成员,不也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就直接将他们灭口以免他们活着,还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听到元冒的话,龙哥脸上面无表情。“你觉得我会杀你?”他这种时刻还能如此淡定。 “不是我觉得,而是你确实就这么绝情。” 元冒就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笑了好一阵,让龙哥听了眼里一暗。“元冒,我说了要送你走,就一定送你走。”龙哥淡淡道,“你要是不信我,那为什么又来找我?” 闻言,元冒冷哼一声,龙哥看不到他眼里闪着精光的样子。 “我手里有你的把柄。如果你把我送回沪城,我们相安无事,但如果你敢乱来,只要我一断了联系,就会有人把我收集的东西给老板身边的人发过去。 你不想让老板看到,你是怎么暗中使了阴招让人破坏响尾蛇的计划,搞砸了他要执行的任务,最后让老板损失了几个亿的吧?” 听到这段话,龙哥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你居然暗中做背叛我的事!”他怒道。 元冒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同样语调阴狠地说,“龙哥啊,咱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就别互相装蒜了。类似像这样背后使阴招的手段,你做得比谁都多,我这都是跟你学的啊。” 龙哥冷笑着说: “我是对敌人用,而你呢?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在老板那边也常为你说好话,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元冒沉默了一下,随即他沉声道: “论情义,我是不该这么做。可为了活命,那就别怪兄弟留一手了。只要你不对我赶尽杀绝,我一辈子都把这些秘密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对你半点不利。” 龙哥抬起头看了看晦暗的夜空,嘴角勾着却不带任何温度,“你放心吧,我说了一定送你,就绝无戏言。” 又说了一两句,元冒那边放心地挂断了通话。 龙哥的目光阴冷,他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臭小子,居然敢威胁我,以为用这一招就能让我害怕吗?既然你这么想离开东京,那我就送你上路。” 他已经做了决定,元冒手里有他的把柄,他想除掉这个人却不被点炮确实麻烦,但这也总比让这家伙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一有事就拿把柄来威胁他好。 如果说原来他还真没想除掉元冒,那现在元冒在他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二天,群霞斋。 罗老板从餐厅里走出,身旁跟着领班。“那个新招来的女服务员长得挺清秀,还算有个人样。以后餐厅再招的女服务员起码也得她长成她这样才行,五官端庄这可是硬性要求。”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有些猥/琐,尤其是那嘴角的笑意,看着油腻得不行。 “我明白。最近有几个来应聘的女孩,我见她们长得都一般,所以都没敢收,因为知道他们达不到您的要求。” 女领班低着头,对他的好/色有些鄙夷,但又顾及他是自己的老板,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那个新来的姑娘是叫小娟吧?” 罗老板也不管她心里想什么,说了什么,很有兴致道,“我看她那样,应该不到二十。” 女领班硬着头皮道: “她今年十九,是我的老乡,所以她家人才放心送她过来,让我多照顾一下她。” 她说这个的意思,就是指望罗老板好歹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别对小娟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她也没法和家里人交代。 可她也知道,这都是奢望,罗老板连老板娘的脸面都不顾,公然在餐厅里寻找猎物,又怎么会看她一个小小领班的面子? 果不其然,罗老板看向她笑得别有意味,“你是得好好照顾人家小姑娘,她这在异国他乡初来乍到的,家里人把她送到东京也一定对她有些期望,不想让她只挣一份死工资吧?这样吧,你今晚把她约出来,我和她见一面,我指点指点她。” 闻言,女领班竭力掩饰着自己的神情,看着罗老板为难道: “老板,我那乡下的妹妹没见过世面,我怕她说话冲撞了您。而且,她这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不行,脑袋一根筋,不懂得人情世故,这谁要是被她缠上了,她指不定就要一直缠下去,都不好脱手。” 罗老板听出她的意思,瞬间就拉下脸来,“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让我离你妹妹远点是吗?” 女领班听他口气不对像是生气了,害怕自己丢了这个饭碗,立刻摆手解释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今天晚上,要么你带着你妹妹进到一号包厢,要么你们俩都收拾好东西滚回你们老家。” 罗老板撂了一句狠话,把女领班吓得花容失色。 她还有孩子要养,不能不要这份工资,她老家来的妹妹刚到东京根本找不到别的像样工作,更不能就这么被开除了,不然让她们在东京怎么活啊? 罗老板见女领班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笑意更冷。 “你以为你妹妹是镶钻了吗?不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她能被我看上是她的荣幸,懂不懂? 有多少比她强十倍的女人都争着抢着要和我怎么样,还轮不到她一个服务员来跟我拿乔。她要是放下那可笑的身段踏踏实实跟我,少不了她的好处,但她如果要跟我装清高,那也不想想她配不配。” 这番话说得实在混账,女领班却是敢怒不敢言。她戚戚然地答应了,说到时候领着她妹妹小娟来。 1279章 不要脸 晚上,群霞斋的一号包厢。 女领班敲了敲门,在听到罗老板的那一声进来之后,对身旁的女孩使了个眼色,推开门,把人拉了进来。 “老板,小娟我给你带来了。” 她毕竟在世面上历练过,即使是强颜欢笑,也能面子上过得去。但小娟就不一样了,这女孩单纯又朴实,是被姐姐逼着来的,脸上连血色都没有。 罗老板暧昧的目光朝门口望去,见到小娟穿着干净的素色旗袍,很满意地笑了笑道: “还是阿玲你懂我的口味。” 女领班强笑了一下,她知道罗老板就喜欢女人穿旗袍,所以才让小娟换上这一身在餐厅穿的工作制服。 “小娟,快和老板打个招呼,”她暗自拧了拧一声不吭的小娟的胳膊,然后又讪笑着对罗老板道,“我妹妹她不会来事,实在让您见笑了。” 罗老板看到小娟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觉得这小姑娘给脸不要脸,不给他面子,就有些不高兴了。 “小娟,于情于理你都得给老板敬一杯酒。” 女领班见小娟问完好之后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赶紧道。小娟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上来给罗老板敬了酒,而罗老板看着她青涩又惨白的脸,冷笑道: “小姑娘,你不懂规矩,我教你。敬老板的酒,必须倒满,必须一口都喝了。而你刚才只倒了不到半杯,你对我的敬意就这么一点吗?” 小娟怔住,不禁求助般看向女领班。见状,女领班赶紧打圆场道,“老板,她绝对不是不尊重您。她一是不懂规矩,二是酒量不行平时也从不喝酒,一杯五十多度的白酒对她来说太——” 罗老板砰的一声放下手里的酒杯,震得两人都是浑身一颤。 “连酒都不想喝,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人物了?不想来那就滚啊,在这里和我装腔作势,真以为是我求你了?” 他脸上浓重的嘲弄之情,让小娟的表情变得很难堪。 她从小到大还并未被这么羞辱过,脸上怎么也挂不住,眼眶都红了。 “哭什么哭?你以为自己哭了好看啊?不就一个乡下来的没读过书的村妇吗,这辈子你也就端盘子吧。” 罗老板大声骂道。 小娟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崩溃大哭,女领班也说不出来一句话,而罗老板还不肯就此罢休,怒视着小娟的背影道,“滚吧,以后不用再来这家餐厅上班了!” 小娟脸红得像是柿子,她慌张地就要夺门而出,手还没碰到门把,门却从外面开了。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到一个俊美到不可思议的男人。 左愈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看到包厢里的情景,他对罗老板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罗老板做梦都没想到左愈会在这时出现,这回轮到他慌张了。他急忙站起身,快步走到左愈身前,“左先生,您要来餐厅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您看我这都没准备好,实在是失礼了——”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用餐。” 左愈看向他,口吻平缓,但说出的话却带刺。 尤其是当罗老板看到左愈身后的那个女人后,他的表情就僵住了,因为那个上了年纪却仍然面容姣好,气质淡雅的贵妇,竟然就是他自己的妻子季霜。 “你,你怎么和左先生在一起?” 罗老板惊愕中带着恼怒道。 闻言,季霜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环视了一遍整个包厢,这里的情景仿佛已经刺伤了她的眼睛,让她目光黯然。 “我和你说话呢!” 罗老板见她不说话,更加气急败坏道。 季霜这才看向他,缓缓地说,“我来你的餐厅,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似是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激怒,罗老板咬牙切齿,阴着脸道: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和左先生一起,你和他说什么了?” 季霜忽然觉得十分可笑,罗老板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一并都不让她过问,他自己担心是否得罪了左愈,却又要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好像都是她不懂事,连直接问左愈发生了什么都不敢。 她的丈夫就是这样的男人。 “我和左先生没说什么,”她看得越透,也就越对罗老板生出厌烦之情,没什么表情道,“而且,这种情况是我该问你怎么了吧。” 她平静地注视着满脸尴尬之情的女领班,淡然地问: “阿玲,老罗这是要请你和刚才那位小姐一起吃饭?” 女领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支吾地飞快看了一眼罗老板,说: “不,我就是进来和老板说几句话。” 季霜一看她的表情,心中就已了然,但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又问道,“刚才那位小姐哭得那么厉害,怎么回事?我看她的衣服,好像是群霞斋的服务员,她是谁?” 女领班羞愧地低下头,都不敢看老板娘的眼睛。“小娟和我是同乡,她和我一起进来是想给老板端酒,没有别的意思。”她撒了谎,但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谎言很可笑,没有人会相信。 季霜嘲弄地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 罗老板气得脸涨的通红,他知道左愈和他妻子一起出现,绝对不会是巧合。虽然他清楚不可能是季霜去找的左愈,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给左愈脸色看,只能色厉内荏地瞪着自己老婆道: “季霜,你这是当着客人的面想要让我难堪?” 听到这里,原本一直旁观的左愈终于开口,“是我把季女士找来的。” 罗老板僵住,他又看向左愈,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我约季女士见面,是想和她确认一些事情。” 左愈无视他眼里冒出的隐忍不住的怒火,坐到靠近门口的餐椅上,不紧不慢地说,“比如说,您更改了群霞斋的股份构成,这件事她是否知情。” 罗老板听到股份这两个字,彻底维持不住他在左愈面前装出的体面了。 “左先生,群霞斋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餐厅,股份构成变没变也和您一个外人没有关系。” 他的口吻变冷。 但左愈又怎么会怕他生气。笑了笑,左愈看着不发一言的季霜,淡淡道: “这确实是和我没关系,毕竟原本控股的人又不是我。但你不觉得,你欠你妻子一个解释吗?她原先持有群霞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但你在她没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就暗中操作把这一部分的股份变更到别人名下,这已经违法了。” 罗老板深呼吸了一下,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耐心对季霜道,“股份的事我们回家再谈,我是出于商业上的考虑才这么操作——” 季霜忽然拔高嗓门道: “别再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我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都拿去给你在外面养的女人了。” 罗老板因为她吼了这一嗓子,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左愈,“左先生,看来您不仅操心群霞斋,就连我的家事您也管?上次您带着家人来群霞斋,我招待的应该还不错吧,好像没有得罪您,您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 他义正言辞,说得就像左愈是一个爱嚼舌根恩将仇报的坏人。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破坏家庭的人就是他自己。 左愈微微笑道: “你在外面有固定情人的事,不是我告诉季女士的。我今天和季女士碰面,只告诉了她拿走那百分之三十股份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她一听到名字,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罗老板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没想到季霜早就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存在。 “老罗,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季霜摇着头,脸上已经没有谴责和愤怒之情,甚至连痛恨都没有,只有深深的厌倦。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我也不是那么在乎财产。比起这些,我更希望我们的家是完整的,我们的儿子能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中长大。” 她隐忍多年,今天实在忍不住,掷地有声道: “所以,我一直都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在外面胡搞,我想的是只要你回家就行。只要你还在乎这个家,在乎我们的孩子,我可以对你的风流视而不见。 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宽容。当年群霞斋开业,你需要六百万是我给你出的钱。群霞斋刚开业的那两年,亏损了那么多,是我问父亲要到钱,给你填补窟窿。 我想我有资格说一句,你的餐厅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你自己的能力之外,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于情于理,我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不算过分,更何况这百分之三十,我以后都会留给我们的儿子。” 季霜看着罗老板,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极了,再也不是当年追求她,在婚礼上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的那个人。 “但你却用那么不入流的手段,骗走了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送给了你的情人。” 她没有大吵大闹,嘴边甚至还带着得体的笑意,可是她觉得自己笑得一定比哭还难看。 “我不管你这么做是真的为了讨那个女人欢心,还是为了通过她让自己掌股更多,你都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 这几年来,我早就察觉到,你背着我在偷偷做什么暗地里的勾当,今天见到左先生我才明白,你居然是在和斋藤邦彦的人合作,甚至与沪城的天航集团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季霜摇着头道: “你做的事,太缺德,太过分了。老罗,这一次我不会再忍让,我们离婚吧。还有,股份的事,我会起诉你。我有你非法转移股权的证据,这场官司你输定了。” 1280章 只在今晚 闻言,罗老板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转移股份,就是他有把握,即使季霜知道了这件事,他也有办法糊弄过去。 而以季霜沉闷又隐忍的作风,一定会为了儿子和这个家默默咽下这口气,所以他何乐而不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季霜居然说出了离婚和起诉的话。 “你疯了吗?别说傻话!难道因为外人的几句话,你就想放弃这个家了?” 他难看地瞪大眼睛,望着季霜,就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 季霜平静地笑着,对他道,“离婚协议书我已经联系律师起草了,还有起诉的事,我也找人在筹备了。还有,我不是因为左先生的话才这么决定,其实我早就有此意。” 她早就厌倦了罗老板的那些把戏,他以为他是谁,可以一直操弄她的生活。 “老罗,这些年里你一直都不明白,我是为了什么才选择包容你。 但现在我们就要决裂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选择忍你,不是因为你聪明有本事,可以光靠一个家和那些虚假的谎言就可以绑架我,那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愿意和你计较罢了。” 罗老板握紧拳头,红着眼睛,那架势好像就要扑过来给季霜一拳似的。季霜看着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在这时抓住要趁机溜出包厢的女领班的手腕。 “老板娘,我——” 女领班看着她,面露哀求。 季霜却没有怪罪女领班的意思,只是对她平静地说,“你去吧,告诉刚才那个小姑娘,不用担心什么。我会给那小姑娘一笔赔偿,今晚的事是我们对不起她。” 女领班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老板娘会这么说。 半晌,她回过神来,感激地看了季霜一眼就要离开,却被罗老板愤怒地叫住,“你是谁的员工?群霞斋是谁做主?我才是给你开工资的人,你今天敢走就别要这饭碗了!” 女领班的脚步又僵住,她为难地看向季霜。 季霜抬起头,罗老板对她叫嚣着,“你别在我的餐厅里指手画脚!我凭什么陪给那个女服务员钱?我才没有对不起她,今天的事我也不承认我错了!” 忍无可忍,季霜拉下脸道: “你闹到这一步也太难看了,适可而止吧。你如果真的把群霞斋当回事,就不会在这里干这种事,我都替你害臊!” 罗老板把桌子上的餐具往地上一扫,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也不管左愈还在场,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到季霜一人身上,“你不过就仗着你爸是季家的人,才敢这么和我说话!这些年我要不是看在你姓季的份上,早就——” “早就什么?” 季霜的声音轻轻颤抖着,“你说啊。” 罗老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左愈,眼神里写满阴沉的怒火,可他终究还是不敢发作。他抛下他们,匆匆地走出了包厢。 群霞斋外。 罗老板带着一身怒火就要坐上自己的那辆大奔,却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挡住去路。“滚开,我正烦着,别惹事。”他横眉怒目道。 小邵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还不可以走。” 身为男人的直觉让罗老板知道面前的年轻人不好惹,还有对方的手劲也大得可怕,不像是一般人。 “你是什么人?”他惊道。 小邵看了他身后缓缓走来的左愈一眼,松开他的手腕,缓缓道,“左先生还有事要和你说。” 罗老板咬牙回头,看着仍然风度翩翩的左愈,把牙龈都咬出血了。 “左先生,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今晚您欺人太甚,不仅让我在下属面前丢脸,还破坏我和我老婆的关系——” 左愈没有耐心听他讲这些,直接打断他道: “罗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愿意成为证人,如实说出你知道的事,指控斋藤邦彦,坦白你和那个叫元冒的男人之间的关系,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闻言,罗老板的表情变得很狰狞,他看着左愈怒道: “左先生,我敬重你才忍你到现在,可你不能乱说,我和斋藤邦彦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你说的元冒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说放我一条生路,你是想做什么?” 左愈冷冷一笑,回头看了一眼群霞斋的招牌,然后说: “虽然你是个不讲感情的人,但你对群霞斋,总归很有感情吧。你信不信,我能让群霞斋易主。” 罗老板惊住,他简直不敢相信左愈说了什么。 要让群霞斋易主—— “所以你才找上我老婆,怂恿她用股权变更的事做文章,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岔气一样,“左愈,你也太狠了!” “我没有怂恿季女士,那是她自己衡量后作出的决定。” 比起罗老板的激动,左愈的表情不变,他审视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并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 “罗勇,你还是不是男人,做事能不能有点担当。我们接下来的对话和季女士没关系,别再把她扯进来。” 左愈顿了顿,嘴角上扬着说: “你和元冒那晚在街头都说了什么,我手里有录音。小邵,放给罗老板听。” 听到小邵的手机上传出自己和元冒的声音,罗老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厥过去。 “罗勇,我再说一遍,只有今晚你有机会投诚。” 左愈冷冷地警告他道: “过了今晚,我不会再等你开口。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让人去找元冒,你觉得在威逼利诱之下,他会承受得住压力不把你供出来吗?我只需要一个证人,等他把你做的事都说出来,你对我就没有丝毫利用价值了。” 1281章 笑话 夜色下,罗老板攥紧拳头,左愈能看出他内心正在进行复杂的权衡考量。 “左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掺和这些事,怎么想这都和你没关系吧?” 半晌之后,罗老板抬起头,目光阴冷。 “无论是陈会长,还是斋藤邦彦,都不关你事。可你偏偏要管闲事,难道是因为左氏集团最近发展得太好,让你太清闲了?左愈,我奉劝你一句,你要是实在闲得无聊,就带着你老婆孩子去环游世界,别再在东京掺和别人家的事,就当给自己积点阴德。” 他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左愈闻言却没有恼怒,只是轻轻一笑。 “罗勇,你还是考虑该怎么给自己积阴德比较好。” 左愈笑着道,“更何况,比起身后事,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担心。看你的态度是不愿意当这个人证了,连一条退路都不肯给自己留,你真是够狠。不过,这值得吗?” 罗老板也露出一抹有些癫狂的笑意,他死死盯着左愈,缓缓道: “你一出生就被立为左家当年唯一的继承人,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像你这样生来就含着金钥匙的人,能理解我们这些人的痛苦吗?还问我值不值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左愈平静地看着他,淡然地说: “你的痛苦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原本你也是事业有成,也有美满的家庭,这已经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要幸运。是你自己不珍视这一切,为了更多的贪欲,毁了它们。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你很难理解吗?” 罗老板的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他难听地笑着,“呵呵,什么时候连你这种不相干的人也要来教训我了。你不会明白的,从一开始我就回不了头了。” 从他上了斋藤邦彦的贼船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注定要把这条路走到黑,忤逆那个男人的代价他付不起。 “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去找季霜,她也不会坚持要离婚,都是你!” 罗老板像是崩溃了,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到左愈身上,失控地对着左愈吼道。 左愈对这人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带着小邵离开,只留下罗老板一个人在原地蹲下,双手抱头。 另一边。 季霜安顿完女领班和小娟,黯然地走出群霞斋。 她来这里时是坐的左愈的车,此刻她茫然地站在路边,想要叫一辆车回家,可一想到有可能在回家后见到罗老板,她就不想回去。 正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辆宾利驶到她身前,车窗摇下之后露出女人洋溢着温和笑容的美丽面容。 “季女士,上车吧。” 温潇微笑着对她道。 季霜一怔,她没想到温潇也来了,顿了一下后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左夫人,您是和左先生一起来的吗?” 她不确定温潇是否知道罗老板的事,所以有些犹豫着问。温潇看着她,明白她在想什么,说,“是左愈让我接你走的,他说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不适合回家住。” 说着,温潇又看了一眼季霜身后的群霞斋,轻轻叹了口气道: “季女士,你先上车,待会儿我跟你细说。” 季霜没再迟疑,她坐上宾利。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有一个偷偷摸摸的人影站在暗处,拿起手机拨通了谁的电话。 “龙哥,左愈带着季霜到了群霞斋,和罗勇吵了一架。现在,这女人被温潇带人接走了,我们该怎么办,还继续跟着她吗?” 那人压低声音问。 龙哥的电话里带着怒气道,“她上了温潇的车,还怎么跟?tmd,左愈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要不是他的背景实在太深,就连老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把左家也激怒,我早就动他了!”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斋藤邦彦现在树敌太多,不敢再多得罪一个左家,左愈也不会这么嚣张。左愈也就是猜到了他们老板的心理,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车上。 温潇递给季霜一杯水,柔和笑道,“喝点水吧。” 季霜说了声谢谢,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然后她看着温潇有些凄然一笑道: “罗勇的事,左先生都告诉你了吧?我也觉得,我以前真是太傻。结婚十多年,我活成了个笑话。” 她在罗勇面前表现得很理智平静,但她的内心早就痛到麻木。 没有哪个女人能不在乎自己的婚姻,尤其当她得知自己的老公就是个人渣的时候,她越发地难堪。她自认早就没有了年轻时的天真和单纯,可就连她也不能接受自己的青春和用情至深,都献给了一个这样的男人。 温潇顿了一下,这时候说安慰的话也没什么用了。她能感觉到季霜其实是很要强的人,对方一定不会喜欢别人这时对自己表现出同情。 “抱歉,左夫人,我不该和你说这些,让你觉得尴尬了吧。” 还没等温潇想好说什么,季霜就抹去眼边的泪花,偏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道,“女人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不该再悔不当初,否则也太愚蠢了。” 万般不甘终究只是一句话,过去的就回不来。 这个世界上毕竟没有后悔药,她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我听左愈说了你的选择,我很敬佩你能雷厉风行地选择及时止损。” 温潇低声道。 季霜笑了一笑,转过头看着她说,“就算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的儿子考虑。他今年才十四岁,我不能让他被罗勇牵连,那不是他该承受的后果。” 提到儿子,季霜想到什么,又道: “左夫人,你能不能让司机把我送到明治附中。我儿子在那里读书,我等他放学后接上他,一起去住酒店。这段时间,我确实不会回家住了。” 她决定等到什么时候离婚和股权的事都办妥,什么时候再和罗勇见面。那个所谓的家,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回去。等在酒店安顿之后,她会再找一处合适的房子,面积不用太大,足够她和儿子两个人住就行。 温潇看着她,认真地说: “有件很重要的事,左愈让我告诉你。” 季霜愣了一下,问是什么。温潇说,“罗勇和斋藤邦彦的人牵扯不清,你现在要和他打官司,也会影响到他身后的人。他们或许会有所动作。” 闻言,季霜先是愣怔着,然后她就明白了。她是个聪明人,顿时紧张起来道,“你是说,他们有可能对我下手?” 如果她现在出个什么意外,直接死亡,那群霞斋的股份就再也不会有变更,罗勇作为她的合法丈夫自然就有权处置她生后的财产,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任何麻烦了。 想到这里,季霜不寒而栗,她摆在膝盖上的双手攥紧。 其实就在温潇提醒她这件事之前,她也隐隐想过罗勇会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可她还是觉得她和罗勇十几年的夫妻,对方不至于如此绝情。 现在想来,被逼到绝路上的人是最可怕的,罗勇既然都能铤而走险和斋藤邦彦的人搭上一条船,他还能有什么理智和良心? 退一步说,就算罗勇良心发现,念着那一点情分不想动她,和罗勇合作的那些亡命徒也不会答应。 “是的。而且你儿子也要小心。” 温潇的口气很沉重,她对季霜道,“左愈那边已经让人去你儿子的学校接上他,对他进行保护。他给你的建议是,这段时间你最好能带上孩子,干脆回国内躲一躲风头。” 季霜是现任季家家主季杰的堂妹,她的父亲就是季杰的亲叔叔,关系很近。虽然她的父亲在她出嫁后没多久就病逝,但人不在了情分还在。 所以她如果带着孩子回国内,季杰怎么说也是要护着她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斋藤邦彦自顾不暇,东京的事都没整明白呢,手也伸不到那么远。 “可如果这时候回国内,那我儿子的学业——” 季霜皱紧眉头,又猛地想到斋藤邦彦在东京的名声。她明白过来,现在这种时候还想什么学业,能保证安全和罗勇彻底划清界限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她有钱也有门路,想给儿子在国内找个国际高中先读着,等东京的事态平息了让他再回来也不是问题。 “谢谢左先生和您了。” 做完考量,季霜看着温潇,由衷道,“如果不是左先生找到我,告诉我罗勇在外面都做了什么,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真是又坏又糊涂,一个人上了斋藤邦彦的贼船,从未考虑过我和孩子。” 她知道罗老板做的事情太危险又太缺德,早晚要出事,而他出事了少不了要连带家人,所以这也是她在知道这些后,铁了心要立刻和他离婚的原因。 如果她没有孩子,她都不至于这么快有动作,但她就是怕连累了孩子。 温潇也是有两个孩子的人,自然明白季霜的心思。 “季女士,今晚你就在左愈安排的酒店先休息一晚吧,你儿子也在那里等你,具体怎么做您留到明天再商量。在他安排的地方你可以放心,那些人进不来的。” 等到了酒店,季霜又对温潇再三道谢,温潇笑着对她说了几句,然后看着季霜走进酒店大厅。 然后,温潇的电话在这时响了,她一看果然是左愈打来的。 她接通之后就问左愈,“我就在季霜要下榻的这个酒店,人我已经送来了,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 左愈那边顿了顿,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出事了。” 温潇一怔,忍不住问: “怎么了?你快说清楚——” “我派去跟踪元冒的人在东京附近的一个港口,截下了一艘偷/渡出海的船,在上面找到了元冒。不过,他已经死了。” 左愈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冷意。 1282章 货船 闻言,温潇一惊,然后她喃喃道: “这肯定是被灭口了。” 斋藤邦彦手下的那群人果然都是些亡命徒,这黑吃黑的手段,用起来真是毫不留情,让她都开了眼界。 “今晚我得离开东京一趟。” 另一边,左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皱眉道。电话里,温潇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明天见。” 而左愈又想到什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温潇: “你一个人大晚上的在东京可别乱跑,别忘了门禁时间是晚上十点整。” 温潇一听都被气笑了,她也是不明白,这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她还能乱跑到哪里去,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左愈,我怎么想我们两个之间,也是我该担心你多一些吧?” 她挑眉道,“但我从来都没叮嘱过你这个,结果你这时候还有空担心我沾花惹草,真是说不过去。” 左愈哼了一声,随后说: “用我提醒你吗?就在东京还有两个男人之前对你有过示好的举动,一个是斋藤介,一个是苏霖皓。” 温潇越听越觉得左愈不像话,她气道,“那你以为我今晚能去找他们?我是那样的人吗?而且斋藤介和苏霖皓,他们是怎么回事你也清楚,人家一开始看上的就不是我,现在更是有各自喜欢的人了,我就算去找他们,他们也不能给我开门啊。你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呢?” 左愈又是傲娇地冷哼一声,说: “你都想到去找他们,他们会不会给你开门这一层了?看来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 温潇被他挤兑得都没话说了,她只能道: “反正要论嘴上功夫,我是再长十张嘴也说不过你。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吧。”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左愈那边就又打了进来。温潇无奈地再次接起电话,听到左愈又变得温软的口气道,“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回来给你做饭。” “哟,你要亲自下厨啊?” 别说,温潇还真有几分期待。 她和左愈住的套房里什么设备都不缺,厨房里的东西更是一应俱全。有时候她都觉得,即使把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大厨请来做饭,那个厨房也完全够对方施展得开。 而左愈在做饭这件事上虽然不是专业的,但他还真有几道拿手好菜。 “你想吃什么,先列好清单,然后让保镖去买食材。” 电话里,左愈温柔地笑道,“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温潇说了一声好,又叮嘱左愈路上注意安全,这才挂断通话。随即,她早早地回了酒店,找白蓝雪聊了一会儿天,晚上十点多就上床睡觉了。 这一晚,左愈不在她身边,她夜里醒了两次。一个人睡在床上,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 她七点就醒了,洗漱完之后她正要叫上几个孩子一起吃早餐,忽然接到电话。 看到是小邵打来的电话,她脸色一变,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难道是左愈出事了?如果不是左愈出事,那为什么左愈不亲自给她打电话? 匆忙地接起电话,她急切道: “小邵,左愈呢?” 对面顿了顿,然后传来左愈有些沙哑的声音,“是我,我就在这里。” 温潇呼吸一滞,感觉自己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自从上次左愈在东京被不死原劫持,她这心里就算是落下毛病了,内心有个角落总是隐隐担忧着,左愈是不是又会生死不明。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怎么用小邵的手机打给我?” 她紧张地问。 左愈低声回答道: “我没事,只是我的手机在路上摔坏了,原本的电话卡也用不了了。我怕你有事找不到我,所以才用小邵的手机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一下。宝贝,别担心我。” 温潇听到他带着浓重鼻音的那一声宝贝,不知为什么,眼眶就有些湿润,她轻声道,“左愈你别骗我,你给我解释清楚,好端端的你手机怎么就摔坏了?你们路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知道左愈做事一向稳重,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把手机摔了的。 “路上出了个小车祸。” 左愈也知道骗不过温潇,轻描淡写道。 温潇一听这话,心里更加担忧,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那种无法言喻的窒息感弥漫开来。她告诉自己,左愈还能给她打电话,那就应该是真的没事,左愈不会再骗她。 可她内心就是无法平静下来。 “是意外吗?” 她用紧绷着的声音问。 左愈嗯了一声,然后低笑了一下道,“就是普通的事故而已,你真的不用多想。不过我的手机可是真冤啊,因为当时我正在打电话,车窗开着,结果撞/击的那一下,它被甩出了车外。我捡起来一看,已经不能用了。” 他顿了顿又说: “不过我手机上存的东西都经过备份,所以就算坏了也无所谓,只是电话卡要补办的事,有点麻烦,但我也已经让宋特助去办理了。最晚明天,我就能拿到新的电话卡。” 温潇静静地听他说完,随即道: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左愈沉默了片刻,他对温潇会这么说,其实并不意外。他没有劝她留在东京,虽然她来不来他都能应付得了这边的事态,但他知道她说要来,是因为关心他。 她觉得有必要来一趟,是因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知道他是否安好。 意识到这一点,左愈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他又为温潇会因自己而担忧,感到深深的心疼。 “我已经在那艘货船停靠的港口了,等我把这里的地址发给你。” 顿了顿,左愈想到什么道: “你别坐车来了,我问斋藤介借一架直升飞机,直接从东京把你送过来。” 对温潇来说,也是越能快点见到左愈越好,所以这时她也顾不上是否会麻烦斋藤介,低声道,“这样最好。等我到了地方,要是看到你身上有伤,那我就知道你又骗我了。” 左愈停顿片刻,说: “宝贝,我这回真的没有骗你。我说过不会再骗你,就真的不会了。” 温潇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低声道: “我会来找你的。” 三个小时后。 港口。 左愈看着被带进来的货船主人,对方是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看着就贼眉鼠眼,不像好人。 船主姓川崎,他已经被警方的人讯问了好几遍,此刻耸拉着眼眉,看到左愈之后眸光动了动,有些畏惧般缩了缩肩膀。左愈对他没什么耐心,直接道: “你对警方的人说,你不知道你的船上藏了人?” 一旁的翻译用日语说了一遍。 川崎睁大眼睛,好像特别无辜似的道,“先生,我确实是被冤枉的,谁知道那小子会藏到我的船上啊?您也知道,这些偷/渡的家伙个个都不要命,我一个正经人怎么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呢?” 听完翻译,左愈脸色阴沉。 他知道这个姓川崎的船主根本就是在撒谎,元冒会被藏在这艘船上,对方不可能事先不知道。但这个川崎也是老油条了,警方问了这么久都没撬开这人的嘴。 所以,要想让川崎开口,恐怕要费些周章。 左愈冷冷一笑,从身边的随从手里拿来一张没有填写金额的支票,放到川崎的面前。 川崎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左愈有些漫不经心般问。 闻言,川崎点头,吞了吞口水道,“我在电视上看过您,您是一个财团的社长。” 左愈笑了笑,说: “我们那边不流行说社长这个词,但我确实是左氏集团的老大。你想不到我有多少钱。” 川崎听了他的话,眼睛里的精光更加厉害。 “看到这张支票了吗?只要你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把人带上船的,我就给你一笔钱。” 左愈好像并不特别热切,有些懒洋洋地说: “我对你是否犯法,会不会进监狱并不感兴趣。如果你能守口如瓶,那这笔交易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我不会向警方的人告发你。” 川崎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他做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就是为了钱。现在左愈开出的条件,他怎么能不心动。可他一想到那个人对他的威胁,他又害怕为了这笔钱就丢了小命。 早知这桩生意如此麻烦,那上船的家伙居然会死在船上,他说什么也不会接手这个生意的。 “你在犹豫什么?” 左愈见川崎迟迟不说话,猜出了他的畏惧,笑道,“怎么,你怕有人报复你吗?” 川崎勉强一笑,“先生,您说什么呢,我根本就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啊。” “别装了。” 左愈冷冷道: “你害怕那些人报复你,但你知道死在你船上的人是谁吗?那个死者,是另一个黑色团体老大的弟弟。我告诉你,你惹上大麻烦了,他们一定会找你报仇。” 川崎听完翻译脸色惨白,他显然是信了几分。 左愈逼近他,缓缓道,“现在我是你唯一的退路。答应我的条件,拿着我给你的钱是你最好的选择。你怕死,我可以把你送到国外,那些人不会追你一辈子,但你有了钱,这一辈子就不用再活在底层苦苦挣扎了。” 川崎盯着那张支票,一时没有说话。 左愈做出不耐烦的表情,又道,“既然你不同意,那算了,我也懒得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说完,他拿起桌面上的支票,理了理衣服就转身离开。 1283章 进展 川崎见到左愈真的要走,立刻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叫道,“我答应你!” 翻译用中文说出了这句话,闻言,左愈的嘴角微微一勾。可他没有立刻停下脚步,川崎急得快步跑上前,就要拽住左愈的胳膊,被左愈的保镖拦住。 “我答应了,我什么都说!我告诉你是谁把那人送上船的,但你答应我的事也必须算数!” 川崎急切地说。 左愈吊足了他胃口,这才转过身看向他,面无表情道,“我说了给你的东西,就会给你。” 半个小时后。 左愈走出房间,等在外面的小邵道,“夫人已经到了。斋藤家的直升飞机就停在附近。” 闻言,左愈原本冰冷的面容瞬间变得柔和。 “走,去接她。” 温潇远远地就看到左愈带着人朝她走来,她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这个男人,见到他全胳膊全腿,走路的姿势也无异样,那张俊脸更是一如既往的光芒万丈,她才彻底放心。 她跑起来,扑进左愈的怀里。 左愈搂着她,低声道,“现在你亲眼看到我了,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他看着温潇的目光如此深情和宠溺,温潇一抬起眼,差点就沉沦其中。 她嗯了一声,感觉鼻子里酸酸的。 左愈察觉到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将她搂得更紧,放低声音道,“我没事你还不开心一点?” 温潇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道: “我高兴啊。” 就是因为看到左愈没受伤,她高兴才会鼻子发酸。 一旁的保镖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感慨,左先生和夫人结婚这么多年感情还那么好,怪不得是富豪圈里最有名的模范夫妻。 “走吧。” 左愈微微一笑,眼睛弯了弯,他这一笑洗去浑身冷气,眼里的光芒都只为怀里的爱人绽放。 给温潇打开车门,他让温潇先上了车,然后笑道: “你等我一会儿,我要和小邵说几句话。” 温潇点头,乖巧地把车门关上。左愈转过身,看着等在一旁的小邵道: “川崎供出的那个人,想尽办法也要找到他。” 小邵应声之后,左愈又想到今早的车祸,眸光一冷。 他很确定,今早那辆货车就是冲着他坐的车来的,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开车的司机闪躲看来,错过了那辆货车,他现在就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了。 看来,有人想要他的命。 是斋藤邦彦吗? 如果斋藤邦彦真的敢要他的命,那对方就是疯了,想要在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那个货车司机,怎么样了。” 左愈压低声音。 小邵立刻道,“那家伙已经开口了。他说指使他做这些的,是一个叫龙哥的人。” 那个司机原本已经被龙哥安排好了身后事,龙哥的意思是让对方制造一起所谓的意外车祸,直接撞死左愈,也把司机自己的命交代进去。 这样同归于尽之后,不管是谁来查,都查不到线索和破绽,最后只能把这起车祸当做意外来处理。那个叫龙哥的家伙认为这样他就可以全身而退。 但无论是龙哥,还是本来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司机都没想到,关键时刻两辆车竟然没有相撞,左愈毫发无伤,而他自己也没有死成。 这下可好了,那名司机惊惶失措,龙哥知道消息后肯定不会按照约定的那样给他家人钱。 不仅如此,这个任务没有完成,以龙哥的心狠手辣肯定不能放过他,甚至是他的家人,而让他自我了结,他又怎么也下不了那个狠心。 这时候小邵答应他,帮助他的家人逃脱龙哥的报复,他在极度的慌张下就说出了真相。 “货车司机见过龙哥,知道龙哥的长相。他还知道龙哥身后的背景很硬,好像是有个很大的老板是龙哥的靠山,所以道上谁都不敢惹龙哥。” 小邵道。 “龙哥?” 左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脸上阴晴不定。 “龙哥的真名是什么,那个司机不知道,他只清楚道上的人都这么称呼。” 小邵顿了一下,然后说: “还有一个线索。那就是这个龙哥,他手下的人和响尾蛇的势力发生过冲突,好像是为了抢生意。” 左愈听到响尾蛇这三个字,喃喃道: “又和斋藤邦彦扯上关系了,所以,究竟是我不肯放过他,还是他不肯放过我?” 小邵低下头说: “属下目前为止就查到这些,关于龙哥的下落,我正在让人追踪。如果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向您汇报。” “你做得很好。” 左愈看着小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最近辛苦你了。” 小邵抬起头望向左愈,诚恳道,“当年我母亲病重,是左先生您慷慨解囊愿意救她一命,也是您走动关系保下了我,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会一直记得您的恩情,为您做这些,我义不容辞。” 左愈笑了笑道: “你是重情义的人,我知道。” 这个年轻人不到十六岁就参/军,二十六岁时因为母亲病危而提前退役,放弃了更好的前途。他家没钱,他就借钱给母亲治病,为了能让母亲接受手术,他甚至不惜飞到越/南,去地下拳场打拳。 结果一场比赛上,他的对手由于服用了违/规的药而陷入癫狂,场面一度失控,他被对手锁死就要窒息,为了自卫恰好一拳打在对方的要害上,结果那人就死在了台上。 1284章 天航集团 小邵因此被押进了当地的警局,就要被警方判刑,还是死/刑。小邵在当地无权无势谁也不认识,算是走到绝路上。 幸好当时左愈身边的一个中年保镖是小邵的同乡,知道他的事情后就问左愈能不能帮忙。左愈得知小邵的故事后,出钱赔了那个拳手家属一笔钱,想办法把人保回了国内,又出资给小邵的母亲治病。 虽然小邵的母亲在接受手术治疗后,情况仍然不乐观,没过几个月就病逝,但这份恩情小邵却是永远记在了心里。 他为左愈做事,每个月都只要三千生活费,除此之外他一分奖金都不要,一定要还上当年左愈为了帮助他拿出的那笔钱。 而在左愈看来,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韧性和坚定。 跟了左愈之后他也算看遍世间繁华,沪城的十里洋场他也都见识过,可这都没让他变得虚荣,没让他对物质有更多渴求。那万千浮华都不能打动这个男人分毫。 左愈时常感慨,曾被派到国外去执行特殊任务,经历过十年战火磨炼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是真正的男人。 所以,左愈对小邵很放心,就在于他知道这个人不会被他的对手用金钱买通。小邵重情义,可他的亲人又都已经过世,如今留在左愈身边,就是为了报恩。 “小邵,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是一个人这么过下去。” 左愈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语气变得柔和,“再过一年,你也要三十岁了,有喜欢的女人了吗?” 小邵微微低下头,眸光变得黯然了些许。“自从妈妈去世后,我也没那方面的心思了。” 以前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劝他找个好姑娘结婚,还说她想抱孙子,可现在,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再也看不到他结婚的那一天了。所以,他也无所谓了。 左愈知道小邵的内心很消沉,他觉得小邵这样下去不行,人活在世上需要有自己挂念的东西。他不希望向自己报恩,这就是小邵活着的唯一动力。 “等斋藤邦彦的事情结束后,我给你介绍几个合适的女孩吧。” 看着面前沉默的人,左愈难得管了一回闲事。 小邵抬起头,低声道: “正经人家的姑娘都会不愿意跟我这种人。” 他自觉带了一身杀戮的气息,都快三十的人又没有存款,也不打算过为了结婚精打细算的生活,人家姑娘凭什么跟他呢?他都做好这一辈子都独身的准备了。 “那是因为你还没碰到能让你心动,也对你心动的人。” 左愈看着他,微微笑道,“我在遇到温潇之前,也不觉得我能遇到合适的人。” 小邵皱着眉头,有些倔强地说: “可我和您不一样。我比起您,差远了。” 闻言,左愈失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和小邵继续这个话题。他对小邵道,“去吧,先查清楚这个龙哥是怎么回事。” 小邵对他点头,领命而去。 等小邵离开,左愈正要上车,他的手机响起。他接起之后,听到宋特助用有些疲倦的声音道,“boss,我找到了天航集团已经离职的财务部/长。” “你和那人接触过了?” “没错,邱媚在天航集团干了二十年,可以说是高管中最资深的人物,和陈英的关系也极好,在集团内部的管理层是最受陈英看重的亲信之一。她的突然离职大有文章,这一点外界都有传闻,而内部的人更是议论纷纷。” 而且天航集团内部还分好几个派别,这几派之间相互斗法,邱媚之前因为抱紧了董事长的大腿而一向嚣张跋扈,在集团内部都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她忽然离职,天航集团又遭受调查,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邱媚的不少黑料,都是同一个集团的其他高管放出来的,甚至还有人向调查组举/报她帮陈英做假账。如果不是邱媚本人去向不明,调查组的人找不到她,那她现在早就和陈英一起被控制起来了。 “我原本以为邱媚已经离开沪城,后来我才发现,她是躲在了她一个情人的家里。” 宋特助道: “我用了电子追踪的科技手段,对邱媚的情人进行定位,最后把她堵在了对方家里。我带人过去的时候,邱媚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用假护/照出国。如果我们再去晚一步,她情人家就也人去楼空了。” 邱媚之所以没有立刻沪城,就是在等她的假身份办好,那边都打点好。 “连陈英都没办法在东窗事发后全身而退,她却能想到办法办理假身份去国外生活,看来她本事比陈英还大。” 左愈冷笑道。 闻言,宋特助也笑了一下道,“这女人表面上看只是陈英唯命是从的亲信而已,但实际上对天航集团进行内部调查就会发现,陈英的很多决策,甚至都是听从了她的意见。” 左愈颇为感兴趣地问: “你都发现什么了?” 宋特助看着手上的资料,顿了顿道,“就说一个最重要的吧,让天航集团爆雷的云上二期项目,就是邱媚给他介绍的。” 闻言,左愈目光一冷。 他就知道天航集团的忽然爆雷像是被安排好的,不会只是偶然,就像是有人引导着陈英走到这一步,让天航因为经营不善而产生的所有问题,都在此时爆发出来。 而那个让天航集资众多又赌上全部身家的云上二期项目,就是导火索。 如果说云上二期项目真是这个邱媚牵的线,那她的问题比他原本想得还要大。而陈会长被构陷的那一千万,想来肯定也是这个邱媚的手笔。 “你有办法让邱媚开口吗?” 左愈沉声问。 宋特助苦笑了一下说,“这个女人嘴硬得很,心理素质也很好。即使她知道被我们抓住之后,如果她不说出我们想要的信息,那她就会被交给警方,她也不肯开口。” 左愈微微顿住,然后他薄凉地笑道: “对付这种人,只有寻常的办法肯定是不行的。” “您的意思是?” 宋特助压低声音。 “邱媚名下有多少财产,她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她一个女人,混到今天的地位也算是很不容易,我不相信她能有放弃所有优越生活也要保守秘密的魄力。” 左愈的声音低沉,带着魅惑人心的磁性,和冰冷的寒意。 “她一定有很多弱点,找到她的弱点,逼她开口。既然她不肯主动开口,那这场攻防战的惨烈交锋,她应该已经做好准备去承受了吧?” 沪城。 宋特助收起手机,表情变得比之前更严肃了一些。他知道天航集团的事,左愈是动了真格的,因为斋藤邦彦在沪城做的这些事,已经触及了左愈的底线。 很多人都觉得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上的事,就是和自己没关系。但宋特助很清楚,左愈一直都有大局观。 斋藤邦彦如果只是在霓虹活动,没把手伸到沪城商界,或许左愈还可以隔岸观火。 可斋藤邦彦却试图在沪城商界兴风作浪。 对左愈来说,沪城并不只是左氏集团的天下,但如果斋藤邦彦的所作所为正在破坏商界的大环境,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任凭一个外国人搅乱了大家都要吸取养分的这片水域。 斋藤邦彦把水弄浑了,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在沪城立足的所有商人。 在这件事情上,即使抛开自己是左愈下属的立场,宋特助也支持左愈的做法。 走到昏暗的房间门口,宋特助往里看了一眼,对上邱媚那写着惊慌却又有所保留的目光,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对身边的人道,“看好这个女人,不要让她有任何小动作。” “明白。” 负责看守的保镖点头道。 邱媚听到宋特助的话,叫道,“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对我,你们这是限制我的自由!” 宋特助又看向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说: “我们就是限制你的自由了,你能怎么样?” 邱媚听了这话,咬紧牙关,瞪着宋特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邱女士,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你就别跟我装了。违法的事你可比我熟啊。你心里清楚,就凭你做的那些事,一旦我把你交给警方,那你就是十年起步。” 宋特助微笑着对她道: “我看你似乎有恃无恐,就好像如果你被交给警方,有谁能保你一样。但我告诉你,左先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一定会监督事情的进展,不让你判个十年二十年,那都对不起他付给我的工资。” 邱媚听了气得脸都发白,她仇恨地看着宋特助,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我从没惹过你的老板吧,他怎么就和我一个女人过不去?” 闻言,宋特助像听到笑话一样嗤笑道,“照你这么说,东京华人商会的陈会长和你好像也没有过节,你又为什么要和他过不去?那些因为云上二期项目资金被拖住的人,更没招惹过你吧?” 邱媚的眼里闪过不明的光芒,她低下头,不吭声了。 宋特助当然不会认为她是感到愧疚了,这个女人只是觉得心虚,怕再多说泄露更多的消息给自己而已。 他目光冷下,对邱媚道: “我迟早会让你开口。” 1285章 托付给你 对邱媚撂下狠话,宋特助转身走出房间,他身后的保镖将房门关上。宋特助正要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送他回左氏集团的总部,这时却有一个保镖从走廊的尽头匆匆跑过来。 “您赶紧去医院吧,莫小姐的情况不好了。” 闻言,一向以扑克脸示人的宋特助面色剧变,他下意识地抓住保镖的胳膊就急道: “她到底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那名保镖有些为难地对宋特助摇了摇头,随即道,“医院打电话给我,说她陷入了昏迷,而且最近一次的检查结果说她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恶化到无法挽救的地步。医生已经把她转入icu重症病房。” “她——” 宋特助说出这个字,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保镖看着他的神色,把心一横直接道: “宋特助您赶紧过去吧,医生说是时候让亲友见她最后一面了。” 听到这里,宋特助松开攥住对方的手,后退一步,只听自己脑袋里轰然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 他嘴里喃喃道,魂不守舍地就快步往前走。一旁的保镖见他走错了方向,提醒说,“宋特助,楼梯在这边。” 猛地顿住脚步,他用手抹了一把脸,才调整好状态,让自己还有力气下楼。 沪城市区的私人医院。 重症病房。 宋特助匆匆赶到,在推门进去的那一刻前,他的手顿住,竟是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逼迫自己沉下心,推开了门。 干净的病房里,消瘦到脱相的女人躺在床上。她是那么悄无声息,又是那么安静,就好像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看到这一幕,眼眶止不住的湿润了。 缓缓地走到床前,他俯下身,看着床上女人的面容。此时的莫嫣,已经没了他初见时的青春靓丽,美貌的轮廓也都因过度的消瘦而变得模糊不已,让人看一眼,就像被刀剐了心一样疼。 “宋先生,药劲快要过去了,莫小姐应该就快醒了。” 站在床边做记录的护士见状道,“您马上就可以和她说话。但我们的重症病房是有探视制/度的,等她醒来您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希望您谅解。” 闻言,宋特助的目光一顿,他看向护士,半晌点了点头。 护士做完记录,就悄声走出病房,轻轻把门关上,将独处的时间留给他们。 宋特助一个人煎熬地等待着莫嫣醒来。 病房里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宋特助看到窗台上放着一束百合花,不知是谁放在哪里的。 就在他望着百合娇艳又纯洁的花瓣时,忽然有人轻轻叫了他。 “你醒了——” 宋特助立刻回过神,他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的莫嫣,心酸地发现,她嘴角竟然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小嫣,你笑什么。” 他低声道。 莫嫣听到他微微轻颤着的声音,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怅然,但她的表情更多是释怀。 “放在窗台上的百合花,是妹妹送给我的。” 她气若游丝艰难地把话说完,“你刚才在看它。你,见过我妹妹吧。” 宋特助强忍着不让自己流出眼泪,点了点头。 “你妹妹是个好姑娘,”他想了想说,“她虽然有过那些阴暗的经历,可这没有改变她的本性。她和你一样善良,我看她第一眼,就感觉到她以后不会辜负你的期待,能拥有很好的生活。” 莫嫣静静地听着,随即嘴角的笑意上扬。她真的很开心,她的妹妹最后能得救。 那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牵挂了。 她放在洁白床单上的右手动了动,宋特助敏感地察觉到,握住了她的手。 莫嫣纤细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微微蜷缩着,她像是想用力将他抓住,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目光变得有些迷茫失神。宋特助见状立刻担忧得不行,立刻就要起身叫医生,却被她叫住。她咳嗽了几声说,“我没事。” 宋特助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谢谢你。” 莫嫣看着他,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知道,他就是他,不是别的任何人。可她同时也在他身上遥远地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知道那不是因为宋特助有多像裕止,而是因为她还在怀念裕止。 “说这个干什么。” 宋特助低声道。 “从我们认识那天开始,你就为我做了很多。是你愿意相信我,给我机会,甚至是保护我。而我辜负了你太多,但你之后还是愿意理解我的难处。” 莫嫣强忍着不适,“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可是,对不起,我注定不能回应你了。” 宋特助别开目光,不再看她那黑亮的眼睛,因为他不想在她面前流泪。 “宋羽,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她无力地问,眼里又充满哀求。 宋特助的呼吸一滞,他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都会为你做。” 得到这个回答,莫嫣笑得更加悲伤,又更加明朗,“我想把我妹妹交给你,帮我照顾好她,可以吗?” 宋特助眉头皱了皱。 他皱眉不是因为莫嫣的这个请求让他为难,而是因为他忽然为莫嫣感到深深的遗憾,她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她的妹妹也终于获救,两个本该相依为命继续美好生活的人,却注定没有彼此救赎的缘分。 “当然。” 宋特助握紧莫嫣的手道,“我会关照她的,你放心。” 莫嫣的眼里泛起泪花,她轻声道,“我妹妹呢,我想再见她一面。” 宋特助对她点头,虽然不舍得离开,但还是说,“我这就帮你叫她过来。” 片刻后。 一个面容和莫嫣有三分相像,却给人不同感觉的少女推门而入。 “姐姐。” 少女有些不熟练地说出这个称呼。 宋特助看得出,她还没有习惯自己忽然多出一个姐姐,可上天是残忍的,却不给她时间去习惯了。 “小婉,这是宋先生,你见过他的。” 莫嫣朝少女伸出手,少女会意,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上,她又颤巍巍地拖着少女的手,看向宋特助。 宋特助一怔,然后他明白了莫嫣的意思,也抬起手,任由莫嫣把少女的手放到他的手心上。 “小婉,宋先生是个好人,我以后就把你托付给他了。你一定要尊重他,听他的话,你可以把他当成,你能依靠的人。” 短短一段话,莫嫣说得断断续续。 可在场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仿佛有无限耐心听她说完,也希望她能一直说下去。 “小婉,你愿意吗?” 莫嫣看着妹妹和宋特助相叠的手,平静地问。 少女望着宋特助清俊的容颜,有些愣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道: “我听姐姐的。” 莫嫣笑了笑道,“那我就真的放心了。” 宋特助听到她的话,心里很难受。莫婉看着他,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情不好,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病房的门被推开,裕衡的身影出现。 一看到他,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尴尬了许多。只有莫嫣最为平静。 “你——” 裕衡站到她的病床前,开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下去。莫嫣看着他,干瘦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仍然明亮如初。“裕衡,你也来了。” 闻言,裕衡攥紧拳头,他双眼充血,望着她道,“你不想看到我吗?” 莫嫣笑了笑,口吻平缓: “你误会了,我希望能看到你。这可能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我,还想见你一面。” 裕衡内心的所有情绪,忽然都在这一刻冲出壁垒。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感受到了什么叫一个人平静地崩溃。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已经带走了他的弟弟,还要把这个女人带走。他不过是想留一个念想而已,他不过是舍不得她离开,就像他舍不得裕止。但无论是裕止,还是莫嫣,他们最终却都要离他而去。 “裕衡,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莫嫣忽然道。 裕衡从她脸上别开眼,他什么都没说,当着宋特助和莫婉的面转身离开了病房。 望着他的背影,莫婉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地嘟囔一句道: “这人到底是谁啊,他为什么一直给你脸色看,他有没有一点同理心。” 她姐都病成这样了,这个男人还时不时来给病人摆脸色,这算是怎么回事? 莫嫣对妹妹道: “那个人是我的债主。” 闻言,莫婉错愕地回头,看着莫嫣面露内疚道,“你欠他钱了?难道是因为我——” 对沪城发生的事,莫婉所知甚少。虽然莫嫣什么都不和她说,但她一直以为莫嫣为了救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所以在感激之余总是有对不起姐姐的感觉。 “不是欠钱。” 莫嫣苦笑了一下说,“我欠他的,是我这辈子都还不清的东西。” “怎么就还不清了?” 听到这里,莫婉有些懊恼,又忍不住愤怒地说,“你欠他什么,我帮你还。我就是见不得那家伙嚣张的样子,他看不起谁呢?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他凭什么就摆一张臭脸——” “小婉,你不懂,我——” 莫嫣想要解释什么,这时候她的面色忽然一变,竟是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还吐出了血。见状,莫婉惊慌失措地上前拍着她的后背,宋特助赶紧去叫医生。 1286章 离世 医生进来之后,看了莫嫣的情况就立刻对她进行抢救。 宋特助和莫婉被护士推出病房的时候,莫嫣咳嗽得已经喘不上气,莫婉一直叫着她姐姐,可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听觉,低着头只是一个劲地咳嗽,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病房外。 宋特助和莫婉站在一起,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病房里进进出出。医生与护士卖力地抢救着病人,忙碌到争分夺秒。良久,宋特助听到身边传来少女压抑的哭声。 他看向莫婉,见她用手捂着眼睛,泪水却从指缝流出。 察觉到宋特助在看自己,莫婉低声道: “对不起,我不该这时候哭。我只是——” 她只是很害怕。 被从她所谓的“养母”手里救出之后,她就被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带到了沪城。她虽然会说汉语,但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未来过沪城,这里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相处,她内心的忐忑又能向谁诉说。直到宋特助把她带到莫嫣身边,告诉她,这个病重的女人就是她姐姐。 说来奇怪,明明在莫婉有记忆之后,她就没见过莫嫣。可当她见到莫嫣的第一刻,她就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亲切,本能般的亲切,无需任何缘由。 当莫嫣对她露出惊喜的笑容时,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有姐姐,有亲人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孤独一人了。 那种谁都不能相信,谁都不能去依靠的经历,似乎不会再有了。 可现在,莫婉知道她的姐姐陪不了她多久。 她一想到当莫嫣离开这个世界后,她又会回到谁也不在乎她,谁也不会陪伴她的日子,她就害怕得受不了。 亲情还来不及建立,可她已经感受过阳光是什么,又怎么让她甘心回到黑暗中。 “我知道。” 宋特助看着她年轻青春的容颜,有些痛苦地说,“你很害怕以后的生活吧。不过没关系,我答应你姐姐,我会照顾你。” 莫婉拿开挡住眼睛的那只手,看着他,有几分恍惚。 这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绅士又优雅的男人,之前被社团控制时,她见过的都是小混混和打手。他说会照顾她,让她心里一动。 宋特助注视着莫婉,想到的是她和姐姐莫嫣的差别。明明是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但和莫嫣不同,莫婉脸上有一种执拗倔强,她像个刺猬,浑身都是刺,可又很害怕受伤。 而莫嫣因为受伤太多,早已经学会逆来顺受,把害怕受伤的心思都藏起来,因为她知道害怕也没用。 害怕受伤,是因为还不放下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这一对姐妹,他怎么也无法弄混她们。 与其说他看到莫婉,是看到另一个更年轻的莫嫣,不如说是看到一个崭新的人,一个他曾希望莫嫣会是那样的女孩。他来不及挽救莫嫣,但他还来得及让莫婉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等过几天,我会让人给你办手续,送你去上学。” 宋特助从莫婉脸上移开目光,望着莫嫣的病房缓缓道,“你姐姐也希望你能读书,最好能考上一个大学。但你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要你好好学习就可以。” 他透过敞开的病房的门,看着被围住的莫嫣,听到自己对莫婉说: “你还有大把时间,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话音落下,病房里忙碌的人忽然都停止了动作。宋特助看到医生转过头,对一名护士说了什么。被问到的护士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又回答了医生什么。 一旁,另一个护士拿出一张纸,写下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永远不变,又有什么永远变了。 宋特助感觉时间在这一刻暂停,虽然它最后又终将流逝,毫不留情。 “北城时间十五点三十一分,病人莫嫣离世。” 半个小时后。 医院的走廊上,一个男人失魂落魄般跑来。他明明是朝着一个目标狂奔,却给人一种夺路而逃的感觉。他撞到了人身上,都浑然未觉。宋特助对他道: “你来晚了。” 裕衡在病房门口站住脚,他看着宋特助,但此时宋特助是谁对他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他问,“她呢?” 宋特助望着面前这个曾和自己打架的男人,他看过裕衡挥动拳头时的模样,越发觉得现在这像丧家之犬一样的裕衡,实在是可悲又可恨。 为什么一个人能愚昧到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为什么一定要任由自己错过最重要的人? “她已经离世了,你来晚了。” 宋特助没有流露出怪罪之情,只是平静地问裕衡,“你刚才在哪里?” 裕衡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听到宋特助问了什么。 追来的沈三刚好听到这句话,对上宋特助的目光,替裕衡回答道,“刚才大少爷就在医院楼下,他也不想错过,他只是——” 只是预感到莫嫣的离开已是定居,所以他一个人在医院楼下的停车场里宣泄情绪,连踹了好几脚自己的座驾,像是一个狂躁病发作的患者。 “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我还没有告诉她,我已经原谅她了。” 裕衡忽然道,“可是,我还没告诉她啊,她不是很想知道吗,她不是很想听到我说,我原谅她了吗?” 宋特助看着裕衡,隐忍着才没有对他挥出拳头。他此时的心情很奇怪,一半燃烧着名为愤怒的熊熊烈火,另一半又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那样平静。 “你说晚了。” 他轻声道,“她再也听不见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他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崩溃的低/吼,他好像还听到了哭声,是裕衡在哭吗? 已经不重要了。 三个小时后。 “小婉,走吧,我带你回家。” 在医院把手续都办完,宋特助对莫婉道。另一边,裕衡看着沈三,“莫嫣想和裕止葬在一起,你去办。” 沈三顿了顿,低声说是。 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因为其实在那个女人开口请求时,他就看出大少爷心软了。大少爷明明是想答应她的,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却要说拒绝的话呢? 大少爷明明—— 明明在很早的时候开始,就被那个女人吸引了。 东京。 小邵走到阳台上,对左愈道,“我查到川崎说的那个中间人了,这人果然是受龙哥的指使,才把元冒带上的船。还有响尾蛇那边,他的一个手下悄悄提供给了我们的线人龙哥的照片和活动地点。” 1287章 问她要不要 左愈眼里闪过冷光,他低声道,“派人去那些地点二十四小时盯着,但不能走漏风声打草惊蛇。等到时机成熟,确定他没有逃走的可能再动手。” 这个龙哥胆大包天居然敢要他的命,那他就让对方知道什么是动他的代价。 另一边。 结束了通话,斋藤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站在窗边。刚才左愈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了那起车祸的缘由,始作俑者是一个叫龙哥的男人,而且这个龙哥居然还和响尾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左愈知道他与响尾蛇之间有交集,所以在电话里询问了关于响尾蛇的事。 斋藤介想了想,给白石苍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响尾蛇的手下里有没有一个叫龙哥的男人。 没过多久,白石苍就回复道: “我们在响尾蛇手下安排的眼线曾说过,响尾蛇看重的手下具体是哪几个人,但真的没听说过什么龙哥。 倒是有过这么一种说法,以斋藤邦彦为首的社团内部,除去响尾蛇和已经落网的老师,还有另一派势力,在老师那一方被铲除之后,响尾蛇就一直在和第三方内斗。所以,龙哥很可能就属于这第三方。” 看完短信,斋藤介沉思着什么,然后又给左愈发短信说了大致的意思。 “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就在斋藤介发完短信,要把手机收起来时,身后传来女人优雅悦耳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到穿着丝绸套装的紫夫人站在他身后,对他微微笑着。 “紫阿姨,您不和父亲一起回去?” 斋藤介现在其实不怎么想和她寒暄,但紫夫人毕竟是他的继母,也是他名义上的长辈,按照他从小接受的家教,既然是紫夫人主动过来和他说话,他只能奉陪。 “理光说最近家里发生这么多事,他想陪你祖父,所以从今晚开始我们都不打算回别院住了。” 紫夫人轻笑着说。 斋藤介点点头,很客气道,“你和父亲缺什么,就来找我,我去和佣人沟通。” “谢谢你了。” 闻言,紫夫人微微低下头又是一笑。 从斋藤介的角度看过去,她美艳不可方物,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是精致无瑕。而最难得的是她这个年纪,看上去仍然和当年一样美貌,只是随着岁月的沉淀,多了一份稳重和自持而已。 如果紫夫人不是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他对这个女人的欣赏会更多一些。在他眼里,面前的女人就算再漂亮,是天仙下凡,也终究比不上他的母亲。 “现在这个时间您也该休息了,我就不再打扰了。” 想及此,斋藤介脸上的笑意变淡了些许,他对紫夫人颔首,就要离开,而紫夫人却迟疑着叫住他道,“你等等。” 斋藤介站住脚,询问地看着有些犹豫的她。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但我就是想,上次我被绑架,北原女士帮了很大的忙,如果不是她提供消息,我也不会被你们救出。” 紫夫人拂过额前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低声道: “我想感谢她。” 闻言,斋藤介笑了笑,淡然地说: “上次父亲向她当面道谢,已经提到过您的谢意,我妈妈都接受了。” 紫夫人抬起头,注视着斋藤介的眼睛,沉默了几秒,忽而说,“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斋藤介对她忽然说这个有些诧异,但他并没有表示出来,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完美笑容。“您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大概我们长得真的很像吧。” “其实我和北原女士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紫夫人的目光有些复杂,又道,“但我对她印象深刻。她很美,很端庄,也非常高贵。我想她应该不会在乎我的感谢,但是,她救了我的命,我真的很想感谢她。” 说着她回过头,对等在门外的女佣说了句进来,那名女佣就捧着一个木盒进来了。 斋藤介静静地看着。 紫夫人从女佣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木盒,然后她又看着斋藤介道,“这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我娘家很珍视的收藏,是当年一位快要圆寂的高僧赠送给我太爷爷的佛珠。” 那佛珠本身并不多值钱,只是普通的檀木而已,但难得的是那名高僧手持着佛珠大半辈子,十年如一日地捻着它在佛前虔诚地念诵经文。 “我老家用这样的说法,那些在寺院里度过一生的僧人用过的东西,常年沐浴着佛的气息,是最好的护身符,以后收藏它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庇佑。” 她缓缓道: “太爷爷把佛珠拿回家里后,就一直有我的家人珍藏着。传了几代人,轮到我父亲这一代时,他只有我这一个独生女,就把佛珠传给了我。” 斋藤介没有打断她,他默默等紫夫人说完。 “我想把它送给北原女士。我听说,她也信佛。” 紫夫人顿了一下,说。 “这佛珠是高人之物,也是您的传家宝。它的意义过于珍贵。”斋藤介望着那朴素却沉重的木盒,透过盒子似乎就能想象到静静躺在里面的佛珠会是什么样子。 “您还是把佛珠留给菜月吧。如果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妈妈会过意不去的。” 斋藤介含笑说。 闻言,紫夫人的目光有些黯然,她摇了摇头道: “你还是问一下北原女士,问她要不要吧。因为除此之外,我就再难报答你母亲的善意。” 在她得知提供关键线索的人竟然是北原凛香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念念不忘。她想,如果她和北原凛香易地而处,她会这么做吗? 会去救一个不光彩的第三者吗? 或许在北原凛香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对方毕竟宽容大度救了她一命,而她之前却抢走了对方的丈夫。 当年她和斋藤理光结婚时,她的父亲很生气。 这么多年过去,她现在还记得父亲当时说的话,“我悉心把你养大,从小教导你要与人为善,结果你却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和一个有妇之夫不清不楚。你现在和斋藤理光结婚了,你是如愿以偿了,可你有想过他的前妻和孩子吗?” 当时,她无言以对。 她也可以辩解,说她认识斋藤理光时,北原凛香和他就在分居,如果不是他们的感情已经出现裂痕,她根本没有机会。但是,她明白如果她没有出现,没有努力走进斋藤理光的内心,那他和北原根本不会离婚。 在她出现之前,北原凛香是不想和理光离婚的,那个在商界永远强势的女人,也毕竟想过要守住一个家,想要把全部的耐心和柔情都留给家人。 如果不是她,他们将永远是一家三口。 斋藤介也不会有同父异母的妹妹,每天都要看着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站在他父亲身边,代替他的母亲。 她很清楚她是自私的,不能被原谅的。 不管是为了爱情,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第三者永远是第三者。 她现在成了当年情人的妻子之后,更能体会这句话。她格外害怕理光会瞒着她在外面有新的情人,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女人,她会恨死对方。 那天温潇来斋藤家的府邸,她对温潇说,她们有相似之处,温潇却说她们不一样, 是的,她们确实不一样。 温潇是左愈自始至终的那个人。 “如果你母亲不愿意要的话,我再把它拿回去。” 紫夫人收起回忆,她不想在斋藤介面前表现忏悔,她知道那很矫情。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有挽回的余地,更何况就算时光倒退,她也不会愿意放弃斋藤理光。 所以,她只能固执又可怜地要送出木盒里的佛珠,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试着去弥补她弥补不了的东西。 “好,那我先保存。” 斋藤介没有再推拒,他看着木盒笑了笑,对紫夫人说,“我会去问她的。” 紫夫人颔首,正想说一句晚安就离开,可又顿住脚步,看着斋藤介低声说: “除了谢谢之外,也顺便帮我向你母亲说一句,对不起。” 斋藤介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滞,听到这句话他倒有些笑不出来了。紫夫人没有再看他,逃也般匆匆走了。 沪城。 负责调查的人对宋特助道,“从邱媚情人的家里,发现了邱媚藏在暗格里的另一部手机。” 说着对方把放在袋子里的手机交给宋特助。 “这部手机用专业技术进行了加密处理,所以请黑/客破解花费了一些时间,现在里面存储的资料都可以看了。” 宋特助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很好。” 他给手机解锁,翻看着里面存的信息,忽然看到通讯录里最常联系的一个联系人,备注是龙哥。 邱媚和这个龙哥之间的通话很频繁。 宋特助想,如果他们不是恋人那就一定是同谋。而且,之前左愈也对他说过,有个叫龙哥的家伙在东京和沪城这两地经常组织一些活动,现在怀疑龙哥和斋藤邦彦是上下级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邱媚果然是受到斋藤邦彦的指使,斋藤邦彦居然也掺和进了天航集团的事。 1288章 为了自己 “boss,找到邱媚的另一部手机了,她在和一个叫龙哥的人联系。” 电话里,宋特助汇报道。 闻言,左愈冷笑了一声说,“她的背景果然不干净。怎么样,她还是不肯开口吗?” 宋特助顿了顿说: “如果她真和斋藤邦彦有关,那她应该是不敢供出对方。毕竟她在我们手里一直不开口,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被交给警方判刑蹲监狱,但如果她供出了斋藤邦彦,那她肯定会被报复。” 这个邱媚很精明,她知道左氏的人不可能把她怎么样,顶多吓唬她而已,但如果是被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斋藤邦彦当成叛徒,那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现在不开口,总有她开口的时候。” 左愈的目光凌厉了几分,但宋特助听到的他的口吻却是平静理智的,“这个邱媚原本是陈英的心腹,现在陈英被调查控制,她却想要全身而退,沪城陈家的其他人不会愿意放过她的。” 沪城陈家对和天航集团毫无关系的陈会长陈茂兄弟,都想拖他们下水,又怎么能放过怂恿他们把全部身家都投进云上二期项目的邱媚呢?他们巴不得邱媚能多承担一些责任,可以把多一些的罪责都推到她身上。 “陈英被警局的人看着,你不好接近他。但陈英的长子陈辰还在外面活动。” 左愈沉吟着说,“但陈辰对左氏恐怕很是排斥,如果是你出面去找他,或许会适得其反。” 宋特助很聪明,他为左愈工作多年也早已生出了默契,闻言道,“我明白了,我会找别人去接近他,用另外的身份。” 又说了几句,左愈在挂断电话之前,忽然道: “我上次就问过你,你真的不想要假期吗?” 闻言,宋特助沉默一会儿,然后他轻声说,“我为什么需要假期?” 他为左愈工作这些年,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好下属,办事能力强又能领会左愈的意思,格外的有职业素质,而且无论让他处理什么都非常得体,那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让左愈这么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能体现他的分寸感的众多细节中的一个,就是他和左愈对话时几乎从来不用反问句。 左愈听到他这句话,就知道莫嫣的离世对他的影响。 “你知道我的意思。”左愈没有生气。 对于宋特助轻微的失态,他不至于这点容人之心都没有。 宋特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停顿了许久,他才道,“如果让我闲下来,我反而会多想,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情绪里,什么都做不了,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或许他真的缺乏人情味,可在他看来,沉浸在悲伤中什么都不做,这是最不可取的。一个男人要学会控制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控制。 他不想像裕衡一样,不想被情绪裹挟着成为不理智像一头莽撞的野兽。 “虽然她已经离开了,但我很想为她再多做一些什么。” 宋特助的语速很慢,左愈耐心地听着,“她本来不必经历这样的悲剧,但是斋藤邦彦创建的那个社团毁了她。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该有报应,没有人能毁了别人一辈子,却不付出代价。” 说着,宋特助的声音里染上了一层冷冽又平静的愤怒。 “斋藤邦彦不会是例外。我知道我的能力还不够强大,无法和他对抗,但我起码可以在让他垮台的工程中,多添几块砖瓦。” 他之所以这么卖力地寻找对斋藤邦彦不利的证据,就是因为他想让斋藤邦彦能早点被绳之以法。他要让害了莫嫣的罪魁祸首接受惩罚,要让那些像莫嫣一样的女孩,不再被魔鬼控制。 他没有救得了莫嫣,但他不能在她走后,什么都不为她做。他会把对她的怀念,化为动力。 所以,他为左愈收集这些证据,不只是因为左愈是他的老板,能给他发工资和奖金,也是为了他自己。 “我懂了。” 电话里,左愈的话语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又每一个字都在宋特助的心里造成回响,“你做得对。等到斋藤邦彦坐上被告席的那一天,你就是把他推上那个位置的那双手之一。” 几分钟后,这一通电话结束,宋特助推开落地窗回到室内。 他随手拿起杯子,想自己去冲一杯咖啡,却发现杯子里已经有咖啡了。 微微一怔,他意识到什么。 半晌,他走出书房,走到客房门前,低声道: “小婉,谢谢你泡的咖啡。”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随即,莫婉推开房门,看着他说,“我以前没泡过那么好的咖啡,是不是很难喝?” 宋特助看着她有些忐忑的目光,笑道: “不,你泡得很好喝。” 莫婉因为他的这一句肯定,止不住的高兴起来。她克制着自己,不把高兴的心情写到脸上,但宋特助还是看出了她眼里有羞涩的笑意。他低咳一声,换了个话题道: “你住得还习惯吗?如果缺什么东西,和我说。我让保镖带你去商场买。” 闻言,莫婉赶紧说: “不,我什么都不缺,东西都够用。我以前都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 她说的是真话。 之前在东京她被所谓的养母控制着,每天在按摩店里干沉重的杂活,当按摩小妹,虽然还不至于被逼着接/客,但缺衣少食那是常有的事,她稍微哪里做得不合“养母”心意,就会被狠狠地打一顿。 而且那个按摩店的客人不是一些社会底层的混混,就是危险的亡命徒。她几乎是在被谩骂的环境中长大,从未被人和颜悦色地对待过,只有和那些同样被控制在店里的女孩在一起时,她才觉得自己是被当成人看的。 所以,当宋特助用温柔又周到的态度照顾她,给她住的地方,又给她这么好的生活条件时,她真的受宠若惊,又越发的惶恐。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如此绅士,比她曾经幻想的理想型还要完美,可他—— 他会一直照顾自己吗? “这是新的环境,你试着习惯。” 宋特助看着她的眼睛,看出了她的担忧和紧张,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低声抚/慰道,“我答应过你姐姐,会一直照顾你的。小婉,你可以把我的这套公寓暂时当成你的家,在你适应正常的世界之前,我会慢慢教你该怎么生活。” 莫婉看着他,有一刻她很想说,她能不能把这里一直当成她的家,她就不走了,可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 像宋特助这样的条件,一定非常抢手。不知道有多少同样条件优秀的女人愿意和他交往,而他现在都三十多岁了,他早晚有一天要成家的吧。 等他有了女朋友或者是妻子,那肯定是要把人带回家的。 如果她一直住在这里,那算怎么回事呢? 现在宋特助是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才愿意给她一个住的地方,甚至是安排她去上学,给她生活费。可她不能利用这一点,她也利用不了这一点。 从小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长大,她知道人世险恶,没有谁有义务对她好,像她这样一个没什么优点又有着那些不堪过去的人,也配不上谁的好。 她只是住在这里的一个客人,而宋特助是她的恩人,她不该奢望太多。 “小婉,你在听我说话吗?” 宋特助见莫婉低着头一直沉默不语,有些担忧地轻声问。莫婉猛地回过神,抬头飞快地看他一眼,然后说,“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我——” “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闻言,宋特助轻叹一声,抛开莫嫣的托付不谈,莫婉也是一个非常可怜值得同情的女孩。他对她很有耐心,知道想要让她放下过多的心防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他会慢慢地让她重建对这个世界的信心。 “我只是想和你说,我还有工作的事要处理,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家吃了。我要是没回来,你不用等我。厨房里缺什么食材,你可以打我留给你的那个电话,到时候你之前见过的那位李大哥会陪你去超市,也会送你回来。” 宋特助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道,“客厅的茶几上我留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六千块你先拿着用,买什么不用问我,只要你觉得需要都可以买。不够了再来找我。” 莫婉又低下头,她的眼眶有些红了。 “那就先这样,我出去了。” 宋特助对她温和一笑,然后转身去客厅。她站在走廊上,看着他穿鞋离开。 她没发现自己的眼里有一种眷恋,就像是雏鸟情节。 市中心的一家酒吧。 陈辰一脸阴郁地走到门口,他看了看发送到他手机上的那条短信,有些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这时,有人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来人之后,心里一沉道,“给我发短信的人居然是你。” 1289章 核心资料 来人是个四十岁左右长得特别爷们的男人,他穿着一身便装,很是随和爽朗的样子,但在陈辰眼里他却特别的可恨,因为这个家伙就是牵头起诉天航集团的一家上市投行请的律师。 在那个庞大的专业律师团队中,这个方峰是其中的重要人物。陈辰现在都还记得,对方来到天航集团时咄咄逼人的模样。 “陈公子,你给我脸色看也没用。” 方峰笑呵呵地看着陈辰,示意他跟着自己往酒吧里走。“按理说,我不应该私下和你见面,可有些事你也不想都按照明面上的程序走对吧?” 陈辰动了心。他知道这是个机会,方峰愿意私下见他是他求之不得的机会,这就代表有些事情可以活络。 “方哥,你在短信上说,有些事可以商量。” 想到这里,陈辰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具体是什么事呢?” 方峰笑了笑,看着他说,“你们天航集团会开始云上二期项目,一开始是谁的主意?” 听到他这么问,陈辰一时心里想了很多。 他想,作为起诉方律师的方峰为什么要问这个,这能让对方拿到什么好处? “陈公子,我这回冒着风险给你发短信,约你来这里,已经表示出了我的诚意。你知道,如果我和你私下见面的事被我的老板知道,那可是会给我惹出大麻烦的。” 方峰见陈辰不说话,就知道这小子又在算计什么,他故意面露几分不快道: “如果你没有和我谈的意思,那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吧。今晚就当我请你出来喝杯酒,我给你开个台子就走。” 说着他身体动了动,好像真要去付钱。 见状,陈辰立刻有些急了,拉住方峰道,“方哥,你别这么急,有什么话我们好说。” 方峰看着他,不带什么笑意地说: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左愈猜测得没错,云上二期项目是邱媚给陈英出的主意,也是她怂恿陈英把身家都放进这上面。这个项目爆雷之后,陈家上下都恨死邱媚了,陈辰自然没必要为那个女人隐瞒什么。 他冷哼一声道: “是我爸以前的财务总监。tmd,那就是个狐狸精转世的臭娘们,没多少本事但特别会献媚,如果不是她忽悠了我爸,天航至于摔得这么狠吗!”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邱媚抛下天航就那么跑了,她想全身而退,但她凭什么,现在方峰问起来,他刚好可以把过错尽情往她身上推。 “方哥你知道吗,我看那女人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他对方峰恨声道,“她一个财务总监,按理说不该越界管集团投资发展的事,但她却操了这份心,还说她有门路能联系到欧洲的财团。” 其实他说的不是假话,甚至都没有夸大,当初确实是邱媚先开的这个口,才把因为天航经营不善常年亏损,资金链面临断裂风险的陈英拉下了水。 “她就是一个骗子,她一开始就是先骗天航的钱!” 陈辰说得十分愤怒,“如果不是因为她,天航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而这臭娘们,她却在天航危难之际自己偷偷跑了,我看她是早就做了准备。” 方峰想到宋特助对他的交代,看着陈辰道: “你有证据吗?” 陈辰抬起头,“那女人当初在董事会上大放厥词,她吹嘘她那些想法时,集团的高管可都听着,这些不都是证据?” “人证的证词是一方面,但有没有书面的证据。” 方峰耐心地说,“最好是那种能直接敲定云上二期项目是她一手主导的直接证据。” 陈辰瞬间就明白了方峰的意思。 不论方峰是为谁来的这里,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能证明云上二期项目的建立是由邱媚主导,他父亲只是受到诱/骗,这对他们陈家都只会有好处,不会有任何坏处。 他当然明白主犯和从犯之间的区别。 “我想想——” 陈辰有些急躁。 邱媚那个女人很聪明,她仗着和陈英那一点暧昧不清的私人关系,在天航平日里是作威作福,但她又偏偏有手段不把事情做得那么过分,而且她私下的那些勾当都没留下痕迹。 就拿云上二期那个项目来说,这明明是她出的主意,可出方案签字的人都是别人,要从书面文件上看,这里面好像根本就没有她的影子,她似乎从未参与过一样。 这臭娘们—— 陈辰在心里骂着邱媚,忽然,他脑海里灵光一现。 不,邱媚还是留下了书面的证据。 当初她为了说服陈英考虑这个项目,曾经做了一份介绍项目的ppt给陈英发过去,那ppt还被她上传到了集团内部高管的工作群里,署名就是她。 而那个工作群里传输的文件都被保留着,任何一个高管在天航集团办公楼里的电脑上应该都有记录。 “我有证据,我可以发给你。” 陈辰赶紧道。 方峰微微笑了一下,晃了晃酒杯,又对陈辰缓缓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查看天航财务部的所有核心资料。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如向你透个底,如果能证明邱媚当初是有预谋地欺骗你父亲进行项目投资,并在之后一直充当主导者的角色,那她将代替你父亲付最大的法/律责任。” 他笑着暗示陈辰,“这里面可以活动的范围很大,把罪过都推到她身上,只要运营得当多做些文章,也不是不可以。陈董事长还是有希望全身而退的,能否从罪人变成受害者,就看这一搏了。” 陈辰的心砰砰直跳,方峰说的话对他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把过错都推到邱媚身上,让她承担责任—— 可是,方峰要的是天航财务部的核心资料,那里面的秘密可就多了。 就比如栽赃陈会长的那一千万,就是邱媚当时做的手脚。如果把那核心资料拿出来,那不就是让方峰都知道了? “方哥,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顿了顿,陈辰试探着道。 方峰看着他,知道这小子在巨大的诱/惑前,所剩的理智已经不多。 就差临门一脚。 “实不相瞒,我和邱媚那女人有仇。” 他轻叹了口气道,“这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那个女人之前和我弟弟有过一腿,后来她害得我弟弟好苦。我弟弟就是因为被她甩了,喝得烂醉走在马路上,结果被车撞死,我不会放过她这种玩弄人心的混账。” 这个理由让陈辰更加被方峰描绘的好景烧昏了头脑。 陈辰想,方峰和陈会长又不认识,他不至于为那一千万的事平反,更何况,就算这一千万的事被证实了是诬陷又怎么样,到时候把过错都推到邱媚身上不就行了。 当务之急是怎么证明云上二期是由邱媚主导的骗局,他们陈家也是受害者。 但陈辰还是挣扎了一下,他对方峰苦笑道: “方哥,可你说什么财务部的核心资料,你知道那些东西早被调查组的人拿走了。” “陈公子,这时候你还不肯对方哥我说实话啊。我知道,你和陈董事长这么精明的人,肯定还会留后手。” 方峰坐直身体,不急不躁道: “没了核心资料我没法在邱媚的事情上做文章,想帮你们都帮不了。你看着办吧。” 1290章 大恩不言谢 东京。 陈会长疲倦地靠在办公椅上,按摩着太阳穴。最近几天,他过得实在煎熬。先是陈若妍的事,即使左愈已经暗中为他们提供资金,按照斋藤邦彦的要求做了,但斋藤邦彦还是没有放人。 现在斋藤邦彦给出的说法是,要等到“飓风”的事尘埃落定之后才肯放人,理由是他们如果现在就放回陈若妍,担心陈家和他们玩花招,和斋藤介一起反咬他们一口。 而除了陈若妍迟迟不能回家之外,陈会长还要应付天航集团的污蔑。 现在那一千万的事持续发酵,他和巍松集团的名声都受到严重影响,打开新闻页面搜索和巍松有关的关键词,跳出来的几乎都是骂他黑心商人的通稿。 巍松集团的股价因此一跌再跌,董事会那边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这时。 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陈会长有些不耐地问,“有什么事?”门外的秘书低声道: “会长,是xx集团的人送来了意向合作书,您要过目吗?” xx集团? 陈会长有些诧异。 那家集团的老总他见过两次面,对方一开始是表现出了和巍松合作的强烈意思,但之后他名声受损连带着巍松股票下跌,那个一脸精明的老总就不怎么张罗这件事了,显然是想观望。 现在,对方怎么忽然改*度送来了意向合作书?这么爽快,实在不像那位老总的作风。 “送进来吧。” 陈会长迟疑地说。 秘书推门进来,把用档案袋密封起来的意向书放到陈会长的桌上。陈会长看到这东西捂得这么严实,有些奇怪。秘书解释道,“他们送过来时说,意向书的内容一定要保密,只有董事长您本人和相关的高管可以过目。” 闻言,陈会长更觉得奇怪,他摇头道: “这是和我搞什么名堂。” 说着他看了一眼待命的秘书,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秘书对他点头就离开办公室把门带上。 陈会长一个人拆开密封的档案袋,拿出里面的文件,一眼扫过上面的字,忽然目光顿住。 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向书,也不会是xx集团送来的。 就在他的心跳加快时,手机响了。他看到来电显示后立刻接起电话。 “左先生——” 听到陈会长有些激动的声音,左愈在电话里笑了笑,“我送给你的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吧。” 陈会长握着文件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但不是气的,而是因为高兴。 这上面有天航集团财务部的核心资料,上面详细记录了财务总监邱媚是如何做假账的。 文件最开始就是邱媚如何联络姜良,一起构陷他的证据。 “有了这些,天航集团就再也不能用那一千万和你做文章了,你让律师准备一下,尽快起诉他们污蔑,然后召开记者会出示这份证据。舆论一旦反转,你还能为自己和巍松拉到同情分。” 左愈淡淡道: “你的动作越快,巍松的损失就能越小。” 陈会长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左先生,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拿到这么重要的证据,那我这回就真的栽在天航的阴招上了,我——” 他顿了顿,诚恳道: “大恩不言谢。左先生,您对我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我义不容辞。” 而他也没有问左愈是怎么想办法拿到调查组都没拿到的东西,这么重要的财务文件肯定是被沪城的陈家人藏了起来,左愈能拿到这个,说明左家的手段通天。 他该感到万般幸运,因为在他危难之际,能有这样的贵人帮助自己。 “我答应过你要帮忙,就一定会做到。” 左愈又是一笑,听他的口吻似乎并不把这当成什么大事。而他又想起什么,沉着嗓音道: “不过你也别松懈得太早,现在虽然这一千万的事,天航没法借此做文章了,但这次天航忽然拉上你垫背,背后另有他人指使。现在还不能确定幕后的操纵者究竟是谁,但很可能和斋藤邦彦脱不了干系。” 陈会长一听这话,心里狠狠一沉。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他被平白无故地泼了脏水,当然是一肚子的怒火。 对于想出这个主意对付他的人,他肯定是恨得不行。 他也是真没想到,斋藤邦彦居然三番两次地找他和家人的麻烦。“这混账也太过分!我之前和他从未有过节,他却屡次——” 陈会长骂道。 而左愈却打断他说,“斋藤邦彦针对你,一定是有利可图。我现在也没弄明白,他利用陈小姐要挟你们出资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天航集团把你的巍松集团拉下水,他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陈会长低骂了一句: “我看那家伙就是个疯子,神/经病,他就是见不得别人过的好!斋藤老爷子当初确实就不该把他生出来。” 左愈沉吟着,他叮嘱陈会长要保持冷静,谨防斋藤邦彦还有下一步动作后就挂断通话。 与此同时,陈会长的别墅。 陈璇站在院子外摁响了门铃,没一会儿就有管家给她开门,“璇小姐,你怎么来了?” 看着上了年纪的管家,陈璇得体地微微一笑,很有礼貌地说: “我顺道路过这里,想来看看两位伯父。” 管家有些为难地对她道,“可是两位老爷都不在家。” 陈璇面露遗憾,她把手里提着的精美纸袋交给管家,“这是我给两位伯父买的保健品。我知道他们现在因为若妍姐的事非常操心,我帮不上任何忙,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管家接过她买的礼物,对她笑了笑道: “您有心了,璇小姐。进来坐吧,两位老爷待会儿可能就回来了。 陈璇的神情中浮现出一抹怅然,她苦笑着摇头。 “我和家里几乎断了联系,因为他们反对我留在东京,可我真的不想回去。我看了新闻,知道他们——”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声音变得微弱,但仍然能管家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们对大伯父做了什么。我再怎么说也是沪城陈家的女儿,他们做了这种事,我还有什么脸面进到大伯父的家里呢。现在看到我只会让他们添堵吧。所以,他们不在家也好,我只是来看看,我这就走。” 说完,她对管家鞠了一躬就转身匆匆离开。 管家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把她送的礼物拿进了别墅里。他大致看了眼,这几个纸袋里装的除了保健品之外,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分精致的保温杯。 “这都是璇小姐送的吗?她真贴心啊。” 一个年轻的女佣凑过来,看到保温杯之后没什么心眼地说,“这刚好能放进大老爷的书房,他之前的保温杯刚刚坏了,这个可以给他泡枸杞水喝。” 晚上。 陈会长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别墅,他显然十分忙碌,一脸倦容。但管家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大老爷,今天有什么好消息吗?” 看到管家殷切的目光,陈会长露出了这段时间里难得的真心笑容,“老袁啊,确实是有好消息。” 管家也露出喜色,问: “难道是若妍小姐——” 听他提到陈若妍,陈会长的心情又变得阴郁。他叹了口气道,“若妍的事,恐怕还要再等等。” 管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再说什么。 而陈会长也没有向他解释今天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过了一会儿,陈会长走进书房,看到书桌上放着的崭新保温杯,他顿了顿道: “这个杯子是你新买的?” 站在书房门口的管家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大老爷会问起一个杯子,说: “不,这是陈璇小姐送来的。她今天带了很多礼物来,说是她的一点心意。” 听到陈璇的名字,陈会长的目光微沉,他看着杯子道,“她今天来过?” 管家点头说: “是的,楼下厨房还有她送来的保健品。” 闻言,陈会长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坐下来,淡淡地说,“把这杯子拿出去放起来吧。” 管家一怔,然后没敢多说就要上前拿走杯子,而陈会长又想到什么,皱了皱眉道,“算了,你先放在这里,不用动。” “您改变主意了?” 陈会长抬头看着管家,微微笑道,“虽然陈英和陈辰做事相当不地道,但陈璇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是看在百年前老祖宗的份上,我也得把她当成晚辈看啊。” 管家笑道: “大老爷您说得对,陈璇小姐和她的家人还是不一样的。” 陈会长垂着眼眸,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左愈早就提醒过他,要小心陈璇,这看着乖巧单纯的女孩身上恐怕大有文章,他怎么可能不时刻提防着? 再说了,他被斋藤邦彦和天航集团算计这么久,而陈璇又和这两者之间都有关系。 一想到这水杯是陈璇送的,他都膈应。 “这既然是她的一片好意,那我就用着吧。” 但他想归想,嘴上仍然得体道。 等管家离开书房后,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个保温杯,伸手拿起仔细地看着它的构造。 另一边。 陈璇给手机换上另一张电话卡,拨通了匿名的号码道,“龙哥,我按照你的吩咐,已经把那个杯子送进陈会长的别墅了。可是,我实在找不到理由进去。” 她去的时候陈会长和陈茂都不在家,就算她能进到别墅里,也进不去书房。 “不用进去,你做得很好。” 龙哥低笑道,“我有办法让那个水杯出现在书房。” 陈璇一顿。 那个保温杯是龙哥给她的,让她想办法带进陈会长的别墅。 她知道杯子里肯定做了手脚,但具体是什么手脚,她也不清楚。她想多半是窃听器一类的东西,只是,陈会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他会不会发现什么? 现在她只能希望龙哥做的手脚足够隐蔽。 1291章 暴跳如雷 酒会上。 穿梭在宴会厅中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名流,这里不乏企业家,文娱界人士,甚至还有东京正界的人。左愈穿过人群,端着酒杯走到露台。 斋藤介在他身旁站定。 “我让在响尾蛇麾下的内应想办法打探了,那个龙哥确实是响尾蛇在社团内部的对手。” 闻言,左愈凝视着夜空的眸子一沉,低声道: “这么说,这个龙哥真就是斋藤邦彦的人,已经确定无疑了。” 斋藤介看着他,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没错。” 顿了顿,斋藤介又迟疑着道,“可这真的很奇怪,按照常理说不过去,斋藤邦彦为什么要设计车祸,他现在狠狠地得罪了你,那就等于要在这种情况下和整个左氏为敌——” “我想过这个问题,有两种可能。” 左愈笑了笑,就好像再说别人的事。 “第一种可能,你的叔父已经疯了,他想和他恨的所有人同归于尽。而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和他作对,他想在和你们鱼死网破之前先让我付出冒犯他的代价。” 说着,左愈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 “第二种可能,龙哥虽然是斋藤邦彦手下的人,但那小子自作主张。他看我总是坏他的好事,所以他想趁机将我弄死,这样就没人阻碍他立功了。” 斋藤介皱了皱眉头,缓缓道: “内应传出的线报说,这个龙哥行事狠厉不在老师之下。他比老师和响尾蛇这两个元老加入社团的时间要晚得多,但却崛起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取得了斋藤邦彦的信任。” 说到这里,他看了左愈一眼,“龙哥在为斋藤邦彦卖力之前,曾经是一个华人老大的得力手下。这家伙是背叛了前东家,把前东家的全部身家当做投名状献给斋藤邦彦,才在加入之后得到重要的。” 左愈的目光阴沉,他顿了顿之后说: “这个龙哥,他也是华人吧。” 斋藤介点头,“所以龙哥在斋藤邦彦这里又多了一份价值,那就是他会说汉语,而且很了解国内的事,在国内也有自己的人脉。” “真是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左愈低声说,带着阴郁的嗤笑。 斋藤介笑了笑,看着远处道,“虽然我是霓虹人,又是商人,但我也不喜欢这种为外国人卖力唯利是图的家伙。龙哥的前东家对他曾经有知遇之恩,又一向赏识他,可他给对方的回报却是这样彻底的背叛。” 左愈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意外地说: “一个靠这种营生活命的人,能讲什么情义。他是一个合格的亡命徒,没有人性,不在乎感情,在刀尖上舔血,可以为了他的目的不择手段,也不怕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所以龙哥才有那个胆量敢制造一起车祸,想要他的命。 只不过,龙哥算错了一点,他和之前被龙哥算计过的其他人不同,他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他会让龙哥知道玩火的代价。 “你如果想要抓到他,我可以帮忙。” 斋藤介的眼眸里闪烁着不明的光,左愈见他对这个龙哥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挑眉道,“怎么,你和这人也有仇?” “他是我叔父的心腹,当然和我有仇。” 他笑得优雅温和,可说出的话却冷冰冰,“其实我本来不应该把这种人放在眼里,可谁让他是我叔父现在的左膀右臂呢。我想让我叔父垮台,就得先除去这只手。” “我很乐意接受你的帮助。” 左愈嘴角上扬,他知道斋藤介绝对不会放过龙哥,有对方帮忙,他事半功倍。 东京另一处,阴暗巷子里。 高大的男人戴着帽子和墨镜,站在昏黄路灯的阴影里。 “你说什么,你失手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愤怒,而和他说话的人有些畏缩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货车司机现在被左愈的人保护了起来,看守太森严,我根本没办法下手。” “所以,你就坐视他说出我们的秘密,让左愈知道是谁想杀他?” “我当然不这么想。” 那人被龙哥的咄咄逼人激怒了,他梗着脖子道,“还有啊,龙哥你别忘了,当初你说要对左愈动手时我们兄弟几个都劝过你,但是你说这个计划会天衣无缝。现在出了差错,左愈没有死,那个司机叛变,也该是你去解决这些麻烦吧?” 闻言,龙哥摘下墨镜,露出他那双凶狠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这都怪我?我现在用不着你们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现在事情闹到这一步,已经超出小弟我的能力范围了。你也别怪我没用,那毕竟是左愈,你当初就不该招惹他。” 站在龙哥对面的人缩着肩膀,面露恼火,“龙哥,既然这件事是你挑头,那于情于理现在都该你去摆平,就算是闹到老板跟前也是这个道理。” 龙哥眯起眼睛,冷冷道: “你威胁我?” 他策划这起车祸完全是背着斋藤邦彦,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人呵呵一笑,抿着嘴角说,“龙哥啊,小弟哪敢威胁你呢?只是啊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板的眼线无处不在,你想彻底瞒过他,恐怕很难吧。” 龙哥的眸光一沉,眼神里的阴暗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但他面前的人却硬着头皮道,“龙哥,你与其担心我们会说漏嘴,还不如担心惹怒了左愈,又被老板知道你自作主张会怎么办。” 说完,这人就转身离开。 龙哥望着对方的背影,皱着眉。这时有手下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龙哥,你找我。” 他收回目光,按捺着内心叫嚣着的野兽,冷道: “那个司机的家人呢,收拾掉了吗?” 手下微微一顿,然后看着他的脸色说,“他们不知何时被转移走了——” “啪!” 龙哥狠狠地甩了手下耳光。 “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连那几个老弱病残都看不住,还能干什么?!” 他痛骂道。 手下低着头,被他打得耳朵都嗡嗡直响,却不敢伸手捂脸,只是沉默地挨骂。 “tmd,我说那个混账怎么敢背叛我呢,原来是靠上了左愈这座大靠山啊。” 龙哥狠厉地笑着,表情都变得扭曲,“可他以为有了左愈,他就能高枕无忧了?胆敢背叛我的人,都要死。” 那名手下战战兢兢地听着,其实他还有个消息要告诉龙哥,但眼下这种情景他怎么敢说。 而龙哥的眼光毒得很,他一眼就看出这名手下还有事,喘着粗/气道: “还有什么屁,赶紧放!” 手下身体颤了一会儿,眼看着实在是躲不过去了,把心一横说,“沪城那边传来消息,邱媚和我们的人失去联系了。在沪城的弟兄带着人去了她情人家,发现她和她情人都不在那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现在他们觉得,邱媚应该是被谁的人找到并控制了起来,不然那个女人不会不和我们联系。” 龙哥的怒火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他就疯了一样咆哮起来。 他没有咆哮多久,就停了下来,这不是因为他控制住了自己怒火,而是因为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 “老板。” 原本嚣张至极的他在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整个表情剧变,随即他诚惶诚恐地接起电话,恭敬道。 “阿龙,你让我很失望。” 电话里,斋藤邦彦带着鼻音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 沪城。 邱媚看着重新坐到自己面前的清俊男人,她瞪着眼睛道,“你们就这么关着我,有用吗?” 她被晾了很久,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而宋特助没有回答她的话。见状,她出言讽刺道: “你上次还说一定要让我开口,可我看你的决心也不怎么值钱啊。这两天你一直对我不管不顾的,怎么,是看开了,知道我不会上你的套了?这样也好,大家都省些力气。” 宋特助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说: “邱女士是着急了?” “我着什么急。”邱媚的眼珠转了转,她冷笑道,“应该着急的是你才对。关了我这么久,你一个想要的信息都没从我这里得到,是不是感到非常挫败?” “挫败确实有一点。” 宋特助大方地承认,可就是他这波澜不惊的态度,让邱媚心里更加紧张。 面前的男人对她不感兴趣,这不是好事。 因为这就意味着她在对方眼里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而没有价值的人,无法开出筹码。 果然,下一刻宋特助就无情道: “但现在,你开不开口已经无所谓了。” 邱媚心里一沉,她笑不出来了,看着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和我玩心理战的技巧?” 1292章 承认吧 宋特助看了邱媚一眼,知道这个女人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绷紧到极点,只要他再施加一点压力,她就差不多要断了。 “没什么好说的,你看看吧。” 说着,他把手里的一个档案袋扔给邱媚。 邱媚狐疑地打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文件,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拿文件的手都在颤抖。 “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个?” 她并未发觉自己的声音尖锐得可怕。 宋特助看着她,平静地回答,“当然是从拥有这些资料的人手里拿来的。” 邱媚抬起头,她的目光里流露出慌乱和愤恨。 她离开天航集团的财务部时,把她能够得着的资料几乎都销毁了,但她知道陈英和陈辰一定会留后手,毕竟那么大的一家上市集团,走账都会在电脑的后台程序里留下痕迹。 可她没想到陈家人居然会留下这么一份完整的记录,这就说明早在一开始,他们就对她留了一手。 更让她恼火的是,这群家伙甘愿让人知道天航集团账面上的众多违/规,也要把她也拖下水。 “我真是没想到啊,我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到现在他们却反咬我一口!” 邱媚现在是恨得牙都痒痒,“如果没有我,他们的资金链早在十年前就断了!我入职这些年为他们解决过多少麻烦,这些违法的事都是我冒着风险为他们摆平。可他们却宁愿损人不利己,把这些破事都曝光,也不肯放过我。” 宋特助笑了笑,语带嘲讽道: “邱女士,你这么说就是有失偏颇了吧。诚然,你是为天航集团付出了很多,功劳显著,可是后来让天航一蹶不振的云上二期项目,不也是由你牵头?” 邱媚的目光一凛,她嗤笑说,“我介绍这个给陈英,也是一片好心。天航外表看着风光,可内里早就是破洞百出,这项目一旦做成就是暴利,将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流注入集团,我这是为他着想啊。” 要是宋特助不知道内情,还能不把她想得那么坏。 “可你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找的那个欧洲集团根本就是国际骗子,你让天航接受的工程更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不过被他们钻了法/律的空子掩盖了起来。” 宋特助的眸光微沉,不紧不慢: “可你还是竭力促成一切,你为的不是天航,你根本就是在算计天航。” 邱媚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一定已经查到了内幕。她也不装了,冷冷一笑道: “所以天航走到这一步,就怪我了? 如果不是他陈英自己贪得无厌,这么明晃晃的钩子,他能咬得上吗?没有我牵线的云上二期,也迟早会有别的项目暴露天航致命的经营问题,而这都是他陈英自己造成的。 我做的这些,只不过是让天航提前在公众面前露出真面目罢了,大家应该感谢我才对。” 宋特助在她脸上没有看出丝毫内疚,她说起这些事时,甚至还有隐隐的得意之情,眼里还闪烁着恶毒的恨意,大概是不满陈家人提供了这些证据。 “邱女士,你给陈英介绍这个总不是想要为民除害吧?你是为了什么?” 半晌,宋特助嘲弄地一笑。 邱媚眨了眨眼,调整了一下看着他的姿态,似乎在寻找着自己这张脸被男人望着时最好看的角度。宋特助对女性一向绅士有耐心,但她的动作却莫名让他觉得刺眼。 “宋先生,我拿了欧洲那些骗子的好处,因为他们许诺的巨额回扣动了心,这个理由足够让你相信我吗?” 邱媚对他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但眼里却满是恶意,“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追求,就是特别贪财。谁给我钱,我就为谁做事。他们能给我陈英给不了我的,那我为什么要拒绝?” 说着,她又咯咯笑道: “你不是对我的事很感兴趣吗,那我多告诉你一个我的私事好了。我和陈董事长的私人关系很好,他在公司时,我经常去他的办公室,这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别人都不敢打扰——” 宋特助面无表情地打断她说: “我知道陈英看女人的眼光很差,你不用再提醒我一遍。而且,你偏题了,我也对你的私事不敢兴趣。” 邱媚脸上的笑容僵住。 对她这种喜欢卖弄风情的女人来说,最让她接受不了的就是男人不觉得她有魅力。她宁愿宋特助说她下/流,说她道德败坏,也不愿意认为在对方眼里,她没有吸引力。 “你——” 她有些难堪。 宋特助看着她又是一笑,“邱女士,或许陈董事长就喜欢你这一种类型,但你不是在所有男人眼里,都具有魅力。还有,我希望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中,你不要再提及你的私事,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他那冷淡的表情,让邱媚有些气急败坏。她想骂句什么,但下一刻,却听到他说: “你也不用再对我编理由了,指使你用这个项目拉天航集团下水的人是斋藤邦彦,对吗?” 听到斋藤邦彦的名字,邱媚的心里一冷。 她原本是决定死也不提及这个名字,但她实在想不到,左氏的人居然能查到这一层。 这怎么可能? “你藏在你情人家暗格里的另一部手机上有个联系人,龙哥。” 宋特助观察着她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说,“而我们左氏刚好知道一个代号叫龙哥的男人是斋藤邦彦的心腹。” 邱媚从他脸上移开了目光,低下头。 “你心虚了吗?你不敢承认你和斋藤邦彦有关系。” 宋特助清晰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让她心烦意乱到极点,“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不承认,你也会被送到东京。” “你说什么?” 邱媚又猛地抬起头,“你们要把我送去东京,为什么?” “你不是本来就想出国吗?” 宋特助无辜道,“去霓虹也算是出国吧。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我不去东京——” 邱媚正要说什么,宋特助又道,“既然你和斋藤邦彦都是老相识,那你一定也知道斋藤介。刚好,这位贵公子想见见你,他对他叔父的得力干将很好奇。” 邱媚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她知道自己一旦被送去东京,那就会被迫成为斋藤介对付斋藤邦彦的工具,而斋藤邦彦也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她这个人证。 灭口对那个男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手段了。 她就算被送去警局,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可如果去东京—— 1293章 注定要失败 邱媚的神情明显变得慌乱起来,宋特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这时候反而没有步步紧逼,因为他知道不用自己说什么,这女人就会主动开口。 “我不想去东京。” 半晌,她抬起阴郁的眼,盯着宋特助说,“我知道你今天会来和我说这些还是有要谈判的意思。如果你的老板真要把我送去东京交给子斋藤介,你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了。” 宋特助笑了笑,淡淡道: “那要看你能提供给我们什么价值。” 邱媚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眯起眼睛,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其实她并不理解为什么左愈要管天航集团的事,她只以为左愈是和斋藤介之间有利益往来,所以达成了交易。而交易的内容,就包括左愈也出力帮着扳倒斋藤邦彦。 这么想,她又在心里有些鄙夷地想,大家都是为了利益,凭什么他左愈就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 但落在左愈手里,这些话她只敢想却不敢说。 “你在天航集团做那一千万的假账时,是联系了一个叫姜良的人,对吧。” 宋特助看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眼里的任何一点情绪,捕捉到她的那一点算计后,他大致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因为直接把你送给斋藤介,这对我的老板来说更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也别想着再和我谈什么条件,现在能决定你去不去东京的人是我。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直接给他打电话说你不愿意配合,你信不信明天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东京的天空?” 闻言,邱媚的内心不再挣扎,她咬了咬嘴唇,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只能如实道: “我是认识姜良,那小子因为在外面欠了钱,所以被斋藤邦彦买通,答应做我们的内应设计陈会长。” 宋特助皱眉问: “那他现在人呢?” 邱媚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畏惧般的情绪。她摇了摇头,低声说: “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们不会找到他了。因为,他被龙哥的人处理掉了。” “你说处理掉的意思,就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宋特助沉声道。 邱媚低声笑了一下说,“当然是这个意思。其实那小子本来不必死的,但谁让他跟龙哥这种亡命徒办事,居然还有二心。” “他做了什么才让龙哥将他灭口?” “原本斋藤邦彦都安排好了机票把这小子送到南非,可他呢,却在临走前违背了约定,想要私下和他的妻子联系。他之前都按照斋藤邦彦的嘱咐,和他的妻子离婚,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然后断绝联系,事情都做到了这一步,他却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心软了,想要偷偷留给他老婆孩子一笔钱。” 说到这里,邱媚的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除了觉得这个男人愚蠢之外,她也有几分怜悯。 “只要他和妻子联系,那你们就一定能追查到蛛丝马迹,那这样一来,这出人间蒸发的戏码不就留下了破绽?龙哥又怎么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邱媚微微一顿,说: “听说姜良当时跪下来求龙哥能放他一马,还说他到了南非之后再也不敢和老婆孩子联系了,可龙哥自然不愿意冒风险,直接除掉他这个隐患,不是更能控制事态? 姜良就这么被灭口了,他的遗体应该是被那群家伙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要么就是扔进大海里喂鱼了。 不过说起来还有些让人唏嘘,那小子临死前被龙哥用枪口对着时,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还求龙哥等他死后,等风头都过去了,把斋藤邦彦给他的那笔钱往打进他老婆的账户。” 宋特助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沉思着什么。 “死到临头他又良心发现了,觉得愧对了自己老婆,想对老婆好。可他这一死,他老婆带着个小孩还怎么活啊。” 邱媚撇了撇嘴,“他早干什么去了。如果他一开始没在外面赌,没想着抛家弃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根本就是自作自受。所以我就说男人都没好东西。”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同情姜良的妻子。” 宋特助看着邱媚道。 闻言,邱媚的呼吸微微停滞,她现在自身难保,却说起别人家的事了。 “同情倒谈不上,我只是觉得女人活成姜良老婆那样就太蠢了。” 她盯着宋特助,嘴角上扬,“以为在家相夫教子做个贤惠的家庭主妇,就能幸福一辈子了? 呵呵,那是她们不懂男人,女人一定要把所有的钱都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理,就算不择手段又怎么样,在这个时代,善良是最没用的品质。” 宋特助轻轻一笑,反问道: “那像你这样就叫幸福了?” 邱媚眼里一暗,她冷笑着说,“我是不小心失败了而已。只要我运气好一些,今天就会不一样。女人都应该学着像我一样,才能比得过男人。” “和性别无关,你和姜良是同一种人。” 宋特助缓缓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注定要失败。” “你——” 邱媚还想争论什么,宋特助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道,“在这上面签字,承认是你联合姜良一起构陷陈会长。还有,把斋藤邦彦让你做过的事都写下来。” 接过笔和文件,邱媚抬起眼望着宋特助,“让我签字可以,但你们要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可以。” 宋特助平静道,“你现在是重要证人,不会让你死的。” 东京,记者会的现场。 陈会长西装革履地走进会场,那笃定的神情让人觉得他胜券在握。面对记者炙热的目光,他胸有成竹地走到台上,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身为全场焦点的压力。 “大家这次来,想必对我本人和巍松集团都有很多疑问,我现在就来解答。” 他昂首挺胸,坦坦荡荡道: “之前天航集团称我私下参与了云上二期项目,借机敛财,又在项目爆雷之后拒不负责,这完全是他们的谎言。” 话音落下,台下一片哗然。 因为陈会长身份的特殊性,现场有很多从国内来的记者,闻言都跟疯了一样争着抢着要提问。陈会长对他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对身边的助理道: “把证据都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我不是空口无凭。” 一个小时后,记者会结束。 洗清了那一千万的冤屈,陈会长神清气爽地走下了台。他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会场,上了等在外面的车。 众人目睹着这辆车驶离视线,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一次的巨大反转,不仅能让陈会长和巍松集团找回损失,甚至还能让他们的身价上涨,但天航集团的名声是彻底臭了,陈英和陈辰父子再说任何话,都不会有人相信。 会场外。 一个记者打扮的男人匆匆走到人少的地方,拨着谁的号码。“奇怪,龙哥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他喃喃道。 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他下意识地回头,却被人利落地击晕。 “把这人弄上车。他是龙哥的直系手下,一定知道那家伙的更多情况。” 白石苍冷冷道。 与此同时。 东京的一家小旅馆里,龙哥手里攥紧了他和斋藤邦彦联系时用的电话卡,目光阴沉得可怕。“哥,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果老板联系不上你,按照社团的规矩,你会被当成叛徒的。” 他对面的小弟颤巍巍道。 “那我该怎么做,等着老板派人来把我关起来吗?” 龙哥抬起眸子,盯住那名多嘴的小弟,眼里的狠决让对方肩膀一缩。 “你们不懂,就算我不做叛徒,老板也不会放过我的。而且就凭我之前做的事,和叛徒也没什么两样了。他最讨厌别人背着他自作主张,更何况我这一次自作主张,还给他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说着,龙哥自嘲地一笑: “我是不该贸然去动左愈。我原以为,他在东京是下手的好时机,却没想到那家伙的运气这么好。只要再差一点,他就能被那辆货车撞得稀巴烂。” 小弟顿了顿,迟疑着道: “老板是因为您动了左愈的事,才要处置您的吗?” 龙哥抬起下巴,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在房间里踱步,背着手,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不只这一件。” 他低哑地说,“还有我暗中给响尾蛇制造麻烦,破坏了老板的部署,这些事老板都知道了。这都是元冒那小子给我点的炮。” 如果不是元冒留了后手,私下联系响尾蛇,把他针对响尾蛇的证据都发了过去,那响尾蛇就算想在斋藤邦彦面前告状,也是无用功。 现在可好,响尾蛇借此机会大做文章,把之前任务失败的责任全都推给他,让斋藤邦彦以为他才是社团里最大的蛀虫。可即使如此,他仍然不后悔干掉了元冒那小子,因为他最讨厌的就是胆敢威胁他的人。 “可现在斋藤介和左愈都在通缉龙哥您,如果您这时候再彻底得罪了老板,那就等于失去庇护,您在东京寸步难行啊。” 小弟面露惊慌。 龙哥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 1294章 想跑 “我——” “你是担心我被老板问责,也会把你牵连进去吧。呵呵,真是我的好手下,想得不错。” 龙哥缓缓走到这名小弟面前,看着对方害怕都身体都在颤抖的丑态。 “跟了我,你就不应该再怕死。” 他目光如炬,眼里闪烁着残忍又疯狂的光芒,小弟被他眼里深处的阴霾吓住,张着嘴,而他就把手里还没熄灭的烟头伸进了小弟嘴里,狠狠地碾在了对方的口腔里。 小弟痛得直叫,又被龙哥抬起脚狠狠一踹,弯着腰跪在地上。 “我得意的时候,你们跟在我后面殷勤得过分,恨不得给我做牛做马。现在我出了事,一个个倒都想和我撇清关系了。不过你们放心,我龙哥就算是死定了,死之前也要把墙头草都给拔干净。” 龙哥舔了下嘴角笑得邪气,“我就看看现在谁敢背叛我。地狱那么冷,当然要有人陪着我一起下,我才不寂寞啊。” 小弟跪着又疼又恐惧,根本不敢起来。 而龙哥也不再看他一眼,背过身道,“滚吧。” 闻言,对方仓皇逃离了这个房间。龙哥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后,嘴角神经质般抽了抽,他拿出手机看到一条推送的信息,瞳孔紧紧一缩。 他点进去就看到陈会长召开记者会的新闻。 干预天航集团进行内部操作,这是斋藤邦彦给他布置的任务,让他全权负责。也是他通过邱媚和姜良等人做了那一千万的手脚,成功把陈会长逼入困境。 眼下,在他最是难熬的时候,他看到陈会长居然拿出了证据,当着所有人的面自证清白,想到他之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他能不恨吗? 而且就连邱媚那个女人都被抓住了—— 邱媚那个女人知道太多关于他的事,那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她不可能为了他保守秘密,她一定会把他卖了。 看来,东京这个地方他真的待不下去了。 他必须想条门路立刻离开这里,去欧洲也好,去非洲也好,总归不能留在这儿等死。 酒店。 温潇关上记者会的视频,回过头对左愈笑道,“泼在陈会长身上的脏水,总算是洗干净了。” 左愈回以一笑,靠在椅背上说: “他今晚应该能暂时睡个好觉了。” 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陈若妍一天没回陈家,悬在陈会长心口的大石就一天不能落下。而现在看来,斋藤邦彦把陈若妍当成非常重要的筹码,或许真的就只有等到斋藤邦彦落网的那一天,她才可能解脱了。 温潇自然也能想到这些,她的笑颜染上了一层阴霾。左愈见她皱起眉,笑着站起身,把她拉入怀里,在她耳边厮磨道,“宝贝,这些事都交给你男人去苦恼,你不用担心什么。” 温潇轻轻嗯了一声,又软又糯,听得左愈心都颤了一下。 “有件事,你或许会感兴趣。” 左愈想到什么,搂着温潇道,“程露露已经被警局的人押送回了沪城。” 闻言,温潇回眸,“她要接受审判了?” 左愈点头。 “裕家当年的事,也是时候该真相大白了。” 温潇轻叹一声说。 说着,她目光微垂,想到了莫嫣,问左愈道,“莫嫣怎么样了?宋特助那边有没有提起过她?” 左愈看着她,目光有些沉重。 “你怎么这个眼神?” 温潇霎时就明白了什么,有些慌张地问,“不会是莫嫣出什么事了吧?” 其实,左愈想过一直隐瞒莫嫣去世的事,干脆就不告诉温潇。可他知道温潇总有一天会问起莫嫣,而等到那时候才说,反而会让她神伤。 所以他这几天都在考虑找机会对温潇说出这个噩耗。 “你怎么不说话?” 见左愈沉默着不吭声,温潇真的有些慌了。 “莫嫣已经去世了。” 良久,左愈缓缓开口,“她离开时,宋特助和她的妹妹都陪在她身边。” 温潇怔住,半晌说不出话。 她回想起和莫嫣在温氏集团的办公室里初遇的样子,那个看上去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对她有些羞涩地笑着,温顺的外表下却透出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热情。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她到现在都认为,莫嫣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那个女孩本来一点都不消极,可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和魔鬼的爪牙却磨光了对方的所有心气。 所以,莫嫣才成了后来那死气沉沉的憔悴模样。 但温潇觉得,在温氏集团时那个勤奋努力的莫嫣,才是对方本来的样子,也是她该有的样子。 想到这样的人就这么走了,她的眼眶就有些发涩。 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啊。 “她脑子里的瘤本来并不致命,如果能早些切除,手术的风险并不大。可发现得太晚了,接受治疗的时间也太晚,以至于来不及了。” 左愈轻声道: “如果不是斋藤邦彦,如果不是那些阴谋,她本可以活得很好。” 温潇有些承受不住地别过脸,抽了一下鼻子。“宋特助怎么样,你给他放假了吗?” 她听蓝雪说过,宋特助对莫嫣有不一样的情愫。 其实如果这两人能成,她真的觉得他们很般配,郎才女貌。宋特助打拼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定下来了,而莫嫣曾经历那些黑暗的过往,也需要可靠温柔的男人治愈伤痛。 如果他们真的能走到一起,那是多好的缘分。 可现在莫嫣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用想了。 温潇有些担心宋特助。她和左愈的这位亲信也认识了将近二十年,就像是老友一样,都有感情。 “我说过要给他休息的时间,但是他不想要。” 左愈说。 “为什么?”温潇有些诧异。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选择放假,因为那就意味着什么也不做。他不想让该对莫嫣的死亡负责的人继续逍遥法外,所以,”左愈顿住片刻,道,“所以他想用尽全力,为莫嫣再做一件事。” 温潇的目光变得复杂,半晌她问: “莫嫣的葬礼举办了吗?” 左愈点头,“已经办完了。按照莫嫣生前的愿望,葬礼办得很简单,她不想要铺张,也不想要任何关注。来参加葬礼的人也不多,但都是真正关心她的人。” “这样很好,她不会被打扰。” 温潇低声呢喃着,又想到什么,看向左愈道,“裕衡去参加葬礼了吗?” 左愈顿了一下,“他去参加了。” 裕衡去参加了莫嫣的葬礼,并不是宋特助告诉的左愈,而是跟在宋特助身边的保镖说的。左愈没问过宋特助葬礼现场都发生了什么,因为这等于在揭宋特助的伤疤,他知道男人在遇到这种事后需要的是什么。 “那小子在葬礼上可是露了一把脸。” 左愈提到裕衡,神情变得有些阴沉,“他抱着莫嫣的骨灰盒不肯撒手,搅乱了葬礼的流程。” “什么?” 温潇听了都有些震惊,她实在无法把她印象中那个冷漠高傲的年轻男人和左愈的描述联系在一起。她没法想象,裕衡居然能在旁人的注视下做出这么疯癫的事情。 “后来连他自己带来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硬是把他制住,从他怀里把骨灰盒抢出来。” 左愈说起裕衡的失态只用了三言两语,但当时那场面的惊心动魄,这要是被记者拍下来发到网上,那绝对是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头条。他为了不让温潇担心,都没说在葬礼上,裕衡被抢走骨灰盒后疯狂到要攻击所有靠近他的人的丑态。 “他扰乱了现场的秩序,差点毁了莫嫣的葬礼。” 左愈低声道,“我听保镖说,那个男人像是精神出了问题。他一会儿表现得冷静庄重,一会儿又像个歇斯底里失去理智的疯子,仿佛精神分裂。他的状态很不好。” 温潇听了唏嘘不已,她沉默一会儿道: “这么说,他真的很在乎莫嫣。但为什么,要等到人走了之后,才表现出他的感情。” 左愈看着她,轻声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拥有后悔的机会。” 他眼里翻涌着的情绪让温潇的心有些堵得慌。 “我也要感谢上天给了我们时间,终究让我们厮守在一起。而不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只换来一句来不及。” 她缓缓道。 左愈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他再一次将温潇拥入怀中,嗅着她发间的味道说,“我当年错过你,辜负过你,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不是裕衡,你也不是莫嫣。我们就是我们。” 莫嫣最后被葬在裕止安息的那片墓园,虽然只有一个小巧的骨灰盒埋在那里,但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想用这种方式陪着裕止,她心目中永远干净明朗的少年,她终究在死后得以属于他。 墓草常新,记忆永存。 而在世的事情,就要交给在世的人去完成。 沪城。 宋特助解开家门的电子锁,走进客厅,打开灯。他有些疲倦地背靠着墙,伸手抹了一把脸。他又想到葬礼举行时,裕衡陷入癫狂的模样,也无法忘怀莫嫣躺在病床上时那憔悴苍白的脸。 “宋先生。” 就在他出神时,少女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他看过去,莫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看着他。 “我没事,就是工作了一天有些累。” 顿了顿,他笑道。 莫婉很想说你骗人,你明明是想起了姐姐,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 “你吃饭了吗?我可以给你做。” 她移开目光,低声道。 宋特助微笑着说,“我晚饭真没吃,忙得都忘了。你帮我简单弄一些,就下一碗面好了。” 闻言,莫婉二话不说就去厨房了。 这套高级公寓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因此莫婉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都映在宋特助的眼里。他发现,即使从背影来看,他也无法混淆莫嫣和莫婉。 这一对姐妹,虽然相似,但又处处不同。 不过,让他无法认错也好,他不需要替代品,这对谁都不公平。他希望在他眼里,莫婉就只是莫婉。 没过多久,莫婉就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 1295章 给我时间 莫婉把这一碗面端上桌,又给宋特助拿来筷子和喝汤的勺。宋特助坐下,看到她有些拘谨地站在自己身边,那架势就跟侍女一样,忍不住笑道: “你也坐。不要这样,我不习惯。” 闻言,莫婉的脸色红了些许,她坐到宋特助对面的餐椅上,看着他没有说话。 宋特助先抿了一口汤,然后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莫婉,“小婉,我以前都没想到你的厨艺居然这么好,这汤的味道很鲜,都不像是家常的面了。” 莫婉低着头笑了一下道: “我在里面放了超市买的丸子,还有虾仁什么的,味道当然不一样了。” 以前她被控制在那个霓虹的按摩店时,天天给店里的人做饭,手艺当然有的。她以前不被允许做什么好吃的,现在到了宋特助这里,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做饭,所以研究起菜谱来,反正她每天也没什么事做。 “真的很好吃。” 宋特助的眼睛因为笑意微微弯着,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就有些愣怔。 随即她又很快低下头,“如果你喜欢,你每天晚上回家我都可以给你做。” 宋特助听了笑道: “那好啊。不过等到你去上学,我就又要一个人吃快餐了。” 听到上学这两个字,莫婉的心里一沉。她原本很期待去上学,可她忽然想到,上学就意味着她要离开宋特助,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相处。 而且,宋特助是很希望她能去上学的吧,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天天待在家里,影响他独处的空间了。 他心里或多或少都会觉得她麻烦吧,因为她对他来说非亲非故。 莫婉胡思乱想着,越想心里越是难受。宋特助看出她有些消沉的样子,关心道: “小婉,你是不是总一个人在家,有些寂寞。按理说这时候我应该多陪陪你,但我这边实在有太多事要处理,所以抽不出空。你给我一点时间。” 莫婉抬起眸子看着他,眼里有些水汽。 “小婉,我答应过你姐姐要照顾你,你在我这里不用多心。” 他停顿片刻,又温柔笑道。 闻言,莫婉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她轻声说,“可是,你每天都很累吧,工作的事那么忙,还要想着照顾我。我看你每天回来时都很疲倦。” 说着她有些小心地飞快看了他一眼,“而且,你刚进门时总是不太高兴,我知道你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但你——” 她没有说下去。 宋特助愣怔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观察得这么细致。“抱歉,小婉,我不是对你不高兴。”他缓缓地说,“我是因为工作的事。你知道害了你和你姐姐的那个社团,他们还在活动吧。” 莫婉一怔。 一想到那些人,她的身体都变得僵硬。如果不是他们,她的姐姐就不会死,她也不至于有这样的经历。 “我正在做的工作,就是在想办法收集他们的证据,只有这样做才能把这个社团彻底捣毁。” 宋特助看着莫婉,声音低沉,“我想除了照顾你之外,这是我能为你姐姐做的最后一件事,她如果还在,也一定会希望看到那些混账接受惩罚的那一天。” 莫婉被他看着,忍不住眼眶就红了。 “他们害惨了姐姐,也害了我。他们是该付出代价。可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他们会有这一天。”她抹了把眼泪道,“如果不是姐姐和你把我救出来,我这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吧。” 其实就在她被救出来的前一天,她的“养母”已经告诉她,要把她带到别的地方,把她像物品一样卖给男人。 也正是因为她长得漂亮,社团的人觉得她的除夜很有价值,这才一直没让她在按摩店里就接客,为的就是等到以后能把她卖出好价钱。 “小婉,现在你不用怕了。” 宋特助把声音放柔,说出的话却给莫婉力量,“从此之后,你再也不用过那样的人生。给我时间,我会让你看到那些人的下场。” 莫婉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然后重重地点头。 这顿饭吃完,宋特助想把碗洗了,但莫婉却坚持不让他洗。宋特助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回到书房。 他关上门,看到手机上有左愈发来的短信,便回了个电话。 “左先生,邱媚签字的那份文件,我已经让人给您送过来了,备份我也留好了。程露露那边,我今天下午去警局看过,负责她的案子的警/官说,她这种情况,将面临的起码也是无期徒刑。” 宋特助沉声道: “至于裕衡,我听到传闻说他的母亲已经赶来了沪城。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情绪总是失控,甚至会在公开场合频繁失态,这都是从他身边传出的消息。” 左愈顿了一下说: “裕家的事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我估计裕衡用不了多久就会回美国,他母亲这次来应该就是为了带他回去。接下来,你把所有暗中的人手都放到调查斋藤邦彦在沪城活动的事情上。” “我明白。”宋特助说着,想到什么问,“您和夫人在东京怎么样?如果那边的局势不安全,不如您和夫人还有少爷小姐们都先回到沪城。” 眼看着斋藤邦彦被逼得越来越紧,左愈之前还险些出了车祸,眼下东京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这次带温潇来沪城,原本是想给她办美术馆的开幕式,但我没想到斋藤邦彦的事情会拖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看,斋藤邦彦不落网,这开幕仪式就办不了。” 左愈沉着眼眸,沉思片刻道: “你提的建议有道理,这段时间我会带着她们回来。” 他在东京已经为斋藤家提供了很多帮助,现在他也不打算继续留在东京蹚浑水。无论何时,在他心里温潇和家人的安全都是第一位。 1296章 放倒 机场。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手提行李箱,匆匆去办理登机手续。他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服帖,打扮得很斯文的模样。办手续的工作人员看他一眼,微笑着问: “先生,请给我看一下你的护照。” 男人二话不说,从公文包里拿出取出护照,递给工作人员。 对方拿着护照看了看,对比着他的长相和上面的照片,然后合上护照,又还给他。 “护照没问题,这是您的国际登机牌,请拿好。” 拿到登机牌后,男人彬彬有礼地对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然后有条不紊地把证件放好,转身离去。他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工程师,很符合人们印象中高级知识分子温和有风度的气质。 可他偶尔低下头时,那隐藏在眼镜背后的目光却闪烁着冷光。 经过安检,走进候机区域,他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半个小时就该登机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似乎放松了一些。他又环顾四周,和他一同候机的旅客都在做各自的事,似乎没有谁注意他,这让他更加放心,可他仍然防备着什么,不该放下戒心。 这时,忽然有个嚼着口香糖的女人朝他这边走来。 他皱了皱眉,流露出不想交流的神情,可那女人却像看不出的一样,大大咧咧地坐到他身边。 “你一个人?” 对方朝他抿嘴一笑,把手里的大包小裹放下,很自然地翘起腿。男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发现她的坐姿很是散漫,那染成紫红色的头发,还有像獠牙似的夸张眼影,都让她看上去张扬瞩目。 他觉得她应该是个喜欢摇滚文化的叛逆女人,而她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和受过特别训练的那种人截然不同。但他没有放下戒备,而是冷淡地说: “抱歉女士,我想一个人待着。” 女人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毫不在意他话里的拒绝之意,笑了笑说,“你也是去南非?” 闻言,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没有掩饰面上的不快,直接站起来,就要坐到别的位置上。而这时,女人却说,“你的钱包掉出来了。”男人下意识地低头,就在这一刻,他直觉察觉到危险。 可还来不及反应,就有坚硬的东西对准他的腰。 “别动,不然我就一枪射穿你。” 原本还显得轻浮的女人瞬间像变了个人,眼里是冰冷的杀气。男人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说,“你是谁的人?” 女人嘴角上扬,却不是在笑。 “你想用这种方式分散我的注意力?别天真了。你信不信,你敢有一点轻举妄动,我不管这里是在机场,直接给你的肚子穿个洞。而且你已经被包围了,无论如何你都逃不出去的。” 她压低声音用汉语道。 男人一听,脸色白了几分,他咬牙说,“你是社团的人?老板让你来处决我?” “龙哥,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是斋藤邦彦派我来的,那我还有必要用枪对着你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嘲弄,但又让龙哥不敢轻举妄动,“社团的人要处决你这个叛徒,只会动作迅速地要了你的命,在你未察觉之前。你应该庆幸,比起他们,是我先一步找到你。”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龙哥的声音没有颤抖,他眼里精光乍现,想的是这女人如果不想杀他,那他对她的雇主来说肯定有价值。他不知道,这刚好是女人希望他有的想法。 因为像他这样的亡命徒,眼看被逼到绝路那一定会冒着生命危险拼死一搏。她担心他会在机场和自己挣一个鱼死网破,伤及无辜那就糟糕了。 “是介公子让我来的。” 女人淡淡道,“他知道你是斋藤邦彦的心腹,或者说前心腹。他也知道斋藤邦彦想卸磨杀驴,已经派出别的人来追杀你。他想给你一条活路。” 龙哥的眸子转了转,他冷笑道: “如果斋藤介没让你来,我就可以顺利地坐上这趟国际航班去南非了,这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活路。” “那只是你愚蠢的想法而已。” 女人持/枪的手稳定如初。龙哥一直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却发现她无懈可击。“斋藤邦彦已经查到你的这个假身份,查到你要坐这一趟航班去南非。等飞机一落地,那里有足够一个足球队的杀手等着你。” “你说什么?” 龙哥的眸子一沉。 “我没有骗你。你想想,就连介公子都知道你的假身份了,你的老板会不知道吗?” 女人的语气轻快,就像在和谁闲聊,“如果你真以为你能骗过斋藤邦彦,那你也太小瞧他的手段了。龙哥,你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跟我走。你对介公子来说很有用,因为你知道很多斋藤邦彦的秘密。” 闻言,龙哥没有吭声。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你想一个人逃到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不受任何人威胁这是不可能的。斋藤邦彦不可能放过你,因为你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放在随时都能炸到他的地方。” 微微笑着,女人缓缓道: “你再怎么能耐,也没办法一个人对抗社团。可只要你能为介公子卖命,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起码在扳倒斋藤邦彦之前,你不用担心自己没命。” 龙哥的目光中透出几分狠厉,他看着女人道,“那斋藤邦彦被扳倒之后呢,等到我对你的老板没用之后,我也难逃一死吧?” “或者你现在就难逃一死。” 女人笑了笑。龙哥感觉到抵着他腰部的枪口更用力了,他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他面前的女人说,“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 闻言,女人没有表现出畏惧和迟疑,反而挑衅般对他眨了眨眼睛,龙哥心头火气正要说什么,下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腹部一痛。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腰,那里没有出血。 “放心,只是麻/醉药而已,虽然我给你注/射的是人体能承受的最大剂量,但你很强壮,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对吧?” 对上他震怒又写满惊疑的目光,女人微笑着说。 龙哥奋力地抵抗着忽然涌上的眩晕感,可却无济于事。他张了张嘴,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脱力地向后倒去。女人没有用手接住他,而是任由他倒在座位上。 周围有别的旅客看过来,她对他们摇头道: “别过来。” 那些旅客都怔住,而这时机场的地勤早就带着安保部的领导赶过来。 在这次行动前,斋藤介就和相关人员打过招呼,因此现场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放倒了不可一世的龙哥。 龙哥很快就被送上了斋藤家的专车,而那染着紫红色头发的女人甩了甩刘海,满不在乎后面会发生什么的模样。 “姜女士,感谢你的出手。” 机场外,斋藤介对走出来的女人微微欠身道。姜朝云看过去,吹了个口哨,很是潇洒地说,“我可不用你说感谢,除非,你能给我足够分量的谢礼。” 斋藤介早就听说左愈的这个小姨子特别有个性,如今一见果然不一般,对方在女人中绝对是最帅气干练的那一类,倒是有些像他的母亲。 “您想要什么谢礼,尽管提出来就是了。如果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那我一定满足您的要求。” 他笑道。 姜朝云看着他,爽快地摆了摆手,“算了,我逗你玩的而已。我本来就是被左愈找来帮忙的,还问你要什么谢礼啊,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就当来东京玩了。” 斋藤介对她颔首道: “如果这次没有姜女士您这样老资历的特勤出手,龙哥不会被这么快摆平。” 在机场这样人流密集的地方,他就怕龙哥会掀起什么波澜,到时候影响到普通人,那麻烦可就大了。但姜朝云果然是有经验的特勤干/警,就连龙哥这么毒辣的眼光,在她靠近时都没看出她有问题。 她的伪装简直是天衣无缝。 “不过这个龙哥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这么忌惮他。” 姜朝云想到什么,微微皱眉道,“他的演技也让我惊讶。一个亡命徒居然能装得那么像高级知识分子,这演技不去当影帝都可惜了。” 闻言,斋藤介的笑意变淡,他轻声说: “他是我叔父的人。” 姜朝云挑眉,心中了然。 她虽然已经从前线退下来,但她在国际刑井组的人脉还在,而且穆池也会和她说世界各地的一些大事,关于斋藤邦彦的事,她听说过很多。 只是她没想到,左愈特意打电话给她,请她来东京帮忙,居然就是为了帮着斋藤介收拾他叔父的人。 这有点不像那家伙的作风啊。 除非这个斋藤邦彦惹到了左愈?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也没再问斋藤介什么,对斋藤介点了点头道,“那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对了,候机楼里的录像记得处理,把我出现和动手那几段都掐掉。我可不想因为放倒了一个男人,再被扯进什么权/力斗争的大事件。” 斋藤介点头说: “录像的事我早就让人去处理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您放心吧。” 闻言,姜朝云对斋藤介挥了挥手,就要离开,却被斋藤介叫住。 “姜女士,请留步,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1297章 拜托 姜朝云脚步一顿,有些无奈地回头。 左愈这家伙可真会给她找事干啊,要不是看在温潇的面子上,她才不会来东京掺和这些破事呢。 留在伦敦的家里,看着沈家那几个混账坐在被告席上的样子,不香吗? 但帮人帮到底,她都帮着放倒那个眼神凶狠的男人了,再多帮一点忙也没什么,反正她待在东京这几天也没事做。 “你说吧,什么事。” 她很痛快地说。 斋藤介顿了一下,然后道,“您知道创伤后应激障碍,英文简称ptsd的精神症状吗?” 闻言,姜朝云怔了怔,随即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是左愈和你说的,对吧。” 斋藤介知道她在说什么。“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 “不用跟我说抱歉。” 姜朝云对他笑了一下,缓缓道,“我曾经是ptsd患者的事,从来都不是秘密。在国际刑井组的同事都知道这件事,我别的领域的朋友,也几乎都知情。我没打算瞒着任何人,因为这没什么好羞耻的。” 看着斋藤介,她皱了皱眉说,“左愈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他既然告诉你这个肯定是有用,怎么,你有朋友也是?” 她猜得很对。 斋藤介的眼眸微垂,他低声道,“没错。” 姜朝云顿了顿,询问道,“你是想让我帮忙开导你的朋友吗?” “可以吗?” 斋藤介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我那个朋友的经历,和你有些相似,她也是执行过一些秘密的任务,目睹过非正常的死亡。她现在脱离了那样的环境之后,有些不适合正常的生活。她总觉得自己不是正常人。” 说着,他有些难耐地低下头,“我想请你帮我和她聊一聊。你现在有很好的生活,或许能让她明白,只要有勇气和信心,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姜朝云沉默了一会儿,她问: “你那位朋友以前是干什么的,可以告诉我吗?” 斋藤介叹了口气,目光有些黯然道,“和你不一样,她不是为国际刑井组这样的机构工作,而是——” 他有些说不下去。 在世人眼中,像绫濑樱这样的人都是最危险的存在,所有人都对她们避之不及,把她们视为洪水猛兽。而姜朝云虽然也曾执行过类似的任务,可她以前是刑井特勤,完全不一样。 “我懂了。” 姜朝云却说。 她走到斋藤介身边,目光平静,又透出一股能让人放心的力量。“有些时候,身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有过在黑暗中蛰伏的过往,也都心向光明。交给我吧,我会去试试的。” 私人医院。 绫濑樱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晚霞。忽然,她听到脚步声。她过人的听力让她知道,是斋藤介来了。 她能听得出,斋藤介的脚步声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的心跳加快,无论他是为了什么来的,能看到他,他都很高兴。虽然这一次他不是独自来的,但她还是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下一刻。 病房的门被敲响。 “请进。” 她立刻道。 斋藤介推门而入,对上绫濑樱掩饰不住喜悦的目光,他笑道,“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绫濑樱顿住,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姜朝云身上。 姜朝云仍然顶着那一头紫红色短发,看上去就像是刚从视觉系的摇滚现场走出来的一样。 “这位是——” 她在伦敦只见过穆池,没见过姜朝云,因此自然不认识对方的身份。 “我姓姜,以前曾是国际刑井组的特勤人员。” 不用斋藤介说话,姜朝云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和坐在病床上的绫濑樱握手,然后她看了看绫濑樱,面露微笑,“你恢复得很快嘛。我看你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绫濑樱得知姜朝云的身份后,对这个比自己年长的女人多了几分尊敬。同时她不禁看向斋藤介,还以为斋藤介找来这个人,是为了问社团的事。 “您想问什么,我知无不答。” 她低声道。 闻言,姜朝云先是一怔,然后她想通绫濑樱的意思,又忍不住一笑。 “你以为我是他找来问话的?都说了,我只是前警员而已。” 姜朝云笑着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啧了一声道,“不过你这也太瘦了,每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绫濑樱苦笑了一下道: “我是按时吃饭了,但胃口不好,确实吃不下太多。” 姜朝云对她晃了晃手指,有些认真地说,“这可不行。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要靠身体机能吃饭的人,最需要的就是补充能量。你现在又是长伤口的愈合期,如果吸收的营养不够,那就会导致你的身体素质下降,事后你要弥补就难了。” 绫濑樱有种被亲姐姐教育的感觉,还真被说得有些脸红,“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吃得多一些。”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姜朝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身旁站着的斋藤介,“我和她单独聊几句,你先在外面等吧。” 斋藤介很少遇到给他做安排的人,闻言愣怔了一下才笑着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绫濑樱和姜朝云两人,面对眼前陌生的女人,绫濑樱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不经意却又强大的气场。她是武者,对强大的人有种特别的感应直觉,她知道姜朝云绝非等闲之辈。 “你知道吗,斋藤介很关心你。” 出乎绫濑樱意料的是,姜朝云一开口就意味深长道。 “介公子他是个好人,他一直在照顾我。” 沉默半晌后,绫濑樱缓缓道。 “只是照顾吗?” 姜朝云对她笑了笑,直截了当道,“我虽然不了解他,但我相信我的眼力。他提到你时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的心意,我看得一清二楚。” 绫濑樱怔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是一直在想,斋藤介是否也喜欢她。如果不是喜欢,他为什么对她这么伤心,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可如果是喜欢,她又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喜欢。 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什么。 对方是将要继承斋藤财团的贵公子,而她呢,在脱离了社团之后就只是一个要被照顾的废物,什么都不是。除了窃取情/报,执行那些特殊任务之外,她什么都不会。 斋藤介就算一时真的对她有好感,也不会认真的吧。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就陷入了一种怀疑自我的阴郁状态中,心里堵得慌。 “你不说话,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还是不相信他会喜欢你?” 姜朝云看着她,问。 “我只是觉得——”绫濑樱顿住,又别开目光,没有说下去。 “那看来就是后一种了。而你不相信的不只是他会喜欢你,你也不相信,你会有很美好的未来吧。” 姜朝云并不在意她的少言寡语,笑着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在二十年前曾是严重的ptsd患者。严重到什么地步,我二十四小时都必须待在强光下,一看到陌生人就浑身发抖,觉得他们是要伤害我。” 她的战友曾死在她面前,就是那一幕留下她这一生都难以抹去的心理创伤。 在她重新振作起来,想要给战友报仇之前,她度过了一段极其颓废的日子,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废物,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她以为自己会一直那么消沉下去,因为她根本看不到希望,她甚至都要忘了,希望是什么感觉。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敢相信。我不相信,在我经历了那些后,我的人生还有意义。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真正理解我,在意我,给我爱和温暖。我觉得我是一个怪物,被人类驱逐的怪物。” 顿了顿,姜朝云看着绫濑樱的眼睛,笑容中染上悲伤。诉说那段经历,就像自揭伤疤,可她还是要说。 因为伤疤就算不揭不碰,也不会好。 有些事情,她不想只是烂在心里。 “而我陷入那样的状态,就连我的同事和上级都不理解。他们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明明是一个勇敢的人,怎么却在大家最需要你的时候,丧失了所有勇气?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我怎么变得这么不坚强。” 姜朝云的声音变得低沉,娓娓道来: “可我该怎么向他们解释,那不是没了勇气那么简单,再坚强的人在被击中内心的软肋后,也都会有不堪一击的时刻。黑暗曾经吞噬了我,再让我走出来,成为以前的那个我,犹如天方夜谭。” 绫濑樱的心狠狠一颤。 黑暗也曾吞噬了她。 失去父母后,她被带入社团,一个人苦苦挣扎—— 那是噩梦,虽然她现在已经脱离了社团。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她还是觉得,自己又坠入了险恶的梦境,好像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黑暗吞噬了她的阳光,现在让她重新像一个人那样生活,她做不到。 大家都说她有着意想不到的勇气,可没人明白她的懦弱。 在被社团追杀时,她冒着必死的决心回到东京和他们殊死一搏,不仅因为她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就被社团操控始终,也是因为她想解脱。 和那些混账拼个鱼死网破,反正她已经找到了弟弟,反正她已经没有牵挂了—— 在她被老师手里的刀刺穿胸膛时,她也是这么想的。 干脆就到这里结束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再活着面对这个世界的遗憾。 可故事没有到那里就结束。 她被抢救,重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可是,我们终究是会走出来的。” 姜朝云的目光深处有很沉重的东西,绫濑樱心想那或许就是希望的样子吧。 “我们必须相信我们能走出来,因为即使希望有时候是残忍的,我们也不能害怕希望。你要相信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都值得被人在意,你要相信你配得上被喜欢。” 1298章 真心 姜朝云攥着绫濑樱的手,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以前的自己。一向帅气干练的她,此刻眼里也盛满温柔。 “而且你学的这一身本事,不是离开那个社团就没用了。我听斋藤介说,你会的技能很多。你一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如果你愿意考虑国际刑井组的话,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们在东京的办事处啊。” 她爽朗地说: “所以啊,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适应不了以后的生活,我告诉你,以后好着呢。” 说着,她又眨了眨眼,凑到绫濑樱的耳边道: “如果我是你,就不把斋藤介那家伙让给别人,别犯傻。你早晚要谈恋爱的,他长得好看又有钱,对你还有意思,你不选他选谁啊?怎么想你都不亏。” 绫濑樱微微红着脸,看着她说: “可是姜姐,我,我怕耽误了他。” 姜朝云听到绫濑樱的话险些笑出声,她摇了摇头,这傻姑娘真是傻得可爱。 “可爱情都是自私的,你也要为自己着想。” 她认真道,“最重要的身姿不是他怎么想的,而是你怎么想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不要错过他。与其一个人神伤,还不如对他袒露心迹,他会回应你的。” 半个小时后,斋藤介走进病房。姜朝云对绫濑樱挥了挥手,抛了个飞吻说,“小妹妹,姐姐下次再来看你哦。” 绫濑樱点头。 而斋藤介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意外。 自从绫濑樱住院以来,他这算是头一次看到绫濑樱笑得这么开心。见她在姜朝云面前笑得毫无芥蒂,他也觉得开心。只要她能慢慢敞开心怀,就是他的目的所在。 把姜朝云送出病房后,他独自走进病房,看到绫濑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出神地看着。 “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走上前笑问。 绫濑樱摊开手心,露出那一支竹签。斋藤介看了之后,不禁一怔,这正是他之前在寺庙里为绫濑樱求的那一支。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之前为我祈福是为什么?” 她抬着头,看着斋藤介的眼睛,顿了顿道。 斋藤介被她问得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因为我希望你能像我祈愿的那样。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也以为我明白。” 绫濑樱低头一笑,说,“可我想找你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确认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她一咬牙,直接说出了这句话。 斋藤介有许久没说话,就在绫濑樱有些失望时,他道,“是的,我喜欢你。”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俊雅的男人,这一刻不只是心动那么简单。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问。 “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但当时的感觉,很模糊很淡。后来,随着相处,你在我眼里越来越不一样。可我当时忙着很多事甚至都无法细想这种感觉。” 他低声道: “而且你知道,我当时还忘不掉千桧理。” 他很坦诚地在绫濑樱面前承认他对千桧理的感情,因为他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我真正意识到我其实喜欢你,是你为了抓住老师不惜和他拼命的那一刻。” 停顿半晌,他心有余悸地说: “当时我看着你躺在我怀里,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离开我,我发现我慌了。我看到你身上都是血,那些血止不住地涌出来,我用手给你捂住,却捂不住。” 绫濑樱喃喃道: “我当时在半昏半醒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你在喊我,对吗?” “没错,我加了很多遍你的名字,我求你不要死。” 斋藤介垂着目光说,“从那一刻开始,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这就是喜欢吧,让我想要和你多在一起,又害怕你会因为我遭遇麻烦。” 闻言,绫濑樱的眼眶有些红了。 “麻烦?我难道还怕那些吗?” 她轻轻地哽咽着,“对我来说最大的麻烦,就是你不会回应我。” 斋藤介看着她,有些心疼道,“对不起,是我考虑得太多,所以才一直没有明说。” “你在顾虑什么?” 绫濑樱止住想哭的冲动,望着他,“你是怕我缠上你吗?” 斋藤介皱起眉头,“不——” “我是喜欢你,但我不是为了你的地位和财富而来。只要你也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我不会用这个逼你和我结婚,你懂吗?如果有一天你要结婚,你想娶一个名当户对的妻子,我会退出。” 她都想不到自己会这么说,可每一个字又都出于真心。她真的只想要斋藤介的喜欢,而不图那些别的,即使以后他注定不能属于她,她也想要他。 “我知道你是斋藤财团的继承人,你的长辈不可能允许你娶一个曾经当过杀/手的女人。可在你结婚之前,你能不能陪着我,能不能属于我?” 她低声呢喃,目光都在闪烁。 斋藤介望着她,紧紧攥着双手。就在他要说什么时,门外响起保镖的声音。 “介公子,是俊户老先生打来的电话,他有急事找你,首尔那边传来了那一位的消息。” 斋藤介目光沉下,他知道那一位特指斋藤邦彦。 自从他的叔父背叛了斋藤家之后,就连对方的姓名都成了不能被提起的禁忌。 现在龙哥还没开口,首尔就传来消息,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沉思着,看向绫濑樱的眼里充满歉意,“我们的事,我会找你说清楚的,但不是现在。请你等等。” 绫濑樱的嘴唇动了动,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外。 斋藤府邸。 书房里,老人的手都在发抖。 1299章 走到这一步 斋藤介走进书房,看到老人的表情时,微微一震。“祖父,您怎么了?” 老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在斋藤介印象中他总是沉稳的那张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万念俱灰般的痛苦。 “他这是走到绝路上,再也回不了头了。而他自己回不了头,还想把整个家族都拉下水,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抬头看着斋藤介的脸,老人难看地笑道,“你看看吧,看看他在首尔都做了什么。” 斋藤介接过那一份文件,看了半晌后,脸上浮现出震怒。 他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很少有如此直接的表情。 “这小子接受媒体采访,说要实名举/报他父亲我这几十年来犯下的罪孽,揭开我们斋藤财团的虚伪面具,让大家看到财团内部的真相是多么丑恶。” 斋藤俊户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 “他还说,当年他母亲,也就是我的夫人去世,是因为被我常年家/暴。他说我的私生活混乱不堪,甚至还造谣我在外面有私生子。我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手段,这也太下作了。” 下作到突破了他的认知底线。 “祖父,他这都是胡说八道。” 斋藤介沉声道,“他就是想利用这些击垮您,您千万不能让他如愿。只要您安康,一切都会过去的。” 闻言,斋藤俊户的呼吸变得急促,“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我一把老骨头,真的经不起他这么折腾。阿介,我前些年就退下来到幕后,让你做决策管理整个集团,现在我也该让你来当这个董事长了。” 斋藤介微微一怔,但对斋藤俊户的这个提议,他其实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早晚会坐上董事长的位置,现在不过是比他预期的时间提前了一些。 看着祖父颓然苍老的面容,他上前搀扶住对方,低声道: “这种时候,我就不说自谦的话了。祖父您把斋藤财团交给我,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斋藤俊户拍了拍他的肩膀,曾经有力的手此时却失去力度。他有些虚弱地说,“你会带领斋藤财团走向你的时代,我对你有厚望。你也别怪爷爷在这种时候把你推上风口浪尖。” 停顿片刻,老人带着几分苦心,微微笑道: “你再出色也毕竟年龄小,在集团里少了几分资历。而你一旦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就是财团历史上最年轻的董事长,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这是怎样的辉煌。而集团里的那些元老必定会眼红,他们肯定会质疑你是否有统领大局的能力。” 斋藤介静静地听着,谦恭又认真。 “所以你上任的一开始,就必须做出能让他们刮目相看的事,更直接地证明你的能力,让他们想要质疑也无法质疑。现在,斋藤邦彦对斋藤财团发出的挑战对你来说恰好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老人的目光深沉,他看着自己最为器重的长孙,带着期许和赞赏,也有些愧疚地说,“虽然这意味着你要比别人承受更多,你将要面临的困难,本不该由你这个年纪的人去面对,但你要坐到比别人更高的位置,就要付出更多。” 斋藤介笑了笑,他平静又坦然地说: “祖父,我喜欢接受挑战,能做董事长一直都是我的愿望。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个道理我明白。只有我处理好这件事,带着财团走过难关,我才能问心无愧地坐到最高位上。” 闻言,老人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道: “我虽然有斋藤邦彦这样大逆不道的孽子,但我也有你这样能托付事业的长孙。我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斋藤介微微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后说,“祖父,如果您肯点头,我会在舆论战上对斋藤邦彦发起反击。” “这话怎么说?” 老人转过头看向他。 “斋藤邦彦在东京的这几个心腹手下,老师已经在我们手上,虽然那家伙打死也不肯开口说一个字,但他的存在就是斋藤邦彦的罪证。” 他轻缓地说,“而且现在我又找到了斋藤邦彦的另一个心腹,这人就和老师那个疯子不同,对方同意开口指认斋藤邦彦。他知道斋藤邦彦的太多秘密,而且手里还有斋藤邦彦犯法的证据。” 闻言,老人的目光一凛,“有人证和物证就好办了。” “没错。” 斋藤介低下头,恭敬地说,“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反击,只需要您的同意。” 老人沉默了许久,低声道: “那就交给你了。” 原本他还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不想把那孽子的事对外公开,但既然对方先走了这一步,还妄图抹黑斋藤家的脸面,他就不能再留情了。 另一边。 温潇看着上门的陈会长,客气地笑道,“请坐,我这就去倒茶。” 陈会长有些受宠若惊地摆手,“左夫人,我怎么能劳烦您来倒茶呢。不用忙,千万不用忙。” 说着他就站起身,硬是让温潇坐下。温潇不好推辞,只能无奈道,“那我就陪您坐一会儿。惟墨,给陈会长倒杯茶。” 她对刚好也在套房里的左惟墨道。 左惟墨点头,转身就去吧台。 “左夫人您太客气了,又让左大少这样的青年才俊给我倒茶,这一口茶喝下去,我该多受用啊。” 陈会长笑容满面道。 温潇也含笑说: “哪里的话。惟墨是晚辈,你是长辈,他给你倒茶是应该的。陈会长既然来做客,那就别跟跟我再生份了啊,不然我就生气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让人一点都看不出她的年纪,还以为她是二十岁出头的女郎,再被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一衬托,她的脸上似乎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真让人想起一句话,有些人的容貌被神明怜爱地吻过。 这个世界上比温潇五官精致艳丽的女人有很多,但像她这般有着柔美气质,让男人能沦陷在她温柔笑意中的女人却很少。 陈会长再看下去都有些出神了,赶紧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心想怪不得左愈这么爱她,都是有原因的啊。 没过多久,左惟墨把泡好的茶端来,放到陈会长面前,又对陈会长颔首,才悄然退到一边。陈会长又不禁在心里感慨,左愈和温潇真是命好啊,有长得这么精神又如此聪明的儿子,真是无可挑剔的继承人。 “你是来找左愈的吧。” 温潇见陈会长喝了口茶后也不说来意,她心中了然,知道陈会长一定是有事要和左愈说,而他要说的事肯定和那些人有关。 “是的。” 陈会长解释道,“我来的路上和左先生约了时间,他让我到酒店后先上来等,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温潇顿了顿,虽然知道她或许不该问,但还是问: “陈小姐最近有消息了吗?” 闻言,陈会长的目光黯然了几分,他摇头叹气,“若妍要回家,还要等一段时间了。” 温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想到苏霖皓。这些天她一直没再见到苏霖皓,还有些担心他的情况。 “那苏先生呢?” 这也就是左愈不在,她才偷偷地问一下,要是左愈也在的话,她问这个那家伙就又该吃醋了。 “您说霖皓啊,”陈会长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温潇会问这个,他也不知道温潇和苏霖皓彼此认识,因此就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他也是等消息。” 温潇正又要问什么,门外却响起左愈的声音。 “聊天怎么不带上我?” 1300章 盯紧 左愈语带笑意,陈会长只以为他是在调侃,但温潇却从中听出一股酸味。 “左先生,这不就等着你回来嘛。” 陈会长一看到他走进来就站起身相迎,左愈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对温潇挑眉道: “你刚才是问苏霖皓吧,其实我和他通过电话。他还说等事情结束后,咱们三个一起出来吃顿饭呢。” 一旁的陈会长听着,还以为苏霖皓就是他们这对夫妇俩的共同好友,心里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之前苏霖皓能在左愈面前说得上话,原来他们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 而温潇却在心中暗骂左愈就是个大醋缸,这是搁这儿阴阳怪气呢。 “行啊,那到时候在哪里吃就让苏学长定,我怎么样都没意见。” 温潇故意逗左愈,“反正苏学长在吃饭这件事上的品位很好,我愿意吃他点的菜。” 左愈看她一眼,眼里写着警告,但从陈会长的角度看却是莫名。温潇悄悄地回瞪了他,挑衅般对他撇了撇嘴,然后笑着转过身说,“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说完她就离开套房,到左惟墨和白蓝雪他们的房间去说话了。 陈会长望着温潇的背影,回过头对左愈说,“原来您夫人和苏霖皓曾经是老同学啊。” 左愈其实最听不得温潇管苏霖皓叫苏学长,一想到她曾和苏霖皓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他就恨不得自己当年没和温潇上一个学校。他要是再早认识温潇几年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度过最青涩的少女时代。 而那个在学校关照她,给她温暖的角色,也该由他来扮演,而不是苏霖皓那连人都能认错的糊涂蛋。想到连人都认错,他心里又是一沉。 苏霖皓是曾经错把温霏认成了温潇,而他还不是把温潇认成了温霏,害得温潇被温霏算计的那么惨。 要说愚蠢,他比苏霖皓更甚,也更加不可原谅。他又有什么资格笑话和鄙夷苏霖皓? “左先生,我说错话了吗?” 陈会长见左愈迟迟不说话,有些为难地问。左愈这才回过神,他对陈会长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往事。温潇和苏霖皓确实曾是中学同学。这些年过去,我们一直都有联系。” 闻言,陈会长了然地点头,然后他又想到什么,主动交代说: “左先生,我知道现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所以我来见你必须事出有因,否则他们就会怀疑我们私下有联系。” 左愈笑了笑,“看来,你已经为我们今天的见面安排好理由了。” 陈会长也是会心一笑,“我刚洗刷冤屈,自然要多走动关系,而您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和总裁,又刚好在东京,我于情于理也要带着礼物来见您一面,让您以后多关照吧?” “这个理由确实说得过去。如果你一直不见我,那样就太刻意了,他们反倒会怀疑得更厉害。” 左愈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他坐到沙发椅上,优雅地翘起腿,缓缓道,“我发给你天航集团内部的那份财务文件,你也在记者会上按照我给你的说法声明过了吧。” “我告诉记者,那份文件的来源是国内的调查组。是他们查到天航的个别高层私藏了另一个账本,在调查之后公开,也给我发来了一份。” 陈会长笑道: “这件事真的多亏了左先生您,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陷害成什么样。” 说着他又沉下脸,“陈英做人也太下作了,怪不得柯俊之前说什么也要让女儿和他们家那小子解除婚约,如果让这样的人做了亲家,那还真是后悔不已。” 左愈的眸子沉了些许,他对陈会长道,“这段时间,我会带着夫人和孩子回沪城。” “您不是还要给夫人办美术馆的开幕仪式吗?” 陈会长有些错愕。 之前他主动提出帮温潇的美术馆在霓虹的华人界造势,他在这边积攒多年的人脉是都用上了,只要是有头有脸的华人,他都能请来,那些文娱界的人士,也不在话下。 “开幕仪式肯定要办,但要等到斋藤邦彦玩完之后。” 左愈沉声道,“我希望属于温潇的开幕仪式是纯粹的盛宴,不掺杂任何担忧和威胁。所以,我把举办的时间推移,愿意等下去。” 闻言,陈会长一怔,忽然感受到眼前这个俊美多金的男人,是真的很爱他的妻子。 “我要给温潇最好的。” 左愈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繁华的东京城景,心思透亮。 “要不是我被这些事拖着,您和夫人回沪城,包括下次再来,我怎么说也得去机场送行和欢迎你们。” 陈会长说。 他说这个不是为了恭维左愈,这些话真的发自内心。左愈帮了他太大的忙,没有左愈,他现在或许早就被天航集团的污蔑压的动弹不得。 而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巍松集团,也会遭遇最艰难的寒冬。 “这么肉麻吗?” 左愈挑起眉头,看他一眼,随即道,“你之前在电话里说,有事要问我。” 陈会长立刻道: “前两天陈璇来我家了。” “陈璇?”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左愈都有些忘记她了。想到那一晚在夜店里,陈璇不遗余力地想离间他和温潇的关系,他对这女人的印象就跌入谷底。 “她来我家时,我和阿茂刚好都不在。” 陈会长回忆着那天的事,微微皱起眉头道,“是我的管家接待的她。管家说,她拿来了很多东西,有各色保健品,还给我买了一个保温杯。” 保温杯。 左愈想到什么,看着他道,“你把她送的杯子放在哪儿了。” 陈会长的目光有些复杂,说得很详细: “因为当时我一直在书房用的杯子坏了,她送来的那个杯子很及时。我的管家就把杯子拿进了书房,给我泡茶喝。因为是她送的,所以说实话,我其实不想用。 但我后来想起您嘱咐的话,如果我家里真有他们的眼线,那让他们看到我故意不用那个杯子,他们就会知道我对她有戒心了。所以我就一直没动,就放在书房。” 左愈顿了顿,说: “你做得对。” 陈会长苦笑了一下道,“我这两天都没敢在书房里和人打电话,那杯子里的水啊,我喝一口就难受。左先生,你说这个陈璇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和我玩什么把戏。” “你不觉得,你刚有个杯子坏了,她就送了一个过来,这太巧了吗?” 左愈看着他道。 “是太巧了。” 陈会长不是傻子,他也感觉到这件事过于巧合,就像是有人算计好的。而如果真是被人算计,那就说明他家里还真有对方的眼线。那个内应到底是谁呢? 但这一手的险恶之处就在于,如果他不是提前知道陈璇很可能有问题,那他也根本不会关注一个杯子是谁送的这种小事。对方或许就是想利用他的这种心理。 “是谁最先提议把杯子放进你书房的,你知道吗?” 左愈皱眉问。 陈会长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是管家拿进来的,但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他跟我都二十年了。我从没和他说过陈璇可疑的事,所以他很可能只是不设防,觉得我之前的保温杯坏了,刚好陈璇送来一个就用上,这也省得再去买了。” 左愈陷入沉默,没有说话。 “这件事太顺利成章了,现在我在家真是看谁觉得谁可疑。” 陈会长又是叹气,他看着左愈道,“而且我还不知道,那杯子里到底被做了什么手脚。我想过把杯子带来给您的人检查,可那样一来,如果我真的被监视,对方就会知道我发现了吧。” 他真是怕打草惊蛇,如果因为他的冒失而影响了大局,那他真是无颜面对自己弟弟。 “你不用担心这些。” 左愈见陈会长脸色不好,淡然道,“我会想办法帮你搞清楚那个水杯的事。你回去之后该怎么样怎么样,如果是不重要的对话,在书房里进行也无妨。我相信你能分辨得出什么样的对话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停顿片刻,左愈的嘴角上扬,他在陈会长耳边又道,“那个水杯顶多是装了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他们还没胆子大到对你做别的。那些人只是想从你这里窃取信息价值,所以你很安全。” 半个小时后,站在酒店对面盯梢的两人看到陈会长走出大堂,他看上去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好像在憋着怒火不能发作。 “啧啧,左愈好像给姓陈的气受了啊。” 其中一人嘲弄地说。 另一人嗤笑了声,“左愈那家伙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臭,他目中无人,能给谁好脸色看。” 两人嘲笑着陈会长热脸贴冷劈股,然后他们又给谁打去电话,一改方才的轻佻,恭敬地说,“目标从左愈住的酒店出来了,看他的表情很不好,好像是和左愈聊得很不愉快。他在各个场合都表现出了想巴结左愈的意思,但左愈一直都很不待见他。” 电话里传来男人阴冷的声音,“继续盯紧他。” “是,邦彦先生。” 酒店里。 小邵走进套房的起居室,他在左愈身后站定,低声道: “左先生,现在龙哥已经被抓到,就在斋藤介的控制下,您要是怀疑陈璇,不如让斋藤家的人帮忙问他。东京这边的很多活动都是由他负责,有很大的可能,他就是给陈璇安排任务的人。” 左愈回过头道: “我会和斋藤介说的。你已经把追踪龙哥的人手都调回来了吧。” 小邵看着他,说,“是的。您需要我派出人去跟踪陈璇,我已经让人去了。您说过陈璇这个女人先不要动,也不要让她察觉到她被盯上,我已经特意嘱咐过兄弟们,绝对不会出纰漏。” 左愈笑了一下,“交给你办事,果然让我放心。” 在左愈眼里,小邵几乎是个完美的手下,他忠诚果敢,办事利落大胆,却又绝对不莽撞。而且难得的是,小邵这样身份的男人,还很懂得分寸。 他不会自作主张,又能最大程度地完成老板布置的任务。 但左愈却不想让这个年轻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就当一个要在暗处活动的保镖。他想拉他一把,让他以后能做更好的工作,起码能让他自食其力,体面又有尊严地过正常人的生活。 “过几天我就要回沪城。。” 左愈缓缓道。 小邵愣了一下,道,“那东京这边的事——” “我回沪城的这段时间,你留下来继续盯紧,等陈会长家里的事一结束,我们也就不用再管了。我们已经提供了足够多的证据给斋藤家,接下来该如何扳倒他们家的那个叛徒,是只有他们应该付出巨大代价去做的事。” 左愈拍了拍小邵的肩膀,笑道: “等事情告一段落,我想和老婆环游世界,而你呢,该去找个老婆了。” 1301章 见面 陈璇握紧手机,她拨了好几遍通讯录里的号码,可那边却一直是已关机的系/统音。 许久,她气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这个龙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就不联系她了? 她还不知道龙哥在东京机场被斋藤家的人带走的事,还在等龙哥给她下一步指示。 在以前还真没有过这样的前例。她给龙哥打电话,对方就算不接也回立刻回消息。 现在联系不上对方,她彻底慌了,心中涌过无数设想。 如今她是回不去沪城了,她也不认为那里是她的家。可留在东京,她需要生活下去的费用,也需要一个目标。如果留在这里也没有盼头,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家商务酒店的小标间里,什么也不做。 思来想去,她终于按捺不住,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一次她仍然等了很久,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通时,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什么事。 “苏霖皓,我要见你。” 她咬牙道。 另一边,苏霖皓眉头皱起,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陈茂,站起身走到另一个房间问,“我问你,你有什么事?” “是龙哥让我见你。” 陈璇知道如果她不说出原因,苏霖皓不会出来见他,因此沉下心说。 哪怕事后被龙哥怪罪,她今晚也等不下去了。 “龙哥?” 苏霖皓目光一沉,他道,“好,那在哪里见?” “新宿的莫里酒吧,九点半。” 说完,陈璇就挂断了电话。 莫里酒吧。 苏霖皓皱着眉穿过拥挤的人群,才找到一个人坐在吧台发呆的陈璇。 “你找我。” 他坐到陈璇身边,往四周张望了一下,才看着她。 “你最近见过龙哥吗?” 陈璇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烈酒,轻声道。 苏霖皓听她说这个,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真是龙哥让她来和自己见面的,她为什么要问他见没见过对方? “没见过。他有什么事会给我打电话,但他最近一直没打。” 他从她脸上收回目光,招手示意酒保给自己来一杯鸡尾酒。等酒保离开,陈璇攥着拳头开口道,“和你说实话吧,其实今晚根本不是龙哥让我来见你,我联系不上他了。” 闻言,苏霖皓面露几分诧异,他看着陈璇,“你试过给龙哥打电话?龙哥不是一直对我们说,只要他不主动联系,那我们就不要轻举妄动吗?” 陈璇有些沉不住气,把手里的高脚杯重重放下瞪着他道,“可是他现在算怎么回事,明明说好近期联系却一直关机,呵,我看他是想放弃我了吧?” 苏霖皓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又看到周围有人朝他们看过来,他凑到陈璇耳朵旁边,低声道,“你这么大声是想让别人都听到吗?” “这里是东京,会说汉语的人可不多。” 陈璇冷笑着说,“你不用拿这个吓唬我。自从我答应帮龙哥做事之后,比这更危险的事都做过了。” “那你是想让我们暴露?” 苏霖皓皱眉呵斥道。 陈璇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明明就是嫌我没用,现在不想管我了。他许诺的东西还没给我,现在就抛弃我让我怎么活?” 苏霖皓有些受不了这种情况,他低声咳嗽了一下,然后道: “我和你一样都只是被他们利用,我不知道龙哥是怎么想的。所以你不该来和我说这些,因为我无能为力。” 说完,他又停顿片刻道: “你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下一笔钱。但以后没有事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这对你我都好。除非你想在什么都没拿到手的时候,就别左愈盯上。” 听到左愈这个名字,陈璇的神情僵住。 苏霖皓捕捉到她的反应,嘲弄地笑了笑说,“你应该知道,我们之前想对他妻子做的事一点都不光彩。而他那个人向来记仇,要是被他知道你做了什么,即使你没成功,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这些话,苏霖皓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酒保的脸,那是个长相平常的霓虹人,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他看着对方时,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另一张毫不相关的脸。 这些天以来,他总是在任何时间想到陈若妍。 左愈答应过他,一定会救出陈若妍。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苏霖皓不想再想下去,尤其是当着陈璇的面。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钱包,把现金全都放到了陈璇面前的吧台上,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陈璇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还有事?” 苏霖皓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耗尽了。他回过头,看着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 “你不想知道龙哥之前安排我做什么吗?” 陈璇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好像做了什么大胆的决定,好像已经不顾一切了。 苏霖皓刚想回答他不想知道,这时,他想到什么。 如果他能把陈璇要做的事暗中告诉左愈,或许会让事情变得容易一些。 “他让你做什么,不会还是对温潇下手吧?” 苏霖皓坐回到位置上,问。 陈璇微微一笑,毫无隐瞒地说,“不,他要的是陈会长保险箱里的东西。” 闻言,苏霖皓整个人怔住。 陈会长书房的保险箱? 他虽然就在陈会长的别墅里住,也去过对方的书房,但却从来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保险箱。 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龙哥说了保险箱里到底是什么吗?” 苏霖皓压低声音问。 陈璇低声嗤笑,“如果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还用来问你呢。你知道,龙哥那个人总是留一手,什么都不肯直接告诉我,好像生怕我会背叛他似的。他防着我,就像防贼。” 苏霖皓微微垂下眼眸,心里想你也确实是贼,这不转头就把这些事都说出来了吗? 但他自然不能心里想的说出来。 “可是陈会长和陈茂也都防着你。”他轻声道,“你不可能有办法光明正大地走进陈会长的书房。” 陈璇看着他,笑着说,“对啊,因为他们也把我当贼。哪有主人家会让贼登堂入室的呢?可你就不一样了。” 苏霖皓不动声色,指着自己道: “你想让我帮你忙?” “是啊,陈会长和他弟弟不是很信任你吗?只要有你帮忙,我一定会事半功倍。” 陈璇抓着他的手说,“苏霖皓,你必须帮我。” 苏霖皓顿了顿,冷淡地说: “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陈璇眨了眨眼睛,凑到他耳边道: “为了你的宝贝若妍。” 1302章 跟我合作 苏霖皓听到若妍这两个字,脸色立刻变了。他阴沉地看着陈璇,冷冷道: “你不配说她的名字。” 陈璇挑衅地一笑,“我怎么不配说她的名字了?她是贵族公主,平民不许说她的名讳吗?还是因为她是你的宝贝女朋友,所以你就不允许我这样的人亵渎她啊?” 苏霖皓攥紧拳头,如果陈璇是个男人,他这一拳早就挥出去了。就算冒着再大的风险他也要把用这种轻佻态度谈起陈若妍的人揍一顿。 但陈璇是女人,而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对女人动手。 “你什么都不懂。” 半晌,苏霖皓松开攥紧的手,冷冷地笑了笑,“像你这样的人,也永远不会懂。” 陈璇盯着他,忽然感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就好像她被鄙视了。 “你有什么好看不起我的?” 她的眼里冒着火,沉声道: “你比我高贵,现在不还是和我坐在一起,同样给龙哥工作。陈会长和陈茂那么看重你,把你当成他们家的未来女婿,而你呢却坐在这里和我一起谈论怎么算计他们,你就是好人了?” 她现在极度不理智,以至于都忘了她让苏霖皓留下的原因。苏霖皓见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耐烦道,“我从没说过我就是好人。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陈璇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即道: “你答应给龙哥做事,是因为龙哥拿陈若妍威胁了你,那现在你为我做事吧。因为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会把你曾经和龙哥合作的事告诉陈会长和陈茂。” 说着,她嘲弄地勾着嘴角,“苏霖皓,你想想看,现在陈会长和他弟弟是把斋藤邦彦的人都恨死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就是个内奸,就算以后陈若妍能平安回来,你也这辈子都别想娶她了吧?” 苏霖皓的神情比冰霜还冷,他盯着陈璇,眼里涌出的怒意让陈璇心里一悸。 但陈璇早就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也不害怕得罪了他。 “要是想封住我的口,那你就配合我盗出保险箱里的东西。” 陈璇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睛眨都不眨,“现在虽然龙哥不联系我们了,但只要我能拿到保险箱里的东西,在斋藤邦彦那里就说得上话。我想要钱,而你是想赎回陈若妍,我们的目标不冲突,我能拿到东西对你也有好处。” “你是想说,如果你真能拿到保险箱里的东西,还能用这个作为筹码和斋藤邦彦谈条件,你会为陈若妍说话,让他把人放回来?” 苏霖皓仿佛能看透陈璇的内心,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陈璇面不改色,“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而且你也不是没长嘴,到时候你就能任由我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了?苏霖皓,我们说好是合作,等到事情办成了,我们各自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不好吗?” 她逼近苏霖皓,抬起他的下巴道: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拿到斋藤邦彦在意的东西,因为只有东西到手了,斋藤邦彦才会高看我们一眼,愿意和我们谈条件。你既然口口声声在乎陈若妍,那你就不想为她再放手一搏?” “我会考虑。” 苏霖皓皱着眉挥开她的手,沉默半晌后说,“等我的电话,我会联系你。” 说完他起身离开。 陈璇看着他毫不留恋夜场的背景,上扬的嘴角落下,神情竟有几分落寞。 她对陈若妍嫉妒得不行,凭什么陈若妍就能有人这么关心她,凭什么除了她陈璇以外,别的女人好像都有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爱慕者?而她陈璇到底是差在了哪里? 沪城。 这座城市已然是深秋,马上就要入冬。但陈辰却连大衣都没穿就匆匆走在街上,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浑身发抖。 “李姐,能不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妹妹她——” 他对着手机用上哀求的口吻,可电话对面的女人却尖着嗓子道,“我这都宽限你几天了?我们老总都生气了,你这是耍猴玩呢,说着过几天人就来,结果一直放鸽子!既然大家没这个缘分,那就算了吧,我们老总身边本来就不缺人,不差你妹妹这一个,你也不用拿她吊着谁。” 女人说完就挂断通话,陈辰看着传来忙音的通话界面,目光阴冷。他气得直哆嗦,真想把手机都摔了。他是真没想到陈璇这丫头翅膀硬了,居然还敢连家都不回了。 而且他还打不通陈璇的电话,因为对方已经将他拉黑。 他以前都没看出来,陈璇的心居然如此的硬,她之前说什么要为家里争一分机会跑去东京,其实根本就是从那时候起就想好了要跑路吧? 亏他还真信了。 他懊恼不已。 而这时,有一个陌生的号码给他发了条短信。他点开一看,上面写着我是陈璇,给我回电。 陈辰脸色一沉,立刻拨回电话。 “你死哪儿去了,一辈子都不打算回家了?家里有难,你就想独自高飞,我怎么有你这样的白眼狼当妹妹,爸妈真是白生你了!” 他一上来就不留情地骂道。 陈璇听着他的话,嘴角讽刺地扬起,而她心里甚至连愤怒都没剩下,只有一片冰冷。 “我能理解你的怒火。” 片刻后,陈璇微微笑道,“我没回家,导致你的生意没做成,受了很大的损失对吧。” 陈辰一怔,他心里狐疑,但又觉得陈璇不可能知道他和李姐联系的事,因此沉声道: “你这臭丫头跟我打什么哑谜,什么损失,我听不懂!我看就是你想抛下这个家捡高枝飞,还给自己不要脸的行为找借口呢,恶不恶心人啊?” 陈璇低低地笑着,“这就是亲哥哥和我说话的态度吗?如果是这样,那我离开这个家的决定真是做对了。你不配做我的家人。”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陈辰还正义凛然道: “你见到家里有难就想独善其身,我骂你骂得有什么不对?你还有脸说我不配做你的家人,我告诉你,是我们陈家羞于有你这样的败类!” “你不配姓陈,你也别以为现在跑了,这一辈子就能高枕无忧,不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是个不认家人的白眼狼。” 闻言,陈璇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笑了很久才停下来,都有些喘不过气。 “陈辰,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吧?你和那个叫李姐的人谈了一桩好生意,你和她商量着把我卖多少钱啊?说来让我听听,也让我知道,我这个亲妹妹在你心中到底值多少钱。” 她语带讽刺,听上去毫不在乎,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这话时她的心在抽痛。 陈辰那边沉默了许久。 他是真没料到陈璇居然会知道这件事,他咬牙切齿地想,怪不得她之前原本都说要回沪城了,结果人都到了机场却忽然改变主意,原来是知道了什么。 可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 难道是妈妈告诉她的? 想到这里,他暗骂自己的母亲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然后他毫无愧疚道,“因为天航的事,我和爸爸都付出了这么多,让你也帮着家里一点怎么了。我又不是真要把你卖了,不就是让你陪一陪那位老总吗?” 陈璇没想到陈辰居然会说得这么无耻,她嘴唇都在发抖,“那照你这么说,这还是我应该做的,是我矫情了?” “当然是你矫情了。” 陈辰理所应当地说,“你以为自己是古代的烈女吗,还怕别人玷污你了?你知道那个老总出手有多大方吗,你陪他玩玩我们就能拿到那么多钱,这笔钱可以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你凭什么不帮忙?” 陈璇顿住,有许久没说话,而陈辰还在继续道: “我之前是骗了你,其实妈妈没有生病,可这不是为了让你回来,你有什么好怪我的。家里出了事,全家都在沪城焦头烂额,就你一个人在东京撒谎,是你不懂事。你知不知道,爸爸被调查组的人软禁,每天都愁成什么样了——” 忽然,陈璇打断他的絮絮叨叨,极其简短地问,“妈妈知道吗?” 陈辰一顿,他知道陈璇问的是什么。 “她知道你要把我卖给那个老男人吗?” 她咄咄逼人,“回答我,陈辰。你要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我就看不起你。” “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陈辰冷笑了一下,不再犹豫,“她知道,怎么了?还是她给我出主意,让我说她生病了要做手术有风险,想在做手术前见你一面,好骗你回来。” 听到这里,陈璇不再吭声。 “反正那件事也黄了,你再回来也没用了。陈璇,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在东京待着,别等到签证过期后再被遣送回来,到时候可没人再认你了!” 陈辰怒气冲冲地说完,就摁掉了电话。 东京的酒店里,陈璇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她打这一通电话,原本还抱着几分希望。只要陈辰告诉她,这件事是他一个人做的决定,她的母亲不知道,那她就算是为了母亲,也会想尽办法为家里解决一些困难的。 虽然她的能力也有限,可她也还是想为家里做点什么。 但是,居然就连她的妈妈也—— 她低下头,双手捂着脸,一个人无声地流泪。 1303章 转告 斋藤府。 精致大气的和风院落中,斋藤菜月依依不舍地抱着白蓝雪,撅起嘴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也不在东京多待几天。我一个人在这边怪无聊的,哥哥又不许我出门。” 看着她眼巴巴的可怜样子,白蓝雪不禁失笑道: “过一段时间我们还会回东京的,还有妈妈的开幕式没办呢,到时候我们还会见面。而且以后见面的机会常有,现在资讯又这么发达,你想我了就给我打视频电话。” 斋藤菜月歪着头,对白蓝雪眨着眼睛说,“蓝雪姐,你都管左夫人叫妈妈了吗?这是已经过门了啊。” 闻言,白蓝雪耳根微红,她刮了一下斋藤菜月的鼻子,“就你多嘴。” 菜月低下头,捂着嘴笑了半天,然后又看向一旁正在翻看杂志的左惟墨,对白蓝雪使了一个眼色,咳嗽一声道,“蓝雪姐,我们去那边,我有话对你说。” 左惟墨抬起眼挑着眉头,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又想对他未婚妻说什么。 白蓝雪愣怔了一下,然后跟着斋藤菜月一起走到角落。 “怎么了?”她见斋藤菜月有些踟蹰,主动询问。 菜月低着头沉思了半晌,然后才看着她说,“蓝雪姐,如果家里人非逼我去相亲,我该怎么办?” 白蓝雪顿了顿,随即道,“如果是他们逼你,那你没办法也只能去见。你和云子需要时间,现在你们都还没长硬翅膀,还是不要先和家里人摊牌,不然——” 她摇了摇头,对菜月歉意一笑道: “作为你们共同的朋友,我也不能帮你什么。我只能说,云子这边你可以放心,我很了解他,他是一个对感情认真的人,他既然和你确认了关系,就一定会尽他最大的努力和你一起走下去。” 不知怎么,菜月的鼻子就有些发酸。 她对季云子也是人生中的头一次心动,实实在在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知道了。” 片刻后,她抽了一下鼻子,看着白蓝雪的眼里有几分坚定,“我一定会走出自己的一条路,绝对不能这辈子都听家里人安排。就算在别的事上我要妥协,我也不会放弃他。” 白蓝雪要说什么,不远处走来一个优雅的女人。 “菜月。” 女人的眉目十分精致,绝对是让人惊艳的大美女。菜月一看到她,有些诧异,“妈妈你怎么来了?” 紫夫人的目光略过自己女儿,落在白蓝雪身上,含笑道: “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白蓝雪对紫夫人微微欠身,然后说,“斋藤夫人。” 紫夫人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温柔地说,“怪不得左夫人这么喜欢你,你确实无可挑剔。不论是外表,还是才华,甚至是为人处世的方式。” 闻言,白蓝雪笑着说,“紫夫人谬赞了。” 她一看就知道紫夫人是有话想和她说,虽然她也有些奇怪,自己和紫夫人并无交集,对方来找她能有什么事呢?而站在她身边的斋藤菜月就摸不着头脑了,没什么心眼地问: “妈妈,你不是要陪着左夫人说话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紫夫人一顿,无奈地看着自己女儿道,“我出来转转。” 菜月面露狐疑之色,但当着白蓝雪的面,她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忧心忡忡地想,该不会是在左先生和左夫人面前,爷爷给妈妈脸色看了吧? 但她转念一想又不至于,因为老爷子在外人面前,从来都不揭家里人的短。 “菜月,你先去屋里给我拿杯饮料来。” 紫夫人见菜月站着没有离开,轻声道。 菜月这才明白,她妈妈这是有话要和白蓝雪说。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白蓝雪,又看了看紫夫人,然后才快步走进屋里,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等她进屋,紫夫人才对白蓝雪笑了一下,缓缓道来: “我都听菜月她爸爸说了,她在国外认识了一个男生,两个孩子都对彼此有些意思。” 白蓝雪静静地听着,紫夫人看她一眼继续说: “那个男孩是在伦敦开餐厅,据说在料理上很有天赋。而且,他还是你的同学。” 白蓝雪大致明白了紫夫人的来意,微笑着道: “季云子确实曾经是我的同学,后来他转学,我们也一直保有联系。他是个很优秀的人,您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在十八岁时就拥有自己的餐厅,还能在伦敦的高档料理界站住脚。” “这确实是了不起。” 紫夫人点头,从她说话的口气来听,她似乎也对季云子颇为赞赏。可下一刻,她嘴角的笑意就变淡了几分,“可是他再了不起,和菜月也并不合适。” 白蓝雪料到紫夫人会这么说,因此她的表情没有变化,看着紫夫人的目光里还是带着对长辈的尊重,但除此之外,紫夫人就再也看不出她别的情绪。 “白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非一个不开明的母亲,我也很爱我的女儿。我希望她能幸福,有最好的将来。” 紫夫人叹着气道,“她身为斋藤财团的千金,不可能嫁给一个餐厅老板。她的父亲还有俊户老先生,都已经在为她挑选未来的夫婿,我们理想的那个人,首先要和斋藤家门当户对。” 白蓝雪沉默着没有说话。 如果季云子是季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那她还能反驳一句,说他也是名门之后。即使季家在身价上比不过斋藤家,但也毕竟有身份地位。 可问题就在于,季云子只是私生子。 紫夫人显然也知道季云子的身世,她一想到那个和自己女儿纠缠不清的少年是私生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除了门当户对之外,男方的身世也要清白。” 她强调道。 白蓝雪顿了顿,说,“季云子本人没什么不清白的地方。” 闻言,紫夫人目光别开,微微一笑说,“我相信他的人品不会差,可因为他的出生,大家看他就一定会戴有色眼镜,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白蓝雪的目光有些黯然,她想说这对季云子不公平,但和紫夫人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菜月的头上顶着斋藤财团千金的光环,她将来的婚事一定会在霓虹受到万众瞩目。所以,我作为她的母亲必须确保她不会因为男方遭遇任何非议。” 紫夫人的语气并不强硬,甚至还很诚恳,可说出的话如果让季云子听到,一定是伤人的。白蓝雪只能想,幸好季云子此刻并不在这里,不然那个内心敏感的少年,一定会很受伤。 “白小姐,我真的不是对你的朋友有意见,我个人很欣赏他的才能和魄力,我知道他日后肯定会有所成就。但我是母亲,我必须要考虑更多。而且就算我同意,菜月的父亲和祖父那边,也不会默许她就这么胡闹下去。” 说着,紫夫人双手合十,用拜托的口吻对白蓝雪道: “所以,能否请你帮我给那位少年带一句话。请你帮我告诉他,他和菜月并不合适,如果能早些断了联系,对他们两个人都是好事。” 白蓝雪平静地看着紫夫人,缓缓道: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很抱歉,季云子是我的朋友,菜月也是我的朋友,以我的立场不能干涉他们两个人的事,所以我不能为您带话。” 紫夫人微微顿住,然后她轻笑着垂眸,“你这么说,我不意外。但我想试一试。我不想这两个孩子的事最后闹到很难看。” 白蓝雪也是笑了一下,“或许不会像您担心的那样。” “那是最好,谁不希望是这样呢?” 紫夫人意有所指,“但我们都知道,很多时候事情不会像我们希望的一样发展。” 白蓝雪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只是对紫夫人颔首,“那我就先去找惟墨了。” “请便。” 紫夫人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眸光中染上一层黯然的神伤。 与此同时,大厅里。 温潇看着斋藤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和他单独说句话的机会。 “介公子,”温潇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道,“我表姐上次和你一起去医院看望绫濑小姐,她回来之后和我说,她很喜欢绫濑小姐。如果你们有这个意愿,她可以把绫濑小姐引荐给国际刑井组在东京的办事处。” 顿了顿,温潇又笑着说: “当然,我表姐的意思是让绫濑小姐担任文职的工作,这样既有保障,又能发挥她的本事。” 斋藤介怔住,绫濑樱并没有和他说这件事,因此他都不知道姜朝云还能帮这么大的忙。 “请代我对姜女士说一句谢谢。” 片刻后,斋藤介认真道,“我会去询问绫濑的意思,如果她想,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和姜女士。” 温潇笑了笑,有些调侃地看着他说: “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比较正常。” 斋藤介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想起之前他因为不死原的计划,所以刻意去接近温潇时的态度,他自己都觉得尴尬。但他在商海里沉浮了这两年,早就练出一副厚脸皮。 “之前让左夫人见笑了。” 他低叹一声道,“以后还请你和左先生多多关照。” 温潇还挺喜欢他这种翩翩贵公子的风度,但这种喜欢自然只止步于欣赏。 “下次你和左先生再来,就是你的美术馆开幕的时候了。” 斋藤介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更加迷人,“到时我一定会动用所有人际关系,为你和左先生捧场,你们不要嫌吵闹就是了。” 温潇正要笑着说句绝对不嫌吵,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 “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1304章 故障 温潇听到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就撞上左愈的目光,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神出鬼没的。我和介公子正在说美术馆开幕式的事呢。” 左愈走到她身边,搂过她的腰,很亲昵道,“宝贝,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带上我?” 当着斋藤介的面,温潇的脸都有些红了。 她暗自瞪了左愈一眼,掩饰什么般接连咳嗽几声,然后说,“也没聊什么,就是说下次再来时,开幕式要好好办啊。” 对面的斋藤介看到左愈那有些吃味的眼神,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故意道: “左夫人的美术馆要开幕,当然要好好办啊。左夫人,你有什么需求都和我说,我绝对都帮你搞定。” 闻言,左愈的眼神果然变得危险了几分。 这男人居然还在吃醋啊。 斋藤介看了看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又对愣住的温潇说,“对了,我记得我还没留过你的手机号码。” 温潇顿了顿,回忆着说: “之前在伦敦我们见面时,我好像留过你的号码。你那时候不是说要办画展吗?” 听到这里,斋藤介没想到他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左愈也在这时道: “是啊,你不是说要办画展吗,怎么后来没声音了,是不是忘记了?” 对上男人促狭的目光,斋藤介苦笑着说,“确实是最近事情太多我没空去筹备,以后会办的。” 温潇狐疑地看着他,她现在越想越觉得斋藤介当初只是把画展的事当幌子,其实他根本就不想办画展。想到这里她有点生气,毕竟谁都不愿意被人骗。 像是察觉到什么,斋藤介又郑重地对她和左愈道: “我既然开口说要办画展,那就真的会办。等左夫人的美术馆正式运营,我要筹备的画展就在你们的美术馆举办。” 温潇听了之后又有些高兴,毕竟斋藤财团的资金雄厚,有了斋藤介这个金主支持美术馆,那是再好不过了。 等到离开斋藤府的时候,左愈趁温潇不注意,笑着对斋藤介道: “你想将我一军,结果却给自己多谈了个艺术项目,感觉怎么样?” 斋藤介对他眨了眨眼,“能看到你吃醋的样子,又能为艺术事业做出贡献,这有什么不值。” 左愈在心里哼了一声,他才不承认自己之前是吃醋了呢。 另一边。 “邦彦先生,左愈已经订好了坐飞机离开东京的时间,就在后天。” 男人压低声音道。 电话里传来斋藤邦彦阴沉的低语,“这家伙给我制造了这么多麻烦,现在却又拍拍劈股带着全家人悠闲离开,就好像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度假。” “邦彦先生,用我们做些什么吗?” 男人询问。 “不,现在不是时候。” 斋藤邦彦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冰冷。他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而左愈又屡屡坏了他的好事,他和左愈之间可以说是本来没仇现在也有仇了。 但凡他有一点机会,他都不会愿意放过左愈的,能让那个一脸高贵的男人付出点代价,看到对方因为心爱之人的死痛哭,这才是他渴望的画面。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分出手去对付左愈。 而左愈显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左愈就是知道他不敢在这时候彻底惹怒了自己,因此才嚣张地玩火挑战他的底线。 现在,对方察觉到局势更加危险,又想全身而退。 “我不会让左愈和他的家人在东京出事。” 斋藤邦彦把玩着手里的那把枪,像是在抚摸心爱女人的手,用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口吻道,“他的家在沪城。我听说华人都喜欢落叶归根的说法。” 和他通话的手下一顿,随即迟疑着说: “好像是有这么一说。” “落叶归根,多有意境的词啊。像左愈这样的男人,我也不舍得他在异国他乡有什么闪失,不然很多人都会伤心的吧。所以,就算是要动手,我也会选在沪城呢。” 斋藤邦彦笑了起来,好像这是很有趣的事。 手下有些汗颜,他很想提醒自己的老板,现在以他们的实力,远远不够越过重洋在沪城对左愈做什么,弄不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他深深领教过斋藤邦彦的固执和疯狂,自然不敢多嘴。 “你肯定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斋藤邦彦却冷冰冰道。 闻言,手下赶紧否认: “不,我绝对没质疑您的意思。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沪城毕竟是左愈的地盘,我们在那里动手是不是难度会增加很多?” “我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办法,不用你操心。” 斋藤邦彦对手下的疑问似乎很不耐烦,他把手里的枪抛起,又接住,也不怕保险栓打开的手/枪走火。 “是,属下明白。” 手下立刻道。 后天。 左愈一行人起得很早,他们带上提前收拾好的行李,坐上了加长版的林肯出发去机场。斋藤家派了车队来送他们,不仅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也是出于对他们安全的考虑。 东京机场外。 “广川女士。” 看到站在车外的广川智子,左愈微微一笑,“我们这次来和走都是你。” 闻言,广川智子笑着颔首道: “是我的荣幸。各位请吧,我已经打点好了,工作人员会直接带你们走vip通道,登机手续也都办好了。” 通过安检之后,左愈和温潇与前来送行的广川智子告别,就带着三个年轻人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广川智子坐在机场内部的咖啡厅里等了半个小时,等到左愈乘坐的私人飞机顺利起飞后,她才起身离开机场。 坐上车,她按着太阳穴对司机道: “去财团总部。” 司机点头开车,她闭上眼睛养神。过了二十分钟,汽车忽然颠簸起来。 广川智子睁开眼,皱眉问: “怎么回事?” 司机有些慌乱地回答,“是这辆车有问题。” “出故障了?” 她诧异道。 因为财团的车辆都会被定期车检,每次出发前也会有专人检查,出故障的可能实在太小。 1305章 警告 广川智子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就好像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镇定地沉声道,“立刻靠边停下!” 开车的司机也是有这二十年驾龄的老手,这种紧急情况下也没有慌张,他赶紧打出转向灯,就要按照广川智子的吩咐靠边停下,可这时汽车的颠簸加剧,前方又要一辆车要汇入他们所在的车道。 司机匆忙地踩下了脚刹,却根本停不下来。 “刹车坏了!” 他汗流浃背地说。 坐在后座的广川智子两只手拽紧车座,在眼看就要撞上前面那辆车的瞬间闭上眼睛。 砰。 几辆车连环追尾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让司机直接昏了过去。广川智子还留有意识,不知是谁在愤怒地敲打着她的车窗。她想解开安全带下车,结果这时只听到轰隆一声。 周围的路人全都驻足,这辆黑色的轿车竟然爆炸了。 两个小时后。 斋藤俊户坐车赶到现场,他由保镖扶着颤巍巍地站在那里,看着被盖上白布的担架。 “老先生,广川女士和车上的司机都已经身亡。” 在和警方交涉的财团的下属看到他到了现场,立刻走过来用悲伤的口吻道。 斋藤俊户垂下的两只手都在颤抖,他的声音紧紧地绷着,“这场爆炸的原因是什么,我要立刻知道!” 那名下属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员,随即对斋藤俊户有些迟疑道: “警方的人正在做调查鉴定,结果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出来。但是负责开车的司机在事故发生前曾经用对讲机说过,汽车的刹车失灵,所以我想,会不会是车子被人做了手脚?” 斋藤俊户的目光一沉,他看着下属说: “肯定就是车子被人做了手脚。” 下属见他面色铁青,沉默着低下头。斋藤俊户深呼吸了好几下,嘴唇发颤,“不用等警方的鉴定结果了,我知道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智子,因为她是我的秘书。” “老先生——” “有人想要智子的命,这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智子。” 他喃喃着,这一刻他虽然没有眼泪,却感到很深的悲痛。 和外界传闻的不同,广川智子和他没有任何不清白的男女关系,她就真的只是被他信任的心腹,而抛开上下级的关系,他也很欣赏这个干练聪慧又颇为豁达的女人。 对他来说广川智子就像是一个老朋友。 活到他这个年纪,会越来越念旧情,会开始怀念以前,想着过去。近几年,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比年轻时心软了不少,他开始不想管商界的腥风血雨,只想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 而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孤独,即使是看着家中的晚辈,他也知道自己融入不进去了,那是属于年轻人的世界。唯有像广川智子这样的老朋友在身边时,他才感到安心。 可或许是他年纪太大了,他的老朋友一个个地离开了他,和他同时代的人似乎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只有他还孤零零地一个人活着。 “伤害智子的人,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他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 而这时,一个警员匆匆地跑到斋藤俊户身前,对他道,“斋藤先生,在事故现场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封写给您的信。” 闻言,斋藤俊户皱起眉,“写给我的信?”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道,“把信给我。” 那名警员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他身边的下属,硬着头皮说,“给您看是可以,但这也是警局的物证,您看完之后要重新把信交给我们,按照规矩我们有权知道内容。” 斋藤俊户沉下脸,下属见状赶紧对那名警员说: “信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会和你的上级沟通。” 警员点头,也不再多事就把那封信交给斋藤俊户的保镖,就匆匆离开。 “老先生,我们先检查一下这封信有没有什么——” 眼见斋藤俊户伸手要拿信,那名戴着手套的保镖立刻阻止道。闻言,斋藤俊户摇了摇头,阴沉地说,“不用检查了,毒不死我的,直接拆开给我。” 他已经大致猜到写信的人会是谁。 如果真是那家伙,他料定对方不会在信纸上下/毒。 保镖一怔,然后只能按照斋藤俊户的吩咐把信封拆开,拿出信纸之后,他又恳求斋藤俊户,“老先生,您起码要戴上手套。” 斋藤俊户任由保镖给他戴上手套,随即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接过信纸,这封信不长,却看得他心脏都在抽痛。 “父亲,我给您的惊喜,您喜欢吗?我知道,智子阿姨在您心中的地位很高,因为您觉得她很合您的脾气,对吧?比如说你们都不喜欢我。 我再不孝,也不能威胁自己亲生父亲的生命,但她对我来说非亲非故,刚好适合成为一个警告。父亲,通过智子阿姨的事,您可以看到我的决心,任何挡我路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我给您的这封信,您可以公开,但我相信您不会这么做的,智子阿姨在您心中这么重要,您一定不愿意让她的死被众人议论的吧?” 看完这封信,斋藤俊户气得把信纸揉成一团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一旁的随从见他动怒,都不敢吭声。 斋藤俊户红着眼睛低声道,“这个畜/生,真不是东西。有他这样的儿子,我有辱家门!” 他喃喃地骂着,眼神中都透出几分迷茫。他真的在想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样的好儿子。片刻后,他问下属道,“阿介呢?” 下属看着他,小心翼翼道: “介公子还在总部,今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董事会议,他代替您作为代理董事长出席,董事们都到了。所以,他暂时脱不了身,要等会议结束后才能赶过来。” 闻言,斋藤俊户怔住,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我真是老糊涂了。” 他揉着太阳穴,有些颓然地说。 而这时又有人过来低声说,“广川女士的男友和儿子都来了。” 斋藤俊户顿了顿,然后转过身对下属道,“你先帮我接待他们。智子的死我不想推脱责任,该有的赔偿都要有。按理说我本来该见他们,但在结果出来之前,我没办法和他们碰面。” 说完,他在保镖的护送下走过现场,默默地上了车。两个年纪都不大的男人看到他的身影,都围过来想要和他说话,却被财团的人拦住。 “俊户先生,智子那么敬重你,她走得这么不明不白,你一定要给她一个交代!” 广川智子的男友对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斋藤俊户坐在车里,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心也随之颤动。 下午,沪城。 左愈站在左氏集团的总部大楼里,他接完电话后,一脸沉重。敲门而入的宋特助见到他回过头时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紧张地问: “是出什么事了吗?” 点了点头,左愈皱眉道,“东京那边传来消息,斋藤财团的董事长秘书出车祸身亡。” 宋特助震住,半晌后才道,“是那位广川女士?” 在亚太地区的商界,很多人都听过广川智子的名字。这个女人的职务虽然只是秘书,听上去没什么大不了,可作为斋藤俊户最信任的下属,她在斋藤财团的地位绝对不比那些高管低。 很多时候,她几乎都可以代表斋藤俊户的意思,即使是斋藤俊户指定的继承人斋藤介也将她当做前辈,对她很是尊重。 谁都知道她是斋藤俊户的人,现在她死了,还是因为一起爆炸身亡,这等于是有人狠狠地打了斋藤俊户的脸,也让斋藤财团颜面扫地。 “没错。” 左愈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和广川智子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交情,但他和温潇去东京这些天,都是广川智子接待他们,离开东京时也是对方送他们去的机场。想到早晨还见过面的人,那么快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心情就十分沉重。 “广川女士在这种时候出车祸,这看上去像是人为。” 宋特助迟疑着猜测。 左愈看着他,沉声道,“不用说像,这肯定就是人为。” “难道幕后黑手又是——”宋特助有些诧异,又感到愤怒,难道又是那个男人? “目前看很有可能。” 左愈的眼眸微垂,他想着什么道,“现在这种时候,会不计代价做出这种事的也只有那个男人了吧。” 只有斋藤邦彦这个斋藤家的叛徒,会这么憎恨他的父亲,憎恨他父亲身边的人。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广川智子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她仍然被迁怒了,被斋藤邦彦燃起的地狱之火烧成了灰烬,仅仅因为他想要报复他的父亲。 “他真是恶魔。” 半晌,宋特助低声说出这句话。 左愈看着他清俊的脸,顿了顿之后道,“斋藤邦彦已经开始动手,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会只杀广川智子一个人,他后面肯定有大动作。下一个被他盯上的人是谁?” 刚才那通电话是斋藤介打给他的,对方告诉他,斋藤邦彦已经开始在汽车市场和金融界对斋藤财团的飓风项目进行打击。 左愈以陈会长的名义打入斋藤邦彦指定的空壳公司的那笔钱,斋藤邦彦也在想办法从银行那边走关系加快调动。 现在看来,斋藤邦彦似乎是决定全力以赴地对抗斋藤介领导的斋藤财团,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了。可左愈总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那就是斋藤邦彦想对付的其实不止他的侄子一个人。 “最近,我们要做好准备。” 左愈坐回到办公桌前,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沉思着道,“陈会长那边近期一定会频繁有消息传来。斋藤邦彦既然想把和斋藤财团的战斗摆到明面上,那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个肥羊的。” 斋藤邦彦一定会借着陈若妍这张牌,想让陈会长出更多血。而且,如果再不赶紧想办法把陈若妍救出来,那陈若妍在这个疯子手上,一定非常危险。 1306章 步步为营 东京。 苏霖皓回到陈会长的别墅。他走进来时,陈会长正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报纸,抬头见到是他便道,“霖皓,坐。” 闻言,苏霖皓坐到他身边,见他面色阴郁,询问道: “陈会长,是有什么事吗?” 陈会长叹了口气,随后摘下鼻梁上的眼睛对他说,“你听说了吗,斋藤财团出事了。” 苏霖皓顿了顿,皱着眉道: “斋藤财团出事了?” 陈会长对他摇了摇头,语气很是沉重,“普通人是撼动不了斋藤财团的地位,但就要看是谁想给他们制造麻烦。现在他们在封锁消息,但东京商界的人基本上都听说了,斋藤俊户的秘书广川智子因车祸身亡。” 说着,陈会长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 “这起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辆车的爆炸太蹊跷了,可以确定就是有人想要广川女士的命。我还见过广川女士几面,她确实是少见的业内精英,就这么身亡实在是可惜。” 苏霖皓的神色有些恍惚,他首先就想到左愈和他说过的斋藤邦彦,现在广川智子身亡,难道就是那个人干的? 如果那个人已经疯狂到能对自己父亲的人下手,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陈若妍在这种疯子手上,那真是命悬一线。 “霖皓,你想到什么了吗?” 陈会长看见苏霖皓的面色有些不对劲,不禁问。 苏霖皓回过神来,嗓子微哑,“我是想到我的母亲和这位广川女士有一些交情,她们都参加过一个亚太的商界女性组/织,也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这件事了。” 陈会长恍然地点头道: “既然你母亲和广川女士是朋友,那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和她说一下。” 苏霖皓有些苍白地一笑,“我想她应该已经听说了。等待会儿我再给她打电话说吧。” 陈会长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 “会长,我先回房间了。” 过了一会儿,苏霖皓起身道。 陈会长看着他,笑了笑说,“我老婆今晚亲自下厨,等着阿茂回来,大家一起吃。” 等苏霖皓离开起居室,陈会长一个人沉思着什么。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苏霖皓在房间里接起电话,沉眸问。 陈璇淡淡道,“你之前说回去之后会考虑,你这都考虑多久了。你真是够狠心的啊,你的宝贝女朋友还在那群人手里呢,你也不着急。” 苏霖皓听她提起陈若妍,就是一肚子火,但他忍着没有发作。 “你想跟我合作,就不要总是说这种话刺激我。惹火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他的声音冷漠至极。 陈璇咬了咬嘴唇,嗤笑道,“你惹不起,行了吧。所以,你现在能给我答复了吗?” “你想让我怎么帮忙,具体说说看。如果你连个确定的计划都没有,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答复。” 苏霖皓沉声道。 陈璇又是一声嗤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谨慎,难道你以为我会有心情耍你吗?” 说完,她低声道,“你现在方便说话对吧。我可不想什么事情都没做成,我们的计划就被发现了。” “方便。不然,我不会接你的电话。” 苏霖皓冷淡道。 陈璇顿了一下说,“今天晚上,我会来陈会长的别墅。到时候,你想办法吸引陈会长和陈茂的注意力。” 苏霖皓一听眉头就紧紧皱起,“你以为这是儿戏?他们不是傻瓜,你如果来了别墅,他们一定会提防你。你让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说的容易,但我怎么吸引。我如果做出反常的举动,他们肯定会发现的。” 陈璇冷笑一下说,“那你以为我就是傻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我不需要多长时间,只需要五分钟。只要你给我争取五分钟的时间。” 苏霖皓沉默半晌,冷声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璇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只是想和一个人单独聊几句。” 晚上。 虽然几人都没什么心情吃饭,但因为今天是陈会长和陈茂已逝母亲的生日,所以按照惯例,他们一家人还是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陈会长的妻子亲自下厨,她做菜虽然不是专业的,但胜在愿意花心思,再加上家里的帮佣,一桌菜十分丰盛。 陈茂惦记着自己的女儿,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他竭力收敛着心里的情绪,坐下来陪着陈会长喝了几杯。苏霖皓也坐在饭桌前和他们一起吃。 几人说着话,气氛和缓还有几分温馨。人们都说患难时最容易推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最容易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对他们来说,现在显然就是后一种情况。 苏霖皓幼时起就没见过生父,他后来跟着母亲在继父家生活,不管是他的继父还是他的母亲,都忙着世界各地跑,陪他的时间很少,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间更少。 所以,他其实是在缺乏家庭温情的情况下长大。这样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场景,很容易戳到他内心柔/软的那部分。他看着陈会长和对方的妻子,又看向陈茂,真的对这个家庭生出亲近之情。 就在他有种自己也融入进去,成为他们之中一员的感觉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管家快步走去查看,看到监控录像里的人时,微微一怔。 “大老爷,陈璇小姐来了。” 闻言,陈会长忍不住皱起眉,他看着管家,“她打电话说过要来?” 管家摇头道: “没有,我之前没收到她的任何通知。” 坐在陈会长身边的陈茂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很是意外。“她怎么会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疑惑。 “去问问她来意。” 半晌,陈会长道。 管家快步走到院子里,让人打开院门后对陈璇说,“陈璇小姐,你怎么来了?” 陈璇看着他,笑了笑说: “我知道今天是堂奶奶的生日。” 她手里又拎了很多东西,管家见状只能先带她去前厅,然后又去餐厅告诉陈会长。 “陈璇小姐是带着礼物来的,她说她知道今天是老夫人的生日,按照家里的规矩今天必须纪念,所以她也想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管家低声道。 闻言,苏霖皓心里一沉,陈璇果然不会罢休,她真的来了。那接下来他要怎么做,任由这个女人在陈会长的家里乱来吗? “她怎么知道今天是妈的生日?” 陈茂有些诧异。他皱着眉,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己的哥哥。 如果陈璇找的是别的任何理由,他都会让管家用委婉的方式直接把人请出去,今天晚上他们都不想被人打扰。但偏偏陈璇是说要按照家里的规矩纪念他们的母亲。 被她搬出他们母亲的名头,倒是不好让人走了。 陈会长沉吟着没有吭声,他的妻子是个宅心仁厚的女人,也不知道陈会长对陈璇的忌惮,轻声劝道: “就算是大人之间有龌龊,那孩子也是为了妈的生日来的,咱们要是赶人出去,未免太不留情了。而且今天这个日子,按照祖宗的规矩,任何送礼的都是一片心意,看在妈的份上,也不能不收啊。” 闻言,陈会长有些无奈地说: “算了,让她进来吧。” 他看着管家离去,沉下眼眸。他今天就想看看,陈璇那小丫头到底能生出什么波澜。 片刻后。 陈璇跟在管家身后走进餐厅,她一见到几人,就讨喜地笑起来: “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苏先生,我打扰你们用餐了。” 她表现得这么礼貌,陈会长还真不能说什么不好听的,对她点头道: “既然来了,那你就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吧。不过你这孩子也是,上门还带这么多礼物,太生分了。” 陈璇有些羞涩地低头笑道: “我知道大伯父家不差我这些东西,但今天是堂奶奶的生日,我一个晚辈不能空手上门,否则也太不像话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得体,又显得她孝顺还单纯,陈茂看着她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苏霖皓抬着头,就冷眼看她有多能装。 陈璇就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一样,脸皮之厚让苏霖皓都觉得她有做影后的天赋。 陈夫人笑着对陈璇招手,“来,坐大伯母身边。” 闻言,陈璇就真像一个乖乖女那样坐到陈夫人身边,还夸道,“大伯母,您比上次我见您时,看上去更年轻了。”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年轻,陈夫人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让佣人给陈璇盛饭添一副餐具。陈璇连忙说谢谢,又趁身旁几人没看她,对沉默的苏霖皓使了个眼色。 苏霖皓接受到她的信号,缓缓低下头,心里明白了她的意思。 1307章 内应 佣人把陈璇的餐具和盛好的米饭拿来,一桌人就又开始吃菜。因为陈璇这个不速之客的加入,不复之前温馨的氛围,但陈会长和夫人一起在和陈璇搭话,陈璇也很礼貌得体地回应,倒是显得其乐融融。 几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起陈若妍,还有天航集团的事。 连苏霖皓都不得不承认,陈璇在想好好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 忽然,陈璇哎呀一声说: “我肚子有些难受,想上个厕所。” 陈夫人立刻道,“阿锦,你带小姐去一下卫生间。” 那名叫阿锦的女佣就带着陈璇离开餐厅,去了一楼客人用的卫生间。“陈璇小姐,这就是卫生间,您请用。有什么吩咐可以叫我,我就在外面等。” 阿锦拘谨又认真,陈璇笑了笑,眼里却闪过一抹冷意。看她这架势是打算形影不离地看着自己了。 但一个女佣,难道就想限制她的行动? 陈璇不动声色地走进厕所,进去之后没多久她就隔着门板道,“不好意思,我来姨妈了,但我没拿那种纸。” 阿锦在门外听到之后,有些为难地说: “可是我身边也没有那种纸,怎么办呢。” 陈璇在门内露出一抹冷笑,她低声道,“我来的很多,怕走路漏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别的女佣,如果她们谁有这种纸,先帮我借来一个。” 阿锦只能说好,然后又让陈璇在卫生间里等她一会儿,就立刻快步走了。 陈璇听到她的脚步声远去,立刻推开卫生间的门。 但她刚走出卫生间,就看到管家面无表情的脸。 “陈璇小姐,你想在老爷家里玩什么把戏?” 此刻的管家和平时那和善的老好人模样截然不同,他的目光中甚至有几分让人畏惧的东西。 见到他,陈璇却没有露出被揭穿的难堪。她反而笑道: “胡管家,你怎么知道我是想支开那个女佣呢?” 胡管家冷冷道: “你鬼鬼祟祟的,以为谁看不出来。” 闻言,陈璇微微一笑,看着他说,“鬼鬼祟祟的只有我吗?胡管家,你在这个家里是不是也藏着什么秘密呢?” 听到她的话,胡管家脸色微变,他薄怒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璇走到他身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趁着那个脑袋里缺根弦的女佣回来之前,我们把话说清楚了,以免让不相关的人听到,反而不好。” 胡管家瞪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没有阻止她说下去。 “之前我送来那个做了手脚的水杯,是你把它放到陈会长的书房里去的,对吧?” 陈璇看着他的眼睛说。 胡管家不动声色,“那又如何,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说这个。” “别装了。你和龙哥联系,我都知道了。” 陈璇勾起嘴角,冷笑道,“有一次龙哥来见我的时候,我听到他的手机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苍老,有些沙哑。我一下子就听出了是你。” 听到这里,胡管家的嘴唇动了动,他缓缓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龙哥?陈璇小姐,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我说了,你别再跟我装。” 陈璇直接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播放了一段录音。胡管家听到录音的内容后,终于绷不住了面色大变。 因为这一段录音,赫然是他和龙哥通电话时的内容。 龙哥在录音里叫了他的名字,还说了指使他把保温杯放到书房的命令。 胡管家一把就要抢过陈璇的手机,被陈璇挥手打开。他怒气冲冲却还怕别人听到,压低声音说,“你从哪儿弄到的这段录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闻言,陈璇对他一笑,“我在龙哥约我见面的地方装了窃听器。他想不到我有窃听器,也想不到我有胆子能这么做。但你们都不该小看我,因为我被逼到这一步,什么都敢做。” 胡管家咬牙道: “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我和龙哥背后是什么人吧,你敢算计我们,不想活了?你现在把录音留下,要钱我可以给你。” 陈璇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嗤笑道,“我把录音给你留下,我才是不想活了。你现在答应得好好的,等我走出这道门,你就该找人灭口了吧?” 胡管家沉着脸道: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听好了,这份录音我还留有备份,要是我今后有什么闪失,那就会有人把它直接发给陈会长,让他知道跟了他多年的管家,其实早就背叛了他。” 陈璇眸光流转,笑得有些妩媚,“龙哥身后有斋藤邦彦撑腰,自然不怕陈会长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你就不同了。你觉得陈会长收拾不了龙哥,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内应吗?他想收拾你,斋藤邦彦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暴露的棋子出头吧。” 胡管家听得心里直颤,这女人还真是拿捏到了他的软肋。他一旦暴露,对那些人来说就没了价值,他们还真不会给他提供保护。 而如果陈会长和陈茂知道他就是那个内应,是他泄露了陈若妍的信息导致对方被绑架,那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你要什么才肯销毁录音?” 他咬牙切齿。 陈璇不急得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有些吊着他胃口道,“你很着急知道吗?可是我把那个女佣支开这么久,算算时间她也应该回来了。做戏要做全套,我还是先回卫生间待着别让她发现异样了。” 说完,她就真的转身要回卫生间。 胡管家见状拉住她,低声道,“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我有数。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陈璇回过头,看着他说: “你真想知道?你可想好了,得到了我的答案,就必须答应帮我,如果你不同意,或是敢反悔,那我一样要把录音发给陈会长。” 胡管家点头道: “你说。” 只要录音在陈璇手上,他就一天不能解脱,不如早点知道这女人要什么,他再想对策。 “我要陈会长保险柜的钥匙。” 陈璇冷冷道。 胡管家一听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老爷的书房有保险柜?”随即他又沉声,“是龙哥告诉你的?”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 陈璇冷硬地说,“你只要去做就行了。还有,别想着乱嚼舌根,龙哥只是斋藤邦彦的一个手下,斋藤邦彦才是真正的大人物。但能接近大人物的,不只是他一人。我敢和你说这些,当然也有人支持我,你明白吗?” 1308章 钥匙 陈璇回到餐厅时,陈夫人正说起老太太当年的事,陈茂有些动容,见到她走近,才从回忆中脱离。而陈会长却一直都心不在焉,因为他心里还想着陈璇刚才的离席,见她回来,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 “实在是抱歉,我忽然就有些不舒服。” 她对上陈会长的目光,乖巧地低头道。 陈会长只是笑了笑,倒是陈夫人亲切地对陈璇一笑,“傻孩子,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快坐。” 说完之后,陈会长有些疑惑地往身旁张望,“阿锦呢?我不是让她一直跟着你吗?” 陈璇赶紧道: “我上完卫生间回来时,阿锦姐姐遇到了胡管家,是胡管家说有件事要让她做,而我也认得路,就自己走回来了。” 陈夫人恍然地点头,“原来是胡管家有事找阿锦,不过那按理说也得等她陪完客人,老胡怎么不找别人。” 一旁的陈会长拍了拍夫人的手,笑道: “小璇也不是外人,这么讲究礼仪反倒生分了。” 陈夫人也笑起来,“是啊,小璇也是家里的晚辈,都是自己人。” 闻言,陈璇默默低下头,好像有些羞涩似的嘴角含笑,但她的目光却暗中落在陈茂旁边的空位上,苏霖皓人呢?他怎么不在餐厅? 她之前明明和苏霖皓说好,让他趁着自己找借口离席时,在席间帮自己打掩护,拖住陈会长和他弟弟,让他们没空在意她离去了多久,也不能再暗中派人去查看她做了什么。 但现在,这家伙自己却不见了。 陈璇怀着满心狐疑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装作不经意地说,“苏先生呢?” 听到她问这个,陈会长不禁多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 “小璇啊,我看你吃这顿饭时一直在看霖皓,你很关注他啊。” 陈璇立刻警觉起来,她看向陈会长和陈茂兄弟,连忙摇头说,“不,我只是有事想问苏先生。我知道苏先生是若妍姐的男朋友,我不会乱来的。” 本来吃这顿饭时,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起陈若妍。现在她说出这个名字,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沉重了几分。 陈茂低头咳嗽一声,掩饰住内心放不下的担忧,随即道: “霖皓刚才接到一个电话,很重要,所以他先离席了,过一会儿就回来。” 而陈会长却没有就这么放过陈璇,他看着她道,“你有事要问霖皓?” 陈璇暗道自己刚才多嘴,早知道就不问了。可她又不能穿越到几分钟前,只能硬着头皮对上陈会长的目光,强笑着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 说着她又后悔找了这么一个破借口,她根本就没法编出得体的理由应付陈会长的询问。 陈会长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意味深长,他缓缓道: “是关于若妍的吗?” 陈璇脸上的笑意僵住,她低下头,神色有些慌张,随即她又抬起眼,目光变得黯然。“其实是——” 这时,苏霖皓的声音响起,解救了陈璇。 “陈会长,她找我是为了说签证延期的事。” 苏霖皓缓缓走进餐厅,脚步优雅,他俊秀的容颜和修长的身材都透出沉稳的风度,让人看了就觉得赏心悦目。他不轻不重看向陈璇的那一眼,让她心里莫名一动。 “签证延期?” 陈会长看了看苏霖皓,又看着陈璇,喝了口酒才道,“小璇,你在霓虹的签证要到期了?” 陈璇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配合苏霖皓的说法道: “是的。因为我当时从沪城来霓虹,用的是旅游签证,所以现在不剩多少天就要到期。我知道苏先生认识大使馆的人,所以就想问一下他,能不能帮个忙什么的。” 她一边说一边觉得苏霖皓这个理由找得真不错,看来这男人脑袋还是挺好使的。 “小璇啊,你还打算在东京待多久?” 陈会长用长辈的口吻询问。 陈璇眸光一动,“我想多待一段时间。我现在不想回沪城了。”她知道陈会长一定不希望听到她说这个,但现在是她说这件事的最好时机,因为在夫人和弟弟面前,他一定不能拉下脸来直接回绝她。 而且陈夫人心肠好,她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可怜的模样,她就不信这女人不帮自己说话。 果然如她所料,听到陈璇的话后,陈夫人面露几分同情。 但还没等陈夫人说什么,陈会长就笑了笑,把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缓缓道,“今天是妈妈的生日,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他是一家之主,别人自然不会反驳。 陈璇低着头眸色一沉,她心想陈会长这个老狐狸,平时嘴上说着要关照她,一到关键时刻还不是说回避就回避,真是虚伪。但她眼里又有精光闪过,如果陈会长以为这样就能打发她,那他也太天真了。 她不会就此罢休的。 只要她想找机会,就一定有机会。她就是要借着陈会长的身份把签证办下来,她才不要回沪城。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利用她能利用的一切。 她没注意到,餐厅外,胡管家一直用阴沉的目光看着她。 吃完饭,陈璇知道今晚应该适可而止,她早早地告别陈会长一家,走出别墅。 等她走后,苏霖皓也说要见朋友,离开了别墅。 他没有追上陈璇,而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沉着眸子拨通了手机上的号码。 “有事?” 没过多久对面就接起电话,左愈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苏霖皓攥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左愈,斋藤邦彦已经对他父亲的秘书下手了,他这是想和斋藤财团决一死战了。若妍一直在他手上,她——” 左愈打断他道: “今天下午,斋藤邦彦给陈会长发了一段视频,陈若妍出镜了。她看上去没有受伤,说话时的状态也还清醒。 她被转移到了更偏僻的地方,但与此同时,她的待遇也比以前变好了很多,因为斋藤邦彦知道她的重要性,不会允许他的手下乱来,现在他们只是软禁她。” 苏霖皓的呼吸一滞。 陈若妍在那边过得不算太糟糕,这对他来说是万般担忧中的一个好消息。他当然不希望她在被救回家之前被人折磨,知道斋藤邦彦愿意给她一个人质应有的尊严,这真的是好事。 “斋藤邦彦答应了陈会长新提出的要求,那就是每天都发一段陈若妍的视频给他。” 左愈停顿片刻,继续道: “他和陈会长的交易到了最后阶段。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可以回答你,一切该做的我都在让人做,不出多久你就可以得到一个结果。” “结果——” 苏霖皓重复着这两个字,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左愈,你知道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有多残忍吗?” 他甚至都不敢问左愈,如果计划出了意外,如果陈若妍没有回来,那该怎么办? “我知道。” 左愈低声道,“但你别无选择,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和你说这些,是告诉你现在就是最后关头,保持理智,这是你最应该做的。” 苏霖皓抬头望着夜空,闭了闭眼睛,随即道: “今天陈璇又来陈会长家了。” 左愈对陈璇这个女人没有好感,“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如果不是留着陈璇还有用,他早就把这女人的把戏都戳穿了,现在他就是想知道,斋藤邦彦是否还会通过别人联系陈璇。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直处于他们监视夏的陈璇就是藤蔓,他们可以通过她顺藤摸瓜。 “之前陈璇约我出来见面,你派去跟着她的人应该都告诉你了。” 苏霖皓的声音很冷静,他缓缓道,“我之前没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不知道陈璇到底想要做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之前吃完饭时,陈璇中途以上卫生间的借口离席,他当时就意识到陈璇是要开始行动。而他又注意到原本一直守在餐厅外的胡管家跟着过去。 所以,他也离开了餐厅。 他暗中跟着胡管家,藏在走廊里听到了胡管家和陈璇的全部对话。 “陈会长家的内应就是胡管家。” 苏霖皓沉声道: “陈璇很有胆量,她和龙哥接触时想办法偷偷录音,刚好录到龙哥和胡管家联系的内容。所以她手里有胡管家就是内应的证据,并且用这个把柄要挟胡管家,让对方拿到陈会长书房保险柜的钥匙。” “书房的保险柜?” 左愈沉吟道。 “我不知道那个保险柜里到底放了什么,让斋藤邦彦这么忌惮,以至于他让龙哥接触陈璇去偷保险柜里的东西。现在陈璇联系不上龙哥,她决定自己动手。” 说着,苏霖皓皱紧眉头,他感觉到事态越来越复杂,而将要浮现的结局也越来越清晰。 只是结局的模样是否如他所愿,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陈璇是想破釜沉舟,她要先偷到保险柜里的东西,然后用这个作为筹码去和斋藤邦彦谈判,拿到她自己想要的。” 左愈微微一笑,他是没想到,这女的还就像苏霖皓说的,有那么几分胆量。 “没错。”苏霖皓顿了一下说,“她想和我联手。而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据我偷听到的,胡管家应该是准备去偷钥匙了,你用不用联系陈会长,让他把钥匙藏好?” 左愈笑了一下,“我会再给你打电话。” 1309章 告别仪式 “祖父。” 斋藤介走到闭着眼睛的老人身前,轻声呼唤。老人睁开眼,浑浊的眼球流露出沉痛的情绪。他把手里的报纸递给斋藤介,缓缓道,“阿介,给我念念上面的内容吧。” 闻言,斋藤介接过报纸一看,却有些迟疑。 “我老了,都老到看不清上面的字了,我也懒得去找老花镜。最主要的是,我有些不敢看那些记者都写了什么。” 老人喘着气,说。 斋藤介皱了一下眉,“祖父,这上面是广川女士的讣告,没有别的内容。” 广川智子出车祸身亡的事,虽然斋藤财团一开始有意封锁信息,广川的家人也不愿意公开,但斋藤邦彦那个混账却故意放出消息,让首尔的媒体率先报道了这件事。 而一旦对外报道,广川智子的死就立刻成为爆炸性的新闻,即使是斋藤财团也根本压不下这个消息。一时间,国外的小道媒体说什么的都有。 但东京的各大媒体因为和斋藤财团私交深厚,所以自然不能乱说,他们只是发了讣告,就不再做任何议论和评价。 “他们这是手下留情了啊。” 老人望着窗外的院子,沉声道。 斋藤介收起报纸,沉着眼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怎么说,都像是多余的话。他能做的只有陪自己的祖父多待一会儿。 他的祖父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斋藤财团董事长,被人称为商界帝王,现在却也是一个孤独无力的老人。 “介公子。” 正当房间里一片沉默时,门外有女佣压低声音道。 斋藤介回过身,见对方好像有事要说,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对斋藤俊户道,“祖父,我先出去一下。” 老人看着他,点了点头。 走出房间,斋藤介反手关上房门,询问那名女佣,“怎么了?” 女佣的神情有些紧张,她看着斋藤介压低声音,“广川女士的儿子上门拜访,说是想和您还有老先生谈一谈告别仪式的事。” 闻言,斋藤介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么早就办告别仪式吗?” 女佣点头说: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还说希望告别仪式上老先生和您都能出席,因为广川女士生前的成就都在斋藤财团,他觉得您二位也很有必要出席。” 斋藤介声音沉下,“你先下去继续招待他,我过会儿就来。” 女佣领命离去,他怀揣着心事走进书房,却不打算和斋藤俊户说这件事,他知道祖父现在肯定不想去谈告别仪式的事,因为对方打心底上觉得愧对了广川智子和她的亲人。 这或许就是斋藤邦彦想要让祖父陷入的心理,明明是那家伙自己做的好事,却要让什么都没做的人背上沉重的负罪感,真是无耻至极。 “她和你说了什么?” 就在斋藤介刚准备开口,说他有事要下一趟楼时,老人就主动问道。 斋藤介笑了笑,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痕迹。他走到老人身边,为对方盖好毛毯。“没什么,只是有朋友前来拜访。我知道祖父您现在不愿意接见客人,所以我去出面,说您身体抱恙就是了。” 他微笑着道。 但老人却深深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骗我。” 斋藤介顿了一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是智子的爱人来了吗?” 老人的声音颤巍巍的,显得苍老又苍白,“我有这个直觉,一定是和智子有关吧。她死得这么冤枉,她——” 斋藤介摇头道: “不是广川阿姨的爱人,是她的儿子来了。祖父,您不用去见他,有什么事我会和他详谈。现在这种情况,您见不见他其实都一样了。” 无论如何,广川智子都不能复生。 “不,不一样。” 老人颤声道,“别人都可以说人死了,再做什么都没用了,但我不能这么想。智子跟了我这么多年,从刚毕业就在我手下工作,我是看着她一步步成长的。” 说着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我没有女儿,她在我心里就像是半个女儿。她就这么死了,我怎么能不见她的孩子。她要是知道,会寒心的。” 斋藤介望着自己的祖父,一时说不出话。 “阿介,你扶我下去。” 老人说着就要起身,却在起身那一刻感到晕眩,身体摇晃了一下,幸好斋藤介扶着他,才没摔到。斋藤介满眼担忧,他觉得祖父现在的身体情况,真的不适合再去谈告别仪式的事,可既然对方下定决心,那他也不能反对。 一楼的议事厅。 广川智子的儿子一看到两人走进,就立刻站起来道,“俊户老先生,介公子。” 斋藤俊户看到他一脸的急切,心里沉了沉。 “英士,你是为你母亲的事来的,我知道。” 名叫英士的男人也有三十岁了,可他和母亲干练磊落的行事作风却完全不同,显得拘谨又阴沉,是个没什么魅力的男人。他也不怎么会说话,一张口就道: “我妈妈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听起来像是咄咄逼人的质问。斋藤俊户看着他,没有任何不快,低声说: “对不起。” 一旁的斋藤介听得心里一紧。 在他的记忆中,祖父几乎从来不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如果不是斋藤邦彦那个混账,祖父又何至于如此卑微。 “所以外面的传闻都是真的了?” 英士睁大眼睛,似乎很是愤怒,“母亲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让智子离世的车祸不是意外。” 斋藤俊户无法欺骗故人的孩子,如实道,“我已经和警局的人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始作俑者和参与到其中的所有犯/人。” 英士颓然地坐回到沙发上,沉默了很久又抬起头道: “那些人对她下手,是因为您吗?” 这个问题让斋藤俊户说不出话。 斋藤介目光一沉,开口道: “这件事——” “阿介,不用说了。”斋藤俊户打断他,看着英士,平静又坦诚,“确实是有人想报复我,所以才对智子下手。” 英士张了张嘴,他看着斋藤俊户的眼里写满埋怨和愤恨。 这样的眼神让斋藤俊户感到刺痛,可他却不能回避,也不能不在乎。 “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停顿片刻,老人低声问。 “我想要妈妈回来,这已经不可能了吧。”英士低下头说,“妈妈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人当成靶子,你们斋藤财团本来应该保护好她的,她不该遭受这种事。” 斋藤俊户和斋藤介都沉默着,他们没办法对英士解释,在广川智子生前,他们已经动用了很多手段去保护她的安全。这一次的车祸发生得实在太蹊跷,出乎他们的意料。 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无法改变别人对斋藤财团的看法。更何况坐在他们对面的男人是广川智子的独生子,对方完全有权责怪他们。 “英士,事情已经发生,我只能说动用我全部的力量——” 斋藤俊户话没说完,就被英士打断,“我不想听这些。”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都陷入难耐的沉默。良久,老人低下头咳嗽几声。 “那你要什么?” 斋藤俊户问。 英士眼睛通红地看着他,“你们斋藤财团是很有钱,但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给你一些补偿。” 闻言,斋藤俊户的声音变得有些苦涩。 英士捏紧拳头,顿了顿之后道,“母亲的告别仪式将在后天举行。” “后天?” 斋藤俊户有些诧异地皱眉,这也太早了。 “您没空出席吗?” 英士看着斋藤俊户,话语里有些讽刺的意思。斋藤介有些听不下去,但按耐住没有说话。 “不,我有时间。” 斋藤俊户平静地说,“你是智子的孩子,也是和她关系最亲近的亲人。你选在这个时候办告别仪式,我会去参加。” 第三天。 斋藤财团的车队驶入告别仪式的现场。 现场已经来了一些人,都是广川智子生前的亲友。斋藤介扶着斋藤俊户下车之后,环视四周,不禁皱了皱眉。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居然没有看到广川智子的爱人。 据他所知,那个年轻有为的建筑师和广川智子已经计划正式结婚,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广川智子忽然离世,对方怎么可能连告别仪式都不参加? 他让保镖跟着斋藤俊户,然后独自去找英士。 对方穿着黑色西装,单薄的身材却撑不起这一身衣服。那有些瘦弱又颓然的样子,让人看了很难过。 “松野先生没来吗?” 斋藤介走到英士身边,低声询问。 英士抬起头,面上露出一抹异样的情绪,“他为什么要来?我不想看到他。” 闻言,斋藤介怔着,皱眉说: “可他是你母亲的——” “我打算把我母亲和父亲葬在一起。”英士的声音有几分冷硬,“她是很聪明的人,但有时候也会做错误的决定。我要做的,就是在她去世后帮她改正这些错误。” 斋藤介定定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说的这些话还有别的意思。 1310章 遗嘱 “可你不应该为你母亲做决定。” 沉默了半晌,斋藤介沉声说,“松野先生是广川女士生前选择的爱人,他们甚至都要结婚了,他也有权出席广川女士的告别仪式,你可以不想见到他,但你不能剥夺他的权利。” “我剥夺他的权利?” 英士有些激动起来,“那我就眼睁睁看着那家伙夺走一切吗?” 闻言,斋藤介困惑道,“夺走一切?你这是什么意思?” “介公子,你还不知道吧。”英士冷笑着道,“我也是才知道的。我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份遗嘱,那上面写着等她去世后,我只能拿到百分之二十的遗产。” 说着他攥紧拳头,气愤不已,“我问过律师,剩下百分之八十的遗产中,有百分之二十要捐给慈善组/织,其余的百分之六十都由那个建筑师继承。” 斋藤介算是明白了,原来英士那么排斥松野先生,是因为遗产分配的问题。 “我不相信妈妈会把遗产都留给那个男人!我可是她的儿子啊,按照继承法规定,我才是她的遗产第一继承人。” 英士理直气壮道: “我本来就很缺钱,每个月只拿着那一点死工资,连家都养活不了。我需要妈妈的遗产才能过好后半生。” 斋藤介平静地看着他说,“广川女士的积蓄应该不少,即使只是百分之二十,也应该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英士瞪大眼睛,抬高音量道: “可我本来应该得到百分之百!这就好比俊户老先生持有的斋藤财团的股份本来应该由你继承全部,最后他却只分给了你两成,你难道就能欣然接受?如果你真能接受,那你和你叔父也不会打成这样了吧。” 斋藤介脸色一沉,冷冷道: “请你不要妄议斋藤财团。” 英士的笑意更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那你之前还那么说我的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斋藤介看出他对自己的敌意,心里有些奇怪,更感到警惕。 对方的态度看上去很是不对劲,他好像对斋藤财团有很深的芥蒂,难道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 “斋藤邦彦是斋藤家的叛徒,他做了不利于家族的事,这就是我和他争斗的原因。” 顿了顿,斋藤介平静地说: “至于你提到的财团继承权问题,更不像是你想的一样。 如果按照祖父的意愿,他觉得斋藤邦彦或是家族中的任何人比我更适合成为继承人,那我会尊重他的意愿,而不是和外人叫嚣,说家族待我不公。 但现在是他和家族的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觉得我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所以我才站在了这个位置。” 他的口吻仍然温和,但气场却十分强大,让英士一时被震住,有些说不出话来。 半晌,英士恨恨地别开目光,仍然充满敌意地说,“究竟怎么样,那都是你们斋藤财团内部的事,你说得对,我一个外人知道什么。但我家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 斋藤介察觉到他话里的恨意,不紧多看了他一眼道: “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妈妈生前根本没有立过什么遗嘱,都是那个松野串通律师伪造了遗嘱,从我这里夺走了百分之八十的遗产。他之所以还给我留那百分之二十,就像是施舍给路边的狗一块肉骨头,是为了羞辱我,也是为了让事情看上去合理。” 英士言之凿凿,“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遗嘱是假的了。大家只会以为,妈妈只是不喜欢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才不把全部的遗产给我,而不会怀疑是他伪造遗嘱。” 斋藤介皱起眉头问,“你有证据吗?” 英士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道,“介公子,你爷爷不是问我有什么想要的吗,我想要的就是你们帮我夺回剩下的那百分之八十遗产。” “如果遗嘱真是广川女士所立,那谁都只能尊重她的意愿。” 闻言,斋藤介望向英士的眼里多了几分审视,“但你如果想要和这百分之八十遗产相等的现金,我可以给你。” “啧,不愧是大财阀的继承人啊,就是财大气粗。” 英士面露嘲弄道,“可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钱啊?我就算再没用,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受嗟来之食。你们斋藤财团的钱,我要不起,也不想要。我就要我应得的东西。” 斋藤介越发确定,绝对是有人和英士私下说了什么。 而会搅这种浑水的人,很可能就是斋藤邦彦。 他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好像什么都未察觉,但内心却已经决定暗中去调查最近和英士有过接触的人。 “那好,我会找人去调查你说的遗嘱是否合法。” 英士的目光很是阴沉,冷冷道,“如果你们连这种事都不愿意尽心尽力,那我母亲这辈子真是白给你祖父卖命了。” 说完,英士就转身离开,走进了别的宾客之中。 斋藤介眼眸沉着,他没有发作不只是因为他的涵养好,更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发作,只是在广川女士的告别仪式上让别人白看笑话而已。 他从来都不做无用功,更不会给自己和家族丢脸。 而这时,告别仪式的入口处传来骚/动。 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匆匆赶来,却被保安拦住。他愤恨道,“我是广川女士的爱人,我有权进去!” 斋藤俊户在里面听到争执声,皱着眉问回到他身边的斋藤介,“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闻言,斋藤介顿了一下,低声说: “应该是松野先生来了。” “是智子的爱人?” 得到这个答案,斋藤俊户有些诧异,“那为什么保安不让他进来?” 斋藤介对老人摇了摇头,又道,“是广川女士的儿子不让他进来。” 外面。 英士走到松野面前,冷冰冰地说,“你吵什么?我母亲都死了,你还来打扰她?” 松野气得脸色苍白怒视着他道: “我不想打扰她,我只想来参加她的告别仪式!你是她的儿子没错,但你没有权利阻挡我!” 呵呵一笑,英士指着松野,一脸不屑,“你今年比我还小两岁,却为了钱接近我母亲,哄她开心让她答应和你交往。你这个吃软饭的家伙,还要不要脸,是不是男人?现在又说来参加她的告别仪式,你有什么资格?” 松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被保安拦着才没有对英士动手。在暴怒之中,他的目光瞥到门口的花圈,上面写着广川智子的名字,这一眼让他冷静下来。 “你明知道我和你母亲是真的相爱,为什么还要在她走后说这种话?你不只是在羞辱我,也是在让她难堪。” 他沉声道: “英士,你不要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我们本来没有必要争吵,尤其是在她的告别仪式上,就当看在你母亲的份上。” 1311章 暗算 “你没资格说看在我母亲的份上。” 英士瞪大眼睛,整个人都被暴怒的情绪控制,他吼道,“你伪造遗嘱把她留给我的东西都夺走,现在又来这里装什么好人!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这里由我做主!”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里面的宾客都听到了他的话,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议论声不断响起。斋藤俊户人虽然上了年纪,但耳朵还没聋,听到这番话,气得脸色苍白。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孩子居然在他母亲的告别仪式上说这种话,还让大家都听到,他太不懂事。” 斋藤俊户对英士失望至极,他握住身旁长孙的手,低声道,“更何况他说得也不对。松野没有伪造遗嘱。” 闻言,斋藤介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祖父,“您知道内情?” “是的。” 叹了一口气,斋藤俊户目光黯然地说,“智子之前曾和我说过,她做了决心要立一份遗嘱,等她去世后只把遗产的百分之二十直接留给她儿子。” 斋藤介愣怔着,没想到祖父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那这么看来,英士说松野伪造遗嘱,真的就是假的了? “智子和我说她做这样的考虑,是因为她发现英士有赌的坏习惯。”斋藤俊户有些疲倦道,“而且英士的性格太软弱,也太不理智。你没注意到吗,今天是他母亲的告别仪式,但他妻子居然都没有来参加。智子早就发现,他妻子的品性很有问题,而且总是挑唆英士问她要钱。” 斋藤介眉头皱着,他刚才和英士说话时,英士的态度就让他觉得很不对劲,现在想想如果是英士的妻子说了什么,那就合理了。 “智子很担心,如果她把所有的钱都留给英士,那不论是他自己拿出去赌,还是被他妻子骗走,都非常有可能。她不想发生这种事,更不想让英士觉得继承了母亲的遗产,就可以混吃等死了。” 停顿片刻,斋藤俊户继续道: “所以她才立了遗嘱,只让英士直接继承两成的遗产。至于剩下八成,有两成她捐给慈善组织,剩下六成也分成两半。 其中一半她投给信托机/构,让他们每年给英士打一笔钱,另一半她则送给了松野君,因为她想支持对方的事业。那一份遗嘱的法律文件我都看过,这是真实的。” 斋藤介知道松野在去年已经从原有的设计公司辞职,自己开办了事务所,他的事业虽然刚起步,但已经做出了业内出名的项目,确实是十分有才华,也有商业头脑的青年建筑师。 反正以斋藤介的眼光来看,这样的男人不可能做出伪造遗嘱这么低劣的事情。而且如果松野真的要伪造遗嘱,那为什么还给英士留下一半? “智子当时和我说,她准备以后找个机会和英士好好谈谈,告诉他遗嘱的事。” 斋藤俊户看着入口的方向,神情沉重又悲伤,“但没想到她还来不及——” 说到这里,他兀自停住。 如果没有斋藤邦彦制造的这起爆炸,广川智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的孩子和爱人也不会因此产生争执。想到这里,他就越发内疚自责。他生下斋藤邦彦这个畜/生,本来就是他的错。 不远处,英士的嘶吼声越来越歇斯底里。 松野看着面前状若疯癫的男人,攥紧拳头道,“我没有对智子做过任何不道德的事,你说我伪造遗嘱,这更是莫须有的罪名!英士,清醒点,就当我求你,别再在这个日子让人看笑话!” 但英士却不理睬他的请求,就要冲上前和松野动手,好在保安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住,这才没让两人扭打在一起。 室内。 斋藤俊户实在看不下去,他沉着脸就往入口处走去,斋藤介赶紧跟上。 “英士,你闹够了吗?” 走到发疯的男人身旁,斋藤俊户愤怒地沉声道,“今天是你母亲的告别仪式,你有什么话也要等到仪式结束后再说!现在不是你吵闹的时候。” 他本来就有不怒自威的气场,如今发起怒来更是唬得一干人等都不敢说话。 就连本来红了眼的英士都被他怔了一下。 但随即,英士就冷笑道,“斋藤先生,你用什么立场劝我啊?害死我母亲的人就是你儿子,你是杀/人凶手的父亲,你今天出现在告别仪式上,本来就是对我母亲的亵渎吧?” 他话音落下,斋藤俊户脸色苍白。斋藤介厉声道,“是你请祖父和我来参加告别仪式,现在你又羞辱祖父,到底想干什么?” 英士盯着斋藤介的脸,上前一步道: “我就是要让所有来参加仪式的宾客,都知道德高望重的俊户老先生,还有你们大名鼎鼎的斋藤财团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你们在霓虹封锁消息,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妈妈是死于斋藤邦彦之手,不就是怕大家知道后戳你们的脊梁骨骂?” 说着,他大笑几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 “可怜我母亲为斋藤财团操劳了大半辈子,居然死于你们斋藤家的内斗之下,而她死后你们连为她伸张正义的机会都剥夺了!” 闻言,松野也看向斋藤俊户,目光复杂。 斋藤介冷下脸,对身边的保镖道: “他疯了,把他带到别的地方。” 保镖应声就要上前,却被斋藤俊户伸出手拦住。 “英士,我答应过你,无论如何都会给智子一个交代。我没有说谎。” 老人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平静地站着,认真地说。 一旁的斋藤介看到这一幕,忽然眼眶有些发涩。 以祖父的身份和地位,要他当众承受这样的非议和质疑,这有多苛刻。 但他却都一一毅然接受。 这一刻,斋藤介比以往更加敬佩他。 “你以为你这种虚情假意的人说的话,我会信吗?” 但英士却不领情,他环视四周,故意更大声道: “我虽然只是一介平民可也都听说斋藤邦彦干了多少缺德事,可那家伙却一直都没落网,这是为什么?难道不是你们斋藤财团在庇护他?你口口声声说惩治凶/手,可你实际怎么做的,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这样的指责对于斋藤俊户来说太苛刻,老人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先剧烈咳嗽起来。斋藤介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扶住祖父就道,“祖父您先离开,这里就交给我。” 但斋藤俊户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等这一连窜剧烈的咳嗽过去,他喘/息着看向英士,沉声道: “我如果包庇了斋藤邦彦那个孽子,那我就不得好死。” 他说话的底气十足,声音也十分有穿透力,一时间整个会场的人都因他这句话而沉默。 就连咄咄逼人的英士也是一怔,他没想到斋藤俊户居然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发誓。 斋藤介冷声对英士道: “你今天如果就是想羞辱我们,把怒火都撒在我祖父一个高龄老人身上,那你成功了。但你对祖父和斋藤财团的指控,没有一个字是事实。祖父用他的性命起誓,我也愿意用财团的荣誉起誓,绝不包庇罪/犯。” 说完,他就要扶着斋藤俊户离开,可这时告别仪式的主持却凑上来道,“两位先生,你们就要离开吗?可仪式上还有老先生致辞的流程——” 斋藤俊户听到致辞,刚要说什么,忽然,斋藤介急促道,“小心!” 他在恍惚中被斋藤介推开,只用余光瞥到那名主持忽然从西装口袋里掏/枪。 即使他老眼昏花,也看得清那一枪是冲着他和斋藤介来的,而斋藤介在关键时刻将他推开,自己却跪在了地上。因为这一声枪响,整个告别仪式都陷入混乱,宾客们仓惶逃离。 斋藤俊户看到胸口涌出鲜血的斋藤介,眼睛都红了,视线一片恍惚,大脑在极度的空白之下,仿佛连意识都停滞不前。他无法做出思考,甚至感觉不到保镖冲过来挡在他身前,形成肉盾护着他往后走。 忽然,他的理智终于回炉,他大叫道: “快救阿介!别管我,快救阿介!” 混乱中,斋藤介被保镖拉起,斋藤俊户眼睁睁看着他左胸的衣服被血彻底染湿,喉咙里发出绝望的悲鸣。 他宁愿刚才斋藤介没有推开他。 如果他这个老头子不幸死了,那对家族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但斋藤介就不一样了,他是财团未来的希望。他只能祈求上天垂怜,不要让他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1312章 抢救 一个小时后,沪城。 温潇走进左氏集团总部的大楼,前台小姐一见她来了,立刻笑脸相迎。 “左夫人,您是来找董事长的吧?” 前台小姐立刻就要拨通左愈办公室的内线电话,温潇见状笑着拦道,“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 说完,她坐电梯去了大楼顶层。 电梯的门一打开,她就刚好撞到面色沉重的宋特助。 “左夫人,您来了。” 宋特助看到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嘴角扬起的笑意却有些勉强。 温潇一看就知道是出事了,她霎时紧张起来。 “是出什么事了,左愈呢?” 她问。 宋特助收起脸上的忧虑,对温潇一笑道,“夫人,您放心,不是boss有事,也不是左氏集团遇到了什么。” “那你刚才的表情怎么那么严肃?” 温潇皱眉道。 闻言,宋特助顿了顿道,“是东京那边传来消息,说斋藤俊户和斋藤介在参加广川女士的告别仪式时,忽然遭遇枪击。” “枪击?” 温潇听完之后,先是震惊,然后又担忧地问,“那他们情况怎么样?” 宋特助对她摇了摇头,低声道: “听说斋藤俊户没事,但斋藤介好像身受重伤,已经被送进急救室。当然,具体怎么样这是斋藤内部之人才知道的事,就连左先生都只是道听途说,所以很可能做不得准。” 温潇捂住嘴,眉头皱起。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东京商界将要迎来的是重大变故。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便当盒。宋特助注意到她拿着东西,了然地说,“您是来给左先生送餐的吧。他就在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您进去就好了。” 闻言,温潇苦笑道: “可我来的时间不对,他现在肯定没心情吃饭。” 宋特助正要说什么,不远处,左愈不知何时走出办公室,缓缓向温潇走来。 “谁说你来的时间不对?” 左愈看着她,目光平静,“你什么时候来看我,都是对的时间。” 温潇一怔,然后低下头道: “我知道。可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来找你,确实是打扰你了。现在斋藤财团的继承人遭遇枪击,你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我——” “你什么?” 左愈皱了皱眉,从她手里接过便当盒,抚着她的肩膀道,“我都说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想见到你。去办公室说吧。” 东京。 医院的手术室。 斋藤理光站在走廊上,一脸焦急。而坐在椅子上的斋藤俊户,脸色铁青。紫夫人看着两个焦头烂额的男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她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充当边缘人物。 她很清楚如果斋藤介真出了什么事,那对家族来说就是变天了。而她也十分希望斋藤介能醒过来,毕竟斋藤介有能力又会处事,让这样的人统领家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走廊尽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高贵的女人快步赶来,一向端庄的容颜上此刻却被愤怒和忧虑填满。 “阿介——” 北原凛香死死地盯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眼泪流了满面。这是她二十年来,头一次在人前哭。 “凛香,我对不起你。” 斋藤俊户在这时站起身,对着北原凛香鞠躬。 “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闻言,北原凛香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我只想阿介醒来。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失去他。” 理光看着自己的前妻。 一向强势的女人此刻却是如此憔悴,哭得这么厉害,他忽然很想走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但他已经没有资格和立场这么做了。 而且她也一定不希望被他安慰。 虽然他们仍然都是斋藤介的父母,此时一起站在手术室外,等待着他们共同的孩子醒来。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但没有人离开。被清场的走廊里安静得连针落下的声音都听得到。没有人说话,因为只要斋藤介醒不过来,那就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知等了多久,等得他们都有些恍惚了,走廊的尽头传来喧闹声。 “那边怎么了?” 斋藤理光疲倦又愤怒地站起身,询问身边的保镖。他想知道是谁在这时候还来吵闹,太不合时宜。 保镖立刻跑过去询问,没过多久他回来道: “是绫濑小姐。” 闻言,斋藤理光顿了一下,他皱眉说,“绫濑小姐?这是谁?” 北原凛香看他一眼,在这时开口,“你果然一点不关心阿介的生活,连他身边有谁都不知道。” 理光怔住,他又看向自己沉默的父亲,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说: “这个绫濑小姐是阿介的女伴?” 说着,他又沉下脸道,“就算是女伴,她也太不懂事了。这种时候来闹什么。”他吩咐保镖,“叫人把她请出去,别让她再来喧哗,这里是医院!” 北原凛香冷冷地看着他,阻止道: “你根本就不懂阿介,这时候却要为他自作主张了。绫濑小姐是他喜欢的人,你这么对待她,等他醒来他会怎么想?” 理光被她说得有些委屈却又不能反驳。北原凛香对斋藤家的保镖道,“让绫濑小姐进来吧,阿介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她说话时的态度有些固执,紫夫人看着她,却有些明白她的心情。她现在需要巩固相信,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坚定不移地相信斋藤介会醒来。 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独生子躺在手术室里,内心会是怎样的煎熬,也只有同为母亲的人才能懂。 保镖领命而去,片刻后还穿着病号服的绫濑樱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她看着手术室的大门,眼里的情绪让北原凛香感到触动。北原凛香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儿子。 “介公子他——” 绫濑樱的声音颤抖着,她想说什么,却颓然地没有说下去。 “他一定会醒的。” 北原凛香看着她,坚定地说。 绫濑樱怔住,随即重重地点头。 对,他一定会醒的。他说过会和她说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还等着他要说的话。 两个小时后。 手术室门外的红灯终于变成了绿灯,几人屏住呼吸,急切地看着走出来的医生。还没等医生摘下口罩,斋藤俊户就连声问,“阿介怎么样了?” 医生知道面前这个老者的身份,赶紧道: “手术很成功,那颗子弹射偏了几毫米,目前子弹已经被顺利取出。但——” “但是什么?” 斋藤俊户急得不行,一颗心刚刚放下没多久就又猛地提起,心脏抽痛。 “但现在还不能确定,病人就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生抹了一把汗,低声道,“具体怎么样,要看他后面的恢复程度。” 北原凛香沉不住气问: “你说的恢复指的是什么意思?你就告诉我,他还能不能醒过来了?子弹不是都取出来了吗,那还有什么问题?” 医生看着她说: “那颗子弹虽然没射中他的心脏,但也在他的胸膛留下伤口。现在子弹虽然取出,但如果伤势得不到好转,那一样会有生命危险。而具体伤口会恢复到什么程度,这除了和我们有药治疗有关,也要看伤者本身的身体情况。” 沉默了一下,医生面露歉意道: “所以我只能说,要持续观察。” 绫濑樱心里清楚这个医生说得是对的,即使是再厉害的医生,也不能保证子弹射中体内留下的伤口能好转到什么程度。 她之前在社团时,就见过有同伴和斋藤介一样是胸口中弹,虽然也侥幸没有直接射中心脏,可那名同伴却在子弹被取出没多久后因为伤口恶化身亡。 “医生,你们想尽办法也要救阿介。” 斋藤俊户走上前,攥住医生的手,浑浊的眼里无比沉重,“你们一定要救他。” “老先生,我一定会尽力的。” 医生见状只能道。 1313章 复刻 陈会长匆匆地回到家里,胡管家见他回来,立刻迎上来道,“大老爷,您怎么回来了?” 闻言,陈会长看着胡管家,顿了顿之后问: “阿茂呢?” 胡管家笑道,“二老爷今天没有出门,他应该就在房间里,我去帮您叫他?” “不了,我直接进他房间和他说。” 陈会长摆了摆手,就匆匆上楼。 看着他陈会长的背影,胡管家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变得阴沉。其实陈会长刚才回来之前,他一直在书房里,就是为了寻找陈璇说的保险柜钥匙,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陈会长居然会提前回家。 如果他不是透过书房的窗户看到陈会长走进院子的身影,那他差点就被发现了。 好在他反应快。 不过,对方究竟把保险柜的钥匙藏到哪里去了?胡管家自忖对这个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陈会长最珍贵的藏品放在哪里他都知道,可他却从未听陈会长提起过保险柜。 看来他必须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楼上。 陈会长没有敲门就走进陈茂的卧室。 “大哥——”陈茂见他进来赶紧坐起身,问道,“是不是妍妍那边又有消息了?” “不是我们的事。” 看着弟弟,陈会长摇头道,“是斋藤财团出了事。我今天听到消息,斋藤介已经被送去医院抢救,他被子弹射中,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虽然斋藤财团试图封锁继承人遭受枪击的消息,但去参加广川智子告别仪式的人不少,一时慌乱之中,这些人的嘴哪有那么好封住?更何况还有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放出消息,要制造混乱,因此一时间整个东京商界都知道出事了。 陈茂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 “敢暗/杀斋藤介,难道又是斋藤邦彦干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陈会长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至极,他在房间里踱步道,“不是那家伙还能有谁。现在这个斋藤邦彦是疯了,我听说当时对斋藤介开枪的人,还想对斋藤俊户下手。你想想,如果一个人连自己亲爸都要杀,那还是人吗?” 陈茂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这种疯子控制着,心慌得不行。 “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斋藤邦彦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这是想和斋藤家同归于尽啊!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就算我们按照他说的做,他就真能不伤害妍妍吗?” 他慌乱地说,都有些语无伦次。 陈会长扶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这时候我们一定要冷静。左先生刚和我通过电话——” 陈茂忽然打断道: “大哥你就真的这么相信左愈?我知道左愈帮了我们很多,但妍妍和他非亲非故,他没必要为了她多么尽心尽力。妍妍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身上,你让我怎么放心?” 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神情,让陈会长心里一紧。 “可我们现在不相信左愈,又能相信谁呢?凭我们的实力,还没法和斋藤邦彦对抗啊!” 陈会长颤声道。 闻言,陈茂正要说什么,陈会长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动静。他面色一凛,对陈茂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放轻脚步走到门口,猛地把房门打开。 胡管家就站在门外。 “老胡,你怎么在这里?” 陈会长见到是他,似乎放下了戒备,毫不设防道,“我还以为是谁在门外偷听呢,原来是你啊。” 胡管家歉意地一笑,低声道: “我是给两位老爷送茶来的。” 陈会长见他手里端着托盘,叹了口气说,“哎,最近这么多事情,我也没这个心情喝茶,难为你还想着。” “为老爷分忧,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胡管家殷勤道。 “我这边忙得一团糟,都顾不上家里的事,幸好有你。”陈会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到什么道,“对了,我最近要去东京银行一趟取点东西,你帮我和银行贵宾办公室的负责人联系。” 听到这里,胡管家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地问: “您是要——” 陈会长示意他低声说话,然后道,“这件事我没让秘书办,是因为不方便让公司的外人知道。你呢,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交给你来做。你记住,别和任何人说。” 胡管家低着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等他再抬起头时,目光中却只剩下忠诚。 “老爷,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他沉声道。 陈会长对他很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待会儿我把证件都交给你,你就去银行办吧。现在外面有人盯着我,你去比我更方便。记得把事情办妥。” 过了半个小时,苏霖皓在楼梯上与胡管家相遇。他看胡管家有些急切的样子,顿住脚步问,“胡管家,你有事要出门吗?” 胡管家停下来笑道: “是老爷吩咐我,让我把这一年宅子的税去交了。” 苏霖皓点了点头,胡管家对他颔首,就立刻下楼而去。苏霖皓望着胡管家匆忙出门的样子,目光中有几分凝重。他拿出手机给谁发了短信,很快就收到两个字的回复: 无妨。 东京银行。 胡管家走出大门,他看着那密封过的档案袋,嘴角扬起几分止不住的笑意。原本以为要费多大劲,现在看却是得来完全不费功夫。 之前他从银行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时,就感觉到了,这个档案袋里装了一个硬物,那形状用手一摸就知道是钥匙。 能被陈会长这么重视,交代他来取的一定就是那个神秘保险柜的钥匙。 看来保险柜里真放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握紧了档案袋,坐上等在门外的车。 这个开车的司机是陈会长从广城老家带出来的同乡,为人很是死脑筋,却对陈会长忠心不二。 胡管家眸色沉着,他得找个机会骗过这榆木脑袋的司机,然后偷偷地把钥匙复刻。恰好这时,司机回头对他说了声抱歉,要先接一个家里打来的电话,胡管家自然不会拒绝。 “胡管家,实在对不起,我女儿她哮喘病发作了,我老婆她还没有驾照,没法送女儿去医院。我得先回去一趟。” 接完电话后,司机焦急地对他道。 这正好切中胡管家下怀,他笑了笑,非常善解人意道,“那你就先回去吧,女儿身体要紧。我打电话给宅子让他们再出一辆车就行了。” 说完他就和颜悦色地下了车。 司机对他再三道谢就匆匆开车走了。 等车子完全驶离视线,胡管家抱着档案袋,迅速打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地下的黑作坊,让那里的开锁匠为他复刻钥匙。等做完一切,他又赶紧回到原来的地方,等着从出发来接他的车。 晚上,商务酒店。 陈璇接到电话,她看到是胡管家打来的,嘴角微微勾起。“钥匙的事有消息了?” 胡管家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道: “我已经想办法弄到了钥匙,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陈璇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听他说弄到钥匙,眸光一亮,然后又笑道: “你把钥匙给我,我就删了那段录音。” 闻言,胡管家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我要是把钥匙给你了,你不删录音继续威胁我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 陈璇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不急不慢道,“要不这样吧,录音我先保存着,钥匙也先放在你手里。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胡管家一听就急了,“你还让我做事?我们说得好好的,我把钥匙偷出来,你就把录音删了,现在你又要干什么?” “别急呀。” 陈璇的声音里仍然带着轻柔的笑意,她缓缓说: “你听我说完。我要那钥匙本身没用,用钥匙开锁才是我的最终目的。而只有保险柜被打开,偷出里面的东西,我才算完成上面交给我的任务。 所以啊,我们还需要制造一个机会,其中一人吸引陈会长他们的注意力,另一人偷偷潜入书房开锁拿出东西,再全身而退。 等东西拿到手了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录音删了,如果到时候我不删录音,你也可以揭发我是小偷的事实,我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愿意和你两败俱伤。这个办法不是对我们两个人都公平吗?” 胡管家咬着牙,他沉默了许久,随即阴沉道: “陈璇,你这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说得容易,可如果中间出什么意外,你被发现了呢,那不是连带着我一起玩完?” 1314章 机会 听到胡管家愤怒的话语,陈璇轻轻一笑,眼里闪着慑人的光亮道,“你也说了只有被发现我们才会玩完,但如果不被发现,计划成功,那等待着我们的将是怎样的荣华富贵你想过吗?” 胡管家怔住,他气得手都抖了起来,这个女人真是想钱想疯了。 “如果成功,我们就是做成了连龙哥都没有做成的事!斋藤邦彦会好好奖励我们这两个功臣的。” 陈璇蓦然抬高音量,有些亢奋般说: “你想想,你在陈会长家里这么多年,有为斋藤邦彦办成过一件像这样的事吗?现在盗取陈会长保险柜里的东西,就能助老板一臂之力,你不会想要错过这个机会的吧?” 沉默半晌,胡管家冷笑道: “你的口舌倒是伶俐,可这件事很难办,失败的风险太大。陈璇,我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好忽悠——” “摆在你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 陈璇听出他的话语里的拒绝之意,眼眸一暗,声音里却仍然带笑,“你只能帮我去完成我的计划。否则我就直接把录音发给陈会长,然后再告诉老板,你暴露了。” 胡管家被她激得暴跳如雷,可他人还在陈会长的别墅里,也不能大声说话,只能压低声音愤怒道,“陈璇,你疯了!你要是揭穿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好啊,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两个就同归于尽呗。” 陈璇毫不在意胡管家的威胁,从容道,“反正我现在是什么也没有了,不成功便成仁,我一定要赌这一把,谁都拦不住我。” 胡管家现在彻底确定,这个女人就是疯了。 都说疯子不好惹,他咬着牙关不敢再说什么,就怕刺激到陈璇,她真的就把录音发给陈会长。 “你也别以为你还有退路。” 陈璇想到什么,嗤笑着说,“老板对你很不满,他说他花了那么多精力安排你这条线,可你却什么回报也没能给他。这让他觉得,他是白养了一个废物。” 胡管家听了之后有些惊疑地问: “你能和老板直接联系?” “当然能。不然你以为我该策划这么大的事?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身后有人支持。现在老板已经不信任龙哥了,他说谁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信任谁。这是多好的机会,还用我提醒你吗?” 陈璇的眸光动了动,她当然不能和斋藤邦彦联系,她连联系的渠道都没有。 但现在龙哥失踪,她料定胡管家也是和龙哥单向联系,而且对方也和她一样不知道龙哥的去向,于是就编造了这样的谎言。 听完陈璇的话,胡管家沉默了好久,陈璇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低声道: “行,我答应你。但等你拿到保险箱里的东西,必须有我那一份。” 说着,他的语气也变得狠厉起来,“否则,你到时候没命享受老板的报酬,小心机关算尽反倒误了你的卿卿性命。” 被他威胁,陈璇脸色阴沉,她冷笑道,“我答应过你的不会食言,你最好也不要耍花招。这件事办成了,对我们都是好事。而且你动作要快,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没有好处。” 毕竟,时不我待。 “我知道。” 胡管家低沉道,“我会尽快给你消息,你做好准备吧。” 一天后。 陈璇拿着手机坐在窗边不知想了什么,她又给苏霖皓发了一条信息,“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你?” 半个小时后,她收到回复。 苏霖皓给她的回复总是很简短: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在约定好的酒吧,陈璇裹着外套匆匆走进室内,看到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作为东京人气最火爆的夜店之一,这家店里的男男女女玩得尤其疯狂,他们借着迷离的灯光作为掩护,在声色的狂欢中互相吸引,每个人都深陷其中。 而端坐在吧台边的男人就显得尤其特别。 陈璇透过人挤人的舞池,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独自沉默喝酒的苏霖皓。 她费力挤过去时,刚好有个辣妹坐到苏霖皓身边想和他搭讪,却被他冷淡地拒绝。那辣妹不甘心地站起身,又用不算流畅的英语说了什么,但苏霖皓连眼睛都没抬,只是说不好意思。 陈璇望着这一幕,心中了然。她故意用亲密的姿态在苏霖皓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笑着用英语说,“你等我很久了吧。”话音落下,她用余光瞥到那辣妹眼里涌出的一抹尴尬和醋意,嘴角上扬。 那个女的一定误会了,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吧。 苏霖皓皱眉望着她,像是不明白她今天抽什么风。“你没有迟到,所以我也没等多久。” 半晌,他缓缓道。 他那冷淡的样子落在陈璇眼里,却格外多了一层意味。她想,大概是夜店的氛围所致,这迷离的灯光打下,就算在她眼前的是平时再没感觉的人,也会不太一样吧。 而她也看得清楚,苏霖皓望着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能让她多想的情绪。 那眼神真是清白至极。 之前来搭讪的辣妹早就已经离开。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苏霖皓见陈璇定定地望着自己,他移开视线,抿了口杯里的特调威士忌,低声问。 陈璇却忽然道: “你就这么喜欢陈若妍?” 闻言,苏霖皓握着高脚杯的右手一紧,沉默了半晌他道,“这和你没关系吧。” 陈璇望着他,十分执着道: “我想听你的答案。你就这么喜欢她吗?” 其实她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毕竟苏霖皓会坐在这里听她废话,全都是因为陈若妍。 如果没有陈若妍,他和自己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她就是和刚才那个黯然离去的辣妹一样,她不甘心啊。 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意识到自己的心情,陈璇怔了一下,觉得这种不能抑制的心思真的太可怕了。 她根本就不该在这种时候,产生这样的情绪。 更何况还是对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我不知道你问这个是要做什么,”苏霖皓沉着眸子望向陈璇,冷淡却又坚定地说,“不过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我是真的很在乎她。我可以为她做很多事,只要这么做是对的。如果你想对她不利,我不会放过你。” 闻言,陈璇噗嗤一笑,她低下头掩饰住眼里的情绪,“你以为我想对陈若妍不利?我有必要做这种事吗?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能救她呢。” 苏霖皓看她一眼,有些厌倦般很快移开视线,缓缓道: “所以你约我出来,是上次说的保险柜的事情有进展了?” 陈璇嗯了一声,然后审视着他道,“你不会背叛我吧?” “你想多了。” 苏霖皓看都没看她,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淡然地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谈何背叛。如果帮助你,真能为救出若妍尽一份力,我为什么要拒绝。” 陈璇听到他的话,本来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有他这个帮手她在那栋别墅的活动会方便很多,可想到他做这些都是为了陈若妍,她心里又不痛快。 他满嘴都是若妍若妍,好像他眼里就只有那一个人,再装不下别人了。 她忽然感到懊恼,但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道: “我已经想办法弄到了保险柜的钥匙。” 苏霖皓手里的动作一顿,看着她,“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你不问我是怎么弄到的吗?” 陈璇笑着说。 苏霖皓眉头微皱,“你想告诉我?我以为你会保密。你肯定是买通了陈会长家里的某个佣人,然后通过对方找到的钥匙。你上次去他家,不就是为了这个?” 陈璇挑眉,她看着苏霖皓,又笑了笑道,“这么说,你不知道我找的那个内应具体是谁?” “我不知道。” 苏霖皓的内心充满警惕,他不能让陈璇多想。陈璇见他满脸不耐烦,也就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些得意地说,“算了,我也就不试探你了。我这次来见你,就是告诉你,后天是陈会长儿子的生日,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位小少爷已经订了机票会在近期从美国会东京。那孩子回来就好办了,你找个机会让他们全家一起出门,别墅里就会空下来。” 闻言,苏霖皓摇头道: “你怎么知道陈会长的儿子一定会回东京?我之前可是听陈会长和陈茂先生商量,让那孩子最近先在美国待着别回来了,因为东京的局势太乱。” 说着他停顿片刻,有些狐疑地说: “你的那个内应不会告诉你假消息吧?” 有陈若妍被绑架的前车之鉴,这时候陈会长不敢让自己的爱子会东京是很正常的,他天天住在陈会长家里都没听说陈会长改变了主意,陈璇却说对方要回来了,这让他很意外。 “不,我很确定我那位堂弟就是要回来了。” 陈璇笃定地一笑,“他在美国生病了,虽然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但他今天刚给陈夫人打电话,说他想家了,还说他在美国的学校被同学欺负,想回家。陈夫人听到自己的爱子这种情况,心疼的不得了,更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苏霖皓愕然,“还有这种事?” “是啊。” 陈璇轻笑着说,“我的大伯母什么都好,就是太宠孩子。虽然陈会长的意思是还让儿子待在美国,他派人过去照顾儿子,但陈夫人却一定要让儿子回来。” 这些都是胡管家告诉她的,陈会长夫妇商量这件事时,他在门外都听到了。 那对夫妇为此还吵了一架,陈会长说不让儿子回来是为了安全考虑,但陈夫人流着泪说,儿子在美国她更不放心,万一斋藤邦彦的人在美国下手,那不是更加危险? 她宁愿儿子在身边,这样她还能亲自照看。 后来陈会长拗不过自己老婆,只能同意。 “这就是我等的机会。” 陈璇势在必得,看着苏霖皓吩咐道,“我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但你总归能搞定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孩吧?你让他开口,说是要全家一起去外面吃饭什么的,我就不信他父亲和叔叔不会给他面子。” 苏霖皓顿住,随即点头道: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1315章 行动 周日。 陈会长用手绢擦过自己额头上的汗,对身旁的老婆道,“你就是太惯孩子,把那小子惯得都不像话。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他这时候回来,不是胡闹?” 他的夫人皱了皱眉,冷道: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让孩子回家怎么了,他一个小孩子能碍什么事?而且儿子在美国,我就是不放心。若妍已经出事了,你怎么知道小勋一个人在国外就安全?” 闻言,陈会长摆手道,“行,我吵不过你。” 陈夫人哼了一声,又说,“待会儿等小勋上车了,你不许给他脸色看,也不许说什么不好听的。” 半个小时后。 一个黑发末端挑染成浅紫色的男孩坐上了车,面色忧郁。陈夫人一看到他,就又欣喜又心疼地拉过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道,“小勋,妈妈听说你在美国待得不开心。” 男孩垂着眼眸,低声道: “我不想在美国继续念书了,让我回来吧。” 陈会长一听就生气了,瞪着他道,“要不是你成绩不好,我至于把你安排到美国去吗?你知道东京中学生的竞争有多厉害,你留在这里连大学都读不上!” 见他发火,陈夫人赶紧打圆场,“上学的事回家之后我们慢慢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小勋啊,你也是,以后不能这么轻率地说这种话啊,你爸爸生气也是因为关心你。” 陈若勋别过头看着车窗外,不说话了。 到家之后。 苏霖皓等在前厅,看到他们一行人走进来,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相迎。 跟在父母身后的陈若勋见到他,顿了顿问自己的母亲: “这个人是谁?” 没等陈夫人答话,陈会长一听就板起脸,“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对家里的客人,你就是这种态度?” 苏霖皓立即道: “没关系的。” 说着,他看向陈若勋,微笑道,“我叫苏霖皓,是你姐姐的朋友。” “姐姐?” 陈若勋怔了一下,然后看向陈夫人,“姐姐的朋友为什么会在我们家里?姐姐不是在沪城吗?” 这时,苏霖皓才意识到他并不知道陈若妍被绑架的事。 陈夫人搂过儿子的肩,低声道,“小勋啊,你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待会儿妈妈慢慢跟你说。” 陈若勋皱着眉头,仰起头问: “是不是姐姐出什么事了?” 陈夫人还想婉言告诉他,但陈会长却直接沉声道: “若妍被绑架了。” 半个小时后。 苏霖皓在卫生间里给陈璇拨去电话,“你的计划很可能要行不通了,陈若勋知道他堂姐被绑架后,心情非常低落。他现在根本不愿意出门。” 陈璇听了之后咬牙切齿,“这小崽子还挺重情义。” 闻言,苏霖皓顿了一下道,“不是所有人都没心没肺。现在你说该怎么办吧?” 陈璇低下头想了什么,然后沉声道; “既然他们不出门,那我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苏霖皓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对陈璇说,“你别乱来。” “乱不乱来,都只有这样了。” 陈璇说完这句话,就挂断和苏霖皓的通话,随即她拨通了胡管家的号码。 “我会在一个小时后赶到别墅。” 她冷声道。 一个小时后。 大厅里,陈夫人坐在陈若勋身边,正在安慰他。“小勋,你姐姐一定会回来的,你爸爸和叔叔都在和绑匪谈判。我们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担心。” 陈若勋抬起头,眼眶红得厉害,“可你们根本不该瞒着我,还骗我。” 他和陈若妍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因为陈若妍是家里唯一理解他的人。之前他发现联系不上陈若妍,还打电话向母亲询问,陈夫人就骗他说,陈若妍是去一个剧组拍戏所以才关机。 “小勋,这件事是妈妈做错了。” 陈夫人一脸歉意,但陈若勋却眼睛红得更加厉害。他低声道,“你们就是嫌我没用,觉得我就是个累赘,所以才希望我一直留在美国是吧?” 闻言,陈夫人脸上的表情一僵,她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陈会长绷着脸开口道: “你妈妈是因为关心你,才不告诉你这件事。你说这种话,不是让她难过?你要一直都是这么不懂事,那你确实就只是累赘。” 陈若勋握紧拳头,脸色铁青。 见状,陈茂对陈会长摇头,“大哥,你不该这么说小勋。我知道小勋和妍妍的感情一直都好。你这样说,小勋要伤心的。” 陈夫人也道: “是啊,你别什么事都否定小勋。他不是不懂事,关心这么姐姐怎么就叫不懂事了呢?” 被亲人劝着,陈会长看向低着头的陈若勋,陈若勋却站起身道: “我回房间了。” 说完,他也不等陈会长说话,就快步往前走去。陈会长气得一拍茶几,“他这是什么态度?” 陈夫人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地想要说什么,这时,别墅内安装的警报器却忽然响起。 所有人都吓得怔住,胡管家匆匆跑进来喊道: “老爷,不好了,您的收藏室起火了!” “什么?!” 陈会长睁大眼睛,顿时心疼得不得了。他的收藏室里放的可都是最珍贵的藏品,是他这半生心血,里面的藏品全部加起来,价格有好几个亿。 虽然之前他为了斋藤邦彦的勒索,把很多更值钱的藏品都拿出去卖了,但留下的那一部分也是宝贝啊。 “让人去救火啊!” 他叫道。 因为火警响起,整个宅子里都陷入混乱。佣人们匆忙乱窜,都忙着救火。陈会长也跟着匆匆跑到收藏室外去查看情况,那火势不知是因何而起,竟然如此之大,烧起浓烟阵阵,让靠近的人都咳嗽不断。 “老爷,您还是赶紧避开,您的安全更重要!” 胡管家拉着呆住的陈会长,劝道。 与此同时。 陈璇戴着口罩,挡着大半张脸,全副武装地闯入了楼上的书房。她用胡管家给她的钥匙,找到那藏在暗格里的保险箱之后,就立刻用钥匙开锁。 这保险箱如此重要自然不会只用钥匙开锁,还需要输入八位数的密码。好在这八位数的密码,龙哥在失去联系之前曾通过窃听手段得知,告诉过胡管家是什么。 输入密码之后,保险箱终于打开。 陈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迅速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黑色盒子,而让陈璇有些崩溃的是,盒子上居然还挂着一把锁。 但她随即想到只要她把盒子拿走,那找个开锁匠也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她嘴角勾起,把盒子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随即就把暗格推回原位,匆匆离开书房。 因为火势的缘故,宅子里的佣人都集中在收藏室所在的地下一层,自然没有人在楼上。陈璇一路跑到南面的楼梯口,想原路返回,从后门离开陈会长的宅子,却看到有人站在那里,等着她。 “苏霖皓?” 她皱着眉,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就要从苏霖皓身边经过时,对方却攥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她奋力挣脱,却没有挣开。 “你想干什么?!” 陈璇愤怒道,“事到如今你想反水吗?” 苏霖皓看着她淡然地说,“你拿到东西了吧。” “废话!不然我跑什么?” 陈璇抵挡不住他的力气,无论如何也跑不开。她气得就要下嘴咬他,却被他拽到一边。 苏霖皓捂住她的嘴,不让她乱叫,然后道,“你不能从后门出去,陈会长已经报警了,待会儿警方的人就会赶到,你在那里就是被抓个正着。” 说完,他松开陈璇的嘴,陈璇气喘吁吁道: “那我该怎么出去?” 苏霖皓看她一眼,冷静地说,“跟我来。” 他把陈璇带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推开落地窗,示意陈璇从阳台直接到一楼。 “这里地势不高,你顺着墙体往下爬,不会有事。” 苏霖皓双手抱胸。 陈璇往下一看,回头瞪他一眼,这时她似乎隐隐听到了警笛声。她知道没时间再犹豫,一咬牙就翻身往下爬。苏霖皓站在阳台上看着她,房间里忽然传来敲门声。 听到声音,陈璇吓了一跳,她抬起眼望着苏霖皓,对方却低声道,“别怕,你先下去,这边我来处理。” 说着,他深深看她一眼,“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随即他就转身离去。 打开房门,他毫不意外地看到胡管家。对方见他开门,立刻越过他望进他的房间。 “你在找人吗?” 苏霖皓冷冷道。 1316章 逃走 胡管家顿了一下,然后故作焦急道: “不是的,我是来通知苏先生,宅子里起火了!火势有可能从地下室蔓延上来,您必须赶紧撤离!” 苏霖皓做出恍惚的表情,“我说房间里怎么一股烟味,原来是着火了,刚才我睡得太死,都没有注意到。” 胡管家自然不相信他的谎话,但这时又不能拆穿他,只能旁敲侧击道: “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你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苏霖皓从容地说,“没有。” 说完,他就离开房间朝楼梯快步走去,没有给胡管家再发问的时间。 胡管家恨恨地望着他的背影,又不死心地环视着他房间内,但苏霖皓这时却头也不回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吗?火势这么大,你留在这里也很危险。” 闻言,胡管家只能跟上。 别墅的后门。 两个黑衣男人左看右看,怎么也等不到他们的目标。“老胡不是说那个女人一定会从这里出来吗?现在警/车都要到了,怎么还不见那小妮子的影子?” “难道她从别的地方走了?” “不可能啊,那女的肯定会原路返回,她不是都和老胡说好了吗?” “难不成她察觉到异样了?” 两人低声说着话,他们的手里拿着浸过麻/药的手巾。按照胡管家给他们的指示,本该陈璇一出来,他们就把人弄晕之后带走的,可现在一直见不到人,他们也没有办法。 他们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躲着一个女人。 陈璇冷着脸听他们的话,暗自咬牙,这个胡管家果然狡猾,他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不是苏霖皓提醒她不要从后门离开,她不是遇到警方的人,就是被他们带走。 “不行了,警车马上就到了,那个女人不会来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两个黑衣男人匆忙逃离,陈璇见他们走后才翻墙而出。 没过多久,消防车和警车都到了,地下室的火被扑灭。陈会长冷着脸站在院子里的草坪上,他对前来做笔录的警员道,“我家莫名其妙着这么大的火,烧着的还是我的藏品,请您一定帮我调查清楚,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说着,他皱紧眉头环视四周,家里的佣人都站在这里,他却没看到胡管家的身影。 “老胡呢?” 他沉声道。 名叫阿锦的女佣站出来道,“胡管家好像在接电话。” “这种时候他接什么电话?” 陈会长满腔怒火都在燃烧着,脸色阴沉至极。 角落里。 胡管家压低声音,“你们说什么,让那个女人跑了?!” “不是跑了,老胡,我们根本没看到她啊。” 闻言,胡管家气急败坏,他就知道苏霖皓和陈璇之间眉来眼去的好像不干净,一定是苏霖皓帮了她! 如果不是苏霖皓忽然跑出来坏他的好事,现在陈璇早就被他控制起来了。 “老胡。” 正当他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陈会长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老爷。” 他猛地转过头,汗颜道,“今天的起火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做好本职工作,请您惩罚我吧,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惩罚你?” 陈会长却微微一笑,“你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可你造成的损失,你也赔不起啊,这让我怎么罚你呢?” 沪城。 温潇笑着挽住左愈,对前来敬酒的富豪夫妻道,“好久没见到二位了。” 同样挽着丈夫的贵妇看着她,不无羡慕地说: “左夫人,整个沪城的太太都羡慕你啊,丈夫这么宠你,儿子又争气,找的儿媳妇名当户对又那么优秀,真是人生赢家啊。” “我听说您的长子最近也有喜讯。” 温潇得体地笑着,也不故作谦虚,只是坦然接受对方的赞美。左愈看着她,越发觉得她一天比一天漂亮,从她身上看到的那种从容的风度,衬得她高贵又自信。 真不愧是他的老婆,他的女神。 “哎,我们家的孩子就不行了。” 那贵妇抱怨着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还想对温潇说什么,她丈夫咳嗽一声打断她道: “那左先生左夫人,我们就先走了,改日见。” 等两人离开,温潇呼出一口气,好像放松了些许。左愈看她的样子,忍不住失笑道: “你现在还不适应这种社交场合?” “不是不适应,就是有点累啊。” 温潇叹着气说,“这些贵太太们一个比一个会说,能把人夸得心花怒放,但她们的言辞之间,那可有的是坑等着我往里跳呢。你忘了我刚和你结婚的时候,在这上面闹出过多少笑话,真是不能大意啊。” 左愈笑了笑,不以为意道: “就算你跳进了她们挖的坑又如何,你是我妻子,谁敢笑话你给你脸色看?小丑是她们自己罢了。” 温潇看着他挑眉,“怪不得外界都说你是护妻狂魔,你这也太惯着我了吧?” “你是我爱人,不就是得惯着?” 左愈嘴角的笑意更浓,“我还嫌不够呢。” “可别,除非你想把我肉麻死。” 温潇赶紧摇头道。 整个晚宴上有不少人都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 女人们都有些嫉妒温潇,左愈对她这么好,十年如一日的从不变心,到现在他们两个之间还没有任何外人插得进来,这是怎样美好的爱情。 怎么就没让她们遇到呢? 这时,一个穿着紫色晚礼服的女人走向他们。 “左先生,左夫人。” 女人微微笑着。她的容颜称不上多精致,但却有一种大家闺秀的优雅和端庄。 温潇一眼就认出她。 “季女士,你也来参加今天的晚宴啊。” 闻言,季霜含笑点头,她看了一眼会场另一端的季杰,对左愈和温潇道,“我是和堂兄一起来的。他说我刚回国内,出来换换心情是好事,所以我就来了。” 左愈淡淡道: “你最近和罗老板还有联系吗?” 季霜的眸光黯然了些许,她低声道,“我和他已经不直接联系了,有什么话都是让律师代言。我和他实在没话说,他想要我一半的财产。” 温潇听了之后都怔住了,“什么,他想要你一半财产?” “是啊。” 说到这里,季霜面露淡淡的嘲弄,“我继承了我父亲的遗产,而我和他结婚时又没有签婚前协议,他想分走我父亲留给我的钱。” 1317章 财产分配 温潇听了就气不过,季霜和罗勇这一段婚姻中,明明是男方问题极大。 罗勇又是出轨又是偷偷转移财产夺走妻子的合法股份,季霜忍气吞声了这么久,离婚时不要求男方净身出户已经是她为人善良,可男方却反过来要求分走季霜父亲的遗产,这算什么? “我咨询过律师,按照法律,由于我是在和罗勇结婚后继承了我父亲的遗产,所以这遗产算是我们夫妻婚后的共同财产。罗勇想要分走一半,还真是有法律依据。” 苦笑了一下,季霜看着两人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想把父亲的钱留给他,不是因为我在乎钱,而是因为他不配得到我父亲的东西。不过,律师说这个官司十分难打,而且大概率罗勇会赢。” 闻言,温潇攥紧左愈的手看着她说: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季霜的眸光有些黯然,却对温潇坦然一笑,“事到如今,我也怨不得谁。当初嫁给罗勇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遇人不淑还没有眼光,错上加错的也是我当时签婚前协议。信了不该信的人,不怪自己能怪谁呢?” 可是这不公平。 温潇想要说什么,看着季霜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女人常年婚姻不幸,此时却流露出一种云淡风轻的从容,她是看开了,也有一种内在的坚强,让她宁愿把过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怨天尤人。 “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和罗勇打官司,如果最后法官仍然是把遗产判给了他一半,那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季霜顿了顿,笑得仍然知性优雅,“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我以后和罗勇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会带着儿子开始新生活,而不是沉溺在失败的过去中,我想父亲如果泉下有知,也会希望看到重新振作起来的我。” 左愈看着她颔首道: “罗勇确实不值得你去怨恨,忘了他最好。” 季霜笑了笑,眉眼间的冷静自持让她别具魅力,更让温潇觉得她非常出众。这样的女人,当初眼瞎了才嫁给罗勇那种混账男人,不过谁都不能眼瞎一辈子,现在她走出来了,以后一定能活得更好。 “季女士,你以后想做什么?” 温潇问。 季霜怔了一下,然后微微弯起眼睛,含笑道,“我还没想好,不过已经有了些初步的计划。等东京的事情平复之后,我会带着儿子回去,让他在那里读完高中,而这期间我准备和人合伙开一家出版社。” “出版社?” 温潇有些意外,“原来季女士你还有这方面的想法啊。” “说来见笑,其实我当年大学读的是历史系,一路读到了硕士,那会儿我真没想过以后要当家庭妇女。” 季霜的嘴角仍然噙着浅淡笑意,可温潇却从她眼里看到遗憾,“如果不是遇到了要在东京创业的罗勇,我或许会读完博士再出来找份工作,成为一个职业女性。我当年的理想,是当一名作家。”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既没得到曾期盼过的美满家庭,曾经的职业理想也都生了灰,只是岁月蹉跎而已。可她觉得,现在重新开始逐梦也不晚。 她有钱有人脉,如果没有人愿意出版她写的书,她就开出版社给自己出版。 只有自己过得好,才是不负这一生。 想到这里,她看着温潇,目光中是纯粹的善意。在她看来,温潇就代表了她曾想要做成却终究没做成的另一个梦,那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真挚的感情,虽然她没碰到,但看到它能在别人身上实现,让她觉得她年少时的期盼和憧憬,终究都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她所遇非良人,最后落空也好,破灭也罢,她不后悔曾经做过这场梦。 “我就不继续打扰二位了。” 晚宴的乐曲声在这时停止,季霜回过神,她看到主办晚宴的人已经拿着酒杯要挨个向重要的宾客敬酒,便对左愈和温潇笑道,“之前东京的事实在感谢你们,今晚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左愈却叫住她道: “你堂兄没和你提起过我吗?” 季霜回过头,怔了一下从容地说,“他提起过您。我知道,堂兄和您之间曾有过一些误会。他说有机会一定要向您当面表达歉意。” “哦?” 左愈挑了挑眉,戏谑道,“今晚他不是也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了呢?” 季霜的表情有些许的尴尬,她知道堂兄这人最爱面子,而左愈之前显然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所以他就算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很难大大方方地过来道歉。 她回沪城之后就劝过堂兄几次尽早向左愈示好,毕竟之前的事是季家做的不地道在先,可季杰就是拉不下脸来,她又能说什么? “算了,你先走吧。既然季先生不愿意主动来见我,那只能我去见他了。” 左愈理了理衣领,微微笑道。 季霜忽然觉得他这一笑有些危险的意味。她有些提心吊胆地走了,赶紧去和堂兄说左愈要见他。 等季霜离开后,温潇望着左愈道: “你找季杰有事?上次你们可是不欢而散啊,这次不会在晚宴上直接打起来吧。” 她话语里有几分调侃。 左愈哼了一声说,“季杰哪有和我动手的魄力。而且上次我只是警告了他而已,那也是为他好。” 温潇挑眉看他,“你上次可是直接带着人去砸场子的啊,还让季杰在他那一桌子客人面前出了洋相。我听说他这人最是记仇了,他肯定恨死你了。” “他恨我也没用。” 左愈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袖口,嘴角勾起,“因为他没那个胆量,也没能力报复我。季家现在需要的是盟友,不是敌人。他脑子再不好使,也明白这个道理。” 过了片刻。 季杰缓缓走到左愈身前,温潇一见他来了,会意地对左愈道,“你们聊,我去那边逛逛。” 随即,她就端着手里的酒杯走到一边。 一时间,会场的角落里就只剩下左愈和季杰两人。左愈感觉到四周传来窥探的目光,淡淡道,“我们去吸烟室说吧。” 季杰没有异议地点头。 吸烟室。 “左先生,我听小霜说你找我。” 在封闭的环境里望着左愈,季杰还对上次和左愈的争执记忆犹新。但他只能压下那份不快。 “你堂妹在东京受了委屈的事,你知道吧。” 左愈坐在吸烟室的沙发上,点着一支雪茄,靠在椅背上望着他道。 季杰顿了顿,有些别扭地说: “小霜都和我说了,她在东京和罗勇的事,你帮了很大的忙。但这毕竟是我们季家的家事——” 左愈嘲讽地一笑,打断他的话道: “我没有管你们家事的心情。不过换句话说,你这个做哥哥的连自己妹妹在外面受欺负了都不知道,你也不害臊?” 季杰气得脸色一白,他恨恨道: “我在国内,小霜在东京,她又不和我说那边的事,我怎么知道罗勇原来是那样的人。” “哦,原来你是不知道啊。” 左愈抿着笑,吐出烟圈。 不知为何,季杰看着左愈那副样子,就特别来气。 这个男人甚至都不用嘲讽他,就能让他自觉形秽,而这对出身豪门的他来说,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我早就说过罗勇那家伙不堪重用,所以我当初没同意他在东京打着季家菜的名义开餐馆。幸好小霜当初这件事听了我的,不然她现在输得还要惨。” 季杰挺起胸膛,好像这么说就能扳回一城似的。 左愈看着他,淡淡道,“你说你不知道季霜在东京过得并不幸福,那你现在知不知道,群霞斋股份变更的事,罗勇还不肯松口。他想霸占本该属于季霜的那一部分。” 季杰的眸光冷下,这件事他当然知道。 他这个人就算再不地道,但季霜毕竟是他的堂妹,罗勇这么欺负季霜,就是不把他们季家放在眼里。无论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季家家主,他都不能任由罗勇继续放肆下去。 更何况,罗勇能把群霞斋开到今天的这种程度,这十几年里用了多少季家的资源,那都是他看在季霜的面子上才给的。 现在罗勇自觉事业有成,就要把他妹妹一脚踢出去,这算什么,是拿他们季家不识数? “还有,就连你叔父留给季霜的遗产,罗勇都想分走一半。” 左愈坐直身体,抖了抖烟灰,看着季杰的眼里闪着冷光,“你不会打算坐视不管吧?” 季杰冷笑道: “谁说我要坐视不管了?他罗勇欺人太甚,我要是眼看着他这么做,那就是任他把季家的脸面都踩在脚底下了!我妹妹跟他一场,哪点对不起他,明明是他辜负了我妹妹,现在却想倒打一耙。我不会让他得逞。” “那你打算怎么做?” 左愈逼视着他。 季杰沉默几秒后说,“罗勇身上大有文章可做。他既然想和我妹妹分财产,那我就让他分不成。”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道: “左先生,小霜说罗勇在东京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做了犯/法的事,你手里有证据吧?” 左愈就猜到他会问这个。 季杰虽然有自命不凡的毛病,但他还不算傻。 “有。” 笑了一笑,左愈的手指敲着沙发的扶手,放缓语速道,“可你应该清楚,如果你想用我的证据,那就会得罪斋藤邦彦。毕竟,罗勇是和斋藤邦彦牵扯不清。你有这个胆量吗?” 1318章 无利不起早 季杰的眸子一凛,他看着走愈道: “你以为我会因为斋藤邦彦的缘故,忌惮罗勇?” 左愈耸了耸肩,“那要问你自己。” 冷笑了一下,季杰缓缓说,“我这个人做事情是比较谨慎,但这也不意味着我就投鼠忌器,什么都不敢做了。我们季家在东京没什么产业,我就不信斋藤邦彦能为了区区一个罗勇,就把手伸到国内来对付我们季家。” 左愈笑着拍了拍手,“你总算说了几句还算聪明的话。” 季杰像是没听到他的嘲弄,继续道: “罗勇的群霞斋本来就该是我妹妹的产业,他想霸占我妹妹的股份,不可能。只要左先生你愿意把将犯/法的证据与我共享,我会出面找人去收拾他的。” 左愈嘴角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你想要证据,我随时可以给你。怎么利用,就是你的事了。” 二十分钟后,左愈走出吸烟室,在舞池边上找到正被好几个贵妇围着的温潇。 “几位女士,你们借用我的夫人这么久,我要收回她了。” 他微微笑道。 那几个贵妇立刻捂嘴笑着,说左愈好幽默啊,还有人说左愈把温潇看得这么紧,真是在乎自己老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温潇挽住左愈的胳膊,跟着他一起离开。 “所以,季杰答应出面了?” 和晚宴的主人告别之后,他们走出会场,温潇扬着头问左愈。 “他当然会答应。” 左愈笑了笑,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温潇却有些诧异,“可他不是一直都很谨小慎微嘛,罗勇是斋藤邦彦的人,他就真的敢动?” “那是你不了解他这种商人的本性。” 左愈淡淡道,“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可言的时候,他当然谨慎。但当他看到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不去搏一把?” “利益——” 温潇忽然想到什么,说,“难道季杰是为了群霞斋?” “对。” 左愈看着她笑道,“罗勇人品不怎么样,但他经营餐厅还是有一手的。现在群霞斋已经是东京最知名的高端中餐厅,在国际上都拿得出手,季杰当然要心动了。” 如果季杰能证明罗勇犯/法,成功把罗勇挤下群霞斋老板的宝座,那群霞斋名义上的主人就是季霜了。而季霜是季家的人,群霞斋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季家的产业。 季杰一直都想进军国际高端餐饮业,群霞斋对他来说实在是很肥的一块肉。 所以他收拾罗勇,不仅是出于亲情要为妹妹扬眉吐气,也是为了自己。 “啧啧,我就说季杰没有那么重情义。” 温潇撇了撇嘴,她对季杰还是没有改观。 左愈笑道,“其实啊,季杰从来都不是什么谨慎的人。他要是真谨慎,当年也不会和季家菜馆的女厨师不干不净,还生出孩子来了。你不知道吧,因为季云子的事业越来越好,郝静现在还和他闹呢。” “大人犯下的错,却苦了孩子。” 温潇叹了口气,低声道。 晚上十一点。 左愈和温潇一起回到左宅,温潇打着哈欠去浴室洗漱。左愈听着浴室传出的水流声,心里有点痒痒。 他正想着今晚可以在老婆面前好好表现时,手机却响了。 看到是宋特助打来的,他接起问: “什么事?” 宋特助低声道,“在东京监视陈璇的人说,她已经联系上斋藤邦彦的人了。” 闻言,左愈顿了顿,轻笑道: “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有点本事。” 龙哥已经落网,陈璇在和龙哥完全无法联系的情况下,还能想到办法联系斋藤邦彦的其余手下,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宋特助道,“小邵告诉我,他已经让东京的人继续跟踪陈璇,暂且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通过接触陈璇的人,捕捉到整个关系网时再动手。” 左愈很满意地说: “你们处理得很好,就这么办。” “还有,陈会长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斋藤邦彦让他再汇一笔钱。”宋特助喝了口水,叹息道,“陈会长现在特别担心他的侄女,斋藤财团传出来的事让他心里紧张得不行,如果——” 他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一条短信。他把通话界面切入后台,切到短信界面一看,立刻说,“左先生,好消息,斋藤介的情况已经在好转了。” 左愈顿住半晌,然后道: “确定他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宋特助仔细看着那条短信,随即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但医生说他恢复的不错,基本已经可以排除有伤口持续恶化的可能了。” 得知斋藤介大致没事了,左愈放下心。 因为只要斋藤介不死,那斋藤邦彦的种种行为只能说是最后的疯狂,他已经在末路上,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告诉小邵,让东京的人继续盯紧陈璇,陈会长那边也必须多加注意。” 左愈沉声说: “最后关头,不能有任何闪失。” 东京。 夜色下,陈璇裹紧了风衣,她一个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没有留意路旁的黑影。 拐弯就能到酒店了,她正要走出这条小路,忽然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伸进风衣口袋的右手握紧了什么,然后在那人冲过来时对着他的眼睛一顿乱喷。 “臭娘们,这是什么!眼睛好疼!” 那小混混立刻叫道。 陈璇拿着手里的防狼喷雾,就要赶紧跑到大路上,这时却又有两人封住了小路的出口。她想要往回跑,又看到那被她喷了眼睛的小混混身后也有人。 “你们是胡管家的人?” 被两路夹击,陈璇知道跑不掉了,她站在原地,冷冷道。 “把东西交出来。” 朝她走来的男人厉声道。 “交出东西,我就死定了。你以为我是傻瓜吗?” 这种时候,陈璇没有害怕,反而流露出几分狠厉。 “既然你不愿意交出东西,那我们就把你带走。只要你人在我们手上,那东西不也就在我们手上了?” 为首的男人冷笑着说,对陈璇挥舞着手里的棒球棍,“你老实一点,别让我们兄弟几个动手大打女人。” 陈璇脸色苍白,她知道自己绝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就算她手里有防狼喷雾,也防不住他们这么多人。 她咬着牙,扔了手里的喷雾,对他们举起手道: “我要和胡管家通电话。” 男人不屑地歪嘴说,“通什么电话,直接把人给我带走!” 就在此时,他们的身后忽然有人大叫着什么,男人回过头,竟然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员手拿警/棍对着他们。 “可恶,怎么会有执勤的警员?” 他骂道,赶紧对身边的同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带上陈璇赶紧跑。 但陈璇见到希望,自然不会轻易就范,她猛地捡起脚边的喷雾,一边大声呼救,一边对着要靠近她的男人一顿乱喷。情急之下,他们几个男人竟是没抓到她。 而那几名执勤的警员自然不能坐视他们当面绑架女人,冲上来就要逮/捕他们。 “快跑!” 为首的男人知道今天这单生意是做不成了,赶紧道。 几个混混仓皇逃窜,冲到小路的尽头骑上等在那里的摩托车,就扬长而去。 警员没抓到他们,只能先安抚陈璇。 “小姐,你没事吧?” 其中一个女警员用日语询问陈璇。 陈璇心悸未定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抓住女警员的胳膊,用英语说,“求你们保护我,他们要绑架我!” 闻言,女警员怔了一下,然后她拿出对讲机呼叫组长。 没过多久,组长带着翻译来了,询问过陈璇的情况,让她做完笔录之后,组长有些为难地说: “小姐,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能立案调查。” “可是我不能回酒店了,我怕他们再找到我。让我住在警局也好,我真的不能一个人。” 陈璇楚楚可怜地裹着风衣,哀求道。 组长顿了顿,问,“您在这边有家人或者朋友吗?这种情况,我们必须要给您确定一个紧急联系人,这也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不然的话,由于您是外国人,我们只能把您送到大使/馆了。” 陈璇沉下眼眸,她之前没想到这回事,如果她因为这个被遣送回国那就糟糕了。 她现在可不能回国,也不能时刻都处于警方的监视下,不然她还怎么和斋藤邦彦的人见面? “小姐,您听到我的话了吗?” 组长见她沉默,又重复了一遍,“请您找一个朋友来当紧急联系人,不然——” “好,我这就打电话叫他过来。” 陈璇抬起头道。 然后,她拨通了通讯录里的某个号码。 “你找我?” 1319章 紧急联系人 苏霖皓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声音冷淡,却没有不耐烦。他知道陈璇联系他,一定有原因。 而不论她是什么原因,这都和陈若妍息息相关。 所以他有耐心。 陈璇也不和他啰嗦,报出地址后道,“你立刻来一趟,我遇到麻烦了。” 半小时后。 苏霖皓坐着出租车赶到现场,看到被警员围着做笔录的陈璇,皱了皱眉上前,“怎么了?” “有人要绑架我。” 陈璇看向他,面色阴沉。 “绑架你?” 苏霖皓望着她身后忙碌的警员,顿了一下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肯定不能再住在这个酒店了。” 陈璇低声道,“我要换个地方。但我不敢再用我自己的身份办理登记手续,我怕想绑架我的人能查出来我在哪里落脚。” 说着她抬起头,盯着苏霖皓的眼睛道: “你帮帮我吧。” 苏霖皓皱着眉头,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他点了点头,“我在东京有一套公寓,待会儿我送你过去。” 他住在陈会长家里,不是因为没地方住,而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获取和陈若妍相关的信息。现在陈璇请他帮忙,他刚好就把那套房子借给她。 让陈璇住在他的房子里,这也会让左愈更方便地监视这个女人。 所以他才答应。 但他没注意到陈璇看着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柔和的情绪。 “你先去把笔录做完。” 苏霖皓示意陈璇回到那几个警员身边,“我要先打个电话。” 等陈璇走回去,苏霖皓默默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拨通谁的号码。 “苏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青年冷冽干净的声音。 “你的人都知道了吧,陈璇刚才差点被绑架。” 苏霖皓压低声音。 小邵毫不意外地说,“我一直带人跟着她。看到有人要对她下手,也是我让人假扮成过路的行人去叫警员。” 不然陈璇根本没法从困境中逃脱。 “你们能确定要绑架她的人是谁吗?” 其实苏霖皓心里大致有猜测,但他并不确定,所以才问。小邵回答道,“可以确定,就是胡管家找的人。” 如果是斋藤邦彦想对陈璇下手,那他找的人不会这么不专业,浪费了那么多时间都没搞定一个弱女子。小邵见过社团的人是怎么行动的,那群人的速度极快,绝对不会给目标做出反应的机会。 “他一定是害怕陈璇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苏霖皓现在对这个表里不如一的老管家充满厌恶,陈会长一家待他不薄,可他却干这样的勾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如果不是这个人,陈若妍也不会被绑架。 “陈璇说她要找个住处,我让她住到我的一套公寓里。我现在把地址告诉你。” 等他说完电话,陈璇刚好向苏霖皓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们需要留下你的身份和联系方式,还有住处的地址。” 苏霖皓按照警员的要求留下记录。做记录的女警员看着他道,“您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 旁边的翻译用英语说了一遍。 还没等苏霖皓开口,陈璇就抢先道: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天天在一起的,他说之后会一直陪着我,二十四小时不离身。” 那名女警员笑了笑,又严肃地叮嘱苏霖皓说: “你可得看好你女朋友了,那群小混混要是一出现就立刻给我们打电话。” 苏霖皓只能点头说是。 等他和陈璇一起站到路边打车,他看了陈璇一眼说,“你的脑筋转得倒是快,还能想到这种说法。” 陈璇冷哼一声道: “如果我说你只是我的普通朋友,那他们一定会觉得我离开你晚上还是一个人住不安全,到时候再非要把我送到大史馆,那我不就麻烦了?” 苏霖皓从她脸上收回目光,一句话不说。 陈璇看着他沉默的面容,勾起嘴角,“你生气了?就因为我说是你女朋友?” 闻言,苏霖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驶过的车辆。 “别矫情了。” 陈璇转过头,声音冷了许多,“我只不过是为了不让那些警员多事才这么说。你以为我愿意当你女朋友?要不是我在东京不认识其他人,我根本就不会给你打电话。” 苏霖皓缓缓道: “你拿到的东西带在身上吗?” 陈璇顿了顿,冷笑着说,“怎么,你想直接搜我身?你本来就是为了那个东西才肯帮我的对吧,如果你直接从我身上拿到,那你就可以不管我了。” 苏霖皓微微抬起下巴,平静地说: “我如果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你在陈会长的别墅里时,我就可以这么做,那个时机不是更好?当时东西就在你身上,我又何必等到现在。” 陈璇怔住,她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 她脸上的冰霜融化了些许,而在路灯的映照下,苏霖皓本就俊秀的容颜更是显得温柔,她忽然很后悔,如果她能早点认识这个男人就好了。 如果她能赶在陈若妍之前接近他,那他就不会再心心念念地想着陈若妍了吧? “上车。” 苏霖皓打到车,见她盯着自己像是在想什么,皱眉道。 两人一起坐在出租车上,没过多久就到了苏霖皓说的地址。 “你家是真的有钱啊。” 陈璇和苏霖皓走进了酒店式公寓的大楼,看着这里低调奢华的装潢,她啧啧道。 乘电梯到了顶层后,苏霖皓冷淡地说,“这里的安保很高级,你住在这里,起码一般人进不来。” 说着他走到门前输入了电子密码,让陈璇记住之后,他就站在房门外。 “你进去吧,里面应该有一些必备的日用品。我先走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陈璇看着他毫不留恋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她冲上前拽住他的手道,“这么晚了你还回去,不觉得麻烦吗?” 苏霖皓回过头,望着她的眼里充满疑问: “你想干什么?” 陈璇暗自咬牙,她就是讨厌苏霖皓从不把自己当女人看的样子。她甚至有些委屈,明明她也是有吸引力的,为什么像他这样的男人从来不看她一眼? “我一个人害怕,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她拽着他说。 苏霖皓却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我留下来不合适。” 陈璇感觉自己体内的温度正在上升,她看着苏霖皓毫不为她所动的那张脸,忍不住道: “如果是陈若妍遇到我今天晚上遇到的事,你一定会留下来陪着她对吧?” “对。” 苏霖皓沉声道,“但你不是她。陈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我不是她,但你仍然可以留下来,只要你想。” 陈璇定定地看着他。 “你只是太孤独了,才会有这些念头。但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不可能的事,就该不再去想。” 苏霖皓的眸光是如此清冷,就像远在天边的盈盈月光,温柔却疏离,永远照不进心里。 1320章 信任危机 一夜过后。 书房。 除了陈若勋之外,陈家几口人都站在这里,陈会长一脸沉重。“上次失火后,我发现不只是收藏室里的藏品被烧了,我还丢了一样东西。”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低着头的胡管家身上。 胡管家感觉自己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上次警/方来别墅做笔录时,陈会长就对他十分不满,还说了让他忍不住多想的话。他现在总怀疑,老爷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难道是陈璇那个小妮子,已经把录音发给老爷了? 但不可能啊,如果陈会长拿到录音,那怎么可能还允许他好好地站在这里,不早就收拾他了? 而他派去绑架陈璇的人却又无功而返,还被东京警方盯上。 因此胡管家现在真是满心猜疑,可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静观其变。 “大哥,你丢东西了?” 陈茂看着表情严肃的陈会长,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是什么?该不会是巍松集团的核心资料吧?” “倒不是这个。” 陈会长轻叹一声说,“你知道我没有把公司的资料带回家的习惯。” 闻言,陈茂松了一口气。 巍松集团是大哥和他奋斗这么多年的心血,要是再迎来个什么危机,那可就是雪上加霜。 但陈会长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提心吊胆起来。 “虽然不是公司的资料丢了,但丢的是我非常重要的私人物品。” 陈会长环视在场的所有人,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道,“着火的原因本来就非常可疑,现在我放在这个书房保险柜里的东西又丢了,这让我不得不说,我们这个家里有内应!” 听到他的话,陈夫人张了张嘴,然后皱眉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收藏室放火,就是为了盗取你保险柜里的东西?” 陈会长生气道: “如果不是这样,那根本就解释不过去啊。我这书房的暗格里藏着保险柜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如果是外面进来的小偷,是谁给他通风报信?而且这火起得这么是时候,不就像是为了制造混乱好让人趁机潜入书房放的吗?” 说着,他沉声: “说这不是有人策划好的,我绝对不相信!” 陈夫人惊愕地捂着嘴,然后颤声说,“没想到家里还真的出了内鬼,这火还真是有人蓄意放的。究竟是谁要做这种事,一定得查出来!” 一旁的陈茂眉头紧皱着,他想到陈会长之前和他说的,家里很可能有斋藤邦彦派来的眼线,当初陈若妍的行踪就是被眼线泄露,现在又有人放火,他恨得攥紧了拳头。 “老爷,是我没有做好分内工作,我也没法赔偿您的损失——” 胡管家颤巍巍地想要说话,却被陈会长抬手示意他别说下去。 “老胡啊,别的不说,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失火当天家里的监控是怎么坏的?” 陈会长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别墅的前门和后门都装了摄像头,而收藏室和书房门口的走廊上也有摄像头,按理说有谁进出只要一调监控录像就能看到,但现在监控坏了,什么都看不到。 “老爷,是监控软件出了问题。” 胡管家早就猜到陈会长要问这个,他提前做了准备,故意做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说,“我问过负责管监控的小吴,他说软件不知怎么就出现代码错乱,好像是主机被黑客侵入——” “黑客?” 陈会长冷笑道,“我何德何能,才被人这么暗算。” 而陈夫人听了都心悸的不行,现在居然还有黑客入侵,这都成什么事了? 盯上他们陈家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把小吴叫进来。” 陈会长有些疲倦地抹了一把脸,然后对胡管家道,“我今天一定要查出来,监控录像到底是怎么出的问题。” 胡管家立刻出门去叫人了。 没多久,小吴就匆匆走进书房,他十分紧张地站到陈会长的桌子前。 “年轻人,别紧张。” 陈会长缓缓道,“你告诉我,监控到底是怎么坏的?我想听详细的说法。” 小吴愣了愣,然后迟疑着说: “这栋别墅里装的监控是和安保系/统连在一起的,而安保系/统还包括各楼的警报等等,这些都是由装在监控室里的主机在后台运作程序才能维持正常。” 陈会长皱着眉头道: “所以现在是主机坏了?” 小吴点了点头,又摇头说,“其实准确地说,主机没有坏,但电脑里的程序却被人非法侵入,所以有人非法地篡改代码,从后台删掉了失火那一段时间里的监控录像。” “你确定是黑客从远程侵入?” 陈会长不怎么懂电脑,但也有一些相关知识,他知道如果是黑客作案,那就很难查出来动手脚的人是谁,要顺着网线找人哪有那么容易。 但如果是有人偷偷地用主机删去了那段录像就不一样了。 “目前来看是这样。” 小吴感觉到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注视他,这让他很紧张。他硬着头皮道,“我学过一些计算机方面的知识,能看出后台有非法入侵的痕迹,但具体时间怎么侵入,会不会是别的情况,我也不能确定。” 陈会长听了有些生气,“你怎么还不能确定呢?安保系/统这一块不一直是你负责吗?” 小吴低下头,有些歉疚地不说话了。 陈夫人则看了胡管家一眼,因为据她所知,这个小吴是胡管家介绍进来的,好像是他老家的某个远房亲戚。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黑客的事,我可以帮你们查。” 下一刻,陈若勋推门而入。陈会长一看到他就冷哼道,“你来查,你懂计算机吗?” “我懂。” 陈若勋望着他,眼里有几分执着,倔强地说,“我在美国参加的就是计算机社团,还拿过这方面的奖项。” 闻言,陈夫人露出欣慰的表情,陈会长却怀疑道: “你拿过奖我怎么没听说?该不会是些玩票性质的吧。这件事情很严肃,你就别来瞎掺和了。” 说着他就想让陈若勋出去,但陈若勋却瞪了他一眼,然后对小吴道: “你现在就带我去监控室,我要查看主机的情况。” 陈会长睁大眼睛道,“你认真的?” 闻言,陈若勋没有理睬他,目光看着书房的墙壁,缓缓说,“最迟今天晚上,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陈夫人和陈茂对视一眼,随即陈茂笑道: “大哥,小勋这次回来果然长大了不少,都知道为家里分忧解难了。你还总是说他不懂事,要我看这孩子比谁都懂事。” 陈会长沉默着没有说话,陈夫人见他一声不吭,就对小吴说: “你先和小勋一起去监控室吧。” 听到她的话,陈若勋就示意小吴走前面,而胡管家也要跟上去,却被陈会长叫住了。“老胡你留下,我还要和你说别的事,就让他们去捣腾吧。” 胡管家只能讪讪地留下,他望着陈若勋的目光有几分阴郁。 等两个年轻人离开,陈夫人把书房的门关上,转过身走到陈会长身边,低声道,“保险柜是怎么被打开的?有人把它撬开了?” “如果是被撬开,我还不至于太生气。” 陈会长冷冷笑着道,“你不会想到,那个贼居然是用钥匙和密码打开的保险柜。” 这一次,陈夫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难看。 “可他是怎么拿到的钥匙和密码?这不可能啊。”她喃喃道,“密码只有你和我知道,钥匙更是被保存在东京银行,难道是银行那边的人?” “前几天,我让人取出了钥匙。” 陈会长声音低沉,“所以应该不是银行的人干的。钥匙存在银行这么多年,一直没出过事,现在一取出来就出事了,怎么看还是这宅子里的人不干净。” “可究竟会是谁呢?” 陈夫人皱眉道,“你是让谁去取的钥匙?怎么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和我说?” “我原本是想让最信任的人去取钥匙,又想着我们夫妻两人都容易被盯上,所以只能让身边的人做。”陈会长的目光落到胡管家身上,他顿了一下说,“老胡,钥匙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胡管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满脸的忠诚老实,“老爷,取钥匙的人是我,但我真的没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我也根本没机会去做什么啊!” 说着他就差给陈会长跪下以表忠心了,“我把钥匙取回来就立刻交到您手上,从来都没有半点逾越之举。我跟了您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做这样不堪下/流的事情呢?” 陈会长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老爷,您要是觉得这事就是我干的,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知道您现在已经不如以前信任我了,因为您觉得宅子里近期发生的几件事都和我脱不了干系。” 胡管家做出毅然的神情,坚定道,“那我愿意主动请辞,亲自去警局接受调查!” 闻言,陈夫人有些于心不忍,她看着陈会长温声劝道: “老陈啊,现在也没有证据就能证明这和胡管家有关。就算钥匙是他从银行取回来的,那也有可能是在别的环节出了问题是不是,万一是有人要陷害胡管家呢?” 陈会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不为所动。陈夫人看着万念俱灰般的胡管家,又对陈会长道,“如果胡管家真是被冤枉的,那他跟我们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情分可就白白辜负了啊!” 终于,陈会长似乎有些动容。 胡管家看准时机,又在这时开口道,“夫人,您不必为我求情。其实老爷对我的怀疑都是对的,我身为管家,宅子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是该接受调查,不然老爷以后还怎么服众?我没做亏心事,也不怕被调查。” 说着他看向陈会长,鞠了一躬说: “老爷这么多年对我的恩情,我都铭记在心。您如此信任我,而我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本来就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但您可不能放跑了真正的内应。” 陈会长目光一凛,道: “你这么说,是有怀疑的人选了?” 停顿片刻,胡管家才低声道,“有些事按理说,我是不该说的,这也不是我一个下人该管的。但我在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对这个家有感情,所以就算不该说,我也必须说。” “你说,我不会怪你。” 陈会长坐回到椅子上道。 “是和苏先生有关。” 胡管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陈会长说,“最近几天,苏先生一直频繁地深夜离开别墅,说是有事要见人。但我的一个朋友说,他在某个酒吧看到了苏先生。” “什么,酒吧?” 陈会长一脸愕然。 “就是酒吧。”胡管家带着几分担忧道,“而且我那位朋友还看见,苏先生在那里见的不是别人,而是陈璇小姐。” 1321章 逼问 胡管家话音落下,陈会长和陈夫人互相对视,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惊讶。 “这怎么可能,霖皓去见陈璇做什么?” 随即,陈会长一脸狐疑道,“他没有理由见那个丫头啊,他和陈璇以前在沪城时也不认识吧,而且——” 说着他忽然想到什么,不禁怔住。 “老爷,这不是我编造的,都是真事。” 胡管家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说,“我那位朋友是那家酒吧的常客,他经常去那里喝酒,这几天以来他不只一次见到苏霖皓和陈璇。而且据他说,他们两人的举止还十分亲密。” 闻言,陈会长的脸上阴云密布。 “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话,我有照片。” 说着胡管家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翻出几张照片拿给陈会长看。 照片上,陈璇和苏霖皓挨得确实很近,从这个角度看陈璇凑近到苏霖皓的耳边,好像是在亲吻他一样。 “他们这太不像话了!” 陈会长看完照片,气得站起身,背过手去。 见他动怒,胡管家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然后他又道,“您不觉得,陈璇小姐对苏先生好像一直都有特别的态度吗?我想他们两人只是装作不熟悉吧,但其实他们私底下,应该很熟悉才对。” “苏霖皓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如果他不喜欢若妍,又为什么要住进大哥家里,还处处表现出关心若妍的样子?难道他一直在演戏吗?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原本一直沉默的陈茂攥紧拳头,额上青筋迸发。 “其实失火当天,我来叫苏霖皓下楼时,刚好看到他就站在书房门口。我问他在这里做什么,他说是闻到了有烟味从自己的卧室出来,然后经过这里而已。” 胡管家似乎有些迟疑地说。 书房里陷入沉默。 下一刻,陈茂一拳砸在窗台上,愤怒起身道,“我这就去找那小子问个清楚!” 陈会长却拦住他,“你问他,他也不会说真话,反倒打草惊蛇。我们一定要找到证据。” 胡管家望着他们嘴角微微扬起,好似是在冰冷地嘲弄着什么。 两个小时后。 苏霖皓回到别墅,他一走进大厅就看到陈会长和陈茂都坐在沙发上。他们见他进来,就抬起头望着他,尤其是陈茂,眼里的愤怒不容忽视。 见状,苏霖皓顿住脚步。 “苏霖皓,我和大哥还有妍妍,都没得罪过你吧。” 陈茂天生是个直脾气,也不愿意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直接质问他道。 苏霖皓皱了皱眉,回答说: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玩弄我们?” 说着,陈茂把打印出来的几张照片往茶几上一扔,苏霖皓远远地望过去,就看到他和陈璇在酒吧碰头的画面。 他浑身僵住,没想到被人偷拍了。 而那偷拍的角度,又将他们衬得如此暧昧。将心比心,如果他是陈若妍的家人,在不知原委的情况下看到这种照片,也会愤怒不已。 “霖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觉得你是可靠的人。我想你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这时,陈会长沉声道: “我想听你的解释。” 另一边。 胡管家把自己的东西都装进包里,然后匆匆走出自己的房间。路上,女佣阿锦刚好在后门看到他,歪着头问,“胡管家,您要出门吗?” 闻言,胡管家对她温和地笑了笑道: “对,是老爷有事吩咐我,我得出去一趟。” 阿锦恍然地点头,然后让过身,就在胡管家要走出后门时,忽然她又出声道: “可是老爷说,你不能出门。” 胡管家愕然地回过身,看着这个在他眼里一直单纯木讷的女佣露出了他完全陌生的表情。“你胡说什么?”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色厉内荏道,“你还没资格管我!” 说完他就要匆匆从后门离开,却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他徒劳地瞪大眼睛,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涌出的鲜血。他缓缓地吐出“救命”两个字,但气息却微弱至极,除了站在他身后的阿锦就没有人听到。 “是邦彦先生让我杀了你。” 阿锦仍然是一副老实人的表情,而她手里握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等胡管家没了气,她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手枪,将指纹都抹去之后,直接把枪扔在了胡管家的身上。 随即她转身走出别墅。 斋藤邦彦给她的指示是直接将胡管家灭口,因为陈璇已经联系了他,告诉他保险柜里的东西在自己手里,而胡管家是陈璇的同谋,知道这一切。 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才让阿锦做掉胡管家。 现在既然保险柜的东西不在别墅里,原本一直潜伏在这儿的阿锦就没必要留下来了。因此她收拾了胡管家之后,便直接离开别墅,不打算再回来。 别墅外的街道上。 一辆灰色大众停在那里,坐在车上的人看到阿锦一个人走出来,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打通了小邵的电话。 “邵哥,胡管家没出来,倒是有一个女佣出来了,要跟上她吗?” 小邵听到就觉得不好,立刻道: “跟上她!还有,派人进别墅里看一看胡管家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 大厅里,苏霖皓伸手拿起那几张照片,垂着眼眸道,“对不起,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陈茂听了之后暴跳如雷,那架势仿佛就要冲上前揍他,却被陈会长按住。 “苏霖皓,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了和陈璇不清不楚?” 陈会长逼问道,“那你装作这么关心若妍,还住进我家,是为了什么?” 苏霖皓低声说: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我和陈璇见面的理由,但我和她绝对不是那种关系,我喜欢的人是若妍。”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相信你?” 陈会长盯着他,冷冷道,“失火的时候,你那么晚才下楼,是在做什么?” 闻言,苏霖皓明白了什么,看着他说: “是不是胡管家和你们说了什么?” 陈茂挥着拳头说,“你别管是谁说的,就问你当时在做什么!你和陈璇一直私下里眉来眼去,我就不相信你住进这栋别墅,没有什么企图!” 正当苏霖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有佣人尖叫着冲到大厅里,六神无主地说: “不好了老爷,胡管家死了!” “什么?!” 陈会长猛地从沙发上弹起。 别墅外。 阿锦差距到自己被那辆灰色大众跟踪,目光一凛向前飞奔。然而就在前方的路口,又有人等在那里。 小邵一边向她逼近,一边冷声道: “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阿锦冷笑了一下,抬起下巴说,“你的主人是斋藤介,还是左愈?” 闻言,小邵面无表情,他并不在意阿锦说了什么,目光锁定在对方身上,就像是正在捕食的冷酷专注的猫科动物。 “我不会就范的。” 见他无动于衷,阿锦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长刀,飞快地展开,对准小邵说,“你身上应该没有枪。今天就算和你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带走我。” “为了你的老板,赌上这条命也值得吗?”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阿锦的眉头一动,她用余光看到不知何时,路边除了那辆灰色大众之外,有多了辆黑色的辉腾。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坚毅的脸。 “你是斋藤介身边的人。” 她沉下声音,握着刀的手更加用力。 白石苍看了一眼小邵,对他点头致意道,“这里就交给我的人吧。” 说完,他目光冰冷地盯着阿锦,“你就是杀/死胡管家的凶手,我会让你活到被送去警局的那一刻。” 1322章 交易 陈璇拿出化妆镜,确认了一遍口红没有沾到嘴角,才走进面前这家高档的咖啡店。 她就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就有侍者送上菜单。 随意地要了一杯蓝山,她打发走侍者,望着窗外街道。 不一会儿,又有人走进咖啡屋。 那人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对她微微一笑说,“陈小姐,你很紧张啊。故意选择靠窗的卡座,是觉得即使发生什么,也会有人看见吗?”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璇盯着对方的脸,竟然表现得镇定从容,她不急不慢道,“我只知道如果发生了什么,你的老板一辈子都不会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杀了我不算什么,但要是不能满足你老板的意愿,你也会很伤脑筋吧?” 听到她的话,那穿着高级职业装的女人脸上的笑意顿住片刻。 “陈小姐,怪不得你能抛开龙哥直接和老板说上话,你还真是不一般啊。” 女人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陈璇面前。 陈璇看着信封,目光一动。 “这里面是你要的东西。” 见她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女人笑得更加风情万种,“这本假护照可是我花重金托人弄来的,绝对不是市面上的普通货色可比。即使是那些重案在身的大人物,也不过是用这种级别的假身份,你可以放心。” “我要的离岸账户,你们给我开好了吗?” 陈璇却没直接伸手接过信封,抬起眼问道。 “开好了。” 女人看着她说,“这信封里除了护照之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就写着账户名。” 闻言,陈璇伸手去拿,但女人却赶在她之前将信封摁住,缓缓道: “我把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了,那我要的东西呢?” 陈璇收回手,也不着急,“我不是说过,等我坐上飞机之前,会交给你们的人吗?” 女人一笑,手指敲着那信封,“可如果你到时候不给我呢?我总要确认那东西真的在你手上啊。” “你想怎么确认?” 陈璇不动声色地问。 女人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在接听电话时收起媚笑,用恭敬的口吻道,“邦彦先生,我见到陈璇了。” 陈璇听不懂日语,只能用警惕的表情看着,那女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话,将手机递给陈璇。 “先生。” 接过手机之后,陈璇客客气气地用英语称呼了一声。 斋藤邦彦同样用英语对她道,“你应该没把我要的东西带在身上,我没说错吧?” “是的。” 陈璇垂眸道,“我孤身一人,总要留一手。我想您会理解我的苦处。等按照约定我上飞机之前,一定把东西交给您的手下。” “你倒是乖觉。” 斋藤邦彦轻笑着说,“但我也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敢跟我耍花招,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留下你这条命。” 陈璇心里一颤。 “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今后不用担心胡管家的人会找你麻烦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下一刻,斋藤邦彦懒洋洋道。 陈璇怔住,说,“他死了?” “没错。”斋藤邦彦的声音虽然富有磁性,但却冷酷无情,让陈璇不寒而栗,“他就是个废物,根本不够资格做我的棋子。以前阿龙在的时候,曾向我承诺留着这个人有用,现在证明,废物和废物总是会互相吸引。” 说着他笑了一下,“所以我找人让那家伙从世界上消失,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为你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 陈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现在算是切身体会了斋藤邦彦有多危险,这个男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不高兴?” 斋藤邦彦似是有些不耐烦,又像是在挑/逗。 陈璇咬了一下嘴唇,随即道,“没有,谢谢您。” 她嘴上说谢谢,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因为她知道斋藤邦彦做掉胡管家,根本不是为她的安全考虑,他只是不允许有人会影响到他的计划罢了。 而如果斋藤邦彦认为她也是那个影响计划的因素,那她也会被除掉。 和这样喜怒无常的怪物做交易,如果她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如此拼命。 “不说废话了。” 斋藤邦彦对她的谢谢丝毫不在意,他冷冷道,“你说陈会长保险柜里的东西在你手里,那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顿了一下,陈璇低声说: “那是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挂着一把锁。” 她还没找人开锁,所以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你没有打开看?” 斋藤邦彦问。 陈璇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缓缓道,“我没有打开看,所以也根本不曾动过里面的东西,我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对您来说才是绝对安全吧?” “如果真是那样,能少一个知情人,确实不错。” 斋藤邦彦笑了笑道,“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那就等我到了机场把盒子交给你的人之后,你们验货。你知道我跑不掉的,所以我不可能骗你。” 陈璇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沉稳地说: “我不想死,我想要的是开始新的生活。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好,那我就信你一次。” 斋藤邦彦说完就让她把手机还给女人。 女人从陈璇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用日语道,“邦彦先生,您觉得她是可以信任的吗?” “她骗我的几率很小。” 斋藤邦彦沉思着什么道,“因为她确实没必要骗我。一个为了钱做这种事的人,是不会想让自己没命花钱的。不过,等你拿到盒子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她,记住不要留下什么痕迹。就算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必须死。” “我明白了。” 女人看着陈璇,而陈璇也看着她。 从这个女人眼里只能看到笑意,除了笑意什么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危险。 挂断通话,女人站起身道: “我已经让人买票了,航班的信息我会在定下来之后发给你。那就先这样了,以后见。” 陈璇看着她走出咖啡店,喝了口手里的蓝山,因为苦味皱起眉。 她喝不惯咖啡,因此这一杯只喝了几口,她就也结账离开。 却没注意到,暗处有人在盯着她。 医院。 斋藤介靠在枕头上,看着绫濑樱拿起勺子要喂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也在养伤,别为了照顾我累着自己。” 1323章 只是恩人吗 绫濑樱握着勺子的手一顿,她看着虚弱的斋藤介,垂下头道,“我已经快好了,而且我本来就伤得没有你重。” 斋藤介轻笑着摇头,对她说: “可是我担心你。” 闻言,绫濑樱的眸光闪烁着,像是迷离又美丽的黑色宝石。斋藤介看着微微顿住,仿佛已经深陷其中。就在他有些恍惚时,他听到绫濑樱低声说: “可我也愿意为你做这些。” 她话到说到这份上,斋藤介再推拒就没道理了。他张开嘴,任由她轻柔地喂他粥喝。 在他记忆中,自从他能拿得起勺子之后,就再没有人喂过他吃东西。即使是他生病时,千桧理也没有动手喂过他,因为按照斋藤家的规矩,男孩是不能随便喂的。 但现在,他却享受着这样的照顾,而他面前的女人,眼里只有他。 绫濑樱也太专注了,以至于她没有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只见斋藤俊户,还有斋藤介的父母都站在外面,甚至还有紫夫人。他们齐齐地望着仿佛被定格的画面,所有人都僵住。 下一刻,斋藤俊户咳嗽一声,绫濑樱匆忙地收回手,站起身退到一边,对几人颔首致意,然后就要离开病房。 但斋藤俊户却将她叫住。 “绫濑小姐,这些天要感谢你这么用心地照顾阿介。” 老人微微笑着,眯起的眼里却似乎意味深长。 绫濑樱低下头道: “介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闻言,斋藤俊户似乎对她的说法很感兴趣。他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斋藤介,眨了眨眼睛,然后说,“只是救命恩人吗?” 他说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 绫濑樱自幼在社团中长大,也算是见识过很多惊心动魄的大场面,但没有哪一次让她这么紧张,仿佛心都在砰砰直跳。她的耳根红了,仍然勉强地维持镇定,又对他们欠身行礼。 “失礼了。” 说完,她快步走出病房,把房门关上。 她走后,斋藤俊户看着斋藤介的眼里含着笑意,他坐到病床边,手放在斋藤介的膝头。“阿介,绫濑小姐对你很是情深义重,我看你对她,也不一般啊。” 斋藤介的表情一顿,随即他望着祖父微笑道: “祖父感觉到什么了吗?” 在斋藤家,也就只有斋藤介敢这么和斋藤俊户说话。而斋藤俊户也一点都不觉得他逾越,语气更加温和,“你能走出之前的那段感情,这是好事。你也大了,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是该由你自己做主。” 听到这句话,原本沉默不语的理光忍不住,开口道: “爸爸,阿介以后是斋藤财团的董事长,也是未来的家主。他喜欢哪个女人我们或许管不着,但他一向死心眼,喜欢谁就要娶谁。他要娶的女人可就是家主夫人啊,怎么能——” “怎么能什么?” 斋藤俊户回过头,瞪着温吞的长子道,“你都能娶你心爱的女人,就不许你儿子自己做主了?” “我——” 理光怔住,被噎得无言以对。 他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北原凛香,再看向悄悄捏了捏他胳膊的妻子,虽然还是不敢苟同,但也羞愧地低下头也不说话了。 斋藤介躺在病床上,苦笑着道: “你们说得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似的,这些事先放一放以后再说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不是他的感情问题。 停顿了片刻,斋藤俊户拍了拍长孙的手,随即沉下声道: “我今天来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就在今天,首尔法/院正式批准了对斋藤邦彦的逮捕令。 按照程序他一旦被逮捕归案,就会被引渡回国。而他现在也已经被发出国际通缉令,不论他以后逃到哪个国家,都无法行走在阳光下。除非他一辈子不抛头露面,就躲在无人知道的地方不出来,否则他早晚被绳之以法。” 说着,老人又有些疲倦地按着太阳穴,“就算他真打算躲一辈子,让警方找不到他,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身边只要有手下,只要他需要弄钱,我就会用别的办法找到他,哪怕是动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是我心狠,是他把我逼的不得不如此。” 斋藤介听了之后,目光暗沉。他看向自己的祖父,低声道: “那个男人不会躲一辈子的,我有预感,他会回东京。” 话音落下,理光变了脸色。 “那个混账还敢回来?!” 理光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回东京就是自寻死路。” 紫夫人惊愕地捂着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除了感到威胁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父亲,他早就在自寻死路了。” 斋藤介平静地说,“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用常理来揣测。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只是一个疯狂的亡命徒而已。他现在已经没有赢的可能。” 说着,斋藤介顿住,又压低声音道: “对那个男人来说,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报复我们。之前告别仪式上的一切,就是他准备的节目。像这样的节目,他还会继续安排。” 理光听了手都开始颤动,他喃喃道,“他真是疯了,疯了。” “对了,菜月呢?” 斋藤介想到什么,皱眉问。 紫夫人看了一眼自己陷入震惊情绪的丈夫,回答道,“她在宅子里。原本她是想跟来看你的,但她太不懂事,我和她爸爸都怕她过来,会影响到你。” 其实斋藤菜月是被关了禁闭,因为对方执意要拒绝家里对她相亲的安排,也不愿意断绝和季云子的联系。 “让她在家也好。” 斋藤介望着紫夫人说,“现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让她外出了。你们也是一样。” 紫夫人的右手放在胸前,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胸针,这是她紧张时的动作。斋藤理光像是注意到她的担忧,握住了她的手,她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 注意到这个细节,斋藤介别开目光,看向独自站着抬首挺胸的北原凛香,心里有一些微妙的感觉。 “理光,紫,你们先出去,我和凛香还有阿介说几句话。” 这时,斋藤俊户缓缓道。 斋藤理光和紫夫人对视一眼,然后他们一起离开病房。 房间里只余下三人。 “告别仪式的事,我已经查出眉目了。” 老人的神情凝重,他低声说,“英士真的和对我们开枪的人私下有联系。” 北原凛香的眉头一下子皱紧,她冷冷道: “如果不是看在智子的份上,我早就派人去收拾那个没礼貌的臭小子,他算老几。” “所以英士真的和害死他母亲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斋藤介低叹一声,问。 “证据确凿。” 斋藤俊户顿了顿道,“他坚持这么快就举办告别仪式,也是那伙人给他出的主意。这就是有预谋的,所有的细节都是被策划好的,他找来的那个司仪就是杀/手。” 如果不是斋藤邦彦知道他们如果到场,一定会提前让保镖检查现场,肯定就在那埋下炸/弹,等他们一进来就引爆炸/弹了。 “我想知道一件事。” 斋藤介沉默着有好久没说话,随即他轻声问,“英士知道他合作的这些人,就是为下令杀/害他母亲的幕后黑手做事的吗?” 英士被那些人骗了,他只以为他们是要帮助他伸张正义,让斋藤家的人在告别仪式上难堪,然后当众为他母亲讨一个说法,再让媒体介入进来,逼迫斋藤俊户说出他母亲的死亡真相。 可他却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远比他以为的要复杂,也更加残酷。那些人根本不是为了帮他,就是为了利用他的身份,好在告别仪式上枪/杀斋藤介而已。 而给他出主意的这群人,就是真正害死他母亲的凶手。 “他不知道。” 斋藤俊户目光复杂,“如果他知道他们是谁,不至于做出这种事。他是被有心之人挑拨,过于仇视斋藤财团,又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无论他是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也是帮凶的事实。” 做错了事就是要付出代价。 “那松野君呢?” 斋藤介想到广川智子身前的爱人,皱了皱眉头。 “松野和这件事确实没关系,他根本不知情。”说着,斋藤俊户有些黯然地一笑,“智子选男人的目光确实不错。大家都说她选了一个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男友很荒唐,但男人是否值得托付,不在于年龄。” 抬起头,斋藤俊户缓缓道: “如果智子不是走得这么突然,那她和松野将会有很好的生活。” 可现在广川智子已经离世,说什么都晚了,遗憾将永远都只是遗憾。 “如果智子阿姨在另一个世界英士做了这些,她会很伤心的。” 斋藤介叹息着说,“叔父害死了智子阿姨,还用这种方式对她的儿子下手,其心可诛啊。” 其心可诛。 陈璇走在市区的街道上,她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身后,似乎是怕有人跟踪她。 而这样做的后果没有让她发现什么可疑人士,倒是让她因为没注意到前方的路,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1324章 什么立场 陈璇的鼻子一痛,她正想说什么,抬头看到那男人的脸时,不禁怔住,然后竟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戒备地说: “是你?” 苏霖皓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淡得近乎没有,但却仍然让陈璇的心跳加快。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不说话,陈璇压低声音又问。 半晌,苏霖皓看她一眼,示意她跟自己来。“到那边去说吧。” 甜品店里。 苏霖皓给陈璇点了一份马卡龙,自己只要了一杯柠檬水,就坐在那里看着她吃。 陈璇抬起眸子盯着他笑道,“你不会在这里给我下/毒了吧?” 闻言,苏霖皓摇了摇头,“我不想杀你。” “是吗?” 陈璇嘴角上扬,她又吃了一口才继续说,“味道不错。” 苏霖皓别过目光,望着窗外道,“你知道了吧,胡管家死了。” 听到胡管家这三个字,陈璇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她低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都和我没关系。我没想过杀他,也没这个能力杀他,是他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么说,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看着她,苏霖皓挑眉问。 陈璇也不否认,只是轻笑着说,“你也猜到了吧,这还能是谁干的。有谁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直接要了一个人的命。我不相信你想不到那个人的名字。” “斋藤邦彦。” 苏霖皓念出这个名字。 陈璇的眸光一闪,她笑了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吃着马卡龙。焦糖的味道在她舌尖化开,那种甜蜜却让她感到腻味,唯有面前这个男人的容颜和冷淡神情,让她欲罢不能。 如果他能用爱慕的目光望着自己,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甜蜜的享受吧。 可她似乎没有机会享受到了。 有些人注定要用来惊艳,也注定要被错过。 “陈璇。” 忽然,苏霖皓叫了她的名字。 陈璇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说话。不可否认,她此时内心是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你真的相信斋藤邦彦会信守诺言吗?” 下一刻,苏霖皓问。 陈璇皱起眉,随即她冷冷地放下手里的刀叉,阴沉地说,“我不相信他也没用,因为他是我最后的退路。” “可是这很危险。” 苏霖皓缓缓道,“我现在越来越不觉得,他会在拿到东西之后兑现他的承诺。如果他到时要撕毁协议,想向对胡管家那样对你下手,你怎么办?” 陈璇放在桌子上的手缩了一下。 “我之前答应和你合作,是为了陈若妍。但现在,我担心即使你把东西交给了他,即使陈会长那边什么都按照他说的做,他也不会放回陈若妍,而你——” 说着苏霖皓顿住,他沉默许久,低声道: “而你会被怎么对待,你想过没有。” 陈璇看着他的眼里闪过很多情绪,最后她只是冷冰冰地说,“苏霖皓,你是后悔帮我了?有话直说。我不相信你就是关心我,你的心本来就不在我身上。” 苏霖皓皱眉道: “这和关不关心有什么关系,我是想提醒你——” “你用什么立场提醒我啊?” 陈璇嘲弄地笑着,话语带刺,“你是我的男朋友吗,你就提醒我。你少和我假惺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你其实根本不关心我是死是活,你只是想从我这里试探,你帮我的这点忙,到底能不能成为赎回陈若妍的筹码罢了。” 苏霖皓皱着眉头,看着她激动的模样,顿了顿说: “我是想让若妍回来,也希望能为她多做一点事,但这不代表我就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了。我劝你真的不是因为虚伪。还有你为什么对若妍这么大的敌意?她从来都没得罪过你吧。” 陈璇的眼眶一红,她咬着牙道: “是,她从没有得罪过我。若妍大小姐怎么会得罪我呢?她多善良多无辜啊,她是灰姑娘,我就是灰姑娘的恶毒姐妹,对吧?我只配嫉妒她,是不是?” 苏霖皓哑口无言,他真的不明白陈璇为什么一提到陈若妍,都是这样充满敌意。难道她就是看不惯陈若妍?但为什么,他不相信有人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恶毒。 “我不想强迫你什么,也不想和你说大道理。” 他攥紧了手,沉声说,“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她是需要帮助的受害者,她什么都没做错,确实是无辜的,不该被你仇恨。而且恨她又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拿着包就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只留下苏霖皓一人坐在原位。 良久,他拿出手机。 “我试着劝过她,但她不肯听我的。” 苏霖皓停顿一会儿,道,“你捕鱼的网还要撒多久?难道你真的就要等到陈璇被斋藤邦彦的人做掉之后再动手?” 他虽然对陈璇没有任何那方面的好感,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情,可他既然感觉到了她有生命危险,如果让他坐视不管,那他不就也成了沉默的帮/凶? 陈璇是做错了很多事,但她罪不至死。 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她就应该好好活着。她需要机会去忏悔,去弥补她犯下的错误。 “不用等到那时候。你放心,她不会死。她可是重要证人。” 电话里,左愈的口吻一如往常,笃定又随意,仿佛永远心不在焉,又永远胜券在握。 “好。” 得到这个回应,苏霖皓没有再质问什么。他虽然做不到用平常心看待左愈,但他明白左愈是值得信任的人。 “还有一件事,你上次说营救若妍的事情已经有进展了,我想知道具体进展到哪一步了,斋藤介又是怎么说的。他说会帮忙联系黑白两道的人出马,确定不会出纰漏吧——” 第二天。 陈璇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是她的航班信息。她一看时间就是在晚上七点半。 晚上七点半,目的地是曼谷的航班就起飞了。 垂下眼眸,陈璇起身将早就装好的行李箱拖了出来,她看着里面的东西,咬了咬牙,拿出放在隔层里的sim卡,把它用剪刀销毁之后用马桶冲走。 这就是她用了将近十年的号码,也是沪城的家人唯一能联系上她的途径。 她早就想过扔了这张sim卡,因为她已经不打算再和陈家联系,也不打算再和她的过去有什么瓜葛。 可她却一直都没能狠下心这么做。 现在她觉得,是时候了。 其实苏霖皓在甜品店里和她说的那些话,她不是毫无感受。她也知道这一次她的豪赌,最后如果她输了,那将输掉的是她的全部,包括她的性命。 可她若是不赌这一把,她怎么甘心?她不赌这一把,就是除了生命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需要钱,需要斋藤邦彦许诺给她的资金和新身份。她想到外国重新开始,到一个没有人知道她是谁的地方,她在那里或许会有自己的事业。 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摆脱陈英和陈辰带给她的阴影。 蹲下身,她从行李箱的最底下拿出一把折/叠刀,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陈璇,所有人都看不起你,可是你不服气。你不信自己的命就这么不好。” 她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伸手抚上镜面,抚摸着自己镜像上的眉毛,轻声道。 二十分钟后,酒店的前台小姐看到戴着墨镜的陈璇匆匆走出大堂。 陈璇没有注意到,那名小姐冷着脸发了一条信息: “目标开始行动。” 走出酒店,陈璇自己打了一辆车,报出一个地名。司机发动汽车,不显眼的出租车往目的地驶去。 而就在这辆车后,不知有多少车暗中跟着。 陈璇要去的地方是一个位于市区边缘的简陋仓库。 仓库管理人就坐在院子门口,一看到她走过来,就笑嘻嘻道,“小姐,您又来了。” 这个管理员是华裔,因此会说汉语。 陈璇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塞到他手上,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不要跟进来,我自己进去。” 管理员喝得醉醺醺的,他见钱眼开地握着那几张大钞,欣喜若狂道: “您放心吧,就算您死在里面,我也不会进去的。” 陈璇瞪他一眼,“说什么难听的话?你真是个臭酒鬼,怎么不喝死你。” 管理员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坐回到椅子上。 这要搁在平时陈璇也不至于这么在乎他这一句话,但今天非比寻常,她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可她又不能发作,只能按捺着往院子里走去。 这里面有好几间仓库,原先都是一个服装厂存货的地方,但自从那服装厂被收购改成别的工厂之后,这里就被改建成对外出租的仓库了,只要付很少的钱,就能租一个位置存放东西。 所以有不少经济不宽裕的市民都在这里租下了一点空间,堆放一些平时用不着又舍不得扔的东西。 而陈璇从陈会长家里偷走了保险柜里的黑盒子之后,她就戴上口罩挡住脸坐电车到了她考察过的这个地方,交了钱都没登记身份,就把那盒子存在了这里。 等存好了东西,她离开仓库才想办法去联系斋藤邦彦的手下。 现在,既然下午就要去机场,她必须得先把东西取出来。 走到她租下的隔间,她用密码打开锁,看到黑盒子还放在里面,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猛地回头,她惊愕地叫出声。 1325章 被耍了 那是一个手里拿着刀的男人,正像看死物一样看着她。 “你别过来!” 陈璇惊叫着,把黑盒子藏在怀里。 男人却不理会她的挣扎,朝她逼近,就要解决她。陈璇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可是意料中的剧痛却没有来袭。 她睁开眼,反而看到那要袭击她的男人倒下。 “你原来是把东西藏在了这种地方。” 随即她又感到震惊,因为现场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另一边。 “邦彦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派去跟踪陈璇的人,现在联系不上了——” 女下属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知道要在机场完成交易,陈璇一定会提前去存放东西的地方取走东西。而她的计划就是在陈璇没去机场之前,就直接让跟踪的人抢走斋藤邦彦要的东西,然后再解决掉陈璇。 但她没想到,她派去的人却没了下落。 现在该怎么办,她也慌了。 “废物!” 斋藤邦彦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我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我告诉你,要是你不能拿到我要的东西,不能解决掉那个女人,那你就自裁谢罪!” “邦彦先生,我——” 女下属一听双腿都打颤,直接跪在了地上,她哽咽道,“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一定是陈璇那个女人耍了我!” 说着,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道: “一定是陈璇骗了您!那女人肯定是暗中联系了斋藤介的人,然后做了这一场局——” “如果是她联系了斋藤介的人,那她的目的是什么,耍我玩吗?” 斋藤邦彦呵呵冷笑着说,“你这个蠢货,事实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要么是你派去的人被她发现了,要么是从一开始,你和陈璇就都已经暴露。我明明让你注意东京的一切动向,你当时是怎么和我说的,你是不是保证过一定没问题?”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邦彦先生,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亲自出马,一定把陈璇身上的东西抢回来——” 女下属在极度的慌乱中苦苦求情,斋藤邦彦却毫不留情: “你知道社团的规矩。看你跟我一场的份上,你自己解决自己吧。” 说完,斋藤邦彦就挂断通话。 女下属浑身瘫软,随即她又愤怒地喊出陈璇的名字,把办公室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而这时,忽然有人敲响房门。 “滚!都给我滚!” 她命都要没了哪有心情开门。但下一刻,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她吓得愣在原地,连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枪都来不及拿,就被冲上前的人一把摁倒在地上。 “女士,你被逮捕了。” 她狼狈地抬起头,看到有人对她出示了警视厅的证件。“你们凭什么逮捕我?”她红着眼睛道。 “逮捕你肯定是有原因的。” 对方朝她嘲讽地笑了笑,随即对摁住她的人做了个手势,“将她带走。” 与此同时。 陈璇被强行带上停在路边的商务车,她几度想要逃跑,都被钳制得更加厉害,还被绑住了手脚。 “你放开我!” 她很聪明,看出了这个把她带上车的人不想杀她,不然对方也不会打晕刚才要对她动手的男人。 所以,她才敢挣扎。 “别白费力气。”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她皱着眉看向坐到她身边的冷面青年,忽然怔住,随即说,“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左愈身边的保镖!” 小邵冷眼看着她,并不在意她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把车门关上后,对司机道: “走。” 汽车驶离仓库。 “你为什么劫持我?” 陈璇虽然被绑住了手脚,但她还可以说话,她不肯放弃道,“左先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一个弱女子也值得他大动干戈?还是说,我身上有什么你们要的东西?” 她想到从陈会长的保险柜里偷出的黑色盒子,以为左愈的人也要这里面的东西。可她又很快深感困惑,她刚才明明看到那盒子已经被他们的人拿走了,既然东西都到手,还要她做什么? “闭嘴。” 小邵转过头,盯着她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陈璇被他唬得一怔,但没有被吓住。她笑了笑道,“这位小哥,你不必对我这么凶吧。我被你们绑走,问问原因都不行吗?你先向我透露一下你的老板到底要什么,我也好给你省点功夫啊。” 小邵没有回答。 见他沉默,陈璇硬着头皮继续道: “我看你们也是想要那个盒子,难道说——” 闻言,小邵终于有了反应,他看着她面无表情,示意坐在副驾驶位的人把盒子递给他。 随即在陈璇错愕的注视下,他用钥匙打开了盒子,冷淡道,“你看到了吗,这里面装着的只是一本小说而已。” 陈璇瞪大眼睛,然后嗤笑着说: “你不用骗我,就算这真的只是一本小说,也肯定被做了机/关有别的用处。如果它真的没用,你们怎么可能为它费这么大的力气,这该不会是什么密码本吧?” “你谍战片看多了。” 小邵的眼里终于有了情绪,虽然只是淡淡的嘲弄,“你以为你偷东西的计划真的天衣无缝,一直都没被陈会长察觉吗?你错了,他只是配合你演戏而已。” 陈璇愣住,好半晌她才愤怒地说: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小邵把这本书放回盒子里,毫不在乎地随便往车座上一扔。“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就是字面意思。” “你是说,陈会长早就知道我要偷他的保险箱?” “没错。”小邵淡淡道。 陈璇哽住,她顿了一下说,“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故意将计就计,提前调换了保险箱里的东西,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就是为了引我上钩?” “可以这么说。” 小邵不紧不慢,“斋藤邦彦要的东西本来确实是藏在陈会长的保险柜里,但在很早之前,我们就知道龙哥的目标是什么了。所以,在那时里面的东西就被悄悄调换。你大费周折,却是白费力气。” 陈璇好久没说话,就在小邵以为她不会再说时,她开口道: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戏弄我?” 小邵看着她,平静地说: “不是为了戏弄你,是为了借你引出斋藤邦彦埋伏在东京的剩余手下。而你也该感谢左先生,刚才仓库里要杀你的人,就是奉了斋藤邦彦的命令,如果不是我们救了你,你没机会坐在这里质问这些。” 1326章 你惹到他了 陈璇望着小邵冰冷的双眸,她觉得这个青年的眼睛真亮,亮得像寒星,又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如此没有温度,就像是出鞘之剑的锋芒。 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心地歹毒的跳梁小丑吧。 他眼里有一种力量,就像玫瑰花的刺,可以刺痛她。但她没有别开目光,而是定定地看着他问,“苏霖皓和你们也是一伙的吗?” 其实她不是完全都没有察觉,但她却一直忍不住想,苏霖皓既然都喜欢陈若妍了,那总不至于还要骗她吧?他会这么残忍吗?他明知道她挣扎得如此惨烈。 “你说苏先生?” 小邵仍然是面无表情,他缓缓道,“苏先生的事不归我管,我不能回到你这个问题。” 陈璇咬了一下嘴唇,瞪着他,“那我要和左先生说话,这总归是你管的事了吧?” 小邵看着她,用一种没有讽刺的口吻,实事求是地说: “你没有资格和左先生通电话。” 陈璇不肯放弃道: “那你总要告诉我,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我是不该偷东西,但就算要判刑,也是东京的警局给我判刑吧?这关你们什么事?放我下车!” “现在下车,你是想被斋藤邦彦的人继续追杀?” 小邵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说,“你做过的事,左先生都知道。你以为龙哥忽然失踪是为什么,斋藤邦彦应该没有告诉你,他已经被抓捕了。” “你说什么?” 陈璇的眸子一沉,她没想到龙哥竟然落网。那个家伙知道她的所有事,他要是落到左愈手上,一定会什么都说出去的。那么说,左愈是知道了她曾经想暗算温潇的事,这才要留她一命,方便以后折磨她? 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 “有人要见你,所以我要把你送过去,让你见到那个人。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再大吵大闹,不然我会封住你的嘴。” 小邵抛下这句话,就转过头去,再也不看陈璇一眼。 而陈璇知道自己再说话也没什么用,只能闭嘴。 到地方之后。 陈璇被小邵推下车,她看到面前的半山豪宅,目光中没有惊艳之情,只有浓浓的惧意。她不知道自己走进这里面会发生什么,她现在显然不是以客人的身份来做客的。 这种豪宅都具备一流的隐私性,她就算是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她看向小邵,用哀求的口吻道: “求你了,告诉我,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我是被龙哥命令过,要接近左夫人,但我都是迫不得已。我知道左先生想报复我,但我真的不是故意——” “要见你的不是左先生。” 小邵对她淡淡道,“你不知道吗,他和夫人都已经回沪城了。虽然左先生是对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很生气,但你还没重要到能被他报复的程度。” 陈璇愣住,所以让她到这里来的人不是左愈? 那是谁? “进去。” 走进院子站到正门前,小邵不轻不重地推了停滞不前的她一把,她咬紧牙关站在典雅的大厅里,对上一双冷静的眼睛。那是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见到她之后对小邵微微欠身。 “麻烦你了,邵先生。” 对方用有些生硬的英语道。 小邵也同样用英语回答,“中野先生,人就先交给你了。” 让陈璇有些意外的是,这个看上去像木头一样的青年居然能把英语说得这么好,甚至要胜过名校毕业的高材生,难道左愈身边的保镖都这么不一般? 她不知道的是小邵曾在国外执行过特殊任务,这一口流畅的英语都是在实战中锻炼出来的,当然流畅了。 说完,小邵就走出了大门。 陈璇一个人紧张地站着,对上那名叫中野的管家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话。 毕竟,接下来自己会遭遇怎样的对待,她都一无所知。 “陈小姐,请。” 但让她感到意外,中野管家似乎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还很客气地对她说了一句。 陈璇在惊疑不定中跟着中野管家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 房间里坐着一个背对房门的女人。 从背影看,对方似乎是名门之家的小姐,姿态端庄优雅。 陈璇忍不住皱起眉头,她不记得自己在东京认识过这样的人物,她总不至于得罪过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吧? “绫濑小姐,我把人带到了。” 中野管家对房间里的女人道。 闻言,那名小姐站起来,转过身看向陈璇。看到对方的正脸,陈璇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这个姿容清雅的女人,一定是哪家的大小姐。 而且这位小姐的年纪很轻,陈璇估计对方也就和她差不多的年纪。 “我是绫濑樱。” 绫濑樱走到陈璇身前,对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解开了陈璇手腕上的绳索。 “我想代表介公子和你谈一谈,希望你能配合。”绫濑樱的声音很柔和,但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可小觑的气场,“如果你不愿意知无不言,我会很为难的。” 陈璇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说: “你解开我的手,就不怕我逃跑?” “你没有逃跑的可能。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介公子和左先生达成的关于你的协议,是建立在你愿意配合的基础上,如果你有别的想法,那事情的发展会让你我都感到遗憾。” 绫濑樱嘴角的笑意很淡,她如樱花般美丽的眼睛里涌现出的却是冷冽的攻击性,当她用这种目光注视着一个人时,对方很难恪守底线不做出妥协。 陈璇感觉浑身发冷,她咬牙道: “你们不是已经抓到龙哥了吗,他不是什么都说了吗?我做的事都是他指使的,你们还有什么好问我的?” “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想问你。” 绫濑樱笑着道,“但我希望你能写一份书面的证词,然后签上你的名字。你知道,如果要打官司,对我们有利的证据总是越多越好。” 陈璇有半晌没说话,然后她嗤笑道: “我现在都落到你们手上了,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闻言,绫濑樱莞尔一笑,当着陈璇的面转过身,似乎毫不提防陈璇会趁她转身忽然袭击。她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封拟好的文件,随即递给陈璇。 “请你直接签字吧。” 看了绫濑樱一眼,陈璇又低下头看着文件。她有些诧异地发现对方真的很贴心,还给这份文件用汉语翻译了一遍,让她能看明白里面的每一项条款。 “这上面所述都是真实的,我们无意弄虚作假。” 绫濑樱似乎察觉到她的困惑,笑着说,“找人做伪证是下流的手段,介公子不愿意这么做。” 陈璇没有说话,她看着那份文件,上面列出的都是对斋藤邦彦和龙哥的指控,而她则是以污点证人的身份发起这些指控。她知道自己如果签了这份文件,那都会被赋予法/律效应。 如果她能有选择,她是一万个不愿意起诉斋藤邦彦的,但现在斋藤邦彦单方面想要杀她,而她又落入这些人手里,如果不签文件,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她不能想象。 她似乎陷入了沉思,而绫濑樱很有耐心,只是静静地等待。 “如果我签了文件,你们会放我走吗?” 良久,陈璇低声问。 绫濑樱听了之后微微笑着,“可以。但我们放你走,你敢走吗?邵先生应该都对你解释过了,你和斋藤邦彦做的这一笔交易很失败,他想夺走你的筹码再除去你这个隐患,如今他一番算计都打了水漂,一定会报复你的。” 陈璇攥紧了手里的笔,“我从未想过骗他,更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是他想杀我,他现在又凭什么报复我?” “你这么天真吗?” 绫濑樱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在她耳边缓缓道,“那个男人想报复一个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陈璇抬起头,盯着绫濑樱道,“我签了文件,做了你们的污点证人,你们应该会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吧?” “这是自然。” 绫濑樱平静地点头,“我们会保护你,因为你对我们还有用。这么说,你该放心了吧?” “可我想要的不只是安全而已。” 陈璇决心再为自己的前途试一试,她停顿片刻道: “我知道介公子非常有钱,他应该不会在乎拿出一笔钱买通我这个污点证人。只要他愿意给我钱和自由,我就签字,你们以后想让我在法庭上当面指控斋藤邦彦,我都可以出席。 我不害怕面对斋藤邦彦那个疯子,我可以做你们攻击他的利刃,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按照你们的任何需求行事。” 绫濑樱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对她充满兴致,“陈小姐,你真是一个贪婪的人,即使您已经处于完全的劣势,手里的筹码小的可怜,你也不愿意就此放弃啊。” 陈璇也露出微笑,她说: “一个一无所有却又不甘心如此的人,总是要多尝试。豪赌不就是这样吗,即使押上全部身家,即使已经没有足够的筹码,也要试试看能不能翻盘。我只知道把握机会,毕竟风险无处不在,而机会却少得可怜,不是吗?” 听到她的话,绫濑樱收起嘴角的笑意,认真地摇头道: “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介公子也不会答应,你可以放弃尝试了。因为他和左先生有过约定。” “左先生?” 陈璇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裂痕。 “是的。” 绫濑樱有些遗憾地看着她,“你一定做了什么事,触碰到左先生的底线了吧?他明确告诉过我们,不能给你钱,唯独这个条件,不可能。” 1327章 坦白 陈璇站在原地,低着头,她手上用着力,险些把笔杆都折断了。“那我如果不签这份文件呢,你们会怎么对我?” 她低声问。 绫濑樱嘴角的笑意不变,看着她的眼里却多了一抹警告意味,“我们有一万种办法让你妥协,或者干脆不用说服你,就直接让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名。你不会想要体验这种可能的,相信我。” 陈璇站着没动,她与绫濑樱对视,从这个女人的目光中看到的是一种近乎明示的威胁。 “我可以最后问你几句吗?” 她保持镇定道。 绫濑樱很有风度地点头,“请问。” “你是斋藤介的什么人?我怎么就能相信,你可以代表他做决定?如果你说我签了文件后会保证我的安全,还不限制我的自由,但斋藤介却不按照我们谈好的条件放我一马,怎么办?” 陈璇对绫濑樱笑了笑,“如果可以,我想得到介公子当面的承诺。我想以他的身份,是断然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出尔反尔的。” 绫濑樱美丽的眸子微微垂下,她确实没法回答陈璇的这些问题。 她到底是斋藤介的谁,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时,中野管家走过来,他听到了陈璇的话,开口说,“陈小姐,我是介公子的管家,我可以代表介公子说一句,绫濑小姐是他信任的人,她的承诺就是他的承诺。” 话音落下,绫濑樱不禁怔住。 她在斋藤介心里,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闻言,陈璇目光复杂地看着中野管家,良久才缓缓笑道,“看来绫濑小姐是介公子非常重要的人啊。可我如果能听到介公子亲口说出这句话,会更放心一些,你们能满足我的这个愿望吗?” 陈璇现在就只能赌他们会满足自己的要求,而身为斋藤财团继承人的斋藤介自持身份,愿意维持住身为贵族的体面。只要有了斋藤介的亲口承诺,她想这些人以后定然不会为难她。她和他们无冤无仇,也不值得被为难。 绫濑樱见陈璇如此固执,皱起眉头对中野管家使了个眼色。 她不想因为陈璇的事打扰到还在医院养伤的斋藤介,这一点小事她能为他处理好。就算她不满足陈璇的要求,她也一样有办法得到对方的签字,所以又何必麻烦。 但让她意外的是,中野管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对陈璇道: “介公子有事脱不开身,用视频的方式可以吗?” 陈璇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她点头。 中野管家拿出手机,对斋藤介发起了视频请求,没过多久对方就点了同意。 绫濑樱从手机屏幕上看到斋藤介苍白的脸,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 “介公子,陈小姐想听您亲口说一句,绫濑小姐能代表您。” 中野管家低声道。 视频画面上,斋藤介对着镜头,认真道,“绫濑小姐能代表我的意愿,她做出的承诺就是我的承诺。” 看到这一幕,绫濑樱垂落在大腿边的手攥紧。 而陈璇也满意地说: “好,有介公子这句话,我就签字。” 签完文件,陈璇把笔和纸都递给绫濑樱,问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绫濑樱看着她,微笑说: “这里是介公子的私宅,我就不留你住下了。” 陈璇皱眉,“那我住在那里?因为你们不肯给我钱,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你们想让我去打工吗?那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斋藤邦彦的人找上我,我不就没命了?” 说着她冷笑道: “你们可答应过我,会保护我的性命。” “不,你误会了。” 绫濑樱对她眨了眨眼睛,“会有人保护你的安全,但不是我们。接你走的人,马上就来了。” 陈璇怔住,心里紧张起来,总觉得绫濑樱是想耍她。 她被女佣带到客厅里喝着茶。她心不在焉地想要再拉住绫濑樱询问什么,这时却看到周期爱你送她到这个地方的小邵缓缓向她走来。她诧异道: “怎么又是你?” 说着她又咬牙,“绫濑小姐说的会负责我安全的人,就是你?原来你们玩的是这种游戏啊,左愈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小邵看着她激动的样子,似乎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我不是告诉你了,没人想要戏弄你。” 陈璇又要咬牙切齿地说什么,小邵已经不耐烦道: “起来。” “我不想跟你走。”陈璇别过头,似乎不肯理睬小邵。 小邵冷冷道,“你不跟我走可以,那你就等着夜宿街头吧。到时候斋藤邦彦的人找上你,可别怪我。” 撂下这句话他就要转身离开,而绫濑樱也在这时说: “他是你可以信任的人。左先生如果想狠狠地报复你,早就收拾你了,不会等到这种时候,用这么委婉的方式。” 陈璇这才迟疑地站起身,快步跟上小邵。 和他一起走出半山豪宅,陈璇无奈地问,“所以你准备把我安顿在哪里?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不说清楚?” “你跟我走就是了,哪里那么多废话。” 小邵冷冷看她一眼。 另一边。 苏霖皓拿出手机看着他收到的短信:陈璇的事都解决了,她现在没事。 他没看多久就收起手机,走进了陈会长家的别墅大门。 1328章 瞒着我 大厅里。 陈会长看到他进来,皱了皱眉说,“你说有事要见我,什么事?” “去书房说吧。” 苏霖皓见轻声道。 五分钟后。 陈会长后一步走进书房,把门关上。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霖皓,问,“所以你要说的到底是什么?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如果你不解释清楚你和陈璇的事,就不要再和我说别的。” 苏霖皓顿了顿,抬起头看着陈会长,“我今天要说的,就是我和陈璇的事。” “你觉得到时候了,可以解释你们的关系了?” 陈会长忍不住面露几分讽刺。 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苏霖皓和陈璇私下见面的事实在是把他气得不行。 “我是和陈璇私下见过面,但不是因为感情方面的理由。” 苏霖皓深吸一口气,诚恳地说,“她找到我,是说要和我合作。” “合作什么?” 陈会长皱着眉头。 见状,苏霖皓沉默了几秒,才道: “合作偷出你书房保险柜里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陈会长气得抬起手指着苏霖皓道,“你,你居然和她一起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枉我那么信任你!你现在就离开我家,我不想再看到你!” “请您等我说完。我说完之后会离开的。” 苏霖皓承受着陈会长的指责,他的双手攥成拳头。其实之前左愈和他说过,如果他觉得自己向陈会长坦白这些事有困难,那左愈可以直接对陈会长解释,但他却拒绝了左愈。 因为他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必须他亲自向陈若妍的家人解释清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对我们家的羞辱已经够多了! 我以前接受你,是因为你说你在意若妍,但如果你说的都是骗人的,那我请你做个人立刻离开。我们是正经人家,若妍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用不着被你这种人算计。” 陈会长恨不得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砸到苏霖皓身上,是他的教养拦住了他。 虽然他早就和左愈商量好,调换了保险柜里的东西,但他从未想过苏霖皓也会参与到陈璇的计划中。 他一直都把苏霖皓当成自己人,除了左愈吩咐他保密的事,他没有告诉苏霖皓之外,其他所有的一切他都和苏霖皓说了。他还和自己的老婆还有弟弟说,若妍能找到这样可靠的男朋友,是幸运。 但现在看,他说过的话都像是笑话。 “我答应陈璇帮忙,其实是为了配合左先生的计划。” 苏霖皓看着愤怒的陈会长,难受地说。 闻言,陈会长怔住,他皱着眉,有些不相信地问,“这是左先生的意思?” 苏霖皓点了点头,又摇头。 “其实一开始陈璇找到我,是我自己答应的她。因为我想弄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左愈从来都没有逼迫我参与其中一起演戏,是我自己要求的。” 他垂着眼眸缓缓道: “也是我请求左愈先不要把我也知情的事告诉你,还有陈茂先生。因为我怕陈璇看出异样,事情会有变动。我做这些是为了若妍,这句话里不掺杂半点谎言。但我不会因此就请求你们原谅我,因为我确实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陈会长一时震惊地望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今天也要告诉您。” 苏霖皓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早在若妍刚被绑架没多久时,就有斋藤邦彦的人找到我让我为他们做事,并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们,那若妍就会有危险。我一时糊涂,答应了他们,做了一些对左愈不利的事,还隐瞒了所有人很久。” 陈会长定定地看着他,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后来我想通了,我告诉了左愈这些事。” 苏霖皓停顿片刻后,低声道,“我想通了,只要若妍在他们手里,我就会被永远威胁,而我根本没法掌控事态,因为即使我完全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他们也不可能放回若妍。我这么做,只是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失控罢了。” “左愈知道这件事之后,他没有说别的,只是告诉我将计就计。那个时候,斋藤邦彦的人让我做的事,还不是偷您保险柜里的东西,而是让我想办法设计左愈。” “但后来,随着斋藤邦彦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他们改变了策略,放弃了暗算左愈的计划。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这里面有很多细节我一时半会儿没法和您说清楚,但原本联系我的上线落网,陈璇就是在这时找到我。” “她约我去见面的酒吧,就是之前那个上线还在的时候,让我们见过面的地点。在那里,她和我说了她需要我帮忙,还说她有办法通过别人和斋藤邦彦取得联系,如果我帮她,那她的计划成功之后,我就也是功臣。” “她说她会用保险箱里的东西作为筹码,她说她知道我想救回若妍,只要能偷到东西,她会负责和斋藤邦彦谈判,让对方把人送回来。我知道她就算没有说谎,她也做不到兑现承诺,因为斋藤邦彦根本就不是遵守契约的人。” “但我还是答应了陈璇,即使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也要弄清楚她到底要在您的家里做什么,这也是我仅能为若妍做的了。” 说完,苏霖皓对陈会长鞠了一躬,低头道: “我知道现在陈茂先生根本就不愿意见我,所以我就只能先告诉您这一切,请您帮我转告给他。我是做错了,但我从未想过要戏弄你们。” 陈会长顿住,然后说: “你先起来。” 苏霖皓仍然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继续道,“你们是她最重要的家人,所以你们就值得我尊重。而我虽然说了谎,但我对若妍的心意是真实的。我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些,我这就离开。” 他这才直起身,随即他看着陈会长,说了道别的话就要离开书房,却被陈会长叫住。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收回我之前对你说的话。” 攥住苏霖皓的手腕,陈会长郑重道,“我仍然认为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你都不该瞒着我和阿茂。但如果你是有这样的考虑,我可以接受。” 苏霖皓顿在原地。 “我也感受得到,你是真的喜欢若妍。” 陈会长叹了口气说,“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只是你,就连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苏霖皓的眸光微动,他看着陈会长,“若妍一定会回来的。” 沪城。 温潇降下车窗,她望着窗外的淋漓大雨,拄着下巴,有些惆怅道,“听说这一个星期沪城都要下大雨,羽薇的露天演唱会就要延期了吧。” 左愈顿了顿,他皱眉道: “你和齐羽薇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她演唱会你还想去捧场?” 温潇哎呀一声,推了他一把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当初那点事呢。” 左愈别过头,他很想和温潇说当年那可不是小事,但当年他的举动也不光彩,还是不提为妙。 “这几年她过得很不错啊。” 温潇想着什么,由衷地笑道,“她陆续拿了很多演艺界的大奖,现在已经是圈内的一线影后。这两年她开始出唱片,前段时间还参加了综艺,歌舞现场表现得那么好,收割了一大票年轻人粉丝,真的是铁打的实力派。” “她确实还行吧。” 左愈有些心不在焉道,“毕竟也是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现在也算是前辈了,没点技能还怎么混。” 温潇喂了一声说: “人家那么优秀,还只是有点技能吗?那是十项全能好不好?” 左愈看向她,嘴角勾起,“在我眼里,只有你是十项全能。” 温潇怔住,指着自己说: “我哪里全能了?” “你都抓住我的心了,难道还不是全能?”左愈握住她的手,笑着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温潇的脸刷的红了红,然后她瞪着他道: “行了,我和你说正经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提起羽薇啊?” 左愈放开她的手,心里转过不少念头,但面上只是不动声色地问: “为什么?” 温潇呵呵一笑,随即摊牌说: “我都知道了,你还想瞒着我吗?我们的好儿子学都不上了,天天早退跑去给她当助理,这件事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左愈低头咳嗽,无辜道: “是吗?还有这回事,那臭小子怎么能不好好读书呢,这么不像话?” 温潇瞪着他,“你别给我装不知情,他天天早退,班主任肯定要给家里的联系人打电话,我一通电话都没收到,那就是都打到你手机上了吧。” 左愈又是几声咳嗽,道: “这件事我们回家再说,现在先——” “你别转移话题!” 温潇真的有些生气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我今天还是听别的太太提到这件事,才知道惟爱在和演艺圈的人接触。左愈,我不是气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们是一家人,很多事都可以商量。但我气的是你们把我瞒在鼓里。”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低头认错: “老婆,你别生气,是我处理的有问题。我应该告诉你。” 温潇的气还没消,她看着他道,“那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左愈叹了口气,缓缓说: “其实我不是想瞒着你,我是答应了惟爱,他说他需要一点时间,然后他会主动向你坦白,解释这一切。” “可他这不就是胡闹吗,他这么小的年纪却给人当助理,这不是瞎扯?你要说他有什么意义重大的事要追求就算了,但当助理这算怎么回事啊?他就这么想进娱乐圈?” 温潇双手抱胸。 “他接触齐羽薇并不是为了给她当助理。你还不知道吧,楚湛最近把旗下的一家小型娱乐公司给了陆凌风和齐羽薇,现在齐羽薇担任了执行总裁,她正要投资拍剧集。” 左愈缓缓道,“惟爱一直都有当编剧的理想,所以他想把自己的剧本推荐给齐羽薇的公司。” 1329章 为儿子操心 温潇顿住,半晌才道,“惟爱想当编剧,那你就和楚湛说说,他名下那么多投资影视剧的公司,咱们出钱赞助,让他用一次惟爱的剧本。” 她说着还打开手机上的视频播放器,“你看这上面这么多电影电视剧,我们就给惟爱也整一个呗,就当满足孩子的愿望了。大不了就是赔钱嘛,咱又不是赔不起这点钱。” 不是她狂妄,只是找个剧组再找点小演员拍片的钱,这对左愈和她来说真算不上什么,既然是惟爱喜欢,她愿意成全自己的孩子。但让左惟爱自己去推销剧本,这成什么了? “他有爱好我不反对,但是我不想他耽误学业。他起码要把高中好好读完吧?” 温潇看着左愈,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赞同我的意思?” 左愈低着头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缓缓道: “我和惟爱其实谈过,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如果他一定想尝试着当编剧,我可以出资用他的剧本。但他说,他不想借助家里的力量,他想像他哥哥一样,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一条路。” 他是觉得左惟爱能有这样的心气,比那些只知道花长辈钱的富二代要强多了,这也是他没有阻止左惟爱的原因之一。 “可是惟墨在自己研发软件的时候,也没有耽误学业。” 温潇满眼的担忧,轻声道,“惟墨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他就算平时不学习也能考出最优秀的成绩。但惟爱就不一样了,他的理科成绩太差,我一直都担心他以后会——” 说着,温潇停顿了稍许,苦笑着摇头道: “先不说丧气话,就说惟墨当初要研发软件的时候,不也用了你的钱当初始资金吗?惟爱这孩子咋就这么轴呢?” 左愈笑了笑说: “我也是这么和惟爱说的,但他自己说,这不一样。他说惟墨虽然一开始用了我们的钱投入研发,但惟墨很快就靠自己拉到了赞助,而他写剧本这件事本来不需要金钱作为成本,他已经拿出成品,现在的问题就是他怎么卖出去。” 温潇锁紧眉头听着。 “他说如果只有自家人买他的剧本,那他就失败了,就等于他的剧本得不到市场认可。他现在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让市场接受他的剧本。” 左愈轻笑着伸出手,按揉着温潇的眉心,抚平她皱眉产生的那一点褶皱,“所以啊,他才非要自己来。而齐羽薇新上任执行总裁的职位,正在物色剧本准备出品迷你剧,他想说服齐羽薇用他的剧本。” 其实如果左惟爱想要借助左氏的力量,那别说和齐羽薇合作了,就是直接拍电影都有的是人愿意卖这个人情,但左惟爱却不愿意做这么做。 “至于你说的学业问题,我和惟爱有过约定。他答应我,这个学期的期末考会比上一次考试有进步,证明他不会耽误学业。” 左愈赶在温潇开口前,又补充道。 温潇一怔,不禁面露疑惑,“惟爱真是这么说的?” 她可记得自己之前苦口婆心地劝说惟爱好好学理科,抓紧在这次期末考的时候把成绩都提上来,那孩子敷衍的模样,还说自己天生就不是学理科的料。 “他真是这么说的。” 左愈点头,又对温潇笑了笑说,“你不会以为我要袒护他吧?那臭小子和我保证得好好的,他说如果这个期末考不好,那他以后就答应上补习班,在高中毕业前再也不早退。” 以此为交换条件,左愈才答应不管左惟爱早退的事。 温潇张着嘴,半晌才道: “他这小子也是下了血本啊。” 左愈勾着嘴角搂过她的肩,在她耳边轻柔道,“所以啊,你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事我们就先不用管了,就看期末考的时候,那小子给我们一份怎么样的答卷了。” 但温潇闭了闭眼睛,却坚决道: “不行。” 左愈一怔,就听到温潇说,“我还是要去见羽薇一面。” 四十分钟后,市中心的某家茶餐厅。 这家茶餐厅实行会员制,并不对外开放,来这儿吃饭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娱乐圈内的人士,所以隐私性很好。温潇和齐羽薇就约在这里的包厢见。 她与左愈一踏进餐厅的大门,就有侍者迎上来,恭敬又热情地把他们带到预定好的小包厢。推门而入,温潇就看到穿着抹胸短裙的齐羽薇。 这一身黑色短裙高贵风情,却不显得风尘,但实在过于性/感。 齐羽薇起身相迎,她在看到左愈后怔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把外套穿上。 “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来。这不我刚拍完照片赶过来,也没讲究那么多,连衣服都没换。” 她规规矩矩地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对温潇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怎么把老公也带上了?” 说着,她又笑着看向左愈,调侃道: “难道是左先生不放心小潇一个人来见我,怕我把她带坏了?” 左愈看着她,笑呵呵地说: “我是怕你这个妖精把她的魂都勾走了,那我找谁说理去。” 温潇听到左愈话语里那一股子醋味,都有些脸红,推了他一把道,“你不至于吧,连女人的醋都吃。” 齐羽薇哈哈大笑,十分爽朗地请他们两人坐下。“我最近新上映的那部电影,我演的角色可不就是妖精。你们二位要是愿意捧场,那得带来多少热度,我可就赚飞了,剧组也得感谢我。” 闻言,温潇饶有兴趣道: “我听说了,你参演的那个古装片不是号称年度魔幻大作吗,又是知名导演把关,还请来了好莱坞的特效团队,我真打算去看的。” 齐羽薇对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压低声音,做出说悄悄话的姿势道,“这话我可就私底下对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那其实就是个徒有其表的烂片,剧情空洞狗辟不通。要不是这部影片的出品人是我朋友,我也想冲个业绩,我都不带演的。” 温潇听了捂着嘴笑,她又端详着齐羽薇,用赞赏的口吻道: “不过你保养的这么好,演起绝世美人这样的角色,真的非常有说服力。我一个女人看到预告,都觉得你在电影里的镜头可以颠倒众生了。” 没有哪个女明星不愿意被人夸有魅力,齐羽薇有些得意地说,“这可不是我吹,像这样的角色也就我能驾驭的好,让那些新生代的小花来,她们美则美矣,但差点意思。” 齐羽薇这个人聪明的很,她如果想要八面玲珑,那没有人比她更会社交。但和她熟悉起来之后,温潇经常见识到她毫不掩饰自恋情节的那一面。 温潇觉得这样的齐羽薇才真实,也更喜欢这样的齐羽薇。在她眼里,齐羽薇就该是如此骄傲自信的样子。 “那是,现在大家都说看到你古装的造型,就知道所谓的红颜祸水是美成什么样了。” 顿了顿,温潇又笑得花枝灿烂。 齐羽薇有些错愕地看着温潇,总觉得温潇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她又看向一旁不吭声的左愈,咳嗽一声对温潇说,“小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啊?” 温潇嘴角的笑意僵住,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着头说,“有这么明显吗?” 齐羽薇失笑道: “太明显了好吗?所以,你是为了小少爷的事来的?” 她明亮又美丽的杏眼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温潇低头顿了一下,随即抬起头道: “惟爱给的剧本,你看过了吧。觉得怎么样?” 齐羽薇耸了耸肩,喝了口花茶说,“我觉得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故事也写得引人入胜。唯一的问题是他选择的题材,还有他的风格,都和我想要找的不符。” 她在娱乐圈混迹了这么多年,公司里又有资深的专业人士,所以她很清楚现在的市场需要什么样的东西。 左惟爱给她的剧本好是好,而且有很大的惊喜,但却不符合市场目前的需求。如果选择投资他的剧本,就等于要冒很大的风险。考虑到左惟爱特殊的身份,齐羽薇愿意冒这个风险。 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在她看来现实也没什么不好。她觉得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她给左惟爱的剧本在大众面前呈现的机会,她也同时卖左家一个人情,这不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不过,我愿意用他的剧本。” 齐羽薇对温潇笑道,“我们已经谈好,就是迷你剧的规模,片子拍好了就以网络发行的模式播出。毕竟,现在传统的电视台模式已经在逐渐衰落,反倒是网络平台能获得更多流量。” 温潇点头,“现在确实是流量时代。” “我也答应不大改他的剧本,只进行一些适当的调整。” 齐羽薇支着下巴,对着温潇挑眉道,“至于演员这方面嘛,小少爷有给我的建议是,他希望我能在里面演一个角色。” 温潇一时没有说话。 她知道齐羽薇现在是国内的一线女明星,响当当的影后。 按理说就凭网络迷你剧的规格,齐羽薇是说什么都不会出演,但现在齐羽薇主动和她提起这件事,显然就是有戏的意思。 1330章 说定了 “这么说,你有意愿出演?” 左愈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餐桌,随即他面带微笑道。 齐羽薇笑得轻柔,“那当然了,我其实真的很看重小少爷的剧本,也很喜欢他指定我来演的那个角色。” 说着她又看向温潇,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怀念,“小潇,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伦敦一起拍的那部双女主的文艺片吧?这次小少爷给我的剧本,也是双女主。” 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国际都市,讲述两个不同年纪的女人在相遇之后一起携手复仇,也彼此救赎的故事,有点像是女版的夏洛克与华生之间的关系,但又有所不同。 剧本的主打基调是悬疑和异能元素,因为两个女主角都有不同的超能力,她们正是凭借着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才能行走在都市的阴影中,侦破谜团碰触核心的黑暗秘密。 而和普通的烧脑悬疑剧,或是只讲究异能战斗的奇幻剧不同,除了悬疑和使用超能力的部分之外,剧本对人物感情的处理和挖掘也非常到位。 让齐羽薇尤其感到惊艳的就是她能从中读到浓厚又真实的情感,她知道这往往是最打动人的地方,左惟爱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把人物的情感世界塑造得如此精彩,富有戏剧张力,却又不显做作,有此可见他真的具备过人天赋。 “我要演的这个角色很有意思。” 齐羽薇的嘴角上扬,双眼有些放空,“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她是一名读心师,能读懂别人的灵魂,甚至是调取记忆,切断情感,却唯独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她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会失去这种超能力,沦为凡人。只有当她痛失所爱之后,才会重新获取能力。” 温潇听了不禁怔住,她从未看过左惟爱写的剧本,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还能想出这样的剧情。 “所以,她看似潇洒,游戏人间,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直都在逃避。人都拥有感情,如果她和某人产生太深刻的联系,那她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齐羽薇的眼神有些迷离,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她也是有过去的人。在正片的故事发生之前,她就经历过这样一段感情,她爱上了一个人,那是真正的爱,可却痛彻心扉。最后她发现自己被爱人骗了,因为她爱着他,所以她就读不懂他的心。” 温潇握紧了手里的杯子,见到齐羽薇停顿了许久,忍不住道: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她的爱人在把她骗得很惨,险些让她丧命之后就失踪了。” 齐羽薇笑着说: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生不如死,但她活了下去。而随着她爱的人长时间不在她身边,她的心也越来越麻木,她的能力又回来了。她开始调查那个人的失踪,调查对方接近他的意图,结果发现那人背后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说着,她看到温潇有些入迷的目光,顿了顿之后说: “这个组/织就是正片主线里要侦破的反派集团,但这个剧本和市场上多数的片子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没把反派塑造成没有人性低智商的工具人,和主角的矛盾冲突设计得合情合理,每个反派人物也都有血有肉,没有洒狗血的地方。 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个设计的,有点美剧的感觉。” 温潇听得眼睛都发亮了,这就算不是她儿子写的剧本,她也想看啊,她现在真的都被吸引住了。 左愈看到她眼睛亮晶晶的,就知道她喜欢上这个剧本了。 “所以,你这个执行总裁愿意为他的剧本进行投资,出品这个迷你剧?” 他沉默片刻后,看着齐羽薇问。 其实他本来可以直接出钱,但他答应过左惟爱不会用这种方式进行干预。 齐羽薇嘴角的笑意不变,她缓缓道: “我当然愿意。虽然公司还在重新起步阶段,但出品一部迷你剧的预算,我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她精打细算过,这一部剧需要特效,但现在市场上的特效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像这样的小制作也不需要多宏大的画面,只要能保持一定程度的逼真就可以了。 至于服化道和场景这方面,都市剧都没有特别的要求,因此可以省下很多钱。 而演员这方面嘛,她这个出品人亲自出马又不用付自己片酬,至于另一个女主角的演员,还有那些配角找谁来演,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但问题也不大。 “更何况凭我在这个圈子里积累的人脉,想要拉到赞助商也不在话下。” 齐羽薇胸有成竹地往椅背上一靠道,“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们要买他的剧本,必须由他的法定监护人出面签合同。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她面带调侃的笑意,目光在温潇和左愈身上来回流转。 左愈耸肩道,“我是没有意见,就看他妈妈的了。”说着,他的目光也落到温潇身上。 温潇有些无奈地说: “看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就会反对了?惟爱的剧本能被看上,我替他骄傲都来不及好不好?” 左愈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落在温潇眼里,很有几分可恶。她总觉得这男人就是计算好的,他早就知道自己走这一趟后会二话不说就赞同。 齐羽薇见温潇一直盯着左愈,忍着笑咳嗽几声道: “小潇啊,既然这样,那我回去之后就让公司的法务起草合同,然后我们商量个时间,你们派律师过来代表小少爷,把合同签了。” 温潇爽快地答应道: “好,那就说定了。” 齐羽薇见她从头到尾都没问价格,眨了眨眼睛说,“你这个当妈的也不问问自己儿子的剧本能卖出多少钱?” 温潇顿住,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问这么重要的事。这再怎么说也是左惟爱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她赶紧道,“你准备给他多少?他是新人,你少给他不要紧,但也别太少,别伤了孩子自尊心。” 齐羽薇看她紧张的样子,噗嗤笑着说,“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司啊,不搞压价那一套。按照业内报价,这样的迷你剧我给他八十万,虽然是不多,但他初来乍到,也不少了。” 这个价位她也和左惟爱说过,左惟爱欣然应允,还十分高兴自己的剧本能卖出去这么多钱。 左氏的小少爷自然不可能缺钱,但自己赚到的钱带来的成就感,却很珍贵。 “如果这部迷你剧之后大卖,我还可以给你家小少爷分成。” 齐羽薇很豪爽地说,“那到时候,就不只是八十万的事了。不过也得片子能大卖才行。不过啊,我当出品人的第一部作品,怎么可能不大卖呢?就算光靠我一个人的曝光度,那也得是大卖啊。” 温潇拿起茶杯,站起身道: “那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我家惟爱就请你多关照了。” 左愈见温潇站起来,自然也陪着她一起举杯。齐羽薇一看这架势,赶忙起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我可受不起。” 温潇笑着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用有些崇拜的眼神看着她说: “其实当年在伦敦我就像说,你在演戏上的天赋真是不了得。我家惟爱的角色能有你来演,那真是太好了。你都帮他实现梦想了,我能不敬你吗?” 齐羽薇都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左愈正笑着要让温潇坐下,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你们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他嘴角那一抹轻柔的笑意变冷了些许。 包厢外。 “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他接起电话,冷冷道。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略显怪诞的笑声,对方笑了许久,才开始说话,“左愈,你没想到还会接到我的电话,对吧?” 左愈沉着目光,不急不慢地说: “斋藤邦彦,你敢给我打电话,算你有胆量。但以你现在的处境,自身都难保,还有暇他顾吗?” 斋藤邦彦冷笑道: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末路狂徒,已经不配和你说话了,对吗?” “不是在我眼里,而是事实如此。别浪费我时间,你今天打来这通电话,到底想说什么?” 左愈低声问。 “我就是想问你,我们两个无仇无怨,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 斋藤邦彦的声音变得极其阴沉,“告诉我,为什么。” 他已经调查到,陈璇的事也和左愈有关系。如果不是左愈的人在最后关头出马,陈璇也不会捡回那条命,还有失踪的阿锦,也都和左愈脱不了干系。 “无冤无仇,你可真说得出来啊。” 左愈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沉着眸光道,“就凭你在沪城对我的同胞做的那些事就足够我出手了,你不该把手伸到沪城来,你不该害那些无辜的人。” 斋藤邦彦嗤笑道: “这么说,你左先生是想为那些受害者伸张正义了?” 正义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就好像是什么幼稚的贬义词一样。左愈却并不在乎他的嘲讽,微笑着说,“不管我是为了什么,你都注定要失败,不是吗?” “左愈,你欺人太甚。” 斋藤邦彦咬牙切齿,又极尽温柔道,“我现在恨你,不下于恨我亲爱的侄子。你知道得罪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左愈沉着脸,没有说话。 而斋藤邦彦又继续说,“虽然你嘴上不说,但其实你还是很有几分畏惧我的,对吧。你把老婆孩子都带回沪城,连你老婆那个美术馆的开幕仪式都延期举办,不就是怕被我报复吗?” 1331章 开始的地方 左愈笑了一下,仍然平静地说: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很危险,但这不代表我会怕你。我让他们回来,确实是为他们的安全考虑,我的家人就是我的弱点,我承认,因为我不像你一样是个没人性的怪物。” “你不是第一个说我是怪物的人。” 斋藤邦彦咯咯地怪笑着道,“就算我是怪物,那又如何。怪物天生就是要吃人的,像你这样有弱点的人,就是我的猎物。左愈,你不该招惹我的——” “是你不该招惹我。” 左愈冷声道,“你也不该招惹那些无辜的人。斋藤邦彦,你马上就要付出代价了。” 说完,左愈就挂断了童话。 他站在走廊上,脸色阴沉的可怕。很快,他拨通了谁的号码。 “斋藤邦彦给我打电话了。” 市区的超市。 莫婉推着推车,正在货架前挑选烹饪用的酱料,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穿着得体,五官端庄,看上去就像体面的知识分子。对方也推了推车,车里睡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女孩。莫婉注视着她们,移不开目光。 宋特助派来的保镖见状走近她身边,低声问: “莫小姐,怎么了?” 莫婉回过神,表情变得紧张起来。保镖看到她开始颤抖。 “你认识那个女人?”保镖警惕地护住她。 “是,我认识她。” 半晌,莫婉开口道,“你赶紧报警,那女人是贩子,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 闻言保镖愣了一下,然后按照她说的做了。 一个小时后。 宋特助匆匆赶到超市。 “你们怎么就说这不是我的孩子?” 女人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扬声道,“没有证据就别乱说!” 警方的人看着她,“女士,请您出示您的证件,还有您女儿的。” “我女儿这么小有什么证件?” 那女人冷冷道,“我是日籍华人,你们想看我的护照,可以。” 说着她就从包里拿出护照,递给对方。 经过核对后,警方的人一看这护照就是真实的,只能把护照还给女人。 那女人见他们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立刻耀武扬威起来,“你们不是说这孩子不是我的吗?不是要抓我吗?那现在把我带到警局去查我啊?” “女士,我们也是接到有人打的举/报电话才赶过来,请您理解。” 警方的人陈恳道,“而且,您还真得带着孩子到警局去一趟,这也是为您和孩子的安全考虑,谢谢配合。” 闻言,那女人瞪大眼睛吵嚷起来: “我又没做错,凭什么去警局?你们耽误了我的事情,知不知道?我是要带孩子去看病的!” 一旁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其中有也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低声对同伴说: “她刚才和警方吵架时候的样子,可不像是要急着带孩子去看病。现在说要去警局,她倒是说要去看病了。而且,她的孩子是怎么了,怎么一直睡着,现在都不醒?” 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这种不到三岁的小孩子就算是熟睡,也睡不稳,尤其是在这么吵闹的情况下,肯定要醒过来哭闹。但那女人怀里搂着的孩子,却睡得这么死,让人有不好的感觉。 而且女人还把孩子搂得这么紧,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不下去,站出来道: “你把孩子抱得这么紧,也不怕勒着她?这怎么当妈的,你不还说自己孩子病了吗,你就这么抱着?” 女人咬牙道: “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见她这副蛮横的样子,围观的人更加觉得她有问题。还有人说,“既然有人打举/报电话,那她肯定是有什么问题,这还真得去警局走一趟,把身份都查清楚,不然万一有事,苦了这孩子。” 警局的人也不退让,就对女人说道: “您的孩子如果真的要去医院,我们开车送你们过去,请吧。” 那女人骑虎难下,只能表情僵硬地走出超市上了车。 等人走后,宋特助才询问仍然一脸紧张的莫婉,“你认识这个女人,她是谁?” 莫婉的表情很难看,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良久,她才道: “我在霓虹的按摩店时,见过这个女人。她送来几个新的孩子给我的养母。然后,她和我养母单独说了很久的话,我养母出来之后就对我说,如果以后我不听话,她就让我跟着这女人走,对方有办法收拾我。” 宋特助的眉头皱起,他攥紧拳头道,“看她人模人样,原来是这种人渣。” 莫婉的神色有些黯然,眼里还有悲痛的愤怒,“而且她来按摩店的时候虽然没有带走我,但却带走了我的一个同伴。那后来我再也没见过我的朋友。我,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后来她被带回沪城,她在警局做笔录时也提起过那位被带走的朋友。但警方的人后来告诉她说,不论是这个女人,还是她的朋友,都不见踪影,还说她们很可能已经离境了。 所以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见不到曾经的朋友了,现在却偶然间碰到这个女人。 “宋先生,你能不能跟警局的人说,让他们一定要把她扣下。她绝对不是好人,我敢用生命起誓。” 莫婉焦急道: “而且她肯定知道我朋友的下落,求你让警方审讯她,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宋特助看着她哀求的眼神,这一刻内心被狠狠触动。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逍遥法外。” 闻言,宋特助坚定道。 东京。 一辆不起眼的丰田霸王驶入市区,坐在车后座的男人望着窗外,嘴角抿着一抹冰凉的笑意。 他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嘴里念念有词。 坐在他身旁的人不敢吭声,就怕惹他发火。而司机就不能保持沉默,只能硬着头皮问: “邦彦先生,您想先去住处,还是——” “我还不想直接躺下睡觉。” 斋藤邦彦缓缓道,“开车去斋藤财团的总部。” 闻言,司机差点没把反向盘拧断,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现了幻听。 “您,您要去哪里?” 他颤巍巍地问。 “我说得不够清楚?斋藤财团的总部。” 1332章 锁 司机在斋藤邦彦的逼视下,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掉头驶向斋藤财团的总部大楼。 作为全霓虹最顶级的财阀之一,斋藤财团位于东京市区的商业核心地带,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建起了一栋摩天大楼。这栋建筑物在当地有个绰号,那就是“财富中心”,说的就是斋藤财团在霓虹商界的地位超然。 就在一天前,斋藤俊户出面接受了媒体采访,正式宣布他将交出董事长的位置,新一任的董事长就是他的长孙斋藤介。 这是斋藤俊户头一次正面回应外界对斋藤财团继承权之争的猜测,而且这一回应就直接爆出了这么重量级的消息,各类媒体像迎来狂欢一样,都疯了。 东京日报的头版新闻标题就是“尘埃落定,斋藤财团迎来新世代”。 作为即将上任的斋藤财团历史上最年轻的董事长,斋藤介一时成为万人瞩目的存在,整个东京没有谁能比他的光芒更耀眼,所有人都说他是天选之子,才能在二十六岁的生日到来之前,就执掌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 这样年轻,这样英俊,这样有才能,又这样前途不可限量。 而让斋藤介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就在前不久才传出他要害中枪的小道消息,虽然斋藤财团一直都没正面回应过新闻,就连东京的各大纸媒都没报道过,但网络上却一度疯狂传言,说斋藤介是凶多吉少,这回弄不好是要英年早逝了。 可现在大家都知道,斋藤介不仅没有英年早逝,还坐上了董事长的宝座,用风光无限来形容他,都嫌这个词不够褒义。 而万千光芒集于一身的斋藤介相比,斋藤邦彦就真的只是一个躲在阴沟中的老鼠,甚至都不敢在阳光下露脸。 丰田商务车停在了斋藤财团总部大楼的对面。 斋藤邦彦望着窗外的摩天大厦,目光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明明身边没有倾听的人,他却自顾自道,“当初我和大哥一起进入总部实习,大哥根本无心经商,什么都只是例行公事,而我有野心又有干劲。” 回想起当年,他确实有过一段热血的时候,努力想要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什么都比大哥强。 但父亲却永远都在劝他,不要锋芒太露,有事多和大哥商量才是他应该做的。 他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比斋藤理光晚出生几年,就什么都要听对方的?难道斋藤理光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是继承人,而他就只能做一个跟班吗? 如果斋藤理光有足够出色的能力,让他跟随对方也就算了,可斋藤理光明明就是在敷衍了事而已啊,难道父亲看不出来吗?还是说,父亲就是一定要偏心? 为了让父亲知道谁才是真正适合做继承人的儿子,斋藤邦彦选择铤而走险。在一次他和斋藤理光一同参与的重要项目中,他暗中给斋藤理光设了一个局,要让对方丢人现眼,让父亲看到大哥有多不适合被培养成接班人。 然而,他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但中间却因为一个国际正策的变动导致项目出了差错,斋藤俊户亲自介入了项目,经过调查却无意中发现了斋藤邦彦设局陷害自己大哥的事。 这让斋藤俊户十分震怒,他怒斥了斋藤邦彦一顿,勒令他退出项目进行反省,对外只宣称他的二儿子生病要去养病,就连斋藤理光都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这算是父子两人的一个秘密,斋藤俊户不对外说斋藤邦彦做了什么,甚至都不让自家人知道,但他却从此把斋藤邦彦踢出了集团的管理层,不让斋藤邦彦再参与集团的核心事务。 斋藤俊户的处理方法让斋藤邦彦尤为气愤,仇恨的种子就是在那时生长成大树。 他觉得这是斋藤俊户偏心大哥犯下的罪孽,是斋藤俊户欠他的。 他觉得自己从此被排除在斋藤财团的核心权力层之外,也是斋藤俊户对他的极大不公。 “从一开始,父亲的眼里就只有大哥。他就是一个迂腐的老顽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还信奉唯有长子才能继承家业的那一套,是他的偏心把我逼到这一步境地。” 斋藤邦彦冷笑着说: “明明我也姓斋藤,也是他的儿子,凭什么我就要成为大哥的垫脚石?凭什么我就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利?这个世界,本来就该是有能力的人得到全部!他们想让我只做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我做不到!” 他是男人,他也渴望登峰造极的事业,他也想像斋藤介一样年纪轻轻就坐上董事长的宝座。可都是斋藤俊户,让他的理想都打了水漂,让他蹉跎了这么久,现在又把他逼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想及此,他满眼的戾气。 而马路对面那气势凌人的摩天大厦,本来应该属于他,现在却仿佛和他隔了一个世界,成为他再也不能触及的存在。 “呵,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他们怎么敢——” 他低声喃喃道。 坐在斋藤邦彦身旁的保镖大气不敢出,斋藤邦彦却忽然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交到对方手上。 “邦彦先生,您的意思是?” 保镖看着手心里的平安锁,不禁怔住。 “你想个办法,把这东西交到大楼前台的手上,这是我想还给他们的东西。” 斋藤邦彦看着银质的平安锁,笑了笑道。 他刚出生时体弱多病,母亲又早逝,这是斋藤俊户从一个有名望的高僧手里为他求得的平安锁,寓意是护他一身平安。这个故事听起来温情脉脉,可他却不觉得有什么感人。 因为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平安,他要的是继承权,是所有人的认可。斋藤俊户给不了他真正想要的,还亲手扼杀了他用正当途径完成这一切的机会,对方的父爱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虚情假意。 他一直留着这锁,不是因为他念着旧情,而是因为他觉得这锁就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嘲弄着他的人生。斋藤俊户确实给他上了锁,把他紧紧地锁在次子让位的束缚下,让他动弹不得。 但他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没有人能锁得住他。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我让人把这个东西送过去,一定会被他们查到蛛丝马迹。” 保镖冒着冷汗道,“现在我们很缺人手,如果真被他们顺藤摸瓜查到什么,那——” 他话没说完,就因为斋藤邦彦一个冷漠到极致的眼神。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明白吗?” 斋藤邦彦嘴角仍然上扬,但那丝毫不带温度的笑意,却只让人觉得他已疯魔,“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向你们解释这些。” 被斋藤邦彦用神经质般的眼神盯着,保镖浑身毛骨悚然,恨不得直接从他身边跑开,但只能紧绷着身体道: “对不起邦彦先生,是我多嘴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我立刻去办。” 说着他就拉开车门,匆匆离去。 下午。 斋藤介躺在病床上翻看着公司的计划表,他眉头皱着,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绫濑樱见门虚掩着就直接推开,见他专注地看着文件也没发现自己进来,没有出声提醒,只是放轻脚步把切好的水果放到他的床头柜上,就要走出病房。 她不想在这时打扰斋藤介。 但斋藤介像感觉到什么一样忽然抬起目光,刚好就看到她。那一刻,他俊雅的脸上露出笑容,“你来了。” 绫濑樱顿了一下,然后微微低下头说: “我给你拿来洗的水果。” 斋藤介看了眼床头柜上摆得十分精致的果盘,就能看出绫濑樱的用心。他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柔和,“谢谢。” 绫濑樱看着他,停顿片刻后又道: “你继续看文件吧,我就先走了。” 不知为何,虽然她没表现出什么反常的地方,但斋藤介却觉得她今天的心情有些不太好。他迟疑地叫住她,低声问,“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绫濑樱的脚步停住,她没想到斋藤介能看出来。她真的不是有意要让他察觉,但他却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让她的心情很微妙。 转过身,她对斋藤介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我就是怕打扰到你看文件。” 斋藤介原本还有几分不确定,但现在他确定了。 “你坐下,我们说会儿话吧。” 1333章 各花入各眼 他示意绫濑樱坐到自己身边。 绫濑樱有些犹豫,但还是坐了过来。 “我最近除了养伤就一直忙着看集团的文件,上次说好要和你说我们的事,但这段时间都没找到时间和机会。” 斋藤介的眸子清亮,当他看着绫濑樱时,总是让她有特别的感觉。就好像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那个人。 她想到来之前看见的新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我知道,你准备和浅贺家的大小姐订婚,是吗?” 在斋藤介开口之前,她就有些匆忙道,“我看过那位小姐的照片,她很漂亮,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又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女人,和你很般配。” 斋藤介愣住,不知道她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 浅贺是东京最古老的名门望族,是传统意义上的门阀高贵,因为浅贺家是皇室的近亲,而绫濑樱提到的那位大小姐,她的母亲就是女亲王。 如果说斋藤家在霓虹商界是屈指可数的豪门,那出过数位正治家的浅贺家就是霓虹正界的世家,几乎无人能动摇他们的地位。 “真是强强联姻。” 绫濑樱微微笑着,她说出这句话没有丝毫讽刺的意思,因为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一定十分落寞,可她也明白,比起浅贺家的大小姐她太微不足道。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 斋藤介皱起眉头。 “我不该向你提起吗?” 绫濑樱有些敏感地反问,因为冲动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斋藤介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再一次被打断。 “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该多嘴的,因为冒昧提起,也只是让我自己徒增尴尬而已。” 说着,绫濑樱黯然垂眸,“我原本想,就算我注定配不上你,只要我不肖想不可能的事,我还能在你结婚之前,陪在你身边。但既然你已经有了要订婚的对象,那我就不能再不知羞耻了。” 她其实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可是,她喜欢的人偏偏是这样耀眼的存在。 “你不明白,我——” 斋藤介有些急促地想要说什么,但绫濑樱却忽然摁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目光克制又隐忍,对他摇头道: “别说了,外面有人来了。” 在斋藤介一个人面前,她可以卸下所有的骄傲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她断然不想让外人听到她们的对话。她知道有不少人都觉得她是想傍上斋藤介,做着愚不可及的美梦,她不能向他们解释,因为她也解释不清。 现在斋藤介就要和浅贺家的大小姐订婚了,他们都会嘲笑她吧。 斋藤介看着绫濑樱的眼睛,看到她眼底深处的东西,他有种要心碎的感觉。 “阿介,你看看谁来了。” 这时,斋藤理光出现了门外。 斋藤介望过去,看到斋藤理光身边的那个年轻女人时,头都疼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一个捧着花束的年轻女人,穿着得体的高级丝绸套装,容颜端庄又美艳,简直可以用天香国色来形容,如同最仪态万方的牡丹花。当她抿起红唇微笑时,好像所有的光芒都要因她黯然失色。 绫濑樱看着这个女人,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多余,就像是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理光叔叔,这位是?” 一身贵气的女人望着绫濑樱,美目里流露出一分好奇。 “这位是绫濑小姐,”斋藤理光不动声色地望了绫濑樱一眼,随即对身边的女人道,“她是阿介的下属。” 闻言,女人很有风度地对绫濑樱颔首: “绫濑小姐,您好,我是浅贺一华。” 说着她还风趣地笑道,“我的名字就是一朵花的意思,听上去很俗气吧?我也一直抱怨家里的长辈怎么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不知道您的全名是什么呢?” 绫濑樱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维持住自己的尊严和体面,“樱。我的全名是绫濑樱。” “樱——” 浅贺一华念着这个字,露出欣赏的表情,“真的非常好听,而且名如其人。您本人也给我樱花的感觉,清新又洁净,让我惊艳。” 绫濑樱勉强笑道: “浅贺小姐,您谬赞了。” 浅贺一华对绫濑樱莞尔笑着,其实她的赞美是真心的。绫濑樱的容颜单论五官或许称不上绝美,但胜在眉眼间流露出的清雅气质,既让人感到惊艳,又十分耐看,反倒给人不可方物的美感。 像这样的女人出现在斋藤介身边,浅贺一华才不相信对方就只是斋藤介的下属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浅贺一华微微垂眸,看向从病床上坐起的斋藤介。 都说各花入各眼,牡丹和樱花究竟谁更美,没有定论,更没有标准,就要看斋藤介的心是向着谁了。 “父亲,你怎么把浅贺小姐带来了。” 斋藤介对浅贺一华道,“我现在这种状态接待你,实在失礼。” 闻言,浅贺一华还没说什么,斋藤理光已经瞪着他道,“你这问题问的才失礼。” 斋藤介垂下头,笑着说: “是我说错话了。” 浅贺一华看着他,打圆场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其实也很失礼。按理说我来医院看望你,应该提前打招呼的。但我今天刚好碰到理光叔叔,就说要跟着过来了,希望没打扰到你就是。” 斋藤介自然不能说她打扰到了自己,抬起头含笑道,“当然不打扰,欢迎你来。” 听到这里,绫濑樱有些站不住了,她找了个借口就匆忙离开病房。 浅贺一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即转过头对斋藤介说,“我以前怎么没见到这位绫濑小姐,她是新来的吗?” 斋藤介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请她和斋藤理光坐下。 “阿介啊,这次刚好一华也在,有些事我这个做长辈的也该说几句了。” 两人坐下之后,斋藤理光清了清嗓子,用严肃的口吻说。 他不用说,斋藤介就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当初斋藤菜月被劝去相亲的时候,他还让她放松一些,别太把这当回事,现在轮到他自己了,他才知道这有多麻烦。 “父亲,我——” 他想说什么,却被斋藤理光抬手打断。 “其实有些话本来不应该我说,而应该你来。但你一直不开口,我等得着急是其次,就怕耽误了一华这么好的孩子。” 斋藤理光语重心长道: “你和一华从小都认识,也算是青梅竹马,而且我们两家也是世交,大家知根知底,不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斋藤介的眉头皱了皱,而他的这个动作刚好收入浅贺一华的眼底。 “理光叔叔,您是知道的,我对阿介一直都有意。” 沉默了许久,浅贺一华主动打破沉默,她大大方方地笑道,“可阿介怎么想,我却一直都没弄清楚。有时候我会觉得,他迟迟不肯对我说明心意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拒绝,但我又希望自己的这种判断是错误的。” 说完,她含情脉脉地看向斋藤介,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斋藤介脸上不显,好像对浅贺一华说的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理光看了都着急道,“阿介,一华是女孩子,又是名门世家的千金,你不能总是吊着人家啊。人家女孩子都说到这一步了,你到底是怎么样,也该给她一个表示。” 病房外的走廊上。 绫濑樱神色黯然地坐在休息区,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无声纠缠。 这就像她和斋藤介的缘分,没有声音,如此隐秘,只有她自己知道发生过什么。 等到斋藤介和浅贺一华大婚的那一天,她这个没有收到邀请函,连做客都不配的人会在哪里呢?等到浅贺一华嫁给斋藤介,她该何去何从? 她肯定没有脸面再留在斋藤介身边,哪怕斋藤介留她,她也不会愿意留下。 就算她没有缘分做斋藤介名正言顺的伴侣,她也不愿意不清不白。 而斋藤介也是有分寸的人,他也一定不会愿意留下她吧。 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她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这时,她的余光瞥到一个保镖步履匆匆地快步走进病房。她怔住,有些担忧地站起身,对方来的这么匆忙,难道是斋藤邦彦那边又有新的动作了? 病房里。 斋藤理光看着忽然闯入的保镖,皱眉道,“你有事为什么不敲门?” 那名保镖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斋藤介见状就对这名保镖道,“你有事要汇报,直接过来对我说。” 保镖了然地点头,随即上前到斋藤介耳边,低声说道,“介公子,是总部大楼那边让我过来传话,说是斋藤邦彦的人到前台送了个东西,指名道姓要给俊户老先生。” 闻言,斋藤介的目光一沉,他压低声音在保镖耳边说: “要送给祖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确定了没有危险?” 保镖道: “就是一个平安锁,已经确定没有任何危险。” 斋藤介听了心里了然。 在他看来,斋藤邦彦搞这一出就是为了宣示存在感罢了,想提醒活在阳光下的所有人,自己阴魂不散。 “介公子,您看这事需不需要告诉老先生?” 保镖有几分犹疑地问。 斋藤介顿了顿,之后低声道,“既然他指明说东西是要送给祖父,那我这个做晚辈的当然没有拦下的道理。有些事即使我想瞒着祖父,也瞒不住。” 沉默片刻,他一锤定音,“既然确定了没有危险,那就让人把那个平安锁拿给祖父吧。” “可是如果这件事刺激到老先生——” “祖父没有那么容易受到刺激。” 斋藤介垂下眼眸,缓缓道,“如果他能这么轻易被打败,叔父早就得逞了。所以,把东西拿去吧,祖父有知情的权利。” 而且斋藤邦彦的这个举动让斋藤介想到更多,斋藤介怀疑叔父弄这一出同时也是想提醒他们—— 他回来了。 1334章 联姻 等那名保镖离开后,斋藤理光不禁询问道: “是什么事?” 斋藤介笑了笑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祖父的生日马上就到了,总部那边的高层想确认今年要不要给祖父办生日宴,这不着急地都派人来问了吗?” 听了这话,理光放心了一些。 他就怕又是斋藤邦彦惹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浅贺一华眸光亮起,含笑嫣然,“那按照俊户爷爷的意思,这场生日宴是办,还是不办呢?我们家也一直没收到消息,长辈们都有些着急了。” 看着她欣然的样子,理光笑道,“最近这段时间啊,浅贺家帮了我们很多,要是父亲办生日宴,说什么要邀请你们家的人来。所以,一华你还担心什么。” 如果好事将近,弄不好还可以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直接宣布斋藤介和浅贺一华订婚的消息,就当是献给斋藤俊户的一份寿礼,那效果一定非凡。 这样的话,斋藤介就是双喜临门,当上了斋藤财团的董事长,又和浅贺一华这样门当户对个人条件还优秀的世家大小姐订婚,怎么看都是天大的喜事。 浅贺一华作为浅贺家最受宠爱的千金,可是从成人礼之后就求婚者不断,而她眼光甚高,拒绝了那些求婚的贵公子,但唯独对斋藤介态度不一般。 虽然她也没有什么主动的表示,但斋藤理光在感情这方面却目光敏锐,他看得出浅贺一华起码对他家儿子有好感,虽然谈不上有多爱,但肯定也是中意阿介。 因此,斋藤理光才这么想撮合这门婚事。在他看来,也只有浅贺一华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才配得上他儿子,至于绫濑樱,虽然也是美人,但比起浅贺一华的家世,那完全不够看。 最让斋藤理光无法接受的是绫濑樱复杂的背景,他不能让一个曾经当过杀/手的女人做他儿媳妇。 浅贺一华笑得更加灿烂,她对躺在病床上的斋藤介道: “如果俊户爷爷今年真的办生日宴,我可以作为你的女伴一起出席吗?” 说完,她就静静地等着。 问出这句话,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以斋藤介的情商不可能听不明白她的意思。而抛出这句话,她也几乎已经没有退路。但她就想听到斋藤介的回复,她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她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必要等下去了。 斋藤理光见自己儿子一直不说话,赶紧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答应浅贺一华。 但斋藤介却已经做了决定,他认真地看着浅贺一华道: “抱歉,一华,我不能让你以我女伴的身份出席。” 听到他的回答,浅贺一华虽然有过期待,却不对他的拒绝感到意外。 “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仍然优雅得体,落落大方。这种矜持和骄傲,是门第也是教养,是刻进她骨子里的烙印。 斋藤介无视理光的瞪视,缓缓道: “因为我不想让大家有误会。一华,我很欣赏你,也很尊重你,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浅贺一华的眼睛微微睁大,她看着斋藤介,有些诧异。 她知道斋藤介不比那些滥情的纨绔子弟,他对感情的认真向来是圈子里的异类。她并不知道之前斋藤介对千桧理的感情,只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轻易说出这两个字。 能从他嘴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她是真的很意外。 “是刚才那位绫濑小姐吗?” 浅贺一华想到绫濑樱看到自己时有些慌乱的眼神,笑意变得浅淡了些许,道,“原来她是你喜欢的类型。” 斋藤介笑了笑,说: “不是我喜欢这个类型,而是因为我喜欢的人是她。” 他这么说就等于是直接承认了他喜欢绫濑樱。斋藤理光瞪大眼睛,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可当着浅贺一华的面,又不能说什么。 “你如果早点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就是绫濑小姐,那就好了。” 浅贺一华对他眨了眨眼睛,得体地笑着,“我刚才和理光叔叔一起进来,说了这么多话,绫濑小姐一定误会我了。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说让她误会的话了。不过我现在知道,也不晚。” 她大方又理智,涵养很好,即使被婉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又陪着父子两人寒暄了半晌,才起身告辞。 直到走出医院之后,她才流露出落寞之情。 浅贺家的司机拉开车门,等她上车后见她神情黯然,询问道,“小姐,难道是俊户老先生不准备办生日宴了?” 这个司机在浅贺家工作了二十年,是看着浅贺一华长大的,和她感情很深,因此他问这些也不过界。 她顿了一下,然后苦笑道: “生日宴倒是要办,可我和斋藤介,没有可能了。” 司机愣住,有些紧张地问,“难道是斋藤家没有联姻的意思?可不应该啊,我看理光老爷明明是有这个意思的,就连俊户老先生也一直都很喜欢小姐您。” “理光叔叔是有这个意思,俊户爷爷看哪个晚辈都说喜欢,但从来不表态。” 浅贺一华叹息着道,“但问题在于,阿介他不想和我联姻啊。今天他告诉我,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他不会做这方面的考虑了。” “喜欢的人?” 那名司机很意外。 他家小姐这么漂亮,斋藤介还能放着她喜欢别人? “绫濑樱。” 浅贺一华念着这个名字,有些不甘心,也有几分好奇,对司机道,“你帮我查查这是谁家的千金,有什么来历。我看她的气质,好像不只是一个女下属呢。” 另一边。 绫濑樱站在医院的天台上,望着远处。她想着什么,目光凝重。这时,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到白石苍缓缓朝她走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白石苍皱了皱眉问。 闻言,绫濑樱闭了一下眼睛,忍耐着眼里的酸涩,再睁开眼看向白石苍的时候,她又是平日的样子。 “我在想,等斋藤邦彦的事情都结束后,我就回伦敦去找我弟弟。” 她低声道。 白石苍问,“你不打算留在东京了?” “我想换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也是好主意。反正我会说英语。” 她笑道。 白石苍看着她,沉默半晌后问,“那介公子怎么办?” 绫濑樱怔住,她将头转向另一边,避开白石苍的目光,说,“我想我还不能影响到他吧。他马上就要订婚了,以后会越来越忙——” “你在说什么啊。” 白石苍双手抱胸,定定地望着她,“介公子从来都没说过要订婚。” 1335章 你配得上他 绫濑樱怔住,她看着白石苍,眼里充满不解,“介公子不是要和浅贺小姐联姻了吗?今天,今天我都看到浅贺小姐来看望他了,她确实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美人。” 白石苍对她挑眉,撇了撇嘴道: “浅贺小姐是来看望介公子,但那也只是看望罢了,难不成他们还能在病房里把婚约订了?你是从哪看出来的他们要订婚啊?” 绫濑樱的脸色微红,她顿了顿之后说: “我是看报纸上说的。那报纸上还说现在介公子已经是斋藤财团的下一任董事长,而且在感情方面也是好事将近。” 那上面写着最有可能成为斋藤介妻子的未婚女人,就是浅贺家的大小姐。首先从家世的角度看,浅贺和斋藤都是霓虹最显赫的名门,一个是正界世家,一个是商界帝王,简直不能再般配。 浅贺一华本人也可以称得上是最顶级的美女,美艳大气,向来有全东京最美貌的千金之称。 而且浅贺一华还不是只有外貌的花瓶而已,她毕业于法国名校巴黎高师,读的是社会学,这样的学历即使放在高材生倍出的上流社会也足够亮眼。 但最让绫濑樱在意的还是浅贺一华和斋藤介从小就认识的事实。因为两家是世交,所以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就经常结伴在媒体面前亮相,从那时起就被称赞般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因此,不论怎么看,斋藤介最有可能娶的女人都是浅贺一华,除非浅贺一华自己不想嫁给他。 可今天绫濑樱在病房遇到浅贺一华时,仅仅是一个对视,她就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寻常的意味,就是身为女人的直觉,让她知道浅贺一华的心意。 既然佳人还有意,那这门婚事就没有不定下来的理由了吧? 而且报纸上刊出了浅贺一华私下和斋藤介见面时狗仔偷拍的照片,对方看着斋藤介时的眼神是那么开心,而斋藤介也笑得温柔,用天作之合来形容他们,真是无比恰当。 “就这些?” 白石苍审视着绫濑樱道,“就凭一些捕风捉影的报道,就让你相信介公子会抛下你,和别人订婚了吗?” 绫濑樱有些诧异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半晌,随即说: “难道不是吗?” 说出这句话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语气里的酸意。她这才明白,她表面上强行装出的淡定是如此不堪一击。她有多嫉妒浅贺一华,只有她自己明白。 “我没有埋怨介公子的意思,真的没有。” 她好像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能维持住最后的得体。明明这段感情萌芽时,她就知道会是有缘无分,可为什么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又如此痛彻心扉? 斋藤介之于她,就像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他是她梦里的月亮,另一个世界的神明。 最先对他动心的是她,这场罪孽是由她自己开始的。她不能怪罪任何人,只能怪罪自己。 “介公子已经帮助了我很多,他什么都不欠我。我也不会奢望不属于我的东西,让他尴尬。所以,无论他以后的新娘是浅贺小姐,还是别人,我都会祝福他。” 说完,绫濑樱黯然地低着头,就要从白石苍身边离开。 但白石苍却伸手拦住她。 “听我说。” 他皱着眉道。 绫濑樱顿住脚步,刚想说没什么,她都明白。 但白石苍下一刻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她意外,“介公子和浅贺小姐是从小就认识,但也只是因为世家之交,他们两个人最多只能算是朋友。” 说着,白石苍笑了一下道: “至于两家联姻的事,确实是有人提议。但介公子并没有想联姻的意思,他和浅贺小姐已经沟通过了。” 停顿片刻,他盯着绫濑樱的眼睛说,“你知道介公子是怎么对浅贺小姐说的吗?介公子的原话就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浅贺小姐问那个人是不是你,介公子承认了。” 绫濑樱一时失神。 “你现在还觉得,介公子会和别的女人订婚吗?没错,以他的条件,是有很多人想做他的女朋友,做他的妻子。可他都没有考虑。他是因为什么,你现在明白了吗?” 白石苍收回挡住绫濑樱去路的那只手,缓缓道,“绫濑小姐,我承认一开始时,我对你是有一些看法,觉得你从那个社团出来,并不值得被完全信任。但经过上次的并肩作战,我已经明白我的看法都是错的。” 他自己也是一个武者,所以他很敬佩绫濑樱。 “你是能托付性命的人,经得起最艰难的考验。你也见识过人心黑暗的一面,在最恶劣的环境中还能坚守初心。你配得上介公子,没有什么是你不该奢望的,那本来也不是奢望。” 绫濑樱看着他,眼眶有些红了。 她早已过了渴望被认可的年纪,但现在听到这番话,却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 “你既然要走下天台,那就直接去介公子的病房,他找你。” 白石苍又道。 绫濑樱回过神,对他深深地鞠躬说了一句谢谢,匆忙离开天台。 十分钟后。 斋藤介看着走入病房的绫濑樱,笑了笑说,“你回来了。” 她站在他的床前,定定地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我父亲和一华都已经走了。” 对上她的目光,斋藤介收起嘴角淡然的笑意,难得露出几分认真,“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以后我再出席重要场合,你愿意作为我的女伴,陪我一起出席吗?” 闻言,绫濑樱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她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其实她想过如果斋藤介愿意接受她会是什么情形,可即使是在最美好的梦里,她也没想过对方会带她一起在公众面前露脸。她以为,她顶多也就是做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罢了。 “你不愿意吗?” 斋藤介见她迟迟不说话,眸光有些黯然。 他以为绫濑樱是不想让公众注意到她,这样和他捆绑在一起,会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吧。时刻被关注着的滋味并不好受。而她曾说过,她想要的一直就是平凡幸福的生活。 “抱歉,是我不该这么冒昧,我——” 斋藤介微微皱着眉,正想说什么,绫濑樱却开口道,“我愿意。” 说着,她笑起来,“只要你想让我陪在你身边,不论是什么方式,我都愿意陪着你。更何况,你都愿意让我在大众面前露脸,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能陪在斋藤介身边的位置,外面有多少女人想要。但斋藤介却因为绫濑樱能答应他,而感到欣喜,他笑道: “你愿意就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会离开我。” 绫濑樱有些诧异,“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一直觉得你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会很讨厌被束缚吧。但如果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的身份,不管怎么样你都会被很多人的目光审视。” 就算他可以保护她,但议论却是少不了的,毕竟怎么样也读不上悠悠众口。 他从绫濑樱的角度着想,觉得她选择留在自己身边真的是走上了一条非常艰难的路。这就意味着她要在一定程度上抛弃自由。 但绫濑樱对他说,她愿意。 “我会慢慢地让所有人都接受你是我伴侣的事实。” 斋藤介攥住绫濑樱的手,坚定道,“包括我的家人,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接纳你。” 另一边。 浅贺一华回到家里的大宅,她的贴身女佣迎上来,见她的脸上没有多少笑意,低声道,“小姐,夫人在南边的起居室里等你,她让你一回家就过去。” 闻言,浅贺一华皱了皱眉头,对女佣点头: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你先去忙吧。” 女佣离开后,浅贺一华叹了口气才往南边的起居室走去。 浅贺家的大宅是纯粹的日式风格,置身其中就像是回到了一百年前的东京。 内敛的华美,克制的绚丽。 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浅贺一华不说眼高于顶,也是目光挑剔。而她自懂事以后,唯一真正入过眼的同龄男人就是斋藤介,虽然这还称不上是真正的感情,但斋藤介如果真的有了对象,她还真有些遗憾。 更何况—— 推开起居室的门,走进这宅子里少数的西式房间,浅贺一华有些局促地看着那坐在窗边默默喝咖啡的中年女人,欠身道,“母亲。” 浅贺夫人穿着深色古典的西式洋裙,看上去就像是上个世纪英国电影里的保守淑女。唯一出格的是她脸上蒙着厚重的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 “坐。” 对方垂眸道。 浅贺一华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头。 “你今天去医院看望介公子,有什么收获?” 她用精致的银质汤匙搅动着咖啡,似乎漫不经心地询问。 闻言,浅贺一华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母亲,我今天没有什么收获。” “什么都没有?” 浅贺夫人抬起头来,被面纱遮住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美丽的女儿,她笑了笑道,“是你不愿意有收获吧。” “我真的尽力了。”浅贺一华攥紧自己的裙子,皱眉道,“我都开口请求斋藤介,以他女伴的身份出席不久后俊户老先生的生日宴。可是,他拒绝了我。” “为什么?” 女人藏在面纱后的眸光变得锐利,浅贺一华感到自己被瞪视着,别过脸颊道,“还能有为什么,斋藤介不想和我联姻。” “我问你,他为什么不想和你联姻。” 听到女儿的回答,浅贺夫人的口吻变得严厉,这句话像是在质问。 1336章 想喘口气 浅贺一华的眸光动了动,她感到羞耻,咬了咬嘴唇才道: “母亲,您为什么总是要这么逼我。我知道斋藤介无论哪方面都很完美,但他的心意不是我能决定的。他喜欢别的女人,这个答案您总该满意了吧。” 闻言,浅贺夫人顿住,然后她放下手里的汤匙,站起身,走到浅贺一华面前。 “母亲大人——” 浅贺一华轻声道,有些抗拒她的手。 但她对女儿的排斥视若无睹,用力抬起对方的下巴,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对方的脸,像是一个艺术家在观看自己的作品。 “我把你生得这么美丽,你怎么可能得不到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她低声呢喃道,“我不是说过吗,斋藤介必须要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做不到让他爱上你呢?你就这么笨吗?真是可惜你的这张脸了。” 浅贺一华纤长的睫毛颤动着,她带着哭腔说: “难道我对您的价值就只有能嫁给斋藤介这一项吗?我不明白,为什么和他订婚就这么重要。” 浅贺夫人松开她的下巴,冷冷地看着她红了的眼眶。 “你不喜欢斋藤介?” 半晌,浅贺夫人轻轻歪着头问。 浅贺一华实在受不了这里的氛围,她觉得在这个房间里,她简直难以呼吸。 “我要说几遍您才能听懂,不是我不喜欢他,是他不喜欢我。” 说着浅贺一华也站起身,她咬牙道,“我对他一直都有好感,这不也是您刻意去培养的吗?从小到大您就不停告诉我,只有像斋藤介这样未来有可能继承偌大家业的人,才是我该考虑的对象。” 她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既然母亲这么说,她也愿意这么做。她因此总是对斋藤介有不同的想法,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夫婿。 可是到了现在,斋藤介说他们不可能,她可以欣然接受,因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戒嗔戒痴,她不可以做出不体面的事,这是给家族蒙羞。 但从斋藤介嘴里听到他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刻,她除了因为他们不可能感到遗憾,更觉得艳羡,甚至是嫉妒。 因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她到现在都不明白。 她只知道什么是得体,什么是合理的选择,什么是家族的荣耀,什么是母亲的期盼和教导。 她的人生轨迹好像一早就被母亲订下,不能有半步偏差。 这样下去,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而母亲却从一开始就告诉她,爱情没有什么值得被期待,她只要什么都按照自己说的做,这一生就会过得比所有人都好。只要凡事不动感情,就不会失态,可这种心都麻木了的感觉,真的很累啊。 这一刻,在压抑的气氛下,浅贺一华终于忍不住,她低声道,“母亲大人,你还要操控我到什么时候。我要喘不过气来了,让我喘口气吧。” 闻言,浅贺夫人目光一凛,高高抬起手扇了自己女一巴掌。 浅贺一华被打得偏过头,她捂着自己的右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和母亲说话?” 浅贺夫人冷笑道,“你身上有一半皇室的血脉,又是浅贺家的长小姐,你本来就应该成为最高贵的存在。我辛辛苦苦拉扯你,你却说我是在操控你,真是无知!”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活得那么高贵呢?” 抬起头,浅贺一华的眼里涌现出愤怒和悲伤,“您知道吗,我活到这么大,只有离开家远渡重洋,在巴黎上学时的日子,我过得最开心。” 这些都是她平时压抑在内心的事。 她一开口说就停不下来,“因为那时候我一个人在巴黎,没有你管着我,我起码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我可以自由地去见同学,可以不用听你一直在耳边念叨——” 浅贺夫人厉声打断她道: “够了!” 被母亲忽然的尖叫吓住,浅贺一华顿住之后说,“您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许我说,什么都要我听您的,我受不了。” 说着,她对浅贺夫人笑了一下,拿开挡住右脸的手,就顶着已经红肿起来的巴掌印道,“我知道您是内亲王,所以您的眼里总是容不下那些低贱的事。只要我有什么事不按照您的心意来,在您看来我就也是低贱的了吧?” 浅贺夫人愤怒地说: “不许说这个词!你是世家小姐,你怎么可以——” “真好笑啊,连低贱这个词都不许我说吗?在您心里,我就该是一个木偶对吧?” 浅贺一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克制已久的情绪,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就要离开。 见状,浅贺夫人伸手要拉住她,她却将对方甩开,“即使顶着这个巴掌印出门也没什么丢脸的,反正父亲今晚不会回家,而家里的佣人都知道,您经常教训我,不是吗?” 说完她就夺门而出。 看着起居室的门被重重关上,浅贺夫人浑身颤抖着。片刻后,她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泄愤般把面纱踩在脚下。 如果有不知情的外人在这里,看到她摘下面纱后的容颜,一定会感到震惊。 因为本该优雅端庄的女亲王却有着一张狼狈不堪的脸。 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眉开始,一直划到了她的右嘴角。除此之外,她的脸上还有很多其他的小伤疤,这让她看上去面容可怖,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在丑陋的伤疤之下,她的五官其实非常精致。 自从毁容之后,浅贺夫人就不允许她的房间里有任何能反光的东西,她绝对不要看到自己这张难看的脸。 有一次,因为一个新来的女佣不小心把玻璃花瓶拿进了她的房间,她极为动怒,在癫狂之下她把花瓶摔碎,还拿起玻璃碎片,就要划那个女佣的脸。 幸好管家及时赶了进来,带着人上前把她拉开。 后来那名女佣被辞退,浅贺一华的父亲出面给了对方一笔精神抚慰费,这事情看似过去。 但浅贺夫人知道,从此之后,宅子里的佣人都对她避之不及。他们虽然不敢当面说,甚至也不敢私下讨论,但都把她当成疯子。 而就连她的丈夫都是这么看待她的。 有一个下午,她听到丈夫和管家关起门来的对话。 “内亲王殿下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佣人们说殿下总是会忽然发火,他们深恐伺候的不周到,冒犯了殿下那就是罪过啊。” 管家压低声音道。 而她的丈夫无论在什么时候,口吻都是那么沉稳,“她是病了,精神病。” “老爷,您这么说会不会——” “会冒犯皇室?但这是实话。她真的病了。如果她不是内亲王,我会送她去治疗,可她偏偏是内亲王。” 她听到丈夫缓缓道,“内亲王得了精神疾病去看医生,这要是传出去就是天大的丑闻,更何况皇室也根本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存在。所以,她就算病了我们绝对不能伸张。” “也不能偷偷请医生到家里给殿下看病吗?” “别这么天真,她的病根是什么你我都清楚。如果病根解决不了,她的病就好不了。再说,怀疑内亲王殿下有精神疾病,给她请医生诊断,这本身就是逾越的行为。而且以她要强的性格,是绝对接受不了这种事的。” “那老爷您的意思是?” “就让她待在大宅里,你告诉佣人们无论如何都别招惹她就是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啊。” 听到这段对话后,浅贺夫人无法形容她的心情。 她的丈夫把她当做精神病人,他作为一个正常人对她这疯子敬而远之。 每回和她见面,他都仍然相敬如宾,把疏远之意做得那么恰到好处,让她挑不出来任何过错。他为了躲着她,越来越少回家。她的寂寞和无助无人诉说。 她知道,即使他从来不说,但其实他也不想看到她被毁容后的脸。 她可以责怪他,但那又有什么用,这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看到这张丑陋到极致的脸啊。如果让他天天在她面前,做出虚伪的表演,那只会让她更加孤独。 即使是她娘家的亲人,也在看到她后会露出一抹尴尬。 皇室是尊贵的,但那里的亲情却少得可怜,即使有也是冰冷冷的,缺少温度。 唯独她的女儿不会嫌弃她,唯独一华是属于她的。 对她而言,浅贺一华就像是另一个她,一个还完好如初的她,没有毁容,没有缺陷。 她丢失的人生,一华可以替她活。而她绝对不能忍受一华的人生中有任何不如意,不够完美的地方,绝对不可以。一华必须是完美的,她可是把活着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了啊。 但为什么,现在连一华都不理解她了? 浅贺夫人跪坐在地上,一个人无声地哭泣。 这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 “是你。” 接起通话后,她的声音阴沉。 “殿下,你好像很不开心。” 在没有开灯的晦暗房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尤其让人不舒服。可浅贺夫人并不在乎,她本来就已经被负面的情绪吞没。 “你有什么事?” 她冷冷地问。 “殿下,我回东京了,想约你见一面。” 男人叫着殿下,口吻中却没有丝毫尊重,还带着几分嬉笑,好像是在嘲弄什么。 “你想见我?” 浅贺夫人笑得很讽刺,“你大概是现在唯一想见我的人了吧。也只有你不在乎我这张脸,因为你和我一样,也是疯子啊。” “殿下,做疯子有什么不好?” 男人似是很天真地反问,“想要什么就要什么,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顾及,这样的纯粹,不好吗?” “就算我答应见你,你敢露面吗?” 浅贺夫人玩味地说,“你在东京是惹了大麻烦,现在就连你父亲,都想要你的命。斋藤邦彦,你不怕因为见我,就暴露了行踪?” 1337章 偷听 “我不怕。” 斋藤邦彦笑嘻嘻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殿下,你可是我最爱的情人。为了见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闻言,浅贺夫人顿了一下,她笑道: “那好吧,地方在哪里,你定。谅你也不敢造次。” 她是皇室的内亲王,整个霓虹最高贵的人之一。就算有人知道她见了斋藤邦彦,她也不会因此怎么样,就连斋藤家知道了这件事,她也能想到办法脱身。 更何况斋藤邦彦不会这么随便就暴露行踪,而她的出行也会被严格保密,被发现的几率实在很小。 而她确实是很寂寞,斋藤邦彦是唯一不在乎她相貌的男人,在她看来单凭这一点,他就值得她冒着风险去见。 听斋藤邦彦说完地址,浅贺夫人挂断通话,却听到门口传来响声。 她以为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佣人,回过头正要训斥什么,就看到站在那里的浅贺一华。 “你怎么回来了?” 她皱眉问,有些担心女儿听到她的通话。 但浅贺一华却没问通话的事,只是道,“我是来和您道歉的,对不起。” 闻言,浅贺夫人起身,她看着浅贺一华说: “你想明白了?” 浅贺一华别开眼,低声说,“我仍然觉得您的理念是有问题的,但这不妨碍我对您道歉。我刚才不该对您说那些话。您是我的母亲,我知道无论如何,您都很爱我。” 听到爱这个字,浅贺夫人的目光中流淌着什么,顿了顿她却道: “只要你不认识到我是对的,你的道歉就没有意义。” 听到她的话,浅贺一华沉默地低下头。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笑得冷漠又傲慢,“自从我的脸变成这样后,同情我的人太多了。可同情有什么用,我的脸已经被毁了,他们还要用怜悯的眼神,一遍遍地提醒我。” “母亲,您误会了,我没有——” 浅贺一华抬起头,看着她的眼里有心疼。但她却打断道,“同情是最没用的东西,我虽然遭遇这样的悲剧,却还不至于脆弱到渴求如此低级的产物。” 闻言,浅贺一华又感到窒息,想要辩解说自己不是想居高临下地施舍,而是想感同身受地站在母亲身边,可话到嘴边,看着母亲那冷冽霸道的眼神,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爱你不需要理由,甚至不需要你的回应。我只想看到你过得好,这就够了。” 说着,浅贺夫人走到浅贺一华身前,指着自己的脸说,“看到了吗,我的脸已经千疮百孔,但你还是如此美丽。你继承了我的美貌,还有青春和显赫的家世,你必须把我的那一份活出来。” 浅贺一华神情黯然地摇着头,“可是,母亲,谁都做不到成为另一个人。您丢掉的东西,却不是我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自己的人生。 “出去。” 扬起下巴,浅贺夫人伸手指向房门,厉声道,“等你想明白了再和我说话。” 浅贺一华只能匆匆离开。 走到门外她一脸失落,心里却想着什么。 “小姐,您找我?” 原本正在休息的司机被叫到浅贺一华面前,看着她凝重的神情,询问道。 “高桥叔叔,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她有几分迟疑地说,“但您要答应,不能和任何人说。” “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司机高桥欠身道。 犹豫了半晌,浅贺一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担忧,低声道,“我想让你帮我偷偷跟着母亲的车队。她近期会出门,去见一个人。我听到她在电话里称呼对方的名字,她竟然管那个人叫斋藤邦彦——” 就连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高贵的母亲怎么会认识那个斋藤家的叛徒? “您说什么,斋藤邦彦?!那不是一直在被通缉的罪/犯吗?” 司机高桥浑身一震。 浅贺一华也有些错乱,她坐在椅子上,双手绞在一起。“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我要弄清楚母亲是否真的和这种人有瓜葛。” 她定定道: “就算是有,也是那混账利用母亲的弱点欺骗了她。我不能看着母亲就这么被骗下去。” 而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父亲,那一定会让本来就关系疏离的父母徒生更多猜忌,她不想看到两人形同陌路。她想在母亲犯下过错之前拉对方一把。 “你按照我说的做,只要偷偷跟着看一眼她见的人究竟是谁。如果真是那个混账,你也不用拍下照片,直接回来告诉我。” 浅贺一华嘱咐道。 “可是小姐,如果真的是斋藤邦彦,夫人一定会有危险——” “如果真的是他,我一定会说服母亲以后不要再和这种人见面。以母亲的身份,想必那混账也不敢动她。” 浅贺一华咬牙道,“而且高桥叔叔,您还不明白吗?这事要是走漏风声,那对母亲大人的名誉将是多大的损害,绝对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说着她面露几分彷徨,“就算是让父亲知道,那对母亲来说都是丢人现眼啊。” 而且她也怕这件事会被斋藤财团的人知道,她不想让斋藤家的人认为,她的母亲或是浅贺家和斋藤邦彦私下有任何联系,这肯定会影响到世交之谊。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高桥对她颔首。 “记住了,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就拜托你了。” 浅贺一华郑重道。 1338章 得不到 斋藤财团总部。 原本忙碌的办公区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名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年轻男人。他即使只是穿着宽松的衬衫和西裤,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也仍然吸引着万千目光。 大家都几乎是在怔愣中,看着保镖推着男人,这时有好几名高管迎上来,对他道: “执行总裁,您来了。” 斋藤介在轮椅上对他们颔首,自谦地笑了笑道,“我的伤还没好利索,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总部看看。大家都接到邮件了吧,今天下午两点我安排了一个会议,想说一下最近的计划。” 现在斋藤财团内部已经启动了董事长变更的交替手续,斋藤俊户已经在加快权力过渡工作的进展,所有内部人士都知道,用不了多久,财团成立以来最年轻的执行总裁就要成为最年轻的董事长了。 所以这时候,即使原本和斋藤介不算太亲近的管理层元老,都要赶紧凑上来向他示好。 前段时间斋藤介一直待在医院里远程处理事务,他们想找机会亲近他都没机会,现在他来公司,几乎所有公司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出来了。 “今天下午的会议,我希望管理层的人都能参加。” 斋藤介示意身旁的秘书给出一份名单,然后他笑道,“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财团发生了很多事,大家都在观望未来的局势。我今天来这一趟,就是稳定军心,告诉大家不论如何,财团都是那个财团。 我在财团当了这两年的执行总裁,大家其实也都熟悉我的作风,对我的能力有所了解。我不敢说万事都胜券在握,但未来我只会做得更好,不会愧对祖父的厚望和大家的期待。” 他说话时的神情稳重内敛,但流露出的那股笃定傲气,却十分让人折服。可能他还不如斋藤俊户那般老辣,但他身上却有与生俱来般的王者风范,这是比他年长很多的那些人都望尘莫及的。 “我先去处理一些事务,下午两点整见。” 执行总裁办公室。 保镖将斋藤介乘坐的轮椅推到办公桌前,他翻看着提前放到他桌上等待他过目的文件,有些欣慰道,“重要的事情都没耽误,集团内部也运作得井井有条。” 闻言,他的秘书笑着说: “您住院这几天,俊户老先生亲自上阵,他说集团马上就要交到您手上了,可不能给您一个烂摊子。” 想到祖父对自己的支持,斋藤介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温柔。 “还有啊,老先生已经准备让人重新装修董事长办公室了。” 秘书停顿片刻,又道,“之前给您的设计方案,您过目了吗?” 斋藤介思索了几秒,微笑着道: “设计方案是不错,可我觉得没必要再重新装修董事长办公室。” 秘书面露为难,“可俊户老先生说,那里的一切都是为他量身打造,按照他的喜好来的,可能会不适合您。现在您将是那里的新主人,自然也要有所改变。” “不,能在那里时刻感受到祖父的痕迹,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勉励。” 斋藤介合上手里的文件,缓缓道,“每当我迷茫和困惑时,我就能想到祖父曾坐在和我相同的位置,思考着同样的问题,而他最后一一解开了那些难题,才带领财团走到今天。作为他的继承者,我必须继续弘扬他的精神。” 秘书看着他,觉得男人活到他这地步也就别无所求了,眼里的艳羡和敬佩不加掩饰地流露而出。 斋藤介对上秘书的目光,想到什么,笑了一下说: “自从我入职以来,你就一直跟着我。现在你的职位也应该变一变了。” 秘书一听这话,心里砰砰直跳,对他这种打工人来说,最渴望的就是能升职加薪。 “等我上任董事长后,董事长特助的位置就由你来坐吧。” 斋藤介望着他道,“这个位置本来是广川女士的,自从她离开后就一直空着,你没问题吧?我觉得你可以胜任。” 秘书就像被人用一个亿砸中,他浑身激灵了一下站直身体道: “我没问题,谢谢您的信任!” 说完,他给斋藤介深深鞠了一躬。 门外一个人影默默地离开。 “这个斋藤介,现在还没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就开始拉拢人心,给下属画大饼了。” 无人的杂物间里,刚才站在斋藤介的办公室门外偷听的女人点燃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对电话里的人倒苦水,“您看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现在是以为董事长已经非他莫属了。我猜他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清理异档了。” “他的那个秘书是什么来路?自从广川智子被炸死之后,董事长特助的位置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怎么就敢把这个位置给他的人,就不怕董事会的人发话?” “邦彦先生,您还不知道吧,这是因为斋藤俊户在给斋藤介撑腰啊。老头子前几天特意召开了董事会议,在会上直接放话,说以后财团内部高级职务的任命权都交给了斋藤介,只要他的任命不触犯财团原则。” 吊梢眼的中年女人恨声道,“您也清楚老头子在董事会的威望,那些董事平时一个个拽得跟什么似的,但只要他一说话,他们就不敢发声了。斋藤介这小崽子有那老头子护着,现在是放肆的不得了,这是完全把财团当成他自己的天下了。” 说着,那女人用充满遗憾和不平的口吻又说: “要我看,斋藤介比起您来算得上什么,老头子不过就是偏心罢了。就斋藤介用的那些手段,都是您玩剩下的。如果不是当年老头子把您赶出核心管理层——” “够了。” 斋藤邦彦的声音冷下。 女人听出他的不快,霎时不敢再吭声。她知道自己说得太多,戳到了斋藤邦彦的痛处。 但这一次,斋藤邦彦没有对她发火。因为她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 “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已经是失败者,连做斋藤介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了。” 斋藤邦彦轻声道: “我已经没有机会得到财团了,事实上现在财团就是斋藤介的天下。” 闻言,女人挤眉弄眼,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既不触怒斋藤邦彦,又能达成她自己的利益。 “你和我说这些,是以为我还能暗中干预董事会,把斋藤介要任命的人挤下董事长特助的位置,让你自己上位吗?” 就在女人沉默时,斋藤邦彦轻笑着说。 女人一怔,然后有些汗颜地否认,“不,邦彦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看不惯斋藤介的做法,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在广川智子没去世之前,她好不容易坐到了广川智子副手的位置,虽然广川智子对她一直都有意见,总是给她小鞋穿,但她满心以为只要熬到这老女人退休,她就能代替广川智子,成为董事长身边最有影响力的心腹。 但现在可好,斋藤介居然要直接越过她,把这个位置给他自己的人。 她能不着急吗? 可是她再着急也不能对斋藤邦彦说出这些心思,她知道斋藤邦彦这个人有多喜怒无常,他高兴时会分给手下一些好处,但如果他不高兴,那就有人要遭殃了。 “别再跟我装,你就是这个意思。” 斋藤邦彦冷笑道。 女人百口莫辩,正觉不好时,忽然又听斋藤邦彦道,“拜老头子所赐,我现在虽然不能再干涉董事会,但你放心,这个位置斋藤介的人坐不久。” 闻言女人又有几分欣喜,“您的意思是?” “我得不到的东西,斋藤介也别想得到。” 沉默半晌,斋藤邦彦笑道,“他不是老头子最看好的继承人吗,上次在告别仪式上,没能除掉他,但我这次赶回东京,为的就是更好地动手。即使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过他。” 女人有些震惊,她没想到斋藤邦彦现在还不肯放弃暗/杀斋藤介。 “我会给他们一个惊喜。这一次,万事俱备,不会再失手。” 斋藤邦彦压低声音,“等那小子死后,整个财团六神无主,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就失势,这时候你再出手抢夺想要的位置,还会不成功吗?” 听到这里,女人心念电转,她欣喜道: “多谢您,邦彦先生。” 浅贺家。 “夫人,您要出门吗?” 看到浅贺夫人走出她常待的起居室,朝大门走来,立刻有佣人紧张地迎上来道。 看了对方一眼,浅贺夫人冷冷道: “我不可以出门?”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去通知司机,让他们备车。” 那名佣人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透过面纱,浅贺夫人可以看到对方脸上惧怕自己的表情,就好像他避她如蛇蝎一样,她感觉到很没意思。 她是想得到尊重和敬畏,但她要的不是被畏惧。 曾几何时,她也笑颜常开,也会被佣人爱戴,说她亲切又随和。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藏在面纱下的容颜上涌现的是寂寞,可却无人看到。 “不用让人备车,我自己开车去。” 良久,她抛下这句话,就朝远处走去。 佣人先是怔住,然后立刻跑去告知管家。“夫人说要自己出门,不想用司机,我们要派人跟着吗?” 管家放下手里的工作,皱紧眉头说: “先把她拦住,我去和她说。” 宅子里的停车场。 浅贺夫人看着站在自己车子前的管家,不耐烦道,“我说了不用人跟着,我一个人。” 管家陪着笑脸道: “您不仅是府上的夫人,还是尊贵的内亲王殿下,按照规矩,让您一个人出门不指派随从跟着,这是我们浅贺府的极大失礼。而且,您要是不带上保镖,那您的安全如何保障?” “我还以为,你们是想限制我的自由。” 浅贺夫人沉声道,“说这么多,你们就是怕我这个疯子在外面丢人现眼,连累了你们老爷的名声是吧?” 管家一时怔住,满头冷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虽然他确实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可这也不能怪他这么想,因为她的精神状态确实是一点不稳定。之前在宅子里险些发生恶性伤人事件,这要是在外面她一个人再做出点什么,伤害了平民,那麻烦就大了。 如今是现代社会,讲究人人平等了。即使是皇室的内亲王,也不能平白无故地伤人。 “让开。” 但浅贺夫人却丝毫不顾虑这些,只是强硬地斥责道。 管家一时站着没说话,浅贺夫人就眯起眼睛,冷笑着说,“你是想冒犯内亲王吗?” 闻言,管家也不敢再挡在浅贺夫人面前,他让开之后道: “内亲王殿下,我希望您在做出考虑时也能站在浅贺先生的立场上想一想。如果您执意如此,浅贺先生会很为难的。” 1339章 偷腥的猫 浅贺夫人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她恨声道,“别跟我提你们老爷。他既然想管我,那就回家亲自来管我,让你一个下人在这里对我大放厥词,凭什么?” 管家低下头,仍旧恭敬地说: “殿下您误会了,在下不敢对您有任何冒犯。” “那就滚。” 她冷笑道。 闻言,管家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对浅贺夫人躬身,随即让到一边,再无多言。 浅贺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上了她的那辆宾利。 她亲自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发动汽车。 车外,浅贺府的男佣凑过来问管家,“真的就不派人跟着夫人了吗?如果她出什么事,一定会被怪罪的。” 就算这个女人再无礼蛮横,她也是皇室之女。 以浅贺家的实力和地位,如果真出了事,因为是她自己坚持,斥退随从,就算是皇室的人也没办法怪罪浅贺家,但问题是浅贺家没有必要因此和皇室产生裂痕。 更何况,他们都只是佣人而已,真有什么问题要找他们负责怎么办? 管家的神情有几分冷冽,他看着坐在车上的浅贺夫人道,“你先让她的保镖坐上另一辆车,她开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绝对不能让她自己出行。” “可她不是说,不许有人跟着吗?” “即使是内亲王殿下,也不可以什么事都任性。”管家低声道,“按照我说的做,然后我会打电话给老爷,请示他之后该怎么办。” 浅贺夫人开车到路上之后,她透过后视镜看到跟着她的车辆,目光一凛。 这帮混账居然敢视她的命令为无物。 她将宾利停到路边,在车上不知给谁打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后,内务府的人赶到,将浅贺府的车辆拦下。 “抱歉,殿下有私事要处理,你们不能跟着。” 那名负责人对司机道。 司机顿了一下说,“可坐在车上的都是殿下自己的保镖,他们不跟着,殿下的安全问题由谁负责?” 闻言,负责人笑了笑说: “当然是我们来负责。这是殿下的命令。” 内务府是皇室的直系下属机/构,可以说是皇室的家臣。 有他这句话,浅贺府的人自然不会再凑合这破事,在请示完管家之后道: “我们这就离开。” 等浅贺府的车辆驶离视线之外,负责人走到浅贺夫人的车旁。“殿下,他们已经走了。” 浅贺夫人扬了扬嘴角,对他道: “你也走吧。” 负责人有些迟疑,想说什么,她却挥手制止道,“走吧,别让我说第二遍。” 负责人一听就低着头退下。 浅贺夫人开着宾利一脚踩在油门上,就驶出他的视线。但她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还有辆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正在跟着她。 静轩茶室。 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浅贺夫人走下车,缓缓走到茶室的大门处。 早有老板娘等在那里,见她进来就把她请到最好的房间。 推门而入,她看到坐在里面倒茶的男人,对老板娘说,“你出去吧。” 老板娘对她颔首,就后退着离开房间,把拉门合上。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斋藤邦彦穿着一身黑色和服,举手投足间一改平日里的轻浮,此刻竟有士子般的潇洒和风度。而他的外貌本就英俊,配上平静的神情,倒很像是古典的美男子。 “出门时碰到一些麻烦。” 浅贺夫人坐到他对面的坐垫上,凝眸望着他。 “把面纱摘了。” 斋藤邦彦对她的态度似乎总是很随意,像是一点都不把她当做内亲王来看待。和她说话时,他甚至会用命令般的口吻,但浅贺夫人偏偏为他的这种作风着迷。 她按照他说的抬起了手,放在面纱上似是犹豫了些许,才横下心来一把扯掉。 “这就对了。那块布一直挡着你的脸,你不想摘掉它吗?” 抬起眼,斋藤邦彦眼带笑意,直视着她被摧残后的容颜。从他眼里,她真的找不到半分嫌弃,她知道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在乎她是如此丑陋狰狞。 这让她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望着他道,“你是真不嫌我丑啊。为什么,看着我的脸你不会害怕吗?” “即使你青面獠牙,在我眼里也不过是愤怒的菩萨。即使你占尽风流,红颜也终成白骨。所以,我要爱什么,又要挑剔什么,只要是你,不就可以了吗?” 斋藤邦彦轻笑道。 闻言,浅贺夫人许久没有说话。 而斋藤邦彦也不在意她是否沉默,他自顾自道,“我是来和你告别的,这或许是我见你最后一面了。” “为什么?” 浅贺夫人皱眉询问。 “你应该听说了吧,我已经被各方通缉。” 斋藤邦彦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口吻轻巧,像是浑然不觉自己一日比一日更恶劣的处境,“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他们抓到的。到时候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浅贺夫人从他脸上别开目光,她顿了一下道: “你想让我帮你逃亡?别想了,那不可能。我是内亲王,我不会帮一个罪/犯怎么样,这是底线。即使——” “即使你爱着我,是吗?” 斋藤邦彦戏谑地看着她故作冷淡般的神情,笑道。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但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那种少女时才有过的深深渴望一个人的情感又回到了她的内心。 浅贺夫人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是在眷恋着面前这个男人。她为此感到悲哀,她爱着一个怪物,她是如此不堪。大概容貌被毁之后的日日夜夜,她的深处也彻底坏掉了吧。 没有什么时候,她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无可救药了。 “你知道吗,如果我早几年知道你私下都做了什么,我根本不会再理你。” 她的眼睛发红,克制着自己内心汹涌的感情,可她冷傲的神情却已经掩盖不住内里的海啸。她像是用一种冰冷的面具在拼命无声呐喊着,即使落到斋藤邦彦这种无情的怪物眼里,她也是如此可怜。 “可是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让我知道。” 她笑着,却像在哭。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斋藤邦彦虽然遗憾她的遭遇,可对她却没有丝毫同情。他淡然地喝了口茶,笑道,“你可以随时和我撇清关系,作为内亲王,不会有人追究你遇人不淑的责任。为什么不离开我?” “你真的没有心啊。” 浅贺夫人凄然地说,“我现在也只配和你这种人谈心了吧?斋藤邦彦,你如果在十年前找我,说你需要帮助,我都可以帮你。但你偏偏是在做了那些事之后,当我从别人嘴里得知你是什么样的怪物,你知道我内心有多惊恐吗?” 十年前,她就认识斋藤邦彦。她和他私下联系,她们秘密相见。他揭开她的面纱,释/放她寂寞的灵魂。她早就知道他并非良人,可却不由她不沦陷。 因为良人都唾弃她,她只有他了。 可是十年后当她得知斋藤邦彦私下做的勾当之后,她真的很惊恐。她没有受骗,因为她也从没过问斋藤邦彦的人品,可她想到自己居然和这样一个人纠缠不清,甚至还想和他纠缠下去她就害怕,她害怕的是她自己。 “可就是因为我是怪物,我才能爱你啊。” 斋藤邦彦歪着头,看着浅贺夫人的眼里似乎天真无邪。 而她却颤抖着,她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低声道,“我不能帮你,你做了这些事,就该想到要走这一步。” “我也没说过要你帮我。” 斋藤邦彦仍然笑意不改,他望着浅贺夫人,叹了口气说,“你也够自相矛盾了,你又为什么要答应我见面?你就不怕有人知道我们见面的事,影响你的声誉吗?殿下。” “我见你,只是因为我想见你。” 浅贺夫人注视着他的目光里带着怒火,但下一刻,她就前倾身体越过茶案,捧起他的脸就吻他。 这个吻是疯狂的,而且是她一直在进攻。 “我就只见你最后一面。” 一吻结束后,她的唇贴在斋藤邦彦的额头上,呼吸声像炙热的火苗烤着他无情的额头。她的目光中有悲伤,又悔恨,但更多的是斋藤邦彦看不懂的东西。 “你不懂什么是感情,这辈子也不会懂了。我和你这种罪人见面,我吻你,不是因为我对你犯下的罪有一丝一毫的赞同,我厌弃你的无耻,你明白吗?我只是爱你。” 她无语伦次地说着自己都不明白的话,狂乱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所谓意乱神迷,不外如此。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你不在乎我是什么模样,只要是我就可以。即使我用这张脸吻你,你仍然回应我。拜托了,我要听你说,你接受我的全部。” 她喃喃道,放下所有的高贵,头一次以如此赤漯的祈求姿态。 1340章 丑闻 “你在我面前不是高贵的内亲王,只是偷腥的猫。” 斋藤邦彦笑着伸手托起浅贺夫人的下巴,在她耳边缓缓道,“我说,我接受你的全部。你像动物一样不问是非地爱着我,我也用动物的方式给你回应,你喜欢吗?” 浅贺夫人没有回答,她躺在了斋藤邦彦的怀里。 茶室外。 高桥拨通浅贺一华的号码,低声道,“小姐,他们见面的地方我根本进不去,这里守卫森严,我只能在外面。” 浅贺一华有些迟疑道: “从后门溜进去也不行吗?” 闻言,高桥绕到茶室的另一边,看着上锁的后门,皱眉道,“后门被锁起来了,除非我翻墙进去,但那样动静就太大了,一定会惊扰到他们的。” 浅贺一华想到如果母亲见的人真是斋藤邦彦,那她让高桥叔叔这么做,就等于是害了他,一定会让他被发现的。到时候以斋藤邦彦的心狠手辣,可不会管他是谁家的司机。 “那你回来吧。” 她叹道。 高桥有些愧疚地说,“小姐,实在抱歉,我不能帮你确定接近夫人的是谁——”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一脚踹到肚子上,手机落地。 浅贺一华那边只听到一声重响,她下意识地就感觉到高桥叔叔可能是出事了。她急促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却听不到任何回应,只听到通话被掐断的忙音。 她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步,又不死心地重新拨回去,却听到对方关机的提示音。 这下她心里一沉,知道这肯定是出事了。 因为高桥叔叔是不可能关机不接她电话的。 她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如果高桥叔叔真是被斋藤邦彦的人发现,那就是她害了他啊。 早知道她就不该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情急之下,她又拨通母亲的号码,可浅贺夫人的手机号码也是关机。 “小姐,您要去哪里?” 见她匆匆往大门处走,女佣跟上她奇怪地问。 “我,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她掩饰住内心的惶恐,有些仓促地说。 但她却在走到门口时看到了管家。 “小姐,您要出门的话,我给您备车。” 管家看着她,又说,“您专用的司机高桥先生说家里有事就出去了,我给您安排别的司机。” 浅贺一华勉强笑着道: “那就麻烦你了。” 她知道自己就算提出打车,不用家里的司机,那管家也是肯定要她带上保镖的。她根本没办法绕开家里这些人,独自出门。但如果她带着这些人去找母亲和高桥叔叔,他们都是管家的人,事情不就败露了吗? 她真是急得不行。 一方面她急于要救出高桥叔叔,一方面她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母亲和斋藤邦彦私下见面的事。 没过多久,管家就回来对她道: “小姐,车备好了。” 浅贺一华心不在焉地对他道了一声谢,坐上车之后就咬牙道,“去私立医院。” 她知道这个时间斋藤介一定在医院接受治疗。 浅贺府离斋藤财团的私立医院并不远,只用十五分钟的行程就到了地方。 匆匆下了车,浅贺一华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斋藤介的病房门口。 “我要见介公子,我有急事。” 她对守在病房门口的斋藤家保镖请求道。 “你要见我?” 这时,温雅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她猛地回过头,看到坐在轮椅上有些困惑的斋藤介。 “我刚从财团总部回来。” 对上她的目光,斋藤介礼貌地笑道,“你找我有事吗?” 浅贺一华犹豫了几秒,随即她把心一横,对斋藤介说,“我想单独和你说话。” 见她的表情凝重,斋藤介就知道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可以。” 他让保镖都退到一边。 “阿介,我知道你听了我说的话,一定会多想。但是,我恳求你起码答应我,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不要告诉别人,包括俊户爷爷,好吗?” 浅贺一华哀求道。 斋藤介见她说得这么严重,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到底怎么了,你别紧张,慢慢说。” “你先答应我。” 她咬牙说。 斋藤介顿了一下,然后低声道: “一华,如果你要说的事会影响到整个斋藤家,那我不能贸然答应你。但如果只是私事,我可以答应你。” 浅贺一华闭了闭眼睛,随即她苦笑着说: “只要你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斋藤家,那就不会影响,一切都看你怎么想。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斋藤介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仍然没有答应她,浅贺一华却无路可退。 她想过打电话向父亲说出这件事,然后让父亲派人干预,可如果是这样,那本来就想远离母亲大人的父亲,一定会彻底对母亲失去耐心的。 这可是私/通的罪名。 按照浅贺的家规,如果家里成员的妻子一旦犯了这种过错,那就是触犯了底线,丈夫有权利无条件和妻子离婚。虽然她的母亲身份尊贵,可对皇室之女来说,这种罪名更加是耻辱。 母亲那么要强,怎么能接受得了自己传出这种丑闻。 “是和我母亲有关。” 浅贺一华双手合十,对斋藤介报出一窜地址,随即道,“请你派人去那里查看,她被无耻的歹徒劫持了,我的司机也被歹徒绑架,请你去救他们。” 1341章 单纯 斋藤介听完之后,面上流露出愕然。他看着恳求地望向自己的浅贺一华,顿了顿道,“内亲王殿下怎么会和斋藤邦彦有瓜葛,如果斋藤邦彦做出什么性质恶劣冒犯到殿下的事,我不能——” 闻言,浅贺一华脸色惨白,她就差给他跪下,攥紧他的衣袖道,“阿介,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只求你看在世家之谊的情分上,帮我母亲这一次。不能让斋藤邦彦那个混账毁了她啊,她就是一时糊涂而已。” 斋藤介皱着眉头,他不是不想帮浅贺一华的忙,但这件事涉及太多,有些话他必须问清楚。 “一华,你别慌先冷静。有些事我不明白,你刚才说斋藤邦彦劫持了内亲王殿下,如果真是劫持,那为了殿下的安全考虑,我们必须立刻报警,这可是涉及到你母亲的安危。” 浅贺一华对他摇头,眼含泪光道,“你还不明白吗,斋藤邦彦再厉害也没法劫持我母亲啊。我那么说只是,只是找不到更好的说辞。我偷听到了母亲的通话,她是自己同意去见他的,我——” 斋藤介听到这里,面色已然变得很严肃,他望着浅贺一华,沉默几秒后说: “我明白了。” 浅贺一华松开他的衣袖,看着他。“阿介,我求你,到地方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请你不要说出去。母亲她不是坏人,她只是太寂寞了。我求你。” 斋藤介对她做了个安抚的表情,然后挥手示意等在一旁的白石苍上前。 “去静轩茶室。” 静轩茶室。 浅贺夫人缓缓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她抬眸看了眼敞开和服前襟的斋藤邦彦,忽然感到自己很恶劣。 “我要走了。” 她不想再和斋藤邦彦进行任何谈话,就匆匆地起身要离开房间,却被斋藤邦彦叫住。 “殿下,不再待一会儿吗?” 他轻笑着说。 浅贺夫人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斋藤邦彦挑眉道,“殿下不愧是殿下,穿上衣服就又高贵起来了,您的高度果然不是我等草民能企及的。” 闻言,浅贺夫人皱了皱眉,她冷声道: “你现在说这个又干什么。我本来也没有——” 斋藤邦彦看着她重新戴上面纱的脸,忽然说,“你说,如果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和我有一腿,会怎么样呢?” 浅贺夫人身体一颤,她的脸色彻底变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斋藤邦彦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难看的表情,笑了笑说,“别紧张啊,殿下,我只是说说而已。” 浅贺夫人看着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紧皱眉头,很后悔今天来见他。 斋藤邦彦对她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每次和他见面之后她都会悔恨自己一时糊涂,但如果有下次,她还是会忍不住来见他。和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都十分危险,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我走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怕自己再开口,就会忍不住和这个男人说更多。 “这次就是永别了,你就不想再跟我多说什么吗,章子殿下?” 看着她的背影,斋藤邦彦又幽幽开口。 浅贺夫人的手放在推门上,微微顿住半晌,随即她回过头,望着他的目光复杂,“都是永别了,你还指望我说什么?还有,别叫我的名字。” 说完她就推门离开。 等她走后,斋藤邦彦的手下匆匆进入茶室,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闻言,斋藤邦彦阴沉地笑道,“我就说这女人甩不干净尾巴,果然有人跟着她,可她还愚蠢地不自知。” “邦彦先生,怎么处理这个人?他是浅贺家的司机——” “是浅贺家的司机又怎么了?留着他,就是留着隐患。既然浅贺家的人已经有可能知道我和那女人的关系,那我们就更没必要留着他了,找个地方把他做掉,处理得干净些。” 斋藤邦彦现在还有心情喝茶,他拿起茶杯又是一口吟尽,好像是在饮酒一样,微微笑道,“不要留下痕迹。” 说完,他就起身,对手下道,“我从茶室的密道离开,你也把人都撤走,不要继续留在这里。那个司机失踪,肯定会有人立刻找过来,记住,让老板娘也撤走,只留下伙计。” 这家茶室的老板娘也是他的人,至于那些伙计就真的只是打工的,并不知情,所以留下他们,别人也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就算那些活计中有人见过他,让别人知道这是他曾经的据点,那又如何? 从决定在这里见浅贺夫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准备放弃这里了。 他从房间隐蔽的角落拿起摄像头,勾着嘴角。 居然拍下了和如此高贵的女人纠缠的画面,自己还真是大逆不道啊。 但他现在就是要做这么出格的事。 有这视频在手,今天来这一趟怎么都值了。 十分钟后。 斋藤介的保镖赶到了现场,发现茶室里只剩下了几个伙计,别说客人,就连老板娘都不见了。领头的人沉声给白石苍打电话,“白石先生,我们来晚了,他们一定是先撤走了。” 白石苍顿了顿道: “你带人包围茶室,守住所有出口,等警局的人来就彻查茶室里的布局。他们能这么快离开,肯定是茶室里有密道,或者是密室。” 保镖立刻说: “属下明白了。” 另一边,白石苍挂断通话,看着行驶在前方的那辆宾利,对开车的人道: “这上面坐的是章子殿下,我们跟踪她可以,但只要远远跟着,最后不要让她发现。” 因为浅贺夫人的身份实在特殊,所以他不想和这个难缠的女人有任何正面交集,只要确定她的安全,看着她回到浅贺府那就万事大吉。 至于她之前见了谁,没有斋藤介的命令,他自然不会声张。 但现在的问题是,浅贺一华说的那名司机还没有被找到。 对方一定是被斋藤邦彦带走了。 白石苍皱着眉,觉得浅贺一华这件事处理的很有问题,她不该让那个司机单独跟踪浅贺夫人到会面的地点,斋藤邦彦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还发现不了一个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司机? 现在看,那名司机是凶多吉少。 一个小时后。 斋藤介接完电话,他面露歉意看着焦急的浅贺一华,“抱歉,我没能找到你说的高桥先生。” 浅贺一华的心凉了半截。 “那母亲呢,她没事吧——” 她喃喃道。 “殿下是没事。”斋藤介顿了一下,说,“她已经平安回到浅贺府,我让苍看着她回去的,你可以放心。” “没事就好。” 坐回到椅子上,浅贺一华满腹心事,她又看着斋藤介问,“那你的人能确定,我母亲见的人就是斋藤邦彦吗?” 斋藤介想到白石苍给他打的电话里说,茶室留下的伙计在看了斋藤邦彦后的照片之后,都确定斋藤邦彦刚来过这家茶室,而且他们也看到了戴着面纱的浅贺夫人走进来。 一切都不言而喻。 “是的,真是你想的这样。” 斋藤介望着她,轻声道。 浅贺一华的眸光浮动,她似是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情。斋藤介知道,她是在对自己的母亲感到失望。 “我真不知道,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从小到大,她跟我说了那么多做人的规矩,可她自己怎么能和那种人——” 她咬住牙关,没有继续说下去。 斋藤介垂了垂眸,关于浅贺夫人的事他不能评价,因为对方的身份特殊,说一句都是错。但既然对方和斋藤邦彦有联系,那他少不得要私下去调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他就算查出来也不会对外声张,但这些事情毕竟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浅贺夫人也不会希望有外人知道她的秘密。 而这些他更不能和浅贺一华说了。 在他看来,浅贺一华虽然出身名门条件优秀,但浅贺家把她保护得太好,而浅贺夫人又总是限制她的社交,所以她其实没接触过太多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她的性格中甚至有天真的部分。 就比如说她选择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请他帮忙,就能看出她单纯的那一面。 “一华,我让人送你回去。高桥先生的下落,我这边不会放弃寻找,如果有他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斋藤介对她笑了笑,终究没有多说。 浅贺一华深深地看着他,忽然嫉妒起绫濑樱。如果他能选择她,那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如果是和他在一起,她会慢慢地学会什么是爱吧。 她的母亲蛮横又霸道,总是想操控她的人生,可有件事或许对方没有说错,他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他偏偏不想要她。 “阿介,还有件事我想问你,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了。” 她垂着眼眸道,“但是你一直装作不知情。我真傻啊,我应该从那时候就明白,我们之间没有希望。我比起绫濑小姐,是不是差了很多。” 斋藤介皱了皱眉,温声道: “一华,你这么好的条件,就算是要选择联姻,也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而且,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你怎么就知道以后不会遇到一个能让你抛弃种种顾虑,只想和他孤注一掷的人呢?” 浅贺一华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到时候,你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比起这种心情,别的一切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这是最宝贵的。” 斋藤介看到她眼里若隐若现的泪光,顿了顿道: “而且喜欢一个人,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理由。你就是你,你喜欢的人也就是你喜欢的人,感情的事是不能用来做比较的。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我不是她对吗?” 浅贺一华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她知道今天自己失态了,非常狼狈。如果没有她母亲的事,她一辈子都不会问斋藤介这些,因为答案早就已经清晰可见。 有些话,说出口就会后悔。 “今天麻烦你了,也十分感谢你。” 她隐忍着心里泛滥的情绪,对斋藤介克制地鞠了一躬,随即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斋藤介看着走廊尽头若隐若现的身影,“你都听到了。” 绫濑樱朝他走来,点了点头。 1342章 争吵 “浅贺小姐她——” 沉默片刻,绫濑樱叹了口气接着说,“她从很早就对你有那方面的想法了吗?” 斋藤介微微笑道: “算是吧,但我觉得,她会多看我几眼,是受到家族的影响比较大,而不是因为我吸引到了她的目光。” “怎么说?” 绫濑樱问。 “她的家世显赫,但也正因如此,她要比顾虑很多。而且她家里的长辈,尤其是她的母亲,一直都希望她将来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进行联姻。” 斋藤介有些许遗憾地说,“她从小就被灌输了很多这方面的观念,被教导怎样是对的,怎样是错的。虽然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子弟,都要经历这些,但她就连情感的事也都被处处教导着,这是很沉重的事吧?” 绫濑樱愣住,没想到看上去光彩照人的浅贺大小姐也会有这样的烦恼。 “你可能很难想象,像她这样条件的女孩子,长到这么大却从没谈过正式的恋爱,在感情经历上一片空白。” 斋藤介知道这些,是因为浅贺一华在圈子里是有名的干净,因此还被那些纨绔子弟戏称为不可触碰的高岭之花。 就算是她去巴黎留学的时候,走到哪儿身边都跟着一大群随从,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难以被人接近,也没法接近别人。 浅贺家的人担心巴黎的环境太开放,她也会因此染上什么“坏风气”,所以才无时无刻不让人盯着她,她虽然能在生活的事情上自己做主,但也没办法谈恋爱啊。 “不会吧,没人追过她吗?” 绫濑樱真的很惊讶。 因为浅贺小姐明明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气质。 “追她的人是有,”斋藤介缓缓道,“但能走到她身边的同龄人,必定都有身份地位,也必定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们对她的追求,更多是出于联姻方面的考虑,这样的情况下,感情必定不纯粹。” 而有浅贺夫人在,浅贺一华更是被母亲严格把关,渐渐的就连那些想要追求她的富家子弟,都知难而退了。 久而久之,浅贺一华也就越来越孤独寂寞。 斋藤介可以理解她对他的关注,那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个感觉自己在逐渐溺亡的人,想要上岸的渴望。她似乎以为,她就只能抓住他了。 可她弄错了,他不是能带她上岸的人,他也不是她唯一的选择。 浅贺府。 车一停在浅贺府,浅贺一华的双脚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管家就带着人迎上来道,“小姐,老爷回来了,他一直在找你。” 闻言,浅贺一华顿住。 “父亲回来了?” 她面上得体地笑着,心里却想着他怎么会这时候回来?不会是母亲的事走漏了风声吧? 但不可能啊。 就算是斋藤介那边走漏风声,父亲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那难道是有别的什么事? 她带着满心疑虑走进正厅,看到端坐在首位的中年男人,眸光一顿。 “父亲,您回来了。” 对自己的父亲欠身,她安静地站在那里。 “坐。” 浅贺弘树看向她,示意她坐到自己右手边的位置上。她缓缓挪过去,双膝跪坐。 “这几天出差去大阪,家里都还好吧。” 他缓缓问。 闻言,浅贺一华脸上还在微笑,可心里却忐忑得不行。她总觉得父亲好像是知道了什么,难道这只是她的错觉? “这段时间家里过得很平静,大概是因为您不在的缘故吧。” 她笑道,看似随和地回答着问题,其实却字斟句酌,“大阪那边一切顺利吗?” “还好。” 男人看着自己女儿的眼里有几分柔和的情绪,但随即他就沉下脸道,“你母亲呢?” 浅贺一华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做出有些茫然的表情说: “我刚才出门去看望一位朋友,刚回到家就被叫到您身边来了,所以也不知道母亲大人在做什么。她既然没过来,那应该是有什么事。您稍等,我这就去叫她。” 说着她就要起身,却被浅贺弘树叫住。 “你不用去了,我已经让管家去请她了。”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看得浅贺一华心里更加紧张。 没过多久。 管家独自进到正厅里说,“老爷,殿下说她还有事要忙,现在没法抽空过来。” 浅贺一华听着很不是滋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名对父亲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就对自己母亲改口为殿下,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用夫人来称呼。 她知道这位管家的改口恐怕不是他个人的意愿,而是和父亲的态度相关。 难道她的父母,真的已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吗? 他们之间的疏远,已经不能挽回了? “她连从自己的房间走到正厅来的时间都没有啊。” 浅贺弘树微微仰起头,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看得浅贺一华更不舒服。 等管家退下后,她开口道: “父亲,还是我去请母亲大人过来吧。您好不容易回家,我们一家人当然要坐在一起,多说会儿话。” 她的口吻中甚至带着恳求的意味。 “你母亲不想和我说话,你就算去请她来,又有什么用?” 男人却平静地说。 “父亲——” “上次我离家外出时,曾和你的母亲私下谈话。她说请我以后都称呼她为殿下,她不想再听到我叫她的名字。” 说着,浅贺弘树望着自己的女儿,笑了笑道,“我想她应该对我很失望。” 浅贺一华摇着头,欲言又止。 “可我没有做错什么。无论是作为丈夫的责任,还是作为皇室女婿的责任,我都做到了。” 他沉声道: “我知道她埋怨我没有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她,可我需要时间去工作,至于工作之余的时间,我曾经也都拿来陪着她,但她却一次次把我推开,说我只是在和她假仁假义地表演。” 停顿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说: “她说她不需要我的同情。可是,我除了同情她还能做什么呢?她想要什么? 我承认,我看到她的脸是会害怕,会难过,这都是人之常情。我努力掩饰这些情绪,却被她说虚伪,她想要的我给不了她。 而我希望她能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霓虹需要履行她身为内亲王的责任,她却都没做到。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对我,对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就只是一味的索求。 我可以无条件地照顾她,但作为夫妻,如果我们承担的责任一直严重不对等,我受不了。” 浅贺一华的眼眶泛红,“父亲,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理解我接下来要做的决定。” 他沉默稍许,随即道。 “您要做什么决定?”浅贺一华的心砰砰直跳,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的母亲是内亲王,我不能和殿下离婚。但我已经向皇室提交了申请,请求和她分居。从此以后,我们只维持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浅贺弘树看到女儿惊愕又失望的眼神,坚定地说: “既然她已经不想住在浅贺府,那她理应拥有搬出去的自由,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不,母亲不会愿意离开这个家。” 浅贺一华攥紧了衣角,“您应该清楚,母亲已经毁容,她再也找不到能照顾她的人。您不要她了,那她该何去何从?您想让她一人孤身终老吗?” 闻言,浅贺弘树要说什么,另一道愤怒到极致的声音却响起: “一华,你不用说这些!他想分居,正合我愿!和这个虚伪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凄惨。” 浅贺一华猛地回头,看到自己的母亲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的入口。 “原来你这次躲出去这么久,是做这些去了。” 望着自己的丈夫,浅贺夫人冷笑着上前道,“自从我毁容之后,你早就想和我分居了是不是?找那么多堂而皇之的理由,其实不就是你嫌弃我现在就是个丑陋的怪物吗?好啊,这回你终于可以省去我这个麻烦了。” “我不是因为你的容颜才提出分居。” 浅贺弘树扬声道,“我是因为什么,你自己清楚。你也不要什么都拿你遭遇的悲剧说事。没错,你是非常不幸,但这不是你犯错的理由。” 说着,他示意女儿先出去,“我有事单独要和你母亲说。” “你还有什么事要瞒着我们的女儿啊?” 浅贺夫人却按住浅贺一华的肩膀,挑衅般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不是正义凛然,还希望女儿能理解你的决定吗?那就当着她的面,把你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啊。她有权利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毕竟她也是这个家的一员。” “你确定要让她知道?” 凝视着她,浅贺弘树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但浅贺夫人却抬高下巴,倨傲地说,“我是章子内亲王,没有我不敢面对的事。今天不用她回避了,你有什么就说。” 1343章 不雅 浅贺弘树看着已经涌出眼泪的女儿,沉默了许久后说,“一华,你还是先出去。我和你母亲谈过后,她如果还觉得这件事你也应该知情,那我会告诉你。” 闻言,浅贺一华心里却隐隐地有了猜测,她想一定是那件事。她看向自己的母亲,眼里充满说不出的情绪,她甚至恨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了,她不用离开。” 浅贺夫人却固执地说,“让她留下。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敢让自己的女儿知道你的真面目?” “是我不敢,还是你不敢?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让女儿回避了。反正你做了这种事,她早晚要知道,我瞒也瞒不住。” 闻言,浅贺弘树终于爆发,他把和服里的照片扔到妻子身上,怒道: “你看看,这上面是什么?!” 弯腰从地上捡起照片,浅贺夫人在看到照片后的那一瞬间,脸色剧变。 “你真是不知羞耻!” 浅贺弘树额头上青筋都暴起,“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还是和这种人?你不仅让浅贺家的颜面尽失,也让你的家人——” 说着,他硬生生地停住后面的话,降低声音道: “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从十年前就认识斋藤家的这个叛徒了。这十年来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对吧。你知道他找人把照片交到我手上的那一刻,我是什么心情吗?” 浅贺夫人站在原地,握着照片的手不停颤动。 “你不仅愧对我,还愧对你内亲王的身份。” 顿了顿,浅贺弘树坐回到地上,他指着用面纱遮面的女人,“你在斋藤邦彦面前,就可以把面纱摘下了?你到底是被什么蛊惑了心智!” 而浅贺夫人的大脑里已经一片空白。 她从未想到,她和斋藤邦彦居然会被拍下照片。 而因为她没有戴面纱,照片上她自己都避之不及的那张丑陋面容被拍得一清二楚,这么难看的脸,却露出那样不检点的表情,真是加倍的难看。 “斋藤邦彦找人给我传话,说他手里不仅有别的照片,还有视频。如果我不想办法赎回这些,他就会把这都发到网上,让世人瞻仰你的高贵姿容。” 浅贺弘树哑着嗓子,对上妻子的目光之后嗤笑道: “你别瞪我,高贵姿容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他的原话。你能想象吗,和你厮混的情郎居然就是这么讽刺你,践踏你的尊严——” 闻言,浅贺夫人再也承受不住,她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悲鸣。 浅贺一华则哀声道: “父亲,求你别再说了——” “我是不想说,我什么都不想说。”浅贺弘树怒视着妻子,缓缓道,“但斋藤邦彦那边可不会保持沉默。” “所以你才提出分居,想和我撇清关系对吗?” 浅贺夫人抬眸,被面纱掩住的眼里透出绝望般的疯狂。 闻言,浅贺弘树笑了一下道,“全世界人都知道章子内亲王是我的妻子,而且皇室成员不被允许离婚,就算分居我们也是被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我们是一损俱损,我就算真想撇清关系,也没有可能。” 听到他的话,浅贺夫人低下头,看着那照片,她这才明白斋藤邦彦为什么要提出再见她一面。 所谓的道别根本就是借口而已,他是提前策划好了要拍下不雅的视频来威胁她。 “而且斋藤邦彦会联系我,就肯定会联系皇室的人。” 浅贺弘树冷冷道,“如果让皇室的人知道了,章子,你想想你该怎么办吧。” 说完,他就起身要离开大厅,却被浅贺一华抱住大腿。 “一华,你起来,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这是我和你母亲的事,我们解决。” 他望着自己崩溃的女儿,眼里有心疼。 “爸爸,你帮帮妈妈,不能让斋藤邦彦把视频流传出去,不然妈妈就算是彻底毁了——” 浅贺一华悲声流泪。 另一边。 斋藤介望着走进病房的老人,有些诧异道,“祖父您找我?” “出事了。” 老人面色无比凝重地说,“我刚才进宫,得到了那位的觐见,是和章子内亲王有关。” 闻言,斋藤介眉头一皱,想到浅贺一华跑来找他帮忙的事。 难道是—— “我真是生了个畜/生啊,”斋藤俊户的嗓子嘶哑,他攥住斋藤介的手道,“那个叛徒不知道怎么居然和内亲王认识,玷污了对方不说,还拍下了不雅的视频。” 斋藤介怔住,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原以为浅贺夫人再糊涂,也不至如此。 “现在他用这个威胁我们,说如果不放他一条生路,给他一笔足够的资金让他到国外生活,那他就把视频发到网上。” “他真是疯了,居然把皇室的人牵扯进来。” 闻言,斋藤介的面色难看至极。 “邦彦先生,浅贺府和宫里的特使都在联系我们,现在——” 手下站在喜怒不定的男人面前,低声说着什么,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以为我整这一出,是真的想用那个女人的视频就换取一条生路吗?” 斋藤邦彦微微笑着,好像事不关己,“就算现在他们为了拿到视频勉强答应我,就算我真的拿到资金逃至国外,他们也会想尽办法除掉我的。” 他做这些本来就不是为了生路。 “那您——” 手下怔住。 “我只是想转移斋藤家的视线罢了。他们现在一定以为,我是想拿到钱逃亡国外。” 说着,斋藤邦彦笑了一下,竟有几分潇洒: “总部大楼的布局进行得如何了?” 手下立刻道,“已经把东西带了进去,让内应藏好。带进去的定时炸/弹,足以引发大型火灾。” “不错。” 斋藤邦彦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静,轻声说,“我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要到来。在万众瞩目下,和我恨的人一起灰飞烟灭,这就是我毕生所求的巅峰。” 1344章 最后谈判 “现在皇室那边的意思是,在销毁殿下的视频之前,他们希望我们能在斋藤邦彦的事上做出让步。” 斋藤俊户沉着眼眸道: “那家伙提出的要求是拿到足够的资金,然后用新身份去国外生活,他对皇室的人说,如果我们不肯放他一马,那他就把视频发到网上供人观看。” 闻言,斋藤介眉头紧皱,要是视频真被放到网上,这可是天大的丑闻,史无前例的那种。 虽然现在的皇室已经没有实权,可他们仍然掌握着正界和商界的人脉,即使以斋藤财团的实力就连皇室都要给他们面子,但从大局上来看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那对财团的影响也太恶劣。 因为皇室在礼仪上代表着霓虹的脸面,皇室的形象受损,那就是霓虹的形象受损。这让外国人看了,成何体统?让霓虹人看了,更感耻辱。 “祖父,我的意思是先配合皇室促成他们的计划。” 斋藤介思索许久,平静地说,“斋藤邦彦不该被原谅,可他早晚都会得到报应,如果在他被捕之前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那对我们来说也不值得。” 老人的脸色沉重至极,他低声道: “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子,混账!他把我和夫人的脸面都丢尽了,我真想不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有这样的儿子来报复我!” 斋藤介看着他,摇了摇头说,“祖父,您没错,错的始终是斋藤邦彦自己。” 说着他又皱了皱眉头,老人看到他脸上的疑虑询问道: “阿介,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顿了顿,斋藤介迟疑着说,“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叔父如果是想用内亲王的视频为自己换一条生路,他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按照他祖父打听到的消息,现在斋藤邦彦已经连番威胁了皇室和浅贺府,而皇室的随从太多,人多眼杂,这事少不得会传出风声。 皇室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名誉受到挑战,这疯子这么大张旗鼓,就算皇室为了夺回录像一时接受他的条件,但即便斋藤邦彦能逃到国外,霓虹这边也不会放过他。 这已经是动用特/工也要解决叛徒的问题。 斋藤介知道这个叔父虽然疯狂,但脑子聪明得很,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能收拾得了他。所以斋藤邦彦应该想的明白这其中关节,他怎么可能会做起反作用的事? 如果他真想用此换取能让自己活命的东西,也是私下去威胁浅贺夫人,让对方想办法,而不是直接把事情闹大让这么多人知道。 除非—— 沉下眼眸,斋藤介想到了一种非常疯狂的可能。 除非斋藤邦彦拿出录像去威胁这些人,他真实的意图根本就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他不惜生命为代价,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有他一定要完成的事情。 想及此,斋藤介只感觉到不寒而栗。 “祖父,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斋藤邦彦以后一定会提出更多要求。” 他低声道,“用不了多久,皇室那边就会再次召您入宫。” 话音刚落下,就有保镖匆匆走进病房道,“老先生,是皇宫那边的侍者来了。” 斋藤俊户立刻站起身,他回过头就看到一位穿着讲究西服的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 躺在病床上的斋藤介正想坐起身,对方却抢先道: “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代表那位大人请两位入宫。那位大人知道介公子的伤还没养好,所以特意吩咐我不要让您多礼。” 斋藤俊户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阿介也要和我一起入宫?” “是的。” 侍者对他露出谦恭的笑意,缓缓道,“这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他说此事重大,而且涉及到介公子,所以他也要一起前来。那位考虑到介公子身上的伤口,所以特意让我做了很多准备,所以俊户老先生不必担心介公子。” 入宫再轻巧也是麻烦活,这对现在需要静养的斋藤介来说并不是好事。 但话到说到这份上,斋藤俊户看了自己的长孙一眼,只能道: “请您先跟我来,我让护工给阿介换一套衣服。” 五个小时后。 走出皇宫,乘上财团等候在外的车辆。斋藤介呼出一口气,对脸色难看到极致的斋藤俊户道,“祖父,既然斋藤邦彦提出的要求是在我们的总部大楼进行录像事件的谈判,还点明要见我,那我就出席便是。” 闻言,斋藤俊户冷声说: “那混账非要让你出面,谁知道他想干什么!至今为止,他已经三次要杀你。我不会为了他就赌上你的未来,你就是财团的前途。” 斋藤介沉默了许久,才问: “可如果我们不答应,那该怎么和皇室那边交涉?” 现在,因为浅贺夫人闹出的事,整个皇宫里都人心惶惶。浅贺家那边更是再三施压,他们的态度很强硬,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视频流传出去。而且斋藤俊户已经听到消息,浅贺弘树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已经对皇室提出要和妻子分居。 这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如果站在浅贺弘树的角度来看,他有此决定也是理所当然,自己的老婆被人拍下了偷腥的视频,还是和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这不等于是践踏了他的人格? 更何况,这件事作践的还不只是浅贺弘树一个人,他身后可是整个浅贺家。要是视频真传了出去,那所有人都会说视频的女主角是浅贺家的夫人,而皇室和浅贺家的关系也会受到影响。 “皇室的态度比较暧昧,因为我们是皇室的最大支持者之一,这些年他们很多资金都是由我们提供。但浅贺弘树现在对我们很有怨气。” 不知想着什么,斋藤俊户轻叹一声,看着自己的长孙道,“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多少,但他毕竟是男人,而斋藤邦彦又是我的儿子,他仇视我们也正常,没有谁接受得了这种事。” 斋藤介垂着眼眸道: “弘树叔叔明白事理,他也是一位杰出的正治家。他不会为了这个就做出破坏世交之谊的事。比起他,我还是更担心皇室那边的态度。” 这件事太复杂了。 斋藤俊户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说,“可如果你再出什么事,财团就没有了合适的继承人。阿介,我不能再让你冒一点风险。” 因为心情激动,老人说完不禁咳嗽了起来,斋藤介心疼地看着祖父担忧的模样。 “祖父,你听我说,我们先答应皇室,告诉他们,只要是斋藤邦彦提出的不触及我们底线的条件,我们都可以配合。至于出面的事,就算斋藤邦彦真想趁机对我做点什么,我也有办法。” 说着,斋藤介笃定地一笑: “都说事不过三,他都暗算了我三次,是觉得第四次我还会乖乖给他当靶子吗?” 1345章 无法挽回 浅贺府。 家里的佣人们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出了什么事,但看主人和管家的表情,也都知道是出事了。宅子里的氛围十分凝重,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多说一句话。 “老爷,您回来了。” 管家接过浅贺弘树脱下的外套,将人迎到正厅。浅贺弘树歪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少见的没在意坐姿是否端正。 “这件事很麻烦。” 他对上管家询问的目光,皱了皱眉,沉声说,“斋藤邦彦就是个不能用常理来揣测的疯子,我现在都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如果是想借着录像和斋藤家——” 说着,他止住了话题摇了摇头,因为他现在心绪纷杂,也说不准事态会如何进一步发展。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回的事情相当棘手。 斋藤邦彦提出要在斋藤财团的总部就录像事件进行最后谈判,还点名道姓要求斋藤介出场见他,这是想干什么? 整个东京权/贵圈里的人都知道,斋藤介之所以重伤,是因为被斋藤邦彦找人暗算。现在斋藤邦彦又坚持要见他这个即将成为财团下一任董事长的侄子,给人无尽联想。 如果就因为这个破事,斋藤介真死在了这疯子手里,那这梁子就结大了。 浅贺弘树越想越气不过,他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砸在地上。 “老爷——” 管家见他发作,就知道事情顺利不了。 平复了半晌心情,浅贺弘树抬起头对管家勉强笑了笑道,“我失态了。” 管家垂眸说,“事态如此严重,您时刻都要顾及这么多,怎么可能没有偶尔的发作呢。情绪都憋在心里,会把人憋坏的。” 闻言,浅贺弘树的眸光闪烁着,他想到自己和妻子的婚姻,越来越感到痛苦。 “老爷,我先叫人把这里收拾了。” 管家见他出神,不再打扰,就退下。 大厅外。 浅贺一华站在拐角处,却没有上前。管家见到她,顿了顿道,“小姐,您想见老爷怎么不进去?” “父亲现在不希望被打扰吧。” 她神情黯然,本来光彩照人的美貌似是蒙上了一层灰尘,阴影遍布。 管家是看着她长大的,见她如此难过,有些于心不忍。 “小姐,不管什么时候,老爷都会愿意看到你的。你去关心他,这不叫打扰。” 他轻声道。 闻言,浅贺一华惨淡地笑着,“但如果我问起母亲的事,只会让父亲更加心烦吧。” 管家没话说了,因为还真是这样。 现在老爷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夫人这两个字。 “小姐,要不您先回房休息,老爷一直都在为挽回这件事努力,您——” 想了想,他劝道,而他话没说完,就看到不远处,蒙着面纱的女人站在那里。 对方的脸明明被遮挡住,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可还是能感觉到她周身弥漫着的阴郁氛围。 就好像是一个深渊,看一眼就让人感到绝望。 浅贺一华注意到管家的目光,看过去之后,一时沉默。 她现在对自己的母亲有很复杂的看法,一方面她当然怨恨对方私下和那种男人偷腥,还不小心到被那种可恶的罪/犯拍下视频,对不起父亲和自己。 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看到自己眼中一直高贵强势的母亲,变得这么绝望。 如果她还不站在母亲的立场为对方考虑,那还有谁能替母亲着想呢? “母亲,你怎么出来了。” 她赶紧上前,挡住母亲。她怕自己的母亲因为情绪崩溃,再做出什么举动让整个宅子的佣人看笑话,也怕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深地刺激父亲。 现在她还不愿意承认,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还想守住这个家,她不想母亲日后会搬出去。 “我不能出来吗?” 浅贺夫人的声音嘶哑,但听上去却比之前歇斯底里时平静了很多,浅贺一华看不到她的眼神,也读不懂她的心情。 “母亲,你听我说,现在先和我回去吧。录像的事会有进展的,不论是父亲还是皇室,都不会让您——” 浅贺一华低声地劝着,上前想扶住母亲的手,却被挥开。 “没有用了。” 阴沉的女人咬着牙,笑得讽刺,“已经没有用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浅贺一华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不用在这里安慰我,粉饰太平有什么意义?现在所有我熟悉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不检点的女人——” 浅贺夫人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她神经质般道: “大家都在笑话,我已经成了笑话,你懂吗?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母亲大人,求您不要这么说。您在我心里不是笑话,您还有我。不管怎么样,您还有我啊。” 浅贺一华拼命地攥住她的手,哀求道。 “我还有你?” 望着自己女儿,浅贺夫人嘲弄地一笑,口吻更加冰冷,“你只是为了安抚我才说这些。我很清楚,你实际上已经厌倦我了,你不是说,你想自己做主吗,你不是已经不想让我再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了吗?” 说着,她抬高声音: “你明明什么都不肯为我做,就只会说这些好听的,这有什么用!” 浅贺一华的眼泪涌出眼眶,她抽了抽鼻子,“妈妈,我求你,求你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回房间说,好不好?” 一旁的管家见到这一幕,满腔的怒火燃起,如果不是顾及浅贺夫人的身份,他早就让人带小姐离开了。明明是这个女人自己做了对不起全家的事,为什么还要在小姐面前用这种口吻说话,就好像是别人对不起她一样。 “我不回去。” 下一刻,浅贺夫人冷冽又残酷地说,“你父亲已经提出分居,不用皇室批准,我直接满足他的愿望。今天我就搬出去。” 闻言,浅贺一华怔住,随即她红着眼睛道: “母亲,你是要放弃这个家了吗?” 对上她的目光,浅贺夫人冷笑,“不是我想放弃,是你父亲已经不想跟我过了,那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我就算再没有尊严,也从来都不做求人的事。” 浅贺一华哽咽道: “可我舍不得你啊,只有你在,这对我来说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母亲,只要你有一点愿意留下,我会想办法让父亲回心转意的,你们不要分居好不好?我们是家人啊。” 看着女儿哀求的姿态,浅贺夫人的内心不是没有触动。可是,这样的触动却不能让她留下来,因为她早就认为,她和浅贺弘树的婚姻从她毁容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走到尽头。 有些裂痕一旦产生,根本就没有办法修复。 “一华,你不懂,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回不了头。” 浅贺夫人伸手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放柔了口吻说,“你都看到了,妈妈的人生已经如此失败,没有任何指望。所以我最后的希望,就是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可是你和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联姻才走到一起,如果你们认为彼此的性格不适合做夫妻,又为什么要选择结婚?而你现在又在逼我这么做——” “你不明白。” 浅贺夫人近乎病态地坚持道,“我不后悔当年和你父亲联姻,真正毁了我的是那一晚,我的脸被毁了的那一晚。从那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一华,你只有尽全力抓住身边所有最好的东西,一刻都不松懈,才不会落到我这种地步。” 浅贺一华摇着头,都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 据她所知,母亲当年的毁容是因为意外才被狂徒伤害,她觉得这就和天灾一样是难以控制的意外,要怪也只能怪那个伤害她母亲的人太伤心病狂,但为什么今天听母亲的话语,这里面好像另有隐情? “我走了,一华。” 浅贺夫人将她搂进自己怀里,轻声道,“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勇气,或许是我想逃避。但我真的太累了,我无法继续留在这里。” 说着,浅贺夫人的声音带上哭腔: “我做了这种事,我也无颜面对你们啊。” 说完,她决绝地放开浅贺一华,转身离去。 浅贺一华压抑地哭泣着,不知何时,浅贺弘树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道: “一华,不要哭。” 有些事既然注定是这样的结局,那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女人不想好好过日子,留下来才是漫长的折磨。 离开浅贺府后,她坐在来接她的车上,面纱下,她冰冷的泪水划过被毁掉的容颜。 她真的恨死了斋藤邦彦,她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随即,她又想到浅贺弘树愤怒的神情。她和他认识这么久,他一直都对她彬彬有礼,虽然她觉得他的好脾气和耐心都是装的,都是因为她的身份,而不是感情。 即使她在毁容之后数次失控,甚至是对他动手砸东西,他都没有当面给过她脸色看。 她那时还不以为意,说这个男人真能装,真能忍啊,为了浅贺家,为了权势,为了人脉,为了所谓的不能逾越的规矩,他连自己的情绪都可以出卖。 但当他头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时,她才知道,原来别管假意还是真心,一个人能一直和她举案齐眉,那是多不容易的事。她本可以和他一直举案齐眉下去。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毁了。 她想自己离开了浅贺府,浅贺弘树不仅不会伤心,他还会庆幸,终于送走了她这个疯子。她们的婚姻在他心里,或许只是一场联姻,他自忖从没亏欠过她,他想对她做的也只是不亏欠她。 想及此,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大哭。 司机和坐在车上的随从都不敢说话,狭窄的车厢内只有她崩溃的嚎啕哭声。 她已然疯狂。 另一边。 苏霖皓赶到书房,看着陈会长,焦急地问,“左愈怎么说,若妍她——” 陈会长深呼吸了一下,脸上被狂喜的情绪充斥着,他叫道: “若妍得救了!” 闻言,苏霖皓觉得自己整个人一下子没了力气,他浑身瘫软,用力攥住桌子的边沿才能站住。他望着陈会长,视线模糊,一遍遍地问,“这是真的吗?” 陈茂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道: “是真的啊,霖皓,是真的,若妍可以回家了!” 得到他们的再三保证,苏霖皓闭了闭眼睛,竟然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出。 他日夜都盼望着陈若妍能平安,无数次夜深人静时他梦到她回来了,可醒来时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梦有多美,醒来时就有多心碎。 以至于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左先生这次真的帮了大忙,”陈会长激动地在原地转圈,他对陈茂笑道,“斋藤邦彦不知又惹了什么大人物,最近根本没精力再管若妍那边的事,左先生就联系好斋藤介的人,直接让内线里应外合,把关押若妍的那个据点抄了。” 因此,陈若妍才得救。她被救出时,已经检查过她身上没有伤。 陈会长等人并不知道这次能这么顺利地救出陈若妍,其实是因为斋藤邦彦已经没有心思再用陈若妍要挟他们,放弃了之前的计划,那家伙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若妍什么时候能到家?” 苏霖皓许久没说出话,等他回过神,他立刻问。 1346章 到家 晚上八点。 陈家的所有人都坐在大厅里等,包括一直熬夜的陈若勋。苏霖皓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手表上的时针缓缓移动,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等的冒火了。 陈夫人站起身,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然后柔声道: “大家都喝点水,吃点东西。若妍要回来了,我们可得笑着给她回家后的第一个拥抱。” 闻言,陈会长笑道: “对,可都别表现得太过,给人家孩子压力啊。” 话音落下,他自己倒是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嘟囔着说,“之前不是说快到了吗,这都又过去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来?”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到来电显示,表情僵硬了一下,虽然他竭力掩饰住紧张之情,但身边的人却都看出了什么,不禁担忧起来。 这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只是陈若妍的事让他们担心太久了。 陈会长去别的房间接了电话,没过十分钟后他回来,对望着他的人道: “是送若妍过来的人。” 说着,他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一个比较合适的说辞。陈茂着急道,“妍妍到底怎么了,大哥你快说啊!” 如果现在告诉他,妍妍又出事了,那他干脆不活了。 陈会长赶紧道: “若妍好好的在车上,没有事。就是送她过来的人说,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好,好像是被之前的事吓到了。” 闻言,苏霖皓感觉自己的心被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他想到龙哥最初和他谈判时,曾给他看过的那段视频,陈若妍所遭受的他都不敢想象。 为什么要让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经历这样的折磨? 又过了十分钟,院子外传出汽车的声响。 陈家几人都站起身迎到门口,然后,他们看到被人护送着一步步走来的女孩。 陈若妍高挑又漂亮,见过她的人无不喜欢她,谁都能看到她的热情和眼中的灵气。 可现在她却消瘦,苍白。 见到等着她的家人,还有望着自己的苏霖皓,她的身体颤了颤。随即,她扑进了父亲怀里,大哭出声。 “妍妍,我的妍妍啊——” 陈茂紧紧搂着她,也流出眼泪。 一个小时后。 陈若妍靠在父亲的怀里,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只是不停地流泪。 看到她这副模样,苏霖皓心痛得难以言喻。 虽然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问她在那些人手中的遭遇,可她光是被看着,就觉得压抑。 就好像经历了那些事,无颜面对别人的反而是她。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可是—— “若妍刚回家,一定累了。” 陈会长见她状态不好,对陈夫人使了个眼神道,“你赶紧带着若妍回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陈夫人会意地起身,但陈若妍却像是惧怕什么一样,有些激动地浑身畏缩起来,“我不想回房间,我不想一个人。” 陈茂立刻搂住她,低声道,“好,妍妍,别害怕,爸爸陪着你。不管到哪里,爸爸都陪着你。” 整个大厅都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氛围中,就连最年轻叛逆的陈若勋都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的姐姐一个人时肯定害怕得不行,他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而他们能给她的就只有亲情的陪伴。 “姐姐,我是小勋,我们都陪着你。” 陈若妍抬起眸子,看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堂弟,顿了顿之后说,“小勋,谢谢你。” 闻言,陈若勋对她露出灿烂的笑意,让她心里一暖。 她的目光又落到坐在一旁,只是深沉地望着她却没有说话的苏霖皓。沉默片刻后,她对苏霖皓道,“苏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霖皓微微垂眸,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陈若妍他的心情。 在陈若妍的印象中,他们之间还停留在她来东京之前和他告别的那一晚吧。 见到苏霖皓不说话,陈会长都替他着急,便主动对陈若妍说: “若妍啊,你一失踪霖皓就到东京了,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闻言,陈若妍竟是怔住。 她一直以为苏霖皓顶多把她看作普通朋友,却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在东京待这么多天。 “因为我?” 她指着自己低声道。 陈茂看了一眼苏霖皓,也说,“是啊妍妍,为了让你回家,霖皓做了很多事,他真的很在乎你。” “可你不是——” 陈若妍看着苏霖皓,想说什么又顿住,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平复了许久心情后才道,“可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我以前一直都没回应你,是因为我没想明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霖皓有些难堪,但他还是专注地看着陈若妍,对她道: “但这些天我一个人,都想明白了。我喜欢你。” 陈若妍被他注视着,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她终于得到他的回应。 “若妍,你愿意接受我吗?” 苏霖皓认真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陈会长和陈茂尤其紧张。 这段时间苏霖皓的表现让他们看到这个男人可靠且值得信任,在他们看来,他长相出众又有富裕的家境,除了年纪比若妍要大一些,简直是最优的选择。 他们都希望陈若妍能答应下来,这样就可以皆大欢喜。 但陈若妍却哭着道,“苏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苏霖皓顿住,他看着她问: “为什么?” 就连陈会长和陈茂都惊住了。 “我,我就是觉得——”陈若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颓然道,“对不起。” 苏霖皓皱了皱眉,看着她说: “是不是因为我回应的太晚了,你对我已经没有之前的感觉了?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接受。若妍,也该轮到我主动,让你慢慢重新接纳我——” 陈若妍却摇头打断他说: “苏哥,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仍然喜欢你,你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了。” 她年少时的所有期待,在她看来都在苏霖皓身上视线了。他就是惊艳了她时光的那个人,而他现在又是那么温柔,想要温柔她的岁月,可她却不能答应他。 “你对我还是以前的心情,那为什么——” 苏霖皓有些诧异,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只能苦涩地笑道,“若妍,你刚回家我不想给你逼迫的感觉,我尊重你的意愿。但我不会走的。” 说完,他站起身对陈会长道: “今天太晚了,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了,等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陈会长想要留他住下,但随即想到陈若妍的拒绝,只能点头道,“好,明天见。” 等苏霖皓离开,陈茂忍不住问自己女儿,“妍妍,如果你也喜欢霖皓,为什么不接受他呢?” 1347章 干净 陈若妍望着自己的父亲,原本有神的眼里此刻却被黯然的悲伤充盈着。陈茂看到她的目光,又是心惊又是心疼,“妍妍,你有什么话和爸爸说,你可以相信爸爸的。” 听到陈茂的话,陈若妍的眼泪流得更凶,却仍然说不出话来。陈茂见她这副样子,更加难受,却又不能逼问什么,只能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陈会长和自己的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忧心忡忡。 “阿茂,若妍现在应该也累了。今晚她就在你房间睡吧,你陪着她,我让佣人再给你房间里加一张床。” 顿了顿,陈会长站起来道。 陈茂回过神来,对他点头说,“妍妍能回来,都靠大哥和大嫂倾力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闻言,陈会长故意板起脸道: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妍妍是你的女儿,也是我和你嫂子的侄女。我们为她回家出力,那叫什么帮忙,那是我们应该做的。好了,现在若妍刚回家,你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带着孩子去休息吧。” 陈茂感激地看了看他和陈夫人,就带着陈若妍一起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陈夫人咳嗽一声对陈若勋说: “若勋啊,你姐姐也回来了,你该睡觉去了。” 陈若勋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低下头嗤了一声说,“妈,我不是小孩子了,还说什么让我回去睡觉,就是你们有事要说,想把我打发走。” 陈会长瞪着他道,“你这孩子又耍什么脾气,让你回房间你就回房间,也就你妈有耐心和你费口舌,我看你就是欠修理。” 陈若勋站起身,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陈夫人叹了口气说,“你和若勋的关系什么时候才能缓和下来。这孩子正是叛逆期,你不是不知道,就不能对他温柔一些吗?” “他再过两年就要十八岁了,到时候就是成年人,确实不是什么小孩了。我现在对他温柔,以后他进入社会,谁对他温柔?” 陈会长摇着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要是女儿我也可以宠着他,但他是男孩,以后要成家立业,怎么能没有担当?不然等我老了,我这偌大家业交给谁?我只是不想他以后成为一个败家子而已。” 陈夫人皱紧了眉,想要反驳什么,但一想也确实如此。 若妍是女孩,等到他们夫妻俩老去之后,陈家还不得交到若勋手上,可他现在的性格还有为人处世的方式,显然都不符合他们的期待,必须要有改善。 他在家里怎么有性格都可以,但到了商场上,又有谁能包容他? “哎,这傻小子的事以后再说吧。” 陈会长坐回到沙发上,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对夫人道,“若妍的状态让我担心啊。” “她刚从那么恶劣的环境里回家,应该是有些不适应吧。” 陈夫人迟疑着道,“她需要时间,可能她重新有了安全感之后,就会好起来。” 但她自己也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陈若妍的态度,就好像遭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折磨—— 想到这里,陈夫人浑身一颤,她攥住丈夫的手说,“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把若妍——” “别乱说。” 陈会长沉声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应该猜测的。” 三楼的卧室。 看着父亲为自己忙前忙后,陈若妍站起身帮忙,“爸,我自己来做吧。” 陈茂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坐回到床上,目光温柔,“妍妍,你好不容易回家,就让爸爸为你忙会儿,这对爸爸来说不是累,是幸福,你明白吗?” 听到这话,陈若妍的鼻子就又发酸了,她抱住自己的父亲,低声抽泣,“爸爸,我终于再见到你了,我一直以为,我回不来了。” 她不敢说在那些人手里时,她有多想家。那对她来说是如此黑暗的噩梦,就在不久前发生。她现在虽然从噩梦中醒来,却又忍不住害怕,现在这熟悉的幸福,才是梦境。 就怕等她明天早上一睁眼醒来时,又置身于黑暗之中。 “妍妍,你别怕。从现在开始,爸爸寸步不离地陪着你,再也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陈茂神情坚毅,轻抚她的肩膀。 抽泣了许久,陈若妍想到之前苏霖皓对她说的话,还有他望着自己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询问父亲,“爸爸,苏哥这些天真的都在等我回来吗?” 陈茂看着她,笑了笑道: “怎么,你不相信啊?爸爸跟你说实话,你没回来的这些天霖皓就住在这别墅,我天天看着他,知道他对你的担心绝对不是装的。而且,他不只是被动地等着你回来。” 陈若妍愣着听陈茂说道: “他为了能让你回家,做出了很多努力。可以说这些天,他一直都在为你奔波。今天见面,你看出来他消瘦了吧。” 回想今晚见到的苏霖皓,陈若妍看出他是比以前更瘦了。 难道这都是因为她? 想到这里,她内心涌起无法言说的痛苦。 “妍妍,你跟爸爸说实话,你还喜欢霖皓吗?” 陈茂看着她沉默不语,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还喜欢他,那就算你现在不想答应他,也要给自己和他一段时间。他是个适合你的人,爸爸只是希望你们不要错过了彼此。” 闻言,陈若妍的肩膀忽然颤动起来。 陈茂见她的情绪变得激动,有些束手无措,“是爸爸说错话了吗?妍妍,对不起,爸爸——” “不是您的错。” 陈若妍摇着头,盯着地板道,“您不用和我道歉,这不是您的错。我本来不该在您面前哭,我知道您一心盼着我回家,我回来之后您肯定希望大家高高兴兴,可我,我忍不住——” “没事,妍妍,你想哭就哭吧。” 陈茂心疼地望着她说,“把心里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你怎么样都是爸爸的宝贝女儿。” 听到这句话,陈若妍终于忍不住了,她崩溃地大哭起来,然后一边哭一边颤抖着道,“爸爸,我被玷污了。” 闻言,陈茂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瞬都停止跳动了。 虽然陈若妍被绑架时,他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女儿可能经历过怎样的折磨,但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乱想,不然他真的会发疯。 现在听到陈若妍亲口告诉他这件事,他双眼通红。 “爸爸,经历了这种事,我感觉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陈若妍捂着脸,沉闷地说,“我好像变了,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不会的,妍妍,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也永远都是你。” 陈茂拼命地摇头,“你什么都没错,你还是以前的你,那么优秀耀眼,是爸爸这一生的骄傲。你不要觉得有了这件事,就有什么不一样,什么都没有,这什么都不代表。” 他说着,神情从痛苦变成了坚定。他的女儿不幸遇到了这种事,他要做的就是给她力量,他将永远是她的依靠。 “你还是陈若妍。宝贝,爸爸和你的大伯,大伯母,还有你的若勋堂弟,我们永远爱你。” 陈茂缓缓说。 闻言,陈若妍怔住,然后她哭得更厉害。“爸爸,谢谢你。”她哽咽着道,“有家人陪着我,我还是幸运的。” 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再面对苏霖皓。 只要一见到用深情又温柔的目光望着她的苏霖皓,她心里就难受得很,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错,知道不是她配不上他,可却仍然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下意识地就想躲避他,她害怕。 躺下之后她想到自己在沪城时,曾硬拉着苏霖皓一起出去喝啤酒吃烧烤。 喝了有两大杯扎啤,她趁着有些酒意上来时,就问苏霖皓,在他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那时苏霖皓对她总是不热不冷,但她记得那天晚上,苏霖皓嘴角的笑意格外温柔。他说,她在他眼里,是一个意外的干净的人。她听了后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他说的干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她单纯吗? 苏霖皓说,也不尽然吧,干净就是干净,她就给他这样的感觉。 那晚过去后,陈若妍时不时地想到苏霖皓说过的话,内心有些茫然,也有几分窃喜。她觉得他说她干净,起码不是褒义词吧,她在喜欢的人心中,形象还是很正面的,而且有些特别。 但现在她一想到“干净”这个词,心脏就在作痛。 她知道没有几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伴侣不忠,或是有过什么被迫的惨痛经历。她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感受,就像是本来应该完全属于自己的鲜红苹果,被别人咬了一口。 她无法面对苏霖皓,他在得知她遭遇过什么时,会是什么表情? 一想到他可能有的表现,她就受不了。 那样的话,是不是在他心里,她就配不上干净这个词了? 而她也不是没想过干脆不告诉他这件事。 可她同样也做不到对他隐瞒。 她的心已经有了裂缝,再也合不上了,仿佛什么也弥补不了。 更何况,她在这之前毫无那方面的经验,她被夺走的,是她最宝贵的初次。 “妍妍,你别乱想。” 陈茂见自己女儿脸色仍然不好,近乎哀求道,“先不要想这件事,今晚好好睡一觉吧。等第二天醒来一切都会更好的。” “爸,你不用太担心我,我没事的。你也休息吧。” 陈若妍看到他充满担忧的目光,心里感到惭愧,她已经让父亲担忧了这么多,她不该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让他在旁边干着急。所以,她尽力做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却不知在父亲眼里,她的表情是如此僵硬。 “妍妍,睡吧。” 陈茂的心情沉重,语气却轻柔。 1348章 排斥 早晨,阳光明媚。 陈夫人打开门,就看到捧着一束鲜花站在门外的苏霖皓。清新的光线照在他宛如少年的清俊容颜上,而他穿着白衬衫和笔直的西裤,神情平静又温柔,是那么美好,仿佛还带着几分学生气。 “霖皓,你来了。” 没有人不喜欢英俊的男人,更何况苏霖皓这种不带攻击性的俊秀长相本来就特别受女性欢迎。陈夫人看着他,赶紧侧身把人请进来,心中这个喜欢啊,心想这要是若妍能跟他定下来,那也太般配了。 “若妍起来了吗?” 苏霖皓捧着花走进大厅,轻声问。 闻言,陈夫人立刻道,“若妍那孩子还没下来,不过我听佣人说她已经起来了。我这就去叫她下来。” 苏霖皓顿了一下,却拦住陈夫人说: “我还是先别打扰她。我坐着等一会儿吧。” 陈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越看他越顺眼。她安顿苏霖皓坐下,说要给他倒茶拿水果,苏霖皓推拒了一番,但盛情难却,只能默然接受。而陈夫人去了厨房之后,就找到女佣说: “和二老爷说一声,就说苏先生来了,让若妍下来见他一面吧。” 女佣很机灵地点头就去了。 没过多久,苏霖皓就看到陈茂和陈若妍一起出现。陈若妍穿着宽松的裙子,将头发盘在脑后,完全是素颜,却仍然能看出她是个漂亮姑娘。 “若妍。” 苏霖皓站起身,把手里的那捧花递给她,低声道,“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料理屋很不错,那是会员制的餐厅有私密性很好的包厢,在那里吃饭不会受到任何打扰。你喜欢吃铁板烧,带上伯父,我们一起去吃吧。” 陈若妍接过他手里的花束,垂着眼眸。 这是一束木兰花。陈若妍碰巧读过木兰花的花语,很温馨的意思,欢迎回家。 她的眼眶酸涩。 “抱歉,我现在不想出门。” 顿了顿,她抬起头,拒绝苏霖皓。 苏霖皓听到她的回绝,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的表情仍然平静又温和,“好,那以后再说。等你想出去走的时候,我再陪你一起走。” 陈若妍看着他温柔的表情,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了。 她别过头,不说话了。 一旁的陈茂见状,赶紧打圆场道,“霖皓啊,妍妍刚回家还有些不适应,她其实是很高兴见到你的。” 苏霖皓的目光中有些许黯然,但他掩饰的很好,并没有让人看出来。他对面露尴尬的陈夫人和陈茂一笑,又看向陈若妍,低声说: “我想陪你说会儿话,可以吗?” 陈若妍顿了顿,摇头道: “抱歉,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说完,她就一个人转身离开。 苏霖皓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是不解和心痛,却没有被冷落的不忿。 陈茂追上陈若妍说了什么,但陈若妍的脚步却没有停止,反而朝着和苏霖皓相反的方向越走越快。 留下来的陈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霖皓,你先坐。今天午饭你留下来吃,就别走了,我亲自下厨,庆祝若妍平安归来。” 闻言,苏霖皓顿了顿,面露几分担忧,“夫人,我想留下来,但我担心若妍见到我在这里会不自在。” 他感觉到陈若妍对他很排斥,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也很想挽回,但他不想给陈若妍压力,让她觉得自己在逼迫她。将心比心,她摆脱那些人回到家中,正是需要放松的时候,如果她不希望他出现,他还坚持要出现,那她会难受的。 可是,他就这么离开吗? 如果明天她还是不愿意看到他,他怎么办? 苏霖皓垂着眼眸,沉思了什么之后说,“昨天晚上,若妍有没有和你们提起过关于我的事?” 闻言,陈夫人摇了摇头,她叹息着道: “这孩子回来之后,心思就变得深沉了很多。其实关于你的事,我丈夫和阿茂都劝过她,但她却一直不肯说心里话,我们也不好再问下去。” 说着她又对苏霖皓歉意地一笑,“霖皓,真是对不住,你好不容易盼到若妍回家,现在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犹豫着道,“若妍这孩子应该是还喜欢你的,所以就当我们请求你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会接受你的。” 苏霖皓点头道: “我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会给她时间。无论是一个月,还是一年。” 他会留在陈若妍身边,如果她现在不希望他靠得太近,那他就保持一段距离观望着她,以确保等她需要自己时,他就能及时出现。 想到什么,苏霖皓看了眼陈若妍离去的方向。 刚才陈茂追上去和若妍说话,但现在两人都没回来,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因此,他对陈夫人笑着说: “今天中午我都不留下来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聚聚。等以后我再过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陈夫人挽留了他半晌,但他终究没有留下。 他不想让陈若妍因他感到为难。 街上。 苏霖皓一个人走到商业区,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就想吃顿便餐解决午饭。 这时他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你是左先生身边的——” 他看着排在身前的青年,愣了一下道。青年回过头,看到他后也是微微一怔,然后点头说,“我姓邵。” “邵先生。” 苏霖皓称呼了一句,随即问,“你没和左先生一起回沪城吗?” 小邵摇了摇头,淡淡道,“东京这边还有些事情没解决,所以左先生把我留下了。” 闻言,苏霖皓没有再多问。 小邵看着他,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他察觉到对方的表情,有些困惑地说,“您有什么要说的,请说。” “也没什么。” 不知为何,小邵似乎有些懊恼,“就是有个女人一直吵着要给你带话。” “一个女人?” 苏霖皓皱了皱眉,随即猛地想到陈璇。 自从他知道陈璇被左愈的人带走,生命没有威胁时,他就快忘了这个女人。现在听到小邵说起,他才又想起陈璇,如果他没会错意,陈璇对他好像是有点那方面的想法。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说: “你是说陈小姐?” “对。” 小邵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审视,“她托我帮忙,说如果再见到你,一定要和你说——” 顿了顿,小邵把话接着说完: “这段时间以来,被世人算计欺骗,我早就习惯了。但唯独是你骗我,我无法接受,因为你是我唯一不想骗的那个人。” 对上苏霖皓有些错愕的目光,小邵说: “这是她的原话。” 苏霖皓沉默了许久,随即对小邵道,“那也请邵先生帮我转告陈璇一句,就说请她把这些都忘了,我们各自珍重便是。” 小邵挑了挑眉,“看来,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啊。” “我有喜欢的人了。” 苏霖皓平静又认真地说,“所以我对陈璇,最多只有对她曾误入歧途的惋惜。”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这种心情连怜香惜玉都算不上,他也不希望陈璇对此念念不忘。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了她的眼,但她最好快点忘了他。 没过多久,小邵买完了他要的两份饭,对苏霖皓又点头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 走出快餐店,小邵很快就坐上等在路边的车。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一个现代化的酒店式公寓。 1502。 小邵输入密码,走进公寓。 看到坐在窗边的女人,他顿了顿道,“给你买的饭。” 陈璇抬起头看着他,“我今天中午只想吃吉野家的牛肉饭,你买到了吗?” 小邵把手里的打包袋往桌上重重一放,面无表情道,“你爱吃不吃,哪来那么多毛病。” 陈璇撇了撇嘴,嘟囔着说,“是你们非要关着我,还不许我吃想吃的了?” 说着她有些嫌弃地去看打包袋,在看到上面引着的标志后不禁怔住,“还真是吉野家的?” 她又看了一眼小邵,低声说: “你还真按照我的要求买了吉野家的牛肉饭啊。” 小邵看着她,表情冷淡,“你打开看。” 陈璇打开打包袋,就看到一份鸡排饭,一份牛肉饭。她刚想伸手拿走牛肉饭,小邵就赶在她之前拿起牛肉饭,扬了扬嘴角说,“牛肉饭是我的。” 随即他就当着陈璇的面把打开打包盒,开始大口吃饭。 陈璇无语地望着他,憋了好半晌冷哼一声道,“幼稚。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幼稚的男人。” 小邵不以为意,他几口就吃完了一整份饭。 他吃得虽然快但却并不显得狼吞虎咽,动作干净利落,这都是以前参军时训练出来的。陈璇看着他,倒觉得这家伙虽然话少脾气又坏,但却挺有男人味的。 小邵放下手中餐具时,刚好对上陈璇的目光。他皱眉,“你看什么?” 陈璇耸肩,也不回避他的目光,镇定自若道: “你又不是大姑娘,我看你几眼,你能掉块肉吗?” 小邵目光微冷,他淡然说,“倒不会掉肉,就是被你看,我觉得亏了。” 陈璇挑眉道: “哦,你亏在哪里了?说来听听。” 小邵看到她目光中挑衅的意味,走到她身前,一只手按着她面前的桌子,居高临下道,“你要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就是阶下囚,我是在看守你,懂吗?你见过盯着看守的犯人吗?” “这么说,我就是犯人了?” 陈璇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胸,仍然直视他的眼睛,“那我想知道,如果我这个犯人屡教不改,你会怎么惩罚我呢?” 1349章 谈判日 小邵用一个极具压迫力的姿势,逼视着陈璇道,“我虽然不爽你故意找茬,但只要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别耍小聪明,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如果你敢有别的动作,那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着他松开手,看着神色变得阴沉的陈璇说: “别忘了,你确实做错过很多事,这些错误你还没去弥补,现在不是你想要自由的时候。陈璇,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如果你真惹火了我,我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对你客气。” 闻言,陈璇咬着牙,没有在说话。 小邵看了看她,又想到什么道,“对了,你之前不一直闹着要和苏霖皓说话吗,我今天见到他了。” 陈璇的脸色一变,她有些紧张般看着他,似是还有期待。 “他听了你想要传达给他的话,”小邵面无表情地说,“他要对你说的,就是让你忘了那些,望你珍重。” “就只是这样吗?” 陈璇的眸光暗沉,她仿佛不甘心。 “你还想怎么样?” 小邵双手抱胸,“苏霖皓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不是早就知道?现在他的女朋友已经被成功解救,他就更不可能再多看你一眼了,还是说你就铁了心当第三者?” “什么第三者,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陈璇有些气急。 小邵见状,目光变冷道,“你听到陈若妍被解救,觉得很遗憾是吗?你不希望她被救出,是吧?” “我没有这么想。” 闻言,她一怔,随即扭过头,望向窗外,“不管你眼中的我有多坏,我也没有这么见不得别人好。我是不喜欢陈若妍,但我也不恨她,她回家我会有多高兴,但也不至于不高兴。” 小邵看着她,顿了顿之后说: “希望你能长个教训,以后别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一句话却激怒了本来很平静的陈璇,她猛地站起来,瞪着他道,“那你说,什么才是属于我的?难道留在沪城,从此一无所有就是属于我的人生吗?我就合该过这样的日子?我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这有什么错?” 小邵皱眉道: “你想要更好的生活,这没错,但这不该建立在你伤害别人的基础上。” “切,和我说什么大道理啊。” 陈璇坐回到椅子上,挑衅地看着他,冷笑道,“现在这个年代,想要争取更好的东西,就不可能不伤害到别人。你的老板左愈,他们左家是怎么起家的,你知道吗?左氏集团一路腥风血雨地杀过来,伤害了多少人,怎么算?” 小邵攥紧拳头,沉声说: “你不配妄议左氏。” “呵,我当然不配了。成王败寇,我现在就是你的犯人而已啊。” 陈璇对他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翘起腿道,“你的左先生是圣人,我就是小人。喂,你该不会暗恋他吧?” 闻言,小邵的眼里有暴风雨在聚集,他的眼神让陈璇都有些畏惧地一缩。 下一刻,小邵一拳挥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拳风就擦着她的脸边而过。 “你再敢说不该说的话,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说完,小邵冷冷离开。 陈璇看着身后被砸得凹进去的墙壁,不禁惊叹小邵的手劲之大,同时,她也真的心有余悸。 她虽然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但她碰到的人中,还鲜少有像小邵一样这么直截了当,直接用拳头震慑她的。她知道要是惹怒了这家伙,还真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星期日。 斋藤财团的总部。 在保镖的层层保护下,坐在轮椅上的斋藤介被推进了大厦。 因为今天有特殊的来客,原本要休息日加班的普通职员都被放假,整栋大厦里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斋藤俊户早就等在这里,他看到自己的长孙被推进来,顿了顿道: “皇室的代表再过二十分钟就到。” 斋藤介点了点头,随即问,“叔父呢?” 闻言,斋藤俊户的脸色沉了沉,他低声说,“那混账会和皇室的人一起过来。” 因为斋藤邦彦手里有浅贺夫人的不雅视频,所以现在皇室对他十分客气,就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他,在他们收回视频之前,视频先流露在外那就完了。 “叔父总是有惊喜给我。” 斋藤介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笑了笑。 见他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就连斋藤俊户都有些诧异,“你不担心接下来的谈判会——” 话还没说完,有人匆匆进来道: “老先生,介公子,皇室的代表说会提前到,斋藤邦彦乘坐的那辆车也是如此。” 听到这个消息,斋藤俊户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微微垂眸,他对斋藤介说: “马上就要再看到那畜/生,我要用上多大的克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一见到他就冲上去打死他。” 斋藤介望着祖父,低声道: “祖父,他不值得你这么做。您放心,今天的谈判,应该不会有超乎我们预料的事发生。” 斋藤俊户叹息了一声,“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意料。如果再发生什么超出我意料的事,也在情理之中了。” 说着他看向斋藤介,总觉得他身上流露出一股莫名的笃定。 “阿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皱眉道。 斋藤介笑了一下,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说,“祖父,我有什么能瞒着您的。” 听到这个回答,斋藤俊户想了想也是如此,可他还是放不下心里的担忧,正想说什么,随从又进来说代表和斋藤邦彦的车已经停在大厦下。 斋藤俊户正色,亲自推着斋藤介的轮椅走出大堂去迎接皇室的代表。 门外,斋藤邦彦看着他熟悉的两人一步步靠近自己,嘴角洋溢着笑意。 1350章 末路 斋藤俊户站住脚,他没有看斋藤邦彦一眼,而是对皇室的代表道,“请进。” 代表对他颔首,随即起身走进总部的大堂。斋藤邦彦平静地微笑着跟在代表身后,就好像他今天来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目的,只是像往常一样来这里参加会议。 就好像他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斋藤家的事,手上从未沾染过那么多鲜血。 当他路过坐在轮椅上的斋藤介身边时,他微微弯下腰,在保镖的虎视眈眈下对斋藤介轻笑着说,“你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吧?” 斋藤介微微垂眸,同样回以微笑: “还不错,多谢你关心。” 望着他嘴角那一抹浅淡的笑意,斋藤邦彦的眸光一沉,他的眼里深处有很残忍的东西在闪烁。“你上次真是命大,不愧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天选之子,运气就是好。” 闻言,斋藤介抬起眼与他对视,笑道: “那也是你给机会,不然我不能这么快坐稳下一任董事长的宝座。” 这句话无疑说到了斋藤邦彦最在意的心坎上,他沉下脸,再也不维持脸上的笑意。看到他凶狠的表情,斋藤介又是笑了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才是你该露出的表情。早就图穷匕见了,还装什么人样?叔父,你这次点名让我出面,不会是为了和我叙旧的吧?” “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会这么大胆地答应见面。” 斋藤邦彦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 “作为男人,而且还是要继承斋藤财团的男人,我不会拒绝这样的挑战。” 轻轻一笑,斋藤介平静地说,“我也想看看,你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还是说你上次暗杀我失败,就已经黔驴技穷了?” 斋藤邦彦的眼里满是危险的情绪在翻涌,“你不害怕我趁机对你做点什么吗?” “这里这么多人,都在保护我,提防你。就算你本人也在现场,可你难道还能冲上来刺杀我吗?就算是你之前最得力的手下,那个代号叫老师的杀/手,也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要我的命吧。” 斋藤介笑意不改,从他眼里看不到丝毫畏惧。 “呵,你放心,我今天不想杀你。” 等他说完,斋藤邦彦嘴角微勾,他看向回头望着自己的斋藤俊户和皇室代表,眼里流露出几分落寞道,“好不容易我回来一趟,父亲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欢迎我的样子呢?看来,他并不想看到我。” 斋藤介沉声道: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是你让祖父后悔有你这个儿子,现在又说这些,是在讽刺你自己吗?” 在斋藤邦彦再次开口之前,斋藤介的声音变得冷冽,“赶紧进去,不要让代表先生和祖父等我们太久,这很失礼。虽然你已经足够失礼了,但你现在再磨蹭,会妨碍到接下来的谈判。” “你很看重接下来的谈判?” 斋藤邦彦却是一副散漫的样子,他并不在乎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等他进去。他就那么悠闲地整理着衣领,好整以暇的样子让皇室的代表沉下目光,在心里骂他不像话。 “去把他请进来。” 代表对身边的人说。 立刻就有人走上前示意斋藤邦彦跟着进去,这一次,斋藤邦彦总算没有再拖延,他深深地看了斋藤介一眼,用嘴型对斋藤介说了什么,就抬脚走进总部大厦。 斋藤俊户故意放慢脚步,等坐在轮椅上的斋藤介被推过来时,他压低声音问自己的长孙,“那个混账对你说了什么?” 闻言,斋藤介回想着刚才斋藤邦彦的口型,顿了顿道: “没什么,他只是说了些狠话,就像他一贯说的那样,然后嘲讽我还在坐轮椅罢了。” 刚才斋藤邦彦的那个口型,说的应该是拭目以待。 想到这里,斋藤介沉下眸子,他预感到斋藤邦彦今天一定会有大动作。 因为皇室的代表要到来,所以斋藤俊户安排的是最高等级的会议室。平时这个会议室都是召开董事大会,或者集团内部的战略会议要让全部高管参加时才使用。 走进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大会议室,斋藤俊户礼仪性地让出主座,请皇室的代表入座。 代表婉拒了斋藤俊户,还是坐在了主座的左手边,而作为谈判的另一方,斋藤邦彦就坐在主座的右手边。“今天是谈判,俊户老先生作为见证人,当然是要坐在中间。” 闻言,斋藤俊户自然不能推辞,他坐在了主座上。 斋藤邦彦却在这时开口,“财团不是马上就要由介公子接手了吗,内部都开始启动董事长权力交接的程序了,那这主座应该是由他来坐吧。” 听到他的话,斋藤俊户的目光瞬间沉下。他望着自己这个越来越陌生的二儿子,冷冷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你要求来这里谈判,现在谈判进行,你不要再节外生枝。” 斋藤邦彦不怒反笑,望着他道: “父亲,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从刚才我出现开始,你就一直在忽视我,现在你终于愿意正视我了,就因为我针对了你亲爱的长孙对吗?” 别开目光,斋藤俊户对皇室的代表欠身道: “实在抱歉,耽误了进程。” 代表对他说没关系,然后看着斋藤邦彦,沉着脸说,“你的要求我们都满足了,但按照约定,你不能用任何方式扰乱谈判进程。难道你想毁约吗?” “我不想,代表大人。” 斋藤邦彦做出夸张的害怕表情,然后坐到他的位置上,手指懒洋洋地敲击着桌面,没有再说让斋藤介坐到主位的事。 但斋藤俊户却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个疯狂的叛徒今天想做什么。 可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他越过大半个会议室,看了坐在下首的斋藤介一眼,忽然很希望让自己的长孙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这个疯子。他宁愿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就算斋藤邦彦真的要做什么,那也是他承受对方的怒火。 就在这时,斋藤介抬起眼,看向他。 斋藤介的眼神,让他感到一种稳重的力量。 身为长辈本来该是他给自己孙子力量,但现在却反过来了。他有种微妙的感慨,自己是老了,他的阿介也长大了。现在,阿介倒成了他的依靠。 “关于殿下的事,我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代表沉稳的声音响起,将斋藤俊户的注意力拖回了谈判桌。“那位已经表态,钱并不是问题,你想要的我们可以给你。但前提条件是,你要如约销毁手里的东西,并且能充分地向我们证明,你已经彻底销毁,包括备份。” 闻言,斋藤邦彦漫不经心般笑了笑,看得代表心里都冒火。 “你们想让我怎么证明,录像都被销毁了?我不告诉你们了吗,我把录像拷进了一个硬盘。只要销毁硬盘,录像自然不会被流传出去。而且,除了这个只有我知道在什么地方的硬盘之外,录像没有任何备份。” 他的腔调懒洋洋的,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事情的进展,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让人尤其看不惯。斋藤俊户瞪着他,觉得把他称之为家门的耻辱,都是侮辱了“耻辱”这个词。 “你怎么证明你没有备份到其他地方?” 皇室的代表顿了顿,随即问。 斋藤俊户微微笑着说,“你们以为我是傻瓜吗?那女人好歹也是堂堂内亲王,你们皇室的人为了保全她的声誉,早就暗地里对我用上各种通讯手段了吧?” 代表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而且这偌大的霓虹,什么样出色的黑客没有。皇室想找到几个黑客入侵计算机电脑,甚至是通过后台的大数据排查那段视频,这对皇室来说还不算是什么难事。 现在这个年代,科技发达的超出我们的想象,即使是不联网的计算机,专业人士都有办法攻克了吧,所以我怎么敢存储在电脑或手机里呢?” 他缓缓道: “我说了在那个硬盘里,那就在硬盘里。如果你们想和我玩花样,那好啊,大不了我就是一死,但录像要是被传出去,那殿下可就要遭殃了。我死了不算什么,可她要是丢脸了,那丢的可是整个皇室的脸啊。” 代表一拍桌子,怒道: “你不能用这么轻佻的口吻妄议皇室,你——” “别吠了。” 斋藤邦彦对他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阴沉地说,“我既然敢做这种事,就不会惧怕什么妄议皇室的后果。我这么做的资本就是我并不怕死。” 说着,他靠在椅背上道: “如果你们在交易达成前杀了我,存储在硬盘里的录像就会被交给想看皇室出丑的境外组/织。” 代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斋藤俊户在这时道: “你还有什么要求?说出来。” 斋藤邦彦看向他,微微笑道,“父亲啊,如果我说你把斋藤财团给我就销毁录像,你能答应吗?” 闻言,斋藤俊户沉下眼眸,“这是给你最后的机会,你不要再说不可能的事。就算我同意把斋藤财团给你,你也接不住,而且,董事会的人不会同意。” “呵呵,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 斋藤邦彦对他笑着,好像十分落寞似的道,“我最想要的条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代表皱起眉头说: “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今天的谈判就是确定最后的细节。你要的事钱和新身份,这些都可以给你——” 其实就算皇室想为了浅贺夫人的声誉不要节外生枝,给斋藤邦彦流亡到海外的机会,也不可能做到。因为斋藤邦彦在国内做的事,实在是影响过于恶劣。 他们真正的计划,是在斋藤邦彦交出硬盘后,就直接在他去国外的途中做掉他。 所以,皇室的代表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他。 “钱,新身份,到国外开始新生活——呵呵,真是美好的想象啊。” 斋藤邦彦的笑容更加阴郁,他闷声道,“可这些比起我真正想要的东西,都不算什么。我之所以回到东京又再次走进这座大厦,就是因为我不想过苟延残喘的生活。” “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到他的表情,斋藤俊户心惊地站起来问。 1351章 绝不苟活 “父亲,我不做什么,我只是想做一个了结。” 斋藤邦彦笑得很是平静,这时,从他脸上竟然看不到任何狂态。但他越是平静,了解他的人也就越是心惊。 “你别乱来。” 望着他,斋藤俊户近乎疲倦地说,“你已经做了这么多不可挽回的事,你要是再让皇室都因你蒙羞,我真的无颜去见你死去的母亲。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母亲?” 斋藤邦彦说出这两个字,眼神有些恍惚。“我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你让我怎么想着她?一个我都不记得的人,她和我还能有什么关系?” 闻言,斋藤俊户对他的厌恶到了极致。“你真不是人。” 斋藤邦彦对自己父亲一笑,“是啊,你们是人,我是怪物。你和母亲生下我这个怪物,也很为难吧?” 老人被他气得不轻,嘴唇都在颤抖,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下一刻,斋藤邦彦的眸子蓦然变得凌厉,他对老人道,“去死吧。” 大厦外的马路上。 绫濑樱抬起眼,望着大厦的高层,她注视着斋藤介所在的那一层,这是她之前一层层数过去的,她确定他就是在那个位置。 “阿介,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低声呢喃,任凭阳光刺痛双眼,也不愿意移开目光,“你答应过我,要带我一起出席社交场合。你还没有带我在舞会上跳舞呢,你不可能有事。” 从今天早上开始,她的右眼皮就在狂跳。 那种紧张的感觉一直蔓延在心头。 但她知道斋藤介不得不去,他说要去面对斋藤邦彦,因为他迟早都要面对这个人。 与此同时,会议室内。 斋藤邦彦的表情变得十分僵硬,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在衣袖里藏了一个信号发射器,只要他一按下微型的按钮,藏在这栋大厦各层的定时炸/弹就会瞬间引爆。 可为什么,他按下按钮后,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死心地狂按,但仍然毫无动静。 皇室的代表皱紧眉头,看着他发疯般的举动,对身边的随从说,“把他控制起来,立刻!” 早就在斋藤邦彦身后待命的特/工立刻动手,将斋藤邦彦按倒在桌面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 斋藤邦彦抬起眼,瞪着皇室代表道。 代表指着他说,“是你要解释,你刚才那个动作是想做什么?” 闻言,斋藤邦彦忽然大笑起来,他双眼通红,奋力地瞪着几人道,“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你们早就猜到我要做什么了是不是!” 他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奋力挣扎着,好几个人按着他。 见状,代表厉声道,“是你忽然开始乱动,我们可什么都没做!斋藤邦彦你老实一点,不要破坏谈判,我就让人把你放开!” 一旁的斋藤俊户也站在那里,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禁看了一眼自己坐在下首的长孙。斋藤介仍然是不变的镇定,面无表情,就好像斋藤邦彦的忽然失态和自己毫无关系。 斋藤俊户瞬间就了然,不需要原因,只因为斋藤介的镇定。 他知道斋藤邦彦绝对是动了什么手脚,而这被斋藤介提前识破了,所以斋藤介让人私下做了什么,导致斋藤邦彦的计划没能实现。 而斋藤邦彦会勃然大怒,也是因为斋藤介的将计就计,在对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的那一刻,发现自己其实是中了敌人的圈套,这种落差让本就疯狂的斋藤邦彦彻底崩溃。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斋藤邦彦似乎是意识到没有再挽回的可能,他爆发出一阵疯癫的大笑,在代表惊骇的注视下高声道,“我在这栋大厦里埋下了十颗定时炸弹,只要炸弹一爆炸,所有在这里的人都活不了!” 闻言,代表震惊地说不出话,他带来的随从也都紧张起来。 “你在总部大厦里放了炸弹?” 斋藤俊户却没流露出丝毫慌乱,他有的只是愤怒,彻底的愤怒,“所以你一定要求在这里谈判,为的就是想炸死我们?!” “是啊,这里既然注定不是我的,那我就把这里炸掉!” 被摁在桌子上,斋藤邦彦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你们不都察觉了吗?你们把炸弹都清除了吧?哈哈,我真傻啊,原本还想和你们同归于尽,却被你们算计了!” 代表听到炸弹都清除了这句话,心才放回肚子里,他看着斋藤俊户急道: “老先生,真有炸弹这回事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斋藤俊户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让人清除炸弹。或许只是上天眷顾我们,让这个疯子的自己人那里出了差错,他才没得逞。” 发生了这种事,谈判是肯定进行不下去了。 代表就算是为了皇室想要不惜代价地稳住斋藤邦彦,但他自己也要惜命,只能临时带人慌忙离开总部大厦。 撤离的路上,他给那位大人打电话请示,最后得到的指示是把斋藤邦彦带回到宫里。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挂断通话之后,代表瞪着斋藤邦彦,不敢置信道,“你人也在这里,如果爆炸之后你不也是死了?” 忽然,代表想通了什么,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怕的超出想象。 “还是说,从一开始你要做的就不是逃到国外,你想要的就是重新进入斋藤财团的总部大厦,然后在这里炸死你的父亲和侄子,还有你自己——” 代表嘴唇上的胡子都抖个不停,他算是切身体会到斋藤邦彦有多疯狂了,“你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和所有人一起死,才弄出了这么多事,把内亲王殿下也牵扯进来,你就是为了把大家炸死!” “是又怎么样?” 斋藤邦彦朝着他的脸吐了口痰,冷笑道,“你以为我想要苟活吗?我呸!” 代表避之不及,刚好被他吐到脸上,气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旁边的随从立刻递上手帕,代表接过之后擦过脸,瞪着斋藤邦彦正要说录像的事,忽然,斋藤邦彦对着他翻起白眼,整个人开始剧烈抖动。 “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了?!” 代表大叫道。 斋藤俊户闻言赶过来,就看到神情狰狞痛苦的斋藤邦彦,他怔住,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垂死时的模样,大脑一片空白。 “把他的嘴掰开!” 慌乱之中,有特勤喊道,“他一定是在牙齿里藏了什么!” 这些从事特殊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世上有药/物可以做成极其迷你的胶囊,小到能被收纳进口腔。当含着胶囊的人觉得是时候自尽,就可以用力咬碎胶囊,从胶囊里流出的液体会立刻发挥作用。 从服用到死亡,所需要的时间不过一分钟。 而这种药一旦进入人体,起到的作用就是不可逆转的。 斋藤邦彦对寻死这件事格外执着,即使特勤用力地掰他的下巴,他却死活都不肯张开嘴。他的整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斋藤俊户望着这个画面,浑身无力,如果没有保镖扶着,就摔倒在地上了。 “混账,混账啊!” 代表无措地叫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斋藤邦彦的脸色从紫红变成苍白。 “先生,他救不了了。” 特勤伸手探着斋藤邦彦的鼻息和脉搏,许久之后抬头对代表道。 这个疯狂的男人瞪大眼睛,陷入了永远的沉默。 代表无力地抹了一把脸,他看着死去的男人,喃喃道,“这下好了,这下再也找不到那个硬盘了。” 他想不到自己该怎么回去向皇室交代。 如果殿下的不雅录像真被流传出去,那就彻底完了。 他有些凄惨地看向斋藤俊户,心里明白今天的事怎么也怪不到斋藤家头上。 斋藤邦彦要在总部大厦举行谈判,这已经是斋藤家看在皇室的面子上做出迁就和让步才同意的,如果那个疯子真让人偷偷装了炸弹,今天炸弹真的在总部引爆,一下子炸死了斋藤俊户和斋藤介,那绝对将引发正商两界的地震。 以皇室如今的地位,这种事真的发生就是比录像流传出去还要棘手的大麻烦,他都想不到那位大人该怎么向财正两界和斋藤家的人交代。 “今天的事,恳请您在那位大人做出如何处理的决定之前,先不要声张。” 代表汗颜地对斋藤俊户鞠了一躬。 斋藤俊户的嘴唇动了动,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不可能声张。” 这是家门之辱,让他怎么声张? 一片狼藉。 等代表带着随从离开,警局那边也派人过来处理之后,斋藤俊户对一直没有说话的斋藤介道,“阿介,你早就知道了吧。” 1352章 狼藉 斋藤介闭了闭眼睛,轻声说: “我早就知道,斋藤邦彦不会有坐上审判席的那一天。他狂妄至极,绝对不接受被审判的下场。所以,他被逼到绝路,自我了结就是他最后的狂欢。” 斋藤俊户默默听着,随即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会在大厦里安装炸弹的?” 闻言,斋藤介停顿片刻,才如实说,“其实他安插在大厦里的内应,我早就发现端倪,让人监视起来了。后来他为了安装炸弹,动用了那个内应,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但你谁也没告诉,包括我。” 斋藤俊户低声说。 “对不起,祖父。我怕您提前知道后,会——” 斋藤介的眸光一动,最后只是欲言又止,平静地低下头。 “不用说对不起。” 终究是一声叹息,斋藤俊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做得对。既然你能处理好,我本来就不该操心。” “祖父——” 斋藤介扬着脖子,还想说什么,斋藤俊户却对他疲倦地一笑,“阿介,你真的长大了。祖父看到你能变成一个运筹帷幄的男人,我就放心了。” 十分钟后。 绫濑樱跟在白石苍身后,匆匆走进大堂。亲眼看到斋藤介无恙,她才松了一口气。 “阿介。” 她快步跑到斋藤介面前,正要说什么,这时身边却响起一声咳嗽。她诧异地回过头,才看到斋藤俊户还站在那里,脸上霎时就红了。 “老先生。” 她有些拘谨地退到一边,斋藤俊户却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我过来就是和阿介说一句话,不打扰你们两个,你不用紧张。” 绫濑樱听他这么说更有些紧张了。 除了和斋藤介之外,她还从未有过恋爱的经历,更不知道看到心爱的人的长辈,具体该怎么办。她想自己在斋藤介的家人眼里,一定是很讨厌的存在吧。 要论家世背景,她和斋藤介不仅没法比,还有那样麻烦的过往,甚至连身世清白的普通人家姑娘都算不上。 但斋藤俊户看着她的目光却很和善,似乎一点没把她当成麻烦。 “我先退下了。” 绫濑樱低头说完,就匆匆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斋藤俊户回过头对自己的长孙道,“我看她是个不错的好孩子。光是看她这个人,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她曾有那样的过往。” 斋藤介顿了顿说: “她虽然曾经历不幸,但她不是什么心思复杂的人,而且很有担当。之前菜月能被那么快救回,也有她的功劳。祖父,我不要求您这么快接受她,但您也起码试着了解她——” “打住。” 斋藤俊户放缓语速说,“你以为我是要棒打鸳鸯?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没试着了解你的这位女朋友?她的过往,我让人调查过。她曾经历了什么,我不比你知道的少。” 闻言,斋藤介有些紧张起来。 “不过我仍然认可你说的话,她确实是个有担当的人。” 稍作停顿,斋藤俊户又轻声说,“算了,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你感情方面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他很关心自己最看重的长孙以后会选择什么样的女人共度一生,但现在,他却没心情探讨这些。因为斋藤邦彦就在刚刚死了,现在改怎么办后事,都要做决定。 “阿介,你觉得该怎么办?” 他沉默了不知多久,出声询问。 斋藤介看着他,从他眼里看到伤痛,低声说,“把叔父葬了吧。他活着是要接受审判的罪人,但他死了就只是一具等待被埋葬的遗体。” 把他下葬就是了。 “他不能被埋在我们家的墓地。” 斋藤俊户闭上眼睛说,“我不想在那里给他立碑,他做的事让他亵渎了那里,那里并不欢迎他。所以,我会把他葬在公共墓地,那就是他最好的归属了吧。” “活着时,他已经不把自己当成斋藤家的一员。”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既然这样,既然这样——” 斋藤介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老人说完既然这样是什么样。对方忽然说起似乎并不相关的事情。 “他刚出生时,在洁白干净的产房,护士把他抱给我,告诉我又是一个男孩。那时的他,就像所有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哭,那么稚嫩,那么白皙。我把他抱在怀里,闻到他的气味,他的身上应该还带着他母亲的羊水,没有擦干净。这时有人在旁边悄声说,现在是春天了。” 老人低下头,竟是笑了笑道: “他是在春天的第一天出生的。按照日历本上的写法,那是春天的第一天,是春天的开始。” 而他死的时候,却是快要到冬天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个国度就会迎来冬天的第一场雪。但东京是很少下雪的。 斋藤俊户曾听过这个孩子降生时的哭泣声,听过他的呼吸,又听到他死亡时的喘/息。 谁也不能说明白,他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们走吧。” 许久,斋藤俊户推着斋藤介乘坐的轮椅,缓缓走出了空荡的大堂。 另一边。 浅贺夫人接完电话之后,崩溃般把手机摔了。 斋藤邦彦已经死了,而且是自尽,而且等到他没气了之后,皇室派去的代表也没找到装有录像的硬盘。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仆人们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却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她。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想,如果录像在网上流传,会怎么样。她想到自己平时要费心遮掩的那张脸就会暴露在所有人眼前,还是用这种方式,就难以呼吸。 她用指甲抠着地板,找不到缝隙,她的指甲流出了血,她都不知道。 终于,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门,颤声道: “殿下,浅贺先生来了,他想见您。” 听到浅贺这两个字,她的表情一阵恍惚,随即她怒道,“他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他,让他滚!” 那名仆人听完之后出去说了什么,没过多久脚步声又在她的房外响起。就在她不耐烦到极点时,门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让我进去。” 1353章 怪谁 听到浅贺弘树的声音,浅贺夫人更加愤怒。她猛地打开上锁的房门,对站在门外的男人发泄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有多绝望崩溃的吗?!” 浅贺弘树平静地说: “别发疯了,我没有那么想。是你哥哥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找你。他担心你这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肯见,会出事。” “哥哥?” 闻言,浅贺夫人抬起眸子。她冷笑了一下,“他可是大人物啊,我和他都多久没联系了。既然他要关心我,那怎么不亲自来呢?还打电话给你,是觉得我就是耻辱,不想见到我吗?” “适可而止吧。” 浅贺弘树沉声道,“储君殿下一直都很关心你。这次录像的事,也是他在各处帮你周旋。他不来见你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不明白?” “我还真不明白。” 浅贺夫人红着眼,笑得凄然,“他就是觉得我给他丢脸了,给这个家丢脸了,难道不是吗?从我被毁容的那次事件之后,父母就不愿意见我了,呵呵,我这个内亲王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说着她又攥紧拳头,咬牙道: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会影响到皇室的形象,他们才不会管我的吧,这就是所谓的家人啊。” “你不要摆出一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的样子。” 浅贺弘树望着她摇头说: “皇室的事,本来不该由我妄议。但你太过分了。这些年两位陛下不是没试图过和你修复关系,是你自己不愿意单独见他们。 就连储君殿下,也一直都在关心你。可你根本就不肯和他心平气和地说话,上次见面时你对他发疯,导致他不敢再见你,就是怕你受到刺激。” 停顿片刻,他深吸一口气道: “是你把你毁容的事怪罪到他们头上,但你应该清楚,他们都是无辜的,这件事根本不怪他们。你遭受这样的悲剧,当然有怨恨命运不公平的权利,可你不该因此责罚最关心你的亲人——” 浅贺夫人瞪大眼睛,她的身体在极致的愤怒中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就在浅贺弘树后悔当她面说起这件事时,她歇斯底里地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自己的面容。 “我的脸被毁了,被毁了!如果当年不是他们阻止我和拓真见面,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我也根本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又哭又嚎,浅贺弘树隐忍着没有发火,任凭她把情绪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你真的在为你初恋情人的事怪他们吗?” 不知过了多久,浅贺弘树在她变得平静了少许时说,“可他们当初也是没办法,才不让你们订婚。先不说你的拓真只是保镖,按照霓虹的规矩你就算是放弃皇室头衔选择下嫁,也不可能嫁给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保镖。” 顿了顿,浅贺弘树看着自己疯癫的妻子,接着道: “而且,就算拓真和你门当户对,你的父母不让你嫁给他,也有非常合理的原因。你们当年是偷情。如果让外人知道未婚的章子内亲王居然和有妇之夫不清不楚,这将是多大的丑闻?” “我们不是偷情,我们是彼此相爱。” 浅贺夫人抬起头,缓缓说,“像你这种人,一辈子都理解不了什么是真正的相爱吧?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 “你为了你的爱,伤害了所有人。” 听到她的话,浅贺弘树本来应该愤怒,但他现在却只觉得她很可悲,内心也只剩下一种可笑的寂静。 他觉得妻子可怜,可他自己呢,娶了一个从来都没爱过他的女人,这场婚姻最后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只是见证了一个门当户对的闹剧。他本想和她相敬如宾,曾以为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却没想到就在她对他的态度软化,他们的女儿出生之后,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 当年皇室发现了章子和她已婚的保镖之间有私情后,立刻把那名名叫拓真的保镖开除,切断了章子联系拓真的所有方式。后来,皇室又做主让章子履行之前订下的婚约,她在逼迫下和浅贺弘树完成大婚。 嫁进浅贺府之后的头两年,一切似乎都已步入正轨。章子因为无法联系到拓真,似乎也已经忘了她的初恋。不久后,她生下了和丈夫的长女,也就是浅贺一华。 女儿的出生让她想要做一个更好的妻子,也让她学着成为温柔的母亲。而她身边的人也都以为她已经忘了初恋情人,皇室对她的监视也放松了很多。 但在一次出行时,她无意中偶遇了拓真,两人旧情复燃。她从拓真那里要到了手机号码。一个下雨的夜晚,她支开身边的保镖跑到和拓真约定好的咖啡屋想要和他再续前缘,但出乎她意料的事就在那时发生。 在咖啡屋里等她的人不是拓真,而是拓真患有精神疾病的妻子。那个女人用提前准备好的刀疯狂地砍了她的脸,导致她毁容。事后皇室的保镖和警方的人赶到,把那女人逮捕了,可她的脸却是彻底被毁了。 即使是最好的医生给她做修复手术,也不能挽回。 而从这之后,章子和家人的关系就降到冰点。曾经爱笑的她变的阴沉压抑,再倒后来的喜怒无常。渐渐的,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远离了她,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把关心她的人推开。 “你觉得你做的这些事是对我们的考验吗?不,你只是在把所有想要关心你的人推开,推得越来越远!这么说很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没有人能忍受你的歇斯底里。” 浅贺弘树原本不想和她说这些,但他今天忽然忍不住了。 “你以为这些年来,痛苦的就只有你自己吗?你只是一味要求别人无条件的迁就你,但凡有一点事不符合你的心意,你就发作。别人对你的关心有一点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就说对方不是真心。你这样,谁受得了啊?” 他抛下这些年一直维持着的温润面具,头一次和浅贺夫人争吵。 “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是吗?可我问心无愧!当年你在和我有婚约的情况下劈腿,为了你的初恋闹得沸沸扬扬,你说死都不愿意嫁给我。 我听到之后就向陛下提出可以取消婚约,我没有任何怨言。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想强迫你。而且我浅贺弘树也是名门之子,我也有尊严,就算你贵为内亲王,我也不想娶一个心里住着别人的妻子。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配谈感情,我就不配吗?你以为我就对婚姻没有任何憧憬,不希望能娶一个和我彼此相爱的女子吗?我当时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啊。 但是你的家人找我谈话,说如果我取消婚约,你的名声会受损,会让所有知道我们订婚的人看笑话,这对一个未出嫁的内亲王来说将是最不光彩的事。 他们说你需要机会,你只是一时迷失。所以我同意了,同意等你改变心意。后来我们在宫里见面,是你当着我的面说,你又愿意嫁给我了,和那个叫拓真的男人已经不联系了。 后来我们大婚,你在新婚之夜的晚上喝醉了酒,叫着拓真的名字。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我没有闹,也没有埋怨你。 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忘不掉那个男人,我相信你嫁给我,是因为你想要成为我的妻子,我相信你的决心,我相信你不会言而无信。你亲口答应过我,你会重新开始。 再后来我们的女儿出生了,我给她取名叫一华,是因为你说过,你喜欢这个名字。你还记得一华满月宴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你说有了女儿,你会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但是没过多久,你就又和那个拓真旧情复燃。你们约定好了偷偷见面,为此你连自己的安全都不顾了,不惜支开身边的保镖。” 说到这里,浅贺弘树没有继续说下去。 虽然他一直都想质问她,如果你不是如此执着地去见拓真,如果你为了这个家不再想着那个男人,又怎么会有这一劫? 他不说这句话,是因为他不想刺激到她,也是因为他觉得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毁容之后,你怨天怨地。你怨恨你的父母,还有我。你觉得是我们阻碍了你的幸福,是我们导致了这一切。” 浅贺弘树摇了摇头道: “我不相信你就真是这样不分好歹的人。我们初见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 听到初见这两个字,浅贺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如果说当年我们都错了,那你自己也有错。” 浅贺弘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沉默了片刻道,“那最初是一个疯子造成的悲剧,但之后的悲剧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这么多年过去,你又重蹈覆辙,斋藤邦彦这种人,你居然也愿意和他纠缠。” 苦笑了一下,浅贺弘树低声说: “我真是没想到,我这个做丈夫的就这么差,让你这么厌恶。” “我,我只是——” 浅贺夫人张着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惶然无语。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也没必要再吵了。现在谈判出了意外,斋藤邦彦自尽身亡,没了筹码,录像的事根本没法控制。如果录像真的传出去——” 浅贺弘树看着女人,顿了许久道: “如果真的传出去,就说这是合成的。你哥哥那边也会尽快采取动作,在互联网上全面封禁录像,起码在国内,不会让它存在。” 至于国外的网上会不会私下流传,那就不好控制了。 “合成的?” 浅贺夫人眸光黯然,她用一种绝望的平静道,“可不会有人真的相信这种说法吧。” “不论他们相不相信,我们都要给出解释。” 闻言,浅贺弘树从她脸上别过目光,缓缓说,“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换脸技术这个词你听说过吗?就说是有人把你的脸移到了别的人身上,才制作成了这个视频。” 1354章 她还需要你 “警局那边的人也在全力侦查追捕斋藤邦彦的手下。斋藤邦彦肯定是把视频放在他最信任的人手里储存,那个人应该躲在国外,如果能查到线索,那就算是去国外控制住对方,也不是没可能。” 浅贺弘树想到什么,皱了皱眉。 而浅贺夫人没看到他脸上的那一抹异样,她只是垂着眼眸道,“很难找吧。说到底,都是我不应该和他发生关系。如果我没有接触他,那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闻言,浅贺弘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随即道: “你真这么想?” “不然呢,”她抬起眼,望着他的目光很复杂,“你以为我这些年来就只是因为责怪你们,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吗?或许是吧,但我更多是因为唾弃我自己。” 她憎恨轻率地葬送了所有幸福的自己,当年的任性毁了她的一切,也毁了她的家。她想到浅贺一华望着她哭时的样子,心里不是没有感触。 就像浅贺弘树说的,她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我亲手毁了我自己。” 她笑起来,肩膀耸动着,“搬出浅贺府,不是因为我恨你,而是因为我觉得,我不配住在那里,不配被人称为浅贺夫人,不配做女主人。” 浅贺弘树顿住,想要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我现在也没脸去见我的哥哥,我的家人。我让他们一再失望。我就是耻辱,我就是最不光彩的污点。” 她的眼泪都已经干涸,连哭都哭不出来,“如果录像真的传出来,我接受这个结果。这就是上天在惩罚我。而我只有谢罪。” “你想干什么?” 浅贺弘树顿觉她的状态不对,试探着问。 “我会去死。” 她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就像她被毁容的那一晚,拓真的疯妻对着她大喊,说你去死吧,你这个*别人丈夫的人渣去死吧,你不配你的身份和地位,你只配下地狱! “章子,别这样。” 浅贺弘树摆正她的肩膀,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刚才和你说那么多,不是为了让你寻死觅活。我是想告诉你,痛苦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如果你真听明白了,就不该让关心你的人再次为你伤神。” 他沉声道: “你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那你就不想弥补吗?你不是说过,你不害怕面对任何事情吗?难道这就是你面对事情的方法?” “还有人在乎我是死是活吗?” 她笑得凄惨,“现在我的家人心里想的是我干脆能消失就好了,就连你不是也不要我了吗?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我活着就是累赘,不如我死了。” “想想一华。” 浅贺弘树看着她的目光深邃,“别人我不敢说,但我可以说,一华还需要你。你在一华心里,仍然是母亲。即使你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她都还在尽力维护你。” 想到自己搬走那一天,浅贺一华望着她哭泣时的样子,她顿住,喃喃道: “还有一华。” 浅贺府。 “阿介,你怎么来了——” 浅贺一华听管家说有客人找,她带着满腹心事走进接待客人用的起居室,在看到斋藤介的身影后微微怔住。 “我来是想和你说,高桥先生找到了。” 斋藤介对她笑了笑。 闻言,原本忧心忡忡的浅贺一华眼睛亮起,她充满期待,又有些害怕失望。 斋藤介见她这样,立刻说: “幸运的是,高桥先生还活着。但他受了很重的伤,目前在医院救治。” 高桥的左胸被人开了一枪,好在他天生就与别人不同,心脏长在右边,这才躲过一劫。他被斋藤邦彦的手下认为已经死去后,就被扔在了一个垃圾场。 幸好有个拾荒的老人发现了他,将他送到医院。 “高桥叔叔还活着,太好了。” 浅贺一华十分庆幸,又深深地懊悔自己之前的轻率举动。如果不是她不知深浅,让高桥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他也不至于经历这些。“高桥叔叔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她又着急地问。 斋藤介对她摇了摇头,“医生说刚开始是有生命危险,但现在他恢复良好,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浅贺一华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那就好。” 她自责地说,“高桥叔叔和前妻还有一个女儿呢,如果他因为我出了什么事,那我真的没有办法向他家人交代。” 斋藤介又是低头一笑,“他现在没事,你可以放心了。” 浅贺一华很郑重地对他说了谢谢,随即她看着坐在轮椅上仍然风采出众的俊雅青年,心里忽然又涌上一阵酸涩。 眼前的青年曾经走进过她少女时的幻想。她想过,如果有朝一日,斋藤介穿着黑底的羽织男物,而她则是一身白无垢搭配角隐,那将是多般配美好的情景。 可现在,她知道那不过是幻想而已。 所谓幻想,就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心意。 “谈判的事,我很抱歉。” 浅贺一华停住自己纷乱的思路,她望着斋藤介,有些沉重地说,“如果不是为了我母亲,你们也不会答应斋藤邦彦在总部大厦举行谈判。” 她都听说了,如果炸弹真的引爆,那当时在场的斋藤俊户和斋藤介都不能生还。 “没事。” 斋藤介眸光微动,看着她说,“也是我们的错,没能提前察觉到他的异动。” “不,这不怪你们。” 浅贺一华还想说什么,管家在这时走进房间道,“小姐,雅纪少爷来了。” 斋藤介有些讶异,如果他没记错,东京权贵圈里叫雅纪的少爷好像只有那一位吧。 “你和雅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想及此,他对浅贺一华挑眉笑道。 不知为什么,这个话题让浅贺一华有些脸红。她低下头说,“是我之前在巴黎留学时认识的,那会儿是参加一个艺术座谈会,然后就和他说了几句话。后来他问我要了联系方式,这次听说他回国,也没想到他会上门拜访。” 斋藤介促狭地对她笑道: “我要说的事都交代完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就对浅贺一华告辞,然后又对侍立一旁的管家说了寒暄的话,就示意保镖推着自己离开。 在走廊上,他看到穿着和服长身玉立的男人。 “是你?” 宫崎雅纪看到他出现在这里,有些不爽。 而斋藤介看着对方用那张干净清秀的脸翻了个白眼,好笑道,“表弟,好久不见。” “表哥,不是好久不见。你还躺在医院下不来床时,我可去看过你。” 少年傲娇地说。 斋藤介笑道,“那等我康复了,你怎么不来?” “谁说我没来,只不过是你忙着和一大堆人寒暄,不知道我来了而已。而我呢,放下一束花就走了,因为我怕打扰到当时还病恹恹的你。” 宫崎雅纪双手抱胸。 这时,浅贺一华走出房间,望着他们。宫崎雅纪一看到她出来,立刻收起原本有些嚣张的神情十分乖巧地说,“浅贺小姐。” 斋藤介看着他的变化,憋着笑意。 浅贺一华走上前,对斋藤介说,“雅纪是你姑父的儿子,你们应该关系很好。” 其实斋藤俊户还有一个女儿,但这位斋藤小姐再嫁给宫崎先生之后,很早就病逝了,只留下宫崎雅纪这一个独子。 “是的,我们的关系很好。” 斋藤介望着宫崎雅纪,从对方眼里看到一抹别扭,心里就了然,自己这个弟弟好像对浅贺一华很有意思。 “我就不久留了,告辞。” 他微笑着对浅贺一华颔首,然后又看了别别扭扭的宫崎雅纪一眼,他目光中的笑意让宫崎雅纪瞪大眼睛。 等斋藤介离开后,浅贺一华才忍不住对宫崎雅纪道: “雅纪,你和你哥哥有矛盾吗?” 宫崎雅纪怔住,然后咳嗽一声说,“没什么,我就是和他开玩笑。” 浅贺一华有些疑惑,但她随即就揭过这个话题,得体地笑道,“请。” 沪城。 宋特助走进左愈的办公室,对方刚接完电话,看到他进来后道,“是警局那边给我打的电话。” 1355章 生日快乐 听到警局这两个字,宋特助就知道左愈要说什么事。 “现在没有证据,那个女人能出示相关文件,证明她就是孩子的监护人。” 左愈轻叹一声道,“那个孩子是有聋哑的疾病,所以听不到也不会说,警方无法从孩子嘴里取证。现在女人请使/馆的人过来施压,警局那边的压力很大。” 宋特助垂下眼眸说: “霓虹那边呢,有消息了吗?” 闻言,左愈皱了皱眉说,“奇怪的就是霓虹那边也没有消息。我让人拿着那女人的照片去霓虹问了,可奇怪的是那些被逮捕的犯/人居然都说不认识她。” 宋特助诧异道: “这不可能啊。莫婉说这女人在她曾经被控制的按摩店出现过,那应该有很多人见过她才对。” 左愈摇头说: “虽然霓虹的警局把那些据点都一网打尽,但毕竟还有漏网之鱼。就比如说莫婉的那个养母,就趁着抓捕现场混乱逃走,现在仍然没被归案。而且斋藤邦彦的手下自有一套管理人员的方式,这女人就算是出现过,也肯定只接触了少数几个相关的人,别人不知道她也正常。” 说着,左愈沉默了少许,对宋特助道: “如果一直找下去,也一定会找到证据。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女人吵着要出境,等她出境后我们就管不着她了。所以必须在短时间内,想出指控她的理由。” 其实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莫婉出面指证。 “你想让莫婉出面指证?” 宋特助顿了顿,看着左愈说。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或者她自己不愿意,我不强求。” 左愈耸肩,微微笑道: “其实就算不用这个办法,想几个莫须有的理由把那女人留下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如果采取这种手段,那就有些不正当了。 宋特助沉思了一会儿,看着左愈说: “我会和她商量。现在不直接给出答复,警局那边会有问题吗?” 左愈一只手支着下巴说,“警局那边再拖一段时间没问题。你不觉得,你对她有种特殊的关照吗?” 闻言,宋特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略微低下头,躲过左愈眼里的审视笑道: “我答应过莫嫣,要好好照顾她。” 左愈嘴角微微勾着,“所以,你只是因为要兑现承诺,才对她好吗?” 宋特助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许也不完全是。” 良久,他轻声说,“她确实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人,而我刚好能为她做这些。” 下班之后。 宋特助回到公寓,一打开门看到客厅漆黑。 他以为莫婉有事不在家,正要把灯打开,忽然之间,房间里的灯又在一瞬间亮起。 莫婉面带笑意,手里拿着一个能打出彩带的道具,对他笑道: “生日快乐!” 宋特助怔住,他看着和平时不同的室内,就知道莫婉精心布置过。 而餐桌上还放着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 莫婉见他不说话,嘴角的笑意僵住,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半晌,宋特助才回过神,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 莫婉见他似乎不是很高兴,咬了下嘴唇,然后低头道,“我是不是冒昧了——” “不。” 宋特助摇头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用心地为我准备这些。” “为什么没想到?” 莫婉又抬起头,望着他飞快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难道你都不庆祝生日的吗?我一直都很想给在意的人庆祝生日。只是以前没有那样的机会,现在才有。” 宋特助看着她眼里的光芒,一时沉默。他想到左愈对他说的话。 面前这个一心一意望着他满眼都是眷恋的女孩,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谢谢你。” 就在莫婉眼里的光亮慢慢黯淡下去时,宋特助笑起来说。 莫婉又一下子变得高兴,她拉着宋特助就要让他去吹生日蜡烛,还要给他唱生日歌。宋特助配合地站到餐桌边,终于有些无奈地说,“小婉,你为我做这些我真的很惊喜,但你搞错了我的生日。” 闻言,莫婉怔住,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你不是今天生日?但这不可能啊。” 她喃喃道,尴尬地不行。 宋特助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说,“你是看到我在日历上把今天画了个红圈,然后写了生日快乐这四个字,才以为今天就是我生日吧。” 莫婉尴尬地点了点头。 “原来真是这样啊。” 宋特助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很可爱。 他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其实这本日历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顺手拿来的。因为当时我家里刚好缺一本日历,但又懒得去买,就问对方要了。所以把日历上的今天圈起来的人不是我,而是日历原来的主人。” 当时宋特助也是从那个同事的办公桌上顺手拿的,对方也很大方随意地给他了。宋特助后来看到日历上的标识还问过那位同事,但对方说其实这也不是自己的生日,而是女朋友的生日。 莫婉红着脸道: “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宋特助皱了皱眉,“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以后你要改掉这个随口道歉的毛病。” 莫婉点头,她尴尬的样子竟然显得有几分可怜。 见状,宋特助拉着她,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弯下腰。“虽然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但你的心意让我像过生日一样开心。你以前都没庆祝过生日吧,那今天刚好,我们就假装一起过生日好了。” 说着,他对莫婉眨了眨眼睛,“我们一起吹蜡烛吧,记得许生日愿望哦。” 莫婉因为他这一笑有几分恍惚,等她回过神后,她感觉自己脸上都在发烫。现在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熟透的大苹果一样吧? “许愿了吗?” 宋特助见她匆忙移开目光,笑着问。 “嗯。” 她声音很低。 “那吹蜡烛吧。” 说着,宋特助吐出一口气。莫婉也跟着他一起做。她在恍惚中只感觉,他就连吹蜡烛都吹得这么温柔。 蜡烛熄灭之后。 宋特助切了一块很大的蛋糕,盛给莫婉。 “小婉,你知道我刚才取的愿望是什么吗?” 他轻声说。 莫婉摇头。 “我许的愿望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好阳光下的生活,希望你能不要再有任何负担,勇往直前,因为黑暗都已过去。” 他对莫婉缓缓道,“斋藤邦彦已经死了,我们都要开始新生活。” 听到开始新生活这句话,莫婉紧紧地攥住宋特助的衣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期待。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她几乎是拿出全部的勇气才冲动地问道,“宋先生,我的新生活里,还会有你吗?” 闻言,宋特助有许久没说话。 1356章 雏鸟情结 莫婉看着灯光下眉目清秀的男人,随着屋子里的沉默每延长一秒,她的心情就低落一分。良久,她别过脸,不让宋特助看到她的眼眶发红,低声说: “我们吃蛋糕吧。” 宋特助看着她,顿了顿道,“小婉,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什么事?” 莫婉低着头问。 “前一段时间我没给你办上学的手续,让你一直待在家里,是因为斋藤邦彦那边的事还没有平复。但现在他人都死了,这也算是告一段落。” 宋特助就是担心斋藤邦彦的人会再次找到她,所以才让保镖跟着她。至于今天上午左愈和他说到的让莫婉出面指控那个女人,他一个人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告诉莫婉这件事。 因为他担心莫婉出面作证后会招来那些危险分子的报复。现在她虽然处于左氏的保护下,但她将来还要生活一辈子,谁知道那群家伙会不会秋后算账? 如果莫婉已经开始新生活,却又被这些人拉下水,那宋特助会自责一辈子。 所以宋特助已经和左愈说了,还是不要让莫婉出面。 她在沪城就是新的开始,他不想让她和过去发生任何联系,也不想让沪城这边的人知道她的过往。 至于那个国际贩子,就算用些手段对付也无妨。 “现在这些事都摆平了,小婉,你应该去上学了。” 宋特助露出温柔的笑意,看着她说,“你之前一直没上学,落下了很多学业,肯定跟不上正常学校的进度。不过没关系,我给你报了一所私立学校。”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学校的简章和介绍递给莫婉,缓缓说: “这是国际学校,去读书的学生中有很多都是外籍背景,所以你去了不用担心跟不上,也不用担心融入不进教学氛围中。 你会说日语,在霓虹生活过,所以我对学校那边说,你以前是在霓虹读书,现在因为家庭原因回到国内,想要适应国内的教育环境,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那里的老师很有耐心,他们了解你的情况,会慢慢辅导你。我们有很长的时间,你不用因为考学的事有压力,先把中文和一些基础知识学好,这在一开始是最重要的。” 他对莫婉上学的事真的非常用心,这所学校是他托左愈帮忙才把莫婉安排进去的。 莫婉看着手里精致的册子,那上面印着现代化的学校,一看就十分高级。 她能想象到这种学校的学费一定很昂贵,却不知道这里的学费不是一般的昂贵,一年的费用全算上就将近五十万。能在这里念书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 而学校筛选学生的要求也很高,校方看的不是成绩,而是家境和特长。 学生入校后享受的是非常好的资源,每个学生都有专门的辅导员跟进生活和学业,教授各门学科的老师也都是海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不管上什么课都是小班精英式的教育。 像莫婉这样没有背景的学生能入读,完全是靠左愈的关系足够过硬。 “你在这里会交到朋友的。” 宋特助对她笑道,“多和同龄人接触,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精彩,而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莫婉攥紧册子,闻言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 “那你呢?” “我?” 宋特助并不是全然不解,他有些明白莫婉的意思,心里感到几分沉重,“我还会在这里。” 莫婉的眼眶更红了,她又低下头看着手里册子,视线有些模糊。 “你送我去上学,那我还能回来住吗?” 宋特助轻柔地说,“当然可以。这所学校并不是强制住宿,但如果你想选择住宿,也可以。” 莫婉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轻声问: “那你是希望我住宿,还是不住宿?” 宋特助被她问住,半晌才道,“小婉,你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你想住在这里,我当然欢迎你继续住下去。可是,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我才——” 说着,他自己都有些困惑,没有说下去。 “我刚才说,我希望我开始的新生活里还有你。” 莫婉望着他,眼中泪光闪烁,“我是认真的。你能不能陪着我?” 宋特助轻轻叹息一声,“小婉,我当然可以陪着你。但你这么年轻,有些事不能就这么混淆了概念。你希望我是以什么方式陪着你呢?如果是家人的方式,那我很愿意。” “如果不只是家人呢?” 莫婉定定地望着他,她只感觉到脑袋里意识一阵空白,唯有心里的情绪在猛烈叫嚣。这些天来,她对宋特助的所有感觉在这一刻都汇聚成洪水猛兽,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紧紧地抱住面前的男人。 可她又怕自己这么做,他就会远远躲开,把她越推越远。 “小婉,你可能误会了你对我的感觉。” 宋特助柔声道,“你以前从来没接触过正常环境下的男人,所以你蓦然遇到我,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对我产生了一些错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雏鸟情节。” 闻言,莫婉努力克制,才能忍住不让眼里的泪水掉落。 “雏鸟情节说的就是人们往往会对在陌生情况下,第一个帮助和照顾自己的人产生眷恋。” 他轻轻笑着,说,“这就是为什么学生容易对老师产生一些想法,因为依靠。小婉你现在先不要急着去说,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你现在不能操之过急。” 他的声音是这么温柔,又是这么理智。莫婉抽了抽鼻子,静静地听着他说。 “如果你真的相信我,那就听我的。” 宋特助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温和地说,“你要先接触更多的人,在你完全适应正常的生活环境后,再确认你对我的感情。如果那时候你仍然坚持现在的想法,那我会认真地回应你。” “等到那时候,你就会回应我?” 莫婉顿了顿,她看着他,“到时,你会认真地考虑我吗?” “是的。” 宋特助对她点头说,“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莫婉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随即对他伸出手。宋特助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破涕为笑道,“这是我学到的,立下重要的约定时要拉勾。” “好,我们拉勾。” 宋特助弯起眼睛,笑得温暖。 东京。 陈若妍一个人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她望着明媚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陈茂缓缓走到她身边,笑着说: “妍妍,沪城那边传来消息,你之前参演的舞台剧被评上了艺术之星的群体奖项,你也被提名为年度最佳新人。” 闻言,原本出神的陈若妍猛地回过神,她看着陈茂,脸上绽放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真的吗?我被艺术之星提名了?” “不仅是年度新人,还有最佳女主角。你都被提名了。” 陈茂笑着说,“专业评委在接受采访时,说格外欣赏你,还说你的表演才华终究会大放异彩,万众瞩目。妍妍,爸爸真为你自豪啊。” 艺术之星就是舞台剧中的金花奖,是万千舞台剧演员们最期待拿到的奖项。而陈若妍这是头一次饰演女主角,就能被艺术之星的评委注意到,还被提名,就算没有得奖也是天大的荣耀。 “都是罗导赏识我。” 陈若妍欣喜又感激地说,“如果不是罗导选中了我,让我饰演《今夏》的女主角,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机会。我真的应该感谢他。” 陈茂见到女儿眼里又燃起以前的光亮,轻声说: “妍妍啊,其实罗导这两天一直在联系我。” 闻言,陈若妍有些紧张,“剧组的大家知道我的情况吗?他们不会以为——” 虽然她是在彻底完成了舞台剧巡演之后才来东京,然后因为被绑架杳无音讯,但巡演结束后剧组如果还有安排,她作为女主演肯定不能推辞,想到自己都这么多天没和剧组的人联系,她心里有些担忧起来。 陈茂赶紧道: “我都和罗导说过了,他一直都很关心你。他说剧组那边没问题,让你不用担心。这两天他知道你回家了,还打电话询问我你的情况,我和他说一切都好。只是啊,艺术之星的颁奖仪式在大后天举行,罗导那边想知道,你能不能回沪城和剧组的人一起出席颁奖仪式。” 闻言,陈若妍怔住,她有许久没说话。 能参加艺术之星的颁奖仪式,这本来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可现在,她却畏惧起了镜头,因为她被那些人绑架时,他们常逼她在镜头前对家人说话。 她担心自己出席在那样的公众场合,面对那么多相机和目光,她会失态。 就像昨天她在父亲的陪同下试着出门,可在大街上拥挤的人群中,她都感觉到了不适,好像要窒息了一样。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曾经那么渴望在观众的注视下进行表演,那么喜欢舞台和人群,可现在呢? “妍妍,你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就告诉罗导说你需要休息,他会理解的,你不用担心。” 陈茂见她失神的模样,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心痛地说。 半晌后,陈若妍却抬起头看着他道,“爸爸,我想回去参加颁奖仪式。” 陈茂一怔,轻声问: “宝贝,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 看到父亲父亲眼里的关怀和担忧,陈若妍告诉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她坚定地笑道,“我总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躲在家里一辈子吧。这刚好是个契机,让我重新回到正常生活。” 说着,她好像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小太阳般的自己,热情又自信,“我是陈若妍,舞台剧一直是我的理想。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放弃呢?” 陈茂很高兴地抱住她道: “妍妍,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他没有看到陈若妍眼里闪过的一抹迟疑的痛苦。 陈若妍拍了拍他的背,用元气满满的口吻说,“我也是时候把手机开机了,我会自己给罗导打电话,告诉他我会回去的。” 陈茂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才放心地离开。 等他走后,陈若妍的表情从前一秒的自信坚强,变得沉闷压抑。她坐回到椅子上,重新看着天空。 是的,她确实决定要回到沪城,但她并不像她对父亲描述的那样坚强,她还是很害怕。 两天后。 东京机场。 陈若妍看着身边为她拎行李箱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道,“爸,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呢,行李箱给我,我自己拉着,您松手吧。” 但陈茂却固执地摇头说: “爸爸为你做这点事,爸爸乐意。” 陈若妍的耳根微红,又感到些许幸福。不论她经历了什么,都有父亲陪在身边,而她确实也要快点振作起来,才不辜负父亲的这番用心和爱。 走进候机区坐下时,陈若妍看着父亲道,“爸爸,你往四周张望,是在看什么?” 闻言,陈茂有些尴尬地一笑说: “没看什么呀,爸爸就是随便望望。” 1357章 心里话 陈若妍心中有点困惑,因为她总觉得陈茂刚才那一眼好像是要找人一样。难道爸爸约了人吗? 下一刻,她在看到一身轻装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后,就知道陈茂是在找谁了。 “苏哥,你怎么来了?” 她一看到苏霖皓,就感到紧张。 苏霖皓对她笑了笑,很坦诚地说,“我知道你要回沪城,所以和你订了同一个航班的机票。” 陈若妍顿住,她看着苏霖皓平静的神情,忽然感觉很对不起他。 这个男人为了她来到东京,现在又为了她回沪城,可她却连给他一句回应的勇气都没用。 “我不坐在你和陈茂先生旁边。” 苏霖皓又是善解人意地一笑,“我坐在你们后面。所以,若妍,别有压力。” 说完他就看向陈茂,和对方说了几句话,就要坐到别的地方,陈若妍见状有些冲动地说: “苏哥,你就坐在这里吧。” 话音落下,苏霖皓的动作一顿,他望着陈若妍,很绅士地问,“那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一旁的陈茂看着有些激动,恨不得替女儿答应下来。 陈若妍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变快的声音,她内心有个声音在说,离他远一些,你就可以什么都不面对。 但她只想和内心的声音对抗,于是她说: “当然可以。” 苏霖皓听到她这句话,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温柔。看到他因为坐在自己身旁就神情欣喜的样子,她内心受到的触动更深了。陈茂在这时站起来道: “公司那边有人找我,我得去那边接个电话。” 说着他就匆匆离开。 陈若妍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她单独和苏霖皓说几句话。 “若妍,你这次回去是为了参加颁奖仪式,我希望你初次被提名就能得奖。” 就在她有些烦恼,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苏霖皓已经开口道: “你在《今夏》里的演出很精彩,完全配得上最佳新人这个奖,就算今年的最佳女主角颁给你,我也觉得你配得上。你能选择回到沪城出席颁奖仪式,真的很好。” 他的口吻十分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恭维和讨好之意,这真就是他内心的感受。因为陈若妍在舞台上真就是如此耀眼,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再也移不开。 “苏哥,我——” 陈若妍攥着手,想要说什么。苏霖皓却轻声打断她道,“若妍,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说着,他把手里的一个纸袋递给陈若妍。 除了随身携带的小型行李箱之外,他唯一拿在手上的东西就是这个包装精致的纸袋。陈若妍看到上面的标志logo,有些诧异地说,“这不是东京那个很有名的本土牌子吗?” 苏霖皓顿了顿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只是那天碰巧路过这家店,觉得里面的一件裙子很好看,就买下来想送给你。你拆开看看吧。” 陈若妍的手在纸袋上顿住,她看着苏霖皓,“在这里吗?” 苏霖皓点头。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解开绑在纸袋上的绸带,双手拿出里面的裙子。 从小到大,她收过很多礼物,但没有哪一次她像现在这样这么期待这个礼物。 看到裙子的全貌时,她微微怔住。 她原本以为苏霖皓会送给她的裙子,一定是内敛优雅适合淑女穿的风格,却没想到这条裙子看上去是如此特别。“这上面的图案,是太阳花吧?” 她轻抚裙子的面料,轻声问。 苏霖皓回想着那个店员和他说过的话,缓缓道,“没错,就是太阳花。当时我买这个裙子时,你还没有回家。我那天路过橱窗,看到它就觉得它很适合你,不知为什么,但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陈若妍的手微微收紧,半晌后她说,“谢谢你,苏哥。收到这份礼物,我很开心。” “你真能开心就好。” 苏霖皓望着她,眼里有很深沉的情绪,“若妍,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盼着你能回来。现在你终于回来了,这对我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只要你回来了,我就心满意足。” 陈若妍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他的话捏紧,她转过头和他对视道: “苏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闻言,苏霖皓皱了皱眉,他问,“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怀疑我的心意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你会不会是——” 陈若妍有些语无伦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她直接把在那些人手里的遭遇说出来好了,干脆就直接让苏霖皓明白她已经脏了。 还藏着掖着做什么呢,难道她想当一个骗子吗? “我是真的喜欢你。” 苏霖皓再一次打断她道,“我是认真的。若妍,如果你了解我,你就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在感情上开玩笑的人,我也不喜欢玩弄别人。我说喜欢,就真的是喜欢。你可以不用回应我,但你不必质疑我的心意,我不会骗你。” 陈若妍的鼻子忽然发酸,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对方的眼里似乎有星河灿烂。 这一刻漫天繁星不在天上,而在他的眼睛里。 他注视着她,居然是这样的眼神,怎能让她不沦陷? 她沉下心,想要拥抱他,但就在她伸出手时,机场的广播响起,悦耳又冰冷的机械女声一遍遍重复着请登机,说完日语就用英语。她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若妍——” 苏霖皓叫着她的名字,眉头微皱,很认真地等待着什么。但她最后还是收回手,笑着起身说,“我们上飞机再说吧。” 说完,她愣了愣,“我忘了,你不坐在我身边。” 不知何时走回来的陈茂开口道: “刚好我有公务要处理,我和霖皓换个位置,你们两个年轻人坐一起,多聊聊天哈。” 沪城。 温潇对着全身镜换了个角度,然后满意地说: “就要这件了。” 她身后齐羽薇笑着捂嘴道,“你穿上这裙子,真是漂亮的不行啊。你这么走出门,不是逼那些人男人犯/罪吗?你家左先生看到,又要说我带坏你了。” 闻言,温潇回过头对她吐了下舌说,“我不在外面穿还不行吗?这裙子太好看了,我抗拒不了。” 这是一件露肩露背的抹/胸黑色长裙,极其修身,将温潇本就纤细的腰肢勾勒到极致。而她的头肩比又很优越,再加上宽肩,让她看上去说不出的迷人。 齐羽薇啧啧地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道,“这条裙子本来是我下一个活动要穿的,但你穿了这么好看,我就没法穿了。” “这不是你拿来要给我试的嘛。” 温潇瞪了她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满意地说: “看来我这些年没白控制饮食,这身段,我自己看了都想说一句——” “妈!” 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大喊着跑来。 温潇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到在她面前猛地站定的左惟爱。 “你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 她皱眉道。 左惟爱看着她这一身打扮,露出有些惊愕般的表情,定定地看着她一动不动。温潇都被他看得有些害臊了,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道,“看什么呢,一边玩去。” 被她这一推,左惟爱终于回过神,他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对齐羽薇说: “羽薇姐,我知道另一个女主演应该找谁了!” 1358章 小妖精 齐羽薇先是一愣,随即她想到什么,不禁看向温潇道,“你的意思不会是——” “没错。” 左惟爱兴奋地点头道,“我刚才一看到妈妈这个形象,就好像看到剧本里的戚念活过来了站在我面前一样。” 闻言,齐羽薇也定定地看着温潇,看了许久之后她喃喃道: “你别说,还真有那味儿。” 剧本里有一段名场景,就是身为女主角之一的戚念穿着黑礼服在雨夜中含泪对她曾经的老师举起枪的那一幕。 这个故事描绘的戚念外柔内刚,她有似水柔情,却藏着至深的秘密,是一把温柔的刀,华丽又暗含杀机。 而温潇本来柔美有余,和戚念形象中冷冽的那一部分本不相符。可当温潇穿上黑色礼服,就有不一样的感觉了,还真有那种仿佛克制又决绝的冷冽。 “你们在说什么?” 温潇有些不解地问。 左惟爱攥住她的手激动地摇晃道,“妈,你以前不是和羽薇姐一起演过电影吗?我看过那部电影,你在里面演得画家可出彩了呢。你是有表演天赋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然后呢?” 温潇一脸狐疑,心想这小子又要干什么,她怎么感觉古古怪怪的,像是有阴谋。 “你就不想再拍一部戏吗?” 左惟爱对她眨着眼睛,讨好地笑道,“你看啊,你小儿子我好不容易要开始自己的事业,你就支持我一下呗。” 温潇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惊讶地说: “你是想让我出演你的角色?” “是啊。” 左惟爱用力地点头,“妈,你看我这部戏是双女主,一共两个女主角,羽薇姐演其中一个,还剩下另一个名叫戚念的女主,却一直没有中意的人选。” 说着,他露出委屈的表情对温潇撒娇道: “我是真的很苦恼啊。如果找有名的女演员吧,她们的片酬太贵我负担不起。但如果找新人或者不知名的呢,她们不是形象不符合,就是演技太稚嫩。如果妈妈你愿意出演,那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温潇看向齐羽薇,对方含笑道: “要不你真考虑一下吧。小少爷说的没错,我看你也真的适合戚念这个角色。” 齐羽薇自然也是希望温潇能出演,因为单是温潇身为左愈夫人的这一点,就让她拥有比一线女明星还高的话题度。只要剧组一宣布温潇将出演戚念的消息,那都不用费心费力营销,再加上本来就精彩的内容,这剧必爆。 而且,自从十年前和温潇合作之后,齐羽薇还真有些想看到这个女人重新回到镜头下。 “我真的适合?你们不是在说笑吧。” 温潇不怎么相信地说,“我上次是演了一个台词很少的角色,那个角色本来就是沉默内向的类型,所以不用我做什么表情就可以。但这次,你们这个剧是异能类型,恐怕对演员的能力要求很高吧——” 见她犹豫,齐羽薇笑道: “你是对自己能演戏这件事不自信啊。可你知不知道,你十年前在那部电影中的惊鸿一瞥,到现在还被很多人津津乐道,大家都说你不演戏就可惜了。这对一个演员来说,可是很大的认可。” 温潇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 “我还以为对我的那些好评,都是左愈买的。” 齐羽薇双手抱胸,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你以为左先生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吗?大家夸你演得好,就是因为你演得好啊。小潇,你真的是有表演天赋,而且你很上镜的。” 左惟爱也跟着夸道: “妈,你还是很多人心中的荧幕女神呢。” 温潇咳嗽一声,瞪着左惟爱说,“够了啊。” 左惟爱见她的态度似乎有些许松动,扑上前抱住她道,“妈,你就帮我一把呗。真的,要是你能来演我的第一部剧本,这对我来说意义真的非凡。” 温潇最抗拒不了的就是他这么撒娇,听到意义非凡这四个字时,她的心一软。随即她叹了口气道,“好吧,你把剧本给我看看。” 闻言,左惟爱立刻欢呼起来。 “先说好,我只是看看。如果这个角色太难演的话,那我真的不行,你们还是得找专业的演员。” 温潇认真道,“毕竟我只是个业余的,连爱好者都算不上。不能我一个人就拖累了你们整部剧,那就太不好了。” 齐羽薇对左惟爱使了个眼色,左惟爱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剧本。 温潇看着这一幕,忽然想到什么,对齐羽薇说: “不对啊,他怎么叫你羽薇姐?你是我的朋友,他应该叫你羽薇阿姨才对。叫你姐,这不是辈分乱了吗?” 齐羽薇笑着对她眨眼睛,“乱什么乱呀,我就是喜欢可爱的小男孩管我叫姐姐嘛。” 温潇一听有些无语,她看着齐羽薇道: “要不是你有老公有孩子,听到你这个小妖精这么说,我真的会看紧惟爱的。” “哎,你被左先生带偏了啊,怎么就连你也管我叫小妖精了。” 齐羽薇有些不满般撅起嘴,眼里仍然带着笑意,“我夸你儿子可爱你还不高兴啊?那好,那我以后不夸他可爱了,我只夸他长得好行了吧。” 说着,她又有些遗憾道: “不过啊,你家小少爷这长相真是万里挑一。反正你们家的家业都由他哥哥继承,你真的不考虑让他进演艺圈吗?就他这模样,那要是当了演员,那一上镜绝对是妖孽。” 温潇的嘴角抽了抽,“妖孽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吧?” “这就是你不懂了。能在演艺圈被称为妖孽的,那都是人物,代表一个人长的绝得不能再绝了,懂不?” 齐羽薇啧啧道,“他要是我儿子,我绝对把他往娱乐圈里带。” “要是惟爱自己想当演员,也不是不可以。” 温潇沉默了片刻,随即道,“可他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啊。他说过,比起当演员他更喜欢幕后的工作,比如说设计一个完整的故事。” 正说着,左惟爱已经跑回来了,他把手里的一沓纸交到温潇手上,郑重地说,“妈妈,你可要认真看剧本,戚念的戏份我都用红笔给你圈出来了。” 温潇看着他,笑了笑说,“好。” “我和羽薇姐都是真心希望你能出演,相信我们,你绝对适合这个角色。” 他又意犹未尽地劝道。 走出齐羽薇的娱乐公司所在的办公楼,温潇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熟悉的宾利,笑着拉开车门。 “哟,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她挑眉问车上的男人。 1359章 走出阴影 左愈随意地扯了下领带,露出一小片胸膛。他的皮肤白皙又有光泽,简直比女人更好。温潇的目光自然地就滑落到他露出的胸/口,在心里啧啧了几声,莫名就想到了刚才齐羽薇和她说的那个词,妖孽。 这才是真正的妖孽啊。 “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察觉到她的目光,左愈不经意般看来,眼里是促狭的笑意。温潇低下头,虽然嘴硬,但心里却明白自己又被这该死的男人撩到了。明明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可左愈的魅力却一点都没淹没在琐碎的生活中,反而像是葡萄酒,越沉淀越有味道。 “咳咳,我就是很普通的眼神啊。” 她若无其事地说。 左愈眼里的笑意变深,正要撩拨她几句,忽然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一沓纸。 “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伸手,拿过来看了看。 看到是左惟爱写的剧本后,他啧了一声说,“这小子的想象力确实不错,能写出这样的故事,说明他确实有当编剧的天赋。” 温潇有些欣喜地说: “你也觉得惟爱写的好,是吧?那这么说,羽薇应该也不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把这部剧拍出来的吧。” 自己儿子的实力得到认可,她这个当妈的自然高兴。 “当然了。” 左愈看向她,笑了笑道,“你以为齐羽薇那个女人是傻子吗?恰恰相反,她精明的很。如果她真的就只是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想讨好惟爱,那她买下这部剧后就会交给公司的人随便去拍,怎么可能亲自出演?” 说着,左愈轻笑着摇头说: “你以为影后是什么戏都演的?而且这是她转战小荧幕后的第一部电视剧,也是她人生中头一次自己当制片人出品的剧,如果她不是真的看上了内容,她能答应?” 温潇听完之后,嘴角的笑意就止不住。她为自己儿子骄傲得不行,喃喃道: “怪不得羽薇不仅让惟爱当编剧,还邀请他做联合出品人,她是真的看中了咱们儿子的才华啊。那这么说,羽薇是真的想拍好这部剧,还帮了惟爱这么多,那我就答应他们好了。” “答应他们?” 左愈微微皱起眉头,问,“他们拜托你什么事了?” 温潇这才想起来还没和左愈说角色缺人演的事,她咳嗽一声,想了想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惟爱刚才和我说,他的这部剧不是双女主嘛,现在其中一个女主订了是羽薇亲自出演,但另一个女主还没找到人。所以他们就问我,我能不能出演。” “让你来演?” 左愈看着温潇,脑海中涌起不好的回忆。 十年前温潇拍了那部电影,先是差点失明,然后温潇失踪了三年,再后来电影改到伦敦拍摄,剧组又出了那么多事,这让他对拍戏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好印象。 好在温潇对镜头前的表演工作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拍完那部电影后她也就没在这方面有过什么想法。 现在,听到她又要拍戏,左愈却难以从阴影中走出来。 “为什么非得让你演?” 左愈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尽量平和地问温潇,“娱乐圈这么多女演员,各大戏剧学院每年那么多新生,怎么就一定找你呢?就算是考虑到片酬问题,他们也有很多要价不高的新人可以选吧。” 虽然他没怎么表现出抗拒的态度,但温潇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了解得不能再了解。因此,她感觉到他对自己拍电影这件事的反感。 她有些困惑地望着左愈,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 “其实是我刚才在羽薇的办公室里换了一件她拿给我的衣服。那是一套黑礼服,她让我穿上试试。我试过之后,她就说好看。刚好这时惟爱走进办公室,他说我穿那一身很符合他剧本中另一个女主角的形象。” 顿了顿,温潇解释道: “惟爱说他和羽薇,还有导演一起面试的这些女演员中,至今为止还没有合适的,不是形象不符就是演技太稚嫩——” “所以,就只有你合适了对吗?” 左愈低声道。 温潇看着他不自觉中皱得更紧的眉头,忽然有些委屈,“你为什么就不想让我去演这个角色啊?” 左愈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 这对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来说,是很例外的情况。 也只有面前的这个女人,总是能让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一次次地暴露真实感受。 “温潇,你以为我是不想让你抛头露面吗?” 左愈轻叹了一声,然后把温潇搂到怀里,柔声道,“真的不是这样,只要你愿意,我就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机会。让大家看到,你是多么的漂亮,这是你应得的荣耀。” 曾经他害得温潇灰头土脸,被人当成笑话,所以从那之后他一直都想补偿温潇。他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妻子是怎样耀眼的存在。 这些年来,温潇想当画家,他就不遗余力地帮忙推广她的作品。出席各种高端的场合,他唯一带在身边的女伴就是温潇。他说过如果他是帝王,那温潇就是王后。 但拍戏这件事,却触及到他内心最深的阴影。 这不是温潇的阴影,而是他的阴影。 曾经他和温潇遭遇的那些挫折,就好像是上天在提醒他,他欠她的东西,这一辈子都还不上。 “那为什么?” 温潇不解地看着他,看到他眼里隐隐的伤痛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因为十年前那部电影拍摄期间的事,所以才不想让我再拍戏的对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她已经明白他就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 左愈看着她仍旧明亮如初的眼睛,心里忽然很痛,只有他最清楚这个女人曾因为自己经历了什么。 “都是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而且,那部电影拍摄期间发生的破事,那本来就不怪你啊。” 温潇很认真地说: “如果你不想要我拍戏,那我就不拍了。哎,大不了我们就偷偷地给羽薇一笔钱,让她拿去当聘请另一个女主演的片酬嘛,我想以她在圈子里的人脉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人。” 左愈望着她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之后说: “不,你想演的话就演吧。这是惟爱担任编剧的第一部剧,你要是能出演里面的女主角,有特殊的意义,我不该阻拦你。” 温潇对上他平静又有力的目光,沉默片刻道,“你是真的不在意了吗?” “真的。” 左愈笑着说,“你说得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不能仍然站在过去的阴影中,那样才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而我左愈,也从来都不是这样懦弱的人。” 温潇抱了一下他,然后道: “那我研究剧本,如果我可以胜任的话,我就答应他们了。” 左愈不知又想到什么,皱了下眉头,“惟爱要让你演的那个角色,不会和什么男人之间有亲密的对手戏吧?” 像十年前那部电影,由于是文艺片,温潇饰演的女画家在电影中虽然和司昀年饰演的男二有感情上的交集,但最终也止步于欲言又止的暧昧,没有更进一步的戏份,所以他能接受。 如果要他看到自己的老婆在电视剧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那他绝对受不了。 “不会吧。” 温潇翻看着剧本道,“惟爱说了这是双女主的戏,所以和我有最多对手戏的其实是羽薇演的那个角色。这两个女主之间是互相救赎的姐妹情。” “姐妹情?” 左愈总觉得这个词有点怪异。 “或者可以说是搭档情咯。” 温潇笑着耸肩,她又想到齐羽薇说的话,顿了顿道,“不过啊,戚念这个角色在正片里出场时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过去肯定是有情史的,她有个过去的老师。她的这位老师和主线也有联系,算是里面的一个反派boss吧。” “那跟我说说这个老师。” 左愈的笑容在温潇看来有些狰狞。 温潇忍不住笑道,“你不至于吧?都说了是老师,就算是有过师生恋,尺度上也会很注意的。羽薇和我说,这部戏里主打的不是言情,而戚念这个角色和别的男人最多就只是暧昧,不可能有亲密戏的。” 她说的没错。 左惟爱虽然是新人编剧,可他却很擅长用内敛深刻的笔法描绘人物感情,这样收着的情节反倒会让观众格外浮想联翩,比如说戚念和曾经的老师,再比如说两个女主之间的感情。 “戚念。” 左愈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缓缓道,“这名字听着还不错。” 在车上看剧本有些晃眼睛,温潇索性把这些资料收好,对他笑道,“这些回家再说。今晚既然你来接我,那我们有什么安排吗?” 左愈看着她勾起嘴角,“当然有。” 好不容易两个儿子都长大,他和温潇有更多独处的时间,也不用再担心斋藤邦彦那个疯子会不会搞事,他怎么能放过这么美好的夜晚? 和温潇二人世界,这对他来说就是最极致的浪漫。 “去半岛酒店。” 左愈对开车的司机道。 1360章 别打扰 半岛酒店。 作为沪城外滩上最著名的高档酒店之一,半岛酒店今晚是一如既往的灯火辉煌。酒店外停满豪车,看上去尤为壮观。 左愈的助理提前对酒店方打过招呼,得知他们要来,酒店这边早就派人在门外等候。门童拉开车门,温潇一下车就有冷风吹来,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回头对左愈说: “这么多豪车,今晚是有人在这里举行宴会吗?” 左愈微微皱起眉头,他看着那排成一溜的豪车,也觉得这里大概是要举行什么活动。他觉得有些麻烦,因为他订下酒店最好的套房,是想在和温潇共享烛光晚餐后一起二人世界。 这要是被什么熟人看到,少不了要拉着他和温潇寒暄,到时候他们想脱身就难了。 他正要询问酒店的接待人员这是怎么回事,对方就很有眼力见地道: “是唐小姐要在这里的礼厅举办生日宴,所以才来了这么多人。不过我们经理知道您和夫人要来,早让人腾出了顶层的花园餐厅,清场后请二位使用,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闻言,左愈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也没问要办生日宴的那位唐小姐究竟是谁家的小姐,就要带着温潇一起进门。倒是温潇有些好奇,询问接待的侍者道: “你说的唐小姐是谁?” 侍者一怔,先是有些诧异温潇居然不知道唐小姐是谁,但他转念一想,就凭温潇的身份地位,也该是唐小姐主动来认识她,不知道也正常。 可能人家就是没关注这方面的新闻。 “我说的是唐君瑶小姐。” 侍者回过神,立刻对温潇说,“她是新晋的百花女神,在娱乐圈年轻一代的小花中是咖位最高的了。她还是洛少的女朋友。” “洛少?” 温潇有些错愕,她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洛少。她下意识地看向左愈,“你认识洛少吗?” “我认识他爸。” 左愈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道,“他爸是华裔商人,是在欧美那边做金融的,我和他曾经一起打过几次高尔夫。说起来这位洛先生和嫆宛的父亲曾是关系亲密的好友。” “和嫆宛的父亲吗?” 温潇想起左嫆宛的父亲在没去世前就是做金融的,他自己一手创立经营的投行在金融界也占据着一席之地,后来左嫆宛的母亲陶修竹做主把亡夫的投行卖给了左愈,从此这家投行就成了左氏集团名下的企业。 “对。” 左愈顿了顿之后说,“洛先生持有这家投行百分之十的股份,是小股东。” “那我们用不用过去和他儿子打个招呼?” 温潇不怎么懂权贵圈里的社交场合,她压低声音询问左愈。 左愈笑了一下,缓缓道: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该是他儿子过来和我们打招呼,我们没理由更没必要过去。而且今晚是属于我们的,我也不希望那小子过来打扰。他给自己的女友办生日,我们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就这样吧。” 说着,左愈就示意温潇跟上他,然后两人一起走进酒店大堂。 就在他们进入旋转门后,随即有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在他们身后跨入大堂,有一大群人在后面跟着她,声势浩荡。 “君瑶姐,您确定要穿这一身出席宴会吗?这有些不合适吧。” 光是听声音,温潇就知道说话的人有多小心翼翼,而且一定还陪着笑脸。 接下来,一个极度不耐烦的女声响起: “你是白痴吗?我当然不能就穿着这一身出席了!如果不是你们耽误了我的行程,我早就换好衣服了!我的礼服呢,怎么还没送来?快点。” “君瑶姐,实在对不起,负责送礼服的小蔡说那边路上堵车——” “没有礼服穿,你们让我怎么见人!” 原本好听娇柔的女声霎时变得蛮横起来,发怒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们却搞成这样!洛少都在宴会厅等我了,客人也都来了,你们让我怎么办?” 原本已经走到电梯前的温潇忍不住回过头,想看一眼这个发火的女孩长什么样。 这一眼让她有些惊艳。 被簇拥着的年轻女人很是娇艳,她有着无比精致的一张脸,五官完美到无可挑剔,看上去就像是不真实的画中人。 就在温潇远远地望着对方时,正在对身边的随从发火的女人忽然也看过来,与她对视。 温潇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的眼眸是蓝色的。 蓝色的眼睛? 如果不是戴了美瞳,那就一定是混血。温潇不由得想到白蓝雪,因为母亲的西方血统,所以白蓝雪的眸色也不是常见的黑色,而是像琉璃一样通透清澈的颜色,非常美丽。 而这个女孩的眸色是湛蓝色,像是天空也像是海水的颜色。 “喂,你拿着手机是要偷拍吗?” 女孩身边的助理见到温潇一直盯着她,尖着嗓子道,“你要是偷拍我们君瑶姐,会惹上官司的。” 温潇有些尴尬地一笑,对他们说: “我只是刚好收到了朋友发的微信,想回复一下。你们误会了。” 她都有点郁闷,也不知道这助理怎么就误会了,她只是把手机拿在手里都没举起来就被误会成要偷拍,他们也太一惊一乍了。 那名助理还要不依不饶地上前和温潇交涉,“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偷拍,我必须得查看你的手机相册。” 闻言,原本没有说话的左愈沉下脸,转过身盯着对方道: “你有什么证据就说她偷拍了你们君瑶姐?” 助理看到他,不由得怔住。唐君瑶在这时开口,对左愈和温潇欠身说,“实在抱歉,我身边的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二位的身份,让你们见笑了。” 温潇脾气很好,正想笑着说没事,左愈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唐君瑶道: “看来在你眼中,这件事和我们的身份地位很有关系。那如果我的夫人是普通人,你的助理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咬定她偷拍你,这就合理了吗?小姐,我想你应该明白,什么是对别人的冒犯。” 唐君瑶一怔,她没想到左愈会这么说,愣了愣她勉强笑着说: “是我措辞不当,这件事确实是我助理做错了。冒犯到了温潇女士,真的很抱歉。” 说着,她又对温潇鞠了一躬。 温潇见对方都鞠躬了,便搂着左愈的胳膊说,“误会而已。唐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您的祝福。” 此时此刻,唐君瑶毫无在助理面前坏脾气的模样,她对温潇的态度十分客气。 见状,左愈也没再说什么,他和温潇一起走进电梯。 等电梯的门关上,唐君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到了极点,她瞪着身边的助理道: “你这个废物让我丢大脸了!” 助理肩膀一颤,低下头不敢说话。 因为唐君瑶现在的人气很火,是最受欢迎的流量小花,所以不管唐君瑶走到哪里,几乎都有路人偷拍她。而唐君瑶又最讨厌被偷拍,每次被偷拍她都会私下对随行的工作人员大发雷霆,久而久之,才把他们逼得一见到人拿出手机,就以为是要偷拍。 “你知道你刚才冒犯的是什么人吗?” 唐君瑶愤怒地说,“那是左愈的老婆温潇,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偷拍我,我偷拍她还差不多!你们这些废物做事能不能长点脑子?” “君瑶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助理瑟瑟发抖,惶恐的不行。 唐君瑶重重吐出一口气,她正想再骂这名助理几句,但随即就有酒店的人走来对她道,“唐小姐您终于来了,请走这边,洛少已经等急了。” 宴会厅。 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正和身边的司仪说着什么,就看到唐君瑶身边的助理匆匆向他跑来。 “洛少。” 助理谄媚地喊道。 洛少板着脸,有些不高兴地说,“君瑶呢,怎么还不见她的人影。我等她都等了半个小时。现在不少宾客都到场了,再磨蹭一会儿就到了生日宴规定的开始时间,别告诉我她还在路上。” “君瑶姐已经到了。” 助理有些汗颜道,“就是礼服的事出了些问题,她在休息室却换不了衣服,这也没法露面啊。” “礼服?” 闻言,洛少的两条眉毛都要缠在一起,他狐疑道,“她的服装不都是有专门的团队打理吗?这么重大的场合,你们怎么连礼服都没准备好,还是说,你们压根就不重视今晚的生日宴?” 说着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少爷脾气,“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包下宴会厅,宴请各界名流来捧场,她却根本不在乎。如果是这样,那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干脆不办了。” “不不不,您误会了——” 助理赶紧低声下气地说: “君瑶姐不是不在乎,她为了今晚的生日宴,昨天晚上期待得都没睡好觉。礼服原本是准备好的,但原来准备的那一条在要出发前,被一个笨手笨脚的新人洒上了果汁,所以不能穿出来了。 我们只好临时调来备用的裙子,但谁想到路线上出了交通事故,堵车了。您看在今天是君瑶姐生日的份上,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可以吗?” 洛少听完眉头仍然皱着,但他总算不说气话了。 “那怎么办?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总不能让客人们一直等着吧。” 他知道唐君瑶有多在意自己的形象,每次有公开活动她都要穿最昂贵的高定,说什么都要借到最大牌的衣服。 自从她跟了他之后,就一直想借着他的关系拿到奢侈品牌的代言,接到更多时尚界的资源,这样她才有资格借到别的同龄女星借不到的衣服。 如果没有合适的礼服,她肯定是不愿意露面的。 正当他苦恼时,齐羽薇端着红酒笑眯眯地说,“洛少,我刚才走过碰巧听到你和这位*的对话,是唐小姐的礼服出了点意外,需要新衣服对吧?” 1361章 抢角色 洛少顿住,他看着齐羽薇问: “羽薇姐,你有办法?” 他回国之后接触过一些演艺界的人,也认识齐羽薇这个什么奖都拿过的影后,这次唐君瑶生日,自然要邀请她来参加。 齐羽薇嘴角含笑,“巧了,我今天从公司过来,开的是参加活动用的保姆车。车上刚好有一套我参加下一个活动时要穿的礼服,如果君瑶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君瑶和我的尺码应该差不多,就当应个急吧。” 闻言,洛少有些感激地说: “那太好了,我这就让她的助理去你车上拿。羽薇姐,这次谢谢你,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算什么。” 齐羽薇对他举起酒杯,大方道,“君瑶是我最看好的后辈,今天是她的生日,我也不希望她留下遗憾。” 过了会儿。 唐君瑶换上齐羽薇的那套酒红色刺绣礼裙,在万众瞩目下登场。她挽着洛少的胳膊,笑得动人,那三百六十度都没有死角的混血美貌在灯光下仿佛熠熠生辉。 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句,真漂亮啊。 洛少被这么漂亮的女伴挽着,心情也很是不错。他和唐君瑶看上去十分恩爱,说完祝辞后还带着唐君婉挨个向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名流敬酒。 走到几个影视制片人身前,洛少多说了几句,还让他们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以后多照顾君瑶。 他说话时,唐君瑶就乖巧又动人地笑着,也不多嘴。 另一边,有两个女演员轻笑着交头接耳,“看到没,唐君瑶不愧是娱乐圈最精致的花瓶,她就适合站在洛少这样的贵公子身边,一句话都不说,看上去还算美好。但要让她一演戏,那就完了。” “是啊,怪不得罗导之前在剧组骂她,说她毫无演戏天赋,也没有灵气,空有皮囊罢了。” 听着这两人直冒酸气的对话,不远处的齐羽薇微微一笑。 她心想,虽然唐君瑶演技不咋地,确实就是个长得好看的花瓶,但演得不好长得也不够漂亮的可也大有人在,唐君瑶能有这张脸,能火也是必然的。 要怪就怪现在是流量时代,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就能火呢。 所以,齐羽薇还真不像有些自诩专业的演员一样,对唐君瑶私下里一大堆意见,当面见了又不敢得罪。 但她一想到唐君瑶那堪称灾难的表演,还真有些头痛。也怪不得罗导在剧组把唐君瑶骂哭,她要是导演看到对方这种演技也会崩溃的吧。 “羽薇姐,今天多亏你解围。” 就当齐羽薇一个人想着这些事时,洛少已经带着人走到她面前。唐君瑶看到她这个演艺圈的前辈,也客气地举起酒杯,三人一起碰杯之后纷纷喝了不少。 “我说了那没什么,再感谢我就是和我生分了哦。” 齐羽薇摆了摆手道。 洛少哈哈一笑,正要和她再寒暄几句就离开,原本一直充当花瓶的唐君瑶却在这时开口对齐羽薇说,“羽薇姐,我听说您最近要自己当制作人出品一部剧。” 齐羽薇一怔,她看着唐君瑶,心中有些警惕。 但她要当制作人出品新剧的事,圈里人都知道,因此她也不能否认。 “是啊,不过我这不刚当出品人嘛,一开始就是想练练手。” 她故意把新剧的规格往小里说,“我这部剧的预算不多,而且题材也不是市场最受欢迎的主流,还是双女主。目前订下的是迷你剧的想形势,等剧拍好了也是在网上播出,不会上电视台。” 说这些就是为了让唐君瑶不要生出想演里面角色的念头。 她知道唐君瑶是有名的言情女王,是演偶像剧出道的,常接的都是和著名流量小生搭戏的女一角色,之前才拍了一部火爆一时的武侠剧。 所以,对方应该不会有兴趣来演她的这部戏。 但唐君瑶下一刻却笑道,“羽薇姐,这些我都听说了。我出道这两年,还从没拍过双女主的戏呢。您不是还差一个女主角没有定下演员吗,您看我可不可以呢?” 齐羽薇强忍住才没让自己的嘴角一抽,她刚才还在心里吐槽只要唐君瑶不找她拍戏,那什么事没有,结果没想到这一转眼唐君瑶就瞄准她了。 但不应该啊,唐君瑶不是一向喜欢找那些魔改的ip大戏吗?她手里这部戏的类型也不是对方会感兴趣的啊。 “您需要演员来试镜的那个角色,是叫戚念对吧。” 唐君瑶又笑道,“我很喜欢这个角色的设定呢,羽薇姐,要不你考虑一下我吧。我知道我演技是不行,但我可以磨炼的。而且我一定能给剧组带来很多话题度。” 洛少见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剧,也笑道: “羽薇姐,要不你给她一个机会?” 齐羽薇在心里直喊救命,她都想好了要让温潇来演戚念,先不说唐君瑶的演技问题,就连对方的形象在她眼里都不符合温柔又执着的戚念。 是,唐君瑶长得很漂亮,但女人的美丽分那么多种,对方给她的感觉就不对。 她可不想给剧里整来一个只能观赏用的花瓶。 “君瑶啊,不是姐不想带你玩,是我们的预算真的有限。以你现在的咖位,我根本请不起你啊。” 齐羽薇只能拿片酬说事,她想唐君瑶总不至于放着那么多大制作不演,自降身价来演一个迷你剧。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闻言唐君瑶却笑道: “片酬的事不是问题,只要羽薇姐愿意让我入组,我只收友情价,还可以自带一笔投资。拜托了,我是真的很喜欢戚念这个角色。如果羽薇姐你目前没有心仪的演员的话,那就考虑一下我吧,我认真的。” 听她这么说,齐羽薇几乎没有当面拒绝的余地,她只能点头道: “那好,等过几天你来试镜吧。” 1362章 图什么 闻言,唐君瑶露出欣喜的表情,她拉着齐羽薇的手,嘴巴很甜地说,“羽薇姐,谢谢你了。你是我特别喜欢的前辈,如果这次真的有机会和你合作的话,我一定会学到不少东西的。” 齐羽薇也对她笑着,客气道: “哪有,你是新人嘛,我当年刚出道时也被人批评没有演技,职业技能都是慢慢摸索出来的。” 但实际上,当年齐羽薇刚出道时,就备受专业人士好评,被称为当时最令人惊艳的科班新人之一。虽然那时候是有人批评她的演技,可也都是说她演得不够好,配不上惊为天人的称赞,而不是说她演得不好。 所以,唐君瑶和她当年的情况可是完全不一样。 唐君瑶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区别,可她就像是本来就没什么区别一样,装傻似的对齐羽薇说,“那就请羽薇姐你多关照了。” 洛少本来就是想捧唐君瑶,他见唐君瑶愿意演齐羽薇的戏,内心虽然有些困惑她不是一直吵吵着要演大制作,怎么就看上齐羽薇的这部迷你剧了,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笑呵呵地又和齐羽薇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唐君瑶离开。 “羽薇姐,唐小姐要演戚念?” 正当齐羽薇一个人站在原地皱眉时,她的导演走过来,看着她有些紧张地问。 齐羽薇点了点头,眼里阴晴不定。 “这小妮子到底是玩什么花样?” 她压低声音说,“她不仅不要求高片酬,说要友情价出演,还说可以自带投资进组。” 导演听了都愣住,“不会吧?唐君瑶在圈内可是有名的见钱眼开,她录一整期综艺都是将近千万的价钱,之前还因为和经纪人一起避税险些被调查,怎么可能忽然变得这么大方?” 齐羽薇也觉得奇怪,或许别人听到这种好事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满口答应下来,可凭她在圈子里这么多年的阅历,她深知一个道理,绝对没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反常必有妖。 但唐君瑶到底是图什么呢? 片刻后,轮流敬完酒,请到现场的乐队走向舞曲,人们开始结伴跳交际舞。按理说这种场合是应该由洛少请唐君瑶共舞一曲开场,唐君瑶正等着洛少请她,这时洛少的手机却响了。 洛少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顿了顿之后他看着唐君瑶说,“等我一下。” 说着他就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了。 唐君瑶瞬时就有些不高兴,今天可是她生日,洛少在请她跳开场舞之前却跑去接电话,这不是摆明了不够重视她吗? 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能当众拉下脸,而且她更不能在这种场合给洛少脸色。所以她只能忍着满腔不快在原地等着,好在洛少请来的司仪很会来事,趁机说了一段祝辞,这才没让氛围变得尴尬。 但这可堵不上那些眼红唐君瑶的女演员的嘴。 “啧啧,看她愣在原地的样子,原本想趁着办生日在所有人面前威风一把,结果没想到人家洛少这么不给她面子,傻眼了吧?” “是啊是啊,她自以为傍上洛少就不一样了,但洛少可是商界贵公子,和她也就是玩玩而已,她还真把自己当人家女朋友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这些冷言冷语传进齐羽薇的耳朵里,让齐羽薇皱了皱眉。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浮躁又险恶,真是名利场,表面光鲜内在却充满阴暗。 现在唐君瑶如此风光,这些人只敢在暗中讲她的坏话,见到她还要笑脸相迎,甚至是巴结她,但如果以后她步入低谷,到时候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可想而知。 而齐羽薇自己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所以她对唐君瑶反而没什么恶意。 唐君瑶一直等着洛少回来和她开场,但洛少这一通电话却好久都没打完。她有些待不下去,和司仪说了几句就亲自去找洛少。在宴会厅后门外的走廊上,她看到洛少的保镖,便上前询问: “洛少人呢?” 那保镖见到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洛少在吸烟室里接电话,他说这通电话很重要,不希望有人打扰。” 唐君瑶听完之后眸光一暗,她看着这名保镖,对方虽然面无表情,但她仿佛看出了对方眼中暗藏的鄙夷。她轻轻攥紧拳头,脸上仍然笑着道: “我去找他也是打扰吗?” 闻言,那名保镖沉默片刻,随即道,“抱歉,是洛少吩咐不能让人进去。我刚才说的也是他的原话。” 唐君瑶听了心里更是不高兴,洛少说过今天要给她大办生日宴,整个晚上都陪她,结果又在宴会上把她这个寿星独自扔下,这算什么? 她仿佛都能听到别人笑话她的声音。 于是,她把心一沉,不再看那名保镖一眼,越过他就往吸烟室走去。 “唐小姐——” 保镖试图阻止她,但她却头也不回。 随即,她猛地推开吸烟室的门,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边吸烟,一边打电话的男人。 昏暗的光线下,洛少朝她看过来,皱了皱眉。 唐君瑶也不走进来,她就站在门口等着他解释。 “我知道了,爸,这件事我在国内会跟进的。” 洛少的脸色很差,不知是因为被她打扰,还是因为电话里说的事很麻烦,他声音沉闷地又说了几句后就挂断通话,站起身对唐君瑶道,“我不是让你等我一会儿?你进来做什么。” “这是我的生日宴,大家都等着我们开舞,你让我怎么一个人站在那里。” 唐君瑶看着他,肩膀抖动着道,“而且我不是没有等你,我等了你快十五分钟了,你都没回来,也不派个人过来说一声。你知道我一个人站着有多尴尬吗?” 洛少见她眼眶发红,隐约有泪光闪烁,知道她要哭了。他赶忙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忽然有急事吗?是我爸给我打电话,说生意上很重要的事情,我这一说起来就忘了时间。” 唐君瑶别过头,好像隐忍着眼中的泪水。 女人忍着眼泪的样子是最能激发男人保护欲的,更何况她有这样顶级的姿色。 洛少看了就感觉自己的心软成一片,他走到唐君瑶身边,搂着她道: “瑶瑶,我是不该把你一个人留下,我错了行吗?” 唐君瑶轻轻抽泣了一声,抬起湿润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小鹿一样。 洛少感觉自己内心的某一个角落被她的目光击中,他伸手抹掉她的眼泪,说: “今天是你生日,寿星怎么能哭呢?好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满足你。” 唐君瑶的眸子亮了亮,她仰头看着洛少,*依人地靠着他的胸膛说: “羽薇姐手里的那个剧,你想想办法让我进剧组好不好?戚念这个角色,我要定了。” 闻言,洛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说: “你开出那么好的条件,齐羽薇肯定会答应你的吧,这还用我帮什么忙?” 唐君瑶笑了笑,她低声道: “你不懂,齐羽薇看着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但其实她在演戏的事情上有自己的执着,只喜欢专业素质好的演员。我说要入组,她嘴上答应我去试镜,但现在心里想的一定是怎么找个借口婉拒我。” “可是你连片酬都不要,还有这么大的流量,她可能拒绝你吗?这部剧她是出品人,播出之后一旦没人看她不就赔了?而让你饰演那个什么念,就等于是有了热度的保障。她这么有商业头脑的人,能想不明白?” 洛少有些不相信,他认识的齐羽薇可不是这么死板的人。唐君瑶的演技是不好,但就冲她身上的商业热度,就没有哪个出品人能拒绝得了她。 在如今的内娱,流量和话题度可就是钱,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你还没听到消息吧。” 听到他的话,唐君瑶笑得别有意味,她缓缓道,“齐羽薇的这部戏可不缺热度,因为这部剧的编剧和联合出品人是左愈和温潇的小儿子。到时候她只要放出消息借上左小少爷的名声,那就什么热度都不缺了。” 洛少这才明白过来,“你说左愈的小儿子也参与了?真没想到啊,齐羽薇和左氏集团还有这么深的交情。” “我可是听说,羽薇姐和左愈的夫人温潇是好闺蜜。” 唐君瑶的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看着她,洛少皱了皱眉,“就算如此,你又有什么必要非进这个组呢?你该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再想和左小少爷打好关系吧?” 闻言,唐君瑶面露嗔怒道: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你以为我是冲着那个还没成年的小崽子去的?” “那你是冲着什么?你现在也不是缺少曝光度的新人了,犯得着这么去蹭人家的流量吗?齐羽薇这部剧能火,但找你的那些大制作就火不了吗?你告诉我,你图什么啊?” 洛少审视着她。 唐君瑶委屈地瞪着他,说,“我现在是不缺热度,可我缺一部能证明我不只是花瓶的剧。齐羽薇的这部剧,就刚好是契机。现在大家都说我只配在大制作的烂片里当花瓶,所以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洛少皱着眉,沉默着听她说。 “齐羽薇的这部剧题材新颖,剧情也和国内流行的言情电视剧很不一样,而戚念这个角色很是出彩,绝对是会被人记住的角色。我有预感这部戏会爆火。” 唐君瑶抓着他的手道,“我就是要凭戚念这个角色打一场翻身仗,让大家记住我不是只能演傻白甜的花瓶而已。” 洛少看了她半晌,随即说: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那我可以成全你。齐羽薇那边,我会去和她说。” “那我就谢谢你了,洛少。” 唐君瑶柔若无骨般贴在他的胸口,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洛少看着她勾人的样子,眸光有几分暗沉,但不是因为见色起意。 他没有告诉唐君瑶,其实刚才他父亲给他打电话,说的不只是生意上的事,还说了要让他和门当户对的女人订婚,就连人选,他父亲都给他物色好了。 所以,他和唐君瑶注定也只能是金主和女伴的关系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想到仅仅止步于此,他心中也有一分落寞。 1363章 出面 第二天。 温潇从豪华舒适的大床上醒来,伸了个懒腰。左愈披着浴巾刚好从浴室里走出,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和轮廓勾勒的越发迷人。看着他,温潇只觉得赏心悦目。 “我想把你看过来的这一幕画下来。” 她喃喃道。 左愈对她一笑,有些欣喜地说,“真的吗?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模特?” 温潇故意做出思索的样子,好像有些犹豫道: “嗯,算是吧。” “算是?” 左愈有些不满地挑眉。 温潇忍住笑意,逗他说,“虽然你长得很帅,但我也见过别的长得很帅的模特哦。所以,你算是其中之一。” “别的很帅的模特?” 左愈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危险的意味,他坐到床边挨着温潇道,“你跟我说说,都有谁。再给我也看看照片,让我知道他们都有多帅,能和我相提并论。” 这要是别的男人说这话,温潇一定会觉得对方特别自恋,但是左愈说的,她反而觉得他自恋的很可爱。 咳嗽了两声,她知道再撩拨下去就真要撩拨出火了,赶紧老老实实道: “他们再帅也不是我的,只有你是我的嘛。所以你是唯一,行了吧。” “哦?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左愈的脸慢慢地逼近她。 温潇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这张俊脸,她赶紧推开他的脸说,“我还没刷牙呢。” 说着,她立刻下床溜进卫生间。 很快卫生间里响起水流声,左愈坐在床边正无聊,就听到温潇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备注上写着是羽薇这两个字。 接起电话之后,立刻听到齐羽薇的声音: “小潇啊,你在哪儿呢,今天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算我求你了,救命啊。” 听到齐羽薇咋咋呼呼的声音,左愈挑眉道: “她在卫生间。你找她救什么命,先跟我说说吧。” 一听到是左愈接的电话,齐羽薇那边顿了一下,然后齐羽薇讪笑了一下说,“是左先生啊,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和小潇开玩笑嘛。” “真没什么,那我就不和她说了。” 左愈知道这女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说没事他可不相信。 齐羽薇明白左愈真做得出来,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如实道: “我和你家的小少爷不是想让小潇演戚念那个角色嘛,但昨天晚上我去参加唐君瑶的生日宴,结果在宴会上唐君瑶就和我说她也要演。 我寻思先敷衍一下她,回头找个借口回绝就是了,结果唐君瑶不知怎么就非这部剧不可,还通过洛翼找到了楚湛,让楚湛出面把她给定下来。” 因为齐羽薇现在担任执行总裁的这家公司,其实是楚氏集团名下的子公司之一,楚湛现在算得上是齐羽薇的顶头上司。洛翼都走动了楚湛的关系来说动她,她要是再不给唐君瑶面子,那就说不过去了。 可齐羽薇是真的不想把这个花瓶塞进来,所以她就想着如果温潇能和楚湛说自己要演这个角色,楚湛那边再和洛翼一说,那洛翼就算再怎么宠爱他的女伴,都不会有二话吧。 “唐君瑶。” 左愈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皱着。 他虽然对温潇去拍戏的事情不怎么积极,但想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明星要抢自己老婆的角色,他就有些不乐意了。 说他不讲理也好,反正他这个人就是这么霸道,属于他老婆的东西,只有他老婆自己不要了才能给别人,没有他老婆这边还考虑着要不要,那边就被人抢走的份。 “这种事就不用温潇出面去和楚湛说了。” 他当即道,“我给楚湛打一通电话就能解决。” 齐羽薇的眸光转动,她担心左愈说得太生硬,楚湛那边也不以为意和洛翼直说,到头来却是她得罪了唐君瑶和洛翼。毕竟昨天晚上唐君瑶问她的时候,她可没说温潇也在考虑这个角色。 左愈通过她沉默的这几秒,就猜到这女人心里在思量什么,他嗤笑了下道: “你是怕我出来说,会让你得罪人对吧?” 齐羽薇有些汗颜,她可是见识过左愈的厉害,一点都不敢造次。“左先生,我是不想得罪洛翼和唐君瑶,但既然这件事您都愿意出面了,我还顾虑这么多,那就是我不够意思了。” 她沉下心道: “我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要是还因此怕一个新人记恨我,那我以后也别混了,就交给您了。” 左愈淡然地说: “不用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看在你如今是温潇朋友的份上,我会注意分寸。” 闻言,齐羽薇都有些受宠若惊。 她知道能让左愈说出注意分寸这四个字,对方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以前他可从来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看来,左愈是真的很在乎温潇啊。 “那就谢谢您了,左先生。”她笑得像花一样说,“小潇有您这样的好老公,真是幸福啊。” 左愈微微一笑,“这是当然。” 顿了顿,他又想到什么说,“对了,这个唐君瑶是什么来历,有什么背景?她和洛翼是男女朋友?” 闻言,齐羽薇笑了笑道: “据我听闻,唐君瑶小时候父母因为意外身亡,在福利院里待过几年,最后被她父亲生前的一个朋友收养。她大学读的是舞蹈学院,因为长得漂亮被星探相中进入了娱乐圈,就是一个没背景但是很幸运的姑娘吧,和我当初差不多。” 说着齐羽薇很豁达道: “至于她和洛翼的关系嘛,也和我当年与楚老板之间的差不多,男女朋友谈不上,就是被包的女明星和金主呗。不过说起来还是不一样,当年楚老板只把我当成能带出去的伴,我们两个没有实质的关系,可我看洛翼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左愈听了之后没说什么,倒是齐羽薇有些好奇他为什么忽然问起唐君瑶,但又不敢问。 其实,左愈是因为昨晚和唐君瑶对视的那一眼。 他注意到,唐君瑶在认出他身份后的第一时间,眼里竟不自觉流露出很复杂的情绪,其中包含了惊愕、畏惧和更说不清的东西,就好像她曾经和他结下过什么梁子一样。 可他却很确定,自己并没见过这个女人。 而他也不可能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演艺圈新人有过什么交集。 所以,就连唐君瑶这个看上去空有皮囊的花瓶,也藏着什么秘密吗? 温潇洗漱完走出浴室,看到左愈放下她的手机。 “有人给我打电话吗?” 她问。 左愈笑了笑,说,“是齐羽薇。” “羽薇有事找我啊?对了,拍戏的事我还没给她回复呢。”温潇猛地想起来,就要拿起手机给她拨回去。 见状左愈阻止她说: “我已经和她说了。” “说什么?” 温潇有些不解。 “说你要演戚念这个角色啊。” 左愈平静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决定了要演戚念这个角色吗?刚好齐羽薇问起来,我就和她说你确定要演了。” 他没有告诉她唐君瑶也想演的事。 “啊,原来你已经说了。” 温潇坐到他身边,轻轻笑道,“我原本还有一点犹豫,怕自己会拖剧组的后腿来着,但这毕竟是惟爱第一部投入拍摄的剧本,况且我自己也想找点事情做。” 左愈伸手抚过她的脸,缓缓说: “你做过的每一件事都特别棒。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真的?” 温潇看着他笑起来。 中午。 唐君瑶戴着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地走进一家高档餐厅。服务员带着她走入已经开好的包厢之后,坐在包厢内的洛翼抬起头看向她,顿了顿道: “你来的这么快。” 闻言,唐君瑶摘下口罩,对他笑着说,“你找我吃饭,我能不快点来吗?” “坐。” 唐君瑶就坐到洛翼身边的位置,挽着他的胳膊说,“今天我们吃什么呀。” “你喜欢的海鲜火锅。” 洛翼干脆把菜单递给她,让她自己看,“你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唐君瑶从他的语气听出他的兴致并不高,她顿了顿问,“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看着她,洛翼自然不会说父亲在婚事上向他施压,他松开微皱的眉头说: “今天上午我接到楚湛打来的电话,齐羽薇的那部戏你放弃吧。” 1364章 试镜 “为什么?” 闻言,唐君瑶嘴角的笑意变得僵硬。 洛翼看着她道,“楚湛和我说,温潇想要演戚念这个角色,这是左愈亲自告诉他的。” 唐君瑶听了之后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顿了一下道: “温潇想要演戚念,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洛翼缓缓道,“或许她就是想演了吧,这不是她儿子写的剧本吗?君瑶,就让这件事过去,你想要能转型的角色,我可以帮你物色,不必急于一时。” 唐君瑶不甘心就这么退出,可她听洛翼的口吻,就知道左愈一出面这件事肯定没商量了。 “算作补偿,我知道《蜀山行》马上正在找演员,这是徐导要拿奖的大制作,历史正剧题材,男一是司昀年,女一是左嫆宛,他们二位既是夫妻档,又是有海外影坛号召力的一线华人演员,还都拿过大奖。” 洛翼靠着椅背优雅地翘起腿道,“现在,这部电影的女二还没定下让谁演。虽然只是女二,但这可是电影圈最顶级的班底,演员阵营不是一般的豪华,就连男配都是拿过奖的影帝。你要是想转型,这是个更好的机会。你想要吗?” 唐君瑶听完表情就变了,她喜笑颜开道: “洛少,你有办法说动徐导?” 说着她又流露出担忧之情,看着洛翼轻声说,“可是我现在虽然有人气,但却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徐导和制作方不一定看得上我吧?” 她的担忧并非妄自菲薄,因为她虽然是新晋百花女神,是最爆红的流量小花,有最顶级的人气和容貌,可这些真正高端的电影界资深大佬还真不一定看得上她。 就比如说要拍这部电影的徐导,凡是他用的女主演那都是容貌和演技缺一不可的影后级人物,用的配角也都是老戏骨级别的大咖。这次就算她是要演女二,怎么看也是高攀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 洛翼顿了顿说: “徐导是我父亲的朋友,这次我回国之后,还帮他解决了一笔资金问题,让他能填上对赌协议的财务窟窿,还给他的这部新电影拉了不少投资。 他会卖我这个人情的。要是这部戏拍好了,你就等于是踏进了电影圈,一定能很快打开人脉拿到更多资源。” 唐君瑶知道洛翼这么说,那事情就是八九不离十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要是光靠她自己,可能再在圈子里扑腾好几年都进不了这样高门槛的剧组。 虽然去拍齐羽薇那部戏的事情是黄了,她也没有办法再接触到左小少爷,可有这样的补偿她也心满意足。 至于左家人,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去接触。 她沉着眸子不知想了什么,随即她又抬起眼满是笑意地望着洛翼,亲了他脸颊一口后说,“洛少,这次你怎么这么大方啊?就为了补偿我吗?” 洛翼对她笑了笑,很有贵公子的风度。唐君瑶很是满足地靠在他怀里。 而在她看看不到的地方,洛翼的目光却有些许黯然。 他没有告诉唐君瑶,他给她这个机会不仅是为了不让她演戚念这个角色才补偿她,也是因为过不了多久,他就必须和她分手,因为他马上就要订婚了。 今晚,他就要去见父亲给他相中的女人。 所以这个资源就算是分手礼物吧。 吃完饭之后,洛翼叫来服务员结了账,就对唐君瑶道,“今晚我就不陪你了,有事。” “你最近好像很忙。” 唐君瑶看着他,娇嗔道。 “哪有?”洛翼很自然地一笑,“昨天不是还给你庆祝生日吗?我们也不能天天黏在一起吧。” “你要是有空,我们天天黏在一起也可以啊。” 唐君瑶的目光中似乎带着爱慕和眷恋,让他心里一紧。 “那可不行,你现在是大明星了。” 洛翼轻笑着说,“就算我有空,你也会越来越忙的吧。你的资源越来越多,有的是活动要找你,一定会越来越红的。” “那都是洛少你照顾我。” 唐君瑶站起身,帮他穿上外套,手指在他的肩膀顿了顿,为他整理好衣领。 “洛少,为了见你,我什么活动都可以推掉的。” 她笑得柔情似水,“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洛翼看着她这一刻的眼神,许久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不是演的,因为她的演技没有这么好,她可能是真的有些喜欢他吧。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他这样能给钱,能给资源,能帮忙解决麻烦,还长得帅气的男人。 估计也就只是这种程度的喜欢罢了。 他转过身走出包厢之后,随意地笑了笑,好像并没把这一切都放在心里。 一天后。 温潇穿着便装走进齐羽薇的办公室,她摘下帽子对齐羽薇身旁的男人伸出手,微笑道: “章导,你好,以后请多关照。” 章导人还很年轻,今年也就刚到三十岁,还没有结婚。他握住温潇的手,热情地晃了晃说: “我看过您十年前演的那部电影,您和司昀年在海边写生的那个镜头,我喜欢极了。我相信您一定能诠释好戚念。” 温潇被他夸得有些脸红,齐羽薇笑道: “章导可是一个实诚人,从来不说奉承的话。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呢。” 闻言,章导不好意思道: “不是那种喜欢,就是觉得左夫人您很上相,很有潜力。” 温潇和齐羽薇对视一眼之后哈哈大笑。 没过一会儿,左惟爱也走进房间,和他们一起说话。几人聊得很是投机。 “那今天就先找找感觉吧。” 半晌,齐羽薇看着章导说,“就用戚念和北乔初见的那一段戏来试。” 北乔就是齐羽薇要饰演的那名读心师的名字。 章导看向温潇,“如果可以的话,您最好把台词背下来。因为演对手戏,两人的眼神和说话时的感觉都是很重要的,只有脱稿才能有化学反应。” 温潇笑着说: “羽薇昨天就和我说过要背这一段台词了,所以我就记着,脱稿是完全可以的。” “那就太好了。” 章导对温潇的印象又好了一些。他原本以为温潇不是专业的演员,一定不会很敬业,但没想到温潇这么配合。 戚念和北乔初遇,是在一个巷子里。 当时是在晚上,北乔根据对和她的前情人有关的掮客施展读心术得到的线索,独自前往接头的地点,也就是那繁华闹市的漆黑巷子。而戚念就是那个来接头的人。 两人相遇时并不知道,彼此都是冒充者。 1365章 对戏 “北乔和戚念这两个角色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却又有互相吸引的地方。可以说,她们在某种程度上是互补的。北乔的特殊能力是读心术,所以她自信只要不对任何人产生深度的情感联系,就能看透世间的一切,而戚念一出现就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章导看着剧本,很认真地讲戏道: “因为戚念对她来说明明是陌生人,可她却读不透戚念的心。在她们初见的雨巷,也就是这部剧开始的第一个重要情景,她引以为豪的读心术对一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失灵了。” 齐羽薇抿起红唇,笑得笃定道: “我琢磨过北乔当时的想法,她对戚念的第一印象肯定非常复杂,好奇、震惊、敌意,还有更深层次的恐惧和兴奋。几乎是凭借直觉,她就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一定和她要追查的集团有关。” 说着,齐羽薇对着温潇做了个表情,温潇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因为原本还笑得随意的齐羽薇,光是凭借这一个表情就在瞬间入了戏。 她看上去完全就是剧本中北乔应有的表现,以至于现场的氛围都变了,好像连带着所有人都穿越进了剧本里。 真不愧是影后级的演技。 “北乔从外表上看是御姐型的女人,是属于那种对谁都留情,但又特别无情,给人的感觉是放得开会玩的都市女郎,有点女版花花公子那意思。” 章导惊艳地看了齐羽薇一眼,又摸着下巴道: “但实际上,她是在用玩世不恭的面具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和无助。她很孤独,她越是压抑自己对感情的需求,也就越渴望爱,但是她要逞强,她从不表现出来。 而戚念呢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孤独,看上去就沉默寡言,从她的脸上就能看出一种冷静从容的温柔,像是一个和都市时代脱节的人,仿佛一块没有归属的水晶,清冷又脆弱。 可她却是这部剧中最有精神力量的人物,她的骨子里就是坚定不渝的。如果说北乔渴望被爱,那戚念就是爱本身。” 就像左惟爱在描绘两个女主角的设定时,曾写道: “如果说北乔是火,那戚念就是水。 热情是火的本能,所以属火的北乔其实永远都在渴求灵魂的热度,无情的燃烧对她来说是莫大的痛苦。她在燃烧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火种就要腐朽。 北乔希望用复仇为自己注入新的能源。她如此地热切寻找真相,但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关注的其实不是真相本身,而是想要通过找寻真相的过程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 而戚念却是从最开始就知道所谓真相是为何物的人,她知道集团最核心的秘密,她就是从仇恨中逃出来的,所以她不渴望复仇。 戚念后来选择和北乔一起结伴踏上征途,只是因为她想拯救北乔,并通过这种方式也让自己获得救赎。” 这一段对人物内心的剖白,温潇读剧本时对此印象很深刻。 她不禁看向左惟爱,见到对方平静地听章导讲戏时,脸上那敬业专注的表情,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真的想错了。 不知在何时,她的小儿子也已经长大了。 他是真的决心要踏上这条路,也是真的有天赋和才华。 而自己作为母亲,最该做的也只有支持他。 “戚念的超能力就是使别人的能力失效,而她还能感知到危险。也因此,反派集团的人一直想除掉她这个叛徒,但却一直没能得逞。” 章导对温潇道: “这第一幕戏,戚念提前感知到巷子里会发生对她不利的事,而她通过窃听手段得知集团派出的人和一个掮客要在这里见面,商量寻找普通人中的杀/手除掉她的计划。 于是她后发制人,在麻醉了那个为集团做事的马仔后亲自前往小巷,要提供假消息给那名掮客,以便自己能争取到时间差成功脱身,更保险地离开这座城市,结果她却和想要借此机会查明集团线索的北乔误打误撞的碰面。 所以,这一晚的戚念要有冷酷的感觉,因为她想让街头者认为她就是集团的人。您一定要演出戚念在伪装自己的感觉,表演要有层次,您可以吗?” 温潇深吸一口气,道: “我尽力。” 左惟爱沉思着什么,随即他走到窗户边,把窗帘都拉上。光线被挡住不少,整个房间都变得昏暗。他看着章导说,“这样是不是更有夜晚的氛围?” 章导很赞同地点头,他又看向齐羽薇和温潇,“那我们就开始吧。” 这对齐羽薇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她的演技在业内可是受到高度认可。她的专业能力之强,从她出道这些年来,有一大堆人黑她耍大牌、被包养、人品不行,却没人黑她演技不好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今天的进展如何,都要看温潇的表现如何。 温潇心里很紧张,她也没受过专业训练,一紧张就有些放不开。可齐羽薇却很耐心地用自己的表演引导她,让她渐渐有了入戏的感觉。 “我有火,你想抽根烟吗?” 齐羽薇看着温潇,她此刻的眼神和平时的妩媚动人截然不同,带着一抹有些阴暗的算计,直勾勾的。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她在扮演的是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危险人物。 “想请我抽烟?我只抽红塔山,你有吗?” 温潇冷着脸不带感情地说出这句话,还真有点像是行走在刀尖上的杀/手。 而红塔山这三个字,就是剧里的接头暗号。 章导在一旁看着,没有叫停。 齐羽薇早就把台词背得烂熟了,而她演这种戏码也是顺手拈来。“红塔山啊,我有。” 说着她就随手从办公桌上拿出车钥匙,代替香烟,递给温潇道,“不过你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抽这种烟,还挺少见的呢。听你刚才的腔调,你刚不会是老烟枪吧?这样可不好,抽烟有害健康。” 她说到这句台词时,神情比起刚才又有了细微的变化。 对专业演员来说,面谱式的僵硬表演是很低劣的,因为表演必须贴近生活才能有说服力,只有完全摸透人物的心理细节变化,并把这些都如实表现出来,才能诠释出真正有血有肉的形象。 比如说北乔这个角色,她刚和戚念碰面时只是想扮演好一个唯利是图的掮客,不让对方看出破绽,以便自己能找准机会施展读心术。当戚念对上暗号之后,她那股端着的劲就变得活络了起来,因为她这时正要找机会施展超能力。 所以她故意说一些会让戚念心神动摇的话,就是为了趁对方的情绪出现起伏,直接用读心术。“有害健康”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带着挑衅的味道。 齐羽薇把这其中的分寸拿捏的特别好。 温潇感觉到齐羽薇的变化,她抛开心中的杂念,就顺应着齐羽薇的节奏,如实地演绎出她理解中戚念应该有的反应。 其实剧本中戚念本不是一个愿意争口舌之快的人,但就像北乔在伪装,戚念也在伪装,她装的还是一个杀/手,自然不会有什么客气的话。 “我的健康就不劳你操心了。” 温潇的神情中透露出几分冷傲,她微微扬起下巴皱眉道,“赶紧说正事,我的时间有限。” “卡。” 章导在这时道。 齐羽薇入戏快,出戏也很快,她一下子就从刚才的氛围中脱离,笑着看向章导,“我说的没错吧,小潇其实很会演哦。” 温潇的耳根微红,她看着齐羽薇调侃道: “这听着怎么像是讽刺我?” 齐羽薇哈哈一笑然后解释道,“不是贬义的意思啦,就是说你演起来不假。有些没天赋的人,真的是没救,就算接受过专业训练,但就是不带那个劲,这就是上天没赏他们吃这碗饭了。” 她这都是真心话,不是为了恭维温潇才说的。 在演艺圈这么多年,各式各样的新人她看了那么多,其中有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料,也有烂泥扶不上墙的存在。温潇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受过培训,但对方一上镜之后就是很入戏,这在她看来就是天赋。 而没天赋的那种人呢,就像唐君瑶一样,明明有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但一面对镜头就像是花瓶,什么都演不出来,如同被操纵的木偶。 齐羽薇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在她眼中,唐君瑶好像有些害怕面对镜头。这种害怕是病态的,而不是很多人都会有的紧张,因为唐君瑶出道以后拍了这么多部戏早就不再是素人。 她也觉得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但如果不是因为害怕,那对方一身不自然的僵硬又是从何而来? 不论事实是怎样,唐君瑶都和她非亲非故,她也懒得去探究对方到底有什么毛病。 “章导,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要调整?” 齐羽薇主动询问章导。 章导向她和温潇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又对温潇说,“大体的感觉你已经把握住了,但有些细节,我希望还可以调整一下,这个我们商量着来。” 晚上。 唐君瑶坐在保姆车上,面色有些阴沉。 “君瑶姐,洛少还没有接电话吗?” 她的助理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问,就怕一下子把她惹火了。 闻言,她抬起头偏过脸,声音很沉闷地说,“他整整一天都没有接我的电话,连个微信都没有。” 助理顿了一下,只能劝道: “会不会是洛少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忙?肯定是生意上的事,要不君瑶姐您再等等,他一定会回电话的。” 唐君瑶冷着脸没有说话,她就把助理晾在那里,让对方尴尬地继续说也不是,走也不是。她刷着微信,忽然看到一个广告商老板发的朋友圈: “没想到会在这片高尔夫球场遇到洛少。” 这个老板还发了几张照片,上面有他和洛翼的合照,而让唐君瑶移不开目光的是站在洛翼身边的高挑女人,对方长得不算绝美,但很耐看知性,有种名门千金的气质。 那个女人就静静地站在洛翼身旁,也没有伸手去挽对方的胳膊,但她却用一种唐君瑶形容不出的眼神看着洛翼。这两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1366章 别陷进去 唐君瑶看到这张照片,手都在轻轻颤抖。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说洛翼怎么一天都不接电话,原来是去见别的女人了。 “君瑶姐,您——” 一旁的助理看到她忽然变得难看的表情,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吗?” “你给我查,这个女人是谁。” 原本她不想让自己的助理知道洛翼在外面有人的事,但她现在非要弄清楚照片上这女人的身份。不然她连自己的情敌是谁都不知道,还怎么竞争? 助理看向唐君瑶手机上的照片,愣了一下之后,他忍不住偷偷看了唐君瑶一眼,目光复杂。 他知道洛少虽然宠爱唐君瑶,还给了唐君瑶很多珍贵的资源,但这不代表洛少就对唐君瑶动了真感情。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中谈感情,又是和洛翼这样的富豪之子谈,那就是天方夜谭。 君瑶姐现在虽然是爆红的顶流,可像洛翼这种级别的富二代和她顶多就是认真的玩一玩,如果对方真要选择结婚对象,放着那么多名门千金不选,考虑她的可能性很小。 更何况洛翼本来也只把唐君瑶当女伴,说着难听点这就是变相的包养罢了。 因此,以唐君瑶的立场,也根本没有资格兴师问罪。因为她一直都不是洛翼的女朋友啊。 “我让你去查,你看着我做什么?” 唐君瑶见助理一时没有动作,火气上来,怒道。 助理立刻道,“君瑶姐你别生气,我这就去。” 下了保姆车之后,助理看着唐君瑶从微信上发给他的照片,愁眉苦脸。 这让他怎么查啊? 看这女人的气质就不简单,对方肯定是有身份的人。他一个小助理平时跟在唐君瑶身边狐假虎威还行,哪里有路子去查这种人呢。 “你在这儿干嘛呢?” 正当他一个人发愁时,唐君瑶的经纪人走到他身边,瞪着他说,“不让你上车去劝劝君瑶吗?今天晚上这个饭局她必须去,人家陆总可是点名了要让她去,她搁这儿耍脾气,让我怎么和陆总说。” 这个陆总还是他们经济公司老总的好友,而且之前唐君瑶接的代言,人家没少出力,要是连一顿饭的面子都不给,确实说不过去。 助理被训得哑口无言。 经纪人证想又说他几句,忽然一眼扫到他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她顿住之后指着照片上的洛翼和女人道,“这不是洛少?” “是啊。” 助理苦不堪言,动了点小心思后干脆把这件事告诉经纪人,“梦姐,君瑶姐在车上生气就是因为洛少不接她电话,又偷偷去见了别的女人。现在君瑶姐火气很大,她还让我去查站在洛少身边的女人是谁。” 他观察着经纪人梦姐的表情,倒苦水说: “这我哪查得到啊?我看这女人的穿着和气质,肯定是大家小姐,君瑶姐就这么让我们去查,万一被人家知道了,这不是得罪人的事吗?” 梦姐立刻就露出几分担忧,她知道唐君瑶这小祖宗脾气有多不好,这家伙真生气起来可是控制不住情绪的,要是对方在气头上调查洛少被人知道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这不是胡闹?” 就如助理所料,梦姐立刻拉下脸,“洛少身边有谁是我们能查得了的吗?现在君瑶的高端资源有很多都是洛少给的,要是真得罪了洛少,那就完了。” 说着梦姐就对助理道: “这件事你别往外说,我们三个知道就行了。要是走漏风声,看我不找你算账。” 助理点头哈腰,“是,我明白。” 随即,梦姐就匆匆拉开车门。上了车之后,她换了一副表情,好声好气地哄着唐君瑶道: “君瑶宝贝,你怎么不开心呢?跟姐说说,你有什么烦心事?姐帮你解决好不好?” 唐君瑶看着她笑得花枝灿烂的那张脸,冷冰冰道: “你不都知道了吗?我的助理可是你的人,有什么事他可能不和你说?” 梦姐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她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了两声,又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 “君瑶啊,你想调查洛少身边的人,那这不是犯规矩了吗?洛少知道后一定会生气的,你这样做反而是把人越推越远,你不会犯糊涂吧?你淡定一点嘛。” 唐君瑶的一双蓝眸在灯光下显得尤其有神,她定定道: “他这一整天都不接我电话,我还骗自己说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人家重要的事就是和别的女人一起打高尔夫。你让我怎么淡定啊?我再淡定下去,他就把我抛到一边了。” 梦姐见她如此固执己见,虽然心里也有几分认可她的话,但还是叹了口气哄她道: “瑶瑶宝贝,这就是你太妄自菲薄了。你也不看看照片上那女人是什么容貌,你又是什么容貌。我说你比她漂亮十倍都不过分。那女人比起你就是清汤寡水,长得太一般,洛少又不是眼神不好,怎么可能为了她不要你呢?” 闻言,唐君瑶眼里的固执总算有些许松动。 “不是梦姐说,就凭你这张脸,让男人对你神魂颠倒,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梦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你看啊,那些男粉丝为了支持你都像是疯了一样,还有今晚要请你吃饭的陆总,看你的眼神充满了欣赏,他还说要把你介绍给他的朋友,给你投资拍剧呢。” 唐君瑶微微偏过脸说,“我不想要他投资,他图什么还不一定呢。” 梦姐看着她,眼里涌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担忧。 “人家陆总今晚请你的饭局,那么多人呢,能图你什么,就是觉得你有商业潜力,想和咱们交个朋友罢了。人家是君子,不是什么粗俗的暴发户,你懂不?” 梦姐又压低声音说,“而且我听你这口气,你不会是对洛少动了真感情吧?决定以后就跟洛少了?” 唐君瑶的眸子一沉,她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梦姐的猜测又被坐实了几分。 她就怕自己手下这个最有“钱途”的艺人栽在了感情的事上。局外人都看得清楚,洛少再宠唐君瑶,这两人之间也不会有结果。 如果唐君瑶聪明一点只是和洛少短期玩一玩,最后洛少玩腻了自己也是名利双收,这倒是不错,但就怕这姑娘犯傻,真的陷进去那就不好。 而且梦姐可是听说,洛少家里都在逼他订婚了。这要是唐君瑶拎不清自己的身份,非得和人死磕,再惊扰到洛少的未婚妻和家人,那事情就麻烦了。 想来和洛少一起打高尔夫的女人,大概就是洛家给洛少定下的未婚妻人选。 “君瑶,你别犯傻。” 梦姐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盯着唐君瑶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说: “洛少和你不可能有结果的,你可以把他当情人,但不能把他当真爱,你懂吗?你想要谈感情,以后等你在圈里的地位稳固下来了,你可以找男朋友谈恋爱,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就算是那时你也得找一个和你势均力敌的人——” “你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 唐君瑶瞪着她,崩溃般叫道,“我就是接受不了他背着我找别的女人,怎么了?我不像那些富家小姐一样背景显赫,但我也有感情,我不想被玩弄!” 梦姐见她情绪失控,也没法再劝她,只能先哄着她。 唐君瑶抓住她的手说,“梦姐,我一出道就跟你了,你帮帮我。我就想知道洛少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 梦姐垂下眼眸,怎么想也不敢把自己听到洛翼要结婚的风声告诉她。 “你知道她是谁之后,能怎么样呢?” 顿了顿,梦姐问。 唐君瑶看着梦姐凄然一笑,“知道之后我也不能做什么。如果对方真是富家千金,那我又能做什么?要是那女人的背景我真的惹不起,那我就死心了。” “好,我帮你问问。” 梦姐就冲着唐君瑶说会死心这句话,只能先答应下来。就算她不答应,这小祖宗肯定也会背着她去调查的,还不如她找人问,还能有些分寸。 1367章 失态 温潇连着好几天去齐羽薇的办公室里对戏,章导给她提了不少能帮助她的意见,就连齐羽薇都夸她短短几天进步飞快,还说她的表演被打磨得越来越符合戚念的形象。 今天对完戏之后,齐羽薇开车载着温潇去了拍摄现场,那里已经建好拍摄用的大棚。剧组的人员也都选好了,温潇和副导演还有灯光师挨个握了手,又被齐羽薇拉着去见美术组的老师。 “这位是格老。” 齐羽薇笑着说,“别看他胡子都白了,其实是个非常有趣的老顽童,有年轻的灵魂。” 格老看上去已经有六十多岁,留着发白的山羊胡。他摘下头上的礼貌对温潇行了个绅士礼,然后笑呵呵地说,“别问我年纪多大,我永远青春年华。” 温潇被逗笑了,齐羽薇又看着她道: “格老可是圈子里最资深的美术大师之一了,我拍徐导的电影时认识的他,这一晃十年过去,他的资历又比当年厉害了不少,但人还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我这次说要拍迷你剧,请他来当美术组的组长,他二话没有就来捧场,我太谢谢他了。” 闻言,格老豪爽地摆手道: “我一年前就退休不干了,这回羽薇叫我来,我就当来给朋友帮个忙。羽薇,这也是我头一次在迷你剧的剧组,给你省预算是肯定的,但要是有地方没做好,你也多担待啊。” 温潇见他为人如此谦逊,更是有好感。齐羽薇和格老又笑着说了好几句话,才和温潇一起离开。 “现在一切都定下来,决定就在下一周开机。” 齐羽薇搂着温潇的胳膊,亲密地说,“反正是迷你剧,也不是大制作,我寻思着大家动作快点搞出成品来,后期也有更多的时间调整。” 温潇点了点头,这些事她一窍不通,当然都听齐羽薇的。 “对了,今晚你有空不?” 齐羽薇眸光一动,看着她笑道,“咱们姐妹俩有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吧?走,我请你吃好的。” 温潇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她坐上齐羽薇的车,给左愈拨通电话,“我今晚不回来吃了,羽薇请客。” 左愈听到是和齐羽薇一起,也没说什么,只是道: “别玩得太晚了。” 温潇笑了笑,“我记得门禁时间呢,行了吧。” “要是过了晚上十点我还没见到你回家,那我就亲自去接你。” 左愈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挂断通话,温潇就看到齐羽薇促狭地望着她说,“哟,你家左先生还给你设门禁呢?” 温潇哎了一声说: “那是啊,他不许我晚上十点以后回家。我感觉我就像是小女孩,被管得这么严,他不是我老公,是我家长吧。” 齐羽薇忍不住捂嘴笑道: “我觉得挺甜蜜的,这说明他在乎你啊。我家那位呢,虽然不敢给我设门禁,但我要是晚上十点没回家,他肯定要问清楚我在哪里,然后就开车到地方等我。” 温潇知道齐羽薇和陆凌风现在过得很幸福,两人一直恩爱如初,婚后也没什么矛盾,她还挺为齐羽薇开心的,同时又有些感慨陆凌风的变化真大。 想当年她头一次看到陆凌风的时候,心里还想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陆凌风还真用时间证明了,他不是没心没肺的渣男,也可以做一个对妻女负责的好老公。 “那可真好。” 温潇笑着说,“你女儿和爸爸的关系也一定特别好吧?” “啧,他们俩好的就像我是外人似的。” 齐羽薇含笑摇头,“我工作忙,女儿跟她爸爸待的时间比较多,他们两人啊,那是无话不谈。我以前也是真没看出来,陆凌风这家伙还有做爸爸的天赋。” “人不可貌相嘛。” 温潇对齐羽薇挤眉弄眼,“不过女儿和爸爸像知心朋友,这是好事。我上次看到你女儿的照片,心里就想她长得可真漂亮,比起你也是毫不逊色嘛。她上学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齐羽薇有些懊恼又很高兴地说,“那是啊,我女儿能没有魅力?我反正是不许她早恋的,还让她爸爸每天都接她放学,就是怕她和男生谈恋爱。” 两人说着说着,没多久就开车到了吃饭的地方。 下车之后,温潇看着面前的大楼,哇了一声说,“在这里吃饭,很贵吧?” 齐羽薇推了她一把道: “少来这套。” 温潇笑了起来,和她一起这家凯吉利酒店。她们乘电梯到酒店的八十一楼。 “这里新开了家粤式餐厅,店主是广城人,所以是很正宗的广城菜。” 齐羽薇早就打电话订好了位置,服务员带着她们二人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一间两人的小包厢。温潇看着精致的装潢,就知道这家餐厅的人均肯定在一千以上。 服务员拿上菜单,齐羽薇又要了一瓶拉菲。温潇看着她,一手支着下巴道: “你这个架势,我都有点被吓到了。” 齐羽薇对她抛了个媚眼,“拜托,我可是请温潇女士吃饭诶,没点规格能行吗?” 说着,齐羽薇就做主给温潇也点了个店里最贵的单人份套餐,价格是三千八百元。温潇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阻止她,反正也好久没吃粤菜了,就当尝鲜。 等服务员离开包厢后,温潇起身去上厕所。 包厢区有独立的卫生间,就在走廊尽头。温潇在快走到最靠后的一间大包厢外时,看到了上次在半岛酒店有过一面之缘的唐君瑶。她脚步顿住,而对方显然还没注意到她。 唐君瑶拉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哭着说什么。 而那男人的表情冷峻,看着不断哭泣的唐君瑶的目光很严厉。温潇有些尴尬,她知道自己现在走过去,唐君瑶一定下不来台,所以她就想先返回包厢,等这两人说完话再过来。 但她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唐君瑶抬高嗓音道: “洛翼,你要订婚了,那我呢?我成什么了,你告诉我啊!” 那个被她称作洛翼的男人冷声说: “你疯了吗,在这里叫什么?” 温潇心想,这男人就是上次在半岛酒店给唐君瑶办生日宴的洛少了吧。 世事变化得真快,没想到几天前还大秀恩爱的两人,现在就成了这副情景。 唐君瑶哭得妆都花了,她显然已经激动到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她就算是顾及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大声说这种事。 “洛翼,你想甩了我是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你把我当什么,只当床/伴?” 她颤抖着说。 洛翼的眉头狠狠一皱,他推开攥住他胳膊的唐君瑶,一句话都没说就要走。 “我求你别走——” 1368章 自知之明 唐君瑶苦苦地拽住洛翼的衣袖,对方隐忍着的怒火临近爆发,他深吸了口气对她道,“当初你跟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能给你的只是资源和人脉,你要的是现金我也可以给你,但你想要谈婚论嫁的感情,那我奉陪不了。” 温潇趁他们两人不注意,悄悄地后退了好几步,结果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有种偷听墙角被人抓住的紧张感,结果回过头却看到对她做嘘手势的齐羽薇。 她吓了一跳的心总算平静,齐羽薇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吭声。 那边,唐君瑶仍然抓着洛翼就是不肯放手,“洛翼,你别这么绝情,就算你是给我钱了,可我跟你这两年,我们有过这么多回忆,你就一点也不留恋吗?一开始我是没想和你谈感情,但现在我还是动了感情,你呢,你就一点也没有动过心吗?” 洛翼侧身对着温潇和齐羽薇,所以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她们也看不清楚。 “君瑶,我们刚见面时就说好的,你不能纠缠我。” 在唐君瑶压抑的哭声中,洛翼缓缓开口。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我懂了,我懂了。”唐君瑶喃喃自语,她看着洛翼的目光是绝望的。 “你明白就好。” 但洛翼却无动于衷,他冷若冰霜道,“我们到此为止。” “你真狠心。” 唐君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自嘲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对我好歹也有几分感情,现在看来真的就是我想多了。你真就只把我当成你包养的一个玩意了。” 说着,她又强烈的不甘心起来,望着洛翼的脸说,“你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女人开始见面的?” “不关你事。” 洛翼的口吻很是不耐烦,“你不该问我这些。” “你将来的未婚妻是谁,都不肯告诉我吗?看来你办婚宴那一天也不准备请我了。也是,我还没那个资格被你邀请是吧?洛大少爷。你不会害怕告诉我吧?” “够了,我不想说。” 洛翼猛地打开唐君瑶攥着他的手,冷冷道,“你跟我一场,我们好聚好散。你不用不满,分手费我不会差你的。之前我答应让你进徐导的戏仍然算数,再加上云来那一套四千万的公寓,也给你。” “你以为我在乎的就是这些吗?” 唐君瑶带着哭腔道。 “不论你要什么,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些。” 说完,洛翼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唐君瑶身后的大包厢,将唐君瑶一个人留在外面。 唐君瑶崩溃地蹲下身,跪在地上大哭。 温潇和齐羽薇对视了一眼,齐羽薇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这时候上前。 而温潇也明白齐羽薇的意思,她如果这时候上前,虽然你是出于善意,可也只会让唐君瑶感到尴尬罢了。对唐君瑶这样身份的女明星来说这么狼狈的时刻,对方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 于是两人一起走回了自己的包厢。 这时服务员刚好拿着拉菲进来,开了酒之后,齐羽薇和温潇碰了碰杯,然后说: “你都听到了吧。今天可真是够巧的,咱们来这里吃顿饭,居然还能撞上唐君瑶和洛少的分手现场。” 温潇抿了一口红酒,感受着香醇的酒液在味蕾上漾开的过程,沉默了许久才道: “我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很喜欢洛少。” “喜欢啊。” 齐羽薇微微一笑道: “这些娱乐圈里的年轻姑娘们,谁不喜欢洛少呢?但有些事光是喜欢也没用,还要看缘分。 如果没有缘分还想不开,就是要强求的话,那这个圈子比什么地方都现实,如果无法做到和自己喜欢的人势均力敌,甚至是做到反过来在这段感情中占据主导,就只能是悲剧收场。” 她说得平静,但温潇却看出她是回想到当年和陆凌风的事了。 有时候就连温潇也会很佩服齐羽薇,因为她在感情上无疑是勇敢的。 当年陆凌风捅了那么大的窟窿,是齐羽薇不顾一切地帮他忙,为他避免牢狱之灾。 都说金钱面前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真实的品性,这天底下像齐羽薇这样能为了爱情投入全部身家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不是所有人都是齐羽薇,也不是所有浪子都是陆凌风,能千金不换的回头。 “唐小姐会想开的吧。” 温潇感觉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齐羽薇笑了笑,耸肩道,“不知道。说来说去,感情这种事完全因人而异,有些人就是想得开,有些人就是想不开啊。我和唐君瑶接触不多,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种人。” 温潇支着下巴一想还真就是如此,看唐君瑶刚才苦苦挽留洛翼的样子,起码短时间内,对方肯定是想不开了。但随着时间推移,或许早晚有一天,她也能用平常心看待这段已经过去的感情。 “不说别人的事了,我们干杯。” 想及此,温潇露出笑意,和齐羽薇聊起了别的事。 另一边的包厢里。 洛翼憋着一肚子火坐回到席位上,坐他旁边的一个朋友对他撇了撇嘴,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压低声音对他促狭道,“哟,刚才在外面等你的那个是最近很红的明星吧?你小子回国这两年,女人缘可以啊。” 闻言,洛翼的眸光沉了沉,他淡淡道: “还行吧。” “哎,你好像很郁闷的样子,难道是她说什么不好听的了?那也不应该啊,谁敢给我们洛少脸色看?” 朋友见他表情有些阴沉,询问道。 “我和她分手了。” 沉默片刻,洛翼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如实道,“她今晚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她来了,我能高兴吗?” 他今晚是来这里和朋友一起吃饭,也顺便谈谈生意上的事,可没想到唐君瑶忽然给他发短信,说她订了他隔壁的包厢,如果他不出来见她一面,那她就自己进来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出去和她见面。 “这小明星还挺有本事的。” 朋友听了皱眉道,“她怎么会知道你的行程?是谁告诉她的?这你可得查清楚。女人耍点小脾气行,可买通你身边的人调查你,这就越界了。” 洛翼沉声说: “我会查清楚的。” 闻言,他的朋友很放心,对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担心他会真的被纠缠上。 “最近大家都在传,你和晏家的小姐马上就要订婚了。听说这位晏小姐长得虽然不算多美,但以后肯定是一位贤妻。你们洛晏两家联姻之后,你在国内的事业有你岳父的扶持,肯定更上一层楼。好姻缘啊,兄弟。” 朋友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翼想到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晏小姐,再想到哭闹不止的唐君瑶,心里很是烦躁。 他的父亲一直说,娶妻娶贤,比起美貌和风情,家世、教养和品行才是最重要的。他知道父亲说的没错,因为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标准的大家闺秀。 他听说父亲年轻时也荒唐风流过,但在他的记忆中,家里的气氛一直都和谐又温暖,父母两人相敬相爱彼此尊重。虽然生于富豪之家,可他自幼受到的来自父母的关爱不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少。 在他的潜意识里,丈夫就该像他的父亲一样稳重自持,而妻子就该像他母亲那样端庄高贵,温柔体贴又明事理。 怎么看,唐君瑶都不合适做他的妻子。 而晏家小姐却很像他的母亲。 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唐君瑶是疯了才会纠缠他。 洛翼抬起头看了包厢的门一眼,他不知道此刻唐君瑶是否还在门外哭泣。他希望她已经离开。 沉思了许久,他还是拿出手机给唐君瑶的经纪人发了一条微信,发了个定位,告诉对方唐君瑶在这家餐厅,让她确认一下唐君瑶走还是没走,如果没走的话就派人来接。 没过多久,唐君瑶的经纪人就给他回复: “洛少,我也是刚才打电话给君瑶才知道怎么回事,她真是太不懂事了,您别往心里去,我这就亲自接她走,好好教育她。” 洛翼看着这条信息,沉着眸光没有回复,就把手机关了。 二十分钟后。 梦姐风尘仆仆地走进唐君瑶所在的那间包厢,她看到眼睛肿得像核桃的唐君瑶,又气又急,喉咙都要冒烟了。 “你之前怎么和我保证的?你现在又是做什么?” 她指着唐君瑶上气不接下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洛少彻底对你失望的。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而你可倒好,这是上杆子也要得罪洛少啊!” “梦姐,他确实是要订婚了,他不要我了。” 唐君瑶看着梦姐,目光里有种阴暗的绝望,她用一种让梦姐感觉很不好的平静口吻缓缓道,“他说,我们到此为止,好聚好散。” “洛少说得也没什么不对呀。” 梦姐有些摸不准她此刻的心情,怕她情绪激动再有什么极/端的想法,只能憋着火气软下态度道,“君瑶你看,洛少还肯和你说这些,这代表他没有把你扔开的意思。你明天和他好好道个歉,相信以后有什么资源,他还会愿意给你——” “他说了会给我资源,再给我一套价值四千万的豪宅。可我和他说,我要的不是这些。” 唐君瑶生硬地打断梦姐的话。 梦姐一听差点背过气去,她瞪着唐君瑶,越发感觉这个人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那你想要什么?不是梦姐想打击你,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洛少早晚都是要结婚的,而他那样的家世,就注定他不会选你当他的妻子。” 她尽量语重心长地说: “你现在再伤心,也不能执迷不悟啊,这样下去受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君瑶,你好不容易才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你就先把对他的这份心思放下,专心搞事业好不好?你不会傻到为了所谓的感情,把自己的前途都葬送了吧?” 1369章 玩火 两个小时后。 温潇和齐羽薇一起走出包厢,刚好撞上迎面走来的洛翼一行人。这次洛翼赴的是商圈的饭局,这些商界精英当然都认得出温潇的身份,他们赶紧过来对温潇打招呼。 “是,我和羽薇一起来吃个饭。” 被众人簇拥着,温潇笑得自然,她搂着齐羽薇的胳膊,笑道。有人见她和齐羽薇举止亲昵,不禁含笑说: “原来左夫人您和齐影后是好朋友啊。您平时也太低调了,我们都不知道您二位交好。” 闻言,齐羽薇嫣然一笑道: “我倒是没少在外面说左夫人是我好朋友,可大家都不相信啊,觉得我吹牛呢。” 一行人听到这句话都笑起来,洛翼上前和温潇握手,道: “左夫人,我是洛翼,以后请多关照。家父和您先生认识,他还叮嘱我在国内多和左先生学习。” 之前在半岛酒店,温潇就听左愈说过洛翼的家世。 “洛少,我知道你。左愈向我提起过令尊。” 洛翼微笑着和温潇寒暄几句,随即齐羽薇就主动和这些人说还要送温潇回家,两人便离开。 看着她们的背影,之前在席间谈起洛翼要订婚的人笑道: “不愧是左愈的爱妻啊,即使和影后站在一起,也不逊色。你说她是怎么保养得这么好的?” 他这话是压低声音对洛翼说的,周围几人也没听见。 洛翼顿了顿,淡淡道,“过得幸福自然就不见老。” 有左愈这样的男人宠爱着她,自然不见美人迟暮。 说着,他又想到唐君瑶原本打算演齐羽薇的那部剧,结果被温潇截胡的事情。 唐君瑶确实没有资格和温潇竞争。 而那个女人总是异想天开,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洛翼收回目光。 朋友勾肩搭背地问他等会儿去不去夜店玩,他笑了一下说,“我晚上还约了人。” “女人?” 对上朋友促狭的目光,洛翼的笑意变淡了几分,“想什么呢,不是做那种事。” “你这么说,那你要见的就确实是女人了。” “是晏小姐,我答应了要去陪陪她而已。” 晚上十点。 洛翼开着车到了晏家的别墅门口,女佣见他来了请他稍等,没过多久就从别墅里走出一个化着淡妆的年轻女人。他下车为对方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晏家小姐对他优雅一笑,就缓缓坐上车。 他绕到一边,坐上了正驾驶位,关上车门之后,晏家小姐看着他说: “你身上有酒气,是喝酒了吗?” 闻言,洛翼淡淡笑道: “要来见你,还要开车带你出去兜风,我怎么可能喝酒。刚从饭局出来,同桌有朋友开酒了,这才沾上的酒气。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会换一身衣服。” 晏家小姐微微低下头,笑得似是有些动容,“你倒是体贴。” “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我应该履行身为未婚夫的义务。” 洛翼发动汽车,又偏过头看了一眼她,“你今天看上去很漂亮。” 听到他的话,晏家小姐微微笑着,她的容颜本来远称不上惊艳,只是普通的清秀而已,但这么一笑却还真有些迷人的风采,就像一枝干净的栀子花,并不妖娆地静静开着,让洛翼的目光都因此停留。 “我为了见你,特意化的妆。你能喜欢,我很开心。” 她柔和地说。 洛翼心头一动,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唐君瑶精致的面容。每次和唐君瑶见面,对方总是问他,你喜欢我今天的妆容吗? “我可以叫你阿翼吗?” 就在他走神时,晏家小姐低声道。 “当然。” 洛翼适时露出笑容,望着她说,“那我也叫你的名字吧,初璇。” 晏初璇看着他,眸光清澈,“好。” “你要带我去哪里?” 又过了会儿,看着窗外沪城的夜景,晏初璇顿了顿后问,“这好像是去市中心的路?” 其实晏家是北城的豪门。这次晏初璇来沪城就是和洛翼见面,在订婚前多相处一段时间,她对沪城并不怎么熟悉,看着这座国际都市繁华的夜景,心里多出几分好奇。 “是啊,前面就是整个沪城地价最贵的地方之一。” 洛翼的嘴角扬起,有几分自豪地说,“今晚带你出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位于顶层的办公室。” 晏初璇从父辈那里听说了洛翼在沪城创建自己的公司,以后几年都准备在国内发展的事,因此很给面子地笑道,“从你的办公室望出去,夜景一定很壮观吧?” “那当然。” 洛翼的眼里写着对未来的野心,他对晏初璇说,“不仅是景观好,若干年后,我会让我的公司立足的写字楼成为沪城商圈最热门的地点。” 晏初璇并不懂做生意的事,她今年刚大学毕业就被家里人指挥来相亲,只能配合地笑着,听洛翼说他对公司的规划。她看着自信又笃定的洛翼,有些动心的感觉。 对她这种年纪的年轻女孩来说,像洛翼这样有上进心又优雅绅士的富家公子,是最有魅力的类型。 她想自己这辈子就嫁给身边的这个人,或许真的是不错的决定。 洛翼把车停在写字楼外,随即赶在晏初璇之前下了车,风度翩翩地为她拉开车门,等她下车后让她挽着自己的手。晏初璇一直得体地微笑着,她目光明亮,倒让洛翼有种心里平静的舒适感觉。 但就在他带着晏初璇走进写字楼,就在大堂里看到了唐君瑶。 他目光一凛,唐君瑶怎么会在这里? 唐君瑶看到他之后,上前一步,又在看到他身边的晏初璇时顿住脚步。 晏初璇并不知道内情,但她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这两人肯定认识。她望着身边的洛翼,笑着问: “阿翼,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吗?” 其实她在电视上看到过唐君瑶,知道对方是现在最红的女明星,但直觉告诉她,唐君瑶和洛翼之间的关系绝不只是普通朋友。她能从唐君瑶脸上看到敌意,因此她干脆把问题抛给洛翼。 “实在抱歉,你先等我一会儿。” 洛翼忍住内心的愤怒,对晏初璇彬彬有礼地说完,就走向唐君瑶,沉声道: “你跟我来。” 唐君瑶看了一眼微笑不语的晏初璇,却没有跟他走的意思,反而站在原地道,“你不向我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吗?” 洛翼看着她的眼里写满警告,但当着晏初璇的面他没有发作,只是说: “我的女朋友是晏家的小姐。你有什么话,单独和我说吧。” 唐君瑶看到他眼里的冷意,嘲弄地笑了一下,然后说,“好啊,我们单独说,反正你有些话也不敢让你的女朋友听到。” 听到这里,晏初璇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望着唐君瑶,嘴角的笑意变淡了很多。 “跟我过来。” 洛翼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走到前台后面的走廊上,确定晏初璇看不见也听不见之后,他盯着唐君瑶道,“你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 唐君瑶被他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却很是镇定的样子。 “我今晚要带着晏小姐来办公室的事,谁都没有告诉。你如果不是跟踪我,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能在这里等着我?别告诉我你是碰巧出现的。” 洛翼的神情阴沉到极致,他对唐君瑶抬了抬下巴,说: “你对我用手段,这是在玩火,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 “如果我就是要玩火,你把我怎么样?” 唐君瑶看着他,眼里是莫名的光芒在闪烁,“你是打算在娱乐圈雪藏我,还是把我赶出沪城?我知道,以你洛少的能力,这些对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如此。” 洛翼攥紧拳头,目光中带上冰冷的审视,那陌生的眼神让唐君瑶心动。 “你不明白?” 唐君瑶的肩膀发颤,她想要说什么,却被洛翼制止。 “听着,我不是一个不讲情分的人,所以我想和你好聚好散,我希望我们分了手,也能各自珍重。但如果你非要纠缠,还是用这样的手段,那我就不会对你客气了。” 洛翼冷笑道,“你刚才说的雪藏,你真把我逼急了,我不是不可以这么做。” 唐君瑶的呼吸一滞,她看着他说: “你真的就能这么狠心?” “不是我狠心,是你在逼我。唐君瑶,你没资格纠缠我,你懂吗?从一开始我就和你明码标价地谈过,我和你不谈真感情。我从没骗过你,也从没亏待过你,反倒是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洛翼面无表情地说: “你做个选择吧,现在你停止在做的一切,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互相打扰,那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但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会掐断之前给你的所有资源,你就做好别当明星的准备吧。” 唐君瑶怔住,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里含着泪水,“洛翼,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过我。哪怕只是一刻,我是不是走进过你的内心?” 洛翼看着她的眼神,胸口有些发闷,可他只是冷硬地说: “没有。我说了不谈感情,就是不谈感情。” “好,你没有心。” 唐君瑶哭得稀里哗啦,她咬牙道,“可我动心了,怎么办?” “忘记我吧。” 洛翼不想再和她多说了,因为她哭得实在是太难看了,难看到他再看她一眼,就会同情她。他走过她身边,就要离开,却被她攥住胳膊。 “最后一句,说完我就走。” 唐君瑶的声音发闷,听得洛翼莫名紧张。 1370章 怀孕 “洛翼,我怀孕了。” 闻言,洛翼整个人都怔住,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唐君瑶说,“我们不是每次都做避孕措施吗,你怎么可能——” 他忽然想到最近几次唐君瑶说她会吃避孕药,他意识到什么,愤怒道: “你没吃避孕药,对吗?” 唐君瑶笑了笑,看着他说,“你以为我是故意的?我还没有那么贱,明知道你不想要我给你生孩子,还给你生。” “那为什么会这样?” 洛翼的脸色差到极点,唐君瑶要不是女人,他早就提着她的衣领问她了。 “是我买的药过期了,我没注意,结果药没起到作用。” 唐君瑶沉眸道。 “你确定这是我的孩子?” 洛翼看着她,问。 听到他说的话,唐君瑶浑身一颤,她抬起头怒视着他,“你以为我是人尽可/夫的女人吗?跟你这两年里,除了你之外,我从没被别人碰过一次。” 这种时候,洛翼很想说一句那谁知道呢,但他忍住没有说。 “你有产检的证明吗?” 他皱紧眉头。 唐君瑶注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这种身份怎么方便留那样的东西,就连我身边的助理都不知道这件事,除了你我谁都没说。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可以让人跟着我去你安排的医院做产检,去了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你知道吗,你根本不可理喻。” 闻言,洛翼怒气冲冲,“你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 “为什么?” 唐君瑶咬着嘴唇问。 “你还问我为什么?”洛翼冷笑道,“先不说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就说你自己吧。你要是未婚生子,那你的演艺事业怎么办?你有办法一个人抚养孩子吗?你想让你的孩子在未来知道,他就是一个没名分的私生子,想让他在单亲的环境下长大,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 唐君瑶被他骂得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要是还没疯的话,那就把孩子打了,这也是对你自己负责。我不可能和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你也没有独立抚养孩子的能力,你别做会让以后的自己后悔的事。” 洛翼顿了顿,拿出自己的手机翻着通讯录,然后找到谁的电话号码,他复制黏贴后用微信发给唐君瑶。 “这是我助理的号码,我会找个时间让他带你去医院做产检。” 他冷声道,“如果你真怀孕了,他会安排接下来的事。” “你说的接下来的事,就是让我把孩子打了对吧?那要是我不想打呢。” 唐君瑶执拗地说。 洛翼沉默着,他心里一时闪过很多念头。 如果唐君瑶真打算用这个孩子继续纠缠自己,那他会很难办。 他不认为自己愧对了唐君瑶什么,他又没有强迫她上床,每一次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而且那时他也是单身,在道德上也没做错什么。 当初她答应得好好的,反而是她后来违背了两人的约定。 现在他甚至怀疑,她是有备而来。 之前也是她主动提议说她可以吃长期的避孕药,让他不用再做别的措施,怎么那么巧药就过期了,而她还没发现?那她身为一个女人,得是有多粗心大意? 他很难不认为这都是她计划好的。 而他就错在相信这个女人不会做这种事。 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想这时和唐君瑶发生争执,只能先稳住她道: “给我几天的时间考虑,等我想好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唐君瑶顿住,她目光复杂地看了洛翼许久,才说,“好,那我等你答复,别让我等太久。”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 洛翼望着她的背影,一个人站了会儿,才走出来。而他走到大堂时,却没有看到晏初璇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询问前台小姐。 对方看着他说,“您要找的是那位穿着浅色衣服的小姐吧?她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去外面了。” 洛翼只能走出写字楼,就看到晏初璇一个人站在风口,正仰起头不知望着什么。 “初璇,实在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 他上前向她道歉。 晏初璇转过身看向他,淡淡地笑了笑道,“你都处理完了吗?” 看着她平静又干净的眼神,洛翼忽然有种惭愧的感觉。 “是。” 他低声说。 “那今晚就没人打扰我们了,一起去你的办公室吧,我想知道你每天晚上看到的夜景,和我看到的有什么不同。” 晏初璇心平气和地说。 在她的眼中,洛翼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猜忌和怪罪,她给他莫名真诚的感觉。 “好。” 他低下头说。 另一边,左家。 一家人正在起居室看电视,左惟爱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半天之后望着自己的母亲说,“妈咪,有个很火的女演员加了我微信诶。” 闻言,温潇有些诧异道: “很火的女演员,你说的是谁啊?” “就是之前演剑侠女主角的那个唐君瑶。” 左惟爱拄着下巴道。 温潇一听就坐直了身体,她觉得这也太巧了,自己不是前不久才在餐厅碰到她吗? “她加你微信做什么?” 温潇皱眉说。 “唐小姐说是通过一个制片人认识我的,我确实有那个制片人好友。” 左惟爱并不知道温潇认识唐君瑶的事,他只是对有女明星加自己好友的事感到奇怪,“她现在只是向我介绍自己,还没说为什么要加我,要不我问问她吧?” 闻言,原本一直没开口的左愈看过来道: “把你手机给我。” 1371章 蓄意接近 左惟爱抬起头,看着朝自己伸出手的左愈,有些发懵。但他还是乖乖地把手机给了左愈,问道,“爸,你要和唐小姐聊几句吗?为什么啊?” 温潇也看向左愈,虽然左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她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难道就是因为唐君瑶加了惟爱微信吗?她知道左愈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也一向不干预孩子们的社交,他今天的举动还真有些反常。 左愈淡然地回答道: “你不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加你吗?我帮你问她。” 听到他的话,左惟爱有些紧张起来,眨巴着眼睛说,“爸,你要问就问,但可别说的太生硬了,不然人家唐小姐会以为我是脑子有病的纨绔子弟的。” 左愈的嘴角一抽,看了他一眼道: “你觉得我很傻吗,会像你说的那么做?” 左惟爱摸了摸脑袋,嘿嘿笑着说,“傻是谈不上,但您的说话风格是很与众不同啊,要不是您这么有本事,那别人一定会觉得您很欠揍吧。” 后面这些话他都是嘟囔着说的,左愈没听见他说了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哦?你对我很有意见?” 左愈挑了挑眉。 左惟爱立刻正襟危坐,乖巧地说,“不敢,不敢。爸爸你是我崇拜的榜样。” 温潇听着都笑了,这孩子也太能装了。 另一边。 唐君瑶坐在梦姐的办公室里,目光望向窗外,梦姐说的话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你疯了是吧?你居然跟踪洛少?!” 自从她火了之后,梦姐就很再没这样指着她鼻子骂她,但这一次梦姐却是真的忍不住了,对着她大发雷霆。 “我看你的脑袋是被门夹了,然后又灌进去了一万吨海水,不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你这是在断送自己的星路!你就是自己不想混了,也别连累公司好不好?” 梦姐气喘吁吁道: “唐君瑶,你将心比心地想一想,自从公司把你签下来之后,从老总到我,我们对你算得上仁至义尽吧? 这两年,公司所有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你,你要星星我们就不敢给你月亮,你想怎么发脾气就怎么发脾气。我堂堂一个资深经纪人,像保姆一样天天跟在你后面,哄着你,捧着你,这把你伺候的都找不到北了!” “你们对我是不错。” 唐君瑶终于开口,她盯着梦姐道: “我脾气不好是因为我性格有缺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好。你放心吧,洛少要是真的对我出手,那我会第一时间撇清和公司的关系。 我和他会说清楚,这不关你们的事。他要雪藏也是雪藏我一人,他那样的人再怎么说也要面子,总不至于为了我和公司别的艺人过不去。” 闻言,梦姐都被唐君瑶气笑了,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 “你还觉得自己挺讲义气的是不是?那你说,公司在你身上投入这么多心血,你要是就这么被雪藏了,你对得起这上上下下的付出吗?是,你为公司赚了不少钱,这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我不该拿这个说事。 但你必须明白,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你,就等于是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到你一个人身上了。你要是被雪藏,那这一切都白费了,公司这几年里都不会再推得出第二个你,而你自己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机会,像现在这样火!” 说着,梦姐更加感到愤怒。 她入行这么久,在娱乐圈里见多了努力勤奋却没有机会的艺人。有很多人拼了命的付出,却就是缺少曝光的机会,无法被大众看到,只能在遗憾中沉寂。 而唐君瑶是如此幸运,这么年轻就拥有了如此高的人气,各种资源什么都不缺,只要她不犯浑不做错事就前途不可限量,这是多少艺人梦寐以求的事,可她却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这最宝贵的一切,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梦姐恨不得抽她一个耳光,让她清醒一些,“你还真想嫁给洛少啊?就算你能搞定洛少,你能过得了他父母那一关吗?人家洛少现在都有正牌未婚妻了,你能不能别再犯贱了啊?” 唐君瑶的眼睛红了,她对着梦姐吼道: “我为什么就不能嫁给他?!就因为我的出身吗?我比起她的未婚妻差了什么?我比那个女人漂亮一百倍,我比她更爱洛翼!” 梦姐觉得唐君瑶简直不可理喻,沉声说: “上杆子倒追要订婚的男人,你这叫第三者插足你懂吗?你以为你玩的是真爱,但你这样下去只会被所有人看不起! 如果洛少的未婚妻知道你的存在,买个通稿把这件事曝光出去,那都不用洛少出面,你就彻底毁了!你tmd冒着被雪藏的风险干这种事,你就不能要点脸吗?” 唐君瑶的喉咙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冷笑,她扶着沙发站起身,死死地看着梦姐,那眼神让盛怒中的梦姐都有些害怕地退后了一步。 “你们都说我不配,可我不明白了,我怎么就不配?” 她的声音低下来,阴郁又神经质,“我不是第三者,真正的第三者是那个姓晏的女人。明明是我先认识的洛翼,这两年我都陪在洛翼身边,是她横插一脚抢走了洛翼。” 梦姐深吸一口气说: “君瑶,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我是为你好。你和洛少本来就不是男女朋友,不管你怎么想,事实就是他和你只是玩玩,而你从他那里拿了钱和资源,这是等价的交易你明白吗?现在他要订婚了,于情于理你都该和他撇清关系。洛少对你不薄,那位晏小姐更是无辜的,你该放手了。” 唐君瑶垂下眼眸,梦姐扶住她的肩膀,缓缓道: “你忘了他吧,我知道一开始这很难,但再过几年你回头看,就会发现这算得了什么。娱乐圈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知道你是对感情认真的人,但你现在找错了人,以后你一定会遇到对的人,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梦姐是真想拉唐君瑶一把才说这些话,她不知道唐君瑶究竟能否听进去。 如果唐君瑶执意犯浑,那她也拉不住,这是她最后能说的了。 “你要是还把我当姐,那你就听我的。” 说着,梦姐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唐君瑶,“这两天你就先别在沪城待着了,我在三亚有一套房子,你去那儿住几天吧,就当散心了,刚好过段时间你要在那里录综艺。洛少那边我去赔罪。” 唐君瑶看着梦姐手心里的钥匙,这一刻忽然感到莫名的难受。她的眼泪像珠子一样掉下来。 她想,梦姐不懂,她没法接住这窜钥匙。 梦姐看她哭了,叹了口气说: “小祖宗,你哭什么。年轻的女孩呀,就是不理智,容易陷进没有结果的感情。姐是过来人,你听我的准没错。” 唐君瑶没有从她手里接过钥匙,她抬起头望着梦姐道: “我不去三亚,就留在沪城。梦姐,你给我照常安排工作吧,我一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现在不是我休息的时候。” 梦姐狐疑地看着她,想知道她是真的想工作,还是又想去纠缠洛翼。 唐君瑶看出对方眼中的疑虑,顿了顿说: “你要是不放心我,就让公司的人跟着我好了。我真的不会再去找洛少了。” 梦姐一想也是如此,唐君瑶毕竟是一个弱女子,还能掀出什么风浪来,她派保镖和助理跟着对方不就完了,就不信看不住。 “那行吧,你留下来工作。” 她望着唐君瑶,沉默了一会儿说,“等这段时间过去,姐给你介绍靠谱的男人,你会走出来的。” 唐君瑶低头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梦姐找来保镖和助理,对着他们耳提面命地吩咐了一番,让他们住进唐君瑶的家里,二十四小时轮班倒也要盯住唐君瑶,坚决不能让她独自出门。 等做完这些,梦姐才让唐君瑶回家。 车上。 唐君瑶看着自己的微信界面,她点进洛翼的头像,仍然和上次一样看不到洛翼的朋友圈动态。她知道,早在她去餐厅找洛翼之后,洛翼就把她拉黑了。 她回想起和洛翼一起的日子,无论是他耐心哄她的样子,还是他对她不耐烦时的样子,她都一一记得,如数家珍。 她不明白,为什么洛翼就能分得这么清楚,说不要就不要她了。 有人说男人会珍惜自己为她花钱的女人,花得越多感情也就越深。可她知道其实不是如此。 感情是如此奢侈,独立于一切之外。 如果没有感情,钱多钱少都是枉然。她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金钱都无法衡量的东西,那是最能蛊惑人心的东西,让人为之沉沦,为之疯狂,为之付出一切。 她和洛翼好像真的已经没有缘分。 但有一点还不一样。 她的肚子里怀着洛翼的孩子。 洛翼说过,他会尽快给她打电话。她就等着知道他会怎么做,就算他是要抛弃她和孩子,她也想看看他是用什么样的姿态抛弃他们。 这时,她退出洛翼一片空白的朋友圈,看着消息界面,点进了另一个对话框。 她给这个联系人的备注是“左小少爷”。 虽然她现在的心情差到极点,可她输入的话却是充满热切口吻的。 “我刚才在赴一场饭局,所以没看到您发来的信息,没有及时回复,真的很抱歉。其实我加您好友是想和您说,我看了您在个人博客上连载的短篇故事,实在是非常喜欢您的文学才华。” 她字斟句酌地写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您为我写一个故事,或者在您已经计划的故事中加入一个为我定制的角色。可以吗?酬劳的事请您不用担心,我愿意出高价。拜托了,请您一定要考虑我的请求,我是真的很想和您合作。” 写完这段话,她就点了发送。 左家。 原本左愈都要躺到床上了,这时左惟爱却匆匆地敲响主卧的房门,左愈打开房门,左惟爱有些兴奋地把手机递给他,“爸,唐小姐回复消息了。” 左愈接过手机,看着唐君瑶发来的那一长段信息,微微皱了皱眉。 现在他可以确定,唐君瑶就是蓄意接近左惟爱,她别有目的。只是他还不清楚,她接近左惟爱的原因是什么。 1372章 有意思 “爸,你怎么这个表情?” 左惟爱见左愈皱着眉,忍不住问,“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唐小姐有些意见呢?” 左愈笑了笑,看着他说: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闻言,左惟爱有些惊讶地顿了顿,然后问,“为什么呀?” “你看过唐君瑶演的戏吗?” 左愈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道。 左惟爱想了一会儿,说,“算是看过吧,她演过很多电视剧。之前爆火的那部剑侠,我也看过几集。” 左愈问: “她演得怎么样?” 左惟爱低下头,诚实地说,“除了一张脸之外,没有可取之处。” 这可不是他说唐君瑶的坏话,而是事实如此。 唐君瑶那张脸一上镜,就像是木头做的一样,怪不得网友都说她是新一代面瘫女王。如果不是剑侠系列本来就是人气爆棚的大ip,再加上身为顶流,唐君瑶的粉丝众多,光凭她的演技,这部剧一定扑街。 “那你觉得,一个能欣赏你文学才华的女演员会是怎么样的人?” 左愈也不急着说什么,又对左惟爱抛出了一个问题。 左惟爱微微一怔,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你是想说,唐君瑶不像是这种人对吗?” “是啊。” 左愈耸肩,缓缓道,“她现在是顶流艺人,找她的片约多如牛毛,其中不乏给她巨额片酬的大制作。她如果能降下身段,反过来给你这个编剧新人酬劳,就为了演你写的剧本,那她得多有艺术追求才能做到这一点。” 左惟爱知道他爸说的没错。 “如果唐君瑶真的这么有艺术追求,那就有一个逻辑上的悖论了。” 左愈笑了笑说,“一个如此热爱好故事,这么痴迷于表演艺术的女演员,不可能有那么烂的演技。你妈咪从没专业学过表演,但你看过她十年前演的那部电影吧,她演的是不是都比唐君瑶好?” 左惟爱不禁道: “不是好一点,是好很多。” “所以你也感觉到了,她对你的邀约有多奇怪。” 左愈把手机还给左惟爱,淡然地说,“依我看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她看上了你的背景想要接近你,但如果是这样也有些说不过去。以她在娱乐圈目前的咖位,应该不缺人脉和资源,她为什么要舍近取远,费这么大劲来接近你呢?” 左惟爱沉眸说: “那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左愈的目光一沉,但等左惟爱看向他时,他藏好眼里的阴霾,微微笑道: “是什么我也没想好。” 他怀疑唐君瑶是和左氏集团有什么过节,但他又觉得这很荒谬。唐君瑶一个艺人,今年才二十岁刚刚出头,她能和左氏有什么联系?他想着等明天去集团时,让宋特助帮忙调查一下这女人的背景。 左惟爱叹了口气,有些低落地说,“如果她是真心喜欢我的故事,那她就是第一个请我写剧本的人呢。” “以后会有很多人真心喜欢你的故事,抢着请你写剧本的。” 左愈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听你妈妈说,正在拍摄的这部迷你剧剧情很精彩。随着你的作品越来越多的被发表,会有更多人认识你,你有才华就一定会发光。” 左惟爱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时有些愣怔。随即,他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我一定会的。爸爸,晚安!” 说着,他又兴冲冲地就往自己房间跑去,左愈见他这副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喊住他道: “那你要怎么回复唐君瑶?” 左惟爱站住脚,才想起来自己把这件事忘了,他回过头看着左愈道: “就算要拒绝,我也还是说的客气一点吧,毕竟不管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人家说的这么礼貌,我也不能冷硬地拒绝。” “你有分寸就好。” 左愈对左惟爱点了点头,就关上房门。 他一转过身,就看到温潇双手抱胸正望着他。 “你都听见了?” 他镇定地走到温潇的身边。温潇就一直盯着他,顿了顿之后说,“你教育儿子的方式是越来越高明了。” 左愈笑了笑,油嘴滑舌地说: “那不都是你教育得好嘛?我都是跟你学的。” 温潇哼了一声道: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左愈沉默片刻后无奈地说,“我发现你真是变得越来越聪明了,现在我有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温潇又是傲娇地冷哼一声,然后道,“你跟我说清楚,那个唐君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听到和她有关的事,就格外注意?” 左愈知道她察觉到了,就不能再瞒着她,只好拉着她坐下。 “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等他说完事情的始末之后,温潇皱着眉头说,“原来戚念这个角色,她也想演。” 左愈看着她道: “你不必觉得自己抢了她的角色,这本来就不是和她演。她作为一个艺人,却还没有非专业的人演技好,齐羽薇不肯把角色给她,也是有道理的。” 温潇点了点头。 “而且她也不缺角色演。” 左愈又道,“算了,不提她了。” 温潇却拉住他道,“那你说,唐君瑶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惟爱的剧本呢?难道她是想借此机会接近惟爱吗?她不会对惟爱有那方面的想法吧?” 闻言,左愈忍不住笑起来说: “那倒不会。” 温潇很认真地说,“我想也不会,她那么喜欢洛翼,而且惟爱的年纪太小了。” 左愈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有些疑惑地问: “你怎么知道唐君瑶真的喜欢洛翼?” 温潇顿了顿,把之前和齐羽薇一起出去吃饭,结果在餐厅里目睹了洛翼和唐君瑶分手场面的事说了。 说完之后,她有些感慨道,“头一次遇到这个小姑娘,我还以为她是挺刁蛮的谁都不在乎的那种女孩,但没想到,她也有用情很深的一面。” 左愈皱了皱眉,说: “权贵圈里的人都知道,洛翼马上就要和晏家的小姐订婚了。她这时候如果继续纠缠洛翼,不会有好结果。” “晏家?” 温潇愣了一下,她想了什么说,“好像沪城的豪门中,也没有姓晏的人家吧?” “晏家的根基不在沪城,而在北城。” 左愈缓缓道: “他们本来不是经商的人家,而是有那方面的背景,底蕴十分深厚。近几年,晏家才开始把资金投入商圈,有意要发展自家的产业,他们选择和洛家联姻,也是因为洛家在金融圈的背景。唐君瑶如果聪明的话,就该选择放手,这样才能保全她自己。” 温潇听明白了,她知道这位即将成为洛翼未婚妻的晏小姐是真正的名门之女。 就像左愈说的一样,如果唐君瑶选择放手,那她仍然是风光的顶流明星。但如果她执意要和洛翼纠缠,就是在破坏洛晏两家的婚约,要是让晏家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必然没有好下场。 “这个唐君瑶很有意思。” 左愈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微扬了一下说,“一般的女明星都想着自己的前途,一个个都精得不行,捞一笔分手费也就算了。但她却傻到陷进明知不可能的感情。而且,她还想接近我的家人,她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另一边。 洛翼坐在办公椅上,表情阴沉地对自己的私人助理说了什么。 助理闻言怔了一下说: “这个女人居然用这种事威胁您?” 闻言,洛翼有一会儿没说话,随即他垂下眼眸道,“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明白,我一定会小心。” 助理低声说。 “这是她的手机号,你明天把她约出来,和她当面谈去医院做产检的时间。记住,不要在电话里说她怀孕的事。” 洛翼皱着眉头,“还有,你要小心她身上带了录音的设备。” 他现在算是怕了唐君瑶。以前和她相处了两年,他都没发现她是这么偏执的人,他知道这种人越是逼她,她就越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必须留一手。 “那她如果坚持不肯打胎,怎么办?” 助理问。 洛翼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他顿了一下说,“这个孩子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她又拿这个来要挟我,她必须为此负责。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按照她的想法来。” 说着,他沉声道: “如果她不同意,那你就想个办法把她弄晕,然后直接在医院让安排好的医生做手术吧。” “我明白了。” 助理低头道。 1373章 合照传出 “妈妈。” 白蓝雪敲了一下主卧虚掩着的门,温潇看到是她,立刻站起身笑道: “蓝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两天左惟墨去广城参加一个科技交流会,白蓝雪也陪着他一起去了。 温潇以为他们明天才会回来,却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白蓝雪。 “我刚到家。” 白蓝雪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信封,见到温潇走进就递给她说,“交流会还没有结束,惟墨自己在广城,他仍然是后天回来。我把飞机改签,是因为沪城这边有个音乐方面的活动邀请我参加。” 闻言,温潇点头道: “那好啊,蓝雪你是该多参加这边的社交活动。多认识一些人也有好处。” 她又看着白蓝雪递过来的信封,问道: “这是给我的吗?” “里面是活动的邀请函。” 白蓝雪微笑着说,“活动方不仅邀请了我,还邀请了您。您想参加吗?” 温潇怔住,她拆开信封果然看到邀请函上写着她的名字。 “可是,我对音乐是一窍不通,也和音乐界没什么关系。” 她有些尴尬地说,“他们为什么邀请我?” 白蓝雪笑道,“您还记得您在一次慈善晚宴上捐过一笔款吗?您捐的钱后来都被当成一个音乐项目的资金,这次这个音乐活动其实就是那个项目的感谢仪式,所以您作为感谢嘉宾被邀请了。” 温潇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过这件事,她点头答应道: “活动是今晚举行对吧?我和你一起去参加。” 晚上。 黑色的加长林肯驶到会场外,保镖拉开车门,温潇和白蓝雪一起下车。 这个活动虽然邀请了记者,但来参加的都是音乐界的人士,和一些平时为人低调的名流。因此她们一路走进去,没有像平时一样被娱记打扰。 一进会场,白蓝雪因为待会儿还要上台表演,就去后台了,只留下温潇一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悠闲地喝着鸡尾酒。 随着活动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场内的位置几乎都被坐满。不一会儿,有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女孩坐到温潇身边,她看向温潇顿了顿后露出得体的笑容说: “左夫人您好。” 说着她伸出手和温潇相握,然后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姓晏,晏初璇。” 温潇听到她的名字,不禁想到昨晚左愈和她说起的洛翼的未婚妻,好像那位未婚妻也是姓晏,难道这么巧? “您是北城人吗?” 想及此,温潇笑了笑试探着问,“我听您的口音,有点像是北城人。” 晏初璇还真就点头道: “我是刚从北城来沪城。” “您这么年轻,也是音乐界的人士吗?” 温潇和她交谈起来。 “我不是音乐界人士,只是一个刚毕业的普通大学生。其实我的父亲才是受邀嘉宾,因为他捐给这个项目一笔善款。但他在北城有事来不了,而我又刚好在沪城,所以他就让我代替他来参加了。” 晏初璇长得不算漂亮,但神态却很优雅,和她交流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温潇点头又说了什么,心里已经确定这个女孩就是洛翼的未婚妻。 她不免在心中偷偷比较了一下晏初璇和唐君瑶,因为这两人她都见过。要说外貌,晏初璇是没法和唐君瑶比,但以洛家父母选儿媳妇的角度来看,晏初璇确实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两人聊了没几句,仪式就开始了。主持人上来说了一段祝辞,又挨个感谢了曾经捐过款的嘉宾,就把会场交给了学生合唱团。这个项目本来就是资助一些家里贫困但热爱音乐的孩子,让他们接受专业的音乐教育。 这回在台上献唱的就是接受资助的孩子们。 温潇静静地听着,他们唱了一首很温暖的歌,真的让她的内心涌起一阵暖流。 合唱结束后,主持人又上来报幕。 没过多久就轮到白蓝雪上台和一位钢琴家进行二重奏。 她们演奏的曲目是英国作曲家埃尔加的《爱的致意》,表达的就是爱和感恩的主题。 这原本是作曲家献给妻子的作品,主题中描绘的爱和感恩本来是私人的,但经过白蓝雪和这位青年钢琴家的演绎,更多了一层博爱的意味。 一曲结束后,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白蓝雪站在台上,光彩照人。她优雅躬身,向观众致意,然后她和钢琴家一起走入后台。 温潇看着白蓝雪翩然的身影,内心真的为她感到骄傲。 这时,晏初璇含着笑意说,“白小姐是您长子的未婚妻吧?” 温潇点头道: “是我的儿媳妇。” 她的口气中充满骄傲,晏初璇一听就知道她对白蓝雪有多满意。“白小姐的小提琴确实拉得好,我虽然是音乐的门外汉,但也听得出来她的造诣不俗。” 晏初璇还想说什么,可她的目光忽然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 温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正在和主办方交谈的穿着西装的男人。 那个男人赫然就是洛翼。 洛翼也来参加今晚的活动吗?温潇歪着头,她记得被邀请的嘉宾栏目上没有他的名字啊。 而且他既然来参加活动,为什么不和晏小姐一起出席? 温潇转头看向晏初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抹郁结。 “左夫人,我看到一位熟人,过去说几句话。” 晏初璇很快就掩饰住了眼里的不快,她对温潇打完招呼后就起身朝洛翼走去。 “阿翼,你父亲现在很生气啊。” 主办方的代/表是慈善界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他和洛翼的父亲是好友,因此对洛翼说话也是用上了长辈的口吻: “这件事你做得确实有失妥当。你单身的时候,玩一玩没什么,可现在你都要订婚了,怎么还能有这样的绯闻传出?这让晏家的人看了他们会怎么想?” 洛翼眉头皱紧,他低声道: “孟世叔,我见了晏小姐之后,就和那个女人分手了。网上爆出的照片,是以前拍的。” “是那个女明星故意爆料的?” 孟代表沉着脸说,“那她这也太不像话了,她想干什么。” 洛翼攥紧拳头,他看到网上传出他和唐君瑶的合照时,也很吃惊。可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唐君瑶和她的经济人,就被父亲的好友一通电话叫到这里。 1374章 没有选择 孟代表对洛翼耳提面命道: “阿翼,晏家和一般的豪门不同,他们因为有那方面的背景,所以特别在乎声誉。 你和晏家小姐见面之前的事,他们可以既往不咎,但现在你们都在相处了,再传出这种事,这很麻烦你懂吗? 我不管你和那个女明星以前是怎么回事,现在你必须让她闭嘴。她手里还有什么,你赶紧让人去销毁了,我这边会帮你把消息都压下去。” 洛翼哪敢和孟代表说,唐君瑶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要是真说出来了,孟代表肯定吓得给他爸打电话,到时候老头子不得亲自从欧洲飞到沪城往死里抽他? 他倒也不是就怕这个,而是这孩子如果留下来那就麻烦大了。 “我知道,我一定会处理好。” 洛翼的口吻有些阴沉。 孟代表看了他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要是觉得不好出手,或者是不方便和那女的交涉,世叔我可以帮你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明星,我想收拾她还不容易。” “不必让您操劳了。” 闻言,洛翼恭敬地说,“父亲一直教导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就要自己弥补。这本来就是我不慎造成的后果,我要是连她的嘴都封不住,那就真的可笑了。” “也是,你马上就要成家了,这些是该你自己处理,就当和过去说个再见,以后要成熟一些了。” 孟代表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是晏家特别在乎脸面,这种小事也根本不值一提。” 洛翼笑了笑说,“以前是太不注意了。” 听到他的话,孟代表看着他笑道: “年轻人爱玩是正常的,谁还没年轻过呢?既然你能处理好,那孟叔就不和你再提这糟心事了,今晚既然你来了现场,那孟叔带你去认识几个人。对了,晏家小姐也在现场,你先过去打个招呼吧。” 洛翼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的是自己的助理已经和唐君瑶约好明天一起去医院,他原本以为所有的事明天就会有个了解,但却没想到唐君瑶今晚就给他了一个下马威。 这是他决不能容忍的事。 他和孟代表说要去趟卫生间,拐进会场外的走廊后,阴沉着脸拨通了谁的号码。 接电话的人是梦姐。 “把合照发出来,你们想干什么。” 洛翼冷声问。 梦姐是在半个小时前看到的照片,她那边早已是焦头烂额。“洛少,请您相信我们,这绝对不是我们团队的人干的。” 听到她焦急的声音,洛翼嗤了一声道: “不是你们团队的人干的,就是唐君瑶本人干的对吗?” 一看到照片,梦姐就给唐君瑶打了电话,唐君瑶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也很震惊,她说照片不是她传出去的。梦姐虽然有些不相信唐君瑶,可也觉得她的反应不像是演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唐君瑶之外,谁能有两人的合照还往外传? 梦姐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她只能先替唐君瑶担保道,“君瑶不会这么做的,您对她有恩,她再糊涂也不能——” “她就是这么糊涂。” 洛翼不耐烦地打断梦姐的话,厉声道,“事情走到这一步,你们已经让我的耐心告尽。我和她说过多少次大家好聚好散,是她自己不答应。既然如此,我会采取行动。” 说完,他就挂断了童话。 梦姐的号码又打过来,被他摁断,直接把号码拉入黑名单。 在这之前,他早就把唐君瑶的号码拉黑,所以唐君瑶肯定不能打电话给他。他想了想又拨通自己助理的号码,让对方做好准备,今晚就去找唐君瑶。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卫生间外点燃一支烟,正烦躁地吞云吐雾,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身影。 他愣住,因为站在那里看着他的人赫然是晏初璇。 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洛翼微微皱了皱眉,动作很轻,却还是落入了晏初璇的眼中。 “就在刚刚。” 晏初璇对他很淡地笑了一下,说,“不过你放心,我没听到你通话的内容。” 洛翼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他想她可能是看到照片了。 “既然你来了,有些事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他顿了顿,还是选择主动开口,“我在和你认识之前,有过一个前任,她是娱乐圈里的艺人。上次在写字楼,你们见过面。” “你的前任很漂亮。” 晏初璇看着他,清秀的脸上神情平静,但却蒙上了一层阴影。“其实上次见面,我就感觉到唐小姐对你不一般。她那天晚上在那里堵你,是想和你说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洛翼的呼吸微微停滞,随即他道: “我和她说分开,她不同意。但我们已经断了,无论她做什么,这都是事实。从开始见你的那一天我就没再和她有什么关系,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吗?” 晏初璇的身体紧绷着,她望着洛翼,感觉这个男人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却离她很遥远。她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过去。可她忽然很怕。 这是她未来的结婚对象,但她和他一共才见过几次面。 她不了解他,而他有一个拼命想挽回的前女友。她不知道他和唐君瑶之间曾发生过什么,那晚唐君瑶经过她身边时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嫉妒。 那个女人和她素不相识,却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就是因为,她要和对方深爱的人结婚了。 和这样的男人结婚,以后会如何呢?可这是家族的安排,她本人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没有骗你。” 洛翼上前一步,握住晏初璇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初璇,我们的婚约虽然是家人安排好的,但我真的想好好对你。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晏初璇看着他的目光流露出几分隐忍的痛苦,她低下头说: “那位唐小姐,她很爱你是吗?” “这件事很复杂。” 洛翼深吸一口气,他尽量放柔语调,“我以后再向你解释好吗?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晏初璇轻轻点了头,洛翼笑了一下道: “那我先带你回会场吧。” 说着他就要转身,而晏初璇却拉住他说,“我上大学时也有过一个男朋友,是一个大我两年的学长。我大三那年,家里发现了我和他的事。他们不同意我再和他交往见面,后来他考研去了国外,我再也没见过他。” 洛翼站定脚步,看向她说: “你还想念他吗?” 晏初璇目光闪烁,说,“现在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想念,但我会时不时的想起他。你说缘分真是奇怪的事啊,他是去了国外,而你是从国外回来的。” 洛翼顿了一下,他问: “看到我,你会想起他?” 晏初璇笑了笑说: “不,你们一点也不像。你比他更帅一些,也更成熟。他是一个书呆子,不懂得变通,死板又内向。如果不是头脑还算好,他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吧。” 可洛翼一听她说这话的语气,就知道她真的喜欢过那个男人。 “那天晚上在写字楼我见到唐小姐时,就想到从前的自己了。当年,我也是那么努力地想要留下他。” 晏初璇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是我的初恋,我真的想过嫁给他。所以我知道,一个女人挽留另一个男人的心情。听说漂亮的女孩都是骄傲的,唐君瑶比我漂亮这么多,她愿意放下骄傲哀求你,她对你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洛翼的心里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涌,他忽然觉得很荒唐。 唐君瑶在纠缠他,用孩子的事要挟他让他两难,而他的相亲对象和他说这些又是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他们可以放下两家的婚约,从此一拍两散吗? “初璇,你告诉我,你想和我订婚吗?” 沉默了一会儿,洛翼沉声说,“我们两家的婚约,你想继续履行吗?” 晏初璇的鼻子一酸。 她表面上一直在配合家族的安排,可她骨子里其实还是抗拒这场即将到来的联姻。洛翼帅气多金,她本来应该满足的,像他这样的男人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可她就是排斥订婚的事。 可她又不敢对父母和长辈提出异议,她只能隐忍着心中的不安。她只能寄希望于洛翼,不是希望他以后能做一个好的丈夫,而是希望他能让自己的家人失望,最好能让他们放弃和洛家联姻的想法,这样她就不必和他订婚了。 “我不能不履行。” 晏初璇低声道,“我是晏家的女儿,我就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但其实你不想和我订婚。” 洛翼皱紧了眉头看着她说,“如果你有选择,你会立刻结束这一切。” 晏初璇顿住,她缓了缓才道: “刚才是我失态了,说了这些没用的话。我们都没有选择,对吧。” 洛翼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 两家联姻的事是双方家长商量好的,不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还关系到洛晏两家的未来,所以他们谁都没有资格任性。 “有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先回会场吧。” 许久,洛翼沉下眼眸对她道。 1375章 培养感情 这场活动本就是慈善性质的交流会,所以主办方安排的演出节目完成后就是各个受邀前来的嘉宾互相说话的时间,也有人觉得无聊提前离场。 温潇看到白蓝雪被音乐界的人围着,笑着对她举了举酒杯,让她玩得愉快不用管自己,就一个人走到角落去了。 虽然温潇站的位置很不起眼,但还是有很多人主动走过来和她交谈,好不容易腾出了空,又温潇看到晏初璇和洛翼一起走来。 “阿翼,你应该认识左夫人吧?” 晏初璇站在温潇面前,微笑着望向洛翼,“刚才看演出节目时,左夫人就坐在我身边。” 洛翼笑着和温潇握手后说: “那真是很巧。” 温潇看着他们俩,顿了顿道,“你们二位是朋友吗?” “现在是交往中的对象。” 洛翼看了含笑不语的晏初璇一眼,对温潇说。 温潇点头,做出恍然的表情,“你们看上去很般配。” 洛晏两家要是联姻,那一定是强强联手,确实是天作之合。只是,温潇想到唐君瑶,内心仿佛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事顺利不了。 可她向来是个厚道的人,对于人家订婚的事只有祝福,没有看衰,因此只能当自己想错了。 看着两人一起离开,温潇若有所思。 不久后。 温潇收到齐羽薇发给她的微信,对方一共发了好几张照片,都是服装团队搭配好的戏里戚念要穿的衣服。齐羽薇问她对这几套造型有没有什么意见,她就想找个安静地方和对方说一下自己的想法,便转到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上。 就在快走到卫生间外时,她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女人低沉的说话声。 “他们的动作这么快,已经出手把消息都压下去了吗?” 这个声音很沉静,光是听就能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应该是有很好的教养。 对方显然是在和谁通话,所以温潇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也对,孟叔叔在新闻界的影响力不可小觑,他又是洛先生的好友,不可能不帮忙的。” 卫生间里的女人缓缓道: “但不能让他们这么快就压住消息,把那段视频也发到网上。” 温潇听到这里不禁怔住,这个人说的在新闻界影响力很大的孟叔叔,应该就是这场活动的主办人孟代表吧? 那这个说话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要放出的又是什么视频? 而且,对方的声音听上去莫名的耳熟,熟悉到让温潇都有些意外。 “不用管这些,按照我说的做。我们买通了唐君瑶身边的助理,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些东西,难道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吗?自然决定做了这种事,我不会就这么停手的。” 说到最后,女人沉下声音道: “我也不是坏人,唐君瑶不想和洛翼一刀两断,那我就成全她。” 温潇这才听出对方的声音为什么如此耳熟,这个正在讲电话的女人就是晏初璇。 她完全震惊了。 听对方刚才讲的话,晏初璇竟然在用唐君瑶和洛翼的事做文章,那晏初璇最终的意图是什么,就是想要阻止联姻吗? 下一刻,温潇听到卫生间里响起脚步声,她知道是晏初璇要走出来了。 她没有匆忙地掉头往回走,因为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这样做反而会让晏初璇更加怀疑她。所以她朝卫生间走去,刚好在走廊上和晏初璇打了个照面。 一看到她,晏初璇不禁怔住。 “左夫人。”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晏初璇还是露出笑容。 温潇也是一笑,看着她说,“洛少刚才还在会场找你呢,赶紧回去吧。” 说完,温潇没有继续停顿,就走进卫生间。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里,晏初璇站在原地,一直没有收回目光,原本和善的笑意变得越来越淡。她垂着眼眸心中惊疑不定,温潇是什么时候走来的,有没有听到她通话的内容? 如果让温潇听到,虽然对方和洛晏两家都没什么关系,但这就麻烦了。 晏初璇暗恨自己大意,不该在卫生间里打电话。她来之前明明确定了卫生间里没有人,还让她的保镖守在外面,帮她看着有没有人过来。 她明明叮嘱过那个保镖,只要一有人靠近就给她的另一部手机打电话,可为什么温潇走过来却没人通知? 望着走廊入口,却不见那名保镖的身影。 她匆匆地朝会场走去寻找着保镖,却看到对方和洛翼站在一起,洛翼正在说着什么。 “小姐。” 保镖看到她走来,顿了一下说,“是洛少找我说话。” 晏初璇很生气,但她不能当着洛翼的面发火,只能忍耐着情绪,问: “你们在说什么?” 洛翼看向她,缓缓说,“我刚才接到了晏伯父的电话,他说你一个人在沪城,出门只跟着安保公司的保镖,他不放心,让我多调几个人跟着你。” 晏初璇垂落在腿边的右手微微攥紧。 她故意没有带着家里的警/卫员来沪城,就是因为那些人都是她父亲的部下,对她父亲忠心耿耿,让他们跟着说是保护,但也是监视,那样的话她就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她才到沪城单独找了安保公司的商业保镖,以此来打消家里对她安全的顾虑。 但现在她父亲却又出面让洛翼派人跟着她。 她知道父亲的心理,他这么做是想让她和洛翼能有更多联系,可这却让她感到无比的麻烦。 “我挺好的。” 晏初璇笑得有些勉强,她看着洛翼道,“你就不用派人了,我不喜欢出门那么大的阵仗。” 洛翼看了看她,晏初璇总觉得,对方这一刻的眼里带了几分审视。 “初璇,我不想让你不开心,也不想多事,但这是晏伯父的意思,我一个做晚辈的不能阳奉阴违。” 他很诚恳地说: “而且你父亲担心你的安全,这也是一片苦心。你现在雇佣的这家安保公司虽然是业内顶级,但晏伯父坚持认为还是要用更加亲近的人保护你,所以为了让他放心,还是按照他说的做吧。” 晏初璇垂下眸子,掩饰住眼里的愤怒。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家里操控着的一个木偶,从小到大,她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他对你找的人比较放心,是吗?”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又望向洛翼道,“你决定派多少人跟着我?” 洛翼皱了皱眉,觉得她的口气很不好,就好像他是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一样。 他让那名保镖先退下,单独对她说: “晏伯父的意思是三名左右,都是便衣。你放心,他们都经过严格的专业训练,不会给你的出行造成任何困扰。” “但这样一来,我在哪里你就都知道了。他们会向你随时报备我的行踪吗?” 晏初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洛翼微微抬了抬下巴,笑了一下说: “我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也不想探究你的隐私。就算你有事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会问你。你要是觉得我的人跟着你,这会让你不舒服,那我就把他们送给你们晏家,你可以把他们当成你家的人。” 晏初璇听得微微皱眉,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晏家。 “我安排这些是为了让晏伯父放心,所以他们不会向我报备你的行踪,而是会向你的父亲报备。这样你能接受吗?” 洛翼微笑着问。 晏初璇觉得他笑的很假,她心里燃烧着一股叛逆之火,可又不能向他发作。 说来说去,这些都是她的家事,是她没法搞定自己的父亲。 “不,还是让他们向你报备吧。”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对洛翼莞尔一笑,“我想通了,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的未婚夫,保护自己的未婚妻,这也是你要承担的责任,想必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洛翼对她的决定没什么意见,他点头道: “只要你能接受,我都可以。” 闻言,晏初璇笑着低头,“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洛翼平静道。 会场的另一边,温潇收回注视着两人的视线,眸光中带着一抹困惑。 她实在是不懂现在的小年轻都是怎么想的。 这一对看上去明明挺好的呀,晏初璇和洛翼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难道是装的吗? 还有,晏初璇说要成全唐君瑶,到底是什么意思? “妈妈,你在看晏小姐吗?” 白蓝雪的声音忽然响起。 温潇吓了一跳,“蓝雪,是你啊。” 白蓝雪见她有些紧张的样子,不解道,“怎么了吗?您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温潇苦笑了一下说: “这么明显的吗?” 白蓝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温潇望着晏初璇和洛翼的眼神像是带着探究。 “对了,你认识晏初璇吗?” 温潇想到刚才白蓝雪说晏小姐时的口吻,好像是认识对方的样子,便拉着她问道。 “确实认识。” 白蓝雪停顿片刻后说,“其实晏小姐算是我的远房表姐,因为我已经去世的祖母也是姓晏,是她的姑奶奶。” “原来是这样。” 温潇点了点头,又压低声音问道,“那你知道晏小姐要和洛少订婚的事吗?” “知道。” 白蓝雪看过去,原本站在那边的两人已经结伴离开了会场,孟代表还亲自走过去相送。 她顿了顿说,“其实初璇姐和洛少本来并不认识,但因为洛晏两家准备联手,两方的家长才有了联姻的想法。初璇姐从北城到沪城,就是为了和洛少见面培养感情。” “那他们这感情培养的怎么样?” 温潇眨了眨眼睛问。 白蓝雪知道温潇一直都不是喜欢乱八卦的人,她问起这个一定是有原因,因此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应该还可以吧,反正晏伯伯是挺满意洛翼这个人的。而初璇姐一直都很听家里人的话,所以她应该也不会和洛翼有什么矛盾。” 说着,白蓝雪摩挲着下巴,沉默了片刻后道: “初璇姐以前有过一任男友,我在伦敦都听说他们当年感情很深。但因为晏伯伯觉得他们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就拆散了初璇姐和她的男友。 后来男方去了伦敦的剑桥大学继续攻读化学专业,初璇姐也想去伦敦留学,但?被家里阻拦,他们就彻底断了联系。从那之后,初璇姐就一直没谈过男友。” 1376章 弄到医院 另一边。 唐君瑶打开门,看到洛翼的助理站在门外,她侧身让对方进来。助理却只是站在那里道,“唐小姐,有事请到车上说吧。” 闻言,唐君瑶眉头一皱,她嗤笑着说: “怎么,我家是贼窝吗?你连进来都不敢?” 助理面无表情,没有接她的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既然你要站在这里说话,那好。” 见到对方如此冷硬,唐君瑶双手抱胸道,“那我就直说了,洛翼答应过亲自和我说清楚的,他不来见我,我就不会走。” 听到这里,助理皱了皱眉说: “唐小姐,请您不要为难我们,可以吗?” “不是我为难你,是洛翼在为难我。他说过要亲自见我,但为什么只把你推出来和我联系?” 唐君瑶说着就有些激动起来。 助理看着她,压低声音道,“唐小姐,请你下楼,洛少就在车上等你。” 唐君瑶怔了一下,她望着助理有几分狐疑地说: “你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你下来一看就知道了。” 助理淡然的态度反而让唐君瑶相信了他的话。 她立刻回身穿上外套,就跟着助理身后要下楼。而她身边打杂的小徐在这时追上来道,“君瑶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跟着不方便。” 助理皱眉道。 唐君瑶也想和洛翼单独说话,再说她怀孕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带上这个嘴碎的小徐指不定消息又传到谁耳朵里。她看了小徐一眼说,“你就留下吧,我就在楼下说几句话。而且这是洛少来见我,又不是我擅自行动。” 小徐的脚步顿住,也不好再跟着。 于是唐君瑶就一个人跟在助理身后走出公寓,她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 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奔驰,她想到坐在里面等自己的人,迫不可待地拉开车门。 她愣了一下,因为洛翼并不在车上。 “你骗我。” 她回过头望着洛翼的助理,怒道,“洛翼没有来,你为什么骗我?” 助理看着她,面色不变,“请您上车。” “我不上。” 唐君瑶忽然感觉到了危险,她明白了什么,看着助理身边几名围过来的保镖道: “你们想干什么,绑架我吗?” “不是绑架,只是请唐小姐您去趟医院。” 助理平和却不容抗拒地说。 唐君瑶浑身发颤,她喃喃道,“洛翼好狠的心啊,他就是这么对我的。他说的给我回复,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助理给了身边的保镖一个眼色,示意对方直接用浸了麻/药的毛巾将人弄晕。唐君瑶察觉道他们要做什么,惊恐地就要大叫,却被反应神速的保镖直接捂住了嘴。 她的尖叫声还没有发出来,就吸入了药,昏迷过去。 助理接住她,将她塞进了车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隐蔽,不会有人注意到唐君瑶是被弄晕后带走的。 但公寓单元楼里却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小徐拿出手机,偷偷地给某个号码发了短信:洛翼的人把唐君瑶迷晕之后带走了。 医院。 这是一家非常高档的私人医院,能来这里看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洛翼的助理早就找好了医生,昏睡着的唐君瑶被放在床上,他给洛翼拨去电话。 “洛少,我把人带进医院了。” 他压低声音道。 “她真的怀孕了?” 洛翼沉声问。 助理顿了一下说,“b超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她确实怀孕了,现在四周左右。” 洛翼那边好久没有说话。 等了半晌,助理忍不住道,“洛少,现在就安排做人流吗?还是,再等等?” “等?” 闻言,洛翼嘲弄地说,“等她醒来之后继续和我闹吗?她要是清醒了,这个手术就做不成了。” “那我现在就和医生说,立刻就做。” 助理道。 而洛翼又是没说话,助理等了等觉得他没什么要说的了,就挂断通话。 他走进医生的办公室,对医生说: “现在开始吧。” 这名医生和沪城权贵圈里的人来往密切,所以绝对可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对方既然拿了钱,就一定不会再把事情声张。 医生点头,然后就带着护士去做准备,随即让人把昏迷的唐君瑶抬进手术室。 唐君瑶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但眉头却微微锁着,看上去睡得很不平静。 助理走出了手术室,站在门外等。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一看是洛翼打来的,接通道: “洛少。” 洛翼的口吻有些急促,“开始了吗?” 助理看着亮起的手术灯说,“刚开始。” “先等等,先别做手术了。” 洛翼忽然道。 助理听了不禁一怔,而洛翼抬高音量道,“听到了吗,把人抬出来。” 闻言,助理立刻回过神,他拿钱办事自然什么都要照做。 “好,我这就和医生说。” 说着他推门而入,刚好看到唐君瑶的衣服已经被掀起,用来做负压吸引术的吸管已经准备开始工作,而唐君瑶仍然被迫在睡梦中,浑然不觉。 医生见到助理闯进来,顿住后说: “怎么了?” 助理低声道,“先暂停手术。” 随即他又拨通洛翼的号码,“洛少,我已经让他们暂停手术了。” “好。” 洛翼的声音似乎很疲倦,很沉闷,助理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是,洛少,您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您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如果现在不做手术,那唐君瑶一定会用这孩子继续要挟您的,以后再要打掉就难了。” 助理顿了顿说,“而且洛先生还有晏家那边都不会容忍这种事——” 1377章 怕了 “这些我都知道。” 洛翼哑着嗓子道。 助理顿住,然后说,“您是顾虑到唐君瑶昏迷着,所以心软了是吗?” 洛翼沉默了许久才道: “如果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醒来知道后一定会发疯。” “从生物学的角度说,”助理冷静道,“刚到四周的胎儿并不算是孩子,只是一个胚胎。” 那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胚胎。 洛翼反复地想着这句话,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十八岁之后就谈过很多女友,身边的女人不断,但这是他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也只有唐君瑶这个疯子会这么做。 她弄出了一个生命,就在她的肚子里。这个生命现在还不完整,但它在逐渐成形,就像是埋在土里的种子在努力发芽,或者说,是还待孵化的蛋。 他又觉得这两种比喻都不对,因为对人来说,人的生命终究不能用植物和动物的生命来类比。他也上过生物学的课,四周大的胎儿还没有心跳,但等到九周左右的时候就会有心跳了。 可这个生命,注定不能长到九周大的时候。 “洛少,我是洛先生派给您的,已经跟了您这些年。所以有些话本来不该由我说,但现在只有我能劝您了。” 助理在电话里诚恳地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让手术进行问题就能解决。我知道您不想这么做,这很糟糕,但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把手术做了,那一切都会变得更糟糕。” 洛翼垂下眼眸,他知道助理说的都是对的。 等到唐君瑶醒来,那他再想让她做人流,非闹出大动静不可。唐君瑶的不可理喻他已经领教过了,她一定不会同意做手术,而他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到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不如趁着她在昏迷中,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助理低声道。 洛翼顿了一下,说,“你觉得如果把手术做完,等唐君瑶醒来,她会是什么反应?” 闻言,助理愣怔了一下,然后很诚实地回答: “我不能预料,但我想她一定会反应剧烈。” “是啊。” 洛翼喃喃道,“她一定会很激动,她会做出什么,我都想不到。” “可是您不该怕这个,”助理有些急切地说,“她就算再疯狂也伤害不到您,时间会让一切过去,我们会有办法让她保持沉默,然后平静下来。但如果留着这孩子,才是祸患。” 洛翼用双手捂住脸,他疲倦地想了很多事,然后对助理道: “我怕她做傻事。我承认,我是怕了。” 助理无言。 “那您打算怎么进行下一步?” 他只能劝洛翼,不能替对方做决定。 洛翼沉声说,“我会打电话给父亲。我想问一下他,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第二天。 躺在床上的唐君瑶缓缓睁开眼睛,她刚醒来时意识有些迷糊,随即她就猛地想到在她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她捂住肚子,惊恐地环视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叫道: “有人吗?你们把我怎么样了!” 她一边叫喊一边跳下床,就要匆匆往外跑,房门却在这时候从外打开,看到走进房间的男人时,她瞬间安静了下来。 洛翼面沉如水地站在她对面,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唐君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盯着洛翼,用一种近乎绝望的颤栗问道: “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洛翼看到她脸上神经质般的表情,闭了闭眼睛说: “还在你肚子里。” 闻言,唐君瑶松了口气,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又有些不相信地说,“你已经骗过我了,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如果真做了手术你会有感觉的。” 洛翼缓缓走过她身边,把房间的窗帘打开,让阳光照进来。唐君瑶怔怔地看着忽然涌入的光线,“已经是白天了。” “我让人给你的经纪人打了电话,说你在我这里,这几天先不回去。” 洛翼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你是什么意思?” 唐君瑶追到他身后,问。 洛翼回过身,看着她嘲弄地笑了一下,“留在我身边,这不就是你的愿望吗?” 闻言,唐君瑶的心忽然很痛,大约是因为他脸上那嘲讽的冷笑。 她鼻子发酸地说: “你昨晚让人把我弄上车,用那种方式,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你是想让我来你身边,你只要打个电话让我来就行了,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别说了。” 洛翼皱了一下眉,眼里似是充满厌烦,看得唐君瑶更加难受。“是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是有多疯,才能想出用孩子来要挟我的手段?” 他沉声道,“唐君瑶,我可以心狠一点,直接解决你这个麻烦。但我没有那么做。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听我的话,不要把我也逼疯了,不然你会后悔。” “你有什么吩咐?” 唐君瑶讽刺地问。 “这是我说过要送给你的那套公寓,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 洛翼看她一眼,冷冷道。 “你想把我关起来?” 唐君瑶瞪着他问。 “关起来倒不至于,只是我担心你管不住你的嘴,到处乱说。”洛翼神情冷冽,他和唐君瑶拉开距离,坐在卧室另一边的沙发椅上,“昨晚你让人传出我们的合照,是什么打算?” 听他提起这件事,唐君瑶顿了顿,随即攥紧了手道: “你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那现在我当面和你说,传出合照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 洛翼审视地望着她。 “我没有说谎。” 唐君瑶挺直胸膛道,“我之前答应在你给我回复前,不会有任何举动,你最后骗了我,但我没有毁约。” “如果不是你传出的照片,那是谁做的?” 洛翼皱起眉头。 “不知道。” 唐君瑶是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传出照片的肯定是她身边的人,但她猜不出是谁。“我都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你了,如果这事真是我做的,我没必要不承认吧?” 她有些愤恨地说,“一定是有谁想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洛翼站起身,逼近她问: “那你觉得是谁?谁能拍下我们的照片?谁有这个胆量和目的把照片外传?” 传出照片的人肯定是有利可图,不然谁会冒着得罪他洛少的风险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张照片我看了,是之前我们在一个饭局上被拍下的。” 唐君瑶想着什么说: “那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饭局上别的人偷偷拍下,要么是我身边的人。我觉得应该是前一种。 当时一起吃饭的有好几个艺人,她们中有人看不惯我。所以就传出照片,说我被你包/养,这样既能让你怀疑是我做的,又能在网上黑我,不是刚好。” 洛翼看着唐君瑶,沉默了一下说: “可对方选的时机也太凑巧了,为什么以前不这么做,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就好像他们知道现在洛晏两家正要联姻,而他最怕在这种时候传出绯闻。 而联姻的事即使在权贵圈里也没有公开,只有一些和洛晏两家关系亲密的人才知道。 能和洛晏两家豪门关系亲近的都是名流,自然不会做这种事,唐君瑶说的那几个艺人和他们之间不太可能有什么交集。 那究竟是谁? 左家。 管家匆匆走到正在看电视的温潇面前,弯下腰说,“夫人,有人拜访。” 温潇一怔,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左愈不在家去开会了,一般要找左愈的客人都不会挑这个时候来吧?如果是找她的,为什么不提前给她打电话? 难道不是熟人? “是哪位?” 她询问道。 管家说,“是北城晏家的二小姐,晏初璇。” 闻言,温潇顿住,没想到居然是晏初璇上门。她站起身对管家道: “那赶紧把人请进来吧。” 和之前出席活动时不同,晏初璇穿着简洁却又端庄的丝绸衬衫和阔腿裤,外搭呢绒风衣,一看就气质不俗。温潇赶紧请她坐到沙发上,又让管家送上新泡的玫瑰花茶,才笑着道: “晏小姐,您是头一次来我家吧。” 晏初璇笑得内敛淡雅,她看向温潇说,“是的。其实我早就应该来拜访您。” 温潇看着她,晏家因为在北城,之前又不是经商人家,所以和左氏集团的交集并不多,所以她说的这句话有些没道理。 晏初璇似乎看出温潇眼中的疑惑,含笑从随身的大号手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册子,递给温潇道,“虽然我大学不是美术专业,但其实我也从小就学画画。这都是我的作品。” 温潇接过一看,这册子里都是画作,有素描有临摹,还有水笔的插画和油画。她能看出来,晏初璇的绘画功底很深,不是那种半吊子的业余爱好者,应该是从小就和专业的名师学过。 “你画的很好啊。” 她一边翻看,一边真心地说,“你的作品以前发表过吗?” 晏初璇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变淡,“我的家人并不支持我走这条路,所以这都是我的个人爱好罢了。我只是自己画,也没想过发表给别人看。” “那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温潇望着对方,总觉得这个内向的女孩心里藏着很多事。 “是的。” 晏初璇笑了笑说,“我马上就要订婚了,所以在步入人生新的阶段之前,也想完成一下少女的梦想。我听说您和艺术家杂志的主编认识,能否请您为我引荐一下?” 温潇明白了她的来意,笑道: “当然可以,我把你的作品给胡娜主编看,但会不会采用,这还是要由她决定。” “我明白。” 晏初璇很是感激地一笑,“您能帮我引荐,让胡娜主编看到我的画,就是给我机会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晏初璇问起白蓝雪在不在家,温潇说蓝雪去机场接左惟墨,又顺道请晏初璇留下来吃完饭,但被晏初璇婉拒了,对方说下回再来拜访。 把人送出左家的大门,温潇望着晏初璇的背影,眼里透出一抹沉思。 晏初璇上了车后,对司机道: “回住处。” 司机有些为难地看向她说,“可晏先生说,让您今晚主动约洛少一起吃完饭,现在回去是不是——” 闻言,晏初璇沉声道: “他们也太着急了。是我要和洛翼订婚,还是爸爸要和洛翼订婚?” 司机见她面色不快,也不能再劝,只好先把人拉回了别墅。 一走进别墅,晏初璇就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拨通了谁的号码,压低声音说: “联系上唐君瑶了吗?” 1378章 协议 如果唐君瑶本人听到这段通话,一定会很震惊,因为和晏初璇通话的正是跟了她两年的助理小徐。 “自从昨晚唐君瑶被洛少的人带走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我给她打过电话,但她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倒是洛少那边让人跟梦姐说,这段时间先暂停她的演艺活动,她会住在他那边。” 小徐详细地汇报道。 晏初璇沉着眸子,顿了一下说: “再过不了多久,唐君瑶和洛翼的绯闻就会在网上发酵,震怒之下,洛翼一定会排查她身边的人,你要小心,别露出马脚。” 她已经找了信得过的黑客,让对方在今晚就发出唐君瑶和洛翼的那段视频。相信到时候,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视频肯定会引爆网络。而洛翼那边的动作就算再快,等他们出手时视频也流传开来了。 “我明白。我按照您的要求,和您联系用的都是别人名下的手机卡,手机上也没留下通话记录,他们不会查到我的。” 小徐赶紧道。 晏初璇嗯了一声,然后想到什么说,“等过两天,我会给你姐姐的海外账号再打一笔钱。你为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谢谢您。” 小徐喜笑颜开。 他为唐君瑶工作了三年,平时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干,还要挨唐君瑶的骂,做她的出气筒,虽然经纪公司给他的薪酬高出市场价两倍,可每个月顶多也就两万块钱。 但和他联系的这位小姐却出手相当大方,每回给他汇钱都是二十万。 见惯了娱乐圈的浮华,他怎么能拒绝得了这笔意外之财。 晏初璇知道小徐不会出卖自己,她放心地挂断通话后,又想着今天在左家的所见所闻。从温潇的表现来看,她觉得对方肯定没听到她在卫生间里的通话内容。 除非温潇比她想象的要更有城府。 她今天去温潇那里一趟,一是为了试探温潇,二是想借着温潇和艺术家杂志的这层关系,也能让自己有一些曝光度,被大众关注。她需要曝光度,不是想做被万众瞩目的偶像,只是为了她以后的计划能顺利实行。 等时机成熟,她会让洛晏两家要联姻的事被公之于众,洛翼算是权贵圈里比较高调的二代,而她却是查无此人的状态,她想成为新闻的女主角,就不能连脸都没露过,不然事件的热度就会减少很多。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对联姻的事有多固执,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晏家小姐的未婚夫外面有女人,让她的家人感到脸面都被丢尽,这婚事才能黄。 “洛翼,别怪我。” 她一个人在卧室里轻声道,“我是没办法了,我不能嫁给你。” 其实洛翼不是不好,只是他再好,也不是她想要的。她对他有过几分心动,可也仅此而已,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真正忘不掉的人是谁,她真正想嫁的人是谁。 如果没法嫁给那个人,那她宁愿谁都不嫁了。 从她出生到她过了二十三岁生日的今年,她人生中的每件大事小事都听父母的,可唯独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她想自己做主。 晚上。 左愈回到家里,看到温潇站在前厅等他,他有种很幸福的感觉。“你今晚怎么迎出来了?是惟墨回家了吗?” 他望着温潇笑问。 温潇摇头说,“惟墨的航班延迟起飞,要晚上九点多才能到家,蓝雪还在机场等他呢。” 左愈看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可劲看着自己,好像有事要说一样,挑眉道: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说吧。” 温潇上前一步,亲自接下他脱掉的外套,在左愈有些受宠若惊的注视下把外套抛给一旁的女佣,然后就把他往楼上拽。“你急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 左愈看她急切的模样,啼笑皆非。 温潇一路把人拽回主卧,然后把房门关上,对左愈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直接说呗。” 左愈看她那煞有介事的模样,真想亲她一口。 但他还是乖乖凑过来,等着温潇说话。 在他耳边,温潇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晏初璇和洛翼订婚的事吗?” 左愈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起他们,顿了顿才道: “好像是听人说起过,主要是洛家想回国发展产业,而晏家也想进/军商界,所以两家一拍即合就想联姻。” 如今虽然是现代社会,但对很多豪门来说,姻亲仍然是巩固彼此关系的最好方式。 对这些权贵家庭说,结婚并不是两个新人自己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这里面涉及的是责任、财富、人脉和荣耀,而两个新人之间的感情比起这一切,就不值得一提。 “可是,晏初璇好像不想和洛翼订婚。” 温潇迟疑了一会儿,看着左愈道。 左愈见她说得笃定有些奇怪,“你和晏初璇很熟?” 温潇看了看他,就把在会场偷听到晏初璇打电话的事说了。“她看上去和洛翼还挺合拍的,我没想到她为了不和洛翼订婚,连这种招数都用了。” 说完之后,温潇轻叹了口气说: “这肯定是被家人逼得太紧了吧。” 左愈皱了一会儿眉,然后坐到椅子上道,“这小姑娘的手段有些损啊。” 温潇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如果不想联姻,就应该和家里人摊牌。她这么做,是在伤害洛家和洛翼。” 左愈缓缓道: “就算她家人非要她联姻,但这与洛家也没有关系,是她们自己家的事。而她现在是想把过错都推到洛家和洛翼身上,如果因此影响了两家关系,还得洛翼背锅。” 温潇顿了顿说: “她这么做算是过分吗?” 左愈笑了一下,平静地说: “这个圈子里的事,用过不过分来评价就太简单了。 只是客观来说,两家的联姻就等于制定了一个协议,等同于商业的合同,晏初璇自己不想履行合约,但她又不想承担不履行的代价,于是就想通过一些手段,把风险转嫁到洛翼头上,让洛翼被迫成为那个违约的人承担后果。” 温潇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不是帮洛翼说话。” 左愈和洛翼也不熟,他也不想评判别人的做法,只是道,“你就当没听到晏初璇打的那通电话吧,洛晏两家的水很深,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 温潇沉重地点了点头。 左愈扶着她坐到床上又想到什么,说,“晏初璇和蓝雪是远房的表姐妹,有这回事吧。” 温潇愣了愣,然后道: “是啊,蓝雪说她的祖母就是晏家的人。” “她的祖母是上个世纪非常有名的外/交官之女,”左愈看着温潇,笑着说,“那位女士说起来才是真正的名门之后。晏初璇的父亲,是她的侄子。我听说,因为这层关系,这位晏先生和白承轩的关系很不错。” 温潇皱起眉头说: “我知道这里面的利害,我不会多管闲事的。” 左愈的神情很是柔和,他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觉得既然知情了就不该保持沉默,那我可以帮你提醒一下晏初璇的父亲。” 温潇怔住,定定地望着他。 “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把握好分寸,让他既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做什么,又不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更不会让晏初璇知道,他甚至会感谢提醒。” 左愈笑着说: “就看你怎么想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1379章 视频 温潇沉默了许久,然后她对左愈道: “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对,最好的做法就是我装作没听到那通电话的内容。” 她又垂下眼眸,“我不了解晏初璇,也不了解洛翼,谁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就这样吧。” 左愈见她还是有些纠结,笑着抱住她说: “宝贝,先别想这些了。” 说着他的唇就印在她的耳垂上,让她浑身一热。 另一边。 洛翼接起电话,就听到男人中气十足的一顿臭骂。 他无奈又灰头土脸地听着,等对方骂完之后,他才缓缓道,“爸,您什么时候到沪城,我来接您。” 洛先生在电话里气哄哄地说,“我明早到,你等着吧。” 想到自己的父亲明早就到沪城了,洛翼都有些惆怅。他爸的脾气很大,虽然不至于对他动手,可他二十多岁的人了,被指着鼻子骂那也太丢脸了。 而且这回都不用他爸骂他,就他陷入的这个麻烦就足够丢脸了。 “那明早见。” 说着,他想挂断通话,洛先生又道: “你急着挂电话是忙着再给我弄个孙子出来?” 洛翼顿住,被讽刺得无言以对。 “我原本以为你在这方面是有分寸的,才没管你在外面交往的事,谁成想你居然这么不靠谱。你也别把怀孕的事都怪到那女孩身上,要不是你没做好措施,会发生这种事吗?” 洛先生沉下声音。 闻言,洛翼也不能和他爸详细解释避孕药的事,只能默默挨训。 “而且你之前交往的那都是什么人啊?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个女伴一样不顾及自身名誉也不负责任的年轻女孩。” 洛先生越想越生气,“她到底想干什么,是要钱还是要什么?我就不相信,她就是铁了心要和你继续好,娱乐圈里的女人会这么傻吗?” 洛翼沉默了许久,才道: “我也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要是知道你就不会上这个套了。” 洛先生冷声说: “你让人把她看住,等我到沪城之后,我会亲自和她谈。这件事在解决之前坚决不能外传,不能让晏家的人知道。等我来沪城之后,你就别光自己瞎忙活了,也多抽出空陪陪人家初璇。” 这一次洛先生说完就挂了电话。 洛翼知道这件事让父亲对他很失望,他的神情有些阴沉。 “洛少,人来了。” 秘书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提醒道。 “让她进来。” 话音落下,一个看着就能干的中年女人推门进来。 “洛少。” 梦姐见到他,笑得有些僵硬。 洛翼对她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等她坐下后,他道: “你急着见我,有什么事?” 梦姐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没有很动怒的样子,才陪着笑脸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君瑶这一直不回公司我们老总有些着急,想问问她具体的情况。” 洛翼笑了笑,但这笑一看就不是好笑,让梦姐心里一紧。 “你觉得她有什么情况?” 他靠在椅背上道。 梦姐紧张地说,“君瑶现在是住在您那里吧?她,她有没有继续给您添麻烦?” 洛翼见她那犹犹豫豫不敢直说的样子,干脆道: “你们觉得我在雪藏她。” 梦姐尴尬地低下头,想了想说: “君瑶之前纠缠您的事,是非常过分,我们也很抱歉。但她发展到今天也不容易,而且她之前已经答应我说以后再也不给您添麻烦,那照片的事也不是她做的,所以您看看,要不就放过她吧——” “你不用说了。” 洛翼坐直身体,看着她道: “我没有雪藏她。” “那为什么——” 梦姐总不会傻到认为唐君瑶闹了这一出,洛翼还会和她重归旧好。 “我让你把她最近的活动都推了,是因为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去工作。” 洛翼缓缓道: “我没有毁她事业的意思,只是想和她好好谈谈。等这段时间过去,她会回公司的。回去告诉你们老总,就当给她放个假,时间不会太长。” 梦姐知道洛翼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有了他这段话,她总算是放了心。 她站起来给洛翼鞠了一躬道: “洛少,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君瑶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她以后明白过来,一定会感激您的。” 洛翼对她摆手说: “我也不用唐君瑶感谢我。只是我和她之间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现在我也想好聚好散。她想不通,那我就把她想通,仅此而已。” 梦姐又说了几遍谢谢,正要离开办公室,洛翼的秘书忽然在这时匆忙走进来道: “洛少,您看——” 洛翼皱着眉,看着自己一向稳重的女秘书慌张失色,知道事情一定小不了。 接过对方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播放的视频时,他的表情瞬间变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这是谁发出来的?!” 他咬牙问。 视频上的男女主角显然就是他和唐君瑶,他们俩正搂在一起接吻。如果说之前的合照还能解释说是普通朋友,那这个视频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唐君瑶直接就坐在他的大腿上,抬起头和他吻得情动。 秘书见他发火,冒着冷汗道: “我第一时间看到就拿来给您看了,应该在查了——” 梦姐看着他们还不知所以,洛翼猛地抬起头盯着她,对秘书道: “把视频给她看。” 女秘书按他的话做,把手机拿给梦姐。 看了视频之后,梦姐脸色苍白,她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好事?” 她急道,“洛少,我敢用性命向您起誓,这绝对不是我们团队的人做的!” 洛翼在气头上,当着她们的面把自己的笔筒都摔了。 “你先出去,和我的助理通电话,让他立刻联系社交媒体的管理员把视频给我封了。” 他对秘书道,“然后给我查,一定要查出最先上传这视频的人是谁。” 秘书不敢耽误,立刻拿着手机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洛翼和梦姐。 梦姐是又急又恨,唐君瑶正当红的时候被传出这种视频,对她的名声肯定有影响,而且又是和洛翼传出绯闻,洛翼可是快要订婚了啊。这事弄不好就会被那些大人物关注,到时候唐君瑶一定就是最无关紧要的牺牲品,这回真的被雪藏都有可能。 “这视频是谁拍的?” 洛翼盯着梦姐说,“这个角度,这么近的距离,肯定是唐君瑶身边的人。这回不是在饭局上,而是私下的场合,所以不可能是外人,只能是你们自己人。” 梦姐回过神,她也想到这一点,偷拍视频的人很可能就是团队的成员。 她慌忙地擦过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看着洛翼道: “我这就去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我不会放过他——” “你能查出个屁来。” 洛翼气得都说了不雅的字眼,“偷拍视频的人绝对有准备,不可能留下证据等着你查,你用寻常手段肯定什么都查不到。” 1380章 绯闻 梦姐慌了,但她在娱乐圈打拼这么久,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勉强让自己定下神后,她望着洛翼道,“洛少,您说该怎么办,我这边都配合您。” 洛翼的神情阴沉至极,他顿了顿说: “你立刻回经济公司,然后给我一份唐君瑶身边工作人员的全部名单,包括已经离职的,一个都不能漏掉。” 梦姐点头说: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洛翼摆手示意她离开,而她的脚步却又生生顿住。她有些忐忑地说,“那洛少,我们这边要不要出个声明回应这件事?具体怎么说,都听您的。” 闻言,洛翼的目光晦暗不明,“如果只是一张模棱两可的照片,你们只要嘴硬说我和唐君瑶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就行了,但现在连接吻的视频都被人发出来了,还能怎么回应?” 梦姐迟疑着道: “那我们就不回应了,冷处理?” “先这样吧。” 洛翼抬起头看向她,停顿片刻后沉声道,“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楚到底是谁在给我使绊子。如果这件事真和你们公司还有唐君瑶没关系,事后我会搞定一切,不会影响到她的事业。” 梦姐听了赶忙道: “洛少,那这次就仰仗您帮忙了。” 另一边,晏家位于沪城的别墅。 晏初璇缓缓走到起居室,她打开手机就看到有关唐君瑶和洛翼绯闻的消息推送,点进链接一看,却发现视频已经被删除。她默默地想,洛翼那边的动作可真是快啊。 不过没关系,就算洛翼让人删得再快,该看到消息的人也都看到了。 她的计划这一步已然成功。 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会审时度势。而现在,她就等着家里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她。 果然,过不了多久,她的手机就响了。 “父亲。” 她接起电话,用乖巧的口吻道。 晏先生的嗓音中就透出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严,他听到自己女儿的口吻一如往常,顿了顿说: “你看新闻了吗?” 晏初璇明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却装作不知情,疑惑道,“什么新闻?” 说着她的口气有些紧张起来,“是什么大事吗?我这就看。” “不用,你没看就算了。” 晏先生阻止她道,“洛翼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啊,需要我联系他吗?” 晏初璇仿佛愣怔着说。 闻言,晏先生的声音带了隐隐的怒火,他冷道,“你不用联系洛翼,我会和他通电话。就先这样吧。” 感觉到父亲要挂断通话,晏初璇故意着急地询问: “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了?是和阿翼有关吗?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晏先生的口吻缓和了几分道: “年轻男人嘛,肯定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你要是看到新闻,也不要当回事。我和老洛谈过不知多少次,也和洛翼这孩子见过面,他对你们要订婚的事是认真的,也向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对待你,这才是最主要的。” 听到父亲为洛翼担保的话,晏初璇的眸光一沉。 看来她现在做的这些,都还远远不够。父亲是铁了心要促成这门婚事,她想让他改变主意除非下猛料。 在父亲眼里,洛翼以前就算谈过一百个对象,只要对方是洛家的独子这都算不上什么。说什么为她的幸福考虑,可在父亲心中,她的幸福就只能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吗? 晏初璇挂断通话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她不禁想到自己和前男友的恋情被家人发现时,她的父亲是怎么和她说的。 那时候,明明她和男友都是彼此的初恋,明明她们是那么相爱,对彼此都是那么的忠诚,可她的父亲却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就主动出面和她的男友谈判,让她的男友远离她。 晏初璇靠在沙发背上,思绪飞到三年前的那一晚。 “爸爸,阿宁他有什么不好,您为什么就不许我们再见面了?” 在父亲的书房,她曾喊得声嘶力竭,而她的父亲只是用不容分说的态度告诉她: “这个叫何宁的年轻人,他和你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 她眼眶通红,对父亲据理力争,“他家世清白,父母都是高校教师,他自己也争气,当年是以全省理科第一的成绩考入的这所全国最顶尖的重点学校。他再怎么说也称得上是人才了吧,更别说他为人老实对我好——” 父亲高傲地打断她道: “璇璇,我承认你现在交的这个男友是称得上人才,我也尊敬这样的人,可他还配不上你,你懂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我们晏家的女儿,不用说你爷爷的成就,就凭你爸我现在的这个位置,你是名副其实的高/干之女,全北城能配得上你的都没几个! 而你那个男友,他也就是头脑好一些会读书而已,放眼全国像他这样的人才成千上万,不,说是成千上万都少了。 除非他毕业之后能当上院士,能成为被人尊重的科学家,不然他就是一个书呆子罢了。但就他那木讷的样子,他能有那个本事吗?我看他以后再出息也顶多就是找一家企业去上班,领比普通人高一点的工资而已,而我们晏家不差那点钱。” 她不服父亲这么说自己心爱的人,可她又根本就没法和他争辩,因为他才不听她的,他就像一个长/官对士兵下命令,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他。 “那您就去找阿宁说吧,他不会同意和我分手的,您别想拆散我们。” 因为没有办法,她只能含泪道。 可她的父亲对她最后也最坚定的抵抗,只是笃定地一笑说,“不,他一定会答应和你分手。璇璇,你也别任性了,就当是为你的男朋友想一想。” “你要我想什么?”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想想他的处境。” 父亲沉着目光望着她道,“他和你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他要为他的父母考虑,他可是他们家的独生子。他不能抛下一切和你在一起,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当时,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您要做什么,他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就要抛下一切?我不懂。” “因为如果他不同意和你分手,他家人的生活还有他自己的未来,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晏先生看着她道: “你要是不想这样,就不要逼他。你们平静地分手,好聚好散,可以吗?” 三年之后,晏初璇想起当时和父亲的谈话,仍然能感觉到那种浓重到让她绝望的无力感。 家族是庇护她的羽翼,也是限制她自由的枷锁。 何宁。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其实这三年里,她和何宁真的就没有任何联系。 她了解何宁,知道对方虽然看着木讷老实,但其实也是一个有着自己骄傲的人,当年她父亲给了他莫大的屈辱和打击,分手之后,他就真的如约不再打扰她的人生,就像她父亲逼他答应的一样。 可是他不知道,那都是她父亲的意思罢了,代表不了她的意愿。如果她的人生不能被他打扰,那就不叫人生。 晏初璇闭了闭眼睛,她很想念何宁。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她接起电话。 “初璇。” 曾几何时,何宁也曾这么称呼她,但现在同样的称呼却是由不同的人念出。 她顿了顿道: “阿翼,你找我?” 洛翼听她自然平淡的口吻,皱了皱眉头,难道她还不知道那个视频的事吗? “我是想问你,你看到那条消息了吗?” 他垂眸说。 “什么消息?”晏初璇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一样,她笑了笑道,“你怎么说话还留一半?” “你没看娱乐新闻吗?” 洛翼总觉得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事,这有些说不过去。虽然他这边动作很快,马上就在网上删除了那段视频,但私下的传播他仍然控制不住。 而权贵圈里的人本就互相认识,他就不信没有好事之人去提醒晏初璇发生了什么。就算晏初璇真没有从身边的朋友那里得知这件事,那晏家人总归给她打电话了吧? “我吃完晚饭就有些困了,上楼睡觉现在刚睡醒。” 晏初璇毫不犹豫地编着瞎话,对洛翼道,“你说娱乐新闻,那不会是你闹出什么绯闻了吧?” 洛翼那边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用诧异的口吻道,“还真是啊。” “初璇,我只是想说,无论你看到什么,事情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在认识你之前,确实和唐君瑶好过一段时间,我和她也一起做过很多事。” 洛翼有些沉重地说,“但那都是在你之前。” 他不是一个家庭观念淡薄的人,也没有把婚约当儿戏的习惯。所以他在接受父亲的安排后,就真没再做过不应该做的事。 “我知道。” 晏初璇又是一笑,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是轻快明朗,“我相信你。” 她当然相信洛翼了。 第二天早上。 洛翼亲自到机场接上洛先生。 洛先生显然也知道了视频的事,一看到他就没给他好脸色。“你挺能啊,人家儿子都是把女人玩得团团转,你倒是被一个小明星给降服住了。” 闻言,洛翼被骂得郁闷,也不能反驳。 “我也就不明白了,你找的那个小明星怎么就这么有能耐呢?她又是发照片又是发视频,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你承认和她的关系?她想得美!” 坐上车之后,洛先生又恨声道。 洛翼看着自己父亲,顿了顿之后说: “照片和视频都不是她传的。我可以证明不是她。” “你有什么证据?总不会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 洛先生瞪着他。 1381章 见家长 洛翼被自己亲爹挤兑得又顿了一下,才道: “首先那个被发布的视频,一定是别人偷拍的,就算是她授意别人偷拍,想用借此逼我承认关系,那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布。她现在被我控制起来,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现在唐君瑶最怕的就是他逼她去打胎,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刺激他? 洛先生沉着脸想了想,也知道是这么个理。 “那你说是谁?不是她,会不会是她的团队做的?”他冷声道,“我听说国内的娱乐圈现在很乱,那帮家伙为了图名利博出位,什么都做得出来。” 洛翼沉默了少许,然后摇头道: “也不会是她的团队。” “为什么?” 洛先生皱眉问,“你就这么肯定?” “唐君瑶是她所在的经济公司最红的艺人了,没有之一。” 洛翼和唐君瑶那家公司的老总打过交道,大致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的公司来说,她就是唯一的摇钱树。他们巴不得她更火,怎么会愿意用她的名声和前途来赌这个?” 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道: “如果唐君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艺人,那她的公司愿意赌一把,用这种事情来博出位还可以理解。但她已经是顶流艺人,这时候爆出这种事对她来说只能是打击,对她的事业没有好处。所以她的公司不会这么做。” 唐君瑶现在到底疯没疯,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唐君瑶的经济公司肯定没疯。 “这倒也是。” 洛先生知道自己儿子分析的在理。他皱着眉头半晌,然后说,“既然不是她们干的,那你觉得会是谁?” “我还不能确定。” 洛翼摩挲着下巴,望向自己的父亲道,“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在这时候爆出视频的人,像是知道我们和晏家联姻的内情。” 他原本也想过会不会是唐君瑶在圈里的竞争对手买通她身边的人,用这种方式黑她,但他现在想想,更觉得爆出视频的人是冲着他来的。 “你觉得,是有人想阻止我们和晏家联姻?” 洛先生沉声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复杂了。晏家重名声,这招还真够损的。但会是谁呢,谁不想让我们和晏家联姻?我在国内除了一些小打小闹的投资外,几乎没有像样的产业,按理说不会惹下什么仇家啊。” 说着他又对自己儿子道: “是不是你回国这两年惹了什么人?” 洛翼露出苦笑说: “爸,你往沪城派了那么多人看着我,我要是真得罪了人,你都应该比我先知道吧。” 洛先生冷哼了一声,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做生意的事情上还是很有分寸的。 对方在沪城这两年的打拼,他都看在眼里,要说惹到什么人,那还真不可能。 “那就是有人也看上晏小姐,想让她做自己家的媳妇,所以要搅黄你们了。” 随即他拍了下手道: “一定是这样!” 他见洛翼好像在出神,也不说话,急得推了他一把道,“问你话呢,你和初璇这几天常见面,你有没有听她提起过别的什么追求者?” “没有。” 洛翼如实道。 “真就没有?” 洛先生有些怀疑。 “爸,你想想,就算真有她也不可能告诉我吧。”洛翼低叹一声说,“我们才认识几天,她是傻子才会和要订婚的对象说这些。” 闻言,洛先生顿住后道: “那你们的感情培养得到底怎么样了?你总归能看出,她对你有没有意思吧?” 洛翼的眸光闪烁,他实话实说道: “我觉得她对我的感觉一般。她看上去很配合我,很善解人意,但她好像总是对我有所保留,而且保留的太多。她有什么事都不会对我说吧。” 洛先生眉头紧皱着说: “那这么说,她不是很想和你订婚了。” “可以说是。” 洛翼并不否认。他不觉得晏初璇对他有什么好感,他在她眼里最多也就是不讨厌罢了。 市中心的公寓。 唐君瑶在卧室里一个人发呆,她现在等于是被软禁了起来。虽然这套公寓里应有尽有,可她还是感到止不住的慌张。她生怕下一刻,就像上回一样有人走进来,然后将她带到医院去,给她强行做打胎的手术。 “唐小姐,洛先生说他等会儿要过来,请您先换一身衣服。” 正当她害怕地蜷缩起身体时,洛翼请来的佣人敲了敲她的房门,低声道。 “他过来是要做什么?” 唐君瑶的神经一下子绷紧,她问道。 “只是想和您说一会儿话。” 佣人顿了顿道,“而且洛先生也要来,所以您最好不要穿得太随便。” 听到洛先生这三个字,唐君瑶愣住。 “你说的洛先生,是指洛翼的父亲?” 唐君瑶问。 “没错。” 佣人很平静地说,“您还是打开门让我进来,我好把衣服给您拿进来。” 唐君瑶没有理由不给对方开门。 她知道她虽然可以随意给这个卧室上锁,但洛翼留下的保镖和佣人手里都有钥匙。他们要真想进来,她是拦不住的。 打开门,唐君瑶看到对方拿来的那一套衣服,顿了一下说: “这是香奈儿这一季的新款吧?” 虽然不是高定,只是高级成衣,但这一套下来价格也不菲,而且最新款的衣服向来很难买到。 “这是您的尺码,您放心换上吧。” 佣人没有回答服装品牌的问题,只是微笑着道。 等佣人离开,唐君瑶脱下睡裙换上这套成衣,她照着镜子看到换上昂贵衣服后仿佛变得焕然一新的自己,勾起嘴角笑了笑。她很陶醉地看着自己的脸。 她很漂亮,这张脸完美到无法被挑剔。 而洛翼让人选的这一套衣服,很是凸显女士的优雅和端庄,让她看上去也变得知性了一些。 唐君瑶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怎么又沉下脸。 因为现在的她,气质上竟然有些接近那个晏家小姐了。她不喜欢和别人相似。 这种风格一定很讨洛先生的喜欢吧? 不然他怎么会做主让自己的儿子娶那个长相平庸的女人。 忽然,她有些赌气地想把衣服脱下,反正洛翼的父亲来了也不说对她说什么好听的,她又何必去讨对方的欢心。 但这时,佣人又敲门道: “唐小姐,您换好衣服了吗?洛先生和洛少已经到楼下了。” 唐君瑶沉下眼眸,她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 “我好了。” 洛先生一见到唐君瑶,就回过头看了跟在他身后的自家儿子一眼。 他算是能理解,为什么洛翼会选择和这个女人纠缠两年。 以他的身份,他见过的漂亮女人不少,但能漂亮到她这种程度的还是少之又少。 这女人甚至比照片上更好看。 从近距离看她这张脸也是无可挑剔,像这样的美貌,确实很珍贵,怪不得她自以为有资/本可以和他们谈条件。 “洛先生。” 唐君瑶任凭洛先生审视着她,勉强地挺直胸膛。而洛先生看了她半晌,开口道: “去做人流吧。” 闻言,唐君瑶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 对方根本不是用商量的口吻和她说话,那甚至不是谈判,而是居高临下的决定。 “如果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呢?”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看着对方的眼里有隐隐的泪光。 洛先生笑了笑,对她说: “我可以出面和你签一份协议,有什么条件你都可以说,算是你做人流的补偿。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下来,你懂吗?小姑娘,别任性了,这个错误不能延续下去。” “我不同意。” 唐君瑶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她尽量用坚定的口吻说,“这孩子是在我的肚子里,只要我不同意谁都不能动我的孩子。你们没有权利让我打胎。” 洛翼皱了下眉,他忍不住扬声道: “你怎么这么幼稚——” 洛先生却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洛翼保持沉默,然后上前一步。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今年才二十二岁,是不是?” 他笑得近乎温和,用长辈和晚辈谈心的口吻道,“你十八岁就出道了,十九岁开始有了人气。普通的女孩像你这么大的年纪,都还在上学读书,走这一条路很不容易是不是?” 唐君瑶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你这么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但在未婚的年纪就生出孩子,你真的就没有一点害怕?” 洛先生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缓缓说: “你如果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那我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如果你觉得留下孩子,就可以继续和洛翼保持关系,那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你想错了。” 唐君瑶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马上就要订婚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正式成婚拥有家室。到时候,你生下的孩子就只是私生子,你也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单亲妈妈。当然,现在时代进步了,你想做未婚的单亲妈妈,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身在娱乐圈,你真的能承受这一切吗?” 洛先生审视地望着她说: “我是体面的人,也不想对你做什么不人道的事,我也很庆幸我儿子在关键时刻改变了主意,让人把你带下了手术台。就像你说的,你有权决定接不接受手术。” 唐君瑶定定地站着,就听他继续说: “但如果你选择不接受手术,那你必须先和我签一份协议。这份协议会规定,就算你以后生下孩子,但这个孩子和洛翼不存在法/律上的亲子关系,和洛家也没关系。 你和孩子不能因此从我们这里拿到任何好处,即使这样,你还愿意生吗?” 1382章 执拗 “但你要是愿意做手术,我们会给你足够的补偿,能保证你下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而你也可以留在娱乐圈继续做你的明星,没有后顾之忧。” 说完之后,洛先生就平静地看着唐君瑶,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当然不是真的就想给唐君瑶选择,他就是想让唐君瑶自己放弃这个孩子,能让这件事体面地结束。 唐君瑶有好久没说话,然后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沉下声音道: “你们以为我要生这个孩子,只是想要钱对吗?不是,我就是想留下我和他的孩子,就是这样而已。就算我不能拥有他,我也可以拥有我的孩子。” 闻言,洛先生目光一沉,他看着唐君瑶,摇了摇头道: “你怎么就这样固执。” 唐君瑶笑了一下说,“洛先生,你不能理解是吧?像你们这样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要什么有什么,又怎么会理解求而不得的人呢?” “哪怕你要是留下这个孩子,你也不能继续在娱乐圈里待了,你也愿意生?” 洛先生厉声问。 唐君瑶被他忽然加重的音量吓了一跳,她后退一步,没有说话。看着她,洛先生顿了顿道: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你想清楚了。” 说完他就冷着脸离开。 洛翼深深地看了唐君瑶一眼,对她说,“你早晚会后悔的。” “洛翼,我就是想留下我们的孩子,有错吗?” 唐君瑶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闪着泪光道: “你注定不能娶我,甚至还不想认我们的孩子,可是你又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留下这个孩子的权利呢?你和那个姓晏的女人结婚去吧,我会一个人把孩子抚养大的。就算你不认他,我也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 洛翼握紧拳头,但他还是忍耐着转过身,没有再看唐君瑶一眼就也离开。 公寓楼下的车上。 洛先生看着坐到车上的洛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你惹出的麻烦可真不好打发。” 闻言,洛翼心里很堵得慌,他皱眉道,“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我刚认识她时,她看上就是一个物质又肤浅的女人——” 他第一眼看到唐君瑶,就觉得自己可以看透这个假笑着的女人。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名和利,他可以给她。他对她不能算是一见钟情,只能算是见色起意。 因为他最初图的就是她的姿色而已。他只是想玩玩,他一开始就和唐君瑶说得很清楚,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他不想骗人不想玩弄谁,他们之间不牵扯真心。 他承认,后来经过慢慢的相处,他对唐君瑶渐渐有了感情,可这一点感情比起他要追逐的事业和辉煌又算得上是什么呢?他原以为唐君瑶和他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却没想到自己错得离谱。 “你怎么也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连自己的事业都可以不在乎了是吗?” 洛先生沉声道: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女人都有,现在你就遇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洛翼低下头没有说话。 洛先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半晌,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洛翼道,“是晏铭给我打来的,肯定又是问我你那个风流视频的混账事。” 晏铭就是晏初璇的父亲。 接起电话之后,洛先生变了一副口气,非常惭愧地道,“我已经到沪城了,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老晏,我跟你保证阿翼现在已经和视频里那女人断绝关系了。” 晏铭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洛先生赶忙道: “初璇那边我会让阿翼亲自去解释道歉的,这件事确实太对不起你们女方了。初璇这么好的孩子,让她看到这种破事,我真是过意不去。” 两人又说了很久的话,洛先生才沉着脸把电话挂了。他盯着洛翼道: “你岳父说了,让你把自身的烂事都能干净,以后清清白白地去见初璇,明白了吗?” 洛翼点了下头。 “以后你也别见唐君瑶了,她这边我会来处理。”洛先生深吸一口气揉着太阳穴,有些疲倦地说,“她的事你都不要管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和初璇培养感情。你出了这个丑闻,可得好好给初璇赔礼道歉。” “我知道。” 洛翼想到晏初璇谈不上亲近也不算冷淡的态度,不禁皱起眉,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左家。 温潇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晏初璇,笑着亲手给对方倒茶,随即道,“你上次给我的画作,我都交给胡娜主编了。” “她怎么评价?” 晏初璇有些紧张地问。 “她说很喜欢。” 温潇眨了眨眼睛道,“她还让我问你,有没有更多的作品给她看?” 晏初璇点头说: “我也没有别的爱好,闲着没事就画画,所以从小到大积累了好几千张。可有很多都是拿不出手的,也就我挑选的那几张还可以过目吧。” “没事的,你再多选几幅拿过来吧,胡娜主编也是想更全面地了解你的绘画风格——” 说着,温潇忽然顿住,晏初璇不禁问: “怎么了?” “对了,我是想到,如果杂志社的编辑部一致同意给你做个专栏发表,那你的个人介绍该怎么写呢?按照惯例,艺术家杂志每推出一个新人,都会详细地介绍对方的背景和履历。” 温潇看着她,询问道: “你是准备用艺名,还是真名呢?” 晏初璇笑了笑说,“如果真能发表,那就写我的真名好了,我的履历也就按照实际情况写好了。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温潇咳嗽一声道: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们晏家的情况不是有点特殊嘛,我听说你的家人都很低调。” 1383章 幸福 闻言,晏初璇收起嘴角的笑意,她有些黯然地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后说: “您是担心我的家人不同意我上杂志。” 温潇笑得有几分尴尬,她抿了口茶水道,“我也不清楚你们家的情况,所以才想提前和你确定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那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晏初璇抬起头望着温潇,“不,您担心得对。我确实还没问过父母的想法,您提醒了我,这件事我还是问问他们。等我问过他们,再给您答复。” 温潇看着表现出沮丧情绪的晏初璇,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女孩。 晏初璇看上去知性端庄,是教科书式的大家闺秀,好像什么都不缺,但她总觉得对方好像一直都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如果连上艺术杂志专栏的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那这样的生活确实有些没意思。 “其实如果你不想露脸的话,我可以和胡娜主编那边商量不发你的照片,也不写你的履历,这都可以。艺术圈里也有不喜欢公布真实身份的画家,这没什么。” 温潇笑了笑,开解她道。 可晏初璇却顿住,半晌后她说,“但我其实是想露脸的,我想让大家知道画出那些画的人是谁,也想让我身边的人知道,我有过这些作品。如果可以,我也想被人看到。” “是这样啊。” 温潇点头,表示理解。 晏初璇盯着自己的杯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揭过这个话题道: “蓝雪在家吗?” 温潇对她歉意地一笑,“说起来也是不巧,你来之前蓝雪和惟墨一起出门了。你要是想见她,不如留下来等一会儿?我给蓝雪打电话,让她快些回来。” 晏初璇轻轻摇头说: “不,我可以在微信上和蓝雪联系的。” 正当她话音落下,管家刚好进来对温潇说,“惟墨少爷和蓝雪小姐回来了。” 温潇有些欣喜地站起身道: “正好,她们回来了,我带你去见她,顺便把惟墨介绍给你。” 说着她很自然地拉住晏初璇的手。指尖被触碰到的那一刻,晏初璇微微一怔,感觉到一阵暖意。 看着温潇的笑颜,晏初璇忽然有些愧疚。 她来到这个家被温潇这么热情亲切地对待,可她却是藏着秘密带有任务来的。 “初璇姐,你来怎么不告诉我。” 门厅里,白蓝雪一看到晏初璇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笑着上前和她拥抱道,“我之前还和惟墨说,等哪天带他认识你呢。” 晏初璇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左惟墨,微笑道: “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夫,真是比照片上还要俊秀,和你站在一起真是太般配了。” 白蓝雪听了没有脸红,她大方地笑道: “那当然,我们就是天作之合。” 她坦然的姿态让晏初璇的眸光一暗。 同样都是门当户对的婚约,为什么白蓝雪就能这么幸福? 很快,晏初璇就知道了答案。 白蓝雪选择左惟墨,不是因为他的身世和未来要继承的财富,而是因为他就是她的心爱之人。 看着白蓝雪和温潇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晏初璇十分羡慕对方,羡慕的甚至有些嫉妒了。 晏初璇心想,白蓝雪的运气真的太好,偏偏她喜欢的人就是和她门当户对,又偏偏左惟墨也这么喜欢她,而她又摊上温潇这么好相处的婆婆。 这几个人站在一起,像是真正的一家人,气氛温暖至极。 而她呢? 即使是回到晏家,和她的亲生父母一起生活,她也感觉到压抑的隔阂无处不在。 为什么她的父母不能像左愈和温潇一样支持自己的孩子? 她知道这个问题注定无解,不同的人就是会做出不同的事。 她的父母不是左愈和温潇,她也不是白蓝雪,她喜欢的人更不是左惟墨,属于这一对的甜蜜爱情只是一个童话般的例外,不可能被复制。 “初璇姐。” 就在晏初璇一个人出神时,白蓝雪坐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总觉得你有心事,是发生什么了吗?” 闻言,晏初璇抬起头看向对方,笑了笑道: “你知道我要订婚的事了吧。” 白蓝雪坦诚地点头说: “我是听爸爸说的,这是表伯父告诉他的。” 晏初璇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她的父亲是如此迫不及待,就把她和洛翼的婚事当成什么值得被恭喜的好消息,这么快就告诉亲朋好友。 现在所有人都等着祝福她订婚快乐,只有她自己还不能接受这场婚事,可她的意愿对晏家来说在什么时候都不重要。 白蓝雪看到晏初璇迟迟没有说话,她明白了什么。 “初璇姐,你不喜欢洛少吗?” 顿了顿,她直接问道。 晏初璇定住,过了会儿才说,“哪有不喜欢。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白蓝雪觉得晏初璇的反应足以说明问题,她甚至都不愿意多说关于洛翼的事,那她起码在潜意识里是抗拒这场联姻的吧?晏初璇见白蓝雪一直看着自己,转过头笑道: “你和左少是怎么认识的?” 说到这个,白蓝雪眉眼弯起,“我和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当时是在伦敦。后来我们有很久没见面,再见面时发生了很多事,但他还是选择和我在一起。” 说着白蓝雪的脸上浮现了超出她这个年纪的幸福,她看着晏初璇道: “是他让我相信,我们就是最适合彼此的那个人。” 晏初璇静静地听着,她忽然觉得很悲凉。她也曾找到了那个让她相信,她们就是最适合彼此的那个人,可她的父母和家人却硬是将她们拆散了。 而她的父亲甚至亲口告诉她,她觉得怎么样都没用,重要的是家族的人怎么觉得。 在晚饭开始之前,晏初璇告别了温潇一家人,温潇很热情地让她以后多来做客,她笑着应下,转身离开。等她走后,温潇对白蓝雪问道: “你说过晏小姐曾经有个男朋友,对方是到英国深造了,你知道那个人的近况吗?” 白蓝雪被问得一愣,想了想道: “我知道那个人叫何宁,他在华人高校留学生的圈子里还挺有名的,因为他专业的成绩做得很好,后来还参加了一个华人学生互助的社团。我和他没有过交集,但他应该过得不错吧。” 左惟墨看着温潇,有些狐疑地说: “妈,你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了?” 温潇嘿嘿笑道: “我就是八卦嘛。” 左惟墨双手抱胸,“这就是你盯上蓝雪表姐前男友的理由?” “去去去,别乱说啊。我就是关心一下,怎么被你一说就这么奇怪呢。” 温潇嘟嘟囔囔地转身去了厨房,左惟墨看着白蓝雪,道: “你觉不觉得妈的表现很反常?就好像她知道你表姐什么事一样。” 白蓝雪咦了一声说: “好像还真是。” 回到住处,晏初璇一个人回到卧室,锁上门。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她一直记在备忘录里的那个号码,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等待着对方接通。 “请问是哪位?” 铃声响了许久,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对方再和她说话,现在她终于亲耳听到。 对方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开口,便温和道,“这里是华人留学生互助小组,请问你是需要帮助的同学吗?” 三年过去,何宁似乎变了。 兴许是留学经历让他变得更善于社交,也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更阳光开朗,好像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又内向的青年。 “不好意思,您在听吗?” 何宁迟迟听不到声音,正想挂断通话,就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说,“是我。” 仅仅两个字,是我。 可他却像是有一种心灵感应,第一瞬间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晏初璇攥紧手机,想要继续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过得还好吧。” 半晌,何宁缓缓道,“忽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晏初璇听着他变得冷淡的口吻,泪水流出,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轻声说: “我要订婚了。” 何宁听到这句话,呼吸一滞,然后他笑道: “恭喜你。” 他看不到晏初璇的表情,不知道她此刻泪流满面,笑得凄然。她缓缓说,“可是我想告诉你,我还没有忘记你。这三年过去,你早就谈了新的女朋友了吧,但是我忘不掉你。” 何宁的眉头紧皱着,他沉声道: “你马上就要订婚了,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个。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当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何宁,是我对不起你。可你真的就能忘了我吗?你忘记了当年我们在一起时的一切吗?” 晏初璇越说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泪水。 何宁顿住许久,然后说: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和你,不可能——这句话是你父亲告诉我的,我当时还不死心,跑去你家找你。而你又当着我的面,亲口对我说了一遍。” 当时晏初璇对他说的话,他能记一辈子。 她说,他们不可能继续在一起。 他问她为什么,她说就像她父亲说的那样,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她终究不可能和他这样的人结婚,这段感情再谈下去已经没意思了。 “何宁,对不起。” 晏初璇带着颤音道。 何宁听到她紊乱的呼吸声,他闭了闭眼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随即用他此刻能表现出的最平静的态度对她说: “过去这么久,我已经明白你有你的立场。现在你终于找到了那个合适的人,我真心祝福你能幸福,就这样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童话。 昏暗的卧室里,晏初璇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忙音,她用双手捂住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拿起手机,给何宁发了一条短信: 如果我说我能解决一切,你会等我吗? 这句话她自己看着都觉得说的语焉不详,何宁自然不会回复她。他一定觉得她是喝多了吧。 1384章 开机仪式 温潇一醒来就接到齐羽薇打的电话,“小潇,我就在你家外面等你,你换好衣服没?” 闻言,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温潇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慌张地抬眼看了时间之后,难为情地说,“羽薇,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她和齐羽薇约好今天早上八点半碰面,齐羽薇接她去公司,下午要一起去出席开机仪式,但现在都八点四十了。 因为最近忙着剧组筹备,还有最后阶段修改剧本的事,左惟爱都住到了齐羽薇的公司里,自家儿子都这么认真,所以她如果还迟到,真的很不好意思。 “哎,这有什么,没事,你洗漱完下来就行了。” 齐羽薇很爽快地笑了笑。 温潇挂断通话后就立刻下床,她这辈子都没怎么让人等过,迟到对她来说是很羞耻的事。 她匆匆走进卫生间快速地洗漱,出来时刚好撞到左愈。 “这么急?” 左愈见她匆忙的样子,皱了皱眉说。 “你怎么不叫我啊?” 温潇埋怨道,“我不是说了今天要参加开机仪式的吗?” 左愈一怔,然后无辜地说: “你也没说几点啊,我还以为你下午过去就行了。看你睡得这么香,就没叫你。” 温潇脸一红,“那还不是你昨晚折腾得太厉害才导致我睡过站!” 她越想越生气,都想咬左愈一口。 左愈看着她赶紧转移话题,“那你赶紧去换衣服吧,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羽薇就在外面等我。” 温潇瞪他一眼,匆匆走去衣帽间换衣服。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左愈站在那儿双手抱胸,好像在沉思什么。 “你想什么呢?” 她好奇道。 左愈顿了顿说,“我陪你一起去开机仪式怎么样?” 闻言,温潇愣住,她看着左愈道,“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我不可以去吗?” 左愈挑眉道。 “可以是可以,但你真想去吗?” 温潇知道左愈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和娱乐圈有关的活动,大概是十多年前被上官言衍整出的事闹得有心理阴影了。 不过说真的,如果左愈愿意和她一起出席开机仪式,那整个剧组一定会高兴,因为这样一来热度就妥妥的了。 “这部戏的编剧是我儿子,饰演女主角的演员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去?” 左愈笑着搂住她的腰,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说: “我去支持你们。” 温潇睁大眼睛看着他,想了一会儿之后笑道,“惟爱知道你要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你高兴我陪你一起去吗?” 左愈的目光中饱含柔情,他轻声说,“十年前我们都没有出席开机仪式,但现在我想陪你一起去。” “当然高兴。” 温潇笑着亲了他一口说,“那我和羽薇说一下,让剧组方做好准备。” 十分钟后。 温潇匆匆走出庄园,看到停在外面的红色跑车后,她跑上前对降下车窗的齐羽薇道,“你再等一会儿,左愈也想去开机仪式,他正在换衣服。” 齐羽薇听了之后眼睛都亮了,她把手伸出车窗,握住温潇的手道: “你说左先生也要出席开机仪式?” “是啊。” 温潇看着她,想了想还是问,“这对你们的安排会有什么影响吗?他是临时决定的,不然我就提前和你说了。” “不会,不会,这能有什么影响。” 齐羽薇喜笑颜开,她恨不得抱住温潇的脸直接亲一口,“他能去这简直是太好了。你家先生一露脸,那就是自带流量啊。开机仪式需要的就是曝光率,他来我只有感谢的份。” 下午。 齐羽薇一身墨绿色的长裙,优雅又美艳,举手投足间都是慑人的风情。她站在台上挽着温潇的手,笑着对来采访的记者道,“这就是《双姝》的另一位女主角,大家应该都知道她的名字。” 记者们一看到站在台上微笑的女人是温潇,一个个都热情高涨。这可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时隔十多年后重新出山拍摄影视剧,那新闻一报道出来,绝对能上头条。 温潇穿的是白色的长裙,让本就气质柔和的她显得更加温柔高贵,就像是白月光一样。 “大家好,我是温潇。这次我将和羽薇搭档,在《双姝》里扮演女主角之一的戚念,请多指教。” 话音落下,台下的记者都抢着举起话筒,就要采访温潇。 而齐羽薇却对他们做了个手势,然后笑道: “还有重要嘉宾没介绍呢,大家先别着急。” 说着她看向温潇,眨了眨眼睛用轻快的口吻说,“这位重要嘉宾就请温潇女士来介绍吧。” 闻言,温潇眸光闪动。 “我的先生也到了现场。” 她的声音并不响,但在场的记者都因此沸腾起来。 齐羽薇满意地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带头鼓起掌说,“现在请左先生上台。” 下一刻,穿着黑色西装的左愈缓缓走过红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容登台。 他站到温潇身边,笑着吻了温潇的脸颊一下,才从温潇手里接过话筒道: “今天的开机仪式对我妻子来说很重要,所以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到现场就是想支持她,希望大家能对《双姝》多加关注。” 他说完话,台下立刻响起掌声。 而这时左愈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大家,《双姝》的剧本是由我的小儿子左惟爱原创完成,他就是编剧。今天他也来到了现场,我希望借此机会,越来越多的人能看到他的才华,从此对他的关注不再只因为他是我儿子。” 记者们又把目光投向站在一众剧组人员中的左惟爱,他虽然站在一群人中,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可他的容貌和气质都十分出众,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刚才没人介绍他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注意到他,看出了他的身份。 温潇对自己的小儿子招手,“惟爱,过来。” 左惟爱走到她和左愈的中间,面对镜头莞尔一笑,台下的很多女记者因为他这一笑心都要化了。 这一家几口的颜值高得过分了吧? 很多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 齐羽薇在这时笑着说: “惟爱的才华是我们全剧组有目共睹的。当初我从那么多剧本中一眼就相中了他的作品,我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对它很有信心。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 随即,她就开始接受记者的提问。 温潇在一旁看着,越发感慨齐羽薇八面玲珑的社交能力。同样的意思从齐羽薇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怎么听怎么好,即使是一些尖锐的问题,她也能做出滴水不漏的风趣回答。 二十分钟后,轮到一个小报社的记者提问。 “羽薇姐,圈子里有知情人士透露,说唐君瑶小姐原本也对戚念这个角色非常感兴趣,而您都答应她来试镜,她都在准备了,在关键时刻您却把角色给了温潇女士,有这回事吗?” 闻言,齐羽薇心里咯噔一下。 唐君瑶曾经想演戚念的事根本就没有公开,这个记者怎么会知道?她敷衍唐君瑶说让对方试镜的话,当时也只有几个人听到,这个知情人士是谁? 难道是唐君瑶故意传出的消息? 可没道理啊,唐君瑶能这么不顾及利害,连左氏集团的面子都不给? “这都是以讹传讹。” 齐羽薇正色道: “我和君瑶是很好的朋友,她是我喜欢的后辈,不存在这样的矛盾。《双姝》也从来没有公开试镜。 戚念这个角色,本来就是惟爱为温潇女士量身打造的,从一开始我们就想好要让温潇女士来演了。只是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温潇女士在时间上有些疑虑,所以才没有提前确定。” 等她说完,温潇也接过话筒道: “确实是这样,其实羽薇和惟爱早就找我说这件事了,是我这边在考虑。” 那名提问的记者点了点头,却没有就此打住,反而又说: “原来羽薇姐和君瑶的关系很好,那羽薇姐对君瑶最近出的绯闻怎么看呢?她和洛少是情侣关系吗?” 齐羽薇在心里都骂娘了,这该死的记者是谁请来的,一张嘴就给她挖坑。 温潇都替齐羽薇捏一把汗,左愈轻轻握了一下温潇的手,让她别着急。 他知道,齐羽薇在娱乐圈这些年混得风生水起,就凭这记者的几下子还难不倒对方。 果然,下一刻齐羽薇就笑着对记者道: “今天是《双姝》的开机仪式,现场的所有提问都只关于这部剧,你却一直提到君瑶,我也是好奇,你怎么就这么关心君瑶?你暗恋她还是她的朋友呀,倒是挺会替她操心。” 记者被她说得一时噎住,而齐羽薇没再看他一眼就道: “请下一位提问。” 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外,开机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完全收获了齐羽薇想要的效果。 等开机仪式结束,齐羽薇在后台满意地看着已经放出的通稿。 “这回还没开始拍摄就有这么大的曝光度,这部剧的流量绝对稳了。” 她喜滋滋地说,“有左先生和小潇你帮忙就是不一样啊。” 温潇笑了笑,“能有热度就行。” 齐羽薇还想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是洛翼打来的电话。她怔了一下,也不知道洛翼怎么会忽然和她联系。 “稍等,我去接个电话。” 1385章 放长线钓大鱼 齐羽薇走到别的房间,接起电话道: “洛少,你找我?” 洛翼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同,齐羽薇能听出他的心情郁结,“今天你参加的开机仪式上,有一个记者询问了你唐君瑶的事。” 因为开机仪式是现场直播,所以他能这么快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 齐羽薇顿了顿说: “是的,但我什么也没说。” 洛翼沉声道: “我知道,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让人把那个记者给我堵住,先不让他走,我的保镖马上就赶到现场。” 闻言,齐羽薇不禁怔住,她没想到洛翼找她居然是要干这个。 “把人堵住?可这不合适吧,现场这么多人,而且万一他过后乱说话怎么办?” 她压低声音说,“要不我让人偷偷跟着他,然后把他的定位发给你?” 洛翼一想也是如此,这个关头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到人少的地方,他的人反而好下手。 “那就拜托你了,羽薇姐。” 齐羽薇笑道: “就交给我吧,你放心。” 一个小时后。 那名记者把自己的马自达停到路边,刚下车就被人堵住。他看着围住他的几个黑衣壮汉,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李先生,你是新声音报社的娱记对吧。” 领头的人对他笑了笑,“那你肯定听说过洛少。” “洛少?” 这个姓李的记者怎么可能不知道洛少,他最近一直在偷偷报道唐君瑶和洛翼的事,虽然用的都是假身份,但现在这些人找上来,一定是他私下做的勾当暴露了。 “你们别乱来啊,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 他知道对方是洛翼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色厉内荏道。 “我们洛少想找你谈谈,上车吧。” 领头的人不耐烦道。 他又咽了下口水,“我如果不上车会怎么样?” “就凭你私下的那些小生意,洛少都不用干非法的事,就用一百种方式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还愿意和你谈,就是给你机会,你不要拎不清。” 闻言,李记者想了想也是如此,只能配合地上车。 他就赌洛翼是有身份的人,不至于把他一个小记者怎么样。 被带到私人会所的包厢,他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洛翼,脸上堆笑道: “洛少,您找我啊?我一个小人物——” “别说废话浪费时间。” 洛翼看着他,阴沉道,“我就问你,是谁指使你买通那些营销号报道唐君瑶和我的事?” 李记者的眼睛转了转。 “没人指使我啊,”他缩着肩膀道,“就是我看这件事关注的人多,所以就想赚一把块钱,然后——” “你的银行账户在前天多了一笔二十万的钱,给你汇款的是一个海外账户。” 洛翼勾起嘴角道,“你告诉我,这钱是你怎么弄来的?” 李记者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洛翼连这个都查出来了。 “这是我赌来的钱。” 他急中生智,看着洛翼说,“洛少,我一直都有赌的习惯,有时输有时赢,这不前段时间就走运了吗?您放过我吧,下次我一定不敢再碰您的绯闻了。” “你撒谎。” 洛翼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把裁纸刀。 他的手指纤长,这把刀在他手里转了转,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但李记者却看得浑身发颤。 “你会找上你,肯定是知道你不清白。” 洛翼将刀尖对着李记者的脸,缓缓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那我就在你身上开点光。你放心,事后我会补偿你医疗费的,也是二十万,你觉得怎么样?” 李记者看到洛翼的目光,吓得都快站不住了。他知道面前这个阴沉的男人真的能说到做到。 而那锋利的冷意慢慢下移,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 “我说!” 在惊恐中,李记者叫道,“那笔钱是一个女人打给我的。” “说下去。” 洛翼停住手里的动作,面无表情。 “是一个女人打电话联系我,说她可以给我很多钱,只要我帮她在网上发酵唐君瑶和您的绯闻。” 李记者颤声说: “那二十万只是她给我的一笔定金,她说如果我做得好,会给我更多的钱。” “她是谁?” 洛翼没有拿开裁纸刀。 “我不知道啊,洛少,求您了,我真的不知道。” 李记者就差举起双手发誓,“她一直都没跟我见面,只是用电话联系。我听她的声音是做了变音处理。” “那你怎么确定她是一个女人?” 洛翼皱眉道。 “就是凭感觉。” 李记者望着洛翼说,“觉得她的语调和那种慢条斯理的口吻很像是女人。她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再加上她说话总是用一些文雅的词,我想她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什么的。” 洛翼顿住,随即道: “你有和她的电话录音吗?” 李记者沉默了一下,在洛翼目光沉下时赶紧道: “有,我有。当初她联系上我,我怕她耍我,就留了一手,和她的电话都录音了。” “把录音给我。” 洛翼冷冷道。 “我把录音给您,您能放我走吗?这件事就算是一笔勾销了吧?” 李记者现在都后悔接这个生意了。 “可以。” 洛翼收起裁纸刀,笑了笑道,“但你事后如果敢透露一个字,那就别怪我翻旧账。” “不敢,绝对不敢。” 李记者说着就把随身携带的一个u盘放到洛翼手上。“这里面就有我和她的录音,您可以拷贝出来。” 洛翼示意手下走过来,把u盘交给对方。 “还有,你离开之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那个女人让你做的事。我会监听你的电话,如果她和你联系,你将计就计,明白吗?” 反正现在该知道他和唐君瑶绯闻的人也都知道了,洛翼宁愿放长线钓大鱼。 既然有人暗中整他,那他就一定要揪出对方的身份。 闻言,李记者立刻明白了洛翼的意思,他点头道: “明白,都听您的吩咐。” 1386章 可疑 晚上,齐羽薇做东请整个剧组的人去一家新开的高档海鲜店吃饭。坐在包厢里,温潇看着热气沸腾的火锅,再看那满桌的刺身拼盘,她都馋了。 左愈就坐在她身边,见她一直盯着桌子那头的小青龙,他把转盘一转,毫不客气地挑了个最大的那只到盘子里,亲手给她剥虾,然后放进她碗里。 温潇只感觉一桌子的人都在往这边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左愈却不管这么多,只是笑着说,“你喜欢吃我再给你剥一只。” 一旁的左惟爱撒娇般道: “爸,我也想吃,你也给我剥一只呗?” 左愈颇为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剥。都多大的人了,剥虾还不会。” “爹地,你偏心。你只给妈咪剥,不给我剥。” 左惟爱一脸委屈,噘着嘴的样子让同桌的阿姨们看得心都化了,恨不得替他剥虾,别说一只,就算是一百只她们也愿意啊,谁让左小少爷长得这么漂亮可爱? 温潇看着这一大一小较劲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妈妈给你剥。” “好呀,我吃妈妈剥的。” 左惟爱得意洋洋地偷偷瞥了瞥左愈,好像在炫耀什么,那嘚瑟的小模样让左愈嘴角一抽。 温潇就又给左惟爱夹了一只,细心地剥虾。 “呀。” 正剥虾头时,温潇轻叫了一声,左愈立刻皱眉,紧张地看着她手上被虾壳划出的浅淡口子,声音沉了稍许,“手笨还逞能,现在知道疼了吧?” 左惟墨耸拉着脑袋说: “早知道我就不闹了,妈,你没事吧。” “这又没什么,哪就那么疼了,我没那么脆弱。” 温潇把手指尖含在嘴里,又让左愈心疼得不行。 齐羽薇见到这一幕,在这时笑着道,“我看小潇被虾壳划这一下确实不疼,但有人心里可疼了。” 大家都知道她在说什么,都笑了起来。 左愈很有风度地也配合着一笑,过了会儿他招手让服务员进来道,“找一个创口贴来。” 包厢外。 有个女人一直鬼鬼祟祟地在门外张望,刚好碰上走出的服务员。对方看到她慌里慌张地好像要逃走,拉住她的手道,“这位女士,你是哪桌的客人?” 女人支吾着不说话,只是用力甩开服务员的手。 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自然也没力气拉住这个体格壮实的中年女人,只能看着对方跑了。她有些着急地用对讲机呼叫领班,“有一位可疑的女士在贵宾包厢房这边张望,我怀疑她是狗仔。” 毕竟坐在包厢里的有很多演艺界的人士,齐羽薇更是影后级的大咖,还有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和夫人也在场,娱记冒着风险来偷拍很是正常,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领班一听就不淡定了,她们老板是和齐羽薇认识,齐羽薇才放心请剧组的人到这里吃饭,这要是被偷拍了,那不就是影响老板和影后之间的关系了? 到时候她这个月的绩效工资也别想拿了。 于是她立刻呼叫全餐厅的工作人员堵住前后门,想办法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左愈带来的便衣保镖在大厅里察觉到餐厅的骚/动,立刻拉住过路的领班询问情况。 原本领班还不想说实话,但这时老板过来见到是左愈的保镖问,便让她如实说。这要是有谁冲着左愈和温潇来的,这俩人在餐厅里有三长两短,他们可付不起知情不报的责任。 “是笑笑说贵宾区包厢那里有个行踪可疑的中年女人,站在齐女士那间包厢外张望。她看着那女人不像是用餐的客人,就询问对方的身份,结果被人给跑了。” 领班道。 左愈的两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老板说,“既然你们在第一时间看住了门,那个中年女人应该还没跑出去。调出餐厅的监控录像,肯定能找到她的踪影。还有女厕所,杂物间这样的地方,都要找一遍,她一定就藏在类似的地方。” 包厢里。 左愈听到外面的声音变得嘈杂,他顿了顿站起身道,“我先失陪一会儿。” 走出包厢,他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保镖,问: “怎么了吗?” “服务员说看到一个可疑的中年女人在您的包厢外张望,现在正找人。” 保镖低声道。 左愈眉头皱起,可疑的女人? 这时,餐厅那边传来声音,“找到人了——” 餐厅的储物间外,一个中年女人被围起来,她表现得很惶恐慌乱的模样,可无论餐厅的老板和领班问她什么,她都一个字不说,只是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左愈走过来听到她的咿呀,对餐厅的老板道: “别问她了,她可能是有发声方面的生理障碍。” 一见到左愈,原本还慌张畏缩的女人却猛地瞪大眼睛,她久久地瞪视着左愈,用手指着他,眼里竟是写满了愤怒。 左愈只感觉到莫名其妙,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 “你是谁?” 他对女人说,“用笔写下来,你来这里是为什么。” 那女人很激动地打着手势,嘴里仍然发出咿呀声,可当领班把笔和纸递给她时,她却是推拒。 左愈有些看明白了,这个大姐很可能不会写字。而她瞪着左愈,好像恨不得要咬他一口似的,那种执拗倔强的劲头让左愈更是摸不着头脑。 “那你总会打手语吧?” 沉默了几秒,左愈道。 女人点头,可在场的人都不懂手语。左愈对身边的保镖道,“去找个会手语的人来跟她沟通。” 他从来没做过亏心事,怎么就平白无故地被一个陌生的大姐恨上了?今天他就要搞明白,这个跑来餐厅在包厢外张望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十分钟后。 左愈见到宋特助,有些诧异地说,“你怎么来了?” 宋特助看了眼那女人,对左愈笑了笑道,“我在这附近办事,就接到总裁您保镖打来的电话,他们让我找一个会手语的人,刚好我就会,就顺路过来了。” 左愈也还是头一次听说宋特助会用手语,“你什么时候学的?” “我上中学时,住在我们隔壁的邻居是一所特殊学校的老师,专门教那些有语言障碍的孩子沟通手段。我有空就去那位阿姨的学校当志愿者,渐渐地就学会了手语。” 宋特助笑道: “您放心,我学的也是最标准的手语。只要这位大姐用的也是正规的手语,那我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那就交给你了。” 左愈点头道,“你帮我问,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是不是认识我。” 宋特助走到女人身前,他笑得温和,让女人的警惕心放松了一些。他一边问她是谁,从哪里来的,一边用手势重复着自己嘴里的意思。 虽然这女人听得见,但他知道对很多有语言障碍的人来说,看到对方熟知手语,这会让他们有亲切的感觉,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同类,也更方便沟通。 女人倒是十分配合,用手势回答他的问题。 原来她是从一个很偏远的小县城来的沪城。宋特助又问她有没有证件,她也不拒绝,就傻傻地从包里拿出证件给他看。宋特助一看,上面写着她叫王素芬,连籍贯地什么的都有。 他感到困惑,这位王女士看上去就是一个朴素的县城大妈,怎么会来沪城做这种事呢? 而且怎么看对方都不应该和左愈有什么交集才对啊。 于是,他又比划着问她是不是认识左愈,没想到这一次,原本平静的王素芬反应异常大。 她指着左愈,狠狠地做了一个差的手势。 宋特助知道这在手语里的意思,就是说左愈是个坏人。 左愈在一旁沉默地站着,他虽然不懂手语,但也能感觉到王素芬对他的强烈敌意。 他和宋特助对视一眼,示意宋特助继续问下去。 宋特助问王素芬为什么说左愈是坏人。王素芬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嘴里嚷嚷着没有意义的音节,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宋特助看了许久才明白,她是说左愈把她最珍贵的人藏起来了。 这让宋特助都困惑极了,这位大姐会不会是弄错了什么? “那您最珍贵重要的人是谁?” 宋特助问。 王素芬望着他,眼眶通红。从她的表情看,她那种愤怒和悲伤不是装出来的,而她一个小地方来的朴实女人也不大可能有如此精湛的演技。 闻言,王素芬掏出手机给他们看了一张照片。 宋特助怔住,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时尚,容貌十分精致漂亮,看着还很是眼熟。 这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怎么看,怎么都和王素芬没有关系。 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左愈看了眼照片,又望向王素芬道,“你认识唐君瑶?” 王素芬一听到这个名字,拼命地点头,然后又很愤怒地指着左愈,像是在控诉他强抢民女一样。 宋特助向王素芬确认,这个唐君瑶就是她说的最珍贵的人吗? 王素芬头点得更厉害了。 “总裁,王女士说您把她最重要的人藏起来了,而唐君瑶就是她说的最重要的人。” 弄清楚王素芬的意思后,宋特助看向左愈,无奈地说。 左愈听了都有些无语,敢情这个叫王素芬的大姐跑到餐厅还真是冲着他来的? 但这件事里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最让左愈感兴趣的是,如果王素芬真的就只是一个没背景的县城女人,那她怎么知道他会在这家餐厅吃饭,又是怎么混进的餐厅?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吧? 左愈倒不觉得王素芬是个藏得很深的人,她可能真就是外表看上去这样淳朴。而正是这么淳朴单纯的人,才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所以,他对王素芬还是很客气。 “王女士,我不知道你和唐君瑶具体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就说她是被我藏起来了。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和唐君瑶并不认识,也没做过任何限制她人身自由的事。你要是联系不上她,那请你报警。” 左愈沉声道。 王素芬一听就着急起来,她对宋特助很激动地比划着,示意宋特助帮她说话。 1387章 什么关系 宋特助很想帮助这个有语言障碍的女人,他对王素芬道: “您为什么就说是左先生藏起了唐小姐呢?是她亲口对您说的吗?” 王素芬焦急地做着手语,宋特助看明白了。 他回过头对左愈道: “她说这段时间她一直联系不上唐小姐,然后有好心人给她打了电话,还往她的银行账户里汇了款,给她路费让她来沪城。” 闻言,左愈大致明白了,大概也就是这个“好心人”告诉王素芬他在这家餐厅吃饭,所以王素芬才混了进来,站在他的包厢外张望。“这个好心人是谁?” 左愈的声音有些阴沉。 王素芬缩了一下肩膀然后打手势,宋特助看完之后对左愈摇了摇头: “她说对方只在电话里说,是唐小姐的朋友,但具体是谁她也不知道。” 左愈也猜到对方会匿名。 他现在就很好奇,那个“好心人”到底是想做什么,派一个有语言障碍的可怜女人过来问他要唐君瑶,这简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就算是想算计他,这算计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你带着她去警局做个笔录吧。” 左愈皱着眉说。 宋特助点头,然后就对王素芬耐心地解释,“王姐,您的事应该找警方帮忙,我会带您去警局的。如果您真的能证明和唐小姐的关系,他们肯定会帮你联系上唐小姐。” 王素芬倔强地摇头,指着左愈,那意思好像是说她就要找左愈算账。 宋特助无奈道: “王姐,您就相信我,左先生真的和唐君瑶没有任何关系。您就不觉得奇怪吗,那个好心人怂恿您大老远的来沪城,是想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起到什么作用?您是被骗了啊。” 听他这么说,王素芬淳朴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迷茫,她又比划着什么,宋特助轻叹一声道: “唐小姐是当红明星,她要是真失踪了这可是震惊娱乐圈的大事,但现在她的经济公司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才让您没打通对方的电话。” 王素芬的眸光黯然,又像是有些难过。 左愈一看这个没有城府的中年妇女的表情,就知道她有些回过味来了,觉得唐君瑶可能只是不想接她的电话而已。 他对宋特助说,“你今天要是没事,就帮她联系一下唐君瑶的经济公司,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会有人给她打电话,还给她路费泄露我的行踪,这确实可疑。我也想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左愈又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王素芬手上。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有怀疑,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全信。这上面写着我的号码,你要是再有什么事要问我,可以让身边的人给我打电话,不用担心以后找不到我。” 他淡淡道。 王素芬攥着那喷了高雅男士香水的精致名片,看着他的眼里目光复杂。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这么英俊的男人,这一刻她有些怯怯地想,面前的这个有钱人真是坏人吗? 等宋特助带着王素芬离开,左愈这才回到温潇所在的包厢。 这次剧组开机前聚餐,齐羽薇很擅长活络气氛,所以大家这顿饭吃得实在热闹。左愈再进来时都开始喝酒环节了。只有温潇眼巴巴地看着他说: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集团有事吗?” 左愈笑了笑: “没事,你以为那些精英高管是吃素的?我不过离开集团一天,能出得了什么事。” 温潇这才放下心。左愈看到她手上的伤口还没有贴创口贴,就知道刚才那名服务员是忙忘了,又要起身给她亲自去拿,却被温潇拽住他道: “就这点小伤口,还贴什么创口贴啊。贴了好的反而还慢,你别瞎忙活了,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说着她又嘟囔道: “你刚才光顾着给我剥虾了,自己都没吃多少。” 左愈见她这么关心自己,心里暖暖的,又看她把自己碗里的虾夹回给他,刚想说几句肉麻的情话。 左惟爱却在这时凑过来道: “爸,你刚才没听到章导夸妈妈的话吧?他说妈妈可是很有戏剧天赋的哦,还说如果妈妈是专业演员,他一定要找妈妈当他要拍的电影的女主角,那欣赏之情是溢于言表呢。” 温潇瞪着左惟爱说,“去去去,人家章导说得哪有这么夸张,就是说我感觉还行,鼓励我一番,让我别拖后腿的意思。” 左惟爱吐了下舌,又嬉笑着坐回去了。 温潇笑骂着说他调皮,转眼就看到左愈若有所思。 “喂,你不会被那小兔崽子一刺激,就真吃醋了吧?” 她用胳膊碰了一下他道。 “那倒不会,我还没这么小气。” 左愈笑着说,“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真的当演员,那我就给你开一家经济公司,让你做这个公司唯一的艺人,什么资源都给你,怎么样?” 温潇听了忍不住笑道: “我看你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另一边。 梦姐在办公室里接到前台打来的电话。“你说谁?左先生的特别助理来找我?” 她有些困惑地皱眉。 左氏集团的产业并没有涉及娱乐圈,和她们公司是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更何况,就算左愈真想进军娱乐圈做生意,那以他的档次也肯定是给那些业界大佬谈啊。 她虽然还算混得不错,但也没有资格让左愈的特助亲自来找吧。 “没错,就是宋先生。” 前台的小姑娘看了一眼温和有礼的宋特助,脸上都染上热度,顿了顿说,“他还带了一位女士来,就指名说要找梦姐你呢。” 梦姐一怔,然后赶紧道: “那还不快让人进来。” 宋特助带着王素芬走进办公室,她一见他们进来便笑脸相迎,“宋先生,您要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这位是——” 她看到有些怯懦般的王素芬,不禁顿住问。 因为这个中年女人跟在宋特助身边,实在是太奇怪了。 宋特助微笑着说: “这位是王女士,其实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她。” “为了她?” 梦姐有些发懵,这个王女士是谁啊?但她在娱乐圈这些年,见过不少世面,也知道人不可貌相,或许这个看上去就只是中年大妈的王女士,也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大人物。 于是她挤出笑脸和对方握手道: “王女士,您好,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王素芬沉默着不说话,梦姐心里很是奇怪,就听宋特助咳嗽一声道: “她有语言方面的障碍,所以不能说话。” 梦姐这才明白过来,又对王素芬说了一声抱歉,王素芬对她摇了摇头,像是在表示不怪她,又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她。梦姐被她看得更加迷茫,只能又看向宋特助。 “王女士说她认识唐君瑶小姐,还有唐小姐的电话,但最近一直联系不上唐小姐。” 宋特助平缓地说,“我就带她来你这里,因为她想知道唐小姐是否还好。” 梦姐怔住,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王素芬,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像是骗子。 唐君瑶的父母很早就因意外身亡,收养她的那家人梦姐也见过,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么一个中年大妈?唐君瑶那性子,平时连个朋友都没有,可能和这种人交好吗? 宋特助一看梦姐迟疑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笑着对王素芬道: “你有唐小姐的号码吧,可她看一下。” 闻言,王素芬就把手机递给梦姐。 梦姐将信将疑地接过,看到对方的通话记录,还真给唐君瑶的私人号码打了好几个电话。 作为唐君瑶的经纪人,她知道唐君瑶有两部手机,也有两个号码。其中一个号码专门用来工作,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另一个私人号码则只有和唐君瑶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但现在这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却知道唐君瑶的私人号码。 “大姐,您听得见吧?我问一句,您和君瑶是什么关系,可以告诉我吗?” 梦姐顿了一下,问。 1388章 来龙去脉 王素芬用手语打着什么,梦姐尴尬地看着,却也不明白她的意思。宋特助见状就翻译道: “她说,她是唐小姐的保姆。” “保姆?” 梦姐有些讶异,她没听唐君瑶提起过对方还有个一直联系的保姆。 王素芬又打着手语,宋特助看完之后用自己的语言道: “她说唐小姐在福利院的时候,她因为在福利院帮工就认识唐小姐了。后来唐小姐被收养,那对夫妇是好人,他们因为忙于工作没有时间陪伴唐小姐,就把她请来当保姆,所以她们一直感情很好。” 听到这里,梦姐才相信这个叫王素芬的女人很可能真的认识唐君瑶,她顿了顿说: “大姐,你想联系君瑶是吗?那我帮你打电话给她。” 王素芬感激地点头,眼巴巴地等着。 梦姐用手机拨通了洛翼留给她的公寓座机号码,没过多久那边就有人接起电话。 “是这样的,有位君瑶老家的朋友要找她,让君瑶接个电话吧。” 没过多久,唐君瑶就在电话里喂了一声。 梦姐听到她的声音,看了看王素芬说,“君瑶啊,有位叫王素芬的女士,你认识吧?” 唐君瑶那边怔了一下,然后道: “她怎么了?” 梦姐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她们真的认识,便放下心道,“这位大姐说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你,很着急,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都跑到公司来问了。” 唐君瑶顿住后说: “你把电话给她,我和她说。” 梦姐让王素芬接电话。 “王阿姨,我没事。你怎么大老远的跑来沪城了?” 唐君瑶笑了一下说,“我现在混得这么好,能出什么事啊。别担心我,我好着呢。这两天是我忙忘了,一直都忘记给你电话。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带上你出国去旅游,好不好?” 王素芬不会说话,她只能静静地听着唐君瑶的话。 “我们说好了,等到时候我要带着你好好玩。人活这一辈子啊,就是要享乐嘛,您操劳半生,也是时候该享受一下了。我上个月打给你的钱,还够花吗?” 王素芬没有告诉唐君瑶,每个月唐君瑶打给她的那一笔生活费,她都存起来了。她平时花的都是自己的积蓄,唐君瑶给她的钱,她几乎都没动。 她是个很传统的人,她总觉得唐君瑶一个女孩出来闯荡实在太不容易了,虽然天天在电视上看到唐君瑶,可她总是替唐君瑶捏一把汗,觉得这样的风光显得那么不现实。 假如真有哪一天,唐君瑶离开那光怪陆离的十里洋场,她就把存下的钱都给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给唐君瑶当养老金。 唐君瑶又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她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人自说自话。而王素芬不能说话,所以只能沉默地倾听。这是这样永远不会给她回应的人,才让她想要倾诉。 “王阿姨,这段时间我有个特殊的工作,所以手机会关机。你想联系我,就把梦姐的手机号记下来吧。” 唐君瑶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在沪城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吧。沪城是大城市,但也是鱼龙混杂,你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你待会儿把手机给梦姐,我和她说,让她找人送你回去。” 王素芬听到她没事,就乖乖地把手机又还给梦姐。 梦姐和唐君瑶说了几句,答应把人照顾好后,唐君瑶那边就挂断了通话。 “那我就把人安顿好。” 让实习生进来把王素芬带出去后,梦姐看向宋特助,笑着说,“不过您是怎么遇到王大姐的?” 宋特助看着她,也没有隐瞒,如实道: “因为她去了左先生吃饭的餐厅,然后控诉左先生限制了唐小姐的自由。” 梦姐一听这话惊愕地顿住,“什么?这怎么可能?” 宋特助又笑道: “王姐说是有好心人给她打电话这么说的,也是那位好心人给她的账户汇入一笔钱,让她来沪城。就连左先生的行踪,也是对方所说。我真的很好奇,这位好心人到底是谁,居然连左先生的行踪都能知道。” 梦姐冷汗都流下来了,她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面前一脸迷茫的王素芬,她就知道从对方嘴里肯定问不出来什么。 洛翼那边还没摆平,怎么又把左愈给扯进来了? 这个唐君瑶,真tm能折腾。 “一定是哪个人无中生有,这件事牵扯到左先生的名誉,我这边肯定要调查。” 梦姐对宋特助先是义正言辞,然后又很快改变口吻,诉苦般说,“可这个好心人和我们公司,应该没有关系。您看,您带着人来之前,我连君瑶认识这位大姐都不知道。在公司里我和君瑶算是关系最亲密的了,这别人就更不可能——”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好心人就很有可能是唐小姐本人了?” 宋特助笑得温和,打断梦姐的话却并不温和,“您不是说,就连公司的人都不知道吗?那在沪城知道王姐存在的也就只有她本人了吧?” 梦姐赶忙摆手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君瑶也没理由做这种事啊。宋先生,您相信我,这肯定是有哪个别有用心的人不知有什么非/法手段,打听到了君瑶的隐私,然后利用君瑶这段时间闭关拍戏的空档往她身上泼脏水。” “泼脏水?” 宋特助审视着梦姐说,“可这也说不过去啊。” 梦姐也知道这件事里到处透露着蹊跷,可她只能先咬定这和唐君瑶没关系。 “左先生很关注这个好心人的身份。” 停顿片刻,宋特助对梦姐微笑道,“如果你们这边有线索,请一定要告诉我。” “我明白,一定。” 梦姐流着冷汗说。 离开这家经济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宋特助拨通左愈的号码说,“唐君瑶确实认识王素芬。现在看,王素芬的出现蹊跷,可应该和唐君瑶没关系。” “你和警局那边交涉一下,查王素芬的通话记录。如果真有一个好心人给她打电话,就算是匿名,也肯定有记录。我不相信什么都查不到。” 左愈缓缓道。 宋特助说了声是。 “还有这个唐君瑶,她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 左愈又想到什么,轻笑了一下说: “我之前小瞧她了,她还是很能整幺蛾子的。你也顺便调查她,我想知道她的全部背景资料,还有,她现在暂停了演艺活动一直不露面,究竟是在哪里,总不能是被洛翼下令雪藏了吧。” 宋特助答应之后,左愈心里又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晏初璇。 他现在发现,这个故事里登场的角色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原本看似明了的洛晏两家联姻,却因为人心各异牵扯出这么多故事,他很好奇,晏初璇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她是只想利用唐君瑶毁掉这场联姻,还是说,唐君瑶个人的秘密和她也有关系? 但晏初璇是晏家的人,身份特殊,左愈不能让宋特助直接调查她,不然被晏家听到风声就不好了。 1389章 水很深 “洛少,您之前让我查的那个号码,查不到ip地址。因为对方用了一种很复杂的转码技术。” 助理站在洛翼面前,汇报道。 “我知道了。” 洛翼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如果买通娱记发酵他和唐君瑶绯闻的人那么容易就被查出身份,他反而会觉得奇怪。 现在看来,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不是冲着唐君瑶而来,而是冲着他来的。对方的意图应该就是要搅黄他和晏初璇的婚约,让洛晏两家联姻的事泡汤。 他现在唯一还不能确定的是,就是这家伙是洛家的敌人,还是他的敌人。 如果是洛家的敌人,那这就是上升到家族层面的博弈。但如果是他的情敌,那对方要的就是晏初璇。 助理见洛翼久久不说话,低声道: “那个姓李的记者,我已经让人盯紧他,只要那个联系他的人一有消息,我们这边就能发现。” 洛翼点头道: “你做得很好。” 助理笑了笑说这是应该的,正要走出办公室,而洛翼又把人叫住,对他道: “我有件事想交给你,但需要你把握好分寸,而且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助理愣怔了一下说: “我一定。” 洛翼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晏初璇。” 助理听了不禁怔住,“您要调查晏小姐?” 洛翼从助理脸上移开目光,望向窗外的繁华市景。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一种直觉。我总感觉她其实不想和我订婚。” 他说着,面露几分困惑。 虽然晏初璇表面上总是很配合他,可和她站在一起时,他能感到他们之间的隔阂。而且上次晏初璇和他说的有关唐君瑶的话,更让他察觉到她真实的想法恐怕不是顺从家族的意愿,和他订婚。 “但如果我们这边调查晏小姐,让晏家的人知道了怎么办?” 助理有些担忧地问。 晏初璇的个人资料都是受到保护的,而她的父亲又位高权重。 “不用查她的资料。” 洛翼顿了顿,手指敲着桌面道,“只要查她的人际关系就行了。我知道她曾有过一个前男友,你帮我查出来那个人目前在哪儿。” 助理这才明白了洛翼的意思: “好的。” 等助理离开,洛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又接到梦姐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 他接起电话,皱眉问。 “洛少,”梦姐有些颤巍巍地说,“今天左先生的特助带着一个姓王的大姐来经济公司找我,结果这个王姐和君瑶认识,是在君瑶出道前一直照顾君瑶的保姆。” 洛翼都有些听不明白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然后呢?她的保姆怎么会和左愈的特助扯上关系了?” 他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道。 梦姐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把宋特助说的事都告诉洛翼。 听完之后,洛翼惊愕地说: “你说什么?有人给这个王素芬打电话,说唐君瑶是被左愈给扣押了,然后让她来沪城找左愈对峙?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也太魔幻了。 梦姐坐在办公椅上,一筹莫展道,“洛少,按理说这件事我本来不该给你打电话。但我是觉得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呢,而且君瑶这会儿在您这里,我想着还是和您说一声。” 洛翼沉眸道: “左愈的特助肯定不会开这种玩笑,他既然都带着人过来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梦姐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个挑唆王素芬来沪城找左愈的“好心人”到底是图什么?就算对方是和左愈有仇,对一个县城来的大妈编瞎话又能对左愈造成什么影响? 难道这就是一起恶作剧? 可话又说回来了,能知道王素芬存在的人,一定和唐君瑶关系亲密。这个知情者用这种方式进行恶作剧,还把毫不相关的左愈也牵扯进来,更让人费解。 “你们君瑶真是能给我惊喜。” 顿了顿,洛翼语带嘲弄道。 梦姐一听只能讪笑着说,“洛少,我想这件事里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但君瑶肯定是无辜的。现在君瑶不在您那里嘛,您帮我问问她,能不能猜到这个打电话的人会是谁,她总归知道什么线索吧。” 洛翼沉声说: “我会问的。这件事既然把左愈都牵扯了进来,以那个男人的性格,他不揪出背后主谋一定不会罢休,他肯定在暗中调查唐君瑶了。他早晚会知道唐君瑶在我这里,如果让他以为这个好心人和我有什么关系,那误会就大了。” 梦姐迟疑了一下说: “那洛少您说,给王素芬打电话的人会不会就是打的这个算盘,想让左先生误会您?”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洛翼,让洛翼目光一暗。 如果对方整这一出只是为了引起左愈的注意,让左愈以为是他要给自己使绊子呢? “这个手段太低级了,而且有些牵强,除非对方还有后手。” 半晌,洛翼缓缓道。 “要不我还是对宋特助解释一下?就说我们绝对不敢对左先生有恶意的。” 梦姐想到什么,很是担忧地说: “之前君瑶不是非要演那个叫什么戚念的角色吗?结果齐羽薇早就把角色内定给左夫人了,而君瑶这傻孩子偏偏一根筋,还让您出面请动了楚湛做剧组的工作。” 这件事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因为还惊动了左愈,让他亲自出面和楚湛说,这是他老婆的角色。她可不想让左愈以为她们自不量力,因为没演上这个角色就想反过来使绊子。 要是得罪了左愈,那后果就大了。 “你想解释也可以,但左愈不会因为你说了这些,就停止调查。” 因为洛家和左氏集团有过很多商业往来,虽然这些都是由洛翼的父亲出面去交涉,洛翼本人没和左愈直接打过什么交道,但他听父亲的描述,就知道左愈是什么样的人。 在生意场和谈判桌上,这个男人从来都不相信别人,他只相信自己。 “那现在怎么办,左先生会不会因此就对君瑶——” 梦姐喃喃道。 洛翼打断她说,“你对唐君瑶倒是用心良苦。” 梦姐怔了一下。 “洛少,我知道在您心中君瑶很不懂事,但这孩子从出道就一直跟我,我看了她这么多年,知道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洛翼没有等梦姐说完就道: “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梦姐沉默着没有再吭声,洛翼心里确实觉得很没意思。 另一边。 唐君瑶坐在餐桌旁,看着佣人端上来的饭菜。她没有伸手碰桌子上的餐具。 之前洛翼的父亲说给她三天时间,如今已是最后一天。 她知道等到明天,她就会再见到那个精明又强势的男人,而对方在等着她的答案。 问题只有一个,这个孩子是打掉,还是不打掉。 她想到洛先生开出的条件,每一项都是那么*,对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有着很大吸引力。她相信如果有一百个女人和她是同样的处境,那有九十个都会选择答应。 都说人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只有钱、珠宝和房子。 而只要她答应给肚子里这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流产,那她就能获得这能被依靠的一切。 “唐小姐。” 正当唐君瑶一个人出神时,站在她身旁的女佣在这时开口,“您是在想要不要同意打掉孩子的事吧?” 唐君瑶顿住,然后抬起头望着和她同样年轻的女佣。 “你一定觉得我很蠢,是不是?” 她笑了一下说,“坚持生下一个没有父亲要的孩子,这不是蠢是什么呢?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蠢啊。” 女佣看着她,没有反驳,只是道: “那您现在的决定是什么?” 唐君瑶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 “我就是想生一个有洛翼基因的孩子。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是孩子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这个孩子的身体里会流淌着他的血脉。” 她轻声道: “我想要这个孩子,不是为了要钱。他们不给我钱也可以。我会一个人抚养他的。我也不在乎洛家的财产,我的孩子是否能分到,我不在乎。” 女佣听了不禁微微皱眉,随即问: “那如果你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必须退出娱乐圈,这你也认了吗?” 唐君瑶看着女佣,眉头紧皱着说: “我都答应了不公布这个孩子的身份,保守秘密,你们为什么又要我退出娱乐圈?” 女佣微笑着,说出的话却很伤人: “这是洛先生的意思,他会说到做到的。” 唐君瑶沉默了片刻,冷笑着说,“我想自己赚钱抚养这个孩子,都是不被允许的对吗?” “唐小姐,还是把孩子打了吧,这对所有人都好。” 女佣没有理睬唐君瑶的质问,只是平静道,“你现在的坚持,毫无意义。如果你以为生下这个孩子就能和洛少一直保持联系,那你也错了。” 唐君瑶咬着嘴唇,一脸倔强。 “你知道以洛家的实力,想要让你在娱乐圈消失,只是打几通电话的事。” 女佣笑了笑说: “等你封杀后被一无所有,你就会后悔了。你守着一个孩子,却什么也得不到,这有什么意思吗?不如放开这一段过去,你会应有尽有。” 唐君瑶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拿起碗就摔到地上,瓷器崩裂的声音在清冷的房间里响起。 女佣看着她,顿了顿道: “您再这样,我就让保镖来给您打镇定剂了。” 唐君瑶喘着气,瞪着女佣说,“你以为你是看守吗?你凭什么和我说这些?就算是洛家要逼我打掉孩子,也轮不到你来劝我。让洛翼来,我要听他亲口对我说,只要我不打掉孩子,他就封杀我!” 女佣看她激动的模样,干脆直接离开了餐厅,只留下唐君瑶一个人在愤怒之下掀了桌子。 “洛先生,我按照您说的做了,可唐小姐的反应很不好,她像发疯了一样,把东西都砸了。” 这名女佣在走廊里拨通洛先生的号码,低声道: “她现在说一定要见洛少。” 1390章 疯女人 洛先生脸色阴沉,他沉默了几秒说: “她见洛翼做什么?” 女佣看着餐厅里情绪激动的唐君瑶,迟疑着说,“她说要听洛少亲口对她说,只要她不打掉孩子,那就在娱乐圈封杀她。” 闻言,洛先生冷厉道: “这个疯女人,我看她脑袋有问题。” 他自认为已经对唐君瑶有极大的耐心,这个女人可是拿着怀孕这件事要挟他儿子,这要是搁他年轻时,他早就对她用手段了。但现在,他却对她好言相劝,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自己想开。 这种情况下,她这个孩子生出来不就是造孽吗?她只想着自己要这个孩子,却从不为孩子考虑。她明知道洛翼不可能和她结婚,孩子一出生就是没有父亲的私生子还要坚持,这算什么? “我看她就是想利用这个孩子,以后一直要挟洛少。” 女佣沉声道,“她肯定觉得不管您和洛少现在的态度有多么坚决,等孩子生出来你们也肯定会认的。尤其是洛少,她就是赌他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心软。” 洛先生有许久没说话,女佣有些着急地又想说什么,就听对方道: “既然如此,让洛翼来见她。” “您说什么?” 女佣很是意外,“可如果让洛少来,这不就是让这疯女人如愿了吗?” “她不是要亲口听洛翼说生了孩子就封杀她吗?” 洛先生淡淡道,“那就让她亲口听他说好了。阿翼对她的态度还是太温和,才让她一直都不肯死心。阿翼现在必须在她面前做一回恶人了,不然她不会放弃的。” 晚上。 唐君瑶一个人缩在窗边的躺椅上,望着窗外。 “唐小姐,洛少来了。” 卧室外有人道。 听到是洛翼来了,她匆匆地打开房门,走出房间,就看到洛翼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洛翼,你终于来了。” 唐君瑶走到他身前,不死心般看着他道,“你和你父亲是一个意思吗,只要我生下孩子你们就封杀我?” 洛翼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心里一紧,但他的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丝毫犹豫。 “是,只要你留着孩子,你就别在娱乐圈待了。我保证,到时候你不会接到任何一个工作。” 他冷声道。 唐君瑶的眼里在刹那间就噙满泪水,她死死地看着洛翼,问,“你的心就这么冷?” “确实。” 洛翼笑了一下说,“我就是不想要你,也不想要你生的孩子。你就算要生下来自己养我也嫌烦,你懂了吗?” 唐君瑶崩溃般颤声道: “洛翼,我宁愿那个晚上你就趁我不清醒,直接让医生给我做了手术!” 洛翼被她吼得攥紧拳头。 “你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啊?那天晚上你就是想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做掉吧?” 唐君瑶攥住他衣襟,摇晃着他的身体道: “我还以为你是可怜我,是因为对我还有一点感情,才会留着我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想承担强行给我打胎的责任而已,那会让你有负罪感对吧?” 洛翼偏过头,没有看唐君瑶通红的眼睛。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你现在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 唐君瑶大声骂道: “你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你留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了在我清醒时把我逼上绝路,逼我打掉这个孩子,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因为这是我自愿的啊!你什么错都没有,这都是我自愿的,你就是这么想的!” 洛翼又转过头看着她,愤怒道: “是你自己瞒着我用手段怀上了这个孩子,怎么看也都是你最不负责任!你用这孩子要挟我,你不下作吗?” “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拎不清,都是我下贱。” 唐君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流干了。 “错都在我身上,这样你就可以一身清白,堂堂正正地娶你的晏小姐了!你将来当然会要孩子,但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给你生。你会做一个好父亲的,因为那是有着晏家血脉的孩子,象征着你们两家联姻的结晶。” 她哽咽着说: “你将来的孩子一出生就会受到所有人的宠爱,他会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他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已经被你提前抹杀了,就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下贱的女人。” 洛翼听到她说下贱这两个字,心里痛得厉害,他很想说你并不下贱。 即使她做了这样的事,他说她是疯了,也不想说这两个字。 但他终究什么没说,在唐君瑶眼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对,不管他的母亲有多爱他的父亲,她都只是一个下贱的女人。所以她的孩子不配出生,不配被爱。她什么都不配得到。你们洛家的门第,怎么能让她玷污了?” 唐君瑶一个人自言自语般说。 “既然你都明白,那就在协议上签字。” 说完这句话,洛翼转过身,只给唐君瑶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他离开后,唐君瑶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洛翼听到身后的哭声,像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公寓。 上了车。 洛先生看到他皱紧眉头,顿了一下说: “你心疼了?” 洛翼没有吭声,只是沉默地转过头。 “我说她怎么好像一直有恃无恐,原来是你给了她这样的错觉。”洛先生沉声道,“她耍手段怀孕,再拿孩子要挟你,对于这种女人你就不能心软,懂吗?你要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以后我怎么放心把偌大的家业都交给你?” 闻言,洛翼的睫毛猛地一颤,他看向自己的父亲道: “和晏初璇结婚,就是有魄力的表现了,是吗?” “怎么?你对联姻的事不满意?” 洛先生睁大眼睛,指着他道,“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也被那个拎不清的女人感染了?你想反悔,不想和晏家的女儿订婚了?” “没有。” 洛翼从父亲脸上移开视线。 “如果你就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就质疑联姻的事,那你可真是够傻的。” 洛先生愤怒地说,“你听那女人说得痴情,什么就是想要一个有你血脉的孩子,但她实际上就是把孩子当要挟洛家的工具罢了。她想要的是钱,名分,财产继承权!” 洛翼的眸光暗下。 “她很贪婪,比起她想要的这些东西,我说要给她打胎的补偿确实不值钱。” 洛先生气喘吁吁道: “但她算计错了一点,我们洛家不可能就乖乖被她要挟。” 他说完之后又看向自己一言不发的儿子,皱眉问道,“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真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是心软了。” 洛翼顿了顿,几经犹豫还是说: “其实晏初璇和我说过,她在我之前有一个前男友。她说她和那个前男友,是被她的父母拆散的。” 闻言洛先生身体一僵,然后瞪着他,抬高音量: “你小子知道这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洛翼缓缓道: “我问过她,是不是还想念那个人。如果有选择,她是否会选择放弃婚约。她的回答是,她没有选择。” 他现在还记得晏初璇当时的笑容,她就是那样得体地笑着,神情平静地说我们都没有选择。 可他却仿佛能感觉到,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那个前男友很可疑。” 洛先生皱眉道,“那个一直使绊子,放出你和唐君瑶绯闻的人,会不会就是她的前男友?” “我已近让人去调查了。” 洛翼平静地说,“但可能性不大。因为晏初璇说过,她的前男友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高材生,现在应该仍然在国外留学没有回来。” 顿了顿,他又道: “当年她们就是被晏家拆散,那个男的应该不会想要招惹晏家。”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不是什么都可以用常理来揣测。” 洛先生望着洛翼,意味深长道: “就像你的这位唐小姐,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 晏家别墅。 晏初璇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清秀却略显寡淡的脸,轻轻一笑。 如果她不是出生在晏家,像洛翼这样的男人,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吧。 她始终不认为洛翼是良配。 而只有何宁,才是真正适合她的人。 他不会嫌弃她的外表不够美艳,他喜欢她不是因为她出生在晏家,只是因为她就是她。 但她的父母却非要逼她嫁给洛翼,她只有靠自己去争取别的出路。 正当她沉思着下一步的计划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温潇打来的电话。 1391章 够傻 “初璇啊,胡娜主编给我来电话了,她说经过杂志部的一致决定,艺术家杂志决定发表你的作品,再用专门一个专栏的篇幅介绍你这位新人画家。” 温潇语带笑意。 闻言,晏初璇怔了一下,然后她用十分高兴的口吻道: “那太好了,太感谢你了左夫人。” 温潇哎呀了一声说,“你有什么好谢我的,又不是我让他们给你发表的。是你的作品确实很好,被杂志社的编辑老师们喜欢,才会给你发表,他们肯定的是你的才华。” 听着温潇温柔的话语,这一刻晏初璇真的有些感动。 这种自身的努力和才华得到认可的喜悦,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晏初璇忽然有些后悔,如果她让温潇帮自己引荐的事没有其他目的,动机更加单纯,那她现在的喜悦一定也会更纯粹吧。 “每天给艺术家杂志投稿的人那么多,如果没有您的引荐,胡娜主编也不会一上来就注意到我的作品。” 晏初璇字斟句酌道: “左夫人,我真的要说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温潇笑着说,“对了,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现在既然确定了要写关于你的介绍,你的家人同意你用真实身份了吗?” 晏初璇顿住,她没告诉温潇,她根本就没问父母。 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一定不会同意。 “他们说可以。” 她笑了笑,心有愧疚地撒了谎。 温潇那边似乎不疑有他,闻言就道,“那你准备一份个人资料给艺术家杂志社的编辑部吧,他们会再润色一遍的。这里面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他们沟通。” 晏初璇又说了一遍谢谢,温潇故意沉着声音说: “你再说谢谢,我可就生气了啊。” 听到她的话,晏初璇笑了起来,然后对温潇道,“左夫人,您定个时间,带上蓝雪和两位少爷,我请你们吃顿饭。” “你是晚辈,又是刚来沪城的客人,我请你吃饭还差不多。” 温潇开玩笑道,“不过让我定个时间,这可以。你明天中午有空吗?” 晏初璇当然有空,时间就这么定下。 挂断通话,温潇对上左愈深沉的眼眸。 “你什么时候坐到我对面的?” 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我都没看到你走过来。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 “不是我神出鬼没,是你每天分给我的注意力太少了。” 左愈撑着脸望着她,做出哀愁的样子道。 温潇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左愈又问道,“你刚才是在和谁打电话,连见面的时间都定好了?” “怎么,你担心我是去见野男人呀?” 温潇笑着眨了眨眼睛。 左愈冷哼一声说,“你要是想见野男人,就不会是这个表情了。” “那我会是什么表情?” 温潇看着他问。 “你会心虚。” 左愈凑到她耳边,呼出一口热气,惹得她耳根都泛红,然后才轻声道,“而且,你也根本不会去见野男人。我很清楚,你爱我,你不会舍得让我伤心。” 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耳垂上,炙热如火苗,又轻柔如羽毛。 温潇被他激得起了鸡皮疙瘩,赶紧交代说,“不是去见男人,是去见晏小姐。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去,是带上蓝雪还有惟墨惟爱。” “原来你还拖家带口的去赴约。” 左愈的眼里流露出不满的情绪,缓缓道,“那我呢?你怎么不带上我一起去?” 温潇怔住,她看着左愈道: “你也想去?” “我为什么不想去?” 左愈挑眉道,“你把全家带上了,就是把我落下,难道是因为我这个老公拿不出手吗?” “别,你最拿得出手了。” 温潇陪着笑脸道,“那我明天就带上你一起去吃饭,行了吧?” 左愈这才满意地点头,“那当然,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 与此同时,晏初璇推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佣人道,“有什么事吗?” “小姐,是大少爷来了。” 佣人恭敬地说。 晏初璇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你说谁?”她不敢相信般又确认道。 “是我。” 这次回答她的不是佣人,而是从走廊尽头缓缓走来的青年。 他器宇轩昂,虽然容貌算不上有多英俊,可却很有风度,看上去有股不可言说的贵气。 晏初璇一看到这个人,反应却很冷淡。 “大哥。” 她例行公事般点了点头,向年轻的男人问过好,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晏鸿走到她身前,笑了笑说: “你不想看到我吗?” 晏初璇别过头,不想和他对视,只是冷冷道,“你怎么来沪城了,出差?” “不,我是专门为你来的。” 晏鸿对她的冷淡并不在意,气定神闲地看着她说。 “为我来的?我在沪城很好,这里也没出什么乱子,你为什么要来。” 闻言,晏初璇的口吻变得更加冷淡。 “小璇,父亲很担心你。” 晏鸿见她皱着眉,轻叹一声道,“你在沪城看似什么都配合家里的安排,可父亲和洛先生通过电话后,知道你和洛翼之间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这样下去,你们的感情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得出来?” 晏初璇一听眉头就皱得更紧。 “原来你们是迫不及待了。按照你们的意思,是不是我现在立刻和洛翼订婚才好?说什么不逼迫我,让我和他慢慢培养感情,实际上就是想快点办手续吧。” 她嘲弄道。 “你误会了。” 晏鸿把口吻放得轻柔,“我们只是担心你虽然表面配合,但内心还是抗拒这个事而已。如果你没有一个积极的心态,那你用一辈子的时间,都不会真正接受洛翼的。” 晏初璇忽然觉得很可笑。 她当然无法做到真正接受洛翼了,因为她喜欢的另有其人啊。 “还是说,三年过去了,你还想着当年那个男友?” 晏鸿见她不说话,态度忽然变得严厉道: “你要是还想着他,那你就太傻了。” 晏初璇最受不了他提起何宁时的口气。当初她和何宁的恋情就是被他最先发现。虽然当时她那么恳切地求他不要告诉父母,可他还是没有答应她。 “我不懂,何宁到底有什么不好,让你这么看不上他。” 停顿片刻,晏初璇盯着晏鸿的眼睛道: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和他这三年来一点联系都没有,他在英国肯定已经交了新女友,我再想他也没用了。我只能接受你们安排的洛翼,不是吗?我是认命了,但你别指望我的态度有多积极。” 说完,她不等晏鸿说话,就转身走进卧室,把门关上。 1392章 要他看着 晏鸿冷着脸看着关上的房门,顿了顿才对身边的佣人道: “小姐在沪城的这些天,她和洛翼见面频繁吗?” 佣人迟疑了一下说: “还好吧,洛少会时不时的约她出来,小姐每一次都赴约了。” 但这个答案显然并不让晏鸿满意。 他沉声道,“她有没有见过什么不该见的人?” 闻言,佣人有些尴尬地说,“小姐每次出门都有保镖和司机跟着,我想应该没有。” “最好如此。” 晏鸿又看了一眼关紧的房门,才转身离去。 卧室里,晏初璇脸色阴沉,刚才她一直站在门口,晏鸿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不明白,他到底是把自己当妹妹,还是当成犯人?他是想看守她吗?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坐回到床边,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刚好她的手机响起铃声,她一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现在才给我电话?” 小徐有些慌张地说: “梦姐好像听到什么风声了,应该是洛少和她说了什么。现在我们团队的人都在被调查,我怕他们查到我,才一直没敢给您打电话。” 闻言,晏初璇皱起眉头,但她也并不意外。 从她爆出照片和视频之后,她就猜到洛翼一定会调查唐君瑶身边的工作人员,毕竟洛翼又不是傻子,这也太明显了。 但她并不害怕对方查出什么。她既然下定决心做这件事,就是要破釜沉舟,如果还顾虑这么多那不如乖乖与洛翼订婚。而且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更保险地达成她的目的。 对她来说就算最后被洛翼发现这是她干的,那她就直接摊牌好了。她相信洛家在知道她做了什么之后,也不会再让洛翼和她订婚,就是洛翼自己也不会愿意。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和洛翼订婚就是了。 “唐君瑶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晏初璇垂下眼眸问。 小徐立刻道: “我今天给您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我终于知道上次洛翼连夜让人把唐君瑶弄上车是为什么了。唐君瑶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晏初璇微微一怔,然后沉吟道: “我说上次他怎么让人把唐君瑶带到医院呢,原来真是怀孕了。” 想到什么,她又紧皱眉头,“那上次把唐君瑶送到医院,是想强行打胎?孩子还在吗?” 小徐压低声音说: “孩子应该还在。现在洛翼把唐君瑶扣在他自己的房子里,好像就是为了和唐君瑶商量打胎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晏初璇不禁问。 “我偷听梦姐打电话,听到的。” 小徐回想起昨天晚上在经纪公司的情况,现在心跳都有些快。当时他是有事去找梦姐,结果就听到梦姐在办公室里说话,然后他就躲在门外偷听。 当他听到梦姐用惊愕的口吻说你居然还怀着孕时,他也很是震惊。他当即就明白这通电话应该是唐君瑶打给梦姐的,而唐君瑶和梦姐说这个事,很可能是向梦姐求助。 要不就没法解释为什么明明感情都已经破裂,洛翼还把唐君瑶留在自己的房子里,原来就是为了处理唐君瑶肚子里的孩子。 他猜测现在很可能是洛翼见软的不行要来硬的,要逼迫唐君瑶把这个孩子打掉。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都是偷听来的。” 小徐有些做贼心虚道,“您要是想让我找证据,那我可没本事找到。” “不用。” 晏初璇沉思了一会儿后说,“你能打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做得很好。作为奖励,我给你打三十万。” 小徐一听有钱拿,立刻喜笑颜开。 “但你要帮我继续跟进这件事,如果洛翼和唐君瑶的经纪人有什么动静,你立刻告诉我,明白吗?只要你给的消息有用,我就会给你更多的钱。” 晏初璇又沉声道。 小徐在电话里立刻答应。 挂断通话,晏初璇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没过一会儿,佣人又来敲房门,说因为晏鸿过来,厨房给没吃饭的他做了菜,问她要不要下来一起吃。 晏初璇很冷淡地扬声道: “我就不来了,我已经要睡了。” 第二天。 唐君瑶一整夜都没睡着,天蒙蒙亮时她就换好衣服,站在窗边往外看。 她就这么一直站到八点之后。 女佣敲了敲房门,“唐小姐,洛先生来了。” 唐君瑶听到洛先生这三个字,嘴角讽刺地勾起。他来得这么早,是迫不及待要看她在协议上签字了吧? 这样,他就可以在不违背法/律的情况下解决掉她肚子里的这个麻烦。 想到这里,她握紧拳头。 打开门,唐君瑶看着那名女佣,她看出隐藏在对方职业假笑下的敌意,撇了撇嘴角说,“我好像从没得罪过你吧?” 闻言,女佣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有几分僵硬道: “唐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是记恨我昨天说的话?” “不,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你其实看不惯我了。” 唐君瑶耸了耸肩,看着女佣嘲弄地笑着说,“我想知道原因。” “您误会了,我没有看不惯您。我做的事都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职责而已。” 女佣挺直胸膛,特别正经地说。 唐君瑶嗤笑了一声,然后道,“你嘴上说的好听,可你的眼睛骗不了人啊。你看着我的眼神里,写满了嫉妒。” “我嫉妒你?” 女佣的脸色变了变,有些绷不住,对唐君瑶不客气道,“我为什么要嫉妒你,是你在嫉妒要和洛少订婚的晏小姐才对吧。” “呵,我嫉妒晏小姐是因为她有出众的家世。” 唐君瑶双手抱胸,流露出几分傲气: “她也就只有家世能让我嫉妒了。如果她不是有幸生了个好人家,她不是我的对手。而你,你嫉妒我是因为我的美貌,我在娱乐圈能火,而不像你一样只能做个背后使坏的佣人。” 她本就无暇的美貌在她做出最自信的姿态时,显得张扬又耀眼,就像是怒放的玫瑰,此刻一点都没有之前苦苦哀求洛翼时的黯然。 女佣的脸色苍白,她愤怒地瞪着唐君瑶,指着对方道: “你——” “我什么?你以为你和洛先生打电话时说的话,我没听见?” 唐君瑶冷笑道: “我就是骂你了怎么样?我告诉你,洛家人给我脸色看就算了,但还轮不到你背后骂我。我再可怜,也不用你瞧不起!我再没有尊严,也比你强一百倍!” 说完,她也不再理睬女佣,抬头挺胸地就走了。 起居室。 洛先生坐在沙发上,已经等了许久。但他没有不耐烦,只是慢慢地品茶。看到唐君瑶出现,他笑了笑道: “你今天精心化了妆。” “这么重要的一天,我能不化妆吗?” 唐君瑶看着他,目光中没有温度。她对洛先生回以微笑,就像在面对镜头。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笑得倒是有些生动,比她演戏时的表现要好多了。 她发现当她失望到极致时,内心也无法变得麻木,而是被更激烈的火焰吞噬,每一秒都在痛苦中煎熬。可她不想让洛先生看到她的痛苦。 “你准备好给我答案了吧。” 洛先生放下茶杯,抬起眼望着她道,“那份协议,你是签还是不签。” 唐君瑶正要说话,这时公寓的门铃忽然被摁响。 洛先生皱起眉望向站在门口的保镖,“是谁?” 保镖透过监视器看到站在走廊上的女人,顿了顿道,“好像是唐小姐的经纪人。” 闻言,洛先生皱眉看着唐君瑶,“是你让她来的?” 唐君瑶有些错愕,她昨晚是给梦姐打了电话,说了她怀孕的事,但她没有让梦姐赶过来。 “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 洛先生沉声道。 保镖接到命令就打开门,梦姐匆匆地走进来,她脱下鞋之后就光着脚往屋里跑,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看到唐君瑶和洛先生后,她喘着气道: “君瑶,你答应洛先生签了协议吧,别犯傻。” 唐君瑶望着她,没有说话。 “我今天赶过来和你说这个,不是因为我把你当摇钱树。我就请你为自己考虑一下,要是你真被封杀了你靠什么吃饭?” 梦姐攥住唐君瑶的手道: “你就算铁了心要把这孩子生下来,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如果那种情况下你还没有办法挣钱,那你们的生活会有多困难?君瑶,你犯不着啊。” 唐君瑶闭上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梦姐一看她这样就着急的不行。 “你刚出道时吃过什么苦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你都忘了吗?现在的名声和地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你这是犯什么浑!你再想想真心盼着你好的人,那个因为担心你大老远赶来沪城的王大姐,你觉得这值吗?” 梦姐嗓子眼都冒火了,她摇晃着唐君瑶的手道: “你说话啊!” 唐君瑶睁开眼睛,问梦姐说,“你看到洛翼了吗?” 梦姐顿住,“没有。” “我要再见他一面,才肯签协议。” 唐君瑶又看向洛先生道,“你让他来,我要当着他的面签协议。” 洛先生皱起眉头。 看着他,唐君瑶此刻倒是很平静。她微微笑着说,“让他来啊,你不敢吗?我怀的是他的孩子,要做了断他怎么能缺席呢?” 闻言,洛先生对保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人叫来。 洛翼本来就等在楼下的车上。 接到电话,他沉默了很久,才推开车门上楼。 不久后,唐君瑶看到洛翼一言不发地走到她面前。她的视线仿佛有些模糊,面前的男人和她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她说,“洛翼,我做打胎的手术时,我要你在旁边看着。” 听到她的话,洛翼浑身一震。 洛先生拍了下桌子道: “唐君瑶,你又搞什么名堂。” “洛翼,我在和你说话。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唐君瑶笑着对洛翼说,“你不答应我就不签字了。” 洛先生给洛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答应下来。 可洛翼却许久不吭声,直到洛先生忍无可忍地推了他一把。 梦姐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都*着,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走到的这一步。 她都说不清到底是谁错了。 如果真的是唐君瑶一厢情愿就错到这种地步,那现在的一切,为什么如此惨烈? “看着就看着。” 半晌,洛翼出声道。 1393章 自作孽不可活 唐君瑶定定地看着洛翼,看得很用力,好像把她半生的力气都用上了。然后她点了点头,说道,“好。” 说完,她就拿起桌子上的笔,再没有半点犹豫就在协议上签了字。 签完字,她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决绝般抬起头盯着洛先生,面无表情道: “你满意了吧?” 洛先生看着她,脸上没有笑意。 这种时候谁都笑不出来。 他拿起这份协议书,交给走过来的保镖让对方收好,随即对唐君瑶说: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以后会明白的,只有自作孽才不可活。” 唐君瑶眼眶通红,却仍然笑着道: “我爱上你儿子,就是自作孽对吗?我想留下我们的孩子,所以你们洛家就容不下我了,我就不可活了。” “随你怎么想吧。” 洛先生站起身,很平静地说,“我预约好了医生,这周三给你做手术。现在胎儿还很小,这会儿做掉不会影响你以后的生育能力。只要你自己不说出去,这件事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唐君瑶看向洛翼,说: “周三的时候,你必须在场,否则我不会躺上手术床。” 洛翼顿了一下道: “我会在场。” 事情说到这种程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洛先生看了一眼唐君瑶,随即道,“周三之前你还是先住在这里。” “怕我反悔?” 唐君瑶笑了笑,“不会的。但想让我继续住在这里,你们必须把这里的女佣换掉。” 洛先生皱眉看向表情僵硬的女佣,问: “为什么?” “我单纯地看她不顺眼。” 唐君瑶冷道。 “可以。” 虽然这个女佣是洛先生用得比较得力的人,但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唐君瑶多嘴,就点头答应。 等洛先生和洛翼父子都走了,梦姐拉着唐君瑶说: “你怀孕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唐君瑶看着她,低下头道: “我怕你担心。” “你要是真怕我担心,你就不应该这样。” 梦姐被她气得肺都要炸了,恨道,“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给我打电话,说你怀孕的时候我都被吓成什么样了?你当时还和我说,为了这个孩子你退出娱乐圈,我都疯了。还好过了一个晚上,你想通了。” 唐君瑶沉默了半晌,看着她说: “梦姐,谢谢你。” “小祖宗,你赶紧给我打住,你的谢谢我可再也不敢受着了。” 梦姐叹了口气又说,“你要真想谢谢我,那你以后别想不开再乱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唐君瑶苦笑了一下道: “我说我真的喜欢洛翼,根本没人相信。梦姐,你也以为我只是乱来对吧?” “傻姑娘。” 梦姐皱着眉说,“我说你不要再乱来,就是说你以后不能再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你懂吗?尤其是像洛少这样的人。你要把真心托付给想要你托付的人。” 唐君瑶静静地听着,梦姐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另一边。 晏初璇化好妆,她拎着手包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一楼路过大厅时却被人叫住。 “你这是要去哪里?” 晏鸿站在那里望着她。 “我去哪里一定要先经过你允许吗?” 听到他的声音,晏初璇回过头,看着他笑道。 “你是要去见洛翼?” 晏鸿不理会她的抗拒,走到她身边问。 “不是。” 晏初璇真的很厌烦他的询问。 “那你告诉我,你是要去见谁。” 晏鸿强硬道,一副她不说清楚就不让她出门的态度。 “我是要去见左夫人。” 闻言,晏初鸿对他嘲弄一笑,“就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她是女人,你总归放心我和她一起吃饭了吧?” 晏鸿皱起眉头,问: “你什么时候和左愈的妻子认识了?难道是蓝雪表妹给你们引荐的?” “就是蓝雪引荐的。” 晏初璇的脾气本来很好,可一对上晏鸿她就止不住的不耐烦。她不喜欢这种做什么都被监视的感觉。但她又没法摆脱晏鸿,只能胡乱敷衍道。 “原来如此。” 晏鸿笑了笑,摩挲着下巴道: “我早就看出蓝雪是个聪明姑娘,不用她父亲出面,她自己就搞定了左氏的继承人,现在成了左惟墨的未婚妻,更是促成了左氏和白氏的合作。小璇,你应该和你妹妹学一学,她比你小这么多都比你懂事。” 晏初璇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腔调,她看着对方,冷冷地反驳道: “你弄错了。蓝雪和左惟墨订婚,不是因为她看中了左氏集团,是因为她喜欢左惟墨这个人。她和左惟墨是真正的恋人,她们之间是纯粹的爱情。” 听她说完,晏鸿愣怔了一会儿,不禁笑道: “那蓝雪也会喜欢人。她不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却碰巧喜欢上了左惟墨,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晏初璇只觉得自己和晏鸿没法沟通,她扭开脸说: “我和左夫人约好了时间,再不去就迟到了。” 说着她就要离开,却被晏鸿拽住手腕。 “你不是要去见左夫人吗,那我也去好了。”晏鸿看着她不耐的眼神,含笑道,“于情于理我也该拜访一下这位夫人。” 中午,半岛酒店。 温潇带着人到预定好的包厢,就等着晏初璇过来。她一家人都到齐了,只有左惟爱因为要忙着和章导探讨剧本细节的事没来赴这场饭局。 等待时,她看着白蓝雪问: “你从小就在伦敦,和你表姐很少联系吧。” “我们会定期通电话。” 白蓝雪想起以前的事,笑着说,“其实表姐一直都是很内向的人。她比我年长几岁,但和我很是合得来。” 因为晏初璇身边没什么能倾诉的对象,所以她反而把很多心里话都和白蓝雪说,因为她知道白蓝雪不会把这些说出去,会为她保守秘密。 而白蓝雪的善解人意,也让她感到温暖。 “表伯父是很严厉的人,对初璇姐的要求很高。虽然他很在乎初璇姐,但是也和他的性格有关系吧,初璇姐总是感觉到和他没法沟通。” 想到什么,白蓝雪轻叹一声说: “我有时候都觉得,表伯父对初璇姐管得太严了。其实初璇姐一直都很懂事,他放宽一点,不要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反而会更好。” 温潇顿了顿问: “那晏小姐有亲兄弟姐妹吗?” 白蓝雪点头,“表伯父有一个长子,是初璇姐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这位表哥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优秀,是表伯父一家的骄傲。” “那他和晏小姐的关系好吗?” 温潇拄着下巴道。 白蓝雪微微顿住后说,“我没怎么听初璇姐提过她哥哥的事,我想他们可能有些隔阂吧。” 左愈在这时咳嗽了一声道: “行了,你也别老打听晏家的家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他们家的孩子了呢。” 闻言,温潇瞪他一眼,“你才看上他们家的人了。” 话音落下,包厢外响起脚步声。 随即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晏初璇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而让温潇有些诧异的是,在晏初璇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看上去气质不俗。 “晏小姐你来了。这位是?” 温潇站起身道。 晏初璇看向自己的哥哥,笑了笑说,“他是我哥哥晏鸿,昨晚刚到沪城。他听说我今天要来和您们一家吃饭,就也过来问个好。” 晏鸿风度翩翩地对温潇和左愈道: “左先生,左夫人,晚辈晏鸿,请多关照。” 他这么有礼貌,让温潇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让人坐下。白蓝雪笑着对晏鸿道: “表哥,你之前不是在北城负责一个项目吗,怎么忽然来沪城了?” 晏鸿勾起嘴角道: “那个项目已经结束了,我这才过来的。还是家里父母不放心你初璇姐一个人在沪城,又嫌我在家里太碍眼多余,才把我撵来。” 白蓝雪心里却猜到他来肯定是为了监督晏初璇和洛翼相亲的,她只是含笑不点破。 倒是晏鸿又看向她身边的左惟墨,站起身对他伸出手道: “你就是蓝雪的未婚妻左少吧?请指教。” 左惟墨也起身和他握手。 晏初璇看着这一幕,面上带笑,心里却是在冷笑。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最喜欢和左惟墨这样的天之骄子称兄道弟,但如果左惟墨不是左家的继承人,那他根本不会看对方一眼。 在他和父亲眼里,家世比什么都重要。 她也不明白,现在这个时代,有的是父辈位高权重的二代都和普通人结婚生子,怎么就她不行了? 温潇让侍者递上菜单,给晏鸿和晏初璇都发了一份。两人都很客气地说只要她来安排就行了。温潇知道场合下自己也不用推辞,就让侍者照着最好的菜上。 等上菜齐了,众人一边吃一边聊,气氛倒是轻松和谐。 “对了,艺术家杂志那边需要的资料,你整理好了吗?你不是说今天带过来吗?” 温潇忽然想到昨天和晏初璇在电话里说的事,询问道。 晏初璇整个人都僵住,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晏鸿微微皱了下眉,看向她道: “什么杂志资料?” 1394章 争吵 晏初璇顿了顿说: “是一个专门刊登艺术画作的杂志。我和左夫人联系过,让她帮我引荐了杂志社的主编,现在他们决定用我的画作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说清楚,那以晏鸿的谨慎肯定会追问到底,到时候反而不好糊弄。 所以她只能解释了一番,然后就对温潇笑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但是我忘带了,实在是抱歉。等我回去之后再给您送来。” “没事。” 温潇笑道。 晏初璇用余光瞥到自己的哥哥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就想把话题带过,“左夫人,我来沪城这些天您照顾了我很多,今天我要敬您一杯,也敬左先生一杯。” 说着她端起酒杯站起身,温潇与左愈也起身和她碰杯。 晏鸿见状就只能按下对上杂志之事的疑虑,也和妹妹一起向两人敬酒。 等大家都把酒杯放下,晏初璇以为杂志的事已经过去了,她回过头却发现晏鸿皱着眉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写满探究。 她心里一沉,知道他虽然不至于当场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回去之后他肯定要问清楚的。 两个小时后。 晏鸿和左愈一行人笑着说了再见,就带着晏初璇一起走出半岛酒店。 一上车,他就看着晏初璇道: “刚才在饭局上,左夫人提起你要上杂志,还要什么资料,这是怎么回事?” 晏初璇心里很是烦乱,她不想回答,可又不能不回答。 “我不说了吗,就是他们要发表我的画作。” 她避重就轻道。 “发表你的画作?是你主动去投稿的?” 晏鸿沉声问。 晏初璇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说,“就算是又怎么样。我什么事都按照你们说的做,现在我连在杂志上发表作品的权利都没有吗?我不明白这能碍着什么。” 闻言,晏鸿的口吻变得严厉起来: “璇璇,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那你想让我怎么说?” 晏初璇看着他道,“你们管得也太多了。” “先不说你要发表作品的事,我刚才听左夫人的话,是不是你上这个杂志还要公布你本人的身份资料?” 晏鸿抓住重点,表情有些凝重,“你应该知道吧,晏家有家规,子孙后代不能在未经家长允许的情况下,就在媒体上使用自己的身份。” 他拿出家规说事,让晏初璇眉头皱紧。 她就不该带晏鸿赴宴,现在被他知道了这件事,她出名的计划就泡汤了。 “只是在一本艺术杂志上发表作品,然后让大家知道创作这些作品的人是谁,这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 她有些红了眼眶,盯着晏鸿道: “这是好的名气,对晏家又能有什么妨碍?而且天底下有的是姓晏的人,只要我不说谁能知道我是谁?” “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你这么天真?” 晏鸿有些动怒道: “你知道北城有多少人盯着父亲和我吗?多的是人巴不得能找到晏家的把柄。” “那你告诉我,我上艺术杂志发表作品这叫什么把柄?” 晏初璇积压已久的怒火也要爆发出来,她攥紧自己的裙子道: “之前洛翼和娱乐圈女明星的绯闻被曝光,这才叫把柄吧?可你们知道了之后,什么都没说,好像这没什么大不了一样。现在我不过是想发表作品都被阻拦。” “洛翼的事是他做得不妥,没人否认这一点。” 晏鸿冷着脸说: “但正是因为他已经出了绯闻,你现在才更要低调,你懂吗?你上一个艺术杂志露了脸,只要被有心人知道就会大肆传播,到时候他们再透露你和洛翼订婚的事,大家就都知道这些事知道你是谁了,这会很麻烦的——” “所以你们不约束洛翼,就来约束我?人是你们选的,你们怎么不说是自己给了那些对手把柄?” 晏初璇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还是说,难道我是晏家的女儿,我就注定什么自由都不能有了?” 说完,她直接打开车门,独自一人下了车。 晏鸿坐在车座上看着她走远,这时有保镖来问,“要不要拦住小姐?” “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儿吧。” 沉默片刻,晏鸿按着眉心道,“派人跟着就是。” 大街上,晏初璇一个人走了很远。她走到路边的一家咖啡店外,想了想之后推门走进去。 “小姐,您要什么?” 负责点单的服务员看到她兀自走到窗边坐下,只好主动拿着饮品单来问。 晏初璇接过饮品单,随意地一翻就道: “给我一杯拿铁。” 等服务员离开,她拿出手机,再次输入那一窜她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的手指停顿了很久,才下狠心般摁了通话键。 过了很久,通话才被接通。 “何宁,是我——” 她喃喃出声,那边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是谁啊?” 晏初璇怔住之后,顿了顿问: “这是何宁的号码吧,你是——” “我问你是谁。” 接电话的女人嬉笑着道,“你怎么给阿宁打电话?我好像也没从他这里听说有你这个人啊。你的声音,我没听过。” 晏初璇明白了什么,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好像都停止跳动。 这个接电话的女人,是何宁现在的女友吧。 对方一定觉得很奇怪,甚至有些不爽,是谁给她男友打电话,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没事了。” 晏初璇说完这句就匆匆挂断通话。 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流下,哭得没有声息。 1395章 不值得 没一会儿,服务员刚好送来拿铁。晏初璇匆匆地挪开手,对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那名服务员也是女孩,见她眼眶通红像是哭过,顿了顿问: “您没事吧?” “没事。” 晏初璇看着服务员笑了一下,除了眼睛有些红肿,从她脸上已经看不出悲伤和消沉了。 等服务员离开。晏初璇抿了一口拿铁,感受着那苦涩的味道。 就算何宁已经有了女朋友,她也不会和洛翼订婚。唯独在婚姻这件事上,她不会顺从家族的安排。他们说她愚蠢也好不孝也罢,她只是觉得人总要坚持什么,如果什么都按照别人的意思来,那她就连灵魂都丢失了。 她已经想好,她可以不嫁给何宁,她可以不去打扰何宁。但她会让自己的父母知道,她宁愿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也不会嫁给她不想嫁的人。 既然她唯一想嫁的人已经离她远去,那她就是一生未婚又有何妨。所谓的联姻,谁愿意接受谁就接受,她反正是不接受。 正当她越发坚定了信念时,另一边洛翼在办公室里和助理对话。 “洛少,我查到晏小姐前男友的身份了。” 助理坐在洛翼对面,把调查到的资料都放到办公桌上。“她的前男友名叫何宁,确实是一个高材生。他当年高考的时候是以全省理科状元的成绩考进北城大学。” 北城大学是国内最首屈一指的顶尖学府,能考进这个学校的都是真正的高材生,而且这个何宁还曾经是理科状元,由此可见对方的头脑确实很好。 “何宁在北城大学大四那一年入选了交换计划,做了英国剑桥的交换生。然后他又考上了剑桥的研究生,现在一直留在英国深造。听说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小有名气,师从的教授也是行业里最权威的学者。” 助理说着都有些奇怪,为什么晏初璇的家人当初铁了心要拆散这对年轻人? 虽然何宁只是普通家庭出身,可父母也都是体面的知识分子。而且这么好学上进的年轻人那将来可是社会栋梁啊,如果对方的性格还稳重可靠的话,那配上晏初璇又怎知不是一段佳话。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晏初璇是真的喜欢过那个年轻人,那强行让她忘了对方和别的男人联姻,这也是强人所难吧。 而最让助理在意的是,如果晏初璇心里还有她的前男友,那洛少夹在这中间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确实是很优秀的人。” 洛翼回想到晏初璇和他说起何宁时的表情,笑了笑说,“怪不得她忘不了他。” 助理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道: “这个何宁在英国的华人留学生圈子里还是挺有名的,因为他加入了一个公益性质的互助小组。我混进了留学生的群里,看到很多女孩提起他时,都很崇拜他的样子,而且现在据说他也有新的女朋友了。他和晏小姐还保持联系的可能应该不大吧?” 洛翼沉着眸子,顿了顿说: “我想晏家也不会让他们保持联系。” 助理想了一会儿道: “要是您不放心,我可以托熟悉的黑客——” “不用。” 洛翼低声说,“何宁这样的高材生,不会做在国内暗中挑拨的事。我没见过他,但我有感觉他不是这样的人。” 助理沉吟着道: “那您说现在暗中给我们使绊子的人,到底是谁呢?晏小姐就这一个前男友吧。” 洛翼皱起眉头,他现在还是更倾向于认为,是有谁看不惯洛家进军国内商界,但不知为什么,他又觉得这件事里有别的可能。 而且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晏初璇的态度,她总是和他若即若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就连他之前爆出绯闻她都没什么反应。 除非晏初璇年纪轻轻就看破红尘,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婚姻大事了,所以才怎么样都无所谓,不然她这种态度,简直让他觉得她只是为了稳住他,稳住洛家和晏家而已,其实根本就不想订婚。 “对了洛少,晏家的大少爷来沪城了。” 助理又忽然想起晏鸿出现的事,赶紧告诉洛翼道。 洛翼嗯了一声说,“这件事我知道,父亲今早就告诉我了。” 晏鸿来沪城这一趟,其实就是为了推进联姻的事。 洛先生的意思是解决了唐君瑶这边的麻烦,就和晏家兄妹约个时间,当面敲定订婚的日期。在洛先生看来,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无需再拖下去。 可洛翼一想到唐君瑶明天就要去医院打胎,他就心烦意乱。 他说不清内心的烦躁是因为什么。 现在他根本不能闲着,因为他一闲下来,脑海里就浮现出唐君瑶看着他,说让他看着她的孩子被流掉这句话时的神情。他原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可是他错了,错得太多。 “洛少——” 助理见洛翼不说话,轻声唤道。 洛翼回过神,看着助理,沉下声音道,“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就住在办公室里。你把上次那个项目的企划书拿来,我再研究一会儿。这次的投标一定要成功。” 第二天。 唐君瑶一夜无眠,她不知道洛翼也失眠了。 她穿戴好衣服,化好妆就坐在起居室里,等着洛家的人送她去医院。 梦姐怕她临阵反悔,也怕她胡思乱想再出什么心理问题,昨天干脆就没回公司,一直在公寓里陪她。此刻坐在唐君瑶身边,梦姐没话找话,尽量让她心情放松一些。 “梦姐,你做过这种手术吗?” 忽然,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唐君瑶开口,看着梦姐问。 梦姐顿了一下,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打过胎,但我有过流产的经历。” 唐君瑶怔住,望着她。 “那是我和你诚哥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头一次怀孕。” 梦姐低下头缓缓说,“当时我们结婚才一年,我在公司也还没坐到现在的位置,就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小菜鸟罢了。其实我当时还没想好要孩子,因为我想着我还年轻,应该把更多的精力都留给工作,等有更好的条件时再要孩子。” 唐君瑶静静地听着,她继续道: “发现怀了时,我一开始算不上高兴。可你诚哥却和我说,我们是夫妻,孩子生出来有他照顾我们母子,我不用操心太多。而且早晚都要生的,早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那后来呢,为什么会掉了?” 听到这里,唐君瑶忍不住问。 梦姐抬起头,目光有些黯然地说,“是我怀孕第二个月的时候掉的。我当时不是在家休息吗,但公司那边忽然有个机会,需要提拔一个新人做经纪人,而我那时候只是艺人助理。” 唐君瑶明白了,她握住梦姐的手道: “所以你就想拼一把试试。” “是啊。” 梦姐的目光复杂,轻声道: “我当时想的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只当助理,我也想出人头地,爬到更多的位置,给自己和家人更好的未来。如果这个机会我不要,那下一个机会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我就回公司了。当时我还和你诚哥吵了一架,因为他担心我的身体情况,怕我累着了。” 回想起当时的事,梦姐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当时年轻气盛,对你诚哥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我埋怨他不肯支持我的事业,还说他就想着要孩子,不在乎我的感受。现在想想那说得都太伤人了。” 梦姐停顿了片刻才往下说: “如果他真的不支持我的事业,那他早就提议说要我备孕了。但其实当时那个孩子是我算错了安全期意外怀孕。他甚至和我说过,如果我真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做手术打掉。他不是不在乎我,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在关心我。 我回到公司和一个前辈学着做经纪人,还瞒着同事自己怀孕的事。因为这个机会有很多人竞争,他们知道我怀孕我就要让给别人了。结果后来我有次加班到深夜,回家之后就发烧,结果孩子掉了。 说实话,我知道孩子没了,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感到难过。真的很难过。那种原本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结果忽然没了的感觉。我会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我有些恨自己,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但你诚哥在这时给了我很多安慰和鼓励,他一直都没有怪我不小心,怪我任性。他很细心地照顾我,给我买营养品补身子。他让我别伤心,他说不管遇到什么都有他陪着我。” 唐君瑶垂着头,不知想到什么。 梦姐看着她笑了笑说: “所以你明白了吗,君瑶,在这种时刻有个人陪着你,关心你,是多么重要。如果你现在是已经结婚了,或者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责任,哪怕你是要暂时退出娱乐圈一段时间去生孩子,我都不会拦着你。 如果是那种情况,我不会说你为了事业就该放弃这个孩子。但现在你不一样,你如果把孩子生出来,他却是不受祝福的,而一切代价都要你自己承担,这太难了,你还会为了这个孩子失去事业。 如果你一无所有,你又拿什么给这个孩子,给你自己好的未来呢?” 说着,梦姐搂着唐君瑶,又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君瑶,梦姐说几句不该说的话。当着洛少和他父亲的面,我不能这么说,因为我怕得罪他们,我以后还要在场面上混饭吃。 但我对你,我就直说了,洛翼不值得你为他这样,洛家更不值得,他们要看家世看门第,那就让他们看去。你是玫瑰,长在野外的玫瑰拥有独自盛开的璀璨,不需要通过被他们接纳来证明自己的美丽。 早晚你会遇到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他会因为你想要诞下你们爱情的结晶而欣喜若狂。连我都能遇到这样的人,你肯定也会遇到的。君瑶,你振作一点。” 唐君瑶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1396章 走漏消息 下一刻,公寓的大门从外打开,唐君瑶赶紧擦干眼泪。几个洛家的保镖走进俩,对唐君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唐小姐,洛少会在医院出现的,请下楼吧。” 唐君瑶没有像他们担心的那样反悔,而是一言不发地拿起手包,跟在他们身后。 梦姐也跟上。 仍然是上次的那家医院,因为洛翼早就打点好关系,不会有人泄密。 唐君瑶站在走廊上,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洛翼。 “你穿得这么郑重,像是要参加葬礼一样。” 对上他的目光,唐君瑶冷笑着说。 洛翼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倒是洛翼身旁的一个保镖开口,“唐小姐,一个人还没被生出来,就不能说死了。” 闻言,唐君瑶哈哈笑着道: “是啊,这块肉不是长在你们肚子里,你们当然感觉不到了。” 那名保镖还想说什么,却被同伴使了个眼色。 “那就开始吧。” 医生在这时走过来,先是对洛翼点头,然后又看向唐君瑶道。唐君瑶看着对方,沉默了片刻后说: “能不能给我打麻药。” “当然,您不会感觉到疼痛。” 医生以为她是怕疼,闻言便道。 唐君瑶却道,“我不是怕疼,我只是不想清醒地看着肚子里的孩子被打掉。” 闻言,医生不禁看了洛翼一眼,他看到洛翼一直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但我要他看着。” 顿了顿,唐君瑶又看向洛翼道,“做手术时,你们让他进来,就让他站在旁边。我要他亲眼看着孩子是怎么被流掉的。” 医生顿住之后说: “唐小姐,按照规定是不允许无关人员进手术室的,而且您的这个要求——” “你想说我无理取闹是吗?” 唐君瑶扬声道,“我也不怕你们觉得我这么觉得,反正你们早就觉得我是疯子了!反正他要是不进来,我就不做手术。” 梦姐不禁拉了拉唐君瑶,又担忧地望向洛翼。 洛翼看着唐君瑶,沉声道: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我可以进来。” “这对你来说当然无所谓了。反正手术室那么大,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是吧?” 唐君瑶又嗤笑起来。 陪洛翼一起来的助理看不下去,对唐君瑶说,“唐小姐,协议您已经签字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 “没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看着,我们的孩子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的。” 唐君瑶望着洛翼,笑着说,“你现在还以为我是故意使手段才怀上这个孩子的吗?如果你还这么想,你真是太可悲了。我告诉你,我没有使手段,这就是意外。” 洛翼攥紧拳头,看着她。 “你要是不信,我也不能逼你相信。但我没有说谎。” 唐君瑶笑了笑道,“你觉得我自甘下贱,我也不反驳什么,但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没贱到刻意造出一个孩子来要挟你的地步。你的助理说的对,现在说再多也没有意思了。我签字了,好,那我做这个手术就是。” 说完她就跟着护士去做准备。 洛翼看着她的背影,拳头握得更紧。 “洛少,你真相信她说的?” 助理站在洛翼身边低声道,“如果真的是意外,那这也太巧了。” “不用再说了。” 洛翼只是道。 唐君瑶躺在手术室的台上,医生拿着工具要开始这个简单的手术,这时,外面却响起喧闹声。 洛翼皱着眉,竟然看到医院的走廊尽头涌来一群记者。 “这是怎么回事?” 他震惊道。 几个保镖连忙将他挡住,不让那些记者拍到他的脸。而这群记者中有人喊道,“唐小姐在手术室里吗?请问她是真的要打胎吗?”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躁动起来,洛翼身边的人根本拦不住。 手术室里有护士探头出来查看情况,却被记者眼疾手快地拍下照片,还有人要破门而入。 “够了!” 洛翼看到这一幕,震怒地把要挤开护士往手术室里跑的记者一把拽出来,然后对着那人的脸就揍了一拳。 这下可好,原本得到消息要拍下唐君瑶打胎照片的记者都顿着他一顿猛拍,还有人在录像,把他打人的动作都记录下来。因为洛翼虽然在娱乐圈有一些人脉,但他毕竟没在公众面前露脸,这些记者也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是医院,这是手术室!” 洛翼却不管他们在录像,吼道,“这不是你们乱来的地方!都给我滚!” 见到这一幕,洛翼的助理在最初的愣怔后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打电话叫更多的人来控制现场。 那些记者都是长期混迹娱乐圈的老油条,虽然见他暴怒一时不敢往上冲,但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大新闻,还有人问,“你是唐君瑶什么人?难道你就是她男朋友,是你让她打胎的?她的孩子是你的吗?” 他们都兴奋起来,如果真拍到唐君瑶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那要爆料的新闻可就有的写了,这是直接把男主角都爆料了啊,那得引起多大的轰动。 “你怎么不说话?” 有记者见洛翼没有回答,还刺激他道,“敢做不敢认,你算是男人吗?” 洛翼面色一沉,他正想说什么,这时洛先生带着人匆匆赶到。 “是谁让你们闯入医院非法拍摄的?” 洛先生比起洛翼更为老辣,一出声就自带能震住场子的威严,他望着这些人怒道,“你们要是敢把拍摄的视频泄露半点,我绝对依法追究你们责任!” 说完,他身边的保镖还有医院的安保人员都上前将那些记者控制住。 这群记者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可下一刻,洛先生就让他们不敢造次。 “我是洛时闻。今天我就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谁不配合,我绝对让你们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谁要是配合我删掉照片和视频,我就给他一笔封口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追究责任。” 洛先生沉声道。 听到洛时闻这个名字,这些记者面面相觑。 他们今天只是接到消息,有匿名的“知情人士”说唐君瑶就在这家医院的五楼做打胎手术,他们才匆匆赶来。 他们本来也就是娱记这个行业里最底层混饭吃的乌合之众,因为真正有身份做出名声来的娱记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违法,就为了一时之利被追究法/律责任。 而他们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洛时闻这个名字,知道对方是在国际金融界都坐前几把交椅的华商大佬。 今天洛时闻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站在手术室门口的这个年轻男人身份不凡,要是得罪了洛家那他们可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就算再想挣钱,也不能得罪这样的大人物啊。 更何况洛时闻都说了还会给每人一笔封口费,何乐而不为? 洛时闻脸色铁青,他看着这些人都被控制住,乖乖地在保镖的监督下删除照片和饰品的所有备份,心情却仍然糟糕。他望向气愤不已的洛翼,低声道: “出了这样的乱子,真是有人想搞我们。” 洛翼看到那些记者被带走,但他内心的怒火却仍然没有平息。他没有回答父亲的话,推开门走进手术室。 医生和护士都望着他,而唐君瑶从手术台上坐起来,望着他道: “那些人——” “已经解决了。” 洛翼在她未说完前就道。 唐君瑶穿着蓝色的病号服,她却浑身发颤,蜷缩着身体道,“他们一定拍了照片——” 而她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已经超过正常范畴,像是发病了一样。 看到她害怕成这样,洛翼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他看向一旁的医生问,“她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们给她用了什么会让激化情绪的药/物?” 医生看到唐君瑶莫名其妙就这样,不知所措地摇头道: “我们什么药都没用。” 洛时闻也走进来,他看到唐君瑶在手术台上不停颤抖的模样,顿住之后说: “这是怎么了?手术不是还没开始做吗?” 但唐君瑶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语,仍然自顾自地把身体蜷缩在一起,嘴里只是不停地嘟囔道,“他们一定拍下来了,都拍下来了——” 护士见状上前想要安抚她,却毫无作用。 洛翼听着她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话,他忽然感觉到她是真的很害怕。 他不能自持般走上前,抱住她。 在他怀里,唐君瑶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她靠在他胸膛,沉默又脆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洛时闻愣怔地看着他们,一时没有说话。 1397章 延迟 等唐君瑶止住哭泣,她抬起头看着洛翼的脸,目光复杂。她抹了把眼泪道,“你一定觉得我疯了。” 洛翼望着她蓝色的眼眸,说不出话。过了许久他道,“你是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吧,我感觉你对镜头有特殊的恐惧。” 他想到之前还和唐君瑶在一起时,有一次他和唐君瑶一起出门,结果唐君瑶在饭店里忽然肚子疼,这时候有狗仔偷偷拍她,闪光灯亮起,她的情绪就一下子变得很激动。 她那种应激反应,不只是矫情这么简单,而更像是一种受过伤害后落下的病态。 唐君瑶恍惚般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顿了顿说: “手术还继续做吗?” 洛翼发现她这一刻的目光是空洞的,如此麻木,让他看着忽然很难受。 他好像从未这么难受过。 洛时闻走到他身边,皱着眉道,“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现在这家医院已经不安全了,不能在这里做手术。” 唐君瑶盯着洛时闻说: “你们怀疑是我透露的消息?” 听到她的话,洛时闻有些烦躁地说,“我谅你也没这个胆量,而且这件事传出去了对你的星途也有影响。我想你连协议都签了,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唐君瑶嘴角一勾,淡淡道: “那你对我的估计还挺准确。” 梦姐现在焦急得不行,她又是担心唐君瑶打胎的事被爆料,又是担心洛家会怀疑这件事是唐君瑶做的,再迁怒于对方。 “那洛先生,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对洛时闻道。 洛时闻现在心里是烦得不行,他看了一眼唐君瑶后说,“唐小姐,那就麻烦你还得先住回到那套公寓了。具体在哪个医院做手术,我之后再安排。” 唐君瑶无所谓般点了点头,然后一声不吭。 梦姐倒是替唐君瑶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洛时闻,又看向洛翼。她就害怕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对唐君瑶的事业有影响,毕竟国内社会还没开放到对女明星未婚打胎这种事无动于衷。 自从上次和洛翼的视频被爆出来后,网上就一直传闻唐君瑶被已婚富商包养之类的消息,故事都编了好几个版本,是把唐君瑶说得越来越不堪。 这要是再传出打胎的事,那可是不小的打击。 但洛时闻说完之后就带着保镖离开,梦姐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对方的背影。 “你放心,不会把她推出来当替罪羊。” 洛翼却在经过梦姐身边时道。 梦姐一怔,然后她看着洛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洛少,这个消息可不能流传出去,我们君瑶——” “我知道。” 洛翼又回头看了唐君瑶一眼,不知为何,梦姐总感觉他的眼神里有别的情绪。 医院外的车上。 洛时闻脸色阴沉,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道,“我们这是被针对了。现在比起让唐君瑶打胎,我更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搞我们。” 洛翼停顿片刻后说: “唐君瑶这些天一直被我们盯着,她没有可能传出消息,所以肯定不是她本人做的。要么是梦姐有问题,要么就是我们的人有问题,只有这两种可能。” 洛时闻缓缓道,“如果是那个梦姐有问题,那把她留在唐君瑶身边,她还会找机会拍下照片,然后爆料。” 他不是没想到梦姐有嫌疑,而是故意留下她,就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如果她真是内奸,又不觉得自己被怀疑,那她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现在她还不知道,她的手机也被监听了。 “但我觉得不会是梦姐。” 洛翼看向车窗外,轻声道,“如果是她想借着唐君瑶整我们,那她早就可以爆出更大的料。必定唐君瑶的很多事,她都知道。而她想用唐君瑶做文章,那就太容易了。”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不能掉以轻心。” 洛时闻冷声道。 晏家别墅。 卧室里,晏初璇看到网上没有传出唐君瑶为洛翼打胎一事的新闻,她并不感到惊讶。她知道以洛翼和他父亲的手腕,想要搞定那些滥竽充数的记者还是很容易的。 但她要的本来就不是这件事被直接曝光,她知道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难度实在很大。但他知道,以洛时闻的谨慎,他肯定会觉得那家医院已经不安全,然后推迟给唐君瑶做打胎手术的时间。 她要的就是这一点时间差。 正当她沉思着什么时,晏鸿的声音响起,“璇璇,你连午饭都不吃,是和我赌气?” 晏初璇打开房门,看着晏鸿道: “没有,我只是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吃午饭了。” 晏鸿见她态度平静,停顿了片刻后说,“就算你不身体再不舒服,也该把午饭吃了。我看让你吃不下饭的不是身体,而是你的心理。” 闻言,晏初璇对他一笑说: “那如果我说,只要你同意我上杂志,然后再说服爸妈不让我和洛翼订婚,以后也不再给我安排联姻,我就吃得下了,你会帮我吗?” 晏鸿皱起眉头,他沉声道: “你果然是还在排斥订婚的事。” 晏初璇看着晏鸿,在这张和她有几分相像的脸上看到的却只是倨傲。 “哥,我们是兄妹,但你从来没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 她轻声道: “身为晏家的女儿,我从来没给你们丢过脸吧,从小我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任何会给家族抹黑的事,我都敬而远之。就连青春期,我也没做过任何叛逆的举动。 我什么都可以听家族安排,但唯独感情的事,我不想让你们做主,这很难理解吗? 还是你觉得,我不想联姻就是自私?” 闻言,晏鸿沉默了许久,然后他说: “你不想嫁给洛翼,那你想嫁给谁?是那个何宁?还是别人?你觉得洛翼有哪里不好,你说出来。你平心而论,撇开你对联姻这件事的排斥不谈,洛翼难道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晏初璇笑道: “是,洛翼有钱,有身份和地位,他的父亲在商界的人脉更是别人高攀不起的宝贵财富,连我们这样的人家想要经商,都得依仗这个。但他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就是不想嫁给他。我对他没有感情,他对我也是。” 晏鸿冷着脸说: “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没有感情?感情可以培养!当年爸妈刚认识的时候,也没有感情,可现在他们不还是过得很好。” 1398章 身世 “璇璇,我知道你现在很排斥我说的话,觉得我就是想劝你嫁给不想嫁的人而已。可你换个角度想想,这个世界上,爱情靠得住吗?如果能,又能靠得住多久?” 晏鸿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说: “你现在不肯嫁给洛翼,如果我们由着你,让你嫁给别的男人,你看似是得偿所愿了。可二十年后你就会发现你的丈夫也不过是一个有缺陷的普通人,而且他还是一个不能给你物质生活保障和高贵地位的普通人。” 晏初璇颤声道: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不是每一个女人想要追求的都是钱和地位!我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再不济我也可以自己去赚钱。我从没想过靠谁过一辈子,我可以靠自己。 我就是不想活在一个冰冷的笼子而已,那笼子再华丽也非我所求,我不是金丝雀,我是一个人!” 晏鸿沉下声音,摇了摇头说: “你想得太偏激了。就拿妈妈举例吧,她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整个北城里能比她更体面的女人就那么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这些东西,才是最实际的东西。璇璇,那按照你的想法,我们的母亲也是笼子里的金丝雀了吗?” “她如果是自愿待在这个笼子里,那她就不是。” 晏初璇对他笑了一下道。 “别用这种口气,”晏鸿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你是妈妈的女儿,你和她其实很像,你可以活得和她一样好。” 听到自己哥哥的话,晏初璇的脸上面露明晃晃的讽刺。她再也不能忍受他所谓的劝诫。她指着自己道,“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和你根本就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闻言,晏鸿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睁大眼睛看着晏初璇,不可置信般道: “你说什么?”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晏初璇看着他,泪水流出眼眶。“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是爸爸在外面的情人生的孩子。” 她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用通俗的说法讲,我就是私生女。如果不是晏太太愿意接受我,把我当成她亲生的女儿抚养,同意把我接回晏家,那我现在还流落在外。” 现在已经很难去说,当初晏太太的这个决定是因为什么。 晏太太是因为怜悯一个无辜的新生命,是因为她爱自己的丈夫爱到可以原谅他的背叛和过失,又或许她只是顾虑到晏家的名声,担忧丈夫的正治前途受到影响,怕这个孩子的存在流落在外成为日后的丑闻与把柄,才同意把孩子接回来。 要么就是她害怕自己失去养尊处优的生活,畏惧丈夫的权威,才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这个私生女。 晏初璇有时候又觉得,或许这几种可能并不是分开的,这些都是晏太太做出决定的动机。 她也想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晏太太真的把她抚养长大,没让她在晏家受到一点委屈。她管晏太太叫了二十多年的妈妈,从她刚学会说话时就这么叫,对她来说,晏太太就是她真正的妈妈。 如果不是后来她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真想,她真的想象不到,还有这样的原委。 至于她的亲生母亲,她从未见过那个女人。对方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应该是当初她的爷爷和父亲用了什么手段,让对方只能选择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永不见面。 她觉得,这件事对晏太太还是对她的亲生母亲来说,都是残忍的。 所以,她不想做一个像晏太太这样高贵的夫人,即使丈夫把私生子带回家也不能吭声,只能默默把秘密埋藏在心底。 这也是她知道唐君瑶怀了洛翼的孩子,内心会别有触动的原因。 因为她和唐君瑶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样。 “这是谁和你说的?” 晏鸿在最初的震惊后回过神,他定定地看着晏初璇,愤怒地问,“告诉我,是谁!” “不是有人告诉我,是我偷听到的。” 晏初璇对他笑了笑,缓缓说,“就是上个月,我偶然回家,在经过父亲书房时听到他和妈妈的对话。当然,我说的妈妈就是你的母亲,我的亲生母亲不可能出现在晏家。” 晏鸿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听到妈妈说,她觉得我肯定不会愿意接受联姻的事,她了解我。爸爸回答的很干脆,说我一定要接受这个。然后妈妈又说,他现在就给我安排,是不是把我逼得太紧了。” 晏初璇回想起那个午后,现在仍觉得恍若隔世。 “爸爸说,不逼得紧一点我只会更加不接受这个事。然后他又问妈妈,问她对让我联姻的事怎么看。妈妈说,如果我是她亲生的女儿,她会有一些看法,但我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她不知道该怎么看。” 当时,晏初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好像一夕之间都崩塌了。 她不是她妈妈亲生的孩子,她在崩溃的状态中继续听完了父母的对话。 “然后妈妈说,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我能幸福的。爸爸就说,我在感情的事上有些像我的亲生母亲,和那个女人一样拎不清,所以他必须要给我安排好一切,不能让我身上不好的那部分基因自己发挥作用。” 晏初璇一边说,一边感觉自己的心在抽痛。她盯着沉默的晏鸿,笑了笑道: “那一刻我就明白,怪不得爸爸总是说我能像你一样让他省心就好了,原来是因为我身上还有一部分不好的基因。 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对感情的执着都是有原因的,是因为我的生母就是这样。这让你们觉得,我是异类,不是纯粹的晏家人对吗?因为你们晏家人,每个人都很拎得清。” 晏鸿有些暴躁地打断她道: “你从小在晏家长大,和我一样在家里长大,你怎么就不是晏家人了?爸爸那么说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不希望你会过得不好,他不希望——” “不希望我像我的生母一样。” 晏初璇笑道: “你们很失望吧,养了我这么多年,可我还是像一个被你们讨厌的女人。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们失望的,只是我做不到按照你们的要求完成自己。我很迷茫,我该像谁呢?” 晏鸿看着她止不住的眼泪,上前用手背为她擦去眼泪。 “璇璇,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我从来都没讨厌过你,我很庆幸有你,这样我就不是孤独的。” 晏初璇别过脸,轻轻躲开他的手。 “可我就是不想和洛翼订婚。”她低声道,“你把我当成妹妹,那你能不能支持我一下?这辈子我就任性这一回。” 晏鸿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晏初璇心里清楚,晏鸿和晏铭很像,他们都是意志最坚定的那种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就不会再更改想法。所以,他是不可能同意帮忙的。 他确实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但他一定要干涉她的感情。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不要胡思乱想。” 良久,晏鸿只是柔声道。 1399章 傻 晏鸿关上晏初璇卧室的房门,走到楼下的书房后,面色凝重。他打电话给晏铭。 “怎么样了?你告诉她再过两天就要订婚的事了吗?” 过了半晌,晏铭接起电话道。 晏鸿的神情很黯然,但晏铭看不见,一上来就追问。晏鸿顿了顿说,“我还没说这件事。” “为什么,订婚的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拖一辈子都行。” 闻言,晏铭十分不满地说。 晏鸿低声道: “爸,璇璇知道她不是妈妈亲生的事了。” “什么?” 晏铭和他刚知道这件事的反应一样,沉默了许久才惊疑不定道,“她怎么知道的,这不可能啊。当年为了把她当成你妈的孩子,连出生证明我都是请你爷爷忠心耿耿的老下属托关系做的,绝对保密。难道——” “不,是她自己偷听到您和妈妈在书房说话。” 晏鸿打断父亲说,“她说是一个月前听到的,有一天她原本在外面又忽然回家,您还有印象吗?” 晏铭回忆着,坐在他现在的位置上,他每天的事情都很多。但他隐约记得,好像一个月前他是和妻子商量过晏初璇联姻的事,如果那时候被她听到,她没有声张,倒是很有可能。 “所以,她现在是什么想法?” 晏铭收起回忆,沉了沉声音说,“是觉得因为有这件事,所以我们让她联姻,就是区别对待,对她狠心了?” 晏鸿有些不敢说话,因为在他听来,晏初璇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爸,您站在她的角度想想,她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世,接受不了心里有疙瘩也正常。” 他斟酌着说: “现在她是把身世和联姻的事结合在一起,两种抵抗情绪也都变为一体,因此更加顽固。我们这时候要是再和她说必须立刻订婚,那肯定会激化她的情绪。” 他和晏初璇从小一起长大,即使两人各自成年之后就渐渐有了隔阂,但他对这个妹妹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晏初璇看着懂事乖巧,其实内心也有非常执着的地方。 谁要是触碰到了她那固执的神经,她绝对不会轻易妥协。 “她还抵抗呢,她以为我不告诉她身世是什么意思?” 晏铭怒气腾腾道: “我那是为了保护她,让她不觉得自己和你有什么不一样。就连你妈妈也从来都是尽全力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没有偏心。如果不是她听到这件事,她一点都不会感觉到她不是你母亲生的。” 晏鸿默默地听着,也不能插嘴。 “我从不让她的生母出现,这也是为了保护她。我想让她当一个堂堂正正的晏家人,挺直腰板做人,不用背负任何不光彩的污点。” 晏铭越说越激动: “是,我当初是不该让那个女人怀孕,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只能用最好的方式补救。她是我的女儿,我想给她最好的人生,她怎么就不明白?我如果真不把她当回事,我能为她的婚事这么着急? 洛翼的父亲有上百亿的资产,他自己也上进有事业心,这样的夫婿她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听到这里,晏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璇璇是女孩,她可能会更注重感情的事。我想,她还是太年轻,我们要给她一些时间。爸,正式订婚还是再往后推一段时间吧。” “洛时闻最近就在沪城,所以我才说要在近期挑个时间,让两家都正式见面,然后直接把订婚的事敲定。” 停顿片刻后,晏铭缓缓道,“其实从去年开始,我们就在谈联姻的可能了。我说给我一年的时间考虑,他都同意,现在一年过去,如果再拖下去,他会觉得我们没有诚意。” 晏鸿有些迟疑地说: “但我们家毕竟是嫁女儿,就算让他们再等等,他们也只会觉得我们是想慎重一点吧。” 晏铭用鼻子哼了一声道: “如果初璇这傻姑娘和洛翼的进展一切如常,那我们就是再慎重也没事。谈婚论嫁的事,女方本就该矜持。但现在她和人家若即若离的,就连洛时闻都和我说,感觉她好像不是很中意他儿子,是不是有些不愿意。” 晏鸿想到晏初璇的态度,知道男方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你知道洛时闻是怎么想的吗?他现在是想,洛翼是块香饽饽,有的是人想和他儿子结婚,而我们这边还不情不愿的。他有人脉和资源在手,想在国内的商界有一番作为也不非要和我们晏家联姻。真把人逼急了,就没有继续的必要。” 叹了一口气后,晏铭沉声说: “所以再拖下去没有进展,这门婚事不明不白的自然就黄了。我看那丫头心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晏鸿皱了皱眉道: “那如果璇璇就是不肯和洛翼订婚,我们总不能逼她去订婚吧?” 晏铭那边又沉默了半晌,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洛翼一个英俊又绅士的小伙子,年轻女孩看到他就算不心动,也不会排斥他。但初璇就这么铁了心就是不肯和他有任何进展,这难道不是因为她心里有人?” 晏鸿顿了一下说: “您是说当年那个何宁吧。我和她提到过何宁,她说她和对方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 “她说的你能信?” 晏铭冷冷道,“你让人去查她的手机号码,我要知道她的通讯记录。” “爸,这样不太好吧——” 晏鸿有些犹豫,晏铭却当机立断道,“比起她和那个前男友死灰复燃,我宁愿这样做。如果真查出了点什么,她事后要怪我,那就怪我好了,但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另一边。 晏初璇用微信把自己准备好的资料发给温潇。 她知道晏鸿这么不愿意让她在杂志上用自己的身份,肯定是和她的身世有关,他或许是怕她的生母偶然间看到,或许又只是单纯地觉得她越不露面越好,可她却一定要露这个脸。 没一会儿,温潇就给她打来电话。 “晏小姐,你发的这份资料我看了,有个问题我想和你说。” 温潇似是有些迟疑,沉默片刻才道,“你哥哥没和你沟通过吗?他昨天给我打过电话,说让你的作品在杂志上发表可以,但你必须用笔名,不能涉及到真实姓名和履历。” 闻言,晏初璇的心里一沉。 她浑身颤抖着,右手死死地攥成拳头,指甲抠进肉里渗出血丝都不知道。 “他没和我说。” 良久,她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温潇感到十分尴尬,她好像是被牵扯进了别人的家庭矛盾里,只能道: “那要不你和你哥哥再商量一下吧?” 晏初璇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左夫人,您把杂志社的地址给我,明天我带着资料去杂志社走一趟。” 温潇顿住之后问: “你这是——” “我会直接和杂志社签下协议,就说我要用真名发表,发生什么后果我一概负责。” 晏初璇的声音有些沙哑,“您放心,家里这边的事也都由我承担,我会和哥哥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决定这种事,他们就算是我的家人,也无权限制我。” 闻言,温潇的眉头皱得很紧,她听出来晏初璇和晏家人的矛盾已经大到对方都不想对她遮掩了。 “我可以把杂志社的地址给你。” 过了片刻,温潇道。 第二天,艺术家杂志社。 晏初璇仍是穿着知性优雅的服装,她拿着资料出现在杂志社的三层洋楼里,走到前台询问,“请问胡娜主编的办公室在哪里?” 前台的接待员看到她笑了笑说: “您是和主编有预约吗?” “是的。” 晏初璇说了自己的名字,接待员确定之后就告诉她办公室的牌号,又给她指明楼梯的位置。 等她走到第三层最靠里的办公室门口,她敲了敲房门。 里面传来女人低醇如大提琴般的声音,“请进。” 这个声音充满魅力,又给人温柔的感觉,让她的心情放松了些许。可等她一进到办公室,就不禁怔住。 因为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她很熟悉的男人。 胡娜主编看到她进来,站起身道,“晏小姐,请坐。” 晏初璇看向胡娜,这是个长得不算传统意义上的漂亮,但却很有风情的女人,确实很有艺术家气质,又给人干练的印象,而且比照片上更生动。 如果是平时见到这样的人物,她会有想要结识交谈的心情,但她现在内心里只剩下愤怒。 胡娜看到她一直盯着沙发上的男人,不禁道: “你们认识?” 这时,晏鸿站起身对胡娜歉意般一笑说,“她是我妹妹,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找她的。” 胡娜一怔,看了看晏鸿,又看了看晏初璇,然后很得体地笑着说: “需要我给你们谈话的空间吗?” 晏鸿点头说: “那就谢谢您了。” “没事。” 胡娜对晏鸿很客气,因为晏鸿是由杂志社的一个赞助人介绍来的。她又看向晏初璇道,“那您先和您的兄长说话吧,我就等在对面的会议室。” 晏初璇看着她离开办公室,然后回过头望着自己的哥哥道: “你是在这里守株待兔呢?你怎么知道我要和胡娜主编见面?是左夫人告诉你的?你又跑去打扰人家做什么,我不是告诉你,左夫人和这件事没关系了吗?” 晏鸿见到她脸上的不满,很平静地说: “没错,我是问了左夫人你有没有接受用笔名的方案,她说你会和杂志社自己联系。所以我今天一早就在杂志社等着,就等你过来。” 听到他的话,晏初璇气得不轻,她望着晏鸿说: “你还真就是想守株待兔。为了我浪费一整个上午,值得吗?” “值得。” 晏鸿对她笑了笑,然后正色道,“如果我不来,怎么弄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手里的档案袋装的是写有你真实身份的资料吧。先在杂志上露脸,你下一步还想干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 晏初璇沉声道。 “你还在和何宁联系。” 下一刻,晏鸿站起身盯着她道,“只是最近,你就给他打了两通电话。” 晏初璇怔住,然后她胸膛起伏着说: “你查我?” “是的,我查你了。” 晏鸿看着她目光晦涩,“璇璇,你对我们说谎,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洛翼谈感情,果然是因为这个人。” “既然你都这么做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 说完,晏初璇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却被晏鸿拉住。 “你现在别和我耍脾气,我告诉你,是父亲让我查你通话记录的。他还在等结果。要是他知道你违反当初的约定和何宁联系,他肯定会发火,你想看到这样的事吗?” 晏鸿耐着性子道: “你别忘了你都答应过爸爸什么,你说不再和何宁联系,但现在是你先撒谎。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何宁?你拒绝和洛翼订婚,就是想和他复合?” 晏初璇浑身僵硬,半晌没有说话。 虽然没听到她嘴里的答案,可看着她的反应,他就已然知道了答案。 “原来还真是这样。你真傻。” 他沉声道。 1400章 被公开 “我傻?” 晏初璇看着晏鸿,此却又镇定下来,笑得坚定,“我可能确实是很傻,但在我这个傻瓜眼里看来,你们这些聪明人也很傻啊。” 说完,她不算用力却很坚决地推开晏鸿的手,对他道: “哥哥,有些事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不要再劝我。” 随即她就离开办公室。 另一边。 洛翼走进公寓,询问新调的佣人道,“她的状态怎么样?” 佣人知道他问的是唐君瑶,回过头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说: “唐小姐一直都没有好好吃饭,但也没有闹。但她的眼神给我一种挺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是认命了一样。” 这个佣人和上一个不同,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她的女儿和唐君瑶差不多大,所以她对唐君瑶有一些可怜。 “认命了?” 洛翼低声说着这三个字,不知道想了什么。佣人看了看他道,“用我去让唐小姐换衣服吗?” 她还以为洛翼来这里,就是打胎的事又敲定了时间,要带唐君瑶走呢。 闻言,洛翼摇了摇头说: “不用出门,我只是看看她。” 听到他的话,佣人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洛翼对唐君瑶已经厌烦得不行了,怎么现在听他的口气好像还对唐君瑶余情未了呢? 洛翼没有管她是怎么想的,他兀自走到唐君瑶的卧室前,敲了敲房门。 没过多久,唐君瑶就打开门。看到是他,她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她皱了皱眉,然后明白了什么似的,了然地一笑道,“你父亲安排好医院了?” 不知为何,洛翼看到她此刻的神态心里却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种不舒服像是一种年少的青涩心情,让他觉得他都不像是自己。 他无法告诉唐君瑶,自从那次亲眼看到她躺上手术台之后,他就失眠了。只要他一闲下来,曾经和唐君瑶一起度过的时光就会重新浮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他无法不去想她,他从未想过他会这么想她。 为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他忽然又回想到唐君瑶在餐厅挽留他时,曾苦苦地问他,难道在他心里,她就只是被他包养的情人,他对她就没动过真感情,哪怕只有一点吗? 他当时说没有,可他知道他说谎了。 他也没法告诉唐君瑶,在洛时闻用封杀她的事情威胁她,让她签字,当她快要崩溃却还是不肯答应下来时的表情,让他的心都像是碎了一样疼。 他想除了她之外,可能没人这么想为他生孩子吧。有很多女人为了他的钱或许会愿意怀孕,但她说,她仅仅只是想留下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只有她。 “你怎么不说话?” 唐君瑶见他只是定定地站着,不禁问。 洛翼顿了顿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闻言,唐君瑶先是一愣,然后嗤了一下道,“别告诉我,现在你忽然同情我了,是可怜我吧。” 说着她不知想到什么,瞪着他道: “还是我要打胎的事传到网上了?你告诉我是不是?” 洛翼摇头道: “你想到哪去了。现在网上没有你要打胎的任何消息。就那天在医院的几个记者,我父亲出面还能控制不住他们?他们要是敢爆料,就是自找麻烦。” 唐君瑶看着他,半晌冷笑一声说: “你父亲当然有手段,我可是亲身领教过。” 洛翼咳嗽一声想要把话题带开,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当他沉默时,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洛时闻打来的,只能接起。 “爸,什么事?” 洛时闻的口吻异常肃穆,“唐君瑶怀孕的事被爆料了!” 洛翼整个人都惊住,然后他道,“是谁干的?!” 闻言,洛时闻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压着一股怒火道,“你来酒店见我。” 说完洛时闻就挂断了通话。 洛翼匆忙地就要走出公寓大门,唐君瑶对他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洛翼又只能回过身,看着她道: “没事,和你没关系,是生意上的一些事,我爸叫我过去谈。” 唐君瑶有些不相信他的话,但只是半信半疑。因为她觉得就凭她在洛翼心里的地位,洛翼不会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而故意骗她。她在他心里,远远没有这么重要。 甚至都不值得花费时间编谎话。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洛翼现在心里正烦闷着,随即他就离开。 酒店的豪华套房。 洛时闻看到洛翼走进来,顿了顿道,“你坐。” 洛翼现在哪还有心情坐下,他看着父亲这复杂的神情,心里越发焦急。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啊。” 他这一路过来,心里不知怎样着急。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唐君瑶怀孕的消息,那个爆料的人还说她知道让唐君瑶怀孕的男人是谁,但现在她只是没说而已。” 洛时闻沉声道: “你知道这个爆料的人是谁吗?她甚至都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洛翼一怔,然后更加着急: “爸,你还打什么哑谜,快告诉我啊!” 左家。 温潇伸了个懒腰走进楼下的起居室,忽然听到左惟爱哎了一声说,“唐小姐真的怀孕了吗?” 闻言,温潇怔住看向他,“你说谁怀孕了?” “唐君瑶唐小姐啊。” 左惟爱看着她道,“妈妈你不是也认识她吗?现在网上有人爆料,说她怀孕了,所以这几天才一直都没有出席活动。” “孩子的父亲是谁?” 温潇惊愕道。 左惟爱挠了挠头发说,“现在还没说到父亲是谁,不过这个爆料人说她知道唐君瑶的父亲是谁,还说那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下面就有人猜是不是娱乐圈人士。” 温潇沉吟着想了什么。 “不过妈咪,我觉得他们这样曝光人家的隐私,真的挺缺德的。” 左惟爱叹了口气说,“就算唐君瑶真的怀孕了那也是她的私事啊,也没人禁止女明星怀孕吧。她在娱乐圈一没炒绯闻cp,二没公开说过自己单身。底下这些人干嘛要骂她呢。” “还有人骂她?” 温潇顿了一下问。 “是的。” 左惟爱是真的觉得他们不该这么说一个年轻的女明星,“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有些人我都怀疑他们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怎么就对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人可以有这么大的恶意。” 温潇不知想着什么,又问: “那爆料的人是谁?” “不知道,现在对方只说是知情人士。她还说自己是一个女人,如果条件允许她会公开身份,不会刻意隐瞒自己是谁,而她提供的消息绝对是真实的。” 左惟爱喃喃道: “这下娱乐圈有大新闻了。” 1401章 轰动 温潇回到主卧打开微博,热搜头一条就是唐君瑶怀孕的爆料。 她点开爆料者发布的视频,对方连唐君瑶去哪家医院做过b超的细节都公布出来了,而让唐君瑶的粉丝都无言以对的是,对方还爆出了唐君瑶的b超报告。 如果说没有这份b超报告,那这件事就没有实锤,可以说是谣传,按照娱乐圈的惯例,只要唐君瑶的经济公司发一个不轻不重的辟谣声明,过几天热度也就能下去,但现在有了报告,这在很多人眼中都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现在大家争论的就是这份报告是不是伪造的。 温潇皱着眉听视频中变过音的女声,又不禁想到在不久前的慈善活动上,她曾无意中碰巧听到晏初璇在卫生间里打电话。 晏初璇说过,唐君瑶不想和洛翼分手,她要成全唐君瑶。 现在想来,温潇越发觉得坐立不安,晏初璇说得成全唐君瑶是什么意思? 现在怎么看这孩子都是洛翼的,温潇心里沉着,难道这个爆料人就是—— “你在想什么?” 左愈看到温潇沉重的表情,站到她身前问。 温潇抬起头,望着他说,“唐君瑶被爆料怀孕了,连b超报告都被人在网上发布了。” “还有这种事?” 左愈皱了皱眉,坐到温潇身边不知想了什么说,“这个爆料人是谁?谁这么大胆,敢得罪洛家。” 话音落下,他想到什么,看着温潇低声道: “我想到一个人,如果是她做的这件事,那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不怕洛家的报复。” 温潇心里也早已有了一个名字,虽然她仍觉得如果对方真的这么做,那就太疯狂了,等于是和自己的家族都直接闹翻。她认识的那个人会如此疯狂吗? 她发现自己无法确定。 酒店。 洛时闻说完之后,洛翼整个人都怔住。他半晌没说话,然后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既然她根本就不想和我订婚,为什么不直说?要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暗中算计我?” 这一次,就连一直在洛翼面前说晏初璇就是他理想中儿媳的洛时闻都噤声了。 洛翼知道出了这种事,洛时闻比他更加生气。 因为晏初璇的所作所为,是等于暗地里对洛家耍手段。 “难道她以为,我会缠着她不放,非和她结婚不可吗?” 顿了顿,洛翼冷笑起来,他真是愤怒至极,“爸,她既然做出这种事,那我不可能再和她订婚了。反正她本来就不想和我订婚,好,那我们两家就一拍两散。” 洛时闻没有说话,看到他沉默,洛翼又道: “难道您还在担心晏家那边会责怪我们?没错,我是不该让唐君瑶在意外的情况下怀孕,但这确实是意外,而晏初璇做的事却是蓄意而为。我们一直都在寻求解决方案,她却在暗地里不停使绊子。” 现在,洛翼总算知道之前爆料他和唐君瑶接吻视频的人又是谁,原来都是晏初璇。 这个女人一边和他周旋,一边玩手段。 她不想和他订婚,他可以理解。但她却是要陷他于不仁不义之地。 “我承认我算不上什么好男人,可我对晏初璇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我说过如果真的订婚,我会承担起未婚夫应有的责任,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本来我们的联姻就是两家商量后的契约,她要是不愿意就该从一开始便拒绝她家里人的安排。而她答应了要联姻,却又弄这一出,以为自己在耍猴吗?” 洛翼攥紧拳头道: “我更不明白的是,她要对我下手,又为什么要把唐君瑶扯进来。她爆料了唐君瑶未婚先孕的事,有没有想过这对唐君瑶的事业会是什么影响!她看我不顺眼就算了,唐君瑶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自己不是也有忘不掉的前男友?” 听到他的话,洛时闻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他看了洛翼半晌说: “你为唐君瑶打抱不平,但这件事的重点是这个吗?” 洛翼看着父亲,内心坚守已久的堤坝好像在这一刻被冲破,洪水倾泻而出,再也遮挡不住。 他终于知道,为何情爱在一些人眼里,会是洪水猛兽。 “这怎么不是重点?” 想明白了什么,他低笑了一声说,“爸,我说了,我不和晏初璇联姻了。晏家那边要来责问唐君瑶怀孕的事,让他们来找我。” “你想做什么?” 洛时闻沉默了片刻,问得有怒火却平静。他看着儿子的眼睛,好像已经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朝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去了,而他也知道这是他很难控制的。 “既然晏初璇没有订婚的意思,那婚约就作废。她爆料了唐君瑶怀孕的事,而唐君瑶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既然如此我就给大家一个交代。” 洛翼抬起头道。 闻言,洛时闻盯着他,“你说的交代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我不想让唐君瑶打胎了。” 在洛时闻的逼视下,洛翼却没有再犹豫,他沉声道,“我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我承认这是我的孩子,我来养就是了。” 洛时闻狠狠地一拍桌子道: “胡闹!你承认了她生的是你孩子,就是承认了你有个私生子!我告诉你,洛家虽然从你曾祖父一代就到欧洲创立家业,但骨子里还是华人,不实行外国人那一套。 没结婚就别生孩子,孩子出生了就得有爸妈,就得有一个家,这是祖宗的老规矩,自然有其道理,对大人好对孩子也好。我们洛家也从未有过私生子这些乱七八糟的烂事,你要破例就是给祖宗丢脸! 你之前在外面怎么玩,只要是大家你情我愿的,没有欺负人的事,我都不管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在大事上不负责——” “您说的我都认可,我也没想不负责。” 洛翼眼睛也不眨就道: “那我就和唐君瑶结婚,这样我们的孩子就不是私生子,是洛家堂堂正正的后代。” 一听这话,洛翼气得站起身,指着他道: “你说什么?你这是异想天开,还是给我说胡话呢!” “都不是,我认真的。” 洛翼语速缓慢,说得却很认真,“这些天我其实考虑了很久,我一直都在犹豫。我在想,我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后来我亲眼看着唐君瑶躺到手术台上,我才恍然大悟,其实是我错了。” 洛时闻定定地看着他。 “爸,我不知道你体没体会过这种心痛的感觉。但看着她躺在那里时,我真的心里痛得厉害。我恨我没有照顾好她,我其实可以不必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几天,洛翼回想起了很多往事,都是他和唐君瑶一起度过的。唐君瑶的性格不算好,她甚至有些虚荣,有些表里不如一,有些做作,有些易怒,可她是真的喜欢他,他能感受得到。 他给了她钱,像他们一开始认识时就说好的那样。可她是那么贪心,她还要他的感情,要他的真心。为此,她歇斯底里不管不顾,她可以抛下尊严,跪下也要挽留他。 那天她问他,她是不是很下贱,他说是,可是,他只是不敢告诉她,在他眼中她其实很高贵。 或许他不给她也无可厚非,可无形之中,她终究还是拿捏到了他的弱点。 他还是想要照顾她。 从小到大,他很少却想什么是爱,什么不是爱。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感情上是一个享乐主义者,流连于花丛中而不为谁停留。 可现在他想,只会是她了。 他都说不出为什么,这个女人居然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你要娶她?” 洛时闻看着洛翼,反复道,“娶她?” “爸,唐君瑶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她从十九岁就出道,也经历了很多。” 洛翼有些艰难地想要对洛时闻解释什么,“她不像我一样含着金钥匙出生,而且她从小就没有父母,在福利院待过一段时间。后来虽然被她父亲友人收养,但她其实一直都很孤独。” 洛时闻听得有些暴躁,他顿住后说: “所以这就是你娶她的理由吗?” 洛翼知道洛时闻不想听这些,但还是固执地继续道: “收养她的家庭算不上多有钱,而且她的养父养母都很忙,也没时间陪伴她。她高中时成绩很差,早早地辍学出来在社会上打拼,在正式出道之前什么活都干过。爸,她真的很努力才有了今天——” “原来连高中都没读完啊。就她那演技,已经是努力过的结果了?” 洛时闻坐回到椅子上,冷哼一声。 洛翼有些愕然,然后问: “你看她演的电视剧了?”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从来不看那些电视剧的,洛时闻总是说那都是给小孩看的骗人的东西,太幼稚。所以洛时闻会知道唐君瑶的演技不好,那一定是对方特意搜索了唐君瑶的作品来看。 “看了。” 洛时闻并不羞于承认这个,他看着洛翼道,“唐小姐除了一张脸之外,真的在表演上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你就是喜欢女演员,也找个有本事的啊。你知不知道,就她那样的就算再漂亮,也还称不上有风情。” 洛翼沉默了一会儿说: “她是不上镜,但那是因为她曾经有一些不好的经历,所以对镜头有恐惧症。她其实不是没有灵气和风情的人,您看她私下的样子就知道了。” “对,她是挺有灵气的,尤其是失态的时候。” 洛时闻讽刺道,“而且一个对镜头有恐惧症的人为什么要演戏,这就像五音不全的人去唱歌,何必呢?有天赋的人那么多,她为什么要入这行还占了别人的坑。” 洛翼不说话了。 他是因为私情而偏袒唐君瑶,明知道她演得不好还给她找资源,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个事情上不公平的事情很多,就像他一出生就有万贯家财,而唐君瑶却父母早逝一无所有。上天给了唐君瑶美貌,让她能靠脸吃饭,却让更多的女人相貌平庸,终究是各人有各人的阴晴圆缺。 “爸,我是认真的。” 最后,他只是对洛时闻又郑重地重复了一句。 1402章 家长 别墅的大门打开,晏鸿站在门口,一看到气势非凡的中年男人就迎上前道,“爸,洛家那边是怎么说的?” 晏铭一边风尘仆仆地往别墅里走,一边怒道: “还能怎么说,都这样了还能怎么说!” 走进大厅里,晏鸿看着气哄哄坐到沙发上的父亲,迟疑了一会儿说,“虽然妹妹她在网上曝光唐君瑶怀孕的事,还威胁说要公布孩子父亲的身份,但这件事毕竟是洛家做的不对。如果不是洛翼瞒着我们搞大了别的女人肚子——” “不是瞒着。” 晏铭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晦暗不明,“其实在这件事被爆料之前,洛时闻就给我打过电话,告诉了我那个女明星怀孕的事。” 闻言,晏鸿不禁怔住。 “您说什么?您早就知道了?” 晏铭点了点头,半晌后说,“洛时闻告诉我,洛翼和这个女明星好过是事实,但这是在我们两家确认要联姻之前。自从洛翼开始见你妹妹之后,他和那个女的就断了关系。” “那孩子是怎么——” “是意外怀孕。” 说到这四个字,晏铭沉下声音说,“那个女的来找之后,洛家就一直在和她商量,要签订协议让她把孩子打掉。洛时闻的态度很诚恳,说得也都很详细,他还说如果我怀疑他的说法,可以派人调查。” 晏鸿有些错愕地看着父亲。 “我派人去调查了,洛时闻没有骗我。” 晏铭闭上眼睛,放缓语速道,“我没说这件事,也是因为他们没有骗我,洛翼没有做对不起婚约的事。毕竟在两家商量确认联姻之前,他和什么人搞都和我们无关,而且那时候他也根本不认识初璇。这不算背叛。” 他一直想的是既然那个姓唐的女明星已经同意打胎,那他也不想干预什么,就让洛家处理完这件事,对他们不会有任何影响。可他没想到的是手术还没做,倒是被他自己的女儿先爆料了这件事。 而最让他生气的还是晏初璇自作主张,给洛时闻发了短信,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洛翼订婚,而她被逼急了就会直接对外公布孩子父亲的身份。 像洛时闻这样在国际上都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忍受自己被这样威胁。 晏初璇是亲手点燃了两家决裂的导火索。 “那现在洛先生是什么态度?”晏鸿知道对方一定会大发雷霆,但他还是问道。 晏铭冷笑着说: “你妹妹得逞了,洛时闻很生气,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婚约的事可以不用再谈了。” “他直接就说不用再谈了?” 晏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洛时闻会为了搭上晏家这条线,多少也要忍耐一些,起码不会这么决绝。 “不然你以为呢?” 说着,晏铭站起身,冷道: “洛家坐拥几百亿的资产,洛时闻在欧洲是最低调的金融巨鳄,也是这个年代最有成就的华商之一。他家的钱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有什么门路是他们用钱打开不了的?有了晏家做他们的姻亲,这是锦上添花,但没了晏家,他们一样辉煌。” 晏家之于洛家只是辉煌和更上一层楼的辉煌之间的区别,而不是洛家没了晏家就没法在国内打开局面。 这一次,晏初璇等于是把洛家的脸面都撕下来了,洛时闻肯定不会愿意再继续谈这门亲事。 将心比心,他要是洛时闻也不愿意,洛翼那条件又不是娶不少媳妇,何必就吊在一棵树上,而这棵树还老想着把人抖下去。 虽然对于晏家来说,洛家也不是唯一的选择,可晏铭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背着他做出这种事,就窝火至极。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哪家还敢娶她? “这都是她做的好事。” 晏铭气得肺都疼,“她人呢?” “在楼上。” 晏鸿低声道,“您不是不让她出门吗,我让她反省呢。她——” “她还在惦记她那个跑到国外的前男友。” 没等晏鸿把话说完,晏铭就拉下脸道,“我知道她整这一出其实不是为了给洛家好看,而是为了给她亲爹我好看。她这是在报复我,在向我宣战!” 晏鸿沉默着没有吭声。 “当年我拆散她和何宁,她到现在还怪我。或许不只是怪了,她甚至恨我吧。” 在大厅里,晏铭的声音回荡着,“所以她才这么做,她要亲手葬送这场联姻,要告诉我,我不能管她以后嫁给什么人,只有她自己能管自己!” 楼上。 晏初璇听到父亲的声音响起,她皱了皱眉,只听得清一些模模糊糊的只言片语,可她知道父亲一定是愤怒得不行。她想起在她和晏鸿小时候,父亲曾用皮带抽她哥哥的场景。 那时候她很害怕,因为她威严的父亲是那么生气。她害怕自己也会挨打,虽然父亲说她是女孩,即使她犯错了也从来都不打她。 可现在,即使他再生气,她也不害怕了。 卧室的门上着锁,她的手机也被拿走。 被关在这里,她觉得自己仿佛与世隔绝。这一刻,她忽然很希望何宁能陪在她身边,她是那么渴望他。 她渴望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三年前的浅尝即止,整整三年的求之不得,这些好像就构成了她的全部,是她苍白外表下的真正灵魂。何宁之于她的意义,是心上人,又不只是心上人,他好像被抽象化成了一个符号,代表着她是她自己,而不是别人的隐秘含义。 只有想着他的时候,她才有画画的冲动。 这三年,她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在她决心要发表之前,她没有拿给任何人看。那天她带着画作去见温潇,她其实很紧张。但温潇很认真地说,她画得很好,不发表就可惜了。 她告诉温潇,她很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画。她一直坚持用真名发表,除了那些算计之外,也因为她想让大家知道,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不只是那个知书达理的晏小姐,她也有叛逆和真情实感。 他们不可以这么对她,说让她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只是不想嫁给不爱的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下一刻,房门被从外打开。 她看到神情阴沉的晏铭走进卧室,顿了一下站起身说,“洛家已经说不愿意再联姻了吧。” 晏铭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走到她身前,抬起手扇了她一个耳光。 晏初璇侧过脸。 她感到右脸火辣辣的疼,好像皮肤都在火烧火燎之下麻木了,失去了知觉。 但她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如你所愿,这门婚事黄了。” 看着她,晏铭讽刺般笑道。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在你眼里,洛翼就比何宁强?他哪里比何宁强。” 晏初璇抬起头盯着他道: “是,洛翼比何宁有钱,但我们家已经不缺钱了吧,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你说我嫁给洛翼会得到幸福,可他不过是不负责任把女人搞大肚子,又逼对方打胎的无情浪子罢了。你觉得和这种人会生活,我真会快乐?” 晏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还是说,你对这种让情人怀孕的男人有特别的赏识——” 被无法控制的情绪裹挟着,晏初璇冷笑了一声说。 还没等她话音落下,晏铭有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次,晏初璇的嘴角都被打出血来。她捂着脸,都有些站不住。原本等在房间外的晏鸿忍不住,走进房间拉住又抬起手的晏铭道,“爸,你再打下去要把人打坏了。” “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了吗?” 晏铭怒声道,“就她说的这句话,我——” 见他真的暴怒,晏鸿赶紧使眼色让晏初璇赶紧离开房间,可晏初璇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说到您的痛处了?” 晏初璇看着晏铭,视线模糊。 其实现在,她的嘴角一牵动就疼得厉害,嘴里满是血腥味,可她还是坚持口齿清晰地把话说完,“我想知道您当年怎么没让我的生母把我打掉?是当年的堕胎技术不够好,还是您怕堕胎会走漏风声,影响到您的事业?” 看着她一脸嘲弄的表情,晏鸿厉声道: “初璇,你别乱说了!赶紧走!” 但晏初璇只是一个劲地质问晏铭,“为什么,您告诉我啊。” 1403章 给了选择 晏铭沉默了很久,然后对晏初璇说: “一直以来我不告诉你,当年发生什么,是对你的保护。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就告诉你。你的生母是用手段给我下/药,才和我发生关系的,随即她就销声匿迹,等过了一年之后她才重新出现。” 闻言,晏初璇怔住。 她以为她的生母再怎么说也是晏铭的情人,却没想到从他嘴里说出的关系竟是如此不堪。 “那个女人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来见我,说她怀的是我的女儿,她需要钱和保障。” 晏铭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他缓缓道: “她当时快要临产了,这时候你在她的肚子里已经成形了。医生说这种时候想打胎,只能用引产的方式,但八个月的孩子有手有脚有心跳,放在保温箱里就可以活,这就是一条完完整整的人命。” 晏初璇听着,脸上的疼痛都被他的描述盖过,只感到浑身无力。 “所以我没有让她引产。” 晏铭停顿了片刻道,“我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在我安排的医院里,然后在找人做完亲子鉴定,确认你是我的孩子后更改了你的出生证明,在法/律文件上你就是我和我妻子的亲生孩子。” 一旁的晏鸿都怔住,他也是头一次听晏铭说起当年的这段往事,还说得这么详细。 “我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妈妈一开始知道你的存在,她很崩溃。她当时在备孕,想和我再要一个孩子,或许是男孩,或许是女孩,她期待了很久,她的第二个孩子会是什么样。” 晏铭轻声道: “可她没想到,她的第二个孩子会是别的女人生下的。我带着她去医院看被放在保温箱里的你,她看着你就哭了。她说你长得很像我。” 晏初璇感到恍惚。 “你妈妈嫁给我之后就一直没工作,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但她其实是一个很豁达的女人。你别忘了,她在那个年代也是少见的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我没怎么给她做工作,她就接受了你。” 晏铭不知想到什么,目光竟变得有些温柔,“她说她一直想要个女孩,虽然你不是她亲生的,但她愿意视你如己出。” 晏初璇忽然道: “我知道,妈妈一直都对我很好。” 晏铭抬了抬下巴,看着她的目光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你想要知道的事,我都告诉你了。从今天之后,你不能离开这间别墅。” 他冷声道: “如果你想离开别墅,那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 闻言,晏鸿有些着急道: “爸,你说什么呢,初璇她只是一时糊涂——” “我不是一时糊涂。” 这时,晏初璇笑了笑看着他们,轻声道,“爸爸,谢谢你给我自己选择的权利。” 晏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留下的晏鸿又急又气地对她说,“你想做什么?你不该那么说的——” “以前我没有选择,但我现在有选择了。” 晏初璇低下头,他看不到她的目光,只听她用近乎虚弱的声音道,“他给了我选择。” “你想做什么?” 晏鸿上前拽住她,“你真想和家里闹翻吗?璇璇,留下来,等过几天爸爸气消了,我会去劝他,让他改变主意的。你明知道他不可能关你一辈子,他也只是说气话。” 晏初璇看着他,眼神里有他理解不了的东西,“不,我留下来就会被关一辈子。他或许会让我到别的房子里去,但我永远都得不到我想要的,因为他会一直让我按照他的想法做事。” 晏鸿顿住后问: “那你就想和我们断绝关系了?” “你们?”晏初璇轻笑了一声说,“哥哥,在这件事上,你也和父亲站在同一个战线吗?” 晏鸿久久没有说话。 另一边。 梦姐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关于唐君瑶的消息,焦虑得不行。 公司的老总打电话给她问了好几遍是怎么回事,她只能如实说,老总知道这和洛家有关,就说要直接和洛翼联系,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而她在电话里被骂得灰头土脸,俨然成了出气筒,却也只能挨着,那毕竟是她老板。 正当她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有人敲了敲她的办公室门道: “梦姐,有人——” “我先走忙着呢,不想见人。” 梦姐气道。 但下一刻对方还是推门而入,梦姐原本想要发火,看到来者是谁后却只能把怒火吞回肚子里。 “洛先生。” 她站起身,看着西装革履的洛时闻,心里虽然有不满,但总不能表现出来。 现在唐君瑶怀孕的爆料,她还必须指着洛家的人去搞定,如果现在她得罪了洛时闻,那是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她只能忍着。 “唐君瑶是你带的艺人,现在出了这个爆料的事,你下一步想怎么做?” 洛时闻做到沙发上,看着她问。 梦姐想了一会儿,说,“就连b超报告都被爆出来了,我们这边实在不好回应啊。说报告是伪造的,可那上面又有医生的签名和医院的章,而且——” 她看了一眼洛时闻,有些尴尬道: “爆料的人说下一步还要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这让我们现在怎么回应。如果有一点闪失,那就是一次极其失败的危机公关,主要是我也不知道您这边是怎么想的。” 洛时闻顿了顿,随即平静地对梦姐说: “看来你还没听说,洛翼和唐君瑶已经谈过了,他们两个现在不想打掉孩子了。” “什么?!” 梦姐被惊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抬高了八度。 她简直怀疑洛时闻是在开玩笑。 “我都劝不住洛翼,他现在就是想要这个孩子。” 洛时闻嘲弄般笑了一下道。 梦姐捂着嘴,惊愕地看着洛时闻,半晌才颤巍巍道,“那,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的意思是,现在先不谈这个孩子的去留,就说回应的事。” 洛时闻淡淡道: “那个爆料人你不用担心了,她不会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不会再对这件事发出任何消息,那边已经都解决了。你们公司直接发声明,就说b超结果单上唐君瑶的名字是ps过的,其实这是另一位女士的单子。” 梦姐迟疑着,她就怕回应的不好会影响唐君瑶的星路,流量小花未婚怀孕本来就是丑闻,这要是再被人说打胎的事,那就影响太大,对唐君瑶的人设也是重创。 “你们要回应就按我说的做。” 洛时闻站起来,理了理西装的领子道,“要么,你们先放着不回应。” 1404章 避风头 洛先生看到梦姐一脸难色,喝了口她递过来的茶水后道,“你有什么疑问?” 梦姐犹豫了半晌说: “如果说b超的报告单是伪造的,那就是等于向大众澄清说君瑶没怀孕。可问题是她现在还怀着孩子,不管以后是打胎还是真的留下,都会露出迹象的吧。但如果不回应,那放任丑闻发酵,又会让她的人气下滑——” 她现在有些不敢相信洛时闻。她不是质疑洛时闻的能力,对方是在金融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想搞定一点八卦还是完全有这个手段的,但问题在于,他是否会为了唐君瑶花费心思。 在梦姐看来,现在洛时闻一定很讨厌唐君瑶,觉得她就是一个勾/引他家儿子的妖精,他真的会为唐君瑶做万全的考虑吗?就算洛翼已经改变主意,想和唐君瑶复合然后生下这个孩子,从洛时闻的态度来看,他这个做父亲的显然对此非常不满意。 梦姐就怕他会对唐君瑶的事业不利,毕竟他不想收拾自己的亲生儿子,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没有背景的艺人吗? “你是担心我会趁机对唐君瑶怎么样,或者是觉得,我根本不会在乎她的事业。” 洛时闻又喝了一会儿茶,才抬起头看着梦姐。 他长得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不如洛翼那么英俊,可他有一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让梦姐只是和他对视,就感到压力。 比起洛时闻,洛翼的气场都要温和一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梦姐只能陪着笑脸道,“我确实有些担心。您看君瑶她都答应配合您了,这个爆料的事也不是我们弄出来的,您能不能走动一下关系,把爆料往下压一压,然后我们再商量一个完全的对策。” “关系我已经走动过了。” 洛时闻看着她,沉声道: “但现在就算能让那些传播此事的营销号都闭嘴,那几亿的网民也都知道了。越是压下消息,他们越会觉得这件事是真的,还会觉得唐君瑶身后有不得了的背景,于事无补。”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愿意看到有人议论这件事。 梦姐沉默了,她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深知给明星进行危机公关是最难的,洛时闻说得完全没错,堵得了那些营销号的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但如果不回应吧,网上又都是逼唐君瑶本人和经纪公司回应的风声,尤其是唐君瑶的粉丝也都吵着想要知道事情真相。 现在事情已经被爆出一天了,公司却没发出辟谣声明,已经让这些粉丝慌了,很多粉丝都在大骂公司不作为,就连梦姐的个人微博都沦陷了。 让梦姐着急的还是广告商那边,就因为这个爆料,原本已经谈好的两个很有价值的代言,品牌方都有反悔的意思。 “我不是不在乎唐君瑶的事业,我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打拼到今天也不容易。而她被爆料本来就和我们有关,否则也不会受到影响。所以,我说了会解决这些麻烦,就会做到。” 洛时闻停顿了片刻,说: “她现在损失的代言和片约,我会给她补回来。但我希望你们先避一段时间的风头,能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和我儿子商量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如果最后唐君瑶没有打胎,而是生下了这个孩子,那他们现在发声明辟谣不是等着日后自己打自己的脸?而且等到唐君瑶肚子越来越大,对孩子父亲的猜测也会越来越多。 洛时闻虽然不想看到唐君瑶做自己的儿媳妇,却也绝对不能接受自家的孩子一出生就受到非议,被人用这种负面的目光关注。 “你们老总是姓谢吧?” 说着,洛时闻沉吟着对梦姐道,“我听说他最近在南城,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就说我想和他约个时间见见面,也是为了商量公关的事。” 梦姐一听就知道洛时闻是真想解决这件事,他主动提出见谢总,也算是有诚意。而自从事情发生,她就一直在挨谢总的骂,眼下她总算有点盼头了。 另一边。 温潇赶到片场,一看到齐羽薇就双手合十道,“迟到了十分钟,实在抱歉,路上堵车了。” 齐羽薇搂着她的胳膊,就带着她往化妆室里走,一边走一边说: “你一向守时,大家也都知道你肯定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而且就迟到十分钟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要是在这行干多了,就知道大家脸皮都厚着呢,有些演员迟到个半小时一小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温潇不好意思地笑道: “他们做得不好,也不是我可以放纵的理由呀。” 齐羽薇看着她,嘴角上扬,“你这么好的人,要不是有左愈在后面虎视眈眈,在娱乐圈里绝对被人欺负得够呛。” 听她这么说,温潇挑眉道: “那是,当年我们初次遇到的时候,你不是也欺负过我吗?” 齐羽薇听了脸一红,哎呀一声说,“那是我这辈子干过最缺德的事之一了。哎,要不是你大人有大量,这要是碰到别人,肯定都会记仇,事后怎么整我都不为过。” 温潇想了想,笑得很温柔: “其实我后来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就没怪你了。你那会儿也很不容易。” 她说这些都是发自真心。 她真就是这样一个人,说她软弱也好宽容也罢,就算有人曾经对不起她,只要对方不是出于恶意伤害她,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她都可以一笑而过。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容易,为什么不活得更乐观豁达一点呢? “啧啧,我就说你人太好了啊,也只有你会说这种话。” 齐羽薇看着温潇,摇了摇头,又明媚地笑起来,“不过老天也算是长眼,让你拥有那么多女人都眼红嫉妒的一切,因为你值得这些。” 温潇笑了笑想说什么,齐羽薇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化妆老师,我就把人交给你了。待会儿我再来的时候,要给我一个美美的戚念哦。” 齐羽薇对着化妆师眨了眨眼睛。 “羽薇姐,你就放心吧。温潇女士的底子这么好,再加上我的手艺,绝对没问题的。” 那化妆师是个很时髦的年轻男人,消瘦又有棱角,狭长的眼里有股说不出的凌厉又敏锐的媚意,好像是一种介于雌雄之间的气质,让温潇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因为剧组的预算并不高,齐羽薇的投资拉来的投资都用在服化道和后期宣传上,对片场的设施没什么要求,所以主演没有专门的化妆室,都是和所有演员共用同一个。 这边温潇正化着妆,就听到坐在她旁边化妆的两个配角演员在低声交谈。 “唐君瑶说是普通家庭出身,可我怎么感觉她挺有背景的呢。那个爆料她怀孕的人,原本还说要陆续公布新消息,可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声了,就连账号都被注销了。” “是唐君瑶的经济公司去干涉的吧?本来也就不该曝光人家的隐私啊。” “你想想,微博上那么多爆料别人的账号,就这一个被注销得这么及时,这还不能说明唐君瑶有背景?就唐君瑶那个经济公司,我男朋友以前就曾是那家公司的艺人,他和我说的,公司的资源真的不多,老板也只是一个煤老板出身的暴发户罢了,根本就没什么过硬的人脉。” 年轻的女孩眉飞色舞,拉着同伴八卦道: “这公司在签下唐君瑶之前,一直是半死不活的,勉强就靠几个半红不红的老人撑撑场面而已。 后来不知怎么挖到了唐君瑶这块宝,老板和高层就赌唐君瑶这张脸能红,把全部的资源都砸到她身上,力捧她,而唐君瑶也争气,虽然演技不咋地,但她就是有观众缘,还真让她红了。 所以我说唐君瑶的经纪公司没这么大本事直接在后台注销爆料人的账号,肯定是她自己找的靠山出手了。” 同伴低声说: “那按你刚才说的,唐君瑶要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和靠山,还用被这种实力一般的公司签下吗? 看看那些娱乐圈里真正有背景家底的人,哪个不是出道就高*,后续一路有人砸钱,唐君瑶的实力虽然一直饱受争议,但比起这些二代,还真的低调多了,都是她自己一路走出来的。” 闻言,最先说话的女孩撇了撇嘴道: “我没说唐君瑶家里有背景,我是说她后来找了靠山,就是金主一类的。她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有很多有钱的男人愿意和她怎么样吧。 这次她怀孕,怀的弄不好就是这个金主的孩子,对方害怕自己被爆料出来,当然要出手解决那个爆料人了。弄不好这个男的都已婚有孩子了呢。” “嘘,”那名同伴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对女孩道,“你说的证据也都是猜测,咱们也没证据,万一让人传出去就不好了。听说羽薇姐还认识唐君瑶呢,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唐君瑶的熟人。” 闻言,那女孩有些不乐意地哼了一声说: “羽薇姐才不会帮着唐君瑶说话呢,谁不知道唐君瑶温柔内向的人设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比谁脾气都大。之前她在街头发飙骂人的视频你看过吧,真是吓死人了,我才不想和这样的人一起拍戏。” 她的同伴苦笑了一下道: “唐君瑶骂人,那是因为碰到狗仔跟拍了吧,如果对方做得恶劣,那她情绪爆发也可以理解。而且就我们这咖位,就算想跟唐君瑶拍戏,她也不会和我们拍啊。” “你没听说吗,唐君瑶之前还想演戚念这个角色呢。” “那不是是谣传——” 两人正低声嘀咕着什么,温潇身后的化妆师在这时咳嗽了一声,看着她们道: “你们只顾着说话,我的助手都没法给你们做造型了。” 他皱着眉,语气也没有多好。 1405章 定妆照 温潇原本以为这两个演员会面露不快,但她们却很给这个化妆师面子。 那个主动说起唐君瑶八卦的女孩还对他歉意地笑道: “塔尼老师,我们之后会注意的。” 名叫化妆师的塔尼没说什么,就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给温潇化妆。温潇看着对方工作时那全身关注的样子,这才知道对方可能是个在圈子里地位很高的人物,这些小演员都不敢惹他。 而且对方化妆的手法,也确实让温潇有些叹为观止。 她自己平时完成一个日常妆容,也就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但现在塔尼给她化妆,明明也是淡妆,他却已经花了快一个小时。就在她都有些困倦时,塔尼放下手里的工具道: “好了,你照镜子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我提。” 温潇对着化妆镜一看都有些怔住,这个妆容也太漂亮了,而且非常符合戚念的人设。 “比起你平时的样子,这个妆容更凸显了一分神秘和内敛的凌厉。” 塔尼对自己的成果显然也很满意,笑了笑说。 温潇对他说了声谢谢和辛苦,就跟着工作人员走到拍摄现场。齐羽薇原本正在和章导说什么,一看到她走进眼前一亮道,“亲爱的,你今天美呆了。” 章导看着温潇也是一怔,然后说: “这个妆容确实很惊艳,也很符合我们想要的效果。” 温潇被他们夸得也很高兴,她穿着戚念标志性的黑色礼服站在那里,微笑了一下,然后道,“看来我不会给戚念这个角色丢脸了。” 齐羽薇看到温潇现在的这个造型如此完美,她和章导说了几句,得到对方的同意后就赶紧找来场务,“我们直接把戚念的定妆照拍了。先拍一张室内的,再拍一张室外的。” 场务点头去做安排,温潇有些诧异道: “这么早就拍海报吗?” 她并不太懂定妆照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十年前虽然演过一部电影,但那部电影是纯粹的文艺片,导演最后只选取了电影中的两个镜头做成两版海报,根本就没提到过什么定妆照。 所以她就下意识地以为,定妆照就是和海报类似的东西了。 “不是海报,是定妆照啦。” 齐羽薇笑着对她解释: “现在的很多剧组在开始拍摄的前期就会准备好主要演员的定妆照,然后早早地在网上放出,让关注这部剧的人知道都有哪几个角色,角色的扮相是什么样子。这一是为了宣传,二也是为了让观众知道一部剧的品质和基调。” 温潇听得不明觉厉,点了点头道: “原来是这样。” 说完她又有些紧张起来,看着齐羽薇说,“那我用不用再准备一下?” “不用准备了,我看这样就很好。” 齐羽薇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啧啧道: “幸好我听了你宝贝儿子的建议,没有用别的女演员,估计也找不到比你更符合戚念这个形象的女演员了吧。小少爷说他创作戚念这个角色时,就代入了你的形象,现在看来真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也只有你能驾驭得了。” 她的这一番话给了温潇些许压力,却也让温潇更加想演好戚念,这是惟爱第一部即将面世的作品,也是他梦想扬帆的*,她这个做妈妈的可不能给他掉链子。 而且入组这两天,随着很多镜头的拍摄完成,温潇也渐渐地身临其中,像十年前那样再一次体验到了表演的迷人魅力。 当她得到章导和齐羽薇的称赞时,她会感到快乐,因为她演好了戚念,镜头保存即让这些精彩的瞬间得以保留。她诠释的虽然是别人的人生和故事,可她在诠释另一个女人时,却也感觉到自己有了另一种可能。 这样的体验,让她都有些欲罢不能。 拍摄定妆照的摄影师就是章导。齐羽薇告诉温潇,剧组之所以没请专门拍大片的摄影师来,不是为了省预算,而是因为章导除了是职业导演之外,也是专业的摄影师。 “别看他平时挺邋遢的样子,但他可是拿到导演系和摄影系双文凭的才子。” 齐羽薇帮温潇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说: “有他来拍你,你只要放松就好了。” 虽然她这么说,但温潇还是有些紧张。 “看着我。” 章导捧着摄像机,对靠在窗台边的温潇道,“对,就是这个不怎么刻意地看过来的姿势,慵懒但暗藏力量。您可以把下巴抬得再高一点,不,还是原来的样子。” 温潇努力地按照章导说的做,却总感觉自己不得要领。 奇怪的是她之前按照剧本演戏的时候,她将自己代入故事之后,一动起来反而感觉不到不自然的僵硬,但现在要她简单地摆一个姿势,她就有些手足无措。 齐羽薇在一旁看着,察觉到了问题,她对章导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先暂停,然后走到温潇身边,低声道: “小潇,你太紧张了。其实拍这种照片没什么难的,秘诀就两个字,放松。你越是紧绷,就越不能体现出角色原来的感觉,就像你演戏的时候一样就好了。” 温潇对她点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又对着镜头做着姿势。这一次,她明显要比之前好很多,可她的面部表情还是有些僵硬。章导放下相机,轻叹了口气道: “左夫人,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我再给您讲讲拍照的感觉。” 温潇坐到椅子上,觉得自己给人拖后腿了,有些沮丧。 章导坐到她身边,很耐心地给她讲着,还开解说她从没拍过类似的硬照,又是要以剧中角色的身份去拍,所以才会有些不适应。温潇听了又振作起来,看着章导找给她的模特照片,努力找感觉。 这时,剧组的一个工作人员偷偷摸摸地收起手机,谁都没有发现她的举动。 温潇和章导谈了十五分钟,然后又重新开始拍摄,这一次,温潇的状态好了很多,表情也控制得更到位。章导让她摆了好几个姿势,她都按照他的要求做到。 原本章导还有些担心她毕竟是贵太太,会不会不耐烦,却没想到她这么有耐心,毫不抱怨,比一些专业的艺人都要配合。 终于,章导拍到了满意的两张,然后为温潇鼓掌道: “今天您表现得很好。” 温潇笑着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后道,“我今天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拍一张照片也需要这么多学问,真的学习到了。” 齐羽薇一看时间还拉得及,赶紧趁热打铁道: “那再拍一张室外的吧。” 说着她把道具组找来的伞递给温潇,“章导早就提前设计好了,这张室外的就拍你在阳光下撑伞回眸的一幕。” 温潇接过黑色的阳伞,顿了顿之后有些啼笑皆非: “这听上去怎么像是在拍艺术照?” 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拍过照,只和左愈一起拍过婚纱照还有全家福,没想到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把她小时候没拍过的艺术照都给补回来了。 “这就是升级版的艺术照啊。” 齐羽薇对她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放心吧,章导出马,绝对把你拍得犹如天仙下凡。” 晚上,黑色的宾利准时到片场来接,齐羽薇送温潇到车前,有保镖上前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看到坐在车里的俊美男人,齐羽薇调侃道: “左先生,我把您的夫人按时送来了。” 左愈看着她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就把目光全部给了温潇。齐羽薇一看他那眼神都想啧一声,这也太深情了,深情到要是被人拍下来,女人们看了都能酥倒的地步。 她想也就只有温潇已经习惯了左愈的眼神,才会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温潇坐上车,对齐羽薇挥了挥手。 随即,宾利就消失在齐羽薇的视线外。身为这部剧的出品人,她在片场又忙活了一会儿,然后就开着红色跑车回自己家。 一进家门,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手机就响起。 她一看是场务打给她的,以为是剧场那边出了什么纰漏,接起来道,“我刚到家,怎么了?” “不好了羽薇姐,有人在网上匿名发了个帖子,还发了偷拍左夫人的照片。” 场务着急道: “我把那个帖子发给您,您看一下。” 齐羽薇一听也立刻打起精神,她点开帖子一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知是谁偷拍了温潇拍摄定妆照的过程图,还配文说不是专业的演员为什么要来演戏,连最简单的硬照都拍不好,真是有钱就为所欲为了呗? 温潇拍定妆照的时候,齐羽薇是在现场看着的,她知道温潇虽然有些紧张,从而导致表情有点僵硬,但真实的情况远没这个发帖的人歪曲的这么不堪。 也难为这贴主了,温潇即使表情僵硬也十分美貌,可这人却硬是抓拍了一张丑照,为了丑化温潇还特意ps了一下,发到网上让大家去嘲笑温潇。 齐羽薇继续往下拉,看到贴主回复网友道: “之前唐君瑶要参演,结果没能进得了组,大家还都说齐羽薇不愧是影后会选演员,真是让人呵呵。唐君瑶就算是没有演技的花瓶,也比温潇这种连拍照都拍不好的呆子要强吧?不是我说,温潇看上去就像是白/痴一样。” 下面有人说一张丑照代表不了什么,这个贴主又回复说: “难道你们还真以为齐羽薇选择温潇,就是因为她在开机仪式上说的那个理由啊?什么戚念这个角色就是给温潇量身打造的,都是放p。她就是看上了温潇背靠左愈,想拉拢人脉才去讨好温潇罢了。 还有啊,你们不会都相信这个剧本是左小少爷写的吧?用你们的脑子想想,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富二代能写得出什么东西,都是沽名钓誉罢了。” 1406章 被嘲 “温潇就是新时代女性的反面教材,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靠老公,一个男人的奴/隶罢了。左愈就是拿她当生育机器,在外面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温潇连p都不敢放一个,女人活成她这样就算有再多钱,那又有什么意思?” 齐羽薇看着这个帖子的内容,是越看越气。 大概因为这个帖子本就是恶意贬低温潇的主题,所以点进来看的人也多半都是本来就看温潇不顺眼的,都评论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他们也不管帖子发布的内容是真是假,就胡乱发泄着自己对一个陌生人的恶意,这副嘴脸确实让人厌烦。 虽然温潇不是娱乐圈中人,近几年来一直都很低调,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也不像别的富太太一样在社交媒体上炫富秀恩爱,但让齐羽薇有些惊讶的是,看不惯温潇的人居然这么多。 他们不是翻出温潇当年进过监狱的旧账,就是说温潇和左愈的婚姻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美满,其实温潇就是一个豪门的傀儡罢了。 即使关于温潇进监狱的事,左愈曾反复发声明澄清过那是一起错案,也数次在接受采访时表达自己对温潇的爱意,可这些人就是选择性眼瞎,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无视别的客观事实。 齐羽薇想,这大概是因为温潇现在过的生活太让人羡慕了,所以才会被很多人嫉妒。 这些人的恶意中伤让这个帖子看上去就是臭不可闻的垃圾桶。 沉默了半晌,齐羽薇再次打通场务的号码,沉声道,“偷拍温潇的人肯定是剧组人员,给我查是谁。” 场务那边说了什么,齐羽薇又叮嘱对方速度一定要快便挂断童话。随即,齐羽薇又拨通左愈的号码。 左愈很快就接了电话。 “你现在给我电话,是因为那个帖子的事情。” 让齐羽薇没想到的是,左愈居然已经知道有人在网上黑温潇了。 她尴尬地一顿说,“对不起左先生,我没想到剧组中会有人做这种性质恶劣的事。请您给我时间,我立刻发声明为您夫人澄清,然后再找出那个偷拍的人是谁。” 左愈的声音很阴沉,他冷冷道: “写这个帖子的人,在人格上污蔑我的妻子,贬低她的价值,甚至还对我的妻儿进行造谣。你们不仅要发文澄清,而且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是谁。我想当面和他谈,问他到底居心何在。” 齐羽薇答应下来。 “如果你们查不到,我会让人来调查。有消息通知我。” 左愈又道,说完他就挂断童话。 齐羽薇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真的愤怒了。她曾目睹过几次左愈发怒的模样,每一次几乎都是因为温潇。所以她非常清楚温潇在这个男人心中的价值。 那些在网上乱揣测的网友要是知道左愈比他在公众面前表现出的还爱温潇,一定会大失所望吧? 有些人确实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正当她不知想着什么时,有人开门回来。她望过去,看到是风尘仆仆的陆凌风。 他穿着风衣,手里还提着行李箱,一看就是从机场过来的。 “你不是明天早上的飞机吗,怎么今晚就到了?” 齐羽薇看到是他,有些惊喜地愣了一下,然后走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问道。 陆凌风显然比十年前沉稳了很多,他早已褪去曾经的轻浮和狂妄,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成熟的精英人士了,只是眉目间依旧有让当年的齐羽薇心动的特质。 “因为天气预报说再晚一点伦敦可能就要打雷,我临时把机票改了,换了更早的航班。” 看着齐羽薇亮晶晶的那双眼睛,陆凌风心里一暖,他抱着自己的妻子道: “你吃晚饭了吗?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齐羽薇哎了一声说,“我在片场已经吃过便餐了。早知道你回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大餐啊,你早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那就正好出去吃呗?你上次不是说沪城有一家新开的意式餐厅评价很高,想我带你一起吃吗?” 陆凌风兴致很高。 齐羽薇一眼就看出他在伦敦的公务肯定都处理得很好,他才这么有兴致,可她现在却着实没有心情,左愈那边还等着回复呢。 “今晚不行,等明天吧。刚好明天阿枫也从学校回来,我们三个一起吃。” 她低声道。 阿枫就是齐羽薇和陆凌风的爱女。 陆凌风点头,又有些担忧地伸手抚上她的脸,关怀地问,“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有心事?” 闻言,齐羽薇苦笑道: “是有心事。这事说大不大,但怪恶心人的。” 正说着,她的手机又响了,看到是场务打来的,她赶紧接起来道,“怎么样了,查到是谁了吗?” 场务赶紧说: “查到了,是道具组的那个小韩。” “道具组的小韩?” 齐羽薇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她沉声说,“我不管这人是谁,签了保密协议后还泄密,公然在社交媒体上发文抹黑剧组的重要演员,必须追究法律责任!” 场务道: “羽薇姐,这个小韩今天刚因为工作态度被开除。道具组的组长让她干完今天那好工资就走人。现在她人已经不在沪城了,我们谁都联系不上她。” 1407章 小韩 齐羽薇一听血气上涌,直拍桌子: “这个小韩就是想报复道具组把她开除了,才做这种事给我们好看是吗?就凭她做的事,开除她真是对了。联系不上她本人,那就联系她的家人和朋友,就算把律师函直接发到她家,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说着,她又平复着心情问: “剧组里应该有人认识这个小韩吧?道具组的组长知不知道她的住址或是亲友的联系方式?把她开除的理由是什么?” 场务顿了一下,按照调查到的情况说: “这个小韩和道具组的另一个男孩原本是男女朋友,但后来他们不知因为什么分手了,小韩就在片场里对她前男友发火,还摔过东西,然后组长就说她既然控制不住情绪,要把私事带到工作中来,那她就别干了,因为这会影响到别人。” “人家都是到剧组工作,她可倒好,是到剧组来分手了,还拖累进展。因为这个被开除,她不冤。” 齐羽薇最烦的就是这种带着情绪工作的人。 她想耍脾气,回家耍还是在大马路上耍,都没人管她。她要是真觉得前男友对不起她,那她就算在别的地方把人打一顿,都不关剧组的事。 可她偏偏要在剧组耍,不开除她开除谁? “她前男友呢,她前男友总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吧?” “我现在就在她前男友租的房子里。” 场务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男人道: “他说小韩是孟城人,她离开沪城应该就是回老家了,但他和小韩是在沪城认识的,并没有她老家的电话。至于共同好友,他倒是提供给我了两个手机号,可我刚才已经打过去了,她们都说联系不上小韩,她对她们什么都没说过,现在手机也关机了。” 闻言,齐羽薇稍作考虑,然后沉声道: “我知道了,你先继续问着她前男友,看看有没有别的信息。” 说完她挂断通话,阴沉着脸又拨通了自己经纪人的号码。 “安迪,帮我查个人的去向。” 她调出场务发给她的小韩登记在合同上的证件号码,“这个人涉及泄密,现在已经离开了沪城,我需要找到她。” 经纪人安迪二话不说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打电话。” 齐羽薇却在对方挂断前又补了一句道,“还有一份澄清的声明,我也需要你帮我写好。” 安迪作为与齐羽薇合作了十几年的伙伴,也是楚氏集团旗下的传媒公司中最资深的王牌经纪人之一,尤其擅长进行公关运作,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就连齐羽薇这么挑剔的人都对他十分信任。 这次温潇被黑的事件,齐羽薇请对方出手处理,而不是让剧组的法务出面,就是因为她非常重视。 “澄清声明?” 安迪一怔,然后他从齐羽薇这里细细了解了情况,便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这个声明交给我拉写不会有任何闪失。” 齐羽薇点头道: “那找人运作删帖的事也交给你了。” 安迪笑了一下说,“我们一起合作这些年,再大的风浪都见识过,这不过小事一桩。” 和安迪通完话,齐羽薇才好受一点。她靠在陆凌风怀里,拆开一包薯片咔擦咔擦地吃了几片,然后叹了口气道,“这可是我当出品人的第一部剧,上天就不能让我顺利点吗?” 陆凌风看着她笑道: “上天已经很照顾你了,这部剧是左家的小少爷写的剧本,其中的一位女主演又是向来低调的左夫人,还有左愈为了他爱妻的新剧自发宣传,绝对会爆。这点小挫折,对我们的女王大人来说,只是小插曲。” 齐羽薇瞥了他一眼,这一眼里的风情万种让陆凌风微微一怔。 他和齐羽薇结婚这些年,已经对怀里的这个女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他仍然为她的风情着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就好像她是一朵越开越妖艳的花,见证她绽放的过程是如此美妙,他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当年下定决心,做一个配得上她的人。 “羽薇,你说你当年怎么就看上了我?” 他不知想到什么,低下头在齐羽薇耳边喃喃地问。 齐羽薇听到他的话,挑了挑眉道,“你还记得吗,我们是在一个派对上认识的。当时你被香槟浇得浑身都湿透了,旁边还有好几个野模在尖叫,我就想,草,这人是谁啊,玩得这么疯,不会是一个白/痴吧?” 听到齐羽薇的描述,陆凌风尴尬到恨不得穿回当年,抽死那时候的自己。 “反正第一眼印象,我是觉得你这人挺傻的,看着就没什么内容。” 齐羽薇耸了耸肩,接着道: “可是后来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我对你的看法就改变了一点。当时是有一个制片人骚/扰我,你就站在我旁边,当时别人都站着看戏,只有你喝得醉醺醺的,推了一把那个人说让他滚远点,因为他吵到你了。” 她说不清当年到底因为什么对陆凌风心动,就连她自己都一度怀疑她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才看上陆凌风这么一个只会败家和瞎咋呼的玩意。 可是后来,随着她和陆凌风的接触越来越多,她还是觉得他傻,但却觉得他看着嚣张至极,却傻得可怜。就是因为这一份可怜,她对他越发动了情。 “你那时候虽然很渣,让人觉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心。但那天你哥哥来找我们的晚上,你却挡在我面前,想要保护我。” 齐羽薇笑了笑道: “我见过很多正人君子,也见过很多伪君子,可你是第一个愿意用身体护着我的人。而且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莫名其妙,没有道理吧。” 陆凌风皱着眉,不禁将她抱得更紧。 “我现在不渣了,也不犯蠢了。但我做过最聪明的事还是只有一件,那就是陪在你身边。” 齐羽薇的表情看上去平静,可她的内心却充满感触。 她低下头,眨了眨泛红的眼。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安迪,是刚才的事有消息了吗?” 她接起电话问。 安迪匆匆道,“我让人定位那个小韩的账号,现在查到她其实还在沪城。” “还在沪城?” 齐羽薇有些惊愕,然后说,“可是场务那边和我说,小韩的前男友说她知道自己被开除了,就赌气说要回孟城,一下班就拿着东西走了。” “不,如果她没把登录账号的手机丢了的话,她还在沪城,是在市中心一带。” 安迪却很笃定地说,“我把定位地址发给你,还是我这边直接派人去找?” 齐羽薇皱了下眉头道: “你还是发给我地址吧。” 收到地址后,齐羽薇想了想还是给左愈打了电话,告诉他人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小韩做了泄密的事,算是违/法,但她毕竟没有做更严重的事,我们这边也只能派人去起诉她,然后再通过判决让她赔偿,向左夫人和左小少爷公开道歉,承认她在社交媒体上传播的内容是伪造的。” 齐羽薇停顿了一会儿道: “那您看是要私下解决呢,还是我们直接走法/律程序?如果是走程序,那就没必要去找她了,反正她的家庭地址肯定能查得到,到时候直接发律师函就行。” 左愈冷冷地说: “我想见她一面,问她为什么会对我的妻子有这么大的恶意,还要造谣说剧本不是我儿子创作的。” 现在温潇和左惟爱都看到了网上的新闻,两个人都很生气,所以他不会放过在网络上伤害他家人的肇事者。他就要看看,是怎样的人才会去中伤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一个小时后。 市中心的江边,一个年轻的女孩在踱步。周围有很多情侣和住在附近出来散步的居民,还有一些游客,但没人注意到她异样的神情。 她绕着江边缓缓步行,随即像是想要休息,就靠在栏杆边。她拿出手机,想给谁打电话,才意识到自己早就把电话卡丢了,现在想联系她的人一定都以为她关机了。 忽然,她有些后悔那么早就扔了电话卡,她还想和自己的母亲说几句话,可她一想到母亲会给她的回应,一颗心就更加消沉。她知道,妈妈不仅不会开解她,还会骂她,说她就是个无理取闹的自私鬼,说她的那点苦恼比起自己什么都不算。 可是,她真的好难受啊。 她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看着被灯光照亮的江面,微微顿住后想,现在都已经快到冬天,水里一定很冷吧? 或许没人记得,但她其实是一个很怕冷的人。 可就算不是在水里,是站在陆地上,站在岸边,她也一样很冷。没人会懂她,会理解她的。大家都活得那么快乐,只有她被剩下,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她闭上眼睛,慢慢地抬起脚—— 下一刻,她忽然被人从栏杆上拽了下来。 她睁大眼睛,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冷着脸的男人,怔住之后道,“你,你不是电视上那个左愈?” 左愈看着这个要跳江的年轻女人,压抑着内心的愤怒问: “你就是韩玲?” 韩玲被他叫出名字,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正在经历的这一刻太魔幻。 像左愈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还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忽然,她想明白了什么,看着左愈的目光变了变,然后说,“你是为了那个帖子来的?” 左愈松开拽住她胳膊的手,对身旁的保镖道: “让她离江边远一点。” 沉默的保镖就走到韩玲身边,伸手扶住她。 韩玲有些愤慨地想把对方的手甩开,却没挣扎得过对方的手劲。被人扶着,她忽然感到很委屈。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盯着左愈道,“我不过是在网上说了你老婆几句话,你现在想把我怎么样?” 左愈看着她,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韩玲又忍不住发泄道,“你就根本不该把我拽下栏杆啊,让我跳下去好了,反正你很讨厌我对吧?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抹黑你老婆的恶人,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左愈对她的心路历程没什么兴趣,又不是他让她变得这么阴暗脆弱的。她有句话说得对,他确实是很厌恶她,因为她用语言无故伤害了他最爱的人。 就凭她在那个帖子写下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话,他再怎么讨厌她都有理由。 现在这种情况,他可以一走了之。 可是,他还是没有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冷静一点,我没想把你怎么样。” 他不想刺激这个想不开的女人,只是缓了缓道。 韩玲瞪大眼睛,泪水不要钱般往外涌,她哭得鼻涕都出来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副样子一定太难看。 这时,有人伸出手递给她一张纸。 她下意识地接过,然后抬起头,看着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女人。那一刻,她心里狠狠地紧了一下,因为递给她纸巾的人正是温潇,那个被她在网上极尽恶语去攻击的对象。 温潇看着她,表情很平静,没有故作的同情,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只是问: “你想喝热水吗?” 1408章 什么都没有 韩玲定定地看了温潇半晌,然后别过脸不说话了。 左愈皱了皱眉,他想直接打电话报警,然后等着警方的人来了,他就带着温潇离开这里。但温潇却道,“我们给她一杯热水吧。这么冷的天,她穿得太单薄了。” 另一个保镖会意地取来一杯热水,递给韩玲。 韩玲看着这瓶水,半晌没有伸手去接,温潇见她这样就笑了笑说,“你要是不想喝,没关系的。” 说着,温潇想把水拿回来,但韩玲却伸手接了。 她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喝着热水。她身上的寒气似乎真的被这物理的暖意驱散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 抬起头,她望着温潇道,“你怎么也来了,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发那样的帖子吗?” 温潇察觉到她的情绪很不对劲,没有计较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只是道: “我想你也知道,你帖子里的内容不都是事实。” 韩玲笑了一下,让左愈看得心头火起。 “那又怎么样,我随便一写就有那么多人信,看来左夫人你的路人缘不怎么好啊。” 她极其刻薄地说。 温潇握住左愈的手,示意他别发作,然后平静地对韩玲说: “这你倒是说对了,我的路人缘一直都不好。我二十岁的时候,讨厌我的人更多。那时候我都不敢上网,因为网上多的是骂我和嘲讽我的人。” 韩玲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温潇会这么说。 “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们说得再多,再不喜欢我,我也是我,仍然要生活。所以我努力活得更好,因为只有这样做,才是对他们的反击。” 说着,温潇垂眸道: “现在十多年过去,说我的声音越来越少了,而我也越来越不在乎他们是怎么看待我的了。可是今天我看到你发的帖子,我还是有些好奇,你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在剧组,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吗?” 韩玲没有看着温潇的眼睛,因为她发现对方的眼神出奇的干净,真的就不带任何一丝杂质,没有愤怒和蔑视,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像是耐心地等待着答案。 半晌后,韩玲才道: “因为你过得太好了,我见不得你这么好。” 这句话说出来,她心里好像落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她的话匣子打开,又一股脑说了很多,“你什么都有,美貌、财富、爱人,幸福美满的家庭,甚至是表演的天赋。我在片场远远地看到你,就觉得上天实在太偏心了,为什么让一个人应有尽有,却让别的人有那么多缺憾?” 温潇静静地听着。 “我就想,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这么痛苦,别人却过得这么好。我知道我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是很阴暗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真的嫉妒你,嫉妒一个我根本够不着边的人,我又蠢又坏。” 韩玲说着就又流出了眼泪,她一边用手背擦着眼角一边道: “我发那个帖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嫉妒你。我在帖子里写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才有一种快gan,就好像我说你不好,得到那些人的附和与认可,这样我就不用那么嫉妒你了,我得不到的这一切也都没有那么好了。” 沉默了片刻,她攥着手里的水瓶,又说: “我什么都没有,你在镜头前闪闪发光的时候,我什么都没了。 我的男友说要和我分手,虽然他说是因为什么性格不合适让他压力很大,他没能力让我幸福,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就是嫌我疯,嫌我无聊,觉得我就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时常崩溃的废物。” 听到这里,温潇顿了顿道: “他或许不是这么想的——” “不,我知道,他就是这么想的。” 韩玲固执地说: “没有人会真的爱我,我就是这么一个废物。其实他很早之前就想和我分手了,但我一直不同意,一直拖着。 结果昨天晚上,他对我说他要搬出我们一起租的房子,等过几天目前的布景任务忙完了,他也会和组长说辞职,另找一份工作。我一听就知道他是想把我抛弃,然后再也不见我。” 闻言,温潇只能保持沉默。 “凭什么啊?开始交往的时候需要两个人同意才能启动一段感情,但分手的时候,只要一个人不想继续就可以随时中止。那我的意愿呢,谁又考虑我的意愿了?” 韩玲不管不顾地说道: “虽然我再三挽留,可他还是在昨天晚上就搬走了。第二天我在工作的地方对他发火,因为他不同意搬回来。我真的很生气,我恨他,我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开始在片场砸东西。” 后面发生的事温潇都听人说了,韩玲破坏现场道具还拖累别人的工作进度,被道具组组长在一怒之下开除,让她干完今天就拿钱走人。 “然后我就被炒了。” 韩玲嘲弄般勾着嘴角,“我男友心里肯定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下就是我离开这个剧组,他也不用为了躲我辞职了。现在这年头,再找一份工作哪有那么容易。” 听完她的描述,温潇迟疑着道: “韩小姐,你可以告诉我,你家人的电话吗?” 听到家人这两个字,韩玲冷笑了一下,然后看着温潇道: “我是单亲家庭长大,从小就没见过生父,只有一个妈妈。她一直都说是我拖累了她的人生,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过得这么糟糕。你不用给她打电话,她不会想来接我的。” 温潇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她自己也是一个母亲,也认识很多当了母亲的朋友,大家都是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宝贝来疼爱,难道真有这样的人吗? 左愈在这时道: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韩玲目光一暗不说话了。 “以后别再在江边一个人走,”左愈看着她道,“我报了警,你先去警局住一晚。” 韩玲只是沉默。 温潇原本想在韩玲这儿要一个发帖的理由,但现在看对方做这些事真的都是因为心理问题,那她还能说什么。如果她想追究韩玲在网上造谣的责任,那就继续起诉韩玲,然后等判决下来。 警局的车赶到。 左愈对前来的警员说了什么,对方说对于这种情况,警局也只能找心理医生对韩玲进行心理问题的疏导,然后再联系韩玲的家人来接。随即韩玲被带上车,温潇原本担心她会情绪激动地反抗,但她却只是默默地上了车。 上车之前,韩玲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温潇和左愈。她嘴角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温潇也不知道她在这一刻想说的是什么,但温潇知道,无论她想说什么都肯定不是为了求饶。 一个想跳江的人,是不会在乎被起诉的。 警车驶离视线。 左愈轻轻搂住温潇的腰,低声道,“我就说你不用跟我来,你非要跟着。” 温潇苦笑了一下说: “我也想知道黑我和惟爱的人是为什么啊。” 她自从当年被温霏陷害之后,那被人在网上黑的事就多了去了,她是真的不怎么在乎。但这一次不同的是,连左惟爱也被扯了进去。那个发帖的人造谣说剧本不是她家惟爱写的,她真的忍不了。 “你放心,剧本的事我有办法证明那就是惟爱原创。” 左愈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沉稳地说。 两个小时后。 就当齐羽薇把安迪准备好的声明发给左愈看过,左愈又要求她让安迪加一些内容时,忽然,场务又急着拨通齐羽薇的电话道,“羽薇姐,您看到了吗?” 1409章 闪闪发光 齐羽薇头都疼起来,以为又是出了什么泄密的事,着急地说: “又怎么了?难道还有人泄密?” “不是,是那个小韩用她之前的账号在网上发了道歉的视频,说她是因为心理问题才会对温潇进行抹黑,而她作为剧组签了保密协议的内部员工还做这种事,她愿意承担法/律责任。” 场务说着都有些奇怪,不知道韩玲怎么这么快就忏悔了,“她还主动承认,说她称剧本不是左惟爱的原创,这是她在造谣,她没有任何证据,这都是她因为嫉妒心作祟说出的话。” 这个视频一经发出,下面骂声一片,有很多人都在指责韩玲之前的举动太过分。还有一小部分人说这肯定是左氏集团为了夫人和小少爷的名声威胁了她,逼她道歉,但网上冲浪的人中也有明眼人。 热评第一的人就说,韩玲在帖子里暗示左惟爱的剧本不是原创,却没有任何证据,而这些人相信她,不就是因为他们内心都在恶意揣测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吗? 还有韩玲说温潇的那些话,也夹杂了很多人身攻击的言论,支持这种人身攻击的人,就是网络暴力的施暴者而已。 随即,《双姝》的剧组也发表了澄清声明,齐羽薇的个人微博也转发了声明。与此同时,齐羽薇还晒出了左惟爱电脑中创作文稿存档的记录,表明这个稿子早在去年十一月就开始存稿了。 齐羽薇又单独发了一条微博: “就凭左氏集团的背景和荣耀,左惟爱一出生就自带光环,这样身份的人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沽名钓誉?他本来就有名有誉啊。 我奉劝各位恶意揣测的网友,请你们尊重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年人的才华。谁再质疑这部剧本不是他的作品,那请拿出证据,而不是凭一张嘴就胡说八道。另外,我愿意用自己的名誉和财富为左惟爱担保,这就是他原创的作品。如果这件事我说了谎,我天打雷劈。” 这条微博发出,立刻上了热搜。 温潇看到韩玲发的道歉视频,还有齐羽薇为左惟爱特意澄清的微博后,眼眶有些发红。 她看着左愈问: “韩玲和羽薇的这两个内容,是你让她们发的吗?” 左愈摇头道: “不是。” 这是实话。 韩玲到了警局之后,他就没再和那边联系过,因为韩玲就是一个心理有问题的病人,他也没法和她谈判。而齐羽薇这边,他虽然和她商量过声明内容,但后面那条担保的微博,确实是齐羽薇自己发的。 温潇听了之后沉默一会儿,然后说: “我得感谢羽薇。” 左愈点头。 齐羽薇这条微博的力度很大,把一众吃瓜网友都给惊到了,毕竟整个娱乐圈里能正大关明说出撒谎就天打雷劈,还要拿名誉和财富来担保的女星可不多。 她这么一说,那些浑水摸鱼的营销号都沸腾了,现在网上一片倒都是谴责之前那些无端带节奏,说剧本是盗用的人。 左愈不知想着什么,顿了顿道: “现在全网都在关注惟爱,这巨大的热度对他来说或许是个机会,不如让他开通微博好了。” 温潇怔住。 “他以后要当职业的编剧,肯定需要知名度。而你看国内真正出名的编剧,有很多其实都是靠争议和好作品才火起来的。” 左愈淡然道: “虽然对他来说,才十六岁的年纪就要承受外界的关注有些强人所难,可没有哪个名人能不承受这些。他如果想走这一条路,这也是他早晚都要面对的东西。” 温潇认真地思考着,她知道左愈说得对,左惟爱想成为真正的编剧,那就需要关注和热度,这样他才有机会靠自己推广作品,写的剧本也才能被更多人搬上荧幕。 这是惟爱自己的梦想和选择,他不想做一辈子都在家族庇荫下乘凉的孩子,他想要的是属于自己的舞台和未来。他这样的人,早晚都要在万众瞩目下闪闪发光的。 “好,那我们和惟爱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想法。” 温潇轻声道。 晚上十点,左惟爱在自己注册的微博账号上发了第一条微博,他录制了视频和大家打招呼,然后又坐在镜头前谈起自己创作《双姝》的灵感来源和过程,又认真地说了很多自己关于剧本创作的理解,最后还顺道推广了自己以往的作品,请大家关注。 温潇看着他的视频,越发为自己的孩子而骄傲。 左惟爱面对镜头毫不紧张,态度自然地娓娓道来,那种认真又游刃有余的神情,真有一种豪门之子才有的贵气。而他对作品的介绍也条理清晰,体现出了超出同龄人的灵气。 这个视频一放出,原本还质疑他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少爷的网民都噤声了,取而代之的是赞赏和支持。更何况,他那张脸本就漂亮精致的超出大家想象,一下子就为他吸了不少粉。 还有人说就凭这张脸,还有他不同于别的青春期男孩的气质,不出道当艺人,而是选择当幕后的编剧,真的是可惜,不然一定会成为最红的顶流。 温潇看到有些女孩跑到左惟爱的微博评论区喊老公我要嫁给你,有些啼笑皆非。 她笑嘻嘻地把这些评论读给左惟爱听,弄得他脸都红了,对左愈抱怨道: “爸,你看妈咪,她说的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左愈看着他染起红/晕的脸蛋,笑了笑说,“这不是她说的,是那些想嫁给你的女孩说的。” 一听这话,左惟爱的脸更红了。 他哼了一声说不跟你们玩了,就站起身上楼。 温潇在沙发上笑得肚子都疼了,左愈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也跟着笑起来。 “哎,咱们家这俩个娃,都是妥妥的蓝颜祸水啊。” 半晌,温潇打趣道: “当年惟墨获奖接受媒体采访时,就被网上那些人炒作成什么最帅的富二代,现在惟爱这一正式露脸,更加不得了。你说我们得被多少人在网上叫公公婆婆啊?” “公公——” 左愈琢磨着这个叫法,怎么想怎么觉得难听,皱了皱眉道,“怪怪的。” 温潇又想说什么,左愈的手机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上久违的名字,他对温潇道,“是斋藤介打来的。” 1410章 提上日程 左愈接完电话回来,对看着他的温潇笑了笑道,“斋藤介打电话是跟我说,他那个疯子叔父的后事都办好了,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还有他母亲北原女士托他带话,问我们准备把美术馆的开幕仪式定下来了吗。” 温潇一怔,她回到沪城这些天也都没闲着,都快把自己在东京还有个开幕仪式要办的事给忘了。现在左愈一说她才猛然想起来,然后道: “如果最近集团没什么事,那就定下来吧。” 说着她又想到《双姝》剧组,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这边还要拍戏,剧组刚开始正式拍摄我怕我走不开。” 她怪自己记性不好,怎么之前答应齐羽薇进组的时候没想到美术馆开幕的事。 左愈见她有些着急,觉得她认真的样子很可爱,笑着说: “你之前进组时,我就和齐羽薇说过以后有美术馆的开幕仪式要办,到时候你会去东京几天,她说没问题,反正剧组的拍摄也不赶时间,提前和她说一声就好了。” 温潇这才松了口气,“不影响剧组拍摄就好。” 左愈看她这么郑重地对待拍戏,坐到她身边道,“你放心,这些事我都会帮你处理好的,你只要开心地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什么要提上日程,我都会帮你想着,有我这么好的头脑帮你记得这些,你什么顾虑都不要有。” 温潇抬眸望着他,看到他眼底的深情,心里暖洋洋的。 市中心的某家中式餐厅。 贵宾包厢里,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一看到洛时闻推门而入,赶紧站起来热情招呼道: “洛先生,您来了,快请坐。” 洛时闻对他彬彬有礼地一笑,按照对方的示意坐在对面。“抱歉,我晚了五分钟。” “嘿,是我到早了。” 谢总见洛时闻这么客气有礼貌,笑得更加灿烂,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他把精致奢华的烫金菜单递给洛时闻,让洛时闻看着菜单点。 洛时闻一翻开菜单,看着上面的天价菜,又笑了一下说: “谢总,还是您来点吧,我就随您的口味来。” 闻言,谢总又推让了一番,他见洛时闻真没有要点的意思,也不再强求,就很豪爽地叫服务员进来点了最贵的几道招牌菜,然后把菜单合上道: “我们就两人,也不点太多,否则就铺张浪费了。洛总,我知道您什么山珍海味都尝过,今天就当和老弟一起吃个便餐。” 洛时闻点头,含笑道: “这种规格要都是便餐,那这天底下就没有高档可言了。” 谢总听了对方的话有些高兴,觉得这个洛时闻虽然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但还是很谦和的人,不愧是在国际金融界都排得上号的人物,就是不一般。 这家餐厅是他选的,他原本还担心洛时闻会看不上这里,现在看到对方这么给面子,他对洛时闻自然更热情了。 点完菜之后,两人就开始寒暄闲聊。 谢总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他白手起家干到今天的身价,自然是有过人阅历,正是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而且他为人豪爽豁达,说出的话虽然朴实无华,但却话糙理不糙,倒是让洛时闻对他的印象比来之前好了些。 等服务员把开胃的凉菜端上,洛时闻动完筷子后就道: “谢总啊,我知道唐小姐是你们星艺娱乐的台柱子,她因为我儿子被人爆料,一定让你很为难。” 谢总听了后一笑说: “为难是有的,但这件事也不是没法解决。我听阿梦说,洛先生已经找她谈过了。阿梦传达给我说,您是想帮我们解决这件事。” 洛时闻顿了顿道: “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别的我也就不说话了,因为也说不清楚。我今天约您见面,就是想说该怎么保护唐小姐的名声。” 他是不喜欢唐君瑶,觉得这个女人太肤浅也太情绪化,可他答应过唐君瑶,只要她在协议上签字,洛家就会处理好一切。现在唐君瑶怀孕的事却被爆料,这等于是他这一方没有履行好契约,他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全力补救。 “我听阿梦说,洛少好像对君瑶——” 谢总看着洛时闻,有些尴尬地说,“好像是有了一些想谈感情的冲动?” 洛时闻低下头,缓缓道: “不瞒你说,我儿子想留下这个孩子。” 谢总挠了挠头发,想了想说,“如果真要留下这个孩子,那就不能直接回应说之前的爆料都是造谣了。那您的意思是,这孩子是留还是不留呢,我们也得听个准信啊。” 他说得很直接,一点都不拐弯抹角,刚好说到事情的痛点上。 现在的问题是这孩子到底会不会被生出来,是洛时闻自己的态度。 洛时闻看了他半晌,低声说: “我需要时间去说服阿翼还是把这个打掉,但如果不尽快回应,就——” 话没说完,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洛时闻皱着眉望过去,就看到洛翼出现在视线里。 “你怎么来了?” 洛时闻皱起眉头道。 谢总也有些意外,“洛少,你——”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已经和唐君瑶说好了,这个孩子会被生下来。” 洛翼望着洛时闻,目光坚定。 “爸,我知道你不想接受君瑶和她的孩子,但我已经确定,她就是我想照顾的人。” 洛时闻沉着脸,没有说话。 谢总看着这一幕,都看愣了。他是没想到唐君瑶居然能把洛翼拿捏住,让对方改变主意。但就算洛翼想留下孩子,可洛时闻肯定不会答应的吧? 这么闹下去,不又是一地鸡毛,何苦呢? 其实谢总和梦姐的看法差不了多少,他也是觉得唐君瑶现在年轻又美貌,而且事业正值上升期,她没必要就在洛家人反对的情况下,就吊死在洛翼这棵树上。 可能她是对洛翼动了真感情,所以才一心要给对方生个孩子,又或许她就是想图洛家的财产,但无论是哪一种动机都不高明。 因为洛家现在掌权的人仍然是洛时闻,如果让洛时闻觉得她挑唆自己儿子,狠心和她熬下去,那她最后还能得到什么?等过个几年,她就会后悔。 毕竟她又不是自己赚不到钱,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她呢。 想到这里,谢总就想劝一劝洛翼,可洛翼却又道: “爸,给我个话吧,这件事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闻言,洛时闻抬起头,目光里晦暗不清。他正襟危坐,沉声道: “我要是说不同意,你会按照我的意愿来吗?” 洛翼看着他,沉默半晌后说: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把你看成我人生路上的偶像。我儿时最大的梦想,就是以后也能成为像你这么成功的人。到了成年之后,我对你的成功又有了更具体的理解,我也想像你一样取得如此辉煌的商业成就。” “那现在呢?” 洛时闻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 “现在也是一样。” 洛翼很坦诚地说,“你仍然是我最崇拜的商人,我这么努力就是想做得和你一样好,但这都是在事业上。” 听到这里,洛时闻会意地一笑,他已经明白洛翼想说什么了。 用他的眼光来看,唐君瑶不配做洛翼的妻子,但这是他的眼光。他想给洛翼找一个像他妈妈那样的大家闺秀当妻子,晏初璇就是他最看中的对象,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明白就连他都有看错人的时候。 也是因为和晏家联姻之事的惨痛失败,让洛翼开始怀疑他的判断吧。 他在各方面都是过来人了,而他也曾年轻过。所以他很清楚,年轻人往往听不进长辈的劝阻,因为他们就出于这样的阶段,怎么可能让他们站在下一个阶段的立场去考虑呢? 如果强行去逼迫这些孩子,只会让他们更加叛逆。 没有人可以按照别人的意思而活,人生的道路终究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爸,今天谢总在这里,有件事我就直说了。” 洛翼看了眼没有说话的谢总,顿了顿道,“我想用星艺娱乐的名义发一份声明,承认我是唐君瑶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起码要先告诉公众,等孩子出生后,我会承担起一个父亲的义务。” 洛时闻知道洛翼说的“起码”是什么意思,因为洛翼之前可是和他说,还想和唐君瑶结婚。 “谢总,让您见笑了。这样吧,给我一点时间,我和阿翼出去单独说会儿话,您先吃。” 他站起来对谢总风度翩翩地一笑,然后就示意洛翼和他一起离开。 包厢外。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唐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洛时闻盯着洛翼道。 听到他的话,洛翼沉眸道,“我可以确定,这就是我的孩子。” “你怎么确定?就凭她的一方之言?” 但洛时闻并不打算就这么揭过这个话题,冷淡道,“现在孩子还没生出来,也做不了dna鉴定。万一等唐君瑶把孩子生出,我们才发现这不是你的儿子,怎么办?” 洛翼看着他,笃定道: “她不会骗我。” “你就这么相信她?” 洛时闻有些气愤道: “如果生出来孩子真是你的,是我们洛家的后代,那你承担父亲的义务,我也承担作为孩子爷爷的义务,这都可以,也是我们该做的。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现在早早地发声明说要对孩子负责,结果后面发现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那这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1411章 怀疑 说到最后一句,洛时闻的音量高了八度。洛翼有些怔住,他几乎从没看到父亲这么激动过。 洛翼印象中的父亲,一直都是淡然又自信的,无论在什么场合面对什么人都游刃有余,只有他让别人生气的道理,而没有自己生气的道理。 “你知道类似的事情有多少吗?” 洛时闻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继续道,“有的是像你这样的富二代,被外面的女人用这一招敲诈勒索。你现在就承认了孩子是你的,如果后面有什么差错,这就是麻烦你懂吗?” 说着,他又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自己儿子说: “你在学业和生意上从来没让我操过这么大的心,但怎么在感情的事上,你就这么盲目呢?你之前让唐小姐怀孕,已经够不小心,现在还要做这么冒失的事,你让我怎么答应啊?” 洛翼垂下眼眸,缓缓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我真的知道,这孩子就是我的。唐君瑶她不可能骗我。我算过她怀孕的时间,那一段时间我们黏在一起,她不可能去见别人。” 洛时闻看着他,一时无言。 “这是真的。” 洛翼定定道,“她跟我的时候,真的没和别的男人有过关系。” “这要是她没怀孕,你这么说我可以相信。但现在如果要发你说的那份声明,我就必须自己确认一番。” 洛时闻沉下声音: “我会找人去调查的。如果调查完,真像你对我说的这样,我就不说什么了。但如果还有别的情况,那这件事没完。” 另一边。 小徐拿着手机,不知道在专注地看着什么,而他的表情一直都很消沉,好像还在暗自着急地担心什么。 “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梦姐的声音忽然响起,给他吓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梦姐疑惑的目光,愣怔了一秒才回过神道,“我,我就是闲着没事打一会儿游戏。” “打游戏?” 梦姐其实已经站在他跟前有几秒,她之前明明瞥到他在翻通讯记录啊,怎么她一问就撒谎说在打游戏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她顶多以为他是偷摸和哪个女孩联系羞于让别人知道,但现在,有了泄密和爆料的事在前,她却不得不多想。但她脸上并没表现出来什么,只是对他道: “现在君瑶有事要休假一段时间,你在公司里总是闲着还照拿工资也不像回事,别人该说闲话了。所以我先把你调到市场部,你去打打下手吧,等君瑶回来你再跟她。” 只要不调整工资,去公司哪个部门他都没意见。他点头笑道,“行,孟姐,我这就过去。” 星艺的市场部形同虚设,也就那么两个人,整天研究着什么市场主流趋向的东西,每回公司开会请他们汇报成果,他们都说根据调研未来哪个类型的ip会爆红,哪种类型的艺人会更有观众缘,但还没一次让这两人说对过。 要不是谢总觉得一个像样的公司怎么说也得有市场部之类的东西,这个部门早就被取消了。 小徐被暂时调进市场部后,这里就有三个人了。 “哟,徐哥。” 另外两人看到他,都和他打招呼。 闻言,小徐有些爱答不理地点了点头,就道,“有什么活是分给我的?” 整个星艺就唐君瑶最火,可以说唐君瑶就是星艺最大的王牌。而他作为唐君瑶身边的助理,在星艺的地位自然不低。 平时别的部门的人看到他,虽然还谈不上巴结,但对他也都是好声好气,因此他就流露出了几分傲慢般的情绪。 这两个同事很给他面子,只象征性地把一些文件递给他,让他整理。其实这份活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好干的很。小徐随便糊弄两下,就算是完成。 “徐哥做得真快啊。” 坐他旁边的同事见他完成了就无所事事,也不说再干点别的,还笑着说,“你是坐办公室的料。” 小徐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淡淡道: “虽然你们是白领,而我一个助理其实是伺候人的活,但三百六十行没有谁比谁高贵吧?谁说坐办公室就比不坐的好?跟着君瑶姐,我又能见世面又能有高薪,这是很多人都羡慕的工作吧。” 那名同事怔了一下,然后尴尬地说: “徐哥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行了,我都懂,不用说了。” 小徐懒洋洋地一抬手,那同事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楼上。 梦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沉思着什么,然后她拨通洛翼的电话。 “怎么了?” 洛翼接起电话问。 梦姐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您不是一直在调查君瑶身边的内鬼吗?我刚才想到,一个人好像有些可疑。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你说吧,是谁?” 虽然已经知道晏初璇就是一直买消息,在网上爆料的人,可洛翼还是想知道把消息卖给晏初璇的人究竟是谁。如果晏初璇不是晏家的千金,他一定会亲口去问她,直到她说出对方的身份为止。 但现在,他却只能看在晏家的份上,憋屈地继续调查。 “就是君瑶的助理小徐。” 梦姐从自己的电脑上调出小徐的资料,反复看着。 唐君瑶身边一共有两个助理,一个是位九零后的女生,是那种能干又没什么心机的女汉子。平时唐君瑶换衣服收拾房间之类涉及女性隐私的事,都是这个女助理帮忙。 另一个就是小徐。 小徐会说话会办事,又听梦姐的话,梦姐还挺放心有这么个人跟在唐君瑶的身边,平时对他也很关照。她并不怎么想怀疑小徐,可一想到小徐反常的举动,她又必须确定她的怀疑到底是空穴来风,还是事实真有猫腻。 “其实我真有些不放心他。” 梦姐顿了顿又说,“他这个人头脑很活络,但就是太活络了,让我有时候觉得,他有点不老实。” 她一看小徐那么会来事,就知道他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今天下午我看到,他在看手机上的通讯记录。等他注意到我时,我已经站在那里好几秒了。他可能以为我刚到,也没看到他屏幕是什么,就骗我说,他是在玩手机。” 梦姐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疑心病犯了。 “因为当时很仓促,他那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但就是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我觉得他不对劲。他看到我那一刻流露出的惊愕和忌惮,不像是光明坦荡的人能做出来的,反倒让我觉得他心虚。” 她细细地分析道。 而洛翼不知想了什么,“你说他在看手机的通讯记录?” “是啊。” 梦姐说着又怕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过没准他就是被吓到了,是我误解了也不一定。这些工作人员的通讯记录,您应该都查过,既然没查到他有问题那就应该——” “他有可能是有两个电话卡。” 洛翼在这时沉声道。 梦姐一想这确实有可能,迟疑地问,“那我们该怎么知道,他是还是不是呢?他的另一张手机卡如果是匿名花手段办的,那就难以查出了。” 洛翼却笑了一下说: “如果他真的是这个内鬼,那他现在一定心神不宁。他会觉得很奇怪,那个一直给他的消息付钱的人忽然没了联系,他能不着急吗?你放心吧,他今天肯定要再给手机装上用来联系的电话卡。只要他一用,那就跑不掉他。” 梦姐还是有些没听懂,忍不住小声道: “可是除非让人一直偷偷跟着他,我们怎么抓到他拿别的手机卡带电话啊?” “很简单,给他的手机上装个黑客软件,就能摸清他手机里的一切情况。” 洛翼低声道: “你不要让他生疑,我这就派人过来。” 到了下班时间。 小徐原本想拿着自己的东西就离开公司,却接到梦姐打来的电话。 “小徐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个东西要你帮忙。” 梦姐的口吻很随意,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而小徐也没有多想,他就直接乘电梯上楼,走到梦姐的办公室敲了门。 “进来。” 走进之后,小徐看到梦姐正抱着一大摊资料。 “哎,你赶紧帮我分类。” 梦姐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我待会儿还要去谢总那里开会呢。” “没问题,我这就做。” 小徐走到梦姐指给他的位置,就接过那一大摊东西开始分类。他自然就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梦姐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不动声色地又收回目光。 随即她又站起身给小徐倒了一杯水,“喝点水。我也是来不及做了,才在下班后麻烦你。” 小徐露出谄媚的笑容说: “梦姐,您平时这么照顾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他就喝了口水。 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自己肚子里一阵绞痛,而且这痛得非常急,他一下子冷汗都冒出来了,就感觉马上要拉肚子,控制不住了。他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站起身对梦姐匆匆说了一句要上厕所,然后就往外冲。 他自然就忘记拿还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1412章 心意 二十分钟后,小徐从厕所出来,有些虚弱地回到梦姐的办公室。他一推开门就对梦姐说抱歉,“我好像吃坏肚子了,真的对不起,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耽搁您了。” 梦姐对他善解人意地笑道: “没事,拉肚子这事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不过我确实挺急的,这些文件你还是要帮我弄好。” 小徐连忙点头说没有问题。 晚上。 洛翼回到市中心的公寓,他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佣人见状从他手里接过去,而唐君瑶也听到声音从卧室走出。 看到是洛翼,她站在门边,远远地望着。 洛翼对她一笑,走上前对她说,“我给你买了些营养品。” 唐君瑶看着此刻的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不久前,这个男人不还心狠地逼她打胎吗? “洛翼,我今天一直在想,你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还是在唬我?” 她迟疑着问。 洛翼一顿,“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想不到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啊。” 唐君瑶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落寞地垂眸。 她是很想留下孩子,但她摸不准洛翼的态度。她就怕洛翼是在心狠地玩弄她。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盯着洛翼的眼睛道,“你不是还要跟晏家的小姐联姻吗?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那终归是纸包不住火,晏家一定会知道的。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来找孩子的麻烦?” 这些天她真的想了很多,之前她同意在协议上签字,选择接受打胎手术,就是因为她担心洛家不承认这孩子,还会在她生下孩子后打压她们母子。 到时候她一个人带孩子还接不到工作,没有生活来源,又要带着孩子东躲西藏,那等到这孩子长大了也一定会怪罪她这个母亲没有能力还生下自己的吧。 “不会。” 洛翼知道这些事早晚都要和唐君瑶说清楚,现在她问起,他没有回避。 唐君瑶顿住,然后道: “你骗谁呢,晏初璇身在那样的权贵之家,她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私生子?而且她的家人也不会坐视不管。他们或许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一定不会放过我和孩子。到时,你会为了我们出头吗?” 说着,她有些嘲弄地笑起来,“当然,你肯定不会。毕竟晏小姐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又是那样高贵的身份,你向着的必然是晏家。而我们母子,不过是没人欢迎的存在罢了。” “君瑶,你说什么呢。” 洛翼看着她眼里的伤痛,心里也跟着一痛,低声说,“我如果还要和晏初璇订婚,我就不会对你说让你生下孩子,我会照顾你们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君瑶一愣,狐疑道,“难道你还能告诉我,你和晏初璇不联姻了?” 洛翼注视着她,点头说: “我和她不订婚了。” 唐君瑶怔住许久,才抽了一下鼻子说,“我不信。你不是要联姻吗,怎么可能说不订婚就不订婚了,这又不是儿戏。你有没有心,为什么拿这种话哄我?” “是真的。” 洛翼缓缓道,“我和晏初璇不会订婚,也不会再和别的人联姻。” “为什么?” 唐君瑶不知道原本板上钉钉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洛翼很诚实地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包括晏初璇暗地里使手段爆料的事。 他没有美化自己,说他不联姻都是因为回心转意。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晏初璇做的事被发现,他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对唐君瑶的真实情感,但他还是做不到立刻就做出决定,放弃联姻。 虽然他很气愤晏初璇的所作所为,但他明白在遵从自己心意的魄力上,不论是晏初璇,还是唐君瑶都要比他强。他一个男人,却还没有女人们坚持己见。 “请你听我说一句,我不是因为晏初璇不想嫁给我,才赌气说要留下这个孩子。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不是我真心那么想,我那时候只是想让你死心。”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 “其实在我知道这些事是她做的之前,我就犹豫了。你可以说我以前很懦弱,但我现在是真的想好,我应该怎么做。我想要你,想要我们的孩子。” 他看着唐君瑶,没有花言巧语,只是有什么说什么。 “没了晏初璇,我也不会再和任何别的女人联姻。你愿意再给我个机会吗?” 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做好准备被唐君瑶情绪激动地臭骂一顿。 唐君瑶有好久没说话,然后她忽然抱住他,紧紧地抱着。 “我给你机会。你知道,我一定会给你机会。” 她的眼泪涌出眼眶,打湿了洛翼的肩膀。她颤抖着道,“那你现在相信,我不是为了你们家的钱,才要挽留你的吗?我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是为了要挟你。我真的喜欢你,我就想和你一起。” “我相信。” 洛翼也抱住她。 两人在走廊上紧紧地相拥。 佣人看到这一幕,默默地退回到起居室,心里还有些为唐君瑶高兴,她这些天一直都失魂落魄,现在终于不一样了。可佣人随即又想到什么,又有些为两人担忧,如果洛先生知道他们又好了,会怎么说呢? 抱了许久,洛翼才松开唐君瑶,看着她道: “你就不担心你怀孕的事被公众知道,这会影响到你的事业吗?” 唐君瑶笑了一下,脸上又有了以前张扬的神色。 “他们现在全网黑我,不过就是别有用心的人趁着我被爆料,想趁机落井下石把我整垮罢了。” 她看着洛翼,眼里闪烁着光芒。 “我最怕的事情都已经解决,现在还怕什么?只要你愿意当这个孩子的父亲,我就没什么怕的。” 洛翼也笑了笑,他拉着唐君瑶的手道: “我已经和父亲在谈了,我想发一份声明,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会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我还跟父亲说了,我想给你和孩子一个家。” 听到他的话,唐君瑶再一次怔住。 她有些不敢相信,洛翼说的话真是她想的这个意思?难道他是想娶她? 1413章 不喜欢她 “你说的想给我和孩子一个家,是什么意思?” 唐君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洛翼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说,“我正在说服我爸,我想和你结婚。这样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就不会被有些人说成是私生的了。而且,我也很想照顾你。” 他知道如果唐君瑶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一定会被人笑话和鄙视,或许她可以不在乎,但他却不想她被那些异样的目光看待。他想让人知道,她是他的妻子,是洛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就像他母亲当年一样。 唐君瑶的眼眶又有些湿润,她低了低头说: “你想娶我,只是因为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因为你真的对我有感情?” 听到她这么问,洛翼不禁一怔。 他看到她眼里隐隐的伤痛,知道之前经历的一切,对她的影响太深。当她哭着问他是不是觉得她自甘下贱时,她又是怎样的心情? “当然。” 洛翼攥紧拳头说,“我刚才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仅想承担父亲的责任,也想承担丈夫的责任。所以我才问,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之前洛时闻找他谈话时,就说你现在喜欢唐君瑶,觉得忘不掉这个女人,觉得不忍心看她伤心,那两年后十年后呢?要是娶她进门,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他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在当下,她才是他想共度一生,一起去等待未来的人。 “我当然愿意。” 唐君瑶擦干眼角的泪水,望着他道,“我十九岁的时候就想,如果将来有一个男人真心愿意照顾我,不嫌弃我的脾气和真实的样子,那我就和他走。” 那时候她刚踏进光鲜亮丽的演艺圈,因为这张脸,所有人都说她是被上天优待的宠儿。仅仅因为美貌,即使她一看到镜头就呆的像木偶,就渐渐的有人向她抛出橄榄枝,她很快就有了机会。 可随着她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深,她就越发相信那句话,上天给她的所有礼物都早在暗中标好了价码。有很多人追求她,可他们看中的只是她的外表,是她受人追捧的人设,而不是那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她自己。 在她最得意也最失意的时候,她遇到了洛翼。 洛翼对她来说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同,他不像那些追求者一样花言巧语,而是直接就说,他能给她的只有钱和资源,如果她愿意他们就相处下去,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唐君瑶从那时起就觉得他很真实。 虽然圈子里的人都说他花心,可她知道他不喜欢骗女人的感情,这对她来说就够了。 而随着后来的相处,她越发被他吸引。 他是那种骨子里就很有教养的人,可他偶尔也会很暴躁。他的一切都让她越发迷恋,她说喜欢他,没有一次是撒谎。而从他嘴里,她从来都没听到过“我也喜欢你”之类的情话。 现在,她终于听到他的心意。 “可是你父亲那边怎么办?” 最初的喜悦过后,唐君瑶又不由得担心起来,她看着洛翼皱起眉头道: “你父母肯定不希望你娶我这样的女人。我的学历不高,虽然在娱乐圈有名气,可也不是像齐羽薇和左嫆宛那样有作品拿过艺术大奖的影后。像他们说的,我也就是一个能赚钱的花瓶罢了。” 将心比心,她不是不能理解洛时闻对她的反感,她知道自己丝毫不符合豪门儿媳的标准,那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除了这张脸和身材之外,她都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优点。 “你有很多优点。” 洛翼笑了一下说,“你很会做饭,和我在一起时有很多事都为我着想,而且最主要的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难道这些还不能让你成为最适合我的人?” 唐君瑶蓝色眼眸里闪烁着让洛翼着迷的光亮,然后她笑了起来。她这一刻笑得这么漂亮,让洛翼很想用相机记录这个瞬间,他想告诉那些说她就没有灵气的人,她真的很美,只是她无法在镜头前表现出来罢了。 “那你的母亲呢?” 不知又想到什么,唐君瑶轻声问,“你的母亲知道我吗?” 洛翼眸光微动,他缓缓道: “应该还不知道,我爸对她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而她也很少看国内的新闻。” “那她还不知道你和晏初璇不订婚的事吧。” 同是女人,唐君瑶感觉做母亲的在儿子选媳妇的事上,弄不好会比父亲更加固执。如果洛翼的母亲比洛时闻更不喜欢她,那她该怎么办呢? “你是担心我妈妈不喜欢你?” 洛翼见她愁眉不展,问道。 唐君瑶点头,抬起眼看着他说,“我之前上中学时,因为喜欢打扮就被一些同学的家长背后说我以后绝对是狐狸精,我从小就不招女性长辈待见啊。你妈妈又是大家闺秀,看到我这样的女人,肯定不会喜欢的。” 闻言,洛翼的眼眸也黯然了些许。 他也不确定他母亲是否会喜欢唐君瑶,如果洛太太能帮他一起做父亲的工作就好了。 正当他想要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时,有保镖匆匆走进来道。 “那个小徐的手机换了另一张电话卡,我们监测到他给晏初璇的号码打了电话。” 保镖低声汇报。 洛翼听完之后脸色一沉,他对保镖说,“告诉梦姐,小徐就是泄密的内鬼。” 一旁的唐君瑶听到这里,怔住后说: “你们说谁,是我的那个助理小徐?” 洛翼回头看向她道: “就是他。晏初璇知道你怀孕去医院的事,都是你身边有人在暗中泄密。 一开始我没有怀疑你这个助理,是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和梦姐知道他不知情,那就没有泄密的可能。但梦姐在公司和我打电话时,提到过你怀孕,如果他那时候偷听到,也不是没有知道的可能。” 唐君瑶愣愣地听他讲完,随即低下头说: “居然是他在给晏初璇打电话。” “你有些难过吗?” 洛翼爱怜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 唐君瑶笑了笑。 “也不算难过吧。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但现在一想,也不是没可能。 晏初璇应该给了他很多钱,这年头谁不想多赚钱呢?他做我的助理报酬是不少,可一个月最多也就两万,加上一年下来的奖金也比不上我一个节目录两个小时的钱,他可能觉得不值吧。” “但这不是他做这种事的理由。” 洛翼冷声道,“他违反了契约还害了你,你的经济公司也因为他损失了不少。”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他?” 唐君瑶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跟梦姐通个电话吧。” “好。” 洛翼没有反对。 另一边,晏家别墅。 晏初璇换好衣服,她拿着简便的行李箱,缓缓走下楼。一楼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佣人和一个厨房里做饭的阿姨。她们没有出来和她说话,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们是晏家雇佣的家政工,而她是即将脱离晏家的小姐。 大厅里很冷清,没有什么生气。 晏铭早在两天前就离开了这栋别墅回到北城,他走之前叫上了晏鸿。 他们走后,这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晏初璇这一个晏家人了。 此刻,晏初璇的脚步在大门前停住。她回头环视着四周,想要微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等她带着行李箱走出这扇门,她就也不算是晏家人了。 她知道以晏铭的脾气,他真能说到做到。 走出这里,她走出的不只是一栋别墅,而是她从小长大的家。她并非没有留恋,只是,她必须这么做。 “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她毅然地推开房门,朝外走去。 和往常不一样,她没有叫晏家的司机开车等在外面,而是自己打电话给出租公司叫了辆车。 她把行李箱放到出租车的后备箱,刚要上车时,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她。 “初璇——” 她回过头,看到逆着光朝她走来的人赫然是本该已经回到北城的晏鸿。 愣了一下她问: “你怎么来了?” 晏鸿走到她身前,皱着眉看她,然后说,“你不是要走了吗,我送送你。” 晏初璇沉默片刻,随即道: “你是专门从北城赶回沪城的吗?” 晏鸿没有否认,只是说,“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我已经做了决定。” 闻言,晏初璇眸光有些黯然,但她的眼神仍然是坚定的。 晏鸿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看着她半晌没说话,然后嗤了一下说,“爸这个人也是犟,如果他不说让你走的话,你没有选择也就留下来了。我就不信再过个三年五载,你还记得你的何宁。” “可是我不想没有选择。” 晏初璇苦笑了一下说,“哥,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哥,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吗?” “我不是不想理解你,可在我们家,我如果理解你,就只能看着你越走越远。” 晏鸿缓缓道。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为什么你和爸爸都这么固执。” 晏初璇低声说: “就算是何宁,他的条件在普通人中也是最优秀的,嫁给他我怎么说也不是辱没了家门吧?民/国时期的那些名媛,尚且都以嫁给这样有前途的高材生为荣,就算何宁以后出不了名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我也愿意。” “你真傻。” 晏鸿沉声,“你的何宁在国外都找了女朋友,你还想着他。你知道当年父亲为什么那么坚决地反对你和他好吗?” 闻言,晏初璇忍不住一怔,难道当年的事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为什么?” 她有些迫切地问。 1414章 离开 “其实在爸爸找你谈话之前,他私下了解过何宁的家庭背景。” 晏鸿看着晏初璇,顿了顿才说: “何宁的父母看着都是高校的老师,家世清白,可爸爸私下一调查才知道,其实何宁现在的父亲只是他的继父。他的生父是一个蹲过监狱有案底的犯人,是犯了刑/法的罪人你懂吗?” 晏初璇怔住,她和何宁交往时,从未听对方提起过生父的事,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见过的那位何叔叔根本就不是何宁的生父。 “他的生父是这种情况,留下了案底被记录在册,那何宁即使成绩再优异,也不能进入我们的公制系/统,而且你和他如果未来有了孩子,也会受到影响。” 晏鸿摇了摇头说: “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这也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可你是晏家的女儿,我们一家都是公制人员,这影响太大。而且以父亲现在的位置,你以后嫁给谁都会有外人盯着去调查。 你要是真嫁给一个劳改犯的儿子,那就成了天大的把柄。所谓的门当户对家世之说,看着是势力,其实是婚姻的保障,你要是嫁给这种人,就是给自己和家里惹麻烦。” 听他说完后,晏初璇低头笑了一下道: “我说爸爸怎么就是死活不同意我和何宁继续交往,原来是因为有这件事。可为什么他当时不和我直说?” 晏鸿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因为他知道,即使对你直说,你也不会放弃何宁。你肯定会反过来对他说,父母的过错不该算在孩子头上,何宁是无辜的。所以他干脆让你断了这个念想,就是告诉你,何宁这个人我们就是不同意。” 顿了顿,晏鸿抬起下巴道。 晏初璇看了他一会儿,开口说: “你猜得对,就算我知道他有这样的身世,我也不会同意和他分手。” “当时父亲是为了留下你,才逼你和他切断联系。三年后他让你和洛翼订婚,也同样是为了留下你。可你却还是离我们越来越远,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们谁都留不下你。” 说完,晏鸿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晏初璇道: “你一个人到外面,一开始肯定要花钱。你把银行卡都留下了,你花什么钱?” “我可以找工作。” 晏初璇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吧,就当备用。” 晏鸿没有收回手。 僵持了几秒,晏初璇接过了这张卡。她垂下眼眸,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晏鸿看了她半晌,最后说了声保重,就转身离开。 晏初璇坐上了出租车,也最后看了一眼晏鸿离去的方向,随即转过头对司机说出目的地。 出租车驶离这片别墅区,晏初璇平静地坐在车上,望着窗外。 好像什么都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星艺娱乐。 小徐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梦姐的办公室。他像往常一样见到梦姐就露出灿烂笑意,可梦姐看着他的目光,却阴沉得让他紧张。他立刻就变得局促。 “梦姐,您找我?” 他低声问。 梦姐合上手里的文件,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坐下吧。” 小徐心里直打鼓,他也不知道梦姐做出这种要长谈的架势是为什么。 等他坐下之后,梦姐问: “你跟君瑶一共几年了?” 小徐怔了一下后,忐忑地说,“自从君瑶姐和公司正式签了十年约之后,我就被您调过去一直跟她了。” 最开始跟唐君瑶的艺人是小吴,一个能干的直爽女孩。后来梦姐又看重小徐会说话会来事,把他调到唐君瑶身边,就是让他盯着点,别得罪人。 所以小徐一直都觉得他是梦姐钦点的,和唐君瑶身边的其他工作人员都不一样,所以平时在团队里也像个领头人一样。 别人对他不是没有怨言,但因为看他在梦姐跟前说得上话,只能都忍着,而资历最老的小吴又不和他争这个,所以他这两年多来一直顺风顺水。 “那就是快要三年。” 梦姐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了一下说,“你知道吗,你刚到君瑶身边时,她私下和我说过不想要你,问我能不能把你弄走。” 闻言,小徐的脸有些发红。 “我问她为什么不想要你,她说她觉得你脑子灵活,好像有特别多的心眼。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光是做助理的活,她觉得都屈才了,不如让你回来给我当个助手什么的。” 梦姐缓缓道。 小徐又是有些愕然,他不知道唐君瑶还和梦姐说过这样的话。当经纪人的助手虽然工资不算多高,但他多跟梦姐几年,就有也当经纪人的机会。 能当上手里掌握着资源的经纪人,那就不一样了,自然是比助理体面光鲜,还有挣大钱的可能。 而他就算当助理挣再多的钱,在真正有身份的人眼中也就是唐君瑶身边一个跟班的,毫无地位可言。 “其实君瑶这个人,你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是会私底下对身边的人耍脾气,有时候还很暴躁,见谁骂谁,但她没什么真正的坏心眼。她不算势利眼,也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对工作人员提一些难为人的要求。” 梦姐看着小徐,沉声说: “她不算多好的人,但也不是那种喜欢刁难别人的恶人,对吧?而且你跟她这些年,无论是她是我还是谢总,都没有亏待过你吧。你去市面上问问,助理每个月薪资能过万的有几个?更别提你每个年底还有年终奖。” 小徐的脸上红得更厉害了,他知道梦姐会和他说这些,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可你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狼!” 下一刻,梦姐把手里的东西一摔,对他道,“你太贪了,为了能拿到那几十万,你违反保密协议,拍下接吻的视频,把君瑶怀孕的事透露给别人——这几十万,你挣得就不心虚吗?” 小徐的表情变得无比僵硬,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梦姐已经都知道了。 “你也是聪明,能把视频和消息加起来卖出去几十万,也就晏家小姐愿意给你这个钱吧。” 梦姐冷笑道: “因为人家要消息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想整垮君瑶和洛少啊。你这头脑和手段要是用去经商,一定能发家。” 小徐像是终于回过神,慌张地说: “梦姐,我不是故意想背叛君瑶姐和您的,我,我就是太需要钱了才会做这种事。我——” “你和我说这些,是还指望我理解你,对吗?” 梦姐双手抱胸,强硬道: “你再需要钱也不应该做这种事,因为你的出卖,君瑶的人气受了影响,这对公司来说就是直接的利益损失,你知不知道?我也不和你说别的,更懒得说你没有道德,就按照你入职时签的合同来吧。” 小徐真的慌得不行,他和晏初璇合作时,不是没想过被公司发现会怎么样。他那时候就是担心会被谢总和洛少的人报复,现在梦姐倒没说对他不客气,却说要按照合同来,他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梦姐,您开除我,我认了。是我做错了,我不要这个月的薪水,也不要赔偿金——” 他尽量做出诚恳的表情,看着梦姐道。可没等他的话说完,梦姐就嗤笑着打断他: “你还有脸和我提赔偿金?我们赔偿你什么?” 小徐顿了顿说: “按照劳/动法,在合同上规定的工作期结束之前解雇一个人是要赔钱的,我不用你们赔给我钱了,我直接走。” 梦姐好好地看了两眼他,缓缓道: “你不是直接走不走的问题,是你要赔偿给我们钱的问题。因为你的爆料公司损失了多少钱,这都是你造成的损失,你赔偿。” 小徐猛地睁大眼睛,他这才明白梦姐说的按照合同来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让他赔这个钱,那他哪里赔得起这么多?唐君瑶的一个广告代言就上百万千万的流水,就算把他之前挣得那几十万都赔进来,那也没这么多钱啊。 “梦姐,你这是想让我死啊。” 他激动起来道,“我没有这么多钱,我赔不了。而且谁规定的就要我来赔——” 梦姐看着他,冷冷地把手里的文件扔给他。 “看清楚了,这是你入职时签的保密协议,上面明确写着,如果因为你日后的泄密而导致的公司损失,都由你进行赔偿。白纸黑字地写着,这可是有法/律效应的文件。” 1415章 再见 小徐看着那文件,脸色苍白。 他当初入职星艺的时候根本找不着工作,有家公司要他,薪资待遇还不错,他能挑拣什么。就连签合同的时候,他也是只看福利待遇,根本就没看到保密协议里的处罚措施。 “当初是你自己签了字,现在你不遵守保密协议有了违约行为,公司按照法/律要求你赔偿不过分吧?” 梦姐面无表情道: “就凭你做的那几件事,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吧。律师函会发到你家的。” 小徐攥着文件,站起身却是腿一软,好像要给梦姐跪下似的哀求道: “梦姐,是我做错了,可我哪拿得出这么多钱呢?您要这么多钱,不是要我的命吗?我还罪不至死吧?” “别说的我要犯/法一样。” 梦姐冷声道,“按照法/律追究你责任,这怎么就被你和罪不至死扯到一起了?你向人卖消息和视频时,就不考虑你这么做会带来的后果吗?你要是死了,也是被你自己害死的。” 小徐被她骂得无言以对,他沉默了许久,咬牙道: “梦姐,您别逼我。我跟了君瑶这么多年,知道她很多事,您把我逼到绝路上,那我就只能继续爆料换钱了。” “你威胁我?” 梦姐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现在的小徐称得上是原形毕露了,一点都没有他平时伪装出来的勤快和乖巧。 “是你先威胁我的。” 小徐抓着手里的这份文件,发狠道,“你不给我活路,可我总得活命啊。我本来也没想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毕竟我在星艺一场,对君瑶姐和你都有感情,但现在,是你们不仁义在先,我也不能再顾念旧情。” 梦姐看着他这颠倒黑白的样子,冷笑了一下说: “你说是我们不仁义在先,好像说得卖消息给晏初璇的人是我们一样。小徐,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这一刻,小徐再也不伪装,他把心里的所有不平衡和怒气都发泄出来,对梦姐道: “我又不像唐君瑶这样命好,生了张能火的脸运气还好,进了娱乐圈就如鱼得水。 她上一个节目两小时挣的钱,比我一年的工资都多得多。而你说发给我的奖金,比起你们赚的钱那就是打发叫花子的东西。我要是能像挣那么多钱我也可以谁都不背叛啊。 你就说唐君瑶她凭什么挣这么多钱?她凭什么啊?她比我强在哪里啊?就算让我穿上衣服去演戏,我都有信心演得比她好,可我就只能当助理,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 看到他这理所当然的姿态,梦姐沉默地摇了摇头。小徐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被他说中痛点,又继续说: “而你呢,你又有哪里比我强?你不过就是入职早,让你混到了这个位置而已。还有那个谢总,他一个没读过书的家伙凭什么就当老板?就连我的学历都比他高!”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梦姐笑了笑道,“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你心里这么阴暗。” 把别人的成就都抨击得一文不值,什么事都怪命运不公,而他自己呢,做的却是最下流的事,现在还理所当然地摆出一副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的态度。 她真后悔当初没听唐君瑶的,让他继续做唐君瑶的助理,要不是这样,现在哪轮得到他在这里叫嚣。 “对了,我还忘了君瑶姐的姘/头洛少。” 小徐的脸色通红,他笑得这么难看,满眼的嫉妒,“那个男人凭什么这么嚣张,不就是因为他是洛时闻的儿子吗?我要是洛时闻的儿子,我比他活得还好!” 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被从外打开。 小徐转过身,就看到脸色冷如冰霜的男人。 “洛少,您来了。” 梦姐站起来对洛翼点头道。 洛翼走进办公室,看都没看小徐一眼,只是对梦姐说,“不用和他说这么多,让他直接走。” 说完,他身后的保镖就也走进来,对小徐直接做了个请出办公室的手势。 小徐攥紧拳头,他刚才当着梦姐的面还能大吼大叫,拿要继续泄密的事威胁梦姐,可他却不敢对洛翼说这些。因为他嘴上叫嚣得再厉害,他骨子里却比谁都更加畏惧这些有权有势的人。 “我——” 他张着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保镖推了出去。 办公室的房门关上。 梦姐有些担忧地对洛翼说,“他刚才威胁我,说如果我们追究他责任,他就爆更多的料。那我们——” “不用担心。” 洛翼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道: “整个娱乐圈,除了晏初璇还有谁敢买他卖的黑料。他要是敢乱来,我不必用别的手段,就能告到他倾家荡产。” 左家。 温潇看着女佣匆匆走进大厅,便问道,“是有客人?” 女佣对她欠身说: “是晏小姐,她说要来*。” “来找蓝雪啊。” 温潇听到晏初璇的名字,顿了一下后喃喃道,“那你先请她进来好了。” 女佣有些为难地说: “我刚才也是对晏小姐这么说的,可她说就不打扰了,站在外面等就好。” 温潇垂下眼眸,没有再说什么。 她想到唐君瑶怀孕被爆料的事情,对晏初璇的观感很复杂。如果晏初璇真是刻意去做这些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对方这个人了。 “你先去叫蓝雪下来吧。” 半晌,她对女佣道。 没过多久,白蓝雪从楼上下来,看到温潇站在大厅里,上前道,“妈,初璇姐没进来吗?” 温潇笑着对她摇了摇头道: “晏小姐好像是有什么急事找你,你去吧。” 白蓝雪心里有些疑惑,她知道自己这个远房表姐最是懂礼仪,无论到谁家都肯定会拜访主人,但对方今天却只站在院子外让她出来,那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她快步走到院子里,远远地就看到晏初璇穿着素净的衬衫和长裙,站在门外。 深秋柔和的日光下,晏初璇本就清淡素雅的容颜更多了一抹恬静。 “初璇姐。” 白蓝雪走上前,望着她说,“你还好吧?” 晏初璇对她莞尔一笑,淡然道: “我都好。” 白蓝雪听晏初璇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近乎是她的直觉,她看着对方的眼眸就觉得,有什么大事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 可既然晏初璇这么说,那她就不该去问。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晏初璇微微垂眸,把手里的纸袋交到白蓝雪手上,然后放缓声音道: “这里面是我剩下的画作,还有一副是我这两天给她画的肖像画。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左夫人。” 白蓝雪清透的眸子望着她,问道: “初璇姐,你不想和我一起进去,亲手交过去吗?” 晏初璇嘴角的笑意变淡了些许。 “我看到左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事情,我真的没法和她说,没法解释,就不徒增尴尬了。” 她缓缓道: “就请你帮我传达一句话吧,这些天来,她这么善意地招待我,我很感谢她。” 她对白蓝雪抬起手,挥了挥。 “以后我就不回北城了,我决定留在沪城。以后我们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我希望你下次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能靠自己活得很好了。” 1416章 祝福 “初璇姐,你等等——” 白蓝雪见晏初璇说完话就转身往外走,她赶紧追上,拉住对方道,“艺术家杂志的胡娜主编一直想找你,但没找到,就把电话打到妈妈这边来了,可你的手机总是关机,也联系不上。” 晏初璇怔住,她这几天一直想着未来到底该做什么的事,都忘了还有稿件在杂志的编辑部。 “胡娜主编的意思是说你要尽快给她回复,把专栏上的资料写什么敲定下来。” 白蓝雪看着她有些愣怔的神情,缓缓道: “我听妈妈说,胡娜主编好像还认识你哥哥。她就资料的事问过表哥了,表哥说具体怎么写按照你的意思来就行。” 晏初璇沉默了许久,然后对白蓝雪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麻烦你和左夫人了。我会和胡娜主编立刻联系的。” 上次她在杂志社的办公楼和晏鸿差点吵起来,最后她也没把准备好的实名资料留下,直接就离开了办公楼。她原本以为晏鸿会出面和胡娜说不能发表,这件事自然就黄了,却没想到晏鸿最后还是选择放手。 “那你保重。” 白蓝雪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松开她的手,也没问她最近为什么一直关机。 等晏初璇离开,白蓝雪回到别墅里。她把晏初璇准备的东西交给温潇。看到晏初璇画的肖像,温潇有些怔住,指尖在画纸上轻轻划过,最后落在自己被描摹的眉眼上。 “她画得真的很好。” 半晌,温潇有些感慨地对白蓝雪说,“你这个表姐其实很有绘画天赋,如果她以后愿意专心画画的话,可能真的会画出让美术界惊艳的作品来。” 白蓝雪垂眸微笑着道: “我今天见她的神色和往常不一样,就好像是踟蹰已久的决心终于落下了。也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她说以后就留在沪城,我看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出来生活。” 温潇看了白蓝雪一会儿,忍不住说: “那她家里人会不会——” 说着,温潇又顿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随即,她又想明白了什么。 晏初璇之前能不顾及一切直接在网上爆料唐君瑶的事,那显然就是不怕晏家的人知道她的秘密了,这是摊牌了。而现在她说要留在沪城,可能就是摊牌后的结果。 或许是晏家人终于想通强扭的瓜不甜,一个人的心飞在外面,把人关在家里也是拦不住的。 现在,晏初璇应该终于获得她想要的自由了吧。 看着手中的肖像画,温潇在心里为这个年轻的女孩做出祝福,希望她将来可以活得更好,更自在。 下午。 晏初璇站在有些上了年头的公寓楼里,一个拿着钥匙的中年女人有些恹恹地给她介绍着这里的情况,然后说,“那就像之前谈好的一样,你租的一居室,一个月四千五的租金,水电费另算。” 闻言,晏初璇顿了一下道: “你这里的房子不便宜啊。” 女人撇了撇嘴说: “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不便宜,那是因为条件好嘛。我手里这套房是好好装修过的,而且是独立卫浴,再别说这里的地段。这旁边就是地铁站,你上班下班都方便。你打听一下现在沪城租房的价格都涨到多高的地步了,在市中心租一个单间都要五千。” 说着,两人走到503室的门前,女人用钥匙打开房门,带着晏初璇进去看。 一进去,晏初璇就感到空间有些局促,她是住惯了大房子的人,即使是上大学时也没住过宿舍,都是在大学旁边租的房子。她那时候租的房子虽然也是公寓,可晏鸿给她找的是高档小区,她一个人就住一百平方米的屋子,和这里没法比。 但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起码这里还收拾得挺干净的,也没闻到什么异味。 而且就像女人说的一样,这里的卫浴条件都不错,客厅不大但足够一个换鞋放东西的玄关,也足够摆下一张餐桌。客厅后面就是卧室,是打通的设计。 卧室的采光不错,面积也够了,一张双人床旁边还放得下衣柜和书桌。更别提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阳台,平时可以用来晾衣服放洗衣机,也可以放一张躺椅在这里晒太阳。 唯一有些不方便的就是厨房和卫生间是连着的,想要去卫生间就只能先进厨房,但晏初璇本来就要求不高,自然不会挑剔这个。 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然后就对女人道: “那我们签合同吧。” 女人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合同,又拿出笔递给晏初璇。 她看晏初璇接过合同后没有直接就签字,而是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笑了笑说: “你看上去很年轻,是还在读大学?” 晏初璇微笑道: “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正在找工作。” 女人见她身上有股知性的气质,就知道她肯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材生,而且家庭条件应该也很不错,又问道,“我听你口音,好像是北方人啊。” “我是北城人。” 晏初璇核实完合同上的条款,确定无误后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了字,又看着女人也签了字。她拿出钱包数了一笔钱递给女人,里面包括三个月的押金和第一个月的租金,然后收下自己那一份合同。 她做事情有条不紊,让女人不禁又多看了她两眼。 “北城可是首/都,你怎么不留在北城,反而跑到沪城来了呢?” 女人好奇道。 晏初璇抬起头看着她,笑了一下说: “我喜欢沪城,这个理由怎么样?” “还行。” 女人眼睛一转又道,“你该不会是来沪城找男朋友的吧?要真是这样,那你做得也对,现在人心这么浮躁,年轻的情侣是不该异地。我弟弟和他女朋友异地就分了,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得把对象看紧一点。” 闻言,晏初璇嘴角的笑意变得黯然。 她低下头说: “你说的有道理。人一旦分开了,就很难再相聚。” 女人见她好像有什么心事,这话说得也惆怅,就识趣地没再说什么,转而道: “这栋公寓楼其实是十五年前建的单身白领公寓,是不卖只往外出租的。 后来啊这公寓到了我们中介公司的手上,现在这里就由我们公司专门雇的人来管。你要是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给管理员打电话。对了,你要是想雇清洁工来打扫卫生,我可以给你介绍。” “好,那谢谢你了姐。” 晏初璇笑着说。 女人对晏初璇点了点头,把钥匙留下拿上包就离开了。 晏初璇把门关上。 她把自己的行李先放到地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开始收拾房子。随即她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手机。 之前她的手机关机,是因为事发之后,晏鸿把她的手机卡拿走了。后来她的父兄从沪城回北城那一天,别墅里的佣人又把这张手机卡还给了她,说是大少爷留下的。 她一直都没把这张手机卡装上,是因为她有别的手机号用,也是因为这个手机号就是她暗中曝光洛翼和唐君瑶的事时才用的号码。 看着这张手机卡,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罪恶感。 虽然她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换取了自由,可她仍然是做了一件很坏的事。 她咬了下牙,还是把手机卡装上。 一装上卡,她的手机里就多了很多短信和电话。她看到其中多数都是唐君瑶身边的那个助理打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拨给小徐。 “是晏小姐?” 小徐很快就接了电话,有些迟疑地问。 晏初璇顿了顿,然后道: “你找我?” 一听这话,小徐就忍不住激动起来,“晏小姐,洛少和星艺的人查到我把消息卖给你的事了!他们说要告到我倾家荡产,我现在没有活路了啊。” 闻言,晏初璇不禁怔住。 她这些天关顾着想别的事了,都没想到小徐被查到会怎么样。 “他们要我赔偿很大一笔数字的钱,可我根本没有这么多啊!就是把我全部的积蓄加在一起,也没这么多钱。晏小姐,我知道你有钱,你帮帮我吧——” 小徐在电话另一头哀求道: “我只能打电话给你了,因为只有你能救我。现在洛少根本就不肯放过我,我怕我付不出钱他会找人,那样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晏初璇垂下眼眸,她沉默了片刻后道: “你想怎么样?” 小徐顿了一下,说: “您给我三百万,我赔给他们这笔钱,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三百万?” 晏初璇听他说的数字这么准确,低下声音道,“是洛少说的让你就赔这这么多钱,还是星艺给你开出的赔偿金?” 小徐心里七上八下。 其实不管是洛翼还是梦姐,都没有说具体让他赔多少钱。 三百万这个数字是他自己报的,他就想从晏初璇这里要到这笔钱,然后他准备自己带上钱跑路,跑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一辈子都不回沪城了。 如果留在沪城,洛翼和星艺真来起诉他,那他哪经得起? “是梦姐说的。” 为了骗过晏初璇,他撒谎道。 晏初璇差距到他在电话那边愣住的一秒,心里已经有些猜测。她缓缓道,“可你刚才不是说洛少不肯放过你吗,那赔偿多少钱应该是他说的算吧。” 小徐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急道: “这笔赔偿金是梦姐定的,因为我泄密是给星艺造成了损失,至于洛少那边,他,他就是气我在网上曝光了他的女人怀孕。他其实根本不在乎我赔多少钱,他就是刁难我,想报复我。” 晏初璇想了一会儿说: “那既然你赔多少钱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你怎么知道如果有了这三百万,他们就会放过你了?” “晏小姐,您这么说就是不想帮忙是吧?” 小徐的声音染上愤怒和抱怨的意味,“如果不是你问我买这些消息,我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结果你什么事都没有全身而退,我却被他们追究。” 1417章 责任 晏初璇很平静地说: “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你有今天的下场是因为你答应卖消息给我,这不是我逼你卖的。你是因为我许给你的那些钱心动了,这叫见钱眼开,是你自己贪,收钱的时候你比谁都高兴,事后你都怪到我身上,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小徐被她噎了一下,又嚷嚷起来道: “就算我是自愿卖给你的,那为什么你明明是幕后黑手,可现在你却一点事都没有,洛翼也不敢来找你的麻烦!为什么我就要被他们追究责任?” 这几句话尤其刺耳。 晏初璇目光暗沉,她知道洛翼不来找她的麻烦,是因为看在晏家的面子上。否则就凭她做的这些事,算是狠狠地得罪了洛家,他们是不可能连问都不来问一句的。 “就因为你父亲有权有势,所以你就没事。” 小徐又把口气软下来,“所以我求你了晏小姐,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就当我求你。” 晏初璇顿了顿说: “你等我一天,我给你回复。” 说完,她就挂断通话。 然后她又调出通讯录,拨通了洛翼的号码。 她原本以为洛翼不会接她的电话,但洛翼接了。 “晏小姐,是你?” 洛翼冷淡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晏初璇有些难堪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要追究小徐泄密的责任,是吗?” 听到她这么说,洛翼冷笑了一下道: “他打电话给你诉苦了?没想到晏小姐这么有情有义,还管自己的同谋会不会被追究责任。” “我听他说,唐君瑶的经济公司问他要三百万,可他付不起这个钱。” 晏初璇皱了一下眉头,低声说。 其实她本可以不管这件事,就像她说的小徐那是见钱眼开,自愿卖消息给她。他和星艺有保密协议在先,这也是他自己知道的事,他违反了协议当然要被追究责任,这更是顺理成章。洛翼和星艺这么做,一点都不过分。 任何人的合法权益被侵/犯了,都有追究过错方责任的权利。 “三百万?” 洛翼冷道,“不管是星艺还是我,都没和他说过三百万的事。真要让他赔偿星艺的损失,那也不是三百万就能止住的事情了。他是骗你的。” 晏初璇怔住,随即沉下目光,这个小徐还真就骗了他。 “我也不关心他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晏小姐,我想知道你今天给我打这一通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翼听她不说话了,缓缓道: “你是想劝我别追究这个小徐的责任了,劝我大度?” 晏初璇陷在沉默中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违法保密协议给星艺造成严重损失,如果你同情他,不妨同情一下受损失的人。” 洛翼的口吻越来越冷冽: “如果你不是晏家的人,没有晏家护着你,我也会起诉你。可谁让你生在晏家。是,我动不了你,你能全身而退,但你还想让我放过小徐,这不可能。” 晏初璇轻轻颤声道: “我知道我之前难么做等于一直在欺骗你们,你们生我气很正常。我才是主谋,如果你想追究谁的责任,那就来追究我的吧。小徐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是我挑唆他卖消息——” “你说这些不觉得很无聊吗?” 洛翼毫不给她面子道,“你是晏铭的女儿,谁能拿你怎么样?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想替小徐承担责任,可以,那你代替他给星艺和唐君瑶赔偿损失好了。” 听到这里,晏初璇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指关节都泛了青。 “你答应吗?你答应我就不再找他的麻烦。” 洛翼的声音冰冷。 晏初璇听得心里很难受,她顿了很久才说,“我没办法替他赔偿损失。” 闻言,洛翼都懒得问她是不想给小徐出这笔钱还要来装善良,还是她没办法说服晏家人拿出这么多钱。他只是淡然道,“那我们就不用说下去了。” 晏初璇就听到通话被挂断的声音。 她看着手机屏幕,半晌都没有移开目光。 另一边。 洛翼转身走进餐厅包厢,洛时闻看他进来就问,“是生意上的电话?” 沉默片刻,洛翼也不想欺骗他爸,如实道: “是晏初璇打来的。” 洛时闻眉头一皱,问: “她打来做什么?” “我之前查出唐君瑶身边的一个助理就是透露消息给她的人,那个助理违反了保密协议,我要追究他法/律责任。结果晏初璇就知道了,她打电话给我,让我放过她的人。” 说着,洛翼重重地坐下,愤怒道: “现在她倒是有情有义起来了,这么袒护给她做事的人——” 洛时闻对他做了一个手势,洛翼会意地闭嘴,但仍然在生气。 “一个小助理泄密,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点燃一根雪茄,洛时闻吞云吐雾。“那个助理让唐君瑶和她的经纪公司遭受的损失我们来赔就是了。既然他是晏初璇的人,而晏初璇又打电话来求了,那你就放过他。” “爸!” 洛翼不赞同地说,“这个姓徐的助理做了这种事,还说我们追究他责任,他就曝光更多秘密,以此来要挟我。我要是放过他,那简直没王法。” 洛时闻呵呵一笑,看着他年轻的独生子道: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王法?” 洛翼在气头上,但听到这句话他还是想了想,沉声道: “他违反了保密协议就该付出代价,这就是王法。他让我最在意的人被推上风口浪尖,我就让他后悔,这也是王法。” 闻言,洛时闻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说: “你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果然是血气旺盛。那你要这么说,我还觉得你想娶唐小姐这样的女人就是没有王法呢,你怎么想?” 洛翼一怔,没想到洛时闻会说到这个。 “爸,这是两回事。” 他皱眉说。 洛时闻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弹了下烟灰到烟灰缸里。“这世上的事,最后都是一回事。我让你不要再管这个人的事,你以为我是怕了晏家吗?” 洛翼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父亲说。 “不是我怕了晏家。晏铭心里清楚,这件事是他们晏家做得过不去了,他逼自己的女儿嫁人不说,还没逼好,让他的女儿给我们两家成就了一场笑话。他那个人最爱面子,如今面子上都要过不去,他肯定要挽回。” 洛时闻轻笑着道: “之前你申报的那个项目,不是一直被卡着批不下来吗?你晏叔叔出手帮了点忙,给你解决了这个问题。还有我们要在国内做生意,需要跟大银行合作,但银行那边迟迟不通过我们交出的预案,说上面的条款风险太大,他也找人帮我们牵线搭桥。” 洛翼顿了一下然后说: “晏叔叔帮了这么多忙?” 洛时闻点头道,“他女儿不肯嫁给你,整出这些幺蛾子,反倒帮了我们生意上的大忙。他做了这些,我们难道还能计较他女儿整出的那点事?” 洛翼很清楚,洛时闻刚才说的那两件事涉及到的人情金钱,都是普通人几辈子都不敢肖想的。晏铭这回真是帮了大忙,对方给的好处确实比晏初璇做的事要大得多。 “联姻的事黄了就黄了,晏小姐不想嫁,我们又没下彩礼,就当这事从来没有过。” 看着自己儿子,洛时闻坐直身体道: “以后我们和晏家还是说得上话的盟友,晏铭还是你的晏叔叔。至于晏初璇,她再怎么说也是晏铭的女儿,她不懂事,可你看在她父亲和哥哥的面子上,也得给她几分面子,因为他们都给我们面子了。” 洛翼这才说: “我明白了。” 洛时闻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是觉得放过了这个小助理,就不能为你的唐小姐争一口气了是吧?” 洛翼没有说话。 “我和星艺的谢总吃过饭,经纪公司那边我来说。现在唐小姐损失的资源,我们洛家可以给她补回来,还能让她比以前更好。但她现在既然都怀孕了,又要把孩子生下来那就给我安心养胎。这段时间她不露面也好,你回去告诉她,外面的事她不用担心,有她复出的一天。” 洛时闻淡淡道: “你与其不放过一个小助理,还不如去看看给她工作的团队里还有多少工作人员,给这些人敲响警钟,让他们知道如果以后再敢做这样的事,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里,洛翼就出声道: “他们现在都知道泄密的人就是小徐,如果不杀鸡儆猴,他们就会觉得泄密也没什么大不了。难道我还要给他们每人都支付封口费?” 1418章 不对劲 洛翼看到洛时闻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又道: “爸,你在金融界这么多年,你知道那些证券机/构对违反保密协议的员工,都是怎么做的吧?你也知道泄密这意味着什么吧?你管理自己的集团的时候,不也是严惩泄密的人吗? 现在你让我放过小徐,可我放过了他,别的人就会以为自己做了同样的事也可以被放过,以后泄密的事不会少!” 洛时闻沉默地又吸了几口雪茄,然后说: “你以为我让你放过那个小助理,就是让他好好地活在沪城的意思了?” 洛翼顿住,随即明白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晏初璇打电话来求情,而那个助理也确实凑不出这么多钱,那好,可以放他一马,不让他赔这么多。但你不说,他也不会去说,谁会知道他到底赔多少钱?” 又弹了弹手里烟灰,洛时闻摇了摇头说: “让这小子滚出沪城,有多远滚多远,和他以前的同事都断绝联系。然后你就对经济公司里的人说,他是没钱跑路了,你们已经报/警寻找他的下落,这自然就是杀鸡儆猴了。” 洛翼听着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些小事没必要再纠结,就这样好了。” 洛时闻又看着他道,“我现在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让唐小姐在国外养胎生孩子。”洛时闻沉思着什么说,“国内人多眼杂,保不齐又有不怕惹麻烦的人出来乱说话,不如让她去国外。等孩子出生了,她做完月子再回来。” “我和她商量一下。” 洛翼点头道。 星艺娱乐。 “梦姐,是上次那位王阿姨,她都到沪城的车站了,却又不肯走了,我只能把她送回公司。” 一个女职员匆匆进来,对梦姐道。 梦姐皱了下眉头,最近她事情太忙,都不记得什么王阿姨,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道: “你说的是那个叫王素芬的大姐吧?我不是说让你把她送回她来的那个县城,路费也都准备好了,你们怎么还回来了呢?她是有什么要求吗?” 女职员用力点头,为难地说: “这个王阿姨不会说话,只能打手语,我想知道她什么意思可费事了。就是在车站,都开始检票了,她就是站着不肯进去了。我问她为什么,是不是在沪城还有什么事要办,她就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这不没办法吗,我只能领她回来了。” 梦姐一听就头疼了。 她是一个挺擅长交际的人,但这大姐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倔强乡下女人,她说什么对方也理解不了,而对方打的手势她也看不懂,这让她怎么办? “王大姐人呢?” 但她又不能不管这件事,只能问道。 女职员说,“在楼下的接待室里坐着呢,我给她倒了杯水,说给她找个会手语的人帮她解决问题。” 梦姐有些无语,“可我也不会手语啊。这位王大姐还不会写字。” 上次是宋特助把人送来,帮忙翻译手语的,可这一次她又不能把左愈的特助叫来帮忙,只好让女职员去公司里问问看有没有会手语的员工。 她问过之后回来摇头道: “梦姐,还真没人会手语。” 无奈之下,梦姐只能站起身,“算了,我先去看看吧。” 接待室。 隔着玻璃门,梦姐就看到王素芬一个人可怜巴巴地抱着包,坐在椅子上。看到对方无助的表情,她就算本来有些火气,也都被浇灭了。推门进去后,她柔声道: “王姐,小蔡说你不想回家,是怎么回事呢?” 王素芬一看到梦姐,眼睛就一亮。她咿咿呀呀地打着手势,梦姐看得一头雾水,猜了半天也猜不到她是什么意思。 “哎呀大姐,我这也看不懂手语呀。你能不能做个简单点的动作,比较好懂的那一种?” 梦姐有些发愁。 王素芬把手机打开,调出一张照片给梦姐看。梦姐一看,那不是唐君瑶的照片吗? “你是想见君瑶?” 梦姐看着她问。 王素芬听到她的话,就猛地点头。梦姐这才明白,王素芬是想见唐君瑶。 “可上次君瑶不是和你说,先让你回家吗?” 梦姐有些迟疑道。 王素芬的目光变得黯然,让梦姐有些不忍。 “你等一等,我打个电话和君瑶说一下。” 说完,梦姐走出接待室,拨通唐君瑶的手机号码。 “梦姐,怎么了?” 唐君瑶看到是她打来,还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有些紧张地问。 “没什么大事,你别紧张。” 梦姐赶紧道: “就是和你认识的那位王大姐,原本我都让人把她送到车站了,可她却又不想回老家了。现在她的意思是,好像是想见你。” 唐君瑶顿住后说: “王阿姨还没回家,她是因为想见我吗?” “是啊,她从手机上翻出一张你的照片,我问她是不是想见你,她就点头,那应该就是想见你吧。最主要的是她做手语,我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梦姐回头看了一眼接待室里的王素芬,沉默片刻后说: “君瑶啊,你说她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那要是你把她当亲人一样看待,她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你还是见她一面吧,反正现在和之前的情况也不一样了。” 唐君瑶低声道: “幸好你提醒我。之前我是见不了她,现在我能见她了,自然要和她见面。” 梦姐笑了笑说: “那行,你选个时间地点,我把王大姐给你带过去。” 唐君瑶想到这些天一直都在麻烦梦姐跑前跑后,就连她最落魄绝望的时候,都是梦姐陪在她身边,对她好言相劝让她振作起来。 “那就麻烦你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梦姐听出她语气的变化,笑道,“小祖宗,你还和我不好意思啊,以前你给我捅娄子,对我发火的时候,你可没说什么麻烦你了。这种小事还假惺惺的说什么啊。” 唐君瑶因为羞耻笑得更加不好意思了,梦姐和她又说了两句就先挂了。 坐在接待室里的王素芬老实巴交地等着,梦姐走进来时,她的手机亮了一下,像是收到了谁的短信。梦姐就看到,王素芬的表情在瞬间变了变。 那一刻,王素芬变得好像有些不像是平时的她了。 梦姐皱了下眉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就在坐下来时,梦姐忽然想到,这个王素芬不是不识字,连字都不会写吗,那怎么又会因为看到短信内容而变了脸色呢? 她应该看不懂短信才对啊。 1419章 阴沉 王素芬感觉到梦姐进来,抬起头朝梦姐看去,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淳朴老实,一脸急切。梦姐看了看她,不动声色地笑着说,“王大姐啊,你刚才是在看手机短信吗?” 闻言,王素芬点了点头,然后又把自己手机举起来给梦姐看,梦姐就看到那其实不是短信,而是浏览器的消息推送,而且是一张图片,上面就是唐君瑶和人接吻的照片,只不过男主角被打了马赛克。 梦姐一眼就认出这是唐君瑶之前和一个顶流小鲜肉拍的吻戏,这个推送的标题是唐君瑶再被爆亲密照,男主角竟是她孩子的爸爸!梦姐看了就露出一声嗤笑,这些营销号是不敢发唐君瑶和洛翼的照片,又想蹭热度和流量,所以拿剧照来打擦边球罢了。 她想王素芬刚才看得那么入神,一定是因为对方思想保守,看到唐君瑶和别人接吻的照片,有些惊讶罢了。她对王素芬生出的疑虑都消失了,笑着解释道: “王大姐,这是君瑶和男演员拍戏的剧照,看着是亲嘴,其实不是真亲,拍摄时用的是借位的手法。您应该了解的吧,像演员这个行业呢,拍一些这样的片段都是正常的。” 王素芬似懂非懂般眨了眨眼睛,然后对她点头。 “王大姐,我和君瑶已经通过电话了,她说会见你的,不过她最近在外地工作比较忙,要等她回来才行。这样吧,你先住在我上次给你找的宿舍,还是让小蔡送你过去。” 梦姐耐心地说: “等君瑶回来可以见你了呢,我就让人去接你,你就放心好了。” 王素芬懵懂般又是点头,然后又流露出感激之情,她握住梦姐的手,上下晃了晃。梦姐笑了一下说,“你是君瑶的阿姨,我做为她的经纪人肯定要招待你的,这是我该做的。” 说完,她就带着王素芬走出接待室,又把小蔡加来把人交给对方,嘱咐道: “如果公司里有人问你王大姐是谁,你就说她是我的亲戚,懂吧?” 小蔡刚入职没多久,但头脑还算灵光,她立刻就明白了梦姐的意思,点头说: “您放心梦姐,我都明白。” 星艺娱乐在离这栋办公写字楼不远的一个有些年代的小区,租了几层楼作为公司艺人和工作人员的宿舍。 有家室和住处的员工都不住在这里,在娱乐圈混了好几年的艺人更不可能还住在公司的宿舍了,所以有几套居室一直空着,公司的财务会上都说留着这地方没什么用,徒增开销不如撤了完事。 倒是前一年谢总看到选秀节目大行其道,脑袋一热签了几个练习生,这些联系生都是刚成年来沪漂的孩子,也没钱自己租房子,就都住在这里。 小蔡领着王素芬到了四零一室,要钥匙开门之后说,“阿姨,还是你之前住的屋子,这里缺什么吗?” 王素芬摇了摇头,小蔡点头说: “那就是不缺东西了。那我上次给你留下的钱,也还够用吧?” 听到钱,王素芬有些腼腆地点头,意思说还够。 小蔡笑了笑道: “这都是梦姐给你的钱,谁让你是梦姐的亲戚呢。” 王素芬笑得更加羞涩了。小蔡帮她把行李都拿进屋子,然后说,“小区外面就是菜市场和超市,这里也很方便,只是你一个人别乱跑,大城市有些乱,我怕你找不回来了。” 闻言,王素芬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那表情好像是说不会给她们添麻烦。小蔡见她虽然不会说话,但脑袋还是清楚的,就放心下来,又告诉她说: “我和隔壁的小赵他们说过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想联系梦姐,那就去找他们,他们会帮你打电话给梦姐的。” 等小蔡离开,王素芬关上房门,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拿出手机。 她打开短信界面,调出一条短信仔细看着。如果梦姐在这里,一定会很惊愕,因为她这次看的可不是什么图片,那好几行子写着什么,她都看在眼里。 而她的神情也变得和在人前时不同,从憨厚老实变得阴郁老练。她在手机键盘上输入了什么,那打字的速度很快,根本就和不会写字的文盲不沾边。 另一边。 洛时闻从银行出来,坐上车。 “洛先生,您让我查的事,我都查过了。” 跟他说话的是他的老下属了。这个人是他最得力的亲信之一,自从八年前他打算在国内发展产业后,对方就一直在国内帮他处理商业事务,在国内很有路子。 “你说,那个唐小姐到底是什么家庭背景。” 洛时闻闭目养神地说。 属下顿了顿,然后缓缓道: “从资料上看,她和少爷和您描述的没什么两样。但有一些细节,有些说不过去。她三岁那年,她的父母就离世了,资料上显示都是死于车祸。” “都是死于车祸?” 洛时闻睁开眼睛,皱着眉头说,“他们是在同一个交通事故中去世的?” “不,是两起。” 属下低声道。 洛时闻的眉头皱得更紧,如果说两人是在同一场车祸中离世,只能说唐君瑶实在命苦,但她的父母在同一年先后死于两场车祸,这也太巧了吧? 怎么想,都让人怀疑不是意外。 “你跟我好好说说,唐小姐的父母都是什么人。” 他不禁正色道。 属下早就查过唐君瑶的父母,能知道的信息他是都知道了。 “她的父亲是在三十年前移民到加拿大的外籍华人,母亲是中加混血儿。我看过她父母的照片,唐小姐的瞳色就是遗传自她母亲。 她的父亲是在加拿大的一家外企工作,后来这家外企要在国内开启分部拓展业务,就把他调过来了,他就带着唐小姐一岁时带着全家一起回到国内。 而唐小姐的母亲呢,资料上显示她在结婚之前是一名舞蹈老师,结婚之后就没有继续工作,做了一名家庭主妇。” 属下翻着手里的资料道: “这两个人的身份在资料上看都没有什么异样,但当年的两起车祸确实蹊跷得很。唐小姐的父亲是在高速公路上忽然汽车的减速失灵,结果撞到了护栏上。 而她母亲是开车时忽然像疯了一样,猛地踩加速结果钻进一辆大货车的底下,情况惨不忍睹,连遗体都不是完整的。” 洛时闻的目光一暗,他沉声道: “这太像是有人做了手脚,如果说不是人为的那都说不过去。先不说减速失灵,就说一个丈夫刚去世,要独自抚养女儿的女人怎么可能在路上不管不顾地飙车。她的遗体检测出什么了吗?” 他怀疑唐君瑶的母亲是被人打了什么致幻的药,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属下摇头道: “怪就怪在这里,当时的结案报告上显示她没有酒驾,体内也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成分。” “如果结案报告被什么人修改了呢?” 洛时闻沉着眼眸说。 “那就要到事发地去调查了。” 属下看着洛时闻,叹息一声说,“这位唐小姐的身世真的很惨,她的父母在同一年都死于非命,她当时才三岁啊。” 洛时闻沉默着。 如果唐君瑶的父母本身的身份没问题,那他们会忽然死亡,一定是在那一年被卷进了什么险恶的事件,可能是因为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会被灭口。 “后来呢?”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但洛时闻必须弄清楚,这个他儿子想要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有什么过往,否则他怎么能放心她进自己的家门? “后来,由于她的父母在国内都没有亲戚,而和她们在海外的亲戚又联系不上,她就被当地的福利院暂时收养了。海外那边很快就来电话说没有具备条件的人可以收养她,她就只能在福利院继续待下去。” 属下停顿了片刻,说: “直到她六岁的时候,才有她父亲在国内曾经的发小来联系福利院,说可以收养她。然后她就被现在的养父养母带走,她的养父养母都是做外贸批发生意的所以要国内各地跑,到处进货卖货,他们就给她雇了个保姆,在家乡的城市一直照顾她的生活。” 洛时闻想了想问: “她的养父养母身份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个我很确定,他们就是普通的生意人,有赔有赚,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是比较富裕的小康人家。他们除了唐小姐这个养女之外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一直生活在他们身边,现在正在青岛的海洋学院念大学。” “唐小姐和她的养父养母关系好吗?我儿子好像从没听她提起过自己的父母。” 洛时闻想到唐君瑶之前和他谈判时,都是一个人面对,身边没有亲人陪同,这和普通的年轻女孩很不一样。如果她真和养父母关系好,那出了这种事,她一定会和他们说的。 “我让人问了唐小姐在老家认识的人,有她的同学,也有她当年的老师。 他们都说她当年的性格很内向孤僻,虽然长得漂亮很受欢迎,可她很孤傲的样子,谁都不愿意理睬,因此一直没什么朋友,还被同学针对过。 而她曾经的班主任因为担心她这样下去心理会出现大问题,还想找她的养父母谈一谈,可他们却只是敷衍了事,甚至连家长会都不来参加。 后来班主任了解到,她的养父母不在老家住,只把她一人留在老房子里,再加上一个保姆照顾她的日常起居,而她自己也从来不在老师和同学面说养父母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女孩,和养父母的关系肯定很生疏吧。” 属下对唐君瑶其实有些同情,因为他自己也有女儿。 “是这样。” 洛时闻不禁又想到洛翼曾和他说过,唐君瑶演不好戏是因为她有镜头恐惧症,所以一演戏才那么僵硬,还说她曾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他现在总算知道,唐君瑶的成长环境是如此晦暗压抑,怪不得会酿成她如今的性格。 一个极度缺爱,所以才想要为了爱情赴汤蹈火的女人。 她就是这样的人吗? “对了,你说她有个保姆,是一直照顾她长大的,那个保姆人呢?” 洛时闻问。 “那个保姆在唐君瑶去娱乐圈打拼之后,她就回到她自己的祖籍地去居住了,那是离沪城很远的一个不怎么发达的小县城。” 听到这个回答,洛时闻顿了顿说: “你派人去这个保姆住的地方,把人给我请过来。” 他有很多事都想问这个保姆,他想弄清楚唐君瑶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同情唐君瑶过去的遭遇,可如果她想做他的儿媳妇,那就必须不能是一个心理阴暗怀有隐疾的人。 “我明白了,洛先生。” 属下点头。 1420章 见妈妈 唐君瑶在沙发上看电视,洛翼手里拿着橘子,正在给她剥皮。她换台,刚好看到最近正红的电视剧,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 洛翼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她伸手接过,然后恨恨地吐槽道: “我承认我演技是不好,但这个虞兰演得就比我好了?我不信。而且她长得也没我漂亮。现在网上还都吹她比我有灵气,比我有气质,我就不明白了,她长得没我漂亮就是比我有气质了?” 闻言,洛翼抬起眼看了会儿电视屏幕,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女子对着男主角柔和一笑,秀气中带着忧伤,虽然谈不上倾城倾国,但也十足动人。 要是从谁的美貌更亮眼精致的标准来说,那肯定是唐君瑶更胜一筹。她这张脸在娱乐圈的新生代中女星中真的可以称得上最漂亮,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没有缺陷。 但不同人有不同人的风情,即使玫瑰再美,有些人也不喜欢玫瑰,而喜欢不如玫瑰娇美却别有气质的花,这也是不能强求的。 但看唐君瑶气成这样,洛翼笑了笑说: “在我眼里,她是不如你。” 唐君瑶看向他,有些不相信地问,“你真这么觉得吗?” 洛翼无奈地又抬起头道: “我真是这么觉得的啊,为什么要骗你。” “你怕我生气呗。” 冷笑了一下,唐君瑶移开目光。 洛翼也不知道她怎么又上来一股脾气,好像还真的有点生气了,拉住她道,“我刚才说的是真话,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也不管,但我就是觉得你最漂亮。” 唐君瑶听他这么说,心里止不住的高兴起来,但又想起什么,拉下脸道: “可你之前不是想认识虞兰吗?” 听到她的话,洛翼怔住,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想认识虞兰了。 唐君瑶看他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说中心事,更加生气道,“那是两年前,我刚认识你没多久,陪你去参加一个圈子里的慈善晚宴。中途我去卫生间补妆,回来我就听你和你的朋友说,那边那个穿着白礼服的女孩叫什么。” 洛翼回忆着,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有些汗颜,没想到两年之前的事,唐君瑶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然后你的朋友就说,那个女孩叫虞兰。” 唐君瑶恶声恶气道: “他还说,虞兰可是戏剧之家出身,母亲曾经是有名的京剧演员,她在这种熏陶下长大,比你带在身边那个花瓶有气质多了,问你想不想认识一下。” 洛翼知道这个话题他是已经惹火烧身了,咳嗽一声想转移话题,但唐君瑶却不依不饶。 “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唐君瑶越想越生气,冷笑得更加厉害,“你说和虞兰这样的女孩就不能只是玩玩了,所以还是别认识了。洛翼,在你眼里虞兰是值得被你认真对待的类型,而我这种就是可以随便玩玩的呗?” 说着,她眼眶都红了。 洛翼见状赶紧扶住她肩膀,轻声道,“你怎么还记着当年的事,那时候我就是一个瞎子,行了吧?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只想和你玩玩来着,但现在我不是了。现在对我来说,一万个虞兰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如果我没怀孕,你是不是就会决绝地甩了我,不管我怎么挽留你,你都不回头?” 唐君瑶的眼泪涌了出来,看得洛翼心疼。 “我不想说谎话哄你。如果你没怀孕,没这么坚决地说要留下,我想弄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是要花更长的时间,但我绝对不只是因为你怀孕了,才想和你结婚的。” 洛翼垂眸道: “你怀孕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契机,是让我认清自己心意的契机。所以我甚至感谢你怀孕了,不然等我自己明白,那就太晚了,或许等到时候,我们已经错过。” 唐君瑶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后说: “洛翼,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想的,怎么看待我,但从现在开始,你真心喜欢我好不好?” 洛翼和她对视,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道: “你怎么这样傻,我如果不真心喜欢你,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些呢?我答应你。” 唐君瑶笑了一下,低下头。 洛翼想到洛时闻和他说过的事,趁现在氛围还不错,对唐君瑶道,“爸爸之前和我说,你在国内生孩子有些不方便,而你现在也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养胎。所以他想用专机把你送到欧洲,让你在那里养胎,直到孩子出生。” 他说的时候有些紧张,担心唐君瑶会多想,再曲解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想把她弄到国外好处置。 但唐君瑶却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 “你说要送我到欧洲生孩子,是去欧洲哪个国家?我在欧洲生完孩子,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回沪城吗?” 唐君瑶迟疑着问。 洛翼笑道: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孩子,你作为孩子的母亲当然可以带他回来,而且你不是还要在国内的娱乐圈发展事业吗,一直留在欧洲就会影响你的事业了。” 唐君瑶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喃喃道: “我还以为你会不想我继续在娱乐圈发展了。” 洛翼皱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为什么不愿意你有自己的事业,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我怎么会限制你这个呢?” “网上不是都说,像你们家这种豪门,会不许女的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挣钱吗?” 唐君瑶的脸色微红,声音更低了。 听了她的话,洛翼哑然失笑。 “你说的那是香江那些保守的老顽固吧。” 洛翼笑了笑道: “我们家从来都没这样的规矩。我奶奶在世时是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我祖父一直都很支持她的事业。我妈妈虽然没有在外面工作,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谁的要求。” 唐君瑶听完之后露出有些艳羡的表情,轻声道: “你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一定很幸福吧。” 洛翼看到她眼里的羡慕,想到她的人生经历,对她更加怜爱。他笑着说,“我妈妈最近就在瑞士,这次我也想把你送去瑞士。到时候我会先陪你一起过去,然后我想让你见我妈妈一面。” 闻言,唐君瑶不禁紧张起来,看着他说: “你妈妈脾气怎么样?我一直都不招女性长辈喜欢,我怕她会讨厌我。” 洛翼笑得更加柔和,安慰她道: “我妈妈性格很好,你见到她就知道了,她是一个非常知书达理的人,一定不会为难你的。在我们家,没事我爸生我气,都是妈妈出来给我们调和关系,你想我爸脾气这么厉害现在都默认接受你了,你还怕我妈妈吗?” 唐君瑶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说: “洛翼,只要你愿意带我回家,我一定会好好在你母亲面前表现。” 洛翼笑着握住她的手,随即看了眼时间道,“我今天晚上约了人,有一个饭局,今晚就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我晚上会回来住的。” 唐君瑶把他送出去,然后她坐下来想着什么,给梦姐打去电话。 “梦姐,我今天晚上有空,你帮我把王阿姨带出来吧。见面的地点我待会儿发到你手机上,你让人把她送到那里就行了,你也一起来吧,就当我请你们吃饭。好,晚上七点半见。” 挂断通话,她换好衣服化了淡妆,然后对公寓里的佣人道: “我出去一趟,是和经纪公司的人见面。” 佣人赶忙道: “唐小姐,洛少有吩咐,他说你想出门是没问题的,但一定要带上他的保镖,这样他才放心。” 唐君瑶想了想,觉得带上那就带上。 刚好她还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招来一大堆狗仔,她也没法应付,有洛翼的保镖跟着她自己也放心。 晚上七点半,承运酒楼。 她选在这家酒楼是因为知道王素芬的口味,知道对方最爱吃传统的中餐。 这家酒楼是全沪城有名的中餐厅,晚场只对有预约的客人开放,而唐君瑶和这家餐厅的老板之前因为做广告的事有过交集,所以临时定下个私密性好的包厢不在话下。 她让老板又安排了一间对面的小包厢给洛翼的保镖休息,还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口味点菜,都算在她的账上。随即她才走进约定好的包厢。 “梦姐,王阿姨,你们来得这么早。” 她看到两人已经到了,露出笑容道。 1421章 陌生 梦姐见唐君瑶神采奕奕,笑着站起身说,“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啊,这脸色都红润不少。” 她看着放松,却很有分寸地没提起洛翼的事,是因为王素芬还在场。她并不清楚唐君瑶想不想让王素芬知道洛翼的存在,所以自然不会说漏嘴了。 唐君瑶对她也是一笑: “梦姐,这段时间真是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今天。” 梦姐正要说她客套,唐君瑶已经看向同样站起来的王素芬。“王阿姨,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经纪人梦姐,她是个好人,也是我的贵人。我入行以来一直是她照顾我,没有她就没有我。” 闻言,王素芬着梦姐,对梦姐双手合十,眼里是由衷的谢意。 梦姐在这圈子里见多了场面上的感谢,可眼前这一幕却让她心里一暖。 “好了好了,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是你经纪人,我该做的。你能火,也是你自己有这个条件,上天赏你这碗饭吃。你要是真感谢我,那以后就做得更好,也拿个影后什么的给我瞧瞧。” 闻言,唐君瑶自嘲道: “就我这演技,要是我能拿到影后,那影视圈可真就是没救了。不过,我以后真要好好努力,拿不到影后也给姐你拿个最佳进步奖,摆脱花瓶的绰号。” 梦姐听了就乐道,“最佳进步奖,你可真有志气啊。行,进步奖也行,我等着。” 两人一直说笑,王素芬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也跟着她们笑一下。 随即,唐君瑶拿起菜单,问王素芬爱吃什么,让她指给自己看。王素芬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唐君瑶,然后直摆手,做了个手势,唐君瑶知道她的意思是说这些菜都太贵了,她不饿。 唐君瑶责怪道: “王阿姨,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现在我能赚到钱了,很多很多的钱,我们不缺钱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就算每天来这里吃,我都供得起。” 王素芬默默地看着她,然后又打起手势。 唐君瑶知道王素芬是说不舍得。 “没什么不舍得的,人活着就是该享受。” 唐君瑶看着这个朴实的中年女人,想到对方之前是如何疼爱自己的,心里就难受起来,“你以前就这样,做好吃的都只舍得给我吃,但现在不一样了,我长大了,该我让你吃好的了。” 说完,她就让服务员进来,不顾王素芬在一旁咿咿呀呀地阻拦,点了好几道招牌菜。 “先上这几道菜,酒水我们就不点了。” 等服务员离开,唐君瑶就向王素芬细细询问起对方这一年在老家生活得怎么样。王素芬做手语回答她,她就耐心地看着,梦姐在一旁看得都有些愣怔。 梦姐印象中的唐君瑶,一直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可现在她却看到唐君瑶如此温柔的一面。 “王阿姨,我就说你老家那个县城生活条件太差了,离大城市又远,去哪儿都不方便,还要长途跋涉。不如你以后就搬到沪城来住吧,我给你买一套房子。” 唐君瑶眼睛里发着亮,说。 王素芬一听这话,立刻板着脸摆手。 她做手势告诉唐君瑶,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县城的,她在那里有房子,也最熟悉那个地方,让她来沪城她反而不习惯,而且沪城的物价太贵,房价更是不敢相信的高,让唐君瑶给她买房子她是说什么都不能要的。 唐君瑶软下声道: “王阿姨,我们先不说钱的事,我真的买得起房子,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就想想你以后老了怎么办,你没儿没女只有我能照顾你了,如果你在离我太远的地方,那我想顾及你都顾及不到。不如你搬到沪城来,反正等以后我都是要请保姆照顾你的——” 王素芬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把头摇得越来越厉害。唐君瑶见她这样,忍不住着急地对梦姐说: “梦姐你看,她怎么这么犟啊,一说到让她搬来沪城她就这样,根本听不进去我说什么。” 梦姐拍了拍唐君瑶的肩膀,然后看着王素芬道: “王大姐,君瑶说得挺有道理的,你就算现在不接受,也要好好想一想,这是好事啊。” 可王素芬却只是垂着头,目光黯然。 唐君瑶见状只能叹了口气,然后揭过这个话题,“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除去养老的话题,这顿饭吃得很尽兴。 唐君瑶忙着给王素芬夹菜,王素芬一拒绝她就狡黠地说,“王阿姨,你要是不吃那我和梦姐也吃不下这么多,这么贵的一桌菜可全都浪费了。快吃吧,我知道这是你爱吃的。” 梦姐看着唐君瑶,心想自己以前竟是有些看低了她,只知她脾气倔强易怒,却不知道她有这么孝顺柔情的心,还真是个不忘本的好姑娘。 吃到快要结束时,王素芬对唐君瑶打了个手势,唐君瑶笑着对梦姐道: “王阿姨要去方便,我带她过去吧。” 梦姐点头。 和王素芬一起走出包厢,唐君瑶走在前面正寻找卫生间,忽然被王素芬拉住手腕。 “王阿姨,怎么了?” 她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王素芬,却在王素芬眼里看到一抹陌生的异样。 这一刻,她的心蓦然一沉,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王素芬,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王素芬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个人的照片,然后又伸手指着她的肚子。 唐君瑶感到莫名的慌乱,她怕王素芬担心她,也怕对方觉得她不检点,根本就没告诉王素芬她认识洛翼,也没说她怀孕的事,梦姐更不可能告诉王素芬这些,对方做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王阿姨,你做什么呢,是想说什么啊?” 她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勉强。 1422章 谈婚论嫁 王素芬一双黑亮的眼睛就那么默默地盯着唐君瑶看,看得她心里都些发憷,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王阿姨,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唐君瑶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王阿姨是一直照顾她的人,在她的心里就像是真正的妈妈一样,对方善良又淳朴的笑容,是她最熟悉的温暖,也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真正温暖,但现在,她的王阿姨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个陪着她从小长大的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陌生? 王素芬对唐君瑶摇了摇头,然后又用手势告诉她说,我知道你怀孕了。 唐君瑶读懂了她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 对方竟然真的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她想说出那几个字,又顾及到这是在餐厅里怕隔墙有耳,她拉着王素芬拐到没人的地方才压低声音说,“你一定是听到有什么人说闲话了吧?” 唐君瑶想到之前自己怀孕的事被爆料到网上,前段时间大街小巷都是这个八卦,王素芬肯定是听到有人提起这件事了,怪不得她在回家前这么急着要见自己一面,肯定是放心不下。 想到这里,唐君瑶刚才生出的疑心也都被打消,她只怪自己这两天太高兴都忘了网上的传闻,却不想连从来不上网看新闻的王阿姨都知道了。 “王阿姨,你别听他们乱说,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她亲密地拉着王素芬的手,笑了笑道: “我这么大的人了,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我知道王阿姨你一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大城市,但你看我现在过得多好,刚才饭桌上的梦姐你也见到了,她就是负责监督我保护我,不让我胡闹的。” 她知道王素芬思想保守,要让对方知道她未婚先孕,那一定觉得这是多么可怕多么道德败坏的事。所以她现在才想哄住对方,让人放心。 王素芬听完,却很生气般甩开唐君瑶的手。唐君瑶一怔,“王阿姨,你怎么了?” 看着她,王素芬很快地打着手势,脸上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唐君瑶看着王素芬手里的动作,一颗心沉下。 王素芬是说你别装了,我都知道你是真怀孕了。 “我都说了不是,你怎么就说是真的。” 沉默了一会儿,唐君瑶垂落在腿边的右手握紧成拳头,有些委屈地说: “难道你不相信我了吗?外面那些都是谣言,你别听他们说得那么龌龊,我,我真的没做错什么。” 她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想告诉王素芬自己怀孕的事,希望能得到亲情的关怀。一方面她又担心王素芬接受不了这件事,会误会她,对方失望的眼神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王素芬顿了顿,手里又动着。 她说,我养你这么大,我能感觉到你是真有事瞒着我,你是真的怀孕了对吧?你之前还说不能见我是因为要在外地拍摄,可我买菜时都听人说,你是因为和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清不楚,被传出来丢了工作。 唐君瑶的眼眶发红。 “王阿姨,这都是没有的事,”但她却坚定道,“我现在好得很。你相信我就是了。” 说着,她凝视着王素芬的眼睛,问: “难道你不相信我了吗?” 王素芬一直看着她,半晌,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唐君瑶得到想要的回答,再次露出笑容。“好了,这就对了嘛。我和你说,干我们这一行的经常被造谣的,要是家属什么都信,那就太傻了。王阿姨,你别信了他们的邪。” 说完她就带着王素芬去了女卫生间。 王素芬进隔间时,她就一个人对着镜子补妆,慢慢地等着。她不知道,王素芬在隔间里拿出手机,又给谁发了短信。 晚上九点半。 梦姐开车送王素芬回星艺的宿舍,唐君瑶也坐车回了洛翼在市中心的公寓。 她哼着曲子走进客厅,却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人。 “洛先生。” 她脚步一顿。 洛时闻看向她,对她说,“请坐。” 唐君瑶对洛时闻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对方身上那种特有的压迫力,总让她隐隐地感觉,他现在的妥协都是不真实的。坐到洛时闻对面后,她迟疑着想给他倒茶。 洛时闻看出她的意图,笑了一下说: “不用了,我已经喝过水了。” 唐君瑶收回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洛时闻见她局促,态度很柔和地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说什么煞风景的话,你可以放心。” 闻言,唐君瑶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说: “那您是同意我和洛翼的事了?” 她说得这么直接,没有一点迂回,倒让洛时闻有些意外。他顿了一下,缓缓道: “现在说同不同意还不是时候,而且,你还没见过洛翼的妈妈。” 唐君瑶怔住,她原本以为洛时闻会特意选洛翼不在的时间上门,就是为了和她说什么不好听的,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洛翼的母亲。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他是同意洛翼带她去见母亲了? 还是说,洛时闻是想告诉她,洛翼的母亲比他更难对付,让她知道想进他家的门是多有难度的事? “洛翼应该和你说过了,我们是希望你能在欧洲养胎生孩子。” 洛时闻的态度很平和,但仍然流露出不容拒绝的态度,这和他的身份和身价有关。唐君瑶见过很多没他有钱,却比他更加高傲的人,因此不觉得难以忍受。 “而我的妻子,也就是洛翼的妈妈最近刚好在瑞士度假。所以你就去苏黎世吧。”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唐君瑶道: “这是申请去瑞士签证的条件,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没问题,那最好尽快办下签证,然后动身。瑞士使馆那边我有认识的熟人,可以加快帮你办签证。” 唐君瑶拿着资料,顿了顿说: “那如果我的孩子在苏黎世出生了,回国会不会有什么困难?” 洛时闻笑道: “这孩子出生了,当然是和他父亲同样的籍贯,至于回国的事,不会有什么困难。你放心,我们洛家是正经人家,只要你以后能尽好身为孩子母亲的职责,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唐君瑶点头。 洛时闻看了一眼腕表,随即看了她一眼说,“现在洛翼还没回来,我有件事想问你。” “您说。” 唐君瑶不知道他要问什么,有些紧张。 “你有一个保姆,一直和你关系很亲密是吧?” 洛时闻的手指敲了一下沙发的扶手。 闻言,唐君瑶顿住,她愣了半晌才说,“您怎么知道——” 她话没说完,洛时闻就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停下来听他说。“我不瞒着你,阿翼和我说了他想和你结婚之后,我是调查了你的家庭背景。” 听到他的话,唐君瑶垂下眼眸。 “我知道这会让你有不好的感觉,但我和你坦诚相待,这一步我是必做的。因为我想知道,我儿子要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你马上也要有孩子了,等你的孩子要成家了,你会理解我的心情。” 洛时闻的声音低沉却温和,让唐君瑶反倒抛开了之前的紧张。 “我看了你的资料,知道你过去经历的一部分。我为我之前对你说的一些话道歉。” 他看着面前年轻的女孩,沉稳地说: “我问你那位保姆的事,是因为知道你把她接过来了。她在你心里,是亲人的地位吗?” 唐君瑶认真地说: “王阿姨对我来说,就像是亲人,因为是她一直照顾我长大。这次她来沪城,是因为前段时间我没跟她联系,她担心我才来的。既然她来了,我原本都打算不让她回老家直接在沪城住下了,可她坚持要回去。” 说着,她望着洛时闻,“您是想见王阿姨?” 洛时闻没有否认,直接道: “我是想见她一面。” 唐君瑶低着头想,这种男女两家谈婚论嫁的情况,女方都见过男方家人了,那男方想见女方家人也很正常。她真要嫁人了,也确实该让王阿姨见一见男方父母。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心酸,因为她的情况是这样特殊,她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和养父母的关系也只像是陌生人,只有王素芬才和她真正有感情。 而她更不能确定,洛时闻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她内心深处有个地方总觉得和洛家谈婚论嫁,就像一场虚幻的梦,早晚有一刻要破灭。 “好,那您想什么时候见王阿姨?” 唐君瑶抛开这些杂念,问。 洛时闻笑了笑,“如果你这位阿姨不着急回去的话,那就先等一天吧。” 1423章 跟谁学的 温潇站在片场外的马路上,她撑着一把伞,被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今天早上天气还好好的,但到了下午不知怎么就下起了大雨,还刮大风。原本剧组是想拍室外的镜头,都临时取消改在室内了,因为这个刮风下雨天也提前结束拍摄了。 “小潇,今天左先生没让车子来接你?” 齐羽薇恰好带着助理走出来,看到温潇一个人站在马路边吹风,走过来问。 温潇回过头顶着风说,“他今天临时飞去北城了,在那边好像有个商业谈判的会议,所以今晚我就自己回家咯。”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都是我这个记性不好,我忘了今天他不在,没有提前打电话给司机让他过来等,这不——” 不用她说完齐羽薇就会意地一笑,挽住她的胳膊说: “那你不早点和我说你要蹭车,还站在这里傻傻地吹风,这要让你家左愈看到,他不心疼坏了。” 然后齐羽薇就把她拉上自己的跑车。 “对了,你和左先生后天就要去东京了吧。” 齐羽薇知道温潇从明天开始就向剧组请假,要到一个星期后再参加拍摄。 “是后天没错。” 温潇坐在副驾驶位上,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说,“羽薇,我看网上说你最近要去参加一个表演类的综艺。你两边倒会不会太累了?” 齐羽薇打着方向盘,笑道: “我是去当导师,只要定期去录制好几个小时的节目就可以了,这有什么累的,不要太轻松好不好。而且就算再累,只要有钱赚我都可以。” 温潇因为她的坦率笑起来。 “对了,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上这个综艺露脸啊。用不用我跟导演说一声。” 齐羽薇跟着她笑了一会儿,想到什么道。 “我?” 温潇怔住后失笑道,“去参加的都是专业的演员,要么就是想跨界的娱乐圈人士,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去参加这个做什么。而且,我那演技也不够看啊。” “怎么就不够看了?” 正好是红灯,齐羽薇踩了刹车,然后认真地看着她说,“其实你演得真的可以,你就是那种没经过专业训练但很有灵气的人。如果你愿意露脸,一定会有很大热度的。” 她有时候都觉得温潇如果和她一样,早早进入演艺圈,那现在或许也是另一个影后。 而且现在的娱乐圈,其实很缺温潇这样柔美温和的类型。 她都能想到,如果温潇多演一些适合的角色,那绝对会爆红的。 “左先生上次还和我说,如果你有更多露脸的机会,而你也想去的话,他都支持你。现在你做什么他都支持你,只要是你的爱好,是你想做的。” 齐羽薇收回目光,看到绿灯将车往前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说。 温潇听了心里一暖,她没想到左愈还和齐羽薇说过这些。 “说真的,你和左先生的感情真的太让人嫉妒了。” 齐羽薇感慨道,“我身边这么多人,嫁得好的女人很多,但像你和老公感情这么好的却太少了。都说女人嫁给了爱情就是最好的样子,而你就是最好的样子啊。” 温潇被她说得脸都红起来了。 “嘿嘿,我说实话你还会害羞啊。” 用余光瞥到温潇通红的脸,齐羽薇噗嗤一笑道,“行了行了,不说了。这要让左先生见到了,又该说我欺负你了。” 过了半小时,齐羽薇将红色的跑车停到左宅门口。 温潇下车之后对她摆了摆手,就冒着大雨进了家门。 齐羽薇笑着看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手机在这时响起。她接起电话。 “羽薇姐,我是阿梦。” 让齐羽薇意外的是,这通电话竟然是星艺的经纪人梦姐打来的。她笑着寒暄道: “梦姐,你好啊。” 梦姐那边顿了顿,才有些为难地说: “羽薇姐是这样的,现在网上都是说您和君瑶不合的消息。还有很多营销号造谣说君瑶也上了我是演员这个节目,编造她在节目上被您骂没有演技,然后她对您不敬之类的谎话。这影响很大,我就想请您帮忙回应一下,可以吗?” 齐羽薇算是听明白了,梦姐给她打电话果然还是为了唐君瑶的事。 唐君瑶自从被爆出未婚怀孕的丑闻,在网上就一路被黑。而星艺又一直没有回应,所以更是助长了那些人的嚣张气焰。 很多营销号借着这个机会蹭流量,接连发各种抹黑唐君瑶的内容,现在不知怎么又把她都给牵扯进来了。 “其实本来是该我们公司自己声明的,但因为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们是想避一避风头,”梦姐低声道,“所以嘛,我就想请您帮个忙,当然,如果您不方便的话我都可以理解的。” 齐羽薇笑了笑,说: “我知道了。这本来就是假的,君瑶也根本没上这个节目,他们胡说八道连我一起编排,我也应该回应。” “那就谢谢你了羽薇姐。” 梦姐有些喜悦。 唐君瑶在圈子里的人缘本来就谈不上有多好,因为她刚出道就是黑红体质,喜欢她的人有多少,骂她的人就有多少。作为圈子里最有争议的顶流,她的话题度可不是盖的。 因此,很多明星没事时都愿意和唐君瑶互动,但一有事了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波及了自身。齐羽薇能答应的这么爽快,真的让梦姐很感谢。 “这点小事不用说谢谢。” 齐羽薇顿了一下道,“不过最近一直没看到君瑶,她是准备休息了?” 梦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道: “她是想休息一阵子。” 沉默了一会儿,齐羽薇轻叹一声道: “作为前辈,我就多嘴说几句,君瑶要想休息一阵子可以,但不能休息太久了。她现在正是人气最火的时候,就算是有大把粉丝支持,如果她总是不出来,娱乐圈迭代这么快,也会被渐渐的遗忘的。所以,你们要把握好机会啊。” 一代顶流可不能就这么消失匿迹了,否则她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都觉得惋惜。 “我明白。羽薇姐,君瑶是个很要强的孩子,她也都懂,只是最近有些特殊情况,她需要缓一缓。等时候到了,她会回来的。” 梦姐说得很有信心,但其实也替唐君瑶捏一把汗。 “你们有数就好,那我先挂了。” 齐羽薇也没问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在娱乐圈这些年,太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她挂断通话就开始编辑微博。 左宅。 温潇听到楼上响起琴声,就知道是白蓝雪在练琴。她上楼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脚步声太大,太笨重,会影响了这么美妙的琴声。 就在她走到琴房前时,又听到钢琴的声音配合着小提琴,缓缓响起。 她透过房门的缝隙看到左惟墨坐在钢琴前,静静地弹着,音符在他纤长的手指下流淌。而白蓝雪就站在他身边拉着琴,闭着眼睛,好像完全沉醉在和他的合奏中。 这一刻,温潇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什么是天作之合。 一曲结束,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笑,而温潇的掌声也在这时响起。 左惟墨看到是她,从琴凳上站起身道: “妈。” 温潇走进来,促狭地望着他和白蓝雪,又不由得流露出赞美之情,“我刚才在外面看你们合奏,心里就想你们也太般配了。” 白蓝雪低下头,轻笑着道: “我是听惟墨说他也是从小开始学钢琴,就想着和他合奏一首我要在接下来的音乐会上演奏的曲目试试看。他虽然只是当业余爱好在学,但也弹得不错,我们配合得还挺好的。” 温潇饶有兴致地说: “那你们是打算在音乐会上一起合奏了?” 左惟墨咳嗽一声,“那我就是在那些专业的乐迷前献丑了,还拖累了蓝雪。” 白蓝雪看向他,很认真道: “谁说你就是拖累我了,和你一起在台上合奏,那很有意义。” “可我弹得远不如你那些专业的钢伴好。” 对上她专注的目光,左惟墨轻声说。 “没有他们弹得好也没关系,你和他们的身份不同。” 白蓝雪笑起来,眼睛里都是情意,“你是我的恋人啊,我们一起弹出的就是爱情。” 左惟墨不说话了,他看着白蓝雪,点了一下头。白蓝雪知道和他在音乐会上合奏的事就算说定了,她高兴地拥抱了左惟墨一下,然后松开他,对温潇道: “妈妈,等我在沪城的个人音乐会举办了,你也来看好不好?” 温潇笑着点头,又道: “我刚才就不该进来,打扰你们俩了。” 白蓝雪忙说不打扰,温潇对她们两人眨了眨眼睛,就笑着转身离开,还对他们摆手说: “你们练习吧,练习一晚上也没事。” 左惟墨看到白蓝雪的耳根微红,嘴角勾起道: “你害羞了?” 白蓝雪一顿,然后仰起头说,“才没有,我是因为激动。” “激动?为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左惟墨有些诧异。 看着他,白蓝雪莞尔一笑道,“因为要和你一起练习,而且练习一整晚都没事啊。” 这回轮到左惟墨的脸上升起温度了,他沉默了半晌才说: “我发现你一天比一天能撩人了,这一套套的都跟谁学的?” 白蓝雪耸肩,趴在他肩膀道: “跟爸爸和妈妈学的呗。他们两个人天天在我们面前秀恩爱,比我们年轻人都能秀,我都被熏陶得越来越大胆了。” 闻言,左惟墨失笑。 与此同时。 晏初璇在路边一家小面馆花二十元吃完晚饭,然后匆忙地回了住的地方。她在要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一道身影,手里动作猛地顿住。 “晏小姐。” 那个原本站在拐角处的男人朝她走来。 晏初璇沉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1424章 打电话 小徐对晏初璇一笑,笑得都有几分神经质了,让晏初璇心里更加警惕。 “晏小姐,你以为我现在被逼上绝路,就一点手段都没有了吗?我给你打电话时,就托人把你的手机定位了,这才能见你一面,否则你根本就不会见我。” 他的声音紧绷着,给人马上就要崩溃的感觉。 晏初璇转过身用正面对着他,却没有表现出慌乱,只是道: “你想怎么样?” “您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我想怎么样。” 小徐站到她面前,身体隐隐地颤抖着,让晏初璇知道他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 “我现在都快被逼死了,你说我怎么样?” 他怒气冲冲道,“说好了一天之内你给我回复,可你却一直没有给打电话,你是觉得只要不理我,这件事就能这么过去了是吧?” 晏初璇直视他,很平静地说: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需要三百万,可即使是我也需要时间才能拿出这笔钱。” 她没有在这时戳破三百万的事只是小徐的谎言,实际上不管是洛翼还是星艺都没有对他开过价,他们要是追究他的责任真让他赔偿,那也不是这三百万就能止的住了。 而她的另一只手悄悄深入自己的背包,在里面摸索着什么。 小徐扬声道: “你可是晏家的千金,你爸爸哥哥都是身居高位的人,让你拿出三百万有这么费劲?对于你这种人来说,三百万也不过是零花钱。我不相信!你就是想敷衍我罢了!” 晏初璇听他提到自己的父亲哥哥,还是在走廊上吵嚷,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但她却没让他小一点声,他声音越大越容易把邻居惊出来,这样她也好脱身。 “他们确实都有职位在身,可我们家不是经商的人家,这个你也知道。” 她缓缓道: “所以我虽然不缺钱花,可三百万对于我来说也确实一时拿不出来。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都没住在家里,而是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因为我做的事,我和家里人已经闹翻了。我爸甚至说不认我这个女儿,我的卡都被停了,你想让我拿出这三百万,我难道不需要时间?” 小徐咬牙看着她,“你和家里真的断绝关系了?” 晏初璇知道如果她直接承认,那小徐就会觉得三百万的事情没了指望,他一受刺激到时候真崩溃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所以她又故意给他留了一点希望。 “断绝关系还谈不上,只是我爸爸现在很生我的气。是他把我赶出来的,可我和我妈我哥还有联系。我让他们帮着劝劝我爸,他总不能真就不认我这个亲生的女儿了。” 她撒谎道。 “那你和你妈还有你哥说啊,说你需要钱,三百万。” 小徐定定地说,“只要三百万,只要给我这些钱我就不纠缠你了。” “我已经和我哥说了,但他也一时不会给我这么多,你懂吗?” 晏初璇给了他甜枣又给他一棒子道: “我真的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拿到这三百万,你再着急也没用。这样吧,你不是怕洛翼的人找你麻烦吗,我当着你的面给他打电话,让他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找你。” 她说着就要拿出手机。 小徐叫道: “你拿手机是想报/警吧?我怎么知道你是要给洛少打电话?” 晏初璇的手顿住,对他镇定地说: “你可以看着我拨号码,我没法骗你的。” 小徐半信半疑地看了她半晌,随即又恨声道,“不行,你不能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 晏初璇动之以情道: “虽然我和洛翼因为联姻的事闹得很不愉快,可我毕竟是晏家的小姐,他再怎么说也会给我一点面子的。而且我说愿意帮你赔偿损失,他就真的不会再来找你。你想想他这种身份的人,就算是为了面子也要说话算数吧——” 小徐打断她说: “洛翼就是个狡猾势力的家伙,他答应了你不找我麻烦,可谁知道他会不会说话算话?或许他还会暗中报复我,他现在可是恨透我了!我早就领教你们这些有权势的人,是多么的不讲人情了!” 说着,他又对晏初璇冷笑了一下道: “你说实话,你给洛翼打电话是不是想趁机传递消息,让他的人过来找我,直接把我带走?这样你只要再拖延我一会儿,就彻底解决我这个麻烦了。” 晏初璇见他这样,只能道: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好,我不打这个电话就是了。而且我和洛翼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熟,更谈不上什么默契,有你在旁边站着,我根本没法给他传递信号。” 小徐把心一横,不管不顾地说: “晏小姐,我今天来找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我知道只要今晚我没拿到钱就走了,你就会给你家人打电话,说我来骚/扰你。他们想弄死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那还不是轻而易举?所以我今晚必须拿到钱。” 晏初璇一听,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个小徐是难打发了。 “所以你今晚就必须想办法,给我在海外的账户汇入这三百万。” 小徐用不能商量的口吻,决绝道。 闻言,晏初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这个小徐是想钱想疯了。他拿上这三百万肯定就会跑路,连他的家人都顾不上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今晚不可能拿出这三百万。 “我告诉你了,我的账户都被我父亲冻结,我现在一分钱都取不出来,哪里有三百万给你?你想要钱可以,但你得给我机会,让我打电话从别人那里借吧。” 她沉声道: “你要是不同意,那你就算把我怎么样,我也拿不出这些钱。” 听到她的话,小徐浑身颤抖着,下一刻他就从包里拿出一把刀,寒光闪烁,对准了晏初璇。 晏初璇看到锋芒,目光动了动,可她却没有吓到六神无主,只是将口吻放柔道: “小徐,我知道你想要的是钱,是活路,而不是我的命。你想想看,今晚如果你伤了我,那你就真的完了,什么都没有了。但如果你把刀放下,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弄钱。” “你怎么弄?你不是说你没有吗!” 小徐扯着嗓子说。 晏初璇怕他再激动下去真的对她下手,便急中生智道,“我有办法,你不想让我给家人和洛翼打电话,怕他们听出什么,那我给朋友打电话总归可以吧?” “朋友?” 小徐盯着她道。 “对,朋友。”晏初璇点头说,“我认识左愈的夫人温潇,她很有钱。我问她借这三百万,就说我有急用,她刚好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肯定会借给我的。 1425章 都是一家人 小徐瞪大眼睛,他现在的头脑已经一片混乱,已经不能真正理性地思考。他就知道要弄到钱,否则就会一无所有。 “你真的认识左愈的夫人?可她如果不借给你钱,或者说要打电话给你家里人呢?” 他厉声问。 晏初璇被他盯着,硬着头皮说,“三百万对左夫人来说连零花钱都谈不上,她乐意做这个人情的。” 三百万—— 小徐在心里想象着三百万的概念,这笔钱够他在老家县城最好的地段买一套最舒适的房子,如果都省下来去一个物价低的地方,就够他下辈子衣食无忧。 只要有了这三百万,他就可以立刻离开沪城这个是非地。 而他如果害怕风险错过了今晚的机会,那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挣到这么多钱。 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当助理伺候人,拒绝了晏初璇的提议他去哪儿弄这三百万?而他今晚都已经对晏初璇亮刀子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那你给她打电话。” 小徐握紧了手里的刀,逼迫晏初璇道,“如果你敢给我耍花招,那好,我们就一起死。现在你把门打开,我们进屋。一直站在走廊上,碰到人就不好了。” 晏初璇见他情绪濒临崩溃,手里还有刀,自然不敢在这时再刺激他,只能用钥匙开门。 半晌。 正在泡澡敷面膜的温潇听到自己手机响了,接起来一看,居然是晏初璇打来的。 “晏小姐?” 她接起电话,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左夫人,是我。” 晏初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温潇不知是否她听错了,她总觉得晏初璇看似平静的口吻里带着一抹慌乱。 “你是有事找我吗?” 因此,她微微沉下心,留神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 晏初璇顿了一下,然后说: “是这样的,我想问您借三百万。” “三百万?” 温潇感到错愕。 “我知道不该向您开这个口,但我有急用。请您尽快把钱打到这个账号。” 晏初璇匆匆地报出一窜数字。 温潇赶忙道,“你等等,我找张纸记一下。” 随即晏初璇又报了一遍,温潇记下后对晏初璇道,“你今晚就要用是吧?我这就给银行打电话,把钱汇过去。” 晏初璇那边沉默了几秒,又道,“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急,请您一定要快。” 说完就挂断通话。 温潇看着已经被结束的通话界面,脸色沉重。 三百万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光是花旗这一家银行,她的账户里就有几千万的存款每年干放着收利息,更别说左愈用她的名义去做的投资回报和一系列理财项目。虽然她从没打听过,但她知道自己每年都有几个亿的入账。 可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是晏初璇会朝她借钱这件事。 她见过晏初璇几次,知道对方是个很有自尊的年轻女孩。就算晏初璇离开了晏家,一个人在外面缺钱用,如果一切正常,对方也是断然不会向她开这个口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晏初璇一定遇到了什么不正常的事。 难道对方是被劫财的威胁了? 温潇想到晏初璇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现在又一个人在外面住,如果真被人盯上了也不是没可能。 想及此,她匆匆地用浴巾擦过身体,就赶紧套上衣服,连脸上的面膜都来不及摘,拿着手机快步跑下了楼。 一楼的起居室里,左惟墨正和白蓝雪一起说话,看到她这么慌忙地跑下来,两人都是一怔。 “妈,是出什么事了吗?” 左惟墨站起身,担忧地问。 温潇原本有些心神不宁,见到他关怀的眼神,心里沉稳了很多。 “是晏小姐,”温潇说话时看向白蓝雪,因为晏初璇和白蓝雪有一层亲戚关系,“她忽然打电话给我,问我借三百万,而且必须是今晚就汇到她的海外账户。” 白蓝雪听了之后先是愣住,然后她沉声道: “这不像是初璇姐的作风,除非她是遇到什么事了。” 温潇对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温潇把管家叫来让对方帮自己找到银行经理的号码,大晚上的打电话过去。 因为她是这个分行的vip客户,所以即使她在这个时间给经理打电话,对方还是很快接了。 “左夫人,您找我?” 银行经理的口吻很客气。 温潇报出那个海外账户后说,“从我账户里汇过去三百万。” “现在吗?” 闻言,银行经理问。 “对,越快越好。” 银行经理听出温潇语气的急迫,没有说任何为难的话,只是答应下来,“好,我这就帮您去办。但即使我这边动作再快,也需要等半个小时左右钱才会到账。” 他知道有钱人时常会遇到需要紧急调用资金的情况,他这个经理就是要帮vip客户解决这些问题,而客户急用的原因,却不是他该问的。 温潇知道半个小时也差不多是最快的速度了,毕竟是三百万这样的金额,而且现在时间又这么晚了,就说好。结束和经理的通话后,她皱起眉头,对白蓝雪说: “你知道晏小姐现在的住处地址吗?” 白蓝雪摇了摇头,“我发短信问过初璇姐,可她没有告诉我在哪里,说等彻底安顿下来了再请我上门做客。” 温潇叹了口气道: “那这就麻烦了。” 为了确认晏初璇的安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晏家人打电话。但她又怕其实没什么大事,晏初璇就是想瞒着家人赶紧弄到钱,那她这样做就多此一举,反而让晏初璇难办了。 “我打电话给晏鸿表哥吧。” 白蓝雪顿了顿,然后说。 温潇看着她,想要阻止又迟疑着。 “我就问他知不知道初璇姐住在哪里。我想他一定知道的。就算初璇姐真是和家里闹翻了才独自在外住,他也会私下调查到初璇姐的住址。 以我对初璇姐的了解,如果不是遇到什么状况,她绝对不会做这么没分寸的事。她深夜借钱的事必须要告诉她家里人。” 对上温潇的目光,白蓝雪显出几分远超出同龄人的稳重。 温潇想了想,觉得这样做确实最妥当。 白蓝雪顿了一会儿又道: “妈妈,您放心,如果事后不是我想的这样,我会自己向初璇姐道歉的。” 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要主动承担起责任,不管发生什么都算在她头上。 温潇一怔然后皱眉说: “蓝雪,你又跟我外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你自己。这电话还是我来打。” 五分钟后。 晏初璇将自己收到的短信给小徐看。 “左夫人说她已经打电话给银行经理,让他们紧急汇款了。但你这是海外账户,又是跨行汇款,三百万的数目也不算小了,所以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账。” 小徐想到半个小时之后自己在海外办的账户就能多出三百万,心里一阵躁动。 这三百万是他一辈子都可能挣不到的钱,现在只用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账了。 他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晏初璇,目光很复杂,带着说不出的嫉妒。 “果然还是你们这群家伙最有钱,三百万不过一句话的事。我就算让你拿出三千万,你也拿得出来吧。” 晏初璇察觉到他话语里的贪婪,低下头笑了笑道: “这你就说错了。如果是三千万,那就没这么容易了。左夫人再有钱,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借给我三千万,到时候她肯定要问过我借钱的原因,你就不怕露馅吗?” 小徐被她说得脸上一紧,随即扬声道: “你不会跟我玩什么花样吧?我告诉你,今晚有一点闪失,那我大不了就把这条命丢了,跟你晏大小姐一起死!反正我穷命一条,而你晏小姐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就可惜了。” 说完,他怪笑起来,让晏初璇心里厌恶至极。 “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嫁给洛少啊?你们女人不就喜欢高富帅吗?难道说你看不上洛翼,觉得他家的条件还不够好?” 小徐看着晏初璇,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激动。他迫切地希望这半小时能快点过去,害怕节外生枝,所以才和晏初璇说这些来减缓自己心中的焦虑。 同时他又确实对晏初璇嫉妒的不行,因为她的出身这么好,却还有这么多不知足。 “我只是不喜欢他。” 晏初璇抬起眼望着小徐,淡淡道。 “不喜欢?” 小徐的眼神阴冷,嘲弄地说,“真不愧是大小姐啊,还谈什么喜不喜欢。看来洛家那几百亿的资产,对你来说就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在你眼里,像我们这些为了一点钱就到处奔波的凡人,都是蝼蚁吧?” 晏初璇皱了皱眉,轻声说: “我没有这么想。”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能理解她不选择洛翼的原因,都说她傲慢,说她任性胡闹,可她就是想嫁给喜欢的人,而不想选择联姻,这很难理解吗? “你连洛家那么庞大的资产都不放在眼里,可见你有多不在乎钱。我只问你要三百万,真是便宜你了。要不是时间紧迫,我非得敲你个上千万不可。” 小徐又恨声道。 晏初璇垂着眼眸,没有把心里对他这番言论的反感表现出来。她只是不说话,没过多久小徐又不耐烦道: “现在过去多久了?” 晏初璇看了眼时间,“刚过去十分钟,再等等。” 小徐却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他一会儿担心这笔钱汇不进来,一会儿担心银行那边会做手脚,一会儿又担心晏初璇跟他耍花招。他现在唯二的筹码就是自己和晏初璇这两条命,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就越发狠厉。 晏初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放在包里的左手攥着一个物件,越攥越紧。 在沉默中,又过了十分钟。 小徐看着始终,脸色阴沉地说,“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不是说好了半个小时左右吗?你打电话给左夫人,问她银行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他话没说完之时,晏初璇的手机倒是先响了。 “是左夫人。” 她看着小徐说。 1426章 黑客 小徐心急道,“接。” 晏初璇接起电话,就听到温潇说,“银行那边给我来电话,说你提供的那个海外账户啊,有个什么信息需要账户本人核对一下才能把钱汇进去。” 闻言,晏初璇说了句你等等,然后捂着话筒告诉小徐这个情况。 小徐一听之后就激动起来,“又不是我给别人汇钱,是别人给我汇钱,需要我确认什么信息?这不是胡扯吗!你们是不是跟我耍花招呢!” 晏初璇沉声道: “你嚷嚷什么,如果让温潇听见,这三百万你想不想要了?” 听到三百万,小徐立刻噤声。 “你是在海外办过账户的人,应该知道海外这些银行的规矩多吧。因为我给你汇款的金额超过了一定限度,所以银行方面要向你这个接收方核对信息,这也是合理的,如果你经常接触这些义务就知道这种事常有。” 晏初璇自然也不知道银行有什么规矩,她完全是胡编,但她表情严肃忽悠起小徐来,倒还真让对方相信了。 “现在国外银行查跨国洗/钱查得这么紧,他们可能就是多加一道手续,你按照左夫人说的跟你账户所在银联系就是了。我现在命都在你手里,我怎么跟你耍花招?” 见小徐信服,晏初璇又道: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不怕死,但我怕,我比你惜命。” 小徐听完之后心想也是如此,他不相信晏初璇有这个胆子跟他玩花招。 “你和那女人继续说。” 他咬牙道。 晏初璇对温潇说,“您说,要怎么和账户所在银行联系?” 听到晏初璇的声音再度响起,温潇顿了顿道,“银行要和账户的主人核对身份信息,确定为本人然后再问明资金来源,其余就没什么了。” 她此刻正坐在车上,手机开着外放,身旁是白蓝雪和左惟墨。 晏初璇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在电话里道: “好,我这就联系。” 五分钟后。 小徐拿着自己的手机焦急地按照语音提示摁通话键,晏初璇的左手收得越来越紧。就在小徐分心最厉害的时候,她的左手猛地扬起,对着惊愕抬头的小徐,摁下喷雾剂的开关。 这里面装的是刺激姓极强的防狼喷雾,晏初璇这一手又狠又准,刚好都喷到小徐的眼睛上。他一下子就像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手机也掉到地上。 晏初璇没有直接往外跑,而是趁机夺走他掉落的刀,然后又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肚子上。 “tmd!” 小徐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肚子怒骂道。 晏初璇冷冷地看着倒地的他,在他稍微缓过劲要起来时,对着他眼睛又是一顿喷,然后才转身打开房门。她没忘拿走钥匙和小徐的手机,在小徐挣扎着要扑上来前把门砰的关上,然后在外面快速反锁。 这下小徐就被关在房间里了,可晏初璇没有大意,她担心小徐不是一个人来找她还有同伙。 毕竟,小徐说过是请了朋友帮忙才定位到她的ip地址。 她不敢走电梯和楼梯,怕碰到小徐的同伙,而是挨个去敲邻居家的房门。 大晚上的被敲门,果然有一户脾气暴躁的邻居开门查看,那一米八高个的男人看到她一个小姑娘,把火气憋回去一点,然后问,“你敲门干什么?” 晏初璇指着自己家道,“我家进小偷了,我把他反锁在家里了。” 那男邻居怔了一下,然后说: “那你赶紧报警啊,我帮你打物业电话。” 晏初璇拨通报警电话时,电梯的门开了,在她紧张的注视下走出好几人。她身后的男邻居看到这局面都吓了一跳,正犹豫着是要把这女孩拉到自己房间里,还是直接把门关上,就见那一伙人中走出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大声道: “晏小姐,我是xx派/出所的。我身后这几位都是便衣的兄弟,你别害怕。” 又过了半小时。 温潇一行人也赶到了晏初璇的住处。 晏初璇正在一个女警员的询问下做笔录,眼睛红肿的小徐也被拷了起来,牢牢控制住,只能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瞪着不远处的晏初璇。 “初璇姐。” 白蓝雪快步上前,拉着晏初璇看了半晌,确认她没受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道,“幸好你没事。” 晏初璇见她也来了,握了握她的手想说什么,目光又落到和左惟墨一起走来的温潇身上。 “晏小姐。” 温潇站到对方面前。 看着她,晏初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她才对温潇鞠躬道,“这次实在谢谢您。如果不是您及时察觉到我的情况,然后编了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又立即报警,我根本就找不到逃出来的机会。” 温潇扶着她起来,低声说: “别这么说。你在那种时候想到给我打电话,一定觉得我是可以信任的人,我很庆幸我察觉到了,帮了你一点忙。其实还是你反应快,才能逃出来。而且我还给你哥哥打了电话,才知道你的住址,你会怪我吗?” “不会,谢谢您。” 晏初璇眼眶发红,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么温柔。 “不过,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潇见她状态还不错,放下心来后又问,“你确定他没有同伙吗?” 晏初璇垂眸道: “其实这都是我自找的麻烦,如果不是我做了亏心事,也不会有今天的危险。” 听她这么说,温潇有些诧异。 “难道你和这个人——” 温潇的话没说完,就又从电梯里走出一个看上去就很干练的中年男人。对方一看气场就不一样,像是什么领/导。他走到晏初璇身前,礼貌道: “晏小姐,我是你哥哥晏鸿先生的朋友,你叫我老曹就行了。你哥哥让我过来负责你的安全。” 晏初璇和老曹问过好,老曹看了眼她身后的房门,顿了顿说: “出了这种事,这个房子你是不能继续住了。你哥哥的意思是让你今晚先住到我安排的酒店,他现在有公务脱不开身,等过一天他会来沪城看你。” 说着,他拍了拍晏初璇的肩膀,又对她道: “你哥哥和妈妈都知道这个事了,他们都很担心你。待会儿你打个电话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晏初璇点头。 老曹见她答应就和温潇说话,代晏鸿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让温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过了一会儿,温潇看这边也没事了,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等她们走后,老曹示意晏初璇跟他走到没人的地方,然后对她道,“晏小姐,是你哥哥让我问你,你当初私下做那些事情时,除了小徐外还联系过谁?” 晏初璇怔住,随即她就明白了老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老曹半晌没有说话。 老曹似乎明白她在犹豫什么,笑了笑道: “晏小姐,我父亲曾经做过你祖父的秘书,可以说是被他老人家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我能走仕途,也是多亏了你们家的关系。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是外人。” 晏初璇知道这个老曹一定是他哥哥非常信得过的人,才会被派来处理她的事。 而她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对家里人不是没有愧疚,害得她哥哥现在还要为她操心。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说实话,可她又不想把另一个人也牵扯进来。 “晏小姐,这个姓徐的家伙能找到你,是有人在帮他!刚才他都对警方说了,他是委托一个会黑客技术的朋友定位到你的,他还说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这人之前一直帮你在网上用计算机技术散播视频。但他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姓名和身份,但他说你应该知道。” 老曹见晏初璇还在沉默,加重语气道: “如果你现在还要包庇他,那就是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就让自己的家人替你担心吧?” 闻言,晏初璇眉头紧皱。 她没想到那个黑客居然就是帮助小徐定位她住址的人,现在看来,她确实不能再隐瞒对方的身份了。 “好,我说。” 1427章 布局者 “其实,他叫朱建业,是我大学时的同学。” 晏初璇低着头,缓缓道,“我们是同级不同系,他是计算机系的,但在同一个社团里见过面。后来大四那一年,他因为帮着同学考试作弊被学校开除了。听说他没多久就去美国,后来又从美国回来了。” 老曹拿着个笔记本,她一边说他就一边记。 “那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是你主动联系的他,还是他联系的你?” 他问道。 晏初璇顿了一下,说: “我们是在这一届的同学聚会上再次碰到。我听别的同学说,他现在是计算机领域里小有名气的黑客,技术很好。当时家里刚好在逼我相亲,我就留了他的联系方式。” 老曹看了一眼晏初璇,对她道: “所以你后来就想到可以利用他来做这些事了?” “是。” 现在晏初璇说出自己之前的算计,有些羞耻,她知道这些手段见不得人,声音变轻,“我打听到他有美国的绿卡,能在国外定居,就很放心他帮我做这些事。” 她想着到时候他人一出国,也不会被牵连进来。 “你是答应给他钱了,所以他才帮你做事?” 老曹问。 “是。” 晏初璇把她卡里的钱都给了小徐和朱建业,作为他们帮自己的报酬。 说着,她又很困惑地说: “可我不明白,朱建业为什么要帮着小徐来敲诈我?他应该不缺钱才对。而且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小徐的计划漏洞百出,他犯不着啊。” 老曹的目光沉了沉,他看着晏初璇说: “晏小姐,有些话本来不该我说,但话说到这里,我也就多嘴了。你瞒着家里人做的这些事,实在是太冒失了。说来说去,你也不了解朱建业的真实背景,你知道他在外面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企图吗? 你以为给他钱就可以打发他了,但像他这样高智商的犯/罪分子,是你这些钱他就能满足的吗?” 晏初璇说不出话了,她再次低下头,满心的愧疚和沮丧。 她之前是想着就算不顾一切,她也不能屈从家里的安排嫁给洛翼,可她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家人带来这么多隐患。她原本以为最大的代价就是惹怒了父亲和哥哥,被扫地出门。 “对了,还有个细节我想问你。” 老曹眼睛一转,又想到什么,“你是怎么联系到的这个小徐。我了解到他本来是一个明星身边的助理,你应该没有渠道和他取得联系吧?” “是朱建业帮的忙。” 晏初璇低声道,“我和他说了我想做什么后,他就说他有办法联系到唐君瑶身边的人,帮我牵线搭桥。然后,他就真的做到了,还给了我小徐的号码。” 说完之后,她就注意到老曹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她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朱建业就像一个布局的人,虽然是她的主意,也是她先去找的对方,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反倒像是他在推动事态进展。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如果朱建业真像老曹说的生出别的企图,那她就是被利用了。 “晏小姐,你和小徐还有朱建业联系的手机号不要用了。” 老曹沉吟了一会儿,随即正色道: “还有,你的手机也先交给我,我会让技术人员检查有没有被黑客入侵,确定无误后再交给你。” 晏初璇有些无助地点头。 另一边。 温潇回到家,伸了个懒腰,对身边的两人道,“今晚可真是惊险啊。” 左惟墨看了看白蓝雪,随即说: “我总觉得,你的初璇姐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你。” 白蓝雪苦笑了一下道: “好像不止一件吧。但我也能理解,毕竟我有些事也没有告诉初璇姐。” 左惟墨若有所思,想起什么道: “她现在是离家出走了吗,住在那种地方,那她和洛翼还订婚吗?” 白蓝雪顿住,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感觉,应该是不订了。” 温潇笑着打断他们道: “好啦,这么晚了,都回去睡觉。明天就要打包行李准备去东京了,到时候我可不想在你们脸上看到黑眼圈哦。” 深夜。 唐君瑶在卧室中睡得正香,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她被惊醒,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给她发来的彩信。 “谁啊?” 当明星这两年,她知道有些私生饭神通广大,弄到明星的手机号也不是没可能。但她还是点开图片。 等图片加载完成后,她的脸色变了。 这是一张现场拍摄的照片,像素并不高,但她还是能看清洛翼的脸,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虽然只露了半张面容,但面部轮廓秀美,一看就是个美女。 唐君瑶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她认识照片上的女主角,这不就是和她一直不对付的虞兰? 原来今天洛翼临时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有事不回来住,就是在这种场合去见虞兰了。 正当她气得不行的时候,这个陌生号码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一行地址。 她看了之后,一颗心沉下。 这个给她发短信的人,肯定也在会场里。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打算,她如果去了现场那就是一场笑话,而那里都是等着看她笑话的人。 她不想在这时候给洛翼太大的压力,可如果让她不管不顾地继续睡觉,她又做不到。 想来想去,她拨通梦姐的号码。 “啥,我的小祖宗,你没直接去给我打电话就对了。” 梦姐一听她的描述,捂着胸口劝道,“你现在怀着孕,不能生气,你先在家好好休息,这事就交给我处理。” 唐君瑶一想到洛翼和虞兰接触心里就来气,她冷道: “梦姐,你别骗我了。这件事交给你,你能怎么处理。你连一句重话都不会对洛翼说。” 梦姐汗颜,她心想这让她说什么重话,人家洛少不过就是参加一个活动,然后在大庭广众下和虞兰站在一起说几句话而已。 但她生怕唐君瑶一激动就单枪匹马杀过去了,她知道这个祖宗完全做得出来,便赶紧哄道: “你别急,你相信我嘛。我这就去现场,帮你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唐君瑶才放心了一些,她又不甘道: “你去了一定帮我盯紧虞兰,那小妮子就是个绿茶。老早之前她的眼睛就盯着洛翼了,还以为我不知道呢。现在她趁我不在,以为就是她出击的时候了?没门!” 梦姐答应着,又劝道: “也不是我说你,如果洛少真想和虞兰怎么样,那两人不早就好上了,他还能现在只是站在那里,和虞兰说几句话?这很明显就是没情况嘛。” “我不管。反正虞兰不是好东西,她必须离我男人远一点。除了洛翼,她爱祸害谁祸害谁,我管不着。但如果她敢打洛翼的主意,那就别怪我收拾她。” 唐君瑶锤了一下床,怒道。 1428章 资源到手 百家娱乐盛典的会场。 洛翼正和几个娱乐业内最有来头的投资人举杯应酬,他嘴角噙着优雅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充满男性魅力,旁边好几个女演员都纷纷向他投来秋波荡漾的媚眼。 但他却没注意到这些眼神,只是和几个大老爷们说着话。 半晌,其中一个赵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洛少啊,其实这几天老哥我一直想请你出来吃顿饭的,可你这两天这么忙,连你的人影都看不着啊。” 洛翼也笑道: “是我父亲从国外回来了,我得陪他啊。他回来就是考察我在国内的事业做得怎么样,这两天才忙得我焦头烂额。” 其实围在他身边的这几人都知道洛时闻在沪城的事。 这个圈子里的消息如此灵通,他们也都听到风声说是洛晏两家要联姻了,洛时闻特意回国就是为了督促自己儿子勤快相亲。而之前洛翼被爆出和唐君瑶激/吻的视频,没过几天又有人说唐君瑶怀孕,这不仅是娱乐圈的一出大戏,更是富豪圈里的谈资。 原本他们都以为联姻的事算是没戏了,结果又传出消息,晏家派人出面把洛翼被卡住的项目给批了下来,这些人就都以为这是好事将近。 所以现在凑上来的人才这么多,也没有人多嘴调侃洛翼,拿他和唐君瑶的绯闻说事。 “洛少,我听说不久后,你就要有好消息了。” 赵总看着洛翼,意有所指道。 洛翼笑了笑,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淡淡道,“我可能是会有好消息,但不是和晏家小姐。” 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人都怔住。 他们没想到洛翼会在公开场合提到晏初璇。 “可你和晏小姐不是——” 赵总迟疑着还想说什么,洛翼看着他,很平静地说,“我们确实认识,但只是朋友关系。我知道你们都听说了联姻的事,但这时不实消息。” 闻言,周围几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浮现出探究之意,但因为洛家和晏家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所以他们也不敢多问。 “好了,不提这些了。我再敬各位老哥一杯。” 洛翼带过这个话题,举起酒杯又对几人道。 赵总也带头举起杯子。 一饮而尽。 洛翼笑着对其余几人说了几句,然后就带着赵总走到一边,说要和他私下聊点事,别人都会意地让开。 “我听说赵哥手里握着一步大制作,还请到了徐导这样德高望重的电影界泰山。” 走到安静的角落,洛翼看着赵总道: “这部大制作已经定了名字,就叫蜀山行是吧?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范。” 赵总有些不确定他拿的是什么主意,是想投资呢,还是想怎么样,就试探着道: “我确实是这部戏的出品方。虽然现在投资的名额几乎都满了,但只要你洛少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帮你活动活动。” 洛翼笑了一下,说: “我知道好多人想和赵哥你分这块蛋糕,投资的人早就排好队了,你们都签了意向合同,我这时候还掺和什么,不是让你难做吗?我就是想问问,这部戏预计明年十一月开拍,现在女二定好人了没。” 预计明年十一月开拍的戏,现在当然还没定好女二。 赵总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了,随即道: “因为这部戏的导演是徐导,他老人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老艺术家嘛,要求高,就算是一个只计划露两回脸的小配角,那都得他点头才能进组。所以,演员选谁都是他说的算。 现在是敲定了女一和男一,还有一个重要的男配角,这些人都是演艺圈最顶尖的演员了。我说出他们名字洛少你肯定知道,男女主是司昀年和左嫆宛夫妇,啧,这两位都是鼎鼎大名的人士,还是左愈的妹妹和妹夫。至于那个男配呢,也是梁远生这个大影帝。” 说着,赵总轻轻握住洛翼的胳膊,捏了捏道: “洛少啊,你要是想塞人到女二这个位置,那我是真说的不算。你看这阵容,再看徐老坐镇,我是想帮忙也不能一锤定音啊。不过,你先说是要往里塞谁,要是本身条件好的呢,我可以试试。” 他就是猜到洛翼要说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唐君瑶,才搬出这些人的名头让洛翼知难而退,这样他既不得罪人,又可以推了这麻烦事。 洛翼却是笃定一笑,道: “赵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让你帮我和徐导交涉,我今天和你说这个,就是想问你要一句话。” “这话怎么说?” 赵总有些疑惑道。 “徐导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他老人家同意让君瑶来演女二。但就算他老人家点头了,我也得来问您这个出品方老总的意见嘛。” 洛翼嘴角微微扬起。 赵总一听,心里诧异,他没想到徐导居然同意让唐君瑶这个花瓶来演自己的电影,这可是反常啊。 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出他的疑惑,洛翼笑着解答道: “徐导其实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了。赵哥,你就放心,徐导是真点头了,我才来问你的。” 赵总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心念电转,然后他拍了拍洛翼的手,低声道: “既然徐导都同意了,又是你洛少亲自开口,那就让君瑶来演女二号。虽然外面都乱说,但我还是很期待君瑶这个大荧幕的新人的,她一定能带来让人焕然一新的表演。” 说完,两人又是热络地寒暄一阵。 洛翼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娱乐圈多少人眼红却不敢想的资源给唐君瑶争取到了。 “对了,洛少,这么说,你和君瑶是真的——” 谈话结束前,赵总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问。 闻言,洛翼微微一笑,低了低头说: “我和她是认真的。” 赵总听到认真这两个字,表情有些精彩,像是根本就不相信洛翼会对唐君瑶认真,又只能做出相信和祝福的表情。而那句那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就是你了,这几个字就在嘴边,却又不能问出来。 他被憋得够呛,也只能拿着酒杯对洛翼举了举,就去和别的老熟人说话了。 洛翼待在角落,婉拒了想请他跳舞的女明星,独自站着。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一直有道隐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而他刚才和赵总说的那些话,对方也都一字不差地听在耳里。 那是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女人,她咬了咬嘴唇,眼里似乎是有不甘心。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在她耳旁轻声道,“你刚才和洛翼说过话,他对你印象还不错,现在他一个人,你不过去?” 虞兰的目光一暗,然后说: “我都听到了,他今天来参加这个活动,就是为了给唐君瑶搞到资源。” 而那部《蜀山行》,原本她的经纪公司也在努力为她争取这个角色,现在看来她是完全没戏了。有洛翼出手,这角色就是唐君瑶的囊中之物。 她就是觉得不甘,凭什么唐君瑶的演技那么差,也配得上这么好的角色。而她是专业科班出身,比唐君瑶的演技要好,却只能被排除在外。 “那又如何?” 男人冷硬地说,“你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抢别人东西的事。” 虞兰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她回过头看着对方道: “你确定,洛翼和晏初璇的事真的黄了?” 男人笑着道: “百分之百。” 虞兰侧着眼眸,不知道想了什么,然后莞尔一笑说: “这就好。如果我的情敌是那位晏家的小姐,我可不敢造次。但如果是唐君瑶这个只有一张脸的花瓶,那就好办多了。” 说完,她轻轻甩了下头发,信心十足地朝着洛翼走去。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才用星艺谢总的名义朝主办方要到邀请函的梦姐走进了会场,到处寻找着洛翼的身影。 终于,梦姐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洛翼,正要快步走过去,又看到虞兰恰好在洛翼身边站定。 会场的灯光不算明朗,有些暧昧的感觉,照在虞兰小巧的下巴上,让人浮想联翩。而从她的嘴角能看出,她笑得很好看,就算原本只有七分姿容,也流露出十分的美感。 梦姐脚步站定,心里万般庆幸自己在电话里劝住了唐君瑶,不然那姑奶奶到这里看到这情况,那不顷刻间就炸了,绝对得扑上去和虞兰现场battle,她拦都拦不住。 “洛少,我敬你一杯。” 虞兰端起酒杯,淡红色的朱唇微张,一双似睁非睁的眼里像是有一池清水轻轻荡漾着,既不过度内敛,也不蓄意露/骨,拿捏的恰到好处。 洛翼今晚已经喝了不少,微微有了些许醉意。 他原本不想再喝,但看她是个女人来敬酒,就没有推拒,微笑着对她举杯示意,然后随意地抿了一口。 “其实两年前我就和您有过一面之缘。” 虞兰见他还算给面子,含笑说道,“那次也像是今天这样的庆典,当时我刚演了一部电影。” “是吗?我好像记不清楚了。” 洛翼当然记得她说的那次是什么情况,因为这个唐君瑶刚对他发过火。实际上他都后悔那时候多看了她两眼,还和朋友说了那些话,不然就没这事了,唐君瑶也不会因此没有安全感。 虞兰却不想这么结束这个话题,还描述道: “当时您穿了一身白色的西服,让人眼前一亮。我看您的第一眼,还以为您是新进圈的男演员,因为您的长相实在很出众,气质也很不一般。” 洛翼笑着点头,顿了顿说: “虞小姐,您的气质也很不错。不过,我得先走了,我还有事。” 他的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说完就要离开,虞兰的眸子微沉,却掩饰得很好。 “洛少,这是我的名片。” 她把喷了清雅香水的名片交到洛翼手上,笑了一下说,“请您收下。” 洛翼看着她,眉头轻微的一皱,还是收下了。 他想要拒绝虞兰,但像演员主动给商界人士留名片这种事其实在圈子里很常见,很多人都这么做,他如果拒绝反倒显得奇怪,就好像这里面有别的一层意思似的。 “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快步离开。 虞兰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开她的视线。 1429章 撬墙角 梦姐看到洛翼走出会场大厅去了休息室,才跟上去道,“洛少。” 洛翼回过头见到是她,愣了一下后说: “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他皱眉道,“难道你是为了君瑶来的?” 他猜对了一半,梦姐是为了唐君瑶来的,但不是为了工作的事。 “呃,其实是君瑶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让我来一趟。” 梦姐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她结婚这么多年也算是有经验的人,知道感情的事最忌讳互相猜疑。而且她这边不问清楚回去之后也没法向唐君瑶交差,到时候等洛翼回去,他们两人少不了又要为此吵架。 还不如她帮着问,让唐君瑶也能放心。 “其实是这样的,有人匿名给君瑶的手机上发了一条彩信,是你和虞小姐在交谈的照片,而且那个角度看过去,你们俩站在一起有些暧昧,所以君瑶就让我来看看情况。” 她一边观察着洛翼的脸色,一边掂量着说。 洛翼一怔,随即沉下脸。 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偷拍了他和虞兰交谈的照片,还是发给唐君瑶。 梦姐见他脸色难看,有些后悔直说,以为他是觉得她们多管闲事生气了。 “我和虞兰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但下一刻,洛翼就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是虞兰主动找我说话的,还让我收下她的名片。这两年来,我和虞兰从没联系过。” 梦姐顿了顿,然后说: “君瑶就是太缺乏安全感了,洛少你回去主动跟她说,她一定会听进去的。” 洛翼皱着眉头摇头道: “今晚的事不怪她,她疑心也正常。最主要的是那个发照片的人。” 说着,他沉声: “我倒想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想让我女朋友误会。” 闻言梦姐有些怔住,这是她头一次从洛翼嘴里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那他这算是正式承认了唐君瑶的地位? 公寓。 自从收到那张照片后,唐君瑶就一直没睡着。她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虞兰那张脸,还有洛翼在两年前说的话。 “虞小姐不是那种可以玩玩的类型。” 这句话就像是她的一个伤口,随着两年的绝口不提已经默默腐烂。今天她当着洛翼的面,说出这句话时,仿佛撕开了自己的伤口,那一刻的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洛翼说,就当他没说过这句话,他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可是,她怎么忘得掉呢? 如果让虞兰知道洛翼曾经对她有这么高的评价,那小妮子一定会乐得不行吧。 而且会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梦姐怎么也不打电话说清楚。 正当唐君瑶一个人胡思乱想时,她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 她匆匆地下床走出卧室,就看到刚脱下外套的洛翼。 洛翼见到她,顿了一下说: “我就知道你没睡着。” 唐君瑶看着他,忽然就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委屈。她站在原地,撅起嘴道: “你不是说你今晚有很重要的事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住了。” “是啊,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 洛翼走近她,在她可怜巴巴的注视下笑了一笑,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马上要当妈妈了,高兴一点嘛。” 他柔声哄道。 唐君瑶被他一哄,委屈得更厉害了。她攥住他的手,气鼓鼓道,“那你给我说清楚,你今天去参加那个什么盛典,到底是为什么。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对娱乐圈其实也不怎么感兴趣,以后都不打算投资圈内的项目了吗?” 洛翼嘴角上扬,低声道: “梦姐都和我说了,你是吃醋了。” 唐君瑶一怔,然后扭过脸说,“我是吃醋了啊,你说有重要的事,结果就有人给我发了一张照片,上面你和虞兰站在一起,看上去真是般配啊。” 洛翼觉得她吃醋的样子又霸道又可爱,笑了笑说: “我和虞兰只是在盛典上碰到,而且是她主动找我说话。那里那么多人,我们除了说话还能做什么?你难不成还以为我是为了见她才去的盛典?” 唐君瑶心里也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但嘴上却不饶人地冷哼了一声,“那谁知道呢。” “我去那个盛典,不是为了见她。我没有骗你,我和她这两年真的一次都没联系过。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洛翼轻叹一声道。 闻言,唐君瑶看着他,双手抱胸,问: “那你说,你是去这个盛典做什么的?跟那些老总聊生意去了?” 洛翼收起嘴角的笑意,认真地望着她说,“不是为了和他们聊生意。你还记得我之前答应过你,要让你去《蜀山行》剧组当女二号吗?我这次去,就是为了敲定这件事。” 唐君瑶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般看着洛翼。 难道他居然是为了她,才去的盛典? “君瑶,我知道我以前的态度让你很没有安全感。但我说了要和你认真开始,我就是认真的,不是骗你玩的。我洛翼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想玩弄女人的感情。” 洛翼缓缓道: “我承诺过要给你的东西,都会给你。” 唐君瑶不知怎么,鼻子里就发涩起来。她的眼眶红了起来,洛翼见她又要哭,赶忙道: “我说实话,你哭什么。这有什么好哭的。” 可他越是这么说,唐君瑶鼻子就酸得更厉害。她的眼泪像珠子一样往外掉,洛翼被她哭得心都要化了,把她搂在怀里说: “傻瓜,这时候你还哭,你应该高兴才对。徐导和赵总那边都同意了,让你当女二号,给司昀年和左嫆宛搭戏,这对你这样的大荧幕新人来说,是很高的*,别人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 唐君瑶在他怀里闷闷道: “可我就算有机会,也演不好。他们一定会笑话我的,说我一颗老鼠屎坏了整碗粥。我更怕徐导说你没有眼光,选我这样的女人。” 洛翼失笑道: “徐导才不多管闲事呢,他老人家是出了名的不评是非,只评戏。” “那我演不好怎么办?” 唐君瑶小声说。 洛翼摸了摸她的头,抬起她的下巴,笑着说,“演不好我们可以练啊。我知道虽然大家都说你是花瓶,但其实这两年来,你每周都在上表演班努力练习。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已经比刚出道时演得好了,你会越来越好的。” 听着他的鼓励,唐君瑶的心像是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捂热了。 “你放心,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就算是在片场被徐导骂出屎来,我也不会退缩的。我会让他们看到我的努力,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我不只是花瓶。” 唐君瑶抹了一把眼泪,说。 洛翼抱着她,在她眼边亲了一口。“好,我会陪你走到那一天,我等着看你蜕变的那一刻。” 另一边。 虞兰在吊带裙外披上风衣,走在夜色中。 她踩着高跟鞋,一双纤长白皙的脚仿佛能满足男人的所有幻想。 而她的身材也是纤瘦,是最受欢迎的类型。那露在外面的蝴蝶背和直角肩,无一不让男人垂涎,女人羡慕。 抬起头,她吹着沪城深秋的冷风,在一片仿佛能深入肺腑的凉意中笑了笑。 “媛媛姐,你说过赵总那边可以争取,但现在我们争取到什么了?” 她轻轻开口。 跟在她旁边的经纪人任媛媛面上有些难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赵总说会在徐导面前引荐你,然后给你试镜的机会。只要徐导能点头,那这个角色我们大有希望。” “徐导能点头——” 虞兰嘲弄地一笑,“要是徐导能点头,那这角色就是我的了。可问题是,徐导会点头吗?” 任媛媛咳嗽一声道: “本来确实是很有希望。参加试镜的女演员名单我看过,比你条件更好,更适合女二号这个角色的人几乎没有。如果角色没有被内定的话,那徐导说不定真会用你。” “你也说了,即使角色没有内定,徐导也是说不准会不会用我。” 虞兰姣好的面容有些阴沉,她为这个角色准备这么久,最后却被唐君瑶抢走,她真的不甘心。 如果抢走这角色的女演员比她资历深,比她演技好,那她都认了,可偏偏是唐君瑶这个什么正经的专业奖项都没拿过的花瓶。 而她呢,一出道就拿到了新人奖,一步步走来,付出多少努力,可却要被唐君瑶踩在脚底下。 比人气比不过对方就算了,她原本以为真正专业的电影圈,唐君瑶没法靠流量进来,和她永远都有差距,却没想到,对方如今竟然登堂入室,还抢了她的位置。 “而且,现在这角色已经被内定了。” 想及此,她冷声道。 任媛媛有些迟疑地说: “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徐导那个脾气,就算是赵总想把他亲女儿给塞进去,他都不一定能答应,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内定——” “我都听到了,是洛翼出面搞定了徐导,把唐君瑶给塞进去的。” 虞兰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经纪人,沉声说: “洛翼的父亲洛时闻和徐导是好友,洛翼是用父辈的交情换的唐君瑶进组,他对唐君瑶也是有情有义了。” “真的是洛翼?” 任媛媛有些吃惊。 最近圈子里谁都知道唐君瑶未婚先孕,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一直被猜测。因为之前爆出过洛翼和唐君瑶激/吻的视频,所以也有很多人觉得孩子的父亲就是洛翼。 可不管怎么猜,大家都认为洛翼是不可能让唐君瑶生下这个孩子的,肯定是唐君瑶拿孩子要挟人家,到时候一定要打胎,而被要挟的洛翼也一定厌烦唐君瑶至极了。 却没想到,洛翼竟然还对唐君瑶这么好,还给她动用这么昂贵的人情找资源。 1430章 没有绝对的公平 虞兰冷笑道: “不是洛翼是谁,我亲耳听到的。人家洛翼还对赵总说,他对唐君瑶是认真的,等到唐君瑶进组了,让赵总关照着点呢。” 任媛媛捂着嘴说: “不是吧。之前大家不都说,虽然唐君瑶攀上了洛少,可洛少不就是和她玩玩吗?” “玩不玩的我不知道,但这么好的资源,唐君瑶现在是到手了。” 虞兰在经纪人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嫉妒,直白道: “而我们呢,从得到消息开始费了这么多劲,结果是猴子捞月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我原本还说唐君瑶人气再高,但她注定得不到专业圈子的认可,现在呢,我唯一引以为傲的地方她都要超过我了,我自己倒成了笑话。” 听到她的话,任媛媛皱了皱眉,劝说她道: “兰啊,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唐君瑶不过就是仗着洛少才有这个机会,而你是凭自己实力的,她怎么能和你比?你演得好,只要没瞎的导演都会给你机会的,而她唐君瑶还能和洛少一辈子吗?” 虞兰却是垂下眼眸,低声说: “可眼下这件事,我就是不甘心啊。” 任媛媛叹了口气,搂住她的肩: “这个圈子里没有绝对的公平,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你要是看不惯唐君瑶,可也得承认虽然她确实没演技,但人家凭流量吃饭也是一种本事。 那些有背景的星二代富二代,比她嚣张比她目中无人的多了去了,他们既没演技也没唐君瑶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不还是靠着父母要什么有什么?我们又能说什么呢?” 虞兰低着头,没有说话。 等上了保姆车,任媛媛想起什么,看着虞兰道,“我听助理说,你身边有个男人,有这么回事吗?” 闻言,虞兰看着窗外,淡淡道: “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 任媛媛笑着问,“有可能成为男朋友的那种朋友吗?” 其实圈子里很多经纪人都不希望跟自己合作的艺人谈恋爱,因为现在是流量时代,格外看重粉丝经济,有多少人是因为恋情招来争议,导致粉丝脱粉。 圈子里甚至有这种说法,说明星的每一次恋爱都是一次危机公关。这也是唐君瑶这次被爆出未婚先孕,引发这么大反响的原因。 但令很多人都惊奇的是,这么大的料被爆出来,唐君瑶的粉丝中脱粉的却很少,反而都在骂爆料人和公司,说前者侵犯隐私,说后者没保护好唐君瑶。 虞兰和靠流量吃饭的这些艺人不同,她是有作品的演员,谈恋爱也就谈了,只要男方没有劣迹,别弄出什么狗血的戏码就可以。所以任媛媛也问得比较随意,带着点打趣的意思。 “我对他没这个意思。” 虞兰耸了耸肩,看着任媛媛说,“你知道我要求很高的。” 任媛媛见她心情不好,就没再继续说话。 两人坐在车上一路沉默。 等唐君瑶睡着了,洛翼在卫生间里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道,“帮我查清楚这个匿名号码,最好能定位到对方ip地址。” “明白。” 一天后。 唐君瑶走进客厅,洛翼正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换台,看她过来笑了笑道: “你睡醒了?” 随意地嗯了一声,唐君瑶坐到他身边,摸着自己的肚子道: “我觉得,我比以前嗜睡了。” 洛翼握住她的手,柔声说: “这是正常的情况,你就当休息了。” 唐君瑶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这时,她的目光落到电视屏幕上,却在看到那上面放映的画面后,全身紧绷了一下。和她挨在一起的洛翼察觉到她的变化,不禁问: “怎么了?” 她定定地看着电视屏幕,让洛翼更加困惑。 他也看了一眼,只见到娱乐新闻台的记者在报导说又拍到左愈和温潇全家去沪城机场,应该是又要飞东京。 这让洛翼很是奇怪,为什么唐君瑶会这么认真地看着这个新闻? “你不会还记得左夫人演戚念这个角色的事吧?” 半晌,洛翼皱眉道。 唐君瑶回过神,看了看他,摇头说,“不是。我只是,只是忽然看到左愈和她一起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想到我之前在半岛酒店遇到他们的事罢了。” 洛翼看着她,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古怪,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 “左愈今年都快四十了吧?” 不知想到什么,唐君瑶笑了一下说,“可他看上去,除了浑身的气场之外,那张脸和身材就好像还是二十岁一样,一点都没变老。我看他比娱乐圈那些吹冻龄男神人设的男明星都要强。” 洛翼顿了顿道: “你很喜欢左愈?” 唐君瑶看向他,见他皱着眉,半晌噗嗤一笑说: “你不会吃醋了吧?我喜欢左愈,怎么可能。我跟他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这话说的,那你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你就喜欢他了?” 洛翼逗她玩道。 唐君瑶却很认真地摇头,眼里似是有莫名的情绪。 “就算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如果我没遇见你,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他。”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1431章 就怕万一 洛翼微微皱眉,喜欢谁都不会喜欢左愈,这句话听上去怎么这么怪呢? 他又不禁想到王素芬刚来沪城时,还去找过左愈弄出的那一桩乌龙。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给王素芬打电话的“好心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把左愈扯进来。 现在看唐君瑶这一刻流露出的态度,似乎还隐隐带着一股对左愈的恨意,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 “君瑶,你以前认识左愈吗?” 他忍不住问。 唐君瑶看向他,蓝眸里似乎挤满了情绪,但最后她只是垂下头说,“不认识。” 洛翼总觉得她对自己隐瞒了什么,顿了顿问: “真的?” 闻言,唐君瑶噗嗤一笑说,“你以为我是谁啊,还能认识左愈这样的人?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别说以前,就说是现在的我,走到人家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吧。” 洛翼想了想,也觉得唐君瑶和左愈之间不应该有交集。 可他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只是没有对唐君瑶再说什么。 另一边。 王素芬听到有人敲门,对着猫眼往外看了看,发现是住在隔壁的其中一个年轻男艺人。 于是,她把门打开,静静地看着他。 “王大姐,是梦姐打电话给我,让我送你下楼。” 王素芬迟疑地摇了摇头。 这年轻的小伙张嘴打着哈欠,然后对王素芬笑道,“你放心,要见的是梦姐的朋友。你不是梦姐的亲戚嘛,你们应该认识的。” 王素芬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想跟着走的意思。 小伙就拿出手机给梦姐拨过去通话,然后把电话递到王素芬耳边,“让梦姐和你说。” 随即,王素芬就听到梦姐的声音。 “王姐啊,没事的,你先和他走一趟。” 梦姐的声音中满是安抚的笑意,但也没有说明原因。 沉下眼眸,王素芬不知想了什么,还是转身拿上外套跟着小伙一起走了。 楼下,有一辆奥迪车停在单元楼前。 小伙把王素芬送到这里,对靠在车边穿着西装的男人道,“她就是王大姐,您是梦姐的朋友吧?” 男人彬彬有礼地对他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对王素芬和气道: “王女士,请上车。” 说着,他还为王素芬拉开车门。 王素芬有些犹豫,站在原地没有直接上车。住她隔壁的小伙以为她是没见过奥迪这样的好车,或者是在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有些怕生,还笑着安慰她道: “大姐,你真的别担心,我们梦姐做事向来都是妥妥的,她说让你来就一定是都安排好了。” 西装男也很有耐心地等在一旁,没有催促。 终于,王素芬弯着腰上了车,他把车门关上,绕到了前排。 上车之后,他对司机说: “去半岛酒店。” 汽车发动,很快就驶离这片有些老旧的小区,驶到外面的大道上。随着窗外的街道越来越繁华,西装男回过头看了一眼在后座上显得有些局促的中年女人,笑了笑道: “王女士,其实这次是我的老板想见你。” 王素芬一怔,看着对方,眼睛里似乎写满困惑。 西装男看出她在困惑什么,她一定觉得她不认识他的老板。 “我的老板和唐小姐认识,他是因为唐小姐才请您过去吃饭的。” 他微笑着解释道。 王素芬听到唐小姐这三个字,面上的表情有了些变化。她双手比划着,嘴里也咿咿呀呀,好像是想询问什么。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个西装男居然看得懂她的手语。 “您是想问我,我的老板和唐小姐是什么关系对吗?” 对方笑得亲切,态度也很客气,“这个我就先不说了,等到地方,老板会亲自向您说明的。” 半岛酒店。 最顶层的花园餐厅。 王素芬跟在西装男身后走进这高雅奢华的场所,整个人都怯怯的。在看到坐在最里边的位置,喝着红酒的男人后,她更加放不开了。 对方的年纪应该在四十岁以上,容貌端庄,最主要的是他浑身的气场,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不凡。她仿佛都有些不敢正眼看这个人。 洛时闻抬眼望向王素芬,见她局促的模样,笑道: “王女士,请坐。” 王素芬愣愣地站着,还是西装男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般坐到洛时闻对面的位置。 “好了,阿文,谢谢你把人送到。” 见她坐下,洛时闻又对还站着的西装男道,“你去忙吧。” 阿文识相地走开。 只剩下两人,洛时闻将手里的高脚杯放在桌面上,看着王素芬道,“王女士,我知道你名义上只是唐小姐的保姆,但实际上,你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看,她也把你当成亲人。” 听他提到唐君瑶,王素芬的手揪着衣服。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洛时闻注视着她的目光里带着一抹隐藏得很好的审视。 “其实,唐小姐和我儿子在谈恋爱,他们两个年轻人最近有要结婚的打算。所以,作为男方的父亲,我想见一见女方的亲人。唐小姐告诉我,她和养父母的关系不算亲近,唯有你被她当成真正的亲人,所以,我只能请你过来了。” 说完,洛时闻对抬起头的王素芬微微一笑。 王素芬听到要结婚这几个字,好像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对洛时闻做着手语,意思是说,她都不知道唐君瑶要结婚了。 洛时闻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别有深意。 他身体前倾,双手在桌面上支起,看着王素芬的眼睛道,“王女士,你对我可以放心做手语,我都看得明白。今天这顿饭,我们两个好好交流一下,我很想了解关于唐小姐更多的事。” 说着,他笑了笑道: “你说你不知道唐小姐要结婚了,这也正常。毕竟孩子长大了,总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她应该是怕你担心,才不跟你说这些。” 王素芬张着嘴,好像有些激动紧张的样子。 洛时闻淡然地说,“我知道你还有很多想问的,我们先点餐,然后边吃边聊。” 一个小时后。 洛时闻叫阿文进来,对他说,“我们已经吃完了,你送王女士回家吧。” 阿文点头,带着王素芬一起离开。 等他们走了,洛时闻的眸子变得深沉。洛翼从餐厅的另一道门走进来,站到他身旁说: “爸,你今天弄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见这个女人?” 洛时闻点燃手里的雪茄,低声道。 洛翼皱了下眉头,不怎么赞同地说,“我觉得你是在做无用功。家庭背景的事,君瑶从来就没撒过谎,她没必要编造那些悲惨的身世。你找来这位阿姨,不就是想调查这些吗?但你还能调查出什么来。” 抬起眼看着他,洛时闻冷笑了一下道: “你以为我是怀疑你女朋友在说谎?我如果怀疑她,就不会叫这个女人来了。” “那是为什么?” 洛翼困惑道。 “唐小姐小时候她亲生父母前后遭遇车祸,这很像是有人策划的巨大阴谋。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有人要处心积虑地要夺去他们的生命吗?” 洛时闻看向他,沉声道: “当年唐小姐的年龄还太小,就连她也很可能不知道真相,毕竟没有哪个父母会把重要的秘密告诉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可这不意味着她就能置身事外。如果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没远离过当年的秘密,而她又被完全蒙在鼓里呢?” 听完洛时闻的话,洛翼怔住,然后他不敢置信地压低声音说: “你是怀疑,当年害死她父母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中盯着她?可是,为什么?他们这么做的意图何在?” 洛时闻顿了顿,缓缓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她怀了你的孩子,你还有和她结婚的打算,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就放任当年的事不明不白。我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进这个家门,会不会对你们的孩子,对你有任何伤害,你懂我的意思吗?” 说到最后,他的口气俨然变得严厉起来。 洛翼定定地站在原地,好久没有缓过来神。半晌,他才对洛时闻说: “那你把这个阿姨找来做什么?你怀疑,这个姓王的妇女也和你说的阴谋有关?” 洛时闻看着他道: “你看她就是一个不能说话的语言障碍者,甚至都不认字。可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她的背景资料干干净净,连一个在世的亲属都没有,也不结婚不生子,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都花在唐君瑶身上,甘心一直做她的保姆。” 洛翼想了想不禁反驳道: “有可能是她找不到别的工作,刚好君瑶的养父母就给了她机会。她没结婚,说不定也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又不想将就。至于孩子,君瑶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她看着君瑶从小长大,有感情了就当亲生孩子想,这也不是说不过去。” “有点勉强。” 洛时闻笑了笑说: “一个小县城出生的女人,真的能做到这么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吗?或许会有这样的人,但我还是觉得,她的资料太干净了,干净到让我怀疑,她还藏着很多秘密。” 洛翼不敢苟同道: “爸,一个不能说话的可怜女人,能有什么秘密?你难道真的怀疑,她和当年唐君瑶父母离世的意外有关?” “时间会证明一切。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真的没关系,那就是我看错了。但如果真的有关系,你就会感谢我现在的调查。” 洛时闻的声音很低。 而洛翼想到王素芬之前去饭店堵左愈的事件,也没有这么确定了。他想,如果自己的父亲真的说对了呢? 另一边。 王素芬被送回梦姐安排的宿舍,阿文把她送到门口才离开。 等阿文坐上车,拨通洛时闻的号码道: “老板,我在她身上装好了窃听器,她不会发现。” “这几天,对她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窃听。” 洛时闻道: “如果她真的不能说话,那你们肯定什么都监听不到。但如果她有所隐瞒,我就不相信她不露馅。” 1432章 开幕仪式 东京。 温潇穿着高贵的白色礼服,站在左愈身边。无数闪光灯对着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温潇仍然笑容得体。 她的美丽不逊色于十多年前,而且比那时更多了自信的光芒,整个人都仿佛在熠熠生辉,甚至让人联想到了缪斯女神的形象。 十多年前,但她和左愈一起真正步入婚姻殿堂时,有很多人质疑,说她不配站在左愈的身边。但时至今日,曾经的质疑多数都变成了艳羡的目光。 现在再没有人说什么配不配,因为时间证明了他们的感情经得住考验。 只有能一路走下去,才是真正的相配。 “今天是我妻子个人美术馆东京分馆的开幕仪式,欢迎各位来到现场。” 左愈接过话筒,平静又郑重地发声。 他提前准备了演讲稿,接下来的演讲很精彩。他讲完话后,在场的客人和记者都热烈地鼓掌。温潇看着他,满眼都是真挚的情意。 随即,左愈与她对视一眼,然后在万众瞩目下低下头,吻在她的嘴角。 这一吻结束后,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下,掌声比刚才更加热烈。 温潇被左愈搂着腰,半靠在他怀里,秀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的目光落到站在人群中的斋藤介和绫濑樱,他们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爱侣。 很快,开幕仪式的流程都走完,温潇介绍了开馆之初展览的艺术家作品之后,就让宾客散开各自去欣赏展品。温潇则和左愈一起应酬前来交谈的人。 斋藤介在这时带着绫濑樱一起走来,温潇看到他们就很热情地打招呼道,“介公子,绫濑小姐。” 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斋藤介已经可以离开轮椅自如地行走了。而绫濑樱也和温潇上次见到她时有些许不一样,变得更加开朗,眉眼间已经褪去了曾经的阴霾。 凭借女人对彼此之间的感应,温潇可以确定绫濑樱最近过得很不错。 “左先生,左夫人,好久不见。” 斋藤介伸出手和左愈相握,然后又向温潇含笑问好。温潇看着他,有些感慨地说: “介公子,你的风采还是一如往昔啊。” 左愈听到这话,嘴角都抽了一下。他看着温潇的眼神都变了些许。绫濑樱见状忍不住捂嘴一笑,还是斋藤介打圆场道,“左夫人,我最仰慕的还是您先生的风采。” 温潇一听,看了一眼左愈,笑道: “既然你都仰慕他,那我也仰慕他好了。” 闻言,左愈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危险。他咳嗽一声说,“难道你不是一直都仰慕我?” “不是。” 温潇看着他,似乎有些挑衅的意思,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道,“准确地说,爱和仰慕应该是两个意思吧?” 听到这句话,左愈的脸色又霎时变得晴朗。他冷哼一声说,“我就知道你是因为害羞才口是心非。” 绫濑樱听着两人对话,越发觉得羡慕。 她不禁偷偷看向身边的人,如果他们也有这一天,也能在若干年后一起携手在人前出现,还是恩爱如初,那该有多好。 斋藤介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轻握住她的手。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他清雅的双眸映在她眼里,让她觉得,他好像在无声地说,我们会的。 几人又闲谈了会儿,左愈忽然想到什么,对绫濑樱道: “艾米丽从伦敦给我来电话,说你弟弟也想要回霓虹发展。他在集团争取到了一个来新建立的东京分部当实习生的机会,你愿意让他回来吗?” 绫濑樱顿住,然后有些激高兴地说: “他是靠自己的能力争取到的吗?” “当然。” 左愈笑了一下,缓缓道,“他在左氏集团虽然只是最基层的一员,可艾米丽说他很有干劲,脑子又灵活,愿意承担责任。如果一直保持下去,那他肯定会有前途。” “既然这样,我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他能回来我当然愿意了。” 绫濑樱想到自己的弟弟这么争气,她笑得更加高兴。 斋藤介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可他心里想的是如果绫濑樱的弟弟真要回霓虹发展,那他让对方来斋藤财团,或许是好的安排。可他又担心绫濑樱会不愿意他这么做。 他知道绫濑樱其实是个很有自尊的人,她不喜欢依靠别人。 即使和他相恋,她也不愿意什么都由他帮助,而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想要反过来帮他解决麻烦,这样的坚强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 “艾米丽还说,你弟弟好像在谈恋爱了。” 沉默了一会儿,左惟墨对绫濑樱笑道,“他新交的女朋友是一个在英国留学的东京女孩。如果他真的确定了要回到东京,那她会和他一起回来。” 绫濑樱愣怔了几秒,心里有种莫名的复杂心情。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而因为她弟弟终于摆脱了之前颓靡,振作了起来,她又为他感到骄傲。 “又这么好的消息,他怎么都不在电话里告诉我。” 她又有些酸涩地抱怨起来,“就连要回东京工作的事他都没和我说,果然还是觉得我这个才认回来的姐姐太陌生吧。” 闻言,温潇对她摇头。 “不,他应该是因为在乎你这个刚认回来的姐姐,所以才没有轻率地告诉你吧。” 温潇缓缓道: “之前你甚至来不及和他当面告别,就独自回到东京,艾米丽小姐那边和他解释时,说你在霓虹有事情要处理,他一直都很担心你,但又因为怕给你带来麻烦,才没有打电话给你询问你的情况。 现在他知道你没事了便想要回霓虹。他会做这个决定,除了那位女朋友的原因之外,肯定也是因为你。是你的出现告诉他,他的家在哪里。” “谢谢你这么说。” 绫濑樱顿住,然后低下头一笑。 如果她真的给那个曾经深陷迷途的少年带来一缕阳光,向他指明了方向,那她在天国的母亲若是能感知到这一切,就能安息了吧?当年她答应妈妈的事,时隔多年,她终于做到了。 照顾好弟弟,照顾好自己。 开幕仪式一直持续到深夜之后,前来参加仪式的各界名流才纷纷离开。 左愈陪着温潇一起送客。 北原凛香走在最后,在斋藤介与绫濑樱之后。她走到温潇身边时,特意驻足道: “左夫人,恭喜你。” 温潇笑着说: “这场开幕仪式办得这么成功,北原女士你出力很多。” 闻言,北原凛香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不是我出力很多,是左先生出力很多。” 温潇一怔,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不是左愈愿意出手大方,愿意为了开幕仪式花费这么多资金,北原凛香也不能把东京方面的宣传工作做得这么好。而温潇也清楚得很,北原凛香做这些不是无偿的,而是有回报的。 这些回报都要由左愈兑现。 可以说今天这场开幕仪式的每一个精致细节中,都是左愈满满的心意。 想到这里,温潇的眼眶都莫名湿润。 “你们一定要继续幸福下去啊。” 北原凛香似乎看出了温潇的动情,捏了她的手一下道,“有很多人说,豪门的婚姻没有真感情,而你和左先生就是反驳他们的最佳武/器。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地继续过下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福的婚姻,但幸福的婚姻却是少数。正是因为少,所以才如此珍贵,让人都忍不住艳羡。 想及此,北原凛香嘴角的笑意带上了几分罕见的温柔。 她从未告诉过温潇,每一次看到对方,她都想到年轻时的自己。正如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当初嫁给斋藤理光时,她也幻想过相濡以沫的爱情,期待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至死不渝。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斋藤理光是个还过得去的丈夫,但却不是她理想中的爱人。而她也不是斋藤理光生命中对的那一个人。所以,她选择了放手和成全。 在斋藤家的宅邸,她曾和紫夫人擦肩而过。 那时,她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一看那个带走斋藤理光真心的女人,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因为她的骄傲,只有她自己知道,除了骄傲之外,还因为落寞。 怅然若失的落寞。 现在看到有人活成了她曾梦想过的样子,她终于觉得,年轻时的梦圆满了,可以放得下了。 与此同时,沪城。 “虞小姐,这是私人包厢,你不能进去。” 一个侍者挡在门前,对虞兰抱歉道。 1433章 叫她来干嘛 “我不是说了吗,我也有预定。” 虞兰的目光沉下,眼里有几分冷冽。她盯着那名侍者,口吻淡淡的,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 侍者被她盯着,额头冒出冷汗,为难道: “可这里已经被人包下了,客人明确说过不许外人进来。虞小姐,要不您再去前台核对一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虞兰仍旧淡淡道: “我确定就是这个包厢,没弄错。” 这下侍者更难办了,他迟疑着又对讲机呼叫领班。而虞兰就冷冷地看着他,在他放下对讲机后说,“请让开。” 侍者脸色苍白,又不能就这么让开。 如果真的放了不相干的人进包厢,那他还要被扣工资,就等于白干了好几天。如果真因此得罪了大人物,那就不光是被扣钱的事了,可能他就会丢了饭碗。 但他也认识面前的虞兰,知道她是有名的女演员。 今天他是横竖都要得罪人了。 “虞小姐,您等等,再稍等一会儿,我们领班马上就过来了,她会帮您确定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虞兰压下心头的怒火,站在原地没有发作。等领班匆匆过来,她才道: “我不能进去?” 领班看到是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就是那个最近因为一出古装戏小火了一把的女演员后,赶忙客气道,“虞小姐,您和这个厅里包场的客人是认识吗?”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包厢,面积有大有小,而最大的包厢几乎就赶上一个小宴会厅大了,里面可以坐很多人,平时都是会所用来办活动时的场地,但也经常有人包下来办派对。 今天这里就是被客人包场了,不许外人进来,就连会所的服务员都要经过同意才能来打扰。 而虞兰却非要进来,领班有此一问也是正常。 虞兰顿了顿,说: “我当然和这里面的客人认识。” 领班先是瞪了一眼刚才那个拦着她不让进去的侍者,然后赔笑道,“既然您和这里的客人认识,那您给他发个短信,让他出来接您就好了。” 闻言,虞兰冷笑道: “谁在这里面玩还会看手机?他的手机关机了,我给他发短信,他也看不到。你们就让我在外面这么干站着?” 领班怔住,然后尴尬地说: “那您还有别的办法证明您和这里的客人认识吗?” “你们想让我证明什么?” 虞兰表现出怒意,沉声道,“你们都知道我是演员吧,难不成我这种身份,还能跑到这里骗你们玩吗?我说我和这里的客人认识,只要你们把门打开,不就能确认我认不认识了吗?” 领班被她说得低下头。 虞兰见对方还是没有动作,又冷笑一声道,“我就不明白了,这里又不是银行的金库,让我进去一趟能怎么样。我真是从没遇到过你们这么不会做事的服务人员。你们经理是谁,经理不在就叫老板来,我和他们谈。” 听她这么说,领班有些慌张,情急之下他一咬牙道: “实在抱歉,刚才是我们处理的不对。” 说完,领班赶紧摁响门铃。 过了半晌,包厢的房门被打开,一个高挑的年轻男人打开房门,皱着眉对领班道: “我不是说了需要服务会摁铃叫你们过来,不摁铃就是不需要服务吗?” 领班被说得脸上一红。 虞兰在这时开口,对男人道: “洛少。” 洛翼这才注意到站在领班身后的她,定睛看了她一会儿说: “虞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虞兰得体地笑着说: “是梁哥邀请我来的。” 洛翼一顿,他知道虞兰说的梁哥,指的应该就是今年已经四十七岁的老派影帝梁远生。在国内的娱乐圈里,梁远生算是非常有人脉的人物,就连徐导都会给这人几分面子。 既然司梁远生让虞兰来的,那洛翼也不能拦着。“原来虞小姐是梁影帝的朋友,那请进。” 虞兰又是一笑,她看都没看身后的领班和侍者一眼,就走进包厢。 包厢里。 赵总正带头举起酒杯向徐导敬酒,虞兰一进来也不多嘴,就站在旁边等他们喝完说完话,找了个空隙才道: “梁哥,我来了。” 她没有贸然和赵总还有徐导打招呼,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她这样做只会给对方留下献殷勤的印象,反倒不如由熟人介绍来得好。 梁远生看到是她,笑了笑,伸手招呼她站到身边来,然后指着她对徐导说: “徐导,您老人家还记得我说要介绍给您一位有实力的年轻女演员不?就是这位虞兰妹子。” 徐导是个戴黑框眼镜的老头,一看就很认真很能较劲的样子。他看了虞兰一会儿,虞兰借着这个机会对他问好: “徐老,我是虞兰,17年从沪戏表演系毕业的学生。” “是虞的那个虞,兰花的兰?” 徐导推了推眼镜,缓缓道。 虞兰笑着说: “就是这两个字。” 徐导点点头,对梁远生说,“你找的这个姑娘长得还不错,是有点兰花那味道。我看她适合演虞姬的,不如去你正在演的那个历史剧组,给你搭戏去。” 梁远生爽朗地笑道: “您老又说笑,那虞姬已经订好了演员,哪还能换呢?不过啊,虞兰妹子还真挺适合类似的角色,有气质。” 徐导没再说什么,梁远生又把虞兰介绍给赵总: “赵总,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虞兰。” 虞兰对赵总盈盈一笑,“我之前参加活动时有幸见过您。” 赵总呵呵乐着说: “我也对虞小姐你有印象,等以后有机会了,你来我们出品的剧里演个好角色。” 虞兰含笑说多谢赵总提携,心里却知道对方只不过是在说客套话。 梁远生又拍了一下洛翼的肩,“洛少,你应该也见过小虞的,你们两位说过话吧?” 洛翼看了一眼虞兰,微笑道: “是说过话。” 虞兰正想开口,徐导却在这时咳嗽一声,对梁远生道,“远生啊,咱们几个朋友碰面你叫一个小姑娘干嘛?这不是让大家都放不开嘛。” 他话音落下,赵总配合地一笑,好像玩笑似的。 但虞兰心里却一沉,她知道徐导这么说,是有些不满意她忽然出现在这里。 梁远生摆手道: “徐老,看您说的,小虞是晚辈,她一直想认识一下您这位大导演,您给个面子嘛。” 1434章 加戏 徐导听梁远生这么说,也给面子地笑了笑,淡淡道: “我认识一下后辈演员是可以,什么时候认识都行,就是远生啊,今天说好是要跟赵总还有阿翼聚一聚的,这主角也不是我,你把小虞带过来,这成什么事了?” 梁远生是有苦说不出,其实他也知道这不合时宜,但是虞兰非要他把自己带到这个聚会里来的。他估摸着虞兰就是冲着《蜀山行》这部戏来的,可他也知道徐导的规矩,所以不能明说,只能装傻说是想让虞兰认识一下前辈。 他也有自己的算盘在里面,那就是虞兰想在这部戏里拿到一个角色,可他把她带进聚会已经算是给了她面子,她想要角色的事他肯定不会帮她开口说,能不能拿到就看她自己的本事。 “哎,徐老,这事是我做得不地道,我自罚一杯。” 端起酒杯,梁远生很豪气地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见他如此,赵总笑道: “徐老,您这脾气啊,真是太较真了。小虞来了就来了嘛,就当多认识一个新朋友。” 洛翼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也是含笑。 徐导见他们都没有什么意见,便举杯对虞兰道,“小虞,我刚才说的话不是针对你,见谅。” 虞兰赶忙笑着给自己倒上酒,同样举杯说: “徐老,我都明白,本来也是我考虑不周。我一直都很喜欢您的电影,今天有幸见到您,我敬您一杯。” 说完,她眼睛都不眨就将酒都喝了。 梁远生见她喝得这么痛快,竖起大拇指对徐导说,“小虞是好酒量,女中豪杰。” “唉,我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这要是让我一口闷了,那我气也背过去了。” 徐导调侃地笑一笑。 话虽如此说,可他也闷了一口,并没有摆大导演的架子。 接着,几人坐下来说话,虞兰很自然地就坐到了徐导身边,又不像有些卖弄姿色的女人一样举止轻浮,反而很有礼节就像个知书达理的晚辈般和徐导闲聊,彬彬有礼又宠辱不惊,倒是让徐导另眼相看。 聊着聊着,徐导见这个姑娘对电影的事懂不少,算是个有见识的,就问她道: “小虞,你说你是17年沪戏毕业的,那你现在应该出道四年了吧?” 虞兰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答道: “我其实15年还在读的时候,就拍了崇恩导演的一部电影,然后渐渐的也有了一些比较商业的片约找我,我就算出道了吧。” “你说崇恩啊。” 徐导知道这个崇恩也是一个颇有才华的年轻导演,便问道,“那你演的那部电影叫什么?” “《蓝色情书》。” 虞兰含笑着给徐导空出来的杯子倒上酒,一边倒一边说: “这部影片投入的成本很少,是纯文艺的片子。当时崇恩导演在各大艺校寻找女演员,我去试镜后他相中了我,让我演了女主角。可惜的是,这部片拍摄完成后,因为婶核的原因被删减了很多,后来又被下架处理,所以看过的人太少。” 徐导点了点头,“怪不得我也没看过。崇恩的作品我看了不少,他是很有才华的。” 虞兰手里的动作一顿,看着徐导很认真地说: “是崇恩导演给了我正式开始表演生涯的机会,我一直都很感谢他。” “那你还有别的作品吗?” 徐导问。 虞兰点头,又说了两部她最拿得出手的,一部是现实题材的电影,她在里面虽然只演了个女配角,但那部电影后来拿了最佳影片,女主角还因此封后,所以存在感很高。 而另一部是电视剧,就是最近比较火的古装戏。虽然这部古装戏在拍严肃电影的人眼中可能还不够看,但毕竟也是电视剧中的精品,她在里面是饰演了女二号。 “你这个思路是对的,一开始如果没有好的剧本找,那宁愿先不演女主,也要挑好剧本去演配角。角色的魅力不在于戏份多,而在于精不精彩。” 徐导对虞兰颇为赞同地说。 虞兰眼睛放着亮光,好像是高校教室里因为教授的教诲而得到启发的女学生一样,朝气蓬勃地说,“是啊,我因为语思思这个角色,被很多网友记住了,就好像是自己的表演得到了认可一样,我真的特别有成就感。” 洛翼看着他们两人说话,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 不知是他想多了,还是虞兰今天真是带着目的来到这里。 难道她也是冲着《蜀山行》这部戏?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选择不多。女主已经被定下,没有被更换的可能,女配里面要属女二号最有发挥的余地。 想到这里,洛翼的心微微一沉。 在他的眼里,虞兰看上去是很文雅知性的那一类女人,仿佛永远进退有度、云淡风轻,但他却能看出这个女人内在的心高气傲,她恰恰是很有野心的人。 那她今天来这里,想要争取的一定就是女二号这个位置吧? 可是,女二号也早就定下了,她是注定得不到的。 洛翼坐直身体,晃着手里的酒杯。赵总在这时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洛少啊,你就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这边肯定不会有变化。” 说完,他又笑着拍了拍洛翼的肩。 洛翼就知道这个赵总也猜出了虞兰的来意,不禁在心里想,这个人精眼睛可真毒。 这边酒喝到三旬,虞兰似是有了些许醉意,对在座的其余人道: “我去上卫生间。” 说完,她起身走进包厢的卫生间。 徐导是个拍了一辈子电影的电影人,也是一个正人君子。他对梁远生道,“远生,小虞是你带来的,我看她好像有些醉了,你得照顾好人家姑娘。她要是真醉了,你就让她经纪人或者助理来接,把人送回去。” 梁远生知道虞兰还没说正事呢,她是断然不肯回去的,而且他之前在另一个饭局上见过虞兰喝起酒来有多厉害,这点酒还不至于让她醉倒。 如果他按照徐导说的让人送她回去,她反而会在心里怪他多管闲事。 “我们这都是大老爷们,她一个姑娘家陪我们喝多了算怎么回事。” 徐导又对梁远生道。 而卫生间里,虞兰却一改之前在包厢里的醉意,目光清明。她拿出手机翻看着什么,然后沉了沉眼眸。刚才她和徐导说话,梁远生明明知道她的来意,却一句帮忙的话都不说,这让她根本找不着机会向徐导开口。 如果今天开不了口,那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岂不是白来一趟? 等她再次走出卫生间时,赵总让服务员拿进来一副桥牌,梁远生看到她之后笑了笑说: “小虞啊,我们要玩牌,你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叫一碗醒酒汤?” 虞兰做出有些醉意的样子,说,“好,那就麻烦梁大哥了。” 她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徐导见她这样真有些关心道,“要不你还是回家吧?” 闻言,她摇了摇头,缓缓道: “徐导,我之前已经接到苏棠这个角色的试镜通知,今天副导演又通知我说不用来试镜了。” 徐导一怔,也明白了她今天来这里的意思,顿了顿说: “试镜取消了不是因为你个人条件的缘故,是我们这边做了一些调整。” 洛翼看着徐导。 徐导在片场上有名的脾气暴躁,只要演员演得不好,他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都敢骂,而且骂得一针见血,全在痛点上,经常有把人骂哭的事发生。 所以很多和他合作过的演员背后都说,跟徐导演戏是容易出成绩,但那是得脱一层皮来换。 但这不代表徐导是一个不讲理爱摆大导演架子的人。 他只是格外的尊重电影,把作品的质量当成自己唯一的原则,在不涉及到原则的事情上,他还是很随和的,也从来不摆架子。所以虞兰问他这些,他没有不高兴,而是平静地解答。 要是一般的演员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女二号是没戏了,不会再说什么,可虞兰却不同,她笑了笑后道: “徐导,您记得吗,试镜里有一段戏码就是苏棠醉酒后的表现。今天我刚好喝了酒,想给您演一段。” 她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就连梁远生都怔住,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截了当,这个胆量真是不一般。 徐导皱了皱眉,“你记得台词?” “当然,做演员的基本功就是什么样的台词都能背的下来。” 虞兰眼睛里有醉意,可却口齿清晰,说得条条有理。 徐导看她这敢拼的劲儿,忽然有些不想制止,没有说话,就当默认了。 虞兰也没有等他说是演还是不演,神态一变,就入戏了。 她今天穿的是无袖的长裙,可却将古装时甩起长袖的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充满韵味又毫不做作,真的就像她身在古代,穿着宽袖的衣服一样没有丝毫违和。 随即她轻声道: “春江花月夜,乘月几人归。我等的人,就是这月下的一个影,看得见,摸不着。” 她说出台词时很多年轻演员不同,没有刻意地追求字正腔圆,反而真像是一个在怀念情郎心有哀愁的女子,真情实感地说出这句话。那种自然又有戏剧性的状态,让徐导眼前一亮。 而她脸上的表情,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完全符合剧本中的描述,甚至给人惊喜感觉。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把剧本中的每个细节都摸透了演出来,里面还掺杂着她自己对剧本的理解。而她的台词是一个字都不差,人也是完全沉浸在剧本中,并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 等她演完这一段后,她有些痴痴般笑了一下,好像还没从角色中走出来,对徐导说: “就当我酒后献丑了。” 现场沉默着,半晌,徐导才道: “你演得真的不错。” 虞兰垂着眼眸,一只手拖着脑袋,好像真是喝多了有些不胜酒力,“抱歉,我刚才有些不合时宜,我失态了。” 她很聪明,明明是想好了要这么做,却把这说成是酒后失态,就是看准了就算他们都知道她是故意表现也不会挑明了说。这一步台阶,她是给自己留好了,说下就下。 此刻,就连洛翼都有点佩服她。 怪不得唐君瑶一看到虞兰就恨得牙痒痒,这女人确实不能小瞧,做起事情来是一套一套的。这要不是他爸和徐导的关系过硬,女二的角色已经定下,那这个角色弄不好还真就是虞兰的了。 “但你演得好,这个角色我们也定下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徐导就道,“已经定了让别人来演,这是变不了的。” 1435章 欣赏 梁远生都有些替虞兰尴尬,可虞兰却丝毫不尴尬。她用一双似醉未醉的眼看着徐导,好像分辨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的意思。然后,她怅然若失地苦笑了一下,把失望都写在了脸上。 “我知道了,徐导。” 徐导见她的表情,顿了顿说: “你很想演这个角色?” 虞兰点头,毫不畏缩道,“我出道这些年,一直都缺少一部大制作。所以我一直都想找到这样的机会,这次蜀山行苏棠的这个角色,我一看到剧组方发来的试镜邀请,我就觉得是机会来了。” 说着,她又充满遗憾地低下头道: “我原本想着就算比自己演得好的大有人在,既然是有试镜机会,那我就要去试一试,才算争取过。但已经定下了让谁来演,那自然是没戏了。” 徐导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想着什么,但没有说话。 等打完牌,几人的聚会也差不多结束,虞兰一直奉陪到最后才起身告辞。 她拿上外套走出包厢门。 徐导在这时也走出来,喊住她道,“小虞。” 虞兰回过头,徐导走过来把口袋里的名片递给她说,“这部蜀山行的女二虽然被定下了,但还有女三号的角色需要试镜选人。如果你愿意考虑,那就打上面我助理的号码,他会安排你来参加试镜的。” 说着徐导笑了一下,对她说: “其实我这个人不喜欢很有心计的演员,我觉得这样的人不会安生拍戏,总是整一些别的幺蛾子,没意思。但你今天做的这些,让我觉得你是在努力为自己争取机会,我很欣赏你的勇气。而且,你的演技在新生代女演员中,确实算得上好的。” 虞兰从他手里接过名片,仿佛很是高兴地笑道: “谢谢你,徐导,我会参加女三号的试镜的。” 徐导点头,又对她多说了一句: “小虞,你是个好苗子,演员这条路要好好走下去,你会有大放异彩的机会的。” 说完,徐导转身离开。 虞兰握着名片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徐导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 其实她很清楚,洛翼出面给唐君瑶弄到了女二的角色,那女二就已经是唐君瑶的囊中之物了,她根本没法抢走。但她就是不甘心,所以她想到了要演女三。 她早就看过女三的剧本,这个角色和苏棠比起来是各有风情,而最主要的是,女三和女二之间有对手戏。她就是要凭借女三这个戏份少的角色,却演得比唐君瑶更出彩,让所有人都知道,唐君瑶配不上女二的位置。 只要她演得比唐君瑶这个花瓶好得多,那唐君瑶就会被她衬托得像笑话。 而她却可以凭女三这个角色进《蜀山行》的剧组,拓展了自己的人脉,能和左嫆宛司昀年这样的名演员说上话,还能在徐导面前刷一波存在感,除了戏份少一点,怎么想她都是赚了。 所以对于女三这角色,她是势在必得。 虞兰得意地勾着嘴角,这一刻她眼里流露出的野心十分夺目。她也转身离开,却没注意到暗处有人在观察她。 洛翼皱着眉头,他听到了虞兰和徐导的对话,越发觉得虞兰不简单。 回到公寓。 他一进门女佣就示意他动作轻一点,对他解释道,“唐小姐已经睡了。她今天晚上喝了一点鸡汤,结果没一会儿就都吐出来了。那吐得可厉害了,把酸水都吐出来了。” 女佣一想起唐君瑶吐得撕心裂肺的场面,有些心疼地说: “然后她就一直说恶心,我让她吃点东西垫一垫她也吃不下,好不容易才睡着。” 闻言,洛翼点头,眉眼间也满是担忧,轻声问,“等明天早上,我叫家庭医生过来给她看看吧。” 女佣失笑道: “少爷,这女人怀孕了会反胃呕吐是正常情况,您请医生来也没用啊。而且孕妇不能乱吃药的。” 洛翼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可她现在连肉也吃不了,怎么办呢?” 他有些无措地说,“我看网上说,怀孕期间要多补营养,可她现在连肉也吃不了,越来越瘦,而且这才一个月就反应这么大,她身体能受得了吗?” 女佣也叹了口气。 “这个也没办法,和每个人的体质有关系。有些女人怀孕了也能大口吃肉,什么事都没有,但有些女人就不行。少爷,您有空了还是多陪陪唐小姐,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强。” 她劝道。 洛翼说了声好。 因为怕打扰到唐君瑶,再把她吵醒,他今晚就睡在了客房。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床,拿出他咨询过家庭医生后确定健康有益的食谱,亲手给唐君瑶做早餐。 等唐君瑶洗漱完从主卧出来后,看到他在厨房忙碌,怔了一下道: “原来你昨晚回来了,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夜不归宿又去见小妖精了吗?” 洛翼笑着回过头。 唐君瑶想到之前虞兰的事,也觉得自己醋劲太大,脸上一红。“没有啦,我就是以为你有事在忙。最近你不是还要忙那个项目的事吗?你总是在家陪我,你爸爸会不高兴的吧?” “不会。” 洛翼淡然道,“其实我爸爸不是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他之前做那些只是因为他不想违背和晏家的联姻约定。但现在那些都作废了,我也和他说清楚我想交往的人只有你,他会理解我们的。” 唐君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真的有些害怕洛时闻,因为她总觉得对方的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秘密般锐利。 “等再过一段时间,我把公司现阶段的事处理好,就带你一起去瑞士。” 洛翼又笑起来说,“至于那个项目的事,先交给我爸爸。他比我更有经验,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唐君瑶听了之后内心有些感动。 这些天洛翼用他实际的行动让她明白,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只为了哄她,他是认真的。 想到他愿意一直陪着自己,她又开心了很多。 洛翼见她也露出笑容,就继续切着蔬菜,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唐君瑶见状道,“你先去接电话吧,我来切。一大早上就打来的电话,没准是急事。” 他想了想就说等我一会儿,然后拿着手机去阳台。 “爸,有什么事吗?” 洛时闻沉声道,“你还记得那个王素芬吧,她果然有问题。” “什么?” 洛翼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浑身发冷,“她有什么问题?” “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语言障碍者,她会说话。” 洛时闻的声音充满冷意,“我让人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结果监听到了她说话。” 听到这里,洛翼整个人都僵住。 “你觉得,一个健全的人为什么要装成哑巴?说这里面没有阴谋,我不相信。” 顿了一会儿,洛时闻冷冷道。 “可是,君瑶一定不知道这件事——” 洛翼的思绪一时有些混乱,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原本以为洛时闻会连唐君瑶一起怀疑,结果对方却道,“如果那个王素芬不是察觉到了我会给她装窃听,然后故意布局反过来套路我,那我相信唐小姐不知道她是在伪装。” 洛翼顿住片刻,问: “是王素芬说话时提到了君瑶的事吗?” 洛时闻冷声道: “是。王素芬应该是在和她的同谋打电话,用的是公共电话亭,所以即使是我也查不到全部的通话内容。她一共就说了一句话,唐君瑶怀孕了,怀的是洛家少爷的孩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1436章 阴谋 唐君瑶在厨房里把洛翼准备的生菜都切好,然后她看了一眼放在料理台上的菜单,把切好的生菜都放在倒了沙拉酱和牛油果汁的碗里,用心搅拌之后,再撒入切碎的蟹柳,这道简单的沙拉就算做好了。 自从怀孕之后,她就一直吃不进去荤菜,却很爱闻蔬菜和水果干净清新的味道。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逐渐圆润的肚子,有些幸福地笑了一下,心想这大概是因为她的孩子也爱吃蔬菜吧? 这么爱吃蔬菜,一定是个健康的宝宝。 这时,搅拌器发出响声,唐君瑶一看是果汁做好了,就把果汁倒在两个杯里,又从面包机里拿出烤好的燕麦吐司,就等着洛翼回来一起吃早饭。 可他这通电话却打得出乎她意料的久。 她等了又等,最后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去叫他。 就在她决定还是回到餐厅等时,却听到洛翼说的一句话。 “我不能让君瑶再被牵扯在这种事情里。” 她愣住,站在原地。 洛翼打的电话和她有关系? 而且他说不能让自己再被牵扯进来,这又是什么意思?她被牵扯进什么事了? 阳台上。 洛翼有些激动地说,“爸,我明天就带君瑶去瑞士吧,让她离开国内,我就不信如果那个王素芬背后真有人,他们还能追到瑞士来找她的麻烦。” 比起他的激动,洛时闻就很冷静。 “我也不想让唐小姐再被牵扯进任何阴谋,她可是孩子的母亲,现在还怀着孕。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要弄清楚王素芬到底是什么人,是谁在指使她伪装自己,一直待在唐小姐身边。你要提前和唐小姐去瑞士,我同意。” 洛时闻沉声道: “但你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王素芬有问题,你明白吗?” 洛翼闭了闭眼睛,他知道父亲担忧的是什么。 比起娱乐圈那些有心计的女艺人,唐君瑶虽然脾气暴躁了一些,但其实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她要是知道王素芬有问题之后,一定会满心都是这件事,不弄清楚不罢休。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他不想让唐君瑶怀疑她当做亲人的王阿姨,这样的猜忌对孕妇来说没好处。 “那如果王素芬再来联系她,怎么办?” 洛翼皱眉问。 洛时闻轻哼了一声,说,“所以让你带她去瑞士啊。国际电话容易打不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到这里,洛翼就明白了他父亲的打算。 对方就是想先瞒着唐君瑶,让她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至于王素芬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这都暂时和她没关系。等他们把事情都查清楚了,再告诉她。 而且,他知道洛时闻的性格有多谨慎,对方说相信唐君瑶,但在真相未明之前,对唐君瑶肯定会有几分防备,让她去瑞士就是因为那里更好控制事态。 不过只要他在场,他就不会让唐君瑶受到伤害。 而他是真的相信唐君瑶,相信她不是这未知全貌的阴谋中的一员。 半晌,他才挂断通话,推开落地窗后,他就看到唐君瑶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君瑶,你——” 他话还说完,唐君瑶就抬起头看着他道: “我刚才听到你说,不要让我在牵扯进这种事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洛翼心里微沉,他没想到唐君瑶竟然听到了一句。 “我自己是不知道我现在被牵扯进什么事了。” 唐君瑶皱着眉头,双手绞在一起道,“如果你是有什么怀疑我的,你可以问我,我都会如实告诉你的。” 洛翼看了她半晌,随即想到她对左愈的奇怪态度,顿了顿问: “我想知道你因为什么才会特别关注左愈。” 唐君瑶愣住,没想到他是问这个。 她有许久没说话,洛翼看着她复杂的神情,就知道他猜对了,她跟左愈可能真的是有渊源。 虽然他想不到,这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 “其实,当年我的亲生父母死于车祸,那可能不是意外。” 她低声道。 洛翼的目光一沉,唐君瑶的坦白让他有些心疼。 “那太巧了,两起车祸接连发生,夺走了他们的性命。我不相信上天就真的对我这么狠。” 她摇着头,憋着眼泪说: “说实话,因为他们去世的时候我还太小,所以如果不是有他们的照片,我现在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可我看过他们留给我的相册,还有为我庆祝一岁和二岁生日时写给长大的我的信,我能感觉到,他们真的很爱我。” 闻言,洛翼坐到她身边,搂住她说: “君瑶,有我在。” 唐君瑶笑了笑,眼眶湿润地看着他道,“你问我为什么对左愈有特殊的关注,我说他的左氏集团很可能和我父母的死有关,你会怎么想?” 洛翼的眉头猛地皱起,“你确定?” “我不确定。” 唐君瑶的双手攥紧,她怔怔地说,“我真的不确定。但我小时后在福利院给我的父母遗物中找到过一支录音笔,听我父亲提起了左氏集团。” “录音里说什么?” 唐君瑶缓了一会儿,才道: “他应该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我只听到他说这件事和左氏集团有关,他不能再深入了。” 因为那是她小时候听的录音,而她当时才五岁,还不懂事,所以也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她父亲具体说了什么她记不清,只记得大概的几句话。 “他还说,这个事会让他得罪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再不收手他会害了我们一家人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只记得这么多。” 唐君瑶深呼吸了一下说。 洛翼拉住她问: “不是有录音笔吗,怎么会记不清呢?” 她自责地摇头,无助道,“我拿到这支录音笔时五岁,我当时只觉得这好像是很大的事,和我的爸爸妈妈有关系,我要把录音笔收好。然后我就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收纳盒里。但之后有一天,我就忽然发现它不见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没有忘记这件事,反而越来越多的记起。她越想越觉得父母当年的死绝非意外,她想要知道真相,而那似乎是关键的录音笔却透露出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她的父亲不知怎么卷入了一起和左氏集团有关的事件,他亲口说如果再不退出这会害了他们一家。 可那个事件究竟是什么? 作为证据的录音笔不见了,她想肯定是小时候的自己在无意中给弄丢了。 “没了录音笔,我更没办法了。” 唐君瑶蜷缩着身体道,“我能怎么办呢,我的怀疑毫无根据。而左氏集团是怎样的存在,我根本没办法去做任何调查。” 所以多年后,早已进入娱乐圈的她在半岛酒店遇到左愈,她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只是一眼就感觉灵魂都在被撕扯。 而左愈却显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1437章 缺爱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君瑶看着洛翼,眼里噙满泪水,“我不甘心就这么放下当年的事,可又没办法。我每次在电视上看到左愈一家人,我都忍不住恨他。看到他那么风光,一家人那么幸福,我就不能释怀。” 洛翼眉头紧皱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就会想到如果我的亲生父母没有离世,那我们现在也是这样幸福吧,我就也可以被父母疼爱,无忧无虑地活着了,就像是左愈的孩子一样。” 她说不出内心的感受具体是什么样,那究竟是恨意,是嫉妒,还是对自己无能的唾弃。 “可是你知道吗,我连堂堂正正去恨他们一家的立场都没有。” 唐君瑶又凄然地笑道,“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左愈就是害了我父母的人。我只听过那一段录音,而且就算是那段录音还在,我父亲也只是说他被卷入的事和左氏集团有关。” 她虽然被内心的情绪裹挟着,可还没有失去理智。 她也知道有关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这什么都说明不了,或许她父亲害怕得罪的不是左氏集团,而是左氏集团的合作方,或者是哪个相关的人物而已。 就算真是左氏集团中有人害了她的父母,那个人也不一定是左愈。左氏集团是商界巨擘,加上集团在世界各地的分部,总共有上万员工,是哪个高层害怕自己的秘密被顶头上司知道所以杀/人灭口,这都有可能。或许从头到尾,左愈都不知道还有两个无辜的人,因为左氏集团的内部事务丢了性命。 “我不知道应该恨谁,我只能恨左愈,因为我父亲当年只提到了左氏集团,而我只知道左氏集团的董事长是左愈。我知道我这种心态是不健康的,但是我杜绝不了。” 她痛苦地捂着头,喃喃道: “只要一想到我本来也该在美满的家庭里长大,我的父母曾经那么爱我,我就受不了。如果他们真是被人害死,那害死他们的人一定还在逍遥法外,可我又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 洛翼看她无助地哭泣着,只能将她搂得更紧。 “你知道吗,我真的恨我自己。我恨自己没保存好父亲留下的那支录音笔,恨自己只是一个连戏都演不好的花瓶。我软弱,性格有缺陷,我只想被人爱,可我连为他们伸张正义都做不到,我这样的废物又凭什么被爱呢?” 唐君瑶满脸的泪水,她不管不顾地说着,压抑已久的心事在此刻一吐为快。 “有时候我会想到,父亲死去的消息传来时,母亲该是多么绝望。而她开着车钻入那辆货车的底部时,她的神智是否还在,当死亡来临那一刻,她是不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颤抖着说: “我会不停地想,他们死不瞑目的那一刻有没有想到我,他们一定不想留我一个人在世界上。他们死了,那么孤单,我也这么孤单。这个世界上会思念他们的人,只有我。而他们到了另一个世界,是否也会想起我?还是说,人死了就是万念俱灰,什么都没有了,连爱也没有了。 命运真的太残忍了,既然要让他们在我两岁时就离开,那为什么又让我听到那个录音。如果就让我一直以为他们的死是意外,我也不会永远无法释怀。既然要让我知道那很可能不是意外,又为何什么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 从小到大,我一直被这件事折磨着。我去上学,被人嘲笑是孤儿时,我就会想到他们,想到我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有人说,除了父母谁都不会真心爱一个孩子,可我需要被人爱啊,我不能什么都没有。”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崩溃般嚎啕大哭。 洛翼紧紧地抱着她,轻声道: “君瑶,我陪着你,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都会在你身边。你父母的事,我会去查。” 唐君瑶抓住他的手,抬起眼望着他,眼里有洛翼形容不出的目光,脆弱又坚定。 “你当初问我为什么非要留下这个孩子,我说我就是想留下。因为我已经没有父母,所以我想我起码还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即使除了我之外谁都不欢迎这个孩子,我也会爱他,因为他是属于我的。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很自私,对即将出生的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他以后如果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任性的母亲,会讨厌我吧。 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么想,我想给自己今后的人生一个念想,我不想活着的每一天,都只是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我不是心理健康的人,我受不了离别,我想要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的人。” 她流着眼泪,又露出笑容,望着洛翼道: “我纠缠你,也是因为我想留下你。” 洛翼沉默了会儿,然后对她说: “我知道。” 唐君瑶低下头,洛翼伸出手,轻柔地帮她抹去眼泪。可她的眼泪那么多,抹也抹不去,反倒把他的手都浸湿了。洛翼捧着她的脸,吻了她一会儿,才让她把眼泪止住。 平复了半晌心情,唐君瑶想到什么,看着他问: “那你刚才是和谁提到的我?是你爸爸吧?” 洛翼点了点头。 “你跟他说不会再让我牵扯其中,指的是什么?总不会就是我亲生父母的事情吧,难道他查我资料的时候查到什么了?” 她皱眉问。 洛翼想到父亲和自己说的王素芬是装哑,而不是真哑,再加上唐君瑶刚才的叙述,他越发觉得这个王素芬很有可能就和害死唐君瑶亲生父母的人有关。 而那个不知去向的录音笔,或许不是丢了,而是王素芬趁她不注意偷偷拿走。 因为那是证据。 但这些事他现在没法和唐君瑶说,他不想让唐君瑶现在就知道陪她一起长大的王阿姨是坏人。 “不是。” 想及此,洛翼心念电转,对她微微笑道,“是他的下属在调查那些狗仔,查到有人在指使营销号发黑你的通稿。然后他打电话给我,问我用不用处理这些人,我就说再也不能让你牵扯进来,他们必须删稿。” 唐君瑶眨了眨眼,她想也应该是这样。 因为她除了怀孕的事情,还有父母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什么秘密可言。洛时闻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查到她父母当年是因何而死。 她倒是希望洛家能帮她查到害死父母的真凶,这样她也能给自己一个交代,但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另一边。 东方传媒公司。 虞兰戴着墨镜和口罩朝自己经纪人的办公室走去,在走廊上和另外两个女艺人擦肩而过。 她们就像没看到她一样,笑嘻嘻地说: “现在唐君瑶一直不露面,星艺也不回应,她的粉丝在网上都吵翻天了。” “那又怎么样,人家还是顶流。你没看她粉丝的在战斗力有多强,对她那可是忠心耿耿,谁说一句她未婚先孕,他们就骂谁。啧啧,而且就算唐君瑶真的不是顶流了,那又有什么用,反正也轮不到我们红。” “你是说我们公司力捧的许雯纱吧。” “是啊,人家可是许大小姐,家里有背景还有钱,刚出道一年就有众星力捧,公司更是把最好的王牌经纪人调去带她。现在所有的资源都给许大小姐了,我们这些小艺人只有干瞪眼的份。” 她们两人就站在走廊上嚼舌根,虞兰皱了皱眉,摘下口罩对她们道: “你们怎么知道公司把所有资源都给许雯纱了?” 见到是她,两个女艺人面面相觑,然后说,“你这话问的,难道你还没听说,高层都透出消息说要把公司出品的电影女主给许雯纱,还让齐羽薇这样的影后都去给她当女配搭戏。这么大手笔的力捧,不是看在许雯纱父母的面子上,那是看在什么上?” 虞兰的目光一沉,她知道公司正在筹备的这部电影,她原本还想着自己去《蜀山行》去演女三,但是自家公司的电影她还是有希望争取一下女主的。 而且之前她参加公司的饭局给高层敬酒时,那几个老总还对她说什么很看好她,说她是公司新一代艺人中的台柱子,以后会给她更多资源好好培养她。 甚至还有一个老总暗示她,说这部正在筹备的电影很可能就让她来演女主。而她也以为女主这个位置是她的囊中之物,因为全公司符合条件和档期的女艺人中,就她的演技最好,发展的最好,却没想到许雯纱居然凭空截胡。 她垂落在腿边的双手攥成拳头。 这些年她总是半红不火,就是因为她缺一部足够有分量的女主戏,可现在眼看着机会要到手,到嘴的鸭/子却就这么飞走了。 那两个女艺人见她不说话,其中一个眼睛转了转,笑道: “兰兰,其实如果不是许雯纱,这部戏的女主就是你的了。可惜啊,有关系户在谁也没办法。” 虞兰垂着眼眸,没有和她们一起说许雯纱的坏话,只是淡淡道: “本来也没有人说这个角色就是我的,公司上层有别的安排也正常。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就朝前方走去。 那两个女艺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嘲弄。虞兰装的淡定,可她们才不相信她就这么善解人意,她要是真不在意那才奇了怪了。 “她也就在我们面前装吧,待会儿跟她经纪人还不知道怎么发脾气。” “就苦了媛媛姐,还要伺候这个表里不如一的绿茶。” 办公室内。 任媛媛看到虞兰走进来,顿了顿道: “你听说了吗?” 虞兰摘下墨镜,看着她说,“你指的是女主角给许雯纱的事情吧,我在路上就听说了。有的是人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我呢。” 任媛媛听她口气不善,皱了皱眉说,“这个角色我一直在给你争取,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但这次是董事长直接拍板定下的许雯纱,我也无能为力。” 虞兰坐到任媛媛对面的办公椅上,沉默了半晌冷笑一声道: “许雯纱之前不是还看不上这部戏的剧本,说这个角色她不喜欢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说到这个,任媛媛顿了一下,低头道: “她原本是想出道第一部电影就有最高的*,所以就瞄上了徐导,想和徐导合作,借着对方造势。但徐导就是不答应给她拍量身定做的电影,让她当女主,她这才又把目光转回到公司的剧本,就挑中了这部。” 虞兰笑了笑说: “敢情这位大小姐觉得整个电影圈都是她的地盘,而东方传媒就是她的后花园,是吧?” 任媛媛叹了口气道: “谁让咱们的董事长是她的亲叔叔呢。你不知道吧,董事长都发话了,公司能拿到的剧本,随她挑。你这次也是运气不好,如果不是许雯纱,别人不是你的对手,这个角色还真就是你的了。” 1438章 摊牌了 虞兰沉着眼眸,冷冷道: “公司说会多给我资源,重点培养我,就是这么培养我的吗?” 任媛媛顿了一下,说: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没有人想给你小鞋穿。许雯纱是董事长的侄女,所以才特别照顾她而已。你就是太要强了,但机会这种东西有时候是要慢慢等的。” 听到这里,虞兰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她盯着任媛媛道: “我出道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大红,就是缺一部有重量的女主戏,这部电影的女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也很清楚吧。你说机会要慢慢等,可我还要等多久?公司还会在短时间内给我别的能相提并论的机会吗?” 任媛媛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用她回答,虞兰就已经知道答案。 东方传媒和唐君瑶所在的星艺不同,虽然比起楚氏传媒这样几乎独占半壁江山的娱乐界巨头稍显弱势,但也算是老牌的大公司。所以东方传媒能提供给艺人的资源绝对不算少,可问题是资源有所倾斜,并不是每个艺人都能分到足够的资源。 虞兰这两年一直都只是小火的状态,她认为就是因为东方传媒一直没给她重量级的资源。她一直都不是高层偏爱的艺人,这点她知道,以前她也都忍下来了。 但现在,眼看着要到手的资源被别人明目张胆地抢走,她怎么能甘心? “小虞,高层的决定我是影响不了,但我能拿到的资源从来都是任你挑的。” 任媛媛看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剧本,递过来道,“你看看吧,这都是我看过之后觉得质量还可以的剧本。” 虞兰忍着火气接过之后,大致翻阅了一下。 “一部是网剧,一部是小说改编的电视剧。” 她轻声道。 “我知道你眼界很高,一直都想演电影女主角,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市场早已不是当年电影就比电视剧高级的情况了。” 任媛媛苦口婆心地说: “有多少演员忽然之间爆红成为顶流,都是因为演了一部电视剧,而他们演的电视剧很多都是小成本,也没有什么名演员。但为什么就红了,因为剧本本身有爆点,年轻人愿意看。” 虞兰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对方。 “而ip改编影视剧,这是最有爆点的,基本上演什么红什么。你就说唐君瑶演技比你差得远,为什么她的人气就是顶流,因为她就演了很多你瞧不上的所谓烂剧。” 深吸一口气,任媛媛目光如炬道: “小虞,你想没想过,以你的演技如果能演一个ip女主,哪怕只是小成本的电视剧,你肯定能脱颖而出。而你凭着这一部戏很可能就会爆红,到时候你又有人气又有演技,以后的路子不就好走了?” 说着,她沉下声音: “你现在真的没必要执着于大制作豪华班底这些东西,把选择放广一点,对你反而有好处。” 虞兰笑了一下,缓缓道: “ip改编的电视剧能火,是因为原著本来就火,有大量的读者基础,再加上改编的有出彩的地方才能爆红。而你给我的这个所谓ip,本来就不够人气基础,就连导演都是我从没听说过的小导演,这能红?” 任媛媛的表情一僵,有些下不来台地说: “你怎么就知道红不了?” 虞兰合上剧本,干脆也不干了,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我当了这几年演员,什么样的剧能红,什么不能红,我还是有感觉的。你让我演ip剧可以,但必须是大ip。像这样的小ip,只有扑街的份。” 她说得不紧不慢,但却很笃定。 任媛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而她也不着急,就默默地等着。半晌,对方才缓缓开口: “那你就只能有一段时间的空窗期了,我现在拿不到符合你要求的剧本。” 虞兰低头又是一笑,撩着自己的头发道: “媛媛姐,我还真挺不想和你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的,毕竟我进这家公司以后一直跟你,和你很有感情。” 任媛媛一听就笑了: “你这么说,就是要和我摊牌了。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自己的能力强,在我这里发展的不如预期,对我肯定是有不满,那今天我就听听你是怎么想的吧。” 虞兰抬起眼望着她,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道: “我想换经纪人。” 任媛媛顿住,似乎也没想到虞兰会这么直接。“你愿意走就走,我不会拦你。” 她心里不是没有怒气。 自从虞兰来她这里之后,她能拿到手的资源就都给了虞兰任对方挑,然后才轮到她手底下另外两个新人。可虞兰却仍然不满意。她不要求对方感恩,可起码也得知足吧? 简单来说就是她这里庙小供不起这尊大佛。 “有媛媛姐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不要让这点事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而虞兰嘴角仍然噙着完美的微笑,好像并不在乎任媛媛是否生气。 “好,不影响关系。” 任媛媛听到她的话,都被气笑了。 虞兰也跟着任媛媛笑了笑,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等虞兰离开,任媛媛用内部电话拨到了自己的上司李总监那里,一开口就说: “虞小姐说她不想再做我手下的艺人,因为她不满意我分配给她的资源。我的资源也都是公司分配的,而且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给她。她这么挑剔,我是伺候不起了。” 闻言,李总监道: “虞兰和公司的合同还有几年到期?” 任媛媛想到什么,终于明白为什么虞兰赶在这时候跟她说要换经纪人的事,原来对方是有筹码的。 “还有半年就到期了。” 她低声道。 李总监一听口气就变了,“那你这时候还说什么伺候不了她的话?她如果借此机会跟我们解约,公司的损失就大了。她上部戏刚有一点起色,现在就走人,不是便宜了下家?” 另一边。 虞兰没有立刻离开公司,而是走到李总监的办公室门前,她敲了敲门。 李总监刚挂断和任媛媛的通话,就听到有人敲门,口气不怎么好地说: “进来。” 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是虞兰,他怔了一下,然后别有意味地说: “我听媛媛说,你有换经纪人的意思?” 虞兰坦坦荡荡地坐下来,道: “是的。” “你对媛媛有意见?” 李总监皮笑肉不笑道,“其实她是个很认真负责的人。你对她有什么不满,和我说说。” “我不是对媛媛姐有意见。” 虞兰看着李总监,平静地说,“她说的难处,我都能理解。但我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这就是我不能和她继续合作的原因。她说公司分配给她的资源就这么多,可我想要更多的资源。” 说着,她也不等李总监发话,就继续道: “李总,我就直说了吧,现在我的事业也算有了起色,正是人气上升的最好时机,我不想白白错过这个黄金期。” 李总监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看着她问: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配得上我上升期的资源。” 虞兰笑着淡雅,但说出的话却充满野心,“刘总监,我和东方传媒的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如果你们还想和我续约,那签新合同时就要把给我的资源都写上,我满意了才会签。” 李总监对她的口气有些不满,故意语气冷淡道: “媛媛都和我说了,说你一直看不上公司给你的资源,但以你现在的咖位,这样的资源分配也是合理的。”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让虞兰心里有点数。 要是一般脸皮薄的女艺人听到他这么说,那面上肯定会不自在,但虞兰却是毫不在乎地一笑,缓缓道: “我今天来见您,就是来谈判的。我知道东方传媒这么大的公司,肯定有更好的资源,如果你们真想留下我,那就给我能真正捧红我的东西。” 1439章 王婆卖瓜 “捧红你?你知道捧红一个艺人,要付出多少吗?这可不是你说说就行的。” 李总监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 虞兰看着他,身体前倾摆出一个颇有攻击性的姿势,对他道,“我知道咱们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们捧红艺人是为了抽成赚钱,艺人越红你们赚的就越多。” 李总监沉默不语。 虞兰又是一笑,淡然道: “我知道你们现在重点培养的对象其实不是我,但我不明白,放着我这么好的苗子不培养,你们为什么要犯傻。 公司里和我同一代的艺人中,比我潜力好的没有,只有我才有可能真正成为你们长期的摇钱树,但你们却不舍得给我前期投资,只想用我现在的这点名气去挣快钱。” 说着,她坐回到椅子上,优雅地翘起腿说: “我们算一笔账吧,你们想挣快钱,虽然短期内会有资金入账,但就等于把一个艺人的职业生涯压缩到最短,长期来看反而是亏了。有些爆红的艺人由于自身条件的原因,花期往往很短,这种艺人你们想挣快钱那情有可原。 但像我这样的条件,你们不重点培养我,我都替你们可惜。” 李总监的表情有些精彩,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还头一次见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李总,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我说这么多是因为我对东方传媒有感情,我也想留下。这样吧,这段时间我就不来公司了,您也考虑一下我说的,然后尽快给我一个回复。” 虞兰站起身,很是恭敬地对李总监鞠了一躬。 另一边。 唐君瑶看到洛翼拿出行李箱,有些愣怔地说,“今晚就收拾行李吗?” 洛翼抬起头看着她,安抚地笑道: “我和我妈妈说了你的事,她很想见你,让我们提前过去,所以我们明天就坐飞机去瑞士。我已经和梦姐说过了,她说工作的事她会帮你处理好。” 闻言,唐君瑶又有些紧张和羞涩,还有点喜悦。如果洛翼的母亲想早点见到她,那起码说明对方不是特别讨厌她吧?真的讨厌她的话,可能连见面都不肯。 她缓缓点头: “好,那我们明天就走。” 洛翼笑道: “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我让人去你原来的住处,把东西都拿上。” 唐君瑶认真地想了想,说: “也没什么,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罢了,这里都有,你不是都给我准备好了吗?” 自从洛翼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后,就请了专门的家庭医生和营养师定期来查看她的情况,给她准备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她也是头一次知道被人如此周全地照顾,是什么样的生活,原来这才叫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用她自己干,什么都是她还没想到人家就准备好了。 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小猪了。 “那也好,反正瑞士那边也是什么都有。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也都买得到。” 洛翼把他的几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 唐君瑶又想到什么,看着他说,“就是有一件事,我得和王阿姨见一次面,告诉她我要去瑞士,不然她会担心我的。” “我已经让梦姐告诉她了。” 洛翼的动作微微顿住,但他的语气却还是随意,“其实我本来也想让你和她见一下面,可梦姐说王阿姨老家那边通知她补一个什么社保的手续,要她本人亲自回去,所以他们刚把人送上火车。” 唐君瑶睁大眼睛,有些遗憾地说: “这样啊,梦姐也是,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呢。” “她应该是觉得反正以后你们还要常见面,也不差这几天吧。不过没关系。” 洛翼笑道: “现在资讯这么发达,等我们到了瑞士之后,你想她了就和她打视频通话。” 唐君瑶一想也是如此,而且她现在沉浸在马上要见到洛翼母亲的心情中,也没想太多,点了点头。 第二天。 沪城机场。 唐君瑶全副武装地被好几个保镖护在中间,就连洛翼也带了墨镜和口罩防止被人认出来。他们走的是vip通道,地勤特别接待。唐君瑶虽然已经红了两年,但她还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等到了专用的贵宾休息厅,洛翼对她说: “再过半个小时,我们的飞机就起飞了。” 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问道: “要登机了不是会有广播提示吗?我也没听到呀。” 洛翼笑了笑说: “你忘了?我们要坐的是专机。” 唐君瑶一怔,这才想起洛家是有私人飞机的。她有些激动,这可是她人生中头一次坐私人飞机。 她双手绞在一起,洛翼察觉到她的状态和平时不一样,还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担忧地问道: “你不舒服?用不用我叫医生过来?” 他考虑到唐君瑶怀着孕,所以特意让家庭医生跟他们一趟飞机去瑞士,就是怕在飞机上唐君瑶有什么状况。 唐君瑶愣了一下说: “没有,我就是有点紧张。” “为什么?你不喜欢坐飞机?” 洛翼一怔,又觉得不应该啊,她为了忙通告不是经常到处飞吗? “不是,我就是想到快要见你妈妈了。” 唐君瑶看着他,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妈妈是那种很端庄的大家闺秀吧?我,我见到她该说什么呢?她会不会嫌弃我。” 洛翼失笑道: “原来你是紧张这个。没关系的,我和你说过,我妈妈不是那种刁钻的人,她不喜欢让人为难。你只要自然地和她相处就是了。” 唐君瑶苦笑着说: “我知道她不会让我为难,可我还想让她喜欢我,这很难吧。” 洛翼沉着眸子,握住她放在膝头的手,缓缓说,“没关系,你别紧张,我们一起努力,我会给我妈妈做工作的。而且她不是固执的人,我相信她会接受你的。” 唐君瑶点头,又想到什么,啊了一声,无比懊恼道: “你看我这猪脑子,我就说我忘了什么但一直想不起来,我忘记给你妈妈买礼物了!” 1440章 礼物 说完,唐君瑶马上站起来,她急得不行,四处张望。洛翼见她这样,失笑道,“没事,我妈妈不在乎这些的。” 唐君瑶心里那个恨啊,就恨自己这猪脑子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她瞪了洛翼一眼,气呼呼地说,“你那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妈妈不在乎,你见过见家长空手去的吗?” 说着,她就着急道: “机场里肯定有礼品店,我得赶紧去一趟。” 虽然都到机场了才想到要给人家妈妈买礼物,这也怪失礼的,而且不够诚意,可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洛翼却笑着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 “你送我妈妈的礼物,我给你准备好了。”他轻笑着说。 “准备好了?” 唐君瑶睁大眼睛。 洛翼点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妈妈喜欢什么,我都知道,所以我给你准备好了,就说是你的心意。” 闻言,唐君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脸红道: “可这样不好,按理来说是应该我自己准备的,你帮我准备这算怎么回事呢?我总感觉是在骗你妈妈,而且,而且——” 她而且了半天,也说不出自己的想法,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说: “算了,先这样吧。等到了瑞士,我在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再买给你妈妈。” 洛翼见她这么认真上心,有些动容,微笑着搂住她。 很快就到了登机时间。 在保镖的护送下,洛翼和唐君瑶通过登机口,坐专用的车来到洛家的私人飞机前。唐君瑶抬起头,看着这偌大的私人飞机,有些惊讶般顿了顿。 “真的好大啊。” 她仰头道,“我还以为会是小小的一架。” “你想的那是直升飞机吧?” 洛翼笑了笑说,“其实我有开直升飞机的驾照。等孩子出生后,我可以带你坐直升飞机。” 唐君瑶看着他的眼睛里都放着亮光,她都不知道洛翼还会开直升飞机。 十三个小时后。 长途飞行终于结束,随着私人飞机落地,唐君瑶在昏睡中被轻轻摇醒。她睁开眼就看到洛翼微笑着的脸,顿了顿才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睡得太香,都流了口水。 她想用手背抹去,而洛翼早已贴心地递来餐巾纸,这让她的脸更红了。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感觉到,洛翼是个很细心的人。 和他在一起,只要他想照顾她,那就能把她照顾的很好。虽然有些时候,他也会有脾气,但多数时间,还真的是他为两人考虑的多一些。 “到苏黎世了吗?” 唐君瑶揉了揉眼睛,问。 洛翼点头,“飞机都降落了。现在是苏黎世时间的下午三点。你把外套穿上,我们可以下去了。” 听他这么说,唐君瑶还有些愣怔。 她这一觉醒来,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果搁在一周前,她刚知道洛翼要和晏初璇联姻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周后自己会和洛翼一起来瑞士,要见他的母亲。 “走吧。” 等她把随身的东西收拾好,洛翼已经穿上外套站在过道上等她。 从连接私人飞机的廊桥走进机场,唐君瑶被从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她看着走在自己身边形形色色的外国人,有种很新奇的感觉。 但她心里更多的还是忐忑,因为再过不久,她就要见到洛翼的母亲了。 她还从未见过这个生养了洛翼的女人。 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真会像洛翼说的那样平和好相处吗? 跟在洛翼身边,她还是忍不住紧张。或许是因为怀孕让她的情绪更加敏感,这一刻她忽然很希望自己是一个在正常家庭幸福成长的普通女孩。 如果背后有父母的支持,她会变得坚强一些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经常在半夜惊醒,害怕洛翼对她的好都只是一个梦,等第二天早上她还是那个在孤独中煎熬,却只能把伤痛都藏在心中的可悲女人。 “洛少。” 一个穿着西服的西方面孔的男人走到洛翼面前,问过好后又把目光投向唐君瑶,用发音流利的中文笑着称呼了一声唐小姐。唐君瑶看着洛翼,他笑道,“这位是我母亲在苏黎世的管家,约克先生。” 唐君瑶赶忙对约克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约克笑着和她握过手,很绅士地称赞了她的容貌,又对洛翼道: “夫人在车上等二位。” 洛翼听了之后微微顿住,“妈妈也来机场了?” 听说洛夫人已经到了,唐君瑶顷刻间就紧张起来。她原本还以为要过一会儿才能见到对方。 “是的。” 约克仍旧是微笑,“夫人说她好久没见到少爷,很想念你。而且,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你的女朋友。” 洛翼点头,握住唐君瑶的手,仿佛给她力量。 她平静了一些。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洛翼这个人她已经爱上了,孩子也决定要留下了,那不管将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只有面对。她会尽自己所能让洛夫人喜欢她,但如果对方就是看不上她,那她也仍然是她自己。 停车场。 约克带着两人走到一辆黑色的加长版宾利前,把后车座的门拉开,请他们上车。 洛翼和唐君瑶坐上车。 因为这辆车是特别定制的版本,所以后车座比一般的宾利车型都要宽敞。看到坐在最里面的端庄贵妇后,唐君瑶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什么是上流社会的气质。 有些人只是坐在那里,什么动作都不用做,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高贵。 “你就是君瑶。” 洛夫人看到唐君瑶,微微一笑,珍珠耳环轻轻摇晃,“你比照片上更漂亮。我之前真的从没想到,我儿子能找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唐君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 “伯母您好。” 微微垂下眼眸,洛夫人不着痕迹地又打量了唐君瑶几眼,笑着对洛翼说: “能找到君瑶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眼光倒是不错。” 洛翼笑了笑说: “也是有缘,我们才能走到一起。” 洛夫人配合地点头,又握住唐君瑶的手,和她简单地聊了几句,都是一些平常的话题,没什么不好回答的。聊着聊着,洛夫人的左手轻轻下移,放在唐君瑶的肚子上。 “孩子已经一个月了,现在是关键的时候,要好好养胎。” 她的口吻温柔,又低笑了一下,看着唐君瑶说,“其实我和阿翼他爸爸的看法有些不同,是不希望他这个年纪就成家的。之前他爸爸说要联姻,我没有反对但也不算赞同。” 唐君瑶提着一颗心,默默听着。 “因为我觉得,他今年二十五,这个年纪对成家来说,还是有点早。我希望他步入婚姻殿堂时,是真的想要结婚,想要定下来了,而不是为了我们的愿望才和一个他不算多喜欢的女人组建家庭,说出婚姻的誓言。” 洛夫人微笑着,缓缓道: “可能因为我是女人的关系吧,我还是觉得,婚姻就是要和所爱之人走在一起才能稳固。而男人只有到了真正成熟的时候,才有能力给女人一个家。” 唐君瑶只感觉自己心里砰砰直跳,她摸不准洛夫人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态度。 洛夫人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所以当我知道阿翼和晏家小姐到此为止,我内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就和我说他真心喜欢的是你,而且你已经怀孕,你们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说着,洛夫人又看向洛翼,皱了皱眉道: “我现在就不说你当初为什么那么不小心,要让女孩子未婚先孕,事情都发生了,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君瑶,想好了她就是你要照顾一辈子,成为你妻子的那个人?” 洛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是,我想好了,我是真的喜欢她,我想和她结婚。” 洛夫人对他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复杂,半晌后点头道: “好,那我就明白了。你要一直记得你这句话,对得起你这句话。” 洛翼郑重地点头,洛夫人又把目光转向唐君瑶,平和地说: “君瑶,我听阿翼他爸爸都说了,你是什么情况我也都知道。我知道你这次来,肯定也想知道我的态度。那我今天就直说好了,既然阿翼是真心喜欢你,他都想好了,我不反对你们两个的婚事。” 唐君瑶怔住,她没想到洛夫人会说得这么痛快。 她原本以为像洛夫人这样的豪门太太,就算一上来不给她下马威,肯定也要对她再三考验,看她是否合格做自己的儿媳。 “你见到我之前,一定觉得我会刁难你吧?” 洛夫人看着唐君瑶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忍不住笑道: “其实我真不是那样的人。这又不是我的婚事,而是我儿子的婚事,是他要选一个他喜欢的人过日子。我不能为他做决定。至于你这个人怎么样,既然我儿子都喜欢你,我相信他的眼光不会差。” 说完,她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一个翠玉手镯,就要给唐君瑶戴上。 “这是我当年见阿翼的奶奶时,她老人家给我的见面礼。现在我见到你,也把这个送给你。” 她笑着把玉镯戴在唐君瑶白皙的手腕上,拍了拍对方的手道: “我想叮嘱你的话只有一句,你和阿翼要好好的,不要让我失望。” 唐君瑶看着手腕上的翠绿镯子,那触感微凉,可她心里却很温暖。过了半晌,她才低声回答道: “伯母,我会好好对阿翼,不会让你失望。” 洛夫人欣慰地点头,又对洛翼道: “君瑶马上就要做妈妈了,等宝宝出生后,你更是要承担起责任。所以,你也要好好对她。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你也别让我失望。如果以后有一天,你对我说你后悔了,我真会瞧不起你的。我可不想瞧不起我的亲生儿子。” 洛翼面露笑容,却很认真地说: “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像个男人一样,对得起这一切。” 到了洛家在苏黎世富人区的私宅后,洛夫人把两人带到准备好的卧室,让他们安顿下来,才和约克管家一起离开。 回到自己的卧室,洛夫人接到洛时闻打来的电话。 “你见到那丫头了吧?” 她接起电话,洛时闻一上来就道。 1441章 秘密 洛夫人的语气一如往常: “见到了。” 洛时闻顿了一会儿,问,“你觉得那丫头怎么样?” “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她看上去不是那种很有心机的类型。” 洛夫人如实道,“正相反,她有很多心事都会写到脸上,很真实。” “听起来,你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听到自己夫人这么说,洛时闻有些意外道。 “那你觉得我会怎么样,会嫌弃她?” 闻言,洛夫人笑了一下。 “我以为你和我的看法是一样的,”洛时闻低叹道,“虽然晏初璇的事情太失败,但我还是觉得阿翼应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你还想着联姻的事啊?” 洛夫人皱了皱眉,不敢苟同道: “当初我就和你说过,我们洛家现在根本不缺钱,也不缺人脉,就算你要发展国内的事业也不需要依靠谁。这种情况下,反而是让阿翼娶一个他真心喜欢的姑娘才合适。可你这个急性子偏偏不肯慢慢来,硬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你后来不是也没反对吗?说实话,其实在你心中,你肯定也是觉得,如果阿翼喜欢的姑娘是个家境更好的女孩,这样会更好。就算不是门当户对,那起码也得是中产人家,学历什么的都要到位吧。” 洛时闻低声道。 “我作为阿翼的母亲,当然也是想十全十美,如果能有个天仙来配我儿子,那当然最好。但问题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洛夫人摘下自己的耳环,口吻和缓: “是阿翼自己看上的这姑娘,我们百般质疑,那不就等于是对自己的儿子没信心吗?他和唐小姐在一起两年,他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这个女孩。我反正是不相信,我的儿子连看人的眼光都没有。” 洛时闻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骄傲,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那现在你是支持他和唐小姐结婚的事了?” “我还是当初的态度,只要他自己愿意,那我就支持。但他们真要结婚,婚前协议什么的都要先签好。” 洛夫人缓缓道: “而且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你反对了。等孩子出生,那就是我们洛家的孩子。我不希望这个孩子是非婚生的,就这一个理由,也足够我们去支持这场婚事了。” 最主要的是通过洛时闻对唐君瑶的描述,再加上今天亲眼见到本人,她就看出唐君瑶是个有些脆弱很缺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一般来说不会心狠手辣,满腹算计。 她不怕洛翼娶一个娱乐圈的女明星,但她怕洛翼娶一个算计人心的好手。 “不过,还是再等等吧。” 她又想到什么,垂下眼眸道,“你那边不是还在查,唐小姐的亲生父母当年因何离世吗?这个事确实很重要。刚好离孩子出生还有大半年,唐小姐和我住这几个月,我就能更具体地了解她了。” 她知道就算是最能装的人也很难在朝夕相处的情况下不露出破绽,更何况是唐君瑶。 沪城。 虞兰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想着什么,目光有些黯然。 她住在沪城市中心的酒店公寓,所在的楼层是49楼,从起居室的落地窗往下看,真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而她总是一个人,就算再坚强也难免有落寞的时候。她在窗边坐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人的面孔,有一张脸在她的思绪中停留得格外久。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洛翼。 其实早在两年前洛翼刚到国内时,她就对这个男人留意了。可那时候唐君瑶就在洛翼身边,而她在娱乐圈只是没什么地位的新人,不能造次,所以她就一直没有什么行动。 她那时想,反正一看洛翼就只是和唐君瑶玩玩,两人也就是金主和被包/养的情人的关系,长久不了。而洛翼总有玩腻的时候,到时候他把唐君瑶一脚踢开,她再去招惹他就好。 却没想到整整两年过去,洛翼非但没有和唐君瑶玩腻,还传出了唐君瑶怀孕的消息,而最让她大跌眼镜的是洛翼的态度。 洛翼居然不把怀孕的唐君瑶当成麻烦,而是为了这个女人费尽苦心地弄到资源,让那个花瓶能因此走进电影圈。 想到这里她就不甘心,唐君瑶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洛翼如此? 那个女人不过是空有皮囊的花瓶,要比风情,要比能力,要比手段,她都比唐君瑶强十倍。 难道真是这两年来,他们处出感情了?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袖手旁观。 虞兰咬了咬嘴唇,心里又盘算着她接下来的去处问题。 如果东方传媒不愿意按照她的要求续约,那她只有另寻他家。借着之前那部古装戏的东风,现在对她抛出橄榄枝的经纪公司是有几家,其中也不乏给她优渥条件的,可她反复衡量,总觉得他们开出的筹码都差点意思。 要么就是一些小公司,说挖她过来就力捧,把全公司的资源都给她,但这样的小公司,就算真的把全部资源都给她,她也能想象到那些资源的质量。 她倒是也私下和楚氏传媒这样的业内龙头联系过,对方给出的回应是看好她,愿意签下她。但楚氏传媒的总监一开口就是十年约,而且在她想要的条款上,对方也不愿意做任何让她满意的承诺。 虞兰知道楚氏传媒旗下的大咖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这家公司的资源虽然多,质量也是业内最高,可她过去了,仍然不会是被重点关照的人。 因为楚氏传媒实在不缺值得培养的艺人。 摆在她面前的路看似有很多,但在她看来还没有好走的路。 她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 这时,门铃声响起。 走到玄关,她从猫眼往外一看,看到来者的面容后,她顿了顿打开门。 “你怎么来了?” 她侧身让男人进来,轻声问。 男人反手把门关上,看着她道,“我给你发信息,你为什么不回复?” 虞兰毫不心虚地说: “忘了。” 闻言,男人冷笑了一下,像是对她的理由嗤之以鼻。 “说吧,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虞兰也不管对方心里怎么想,双手抱胸道。 “你好像很不欢迎我来啊,虞大明星。” 男人逼近她,缓缓说。 她微皱着眉头,仍旧是坐到窗边,把腿一翘说,“有事说事,我没空和你打哑谜。” “你真是拽的不行,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么拽的样子。” 男人坐到她的沙发上,那姿势毫不客气,似乎一点也不见外。虞兰懒得看他,问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事。” “有。” “什么事?” “晏家的人在追查朱建业。”男人随手拿起虞兰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道。 “他人不是已经在国外了吗?” 虞兰眉头皱得更紧,“晏家在国内的手再长,也不可能追他到国外吧。” “他们是找不到他,可这不代表他们继续调查下去,不会追查到什么。你别忘了,我们还在国内呢。” 男人笑了一下道。 虞兰的脸色变得阴沉了几分,她道,“什么我们,你们做的事,不要把我也拉下水。” “别把你拉下水?” 听到她的话,男人抬起眼,盯着她又是一笑,“你现在做了明星,这口气就是不一样啊。你别忘了,我们知道你多少秘密,包括你是冒充真正的虞兰这件事——” “闭嘴。” 虞兰站起身,瞪着他道,“你也别忘了,你和你的同伙现在还能自由地走在大马路上,没有被国际刑井抓进去,都是因为我父亲。他人虽然还在缅甸蹲监狱,但他仍然是帮派的主人。我是他的女儿,你根本没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男人的目光危险了些许,看了她半晌后才说: “原来你还知道你的出身,你到底是谁啊,我以为你都忘了呢。你冒充虞兰在国内当上了明星,还这么操心你的星途,你心里还有你父亲吗?” 她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真正的虞兰已经死了,你用她的名字去演戏,去参加活动时,就不会心虚吗?” 男人又道。 “我为什么要心虚?又不是我害死的她。再说,我有今天的这些成绩,都是因为我自己的能力。从我用虞兰这个名字在娱乐圈活动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名字曾经的主人就已经不重要了。” 虞兰冷笑道: “你别想拿这个威胁我,除非你不想混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帮派的大小姐,你信不信真的惹火了我,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1442章 冒充 男人狠狠地盯着虞兰看了半晌,随即道: “你对我这么厉害有什么用,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想提醒你,晏家盯上了朱建业,如果他们再查下去说不准会查到什么,让你早做准备而已。” “不用你好心提醒了。” 虞兰面露嘲弄,冷冰冰地说,“只要你离我足够远,不再来烦我,就是为我好了。之前让你帮我调查那些事,我也不是没给你报酬,你别再来纠缠我就行。” “你以为我愿意纠缠你?” 闻言,男人冷笑着说,“我不是闲得没事才管你的闲事,是你父亲那边传来的指示,让我们保护好你,必要时刻送你出国。” “你说什么?” 虞兰面色一变。 其实她本名并不叫虞兰,而是缅甸籍的华人,她现在是盗用了真正的虞兰的身份才得以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她之所以能盗用虞兰的身份,是因为她本来就和虞兰长得一模一样,她们是双胞胎。 当年她的母亲在缅甸生下双胞胎时,刚好赶上帮派乱战,在混乱之中她的妹妹被人抱走,从此就下落不明。而她则在父亲的保护下,平安地长大。 她的父亲是称霸一方的帮派头子,在金三角一带很有势力,因此她才能过上和普通的缅甸女孩截然不同的生活,还被送到欧洲的私立学校读书,养成了她要强独立的性格。 十八岁那一年,她的父亲叫她回缅甸,当面告诉她找到了她失踪的妹妹的下落。 原来她的妹妹在一番辗转后,被一对当年刚好在缅甸出差的华人夫妇带回了国内,后来又被一个姓虞的老年男人收养,成了虞家的女儿,被起名为虞兰。 这个姓虞的男人是一名专业的戏曲演员,他的妻子因为体质问题一直生不了孩子,他们夫妇二人在一次为福利院举办的表演时偶然间看到了一个很招人疼的女孩,才决定收养她。 但在领养了这个女儿没多久,他的妻子就因病重离世,而他因为妻子的离世悲伤过度。他将唯一的养女拉扯到十八岁,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被家人送进了疗养院。 也在同一年,姐姐秘密回国,见到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她原本想将妹妹带回缅甸见她们的生父,但妹妹却告诉她自己在国内过得很好,不想离开这里。 她当时对这个和自己在性格上截然不同的妹妹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好奇。 她偷偷去看了就读戏剧学院的妹妹的表演,看到对方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她竟然有些嫉妒对方。因为她的身份缘故,所以她一辈子都不能在上台表演,但她的妹妹却可以。 那一刻她用口罩遮住脸坐在台下,就像是影子望着光。 她知道那就是她想过的生活。 同一段剧本,她可以演得比她妹妹这个表演系的专业学生更好,但为什么,站在台上的却是她妹妹,而不是她? 就在她要回缅甸时,发生了一个意外。 她的妹妹去机场送她,和她坐的同一辆车。而就在机场外的偏僻小道上,发生了一起惨重的车祸。因为这起车祸,她的妹妹当场丧命,而她活了下来。 恰好在那时,缅甸那边又传来他父亲入狱的消息,他父亲通过亲信告诉她,让她不要回去,先留在国内。而她就想到盗用已经去世的妹妹的身份。 反正国内没有人知道她妹妹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而她妹妹的养父已经得了老年痴呆,不会看出端倪。其他人她就更不担心了,她有信心扮演好虞兰这个角色。 她会一直扮演下去,直到她成为真正的虞兰。 而她现在已经是那个血肉丰满的虞兰了,现在让她放弃在国内的一切回缅甸,她怎么能甘心? “我不想回去。” 虞兰看着男人,冷声道,“在国内活动的这些兄弟里,也就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只要你不把我说出去,谁会知道我是谁。除非是你想背叛。” “反正这是你父亲的决定,我只是传达给你而已,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男人拿上外套冷笑着离开。 与此同时,左宅的书房。 刚从东京飞回沪城,左愈有些疲倦地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放到家里的办公桌上,正在查看他的工作邮箱,这里堆积了不少公司内部的邮件。 他看了一遍,对管理层精英的业务水平还是很满意的,这些事情他们都处理的没有任何纰漏,不需要他再来修改。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到是陌生号码,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左先生,我是晏鸿。” 听到这个声音,左愈才想起对方是谁。上次他和温潇在饭局上见过晏家兄妹一面,那时候晏鸿给他递来了名片,但他后来却忘了存下对方的手机号码。 “晏少,你找我?” 左愈顿了一下,问。 晏鸿的口吻似是有些迟疑,“有件事我想麻烦您,不知道您是否能帮忙。” “你说。” 左愈声音微沉。 他知道能让晏铭的长子开口求他帮忙的事,肯定不会容易。 “我想请您动用您在国外的关系,帮我查一个叫朱建业的人。” 晏鸿缓缓道,“我现在仅有的线索指出他去了欧洲,我知道您在欧洲认识一些人。” “你们想找的这个人,他是什么身份?” 左愈沉默片刻,问道。 “他是一个职业黑客。” 晏鸿没有隐瞒,如实说,“我找这个人,是因为他威胁到了我妹妹的安全。左先生您放心,如果您肯帮忙,只要您提供给我线索就好,之后的追查就由我的人来做,我不会让您被牵扯进来,这本身就是我们晏家和他的纠纷。” 左愈笑了一下说: “既然晏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再拒绝也太不够意思了。可以,我尽量帮忙。但如果这个人背后的水太深,凭我在欧洲的人脉也找不到他下落的话,那我也无能为力。” 晏鸿感谢地笑道: “有您能帮忙这句话就足够了。” 其实晏鸿本来可以求洛时闻帮忙,毕竟洛时闻的产业都在欧洲,肯定认识当地的很多人,但因为晏初璇之前做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对洛家开这个口。 所以,他才想到左愈。 1443章 续约 三天后。 “你说的朱建业,我的属下在欧洲查到了一些线索。” 左愈拨通晏鸿的号码,看着电脑上的邮件,低声道:“他最后一次使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是在爱丁堡,那之后他就再也没露过面。只要他合法出镜那就肯定要使用自己的证件,除非他有假身份,或者有别的手段,否则他现在应该还没离开英国。” 闻言,晏鸿感谢道: “谢谢您了左先生,您帮了我很大的忙。” 左愈笑了笑,他知道以晏家的实力如果真想动用手段在外国查一个人,其实也不在话下。但问题是晏家有正界背景,盯着他们的人太多,一出手就会引人注目,所以晏鸿才不愿意为了一个黑客动用家里的关系。 看来晏鸿为了他的妹妹,也是很不容易。 “日后若是左先生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一定不要见外。” 晏鸿认真地说。 左愈只是笑着说了声好,又和晏鸿寒暄几句,就挂断通话。他听到有人敲响书房的门,过去开门,就看到温潇正端着托盘站在门外。 “你怎么还没睡?” 他看到温潇眼睛下方淡淡的黑眼圈,皱起眉头道,“我最近有事要多工作,但你不用陪着我的,你要好好休息啊。” “没事,我不困,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温潇瞪了他一眼,然后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他,“这是我给你泡的咖啡,你尝尝,我可是和专门的咖啡师傅上过课的。” 左愈接过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 温潇被他笑得有些脸红,嗔怪道,“让你尝咖啡,你傻笑什么?” “因为太甜了啊,所以我才忍不住笑的。” 对上她的目光,左愈的一双眼睛里盛满笑意。 “甜?” 这让温潇愣怔了一下,她奇怪道,“这不应该啊,不是说这种蓝山咖啡的口感应该是微苦才对吗?而且我知道你不爱加奶,连白糖都没放。” 左愈看她傻乎乎的样子,上扬的嘴角弯成一个更加温柔的弧度。 “傻瓜,因为是你泡的才甜啊。” 他笑道。 温潇这才明白他是在说情话,顿了顿之后,哼了一声说,“就你最会肉麻了。我受不了了,你接着加班吧,我去睡了。” 说完她就要拿着托盘离开,左愈却从她身后抱住她。 “怎么了?” 她轻声问。 左愈在她耳边缓缓道,“没什么。我就是感觉,每天有你在身边,真好。” 有她在,他今生别无他求。 历经了那么多磨难,他才和温潇走到一起,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离。 东方传媒。 虞兰踩着高跟鞋走进李总监的办公室,看到他正在打电话。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对方却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然后就不管她了,笑着对电话里的人热络道: “阿俏啊,你放心,等你来了东方传媒,我就让缇娜带你。缇娜可是我们东方传媒的金牌经纪人,就连我们董事长都说她是公司的扛把子。对对,我知道你和雯纱关系好,你签进来之后,我们就给你们筹备一部双女主的ip电视剧——” 听到这里,虞兰目光一冷,她已经明白李总监当着她的面接这个电话的用意。 他这就是告诉她,东方传媒不缺她一个,而且已经挖到了足以取代她的人。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阿俏是偶像选秀节目出道,最近刚从为期一年的临时偶像组合中独/立出来,虽然在人气上仍旧比不了唐君瑶这样真正有最高话题度的顶流,但也是正当红。 东方传媒能挖到这个阿俏,看来是花了血本啊。 虞兰冷冷地勾起嘴角,她就宠辱不惊地看着李总监,就看对方这通电话还能讲到什么时候。 “好好,那我们就先聊到这里,待会儿见。” 李总监这边又热火朝天地讲了十多分钟,才挂断通话。他慢吞吞地收好手机,像才看到虞兰似的,皮笑肉不笑地挤了一下嘴角,然后不冷不淡地说: “虞小姐,你怎么不坐?” 虞兰看着他,笑道,“坐下之后还要站起来,太麻烦了,就不必了。” 李总监见她神情冷硬,有些嘲弄地说: “实在抱歉啊,和你约好了时间,按理说我是不该接电话的。但谁让打电话的人是阿俏嘛,她可是我们公司好不容易挖过来的艺人,我也不敢怠慢啊。” 虞兰脸上的笑意不变,淡淡道: “你不敢怠慢她,所以就敢怠慢我了是吗?今天你叫我过来,说要谈续约的事,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谈,原来只是想把我叫来羞辱一顿。我也是没想到,你身为堂堂东方传媒的总监,居然还用这么无聊的把戏。” 说着,她无视李总监的表情,从包里拿出一份拟好的合同,扔到李总监的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 李总监皱眉问,没有伸手翻看。 虞兰用眼神示意他打开合同,随即道,“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态度,这续约的事是肯定没戏了。明年四月份我和东方传媒的合约就到期,到时候我会自寻下家,但临走之前我想和你们签一份合同。” “签什么合同?” 李总监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满心狐疑地打开合同一看,脸色冷得厉害。 “你找人列出这些条款,是觉得我们东方传媒会在你走之后,用这些低劣的手段抹黑你?” 他像是看到什么可笑的东西,嗤道: “你可真能杞人忧天,东方传媒再怎么说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公司,怎么会对你一个艺人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放心吧,等你走了,我们一个字都不带提起你的。公司这么大的热度,也不能被人平白无故地蹭,是不是?” 虞兰笑了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李总,请您签字吧。您签了字,我就放心了。” 李总监看着她半晌,冷道: “我为什么要签这种东西?这本来就是无稽之谈!” “你别忘了,我在东方传媒这几年,也知道东方传媒的一些秘密。这份合同的作用是双向约束,不光是对你们生效,也是对我生效。你就不担心我离开了公司后会乱说话吗?” 虞兰胸有成竹地说: “你和我签了这份合同,我这张嘴就等于是被管住了。李总,你知道董事长最在乎的就是公司的名声,你也不想因为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艺人出什么纰漏吧?” 李总监咬牙,因为她这番话气得不行。 可他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如果虞兰因为记恨在心真的在合约结束后乱说,丢脸的人也是他。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合同确认没有什么不合理的条款后,拿起笔就签了字。 “好,李总果然是爽快人,我们好聚好散。” 虞兰也在合同上签字,然后将合同留给李总监一份,把自己那一份收好,没再多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办公室。 她一路走出东方传媒的办公楼,途中遇到几个艺人。 看到是她,这些人都窃窃私语说着什么。虞兰知道肯定是李总监已经放出了风声,说不会再和她续约,这群家伙肯定都在背地里嘲笑她贪心不足。 但她并不在乎。 离开东方传媒后,她开着自己的奥迪车就去了楚氏传媒。 1444章 受到赏识 楚氏传媒所在的那一整栋高级写字楼,都是其背后母公司楚氏集团的产业,办公区域也比东方传媒要阔气一些。虞兰走到前台,摘下墨镜后对前台小姐笑着说: “我预约了安迪。” 前台小姐说了稍等,打电话确认后,就给了她一个临时的磁卡,告诉她安迪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七十二楼。 虞兰走出电梯,她从包里拿出化妆镜,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然后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她满意地看到自己动人的笑容,看上去那么无懈可击。 不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她都是她。 那些轻视她的人,与她为敌的人,她也一样不在乎他们。没有谁可以挡住她的路。 走到安迪的办公室门前,她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然后是一个女人娇媚却又干练的声音。 “不是吧安迪,你真的准备单身一辈子啊?我上次给你介绍那几个对象,你都看不上?” 说话的人显然和楚氏传媒的王牌经纪人安迪很熟。 虞兰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的耳熟,忽然,她想到一个名字。 办公室里,安迪无奈道: “不是我看不上,是我和她们都不合适。我一个工作狂,就不耽误人家条件那么好的姑娘了。好了,别谈我的私事了,羽薇,我给你的那份资料你回去之后好好看一下。这些真人秀都是在我看来最容易火的,你在里面选一部吧。” 齐羽薇嗯了一声,这时有人敲门。她微微一怔,然后说: “你约了人?” 安迪笑道: “是啊,我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都为你一人服务吧?你现在的事业都成型,其实需要我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我也准备带一个新的艺人了。” 说完,他对门外高声说道请进。 “这是好事,这说明你的事业又要焕发第二春了。” 齐羽薇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里的烟给熄了,有些抱歉地说,“早知道你还约了别人我就不在你办公室抽烟了。” 她这整得满屋都是二手烟,万一进来的人对烟雾过敏呢。 虞兰在这时推门而入。 齐羽薇刚好抬起头望去,见到是她,顿了顿道,“你不是东方传媒的虞小姐吗?” 虞兰看到齐羽薇,立刻露出笑意说: “是我。羽薇姐,您好。” 其实齐羽薇和虞兰真的不熟,但她看过虞兰演的戏,知道这姑娘的演技在一众小花里是出类拔萃的,不愧是科班出身的学院派。所以,她对虞兰才有些印象。 “你好。” 她站起身,又看了眼安迪道,“那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等她把门关上后,安迪请虞兰坐下,递给她一杯倒好的茶水。 “我发给你的邮件,你看了吧。” 安迪微笑着问。 虞兰点头,然后把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说出来,“我对您提出的条件都很满意,我相信您的职业判断。能和您这样的经纪人合作,我也很荣幸。但有一点,我有些疑问。” 安迪缓缓道: “请讲。” “如果您真要签下我,我就是除了羽薇姐以外,您唯一的艺人了吗?” 虞兰看着安迪,坦荡地问道。 安迪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笑了一下说: “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下我现阶段的计划,除了你之外,我还准备签一个艺人。” 听到这里,虞兰心里微沉。 她担心的就是安迪会签很多艺人,到时候他要分配资源,肯定就会有所倾斜,那她能分到的就不一定是最好的。如果到了安迪手下,她还是重蹈在东方传媒的覆辙,那她换公司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安迪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心动。 “不过如果你真的决定来楚氏传媒,由我来带,那我就不会再签别的女演员。我会签的是男演员,或者是歌手一类的艺人。” 安迪平静地说: “因为我这个人一直都有习惯,不管什么时候,同一个类型的艺人我只签一个。羽薇的地位和资历放在这里,早已经不用通过我去找资源了,所以她排除在外。你要是进来,那我保证不会有别的女演员跟你抢资源。” 他和很多广撒网的经纪人不同,一向只看重质量,而不在乎数量。他看中的苗子,签下来之后他就会精心培养。就像他当初和齐羽薇合作,让她成为国内娱乐圈目前最顶级的女演员之一,各大专业奖项拿到手软。 而虞兰就是他选中的新苗子。 “你身上有一股冲劲,我很喜欢。而且你和很多女艺人不同的是,你把野心都写在脸上。我觉得你很有个性,而你的个性可以用来做文章,让我在戏外为你塑造一个足够吸粉的人设。” 安迪笃定般笑着说: “到时候你既有好作品,又有可以炒作的人设,你会不火吗?我相信,你会大有前途。” 听到这里,虞兰的内心已经沸腾。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她最渴望的点上。她知道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离开老东家后,她绝对会在楚氏传媒有新的*。 “好,我愿意和您合作。” 虞兰对安迪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和他相握。 安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打动她,签下她已经是十拿九稳。 “我接下来会让助理和法务联系,把你签约楚氏传媒的具体合约罗列出来。十年约,你确定能接受得了吗?” 他问道。 虞兰知道向来富贵险中求,想要高回报就必须有高风险,再加上安迪已经明确说过,他对她的承诺不知限于口头,都会写进合约书里,所以她毫不犹豫道: “当然接受。” “好。” 安迪对她大气果敢的态度有几分欣赏,又想到什么说,“你和东方传媒的合约具体是什么时候到期?” 虞兰声音微沉: “是明年的四月份。” 安迪的手指敲着桌面,缓缓道,“那就是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差不多五个月。” 虞兰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说: “这五个月对我来说不是完全的空窗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还有部已经录好的综艺要上,还有去年拍的一部职场电视剧会在明年初上线,我在里面演的是女主。” 安迪看了看她,笑着摇头说: “东方传媒给你接了不少戏,但出彩的却很少。除了今年底你这部古装戏火了给你吸到粉之外,别的戏都太一般。你说的那个职场电视剧我知道,当初这剧本我还看过,这部戏火的机会很小。你演的那个女主从人设上来说,就没什么记忆点,就算你演技再好也没用。” 他说的这些问题虞兰都知道,但她是没办法,因为东方传媒只给她这样的资源。 “你到我这里之后,就不会再有这些问题了。” 安迪又胸有成竹道: “五个月之后,我会让你大火。” 走出安迪办公室时,虞兰感觉自己焕然一新,她已经预见到明媚的未来。 到时候,人气和资源就不再是阻碍她的绊脚石。 唐君瑶这样业务能力辣鸡的花瓶,更不会再凌驾在她之上。 1445章 孩子出生 八个月过去。 瑞士苏黎世的私人医院里。 唐君瑶躺在产床上,脸色疼得苍白,满头冷汗。洛翼看到她这么痛苦的样子,满心焦虑却又帮不上忙,只能跟着医生不断鼓励她,让她再加一把劲。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她嘴里含着不行了,但身体却没放弃用力,宣泄般大吼着。洛翼伸出手,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他的手,指甲都抠进了他肉里。 他忍着,任她紧紧攥着自己,另一只手为她拨开额前被冷汗沾湿的乱发。 终于。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那么响亮,让泄力的唐君瑶瞬间红了眼眶。 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死鱼。此刻她什么形象,什么美貌都顾不上。她耳里只听到孩子的哭声,眼里只看到洛翼欣喜的笑脸。 他激动地说: “瑶瑶,我们的儿子出生了!” 医生检查过孩子,用法语告诉洛翼,这个孩子重七磅,非常健康。洛翼又用中文对唐君瑶重复一遍。 听到孩子健康,唐君瑶流下泪水,她快要生的这几天晚上总是做噩梦,就是梦到孩子生出来会是不健康的。每回一梦到这里,她就要窒息了。 随即,洛时闻和洛夫人走进产房,他们脸上也都喜气洋洋,轮流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洛翼一直陪在唐君瑶身边,和她说话,握着她的手。 等唐君瑶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她也提出要抱孩子。 洛夫人赶紧把孩子小心翼翼地交到洛翼手里,洛翼又把孩子放进唐君瑶怀里。 唐君瑶看着孩子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噗嗤一声笑了,觉得她的儿子不该这么丑啊,怎么像个猴子一样。而他又是这么软软的,好像比棉花更软,仿佛一口热气呼过去,就会化了一样。 “阿翼,你看,宝宝的眼睛是蓝色的,这是遗传了君瑶。” 洛夫人显然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有无限疼爱,她拽着自己先生的手,紧张地盯着唐君瑶,生怕刚生产完的对方一不小心没使上力,把孩子摔了。 “是,他的眼睛和瑶瑶的一样漂亮。” 洛翼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只觉得心肠从未如此柔/软。 唐君瑶抱了一会儿孩子,就有些累了,她不舍地把孩子交给洛夫人。 洛夫人再三向她保证,有自己看着孩子一定没事,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她才放手。 华人的身体素质毕竟没有白人那么强悍,唐君瑶没过几分钟就困倦地闭上眼睛,安稳地睡着了。等她睡着之后,洛夫人抱着孩子走到外面,洛时闻看着一直陪在唐君瑶身边的洛翼,顿了顿道: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洛翼看了一眼唐君瑶,皱了皱眉头。他是希望唐君瑶一觉醒来能看到自己在身边,她想要看孩子,他也能立刻去叫人把孩子抱过来。这是她需要自己的时候,他不想离开。 但他想了想还是起身。 他父亲既然说有话要说,那应该是有什么事。 关上单人间病房的门,洛翼站在走廊上望着面色有些沉重的父亲,问道: “是沪城那边有新消息了?” 因为唐君瑶怀孕,所以他们一直都没告诉唐君瑶,他们在调查王素芬的事。 现在调查了这么久,已经可以确定王素芬一直在偷偷和一个海外的ip地址联系。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文盲,甚至还具备一定的计算机反追踪知识,显然是受过特殊的专业训练。 他们找专业的黑客暗中侵入了王素芬装了保密软件的手机,发现她和那个海外账号的联系时使用的都是密码。 洛时闻找专门研究密码学的专家问过,这种密码应该是效仿正规的军/用情报密码,保密性极强,如果找不到他们的密码本那破解出内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个县城女人居然能使用这么专业的密码,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而他们的人暗中监视了王素芬这么久,却只知道她在和那个海外联系人单线联系,这更让洛时闻觉得王素芬背后的水实在太深,绝非是普通的罪犯能做得到的。 这么看,唐君瑶的亲生父母当年被牵扯进的阴谋,确实是很大一盘棋。他们当年一定是被灭口的,而灭口他们的人因为不知名的理由,还派出了王素芬这样的人待在唐君瑶身边。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幕后黑手连一个当时才不到三岁的孤儿都不肯放过? 还要让自己的手下监视着唐君瑶,一路看到她长大,为什么? 还是说,派出王素芬的人和当年灭口她父母的人,是两伙势力? “现在是查到了一个线索。” 洛时闻压低声音道,“那个和王素芬联系的海外ip终于被我的人成功定位了,我已经派人去那个ip地址。” “找到那个人了吗?” 洛翼沉声道。 “找到了,是一个华人,我查到他的真实姓名是叫朱建业。碰巧的是,我还在无意中得知了另一个消息,晏家也一直在追查这个朱建业。” 说着,洛时闻冷笑了一下道,“看来,这个男人真是不简单啊。” “晏家?” 许久没听到晏家这两个字,现在听到他们也被牵扯进来,洛翼的眉头皱得更紧。随即,他看着洛时闻,“你有让人继续跟踪朱建业吧,这家伙现在是我们最关键的线索了,不能跟丢他。” 洛时闻点了点头,说: “你爸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洛翼看着洛时闻没说话,洛时闻有些不满道,“怎么,你对我还有意见?” “没有,真没有。” 顿了顿,洛翼低头笑道,“我就是想对你说一句,谢谢。” 如果不是洛时闻最后做出妥协,同意他和唐君瑶的事,那他们的感情不知还要经历多少挫折。 他知道父亲其实并不满意唐君瑶这个儿媳,但因为他喜欢,所以洛时闻最后还是接受了她。 “行了,父子之间别说这些没用的。” 洛时闻皱起眉头道,“你现在也是当父亲的人了,以后做事成熟一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意气用事。” 洛翼郑重地点头。 第一回抱起他的儿子时,虽然婴儿那么轻那么小,但他却感到了重量。 那是生命的重量,是他从此要承担的重量。 而躺在产床上凝望他的唐君瑶的眼神,又是另一种重量,那就是家的重量。 “对了,我刚才让你妈妈拿了一根孩子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洛时闻看着洛翼,缓缓道。 洛翼顿住后说,“难道你还在怀疑,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 “不是。” 笑了一下,洛时闻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道,“我只是为了最后确认一遍,确定我和你妈妈能没有顾虑地爱这个孩子,接受你爱的人。我相信鉴定的结果会是我想的那样。” 五个小时后。 唐君瑶已经醒来,洛翼正在喂她喝粥。洛夫人推门进来,看到他们就笑了起来。 洛翼看到他妈妈的表情,他就知道亲子鉴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果然,下一刻洛夫人走到他身边,跟他拥抱了一下,又低下身抱住唐君瑶。 “伯母——” 唐君瑶有些意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夫人松开她之后板起脸,“怎么还叫我伯母。” 唐君瑶的脸红了一下,她看向洛翼,他也笑道,“对啊,你怎么还叫伯母?” 闻言,唐君瑶心里一阵悸动。 她想现在让她开口,洛翼的母亲是正式承认她了吗? “妈——” 迟疑着,她的声音有些微弱。 洛夫人笑道: “这一声妈喊得像要断了气似的,大点声。” 唐君瑶的脸红着,她又用正常的音量喊了一遍妈,洛夫人才满意地点头。 洛时闻也在这会儿走进病房。 洛夫人看到他进来,轻轻地推了一下唐君瑶,示意她。唐君瑶明白了什么,望着洛时闻看了半晌,那声爸就在嘴边,却因为紧张怎么都喊不出口。 洛翼握住她的手,笑着对洛时闻道: “爸。” 唐君瑶知道他的意思,就跟着他一起喊了一声。她真怕洛时闻会没有反应,或者是说什么不客气的话,但洛时闻却只是微笑着点头,然后对洛翼咳嗽了一声道: “孩子正在睡着,我已经请了专门的人去看着,你们放心。” 一个月后。 唐君瑶在洛家的别墅里照着全身镜,看着自己除了小腹有些松垮,但仍然很苗条的身体,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而且她因为怀孕皮肤过敏的问题,也都在生下孩子后迎刃而解了。 现在她看上去,又是当初那个光彩照人的女明星。 她这边正照着镜子,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梦姐打来的微信视频电话,顺手接起来道: “姐,有啥事啊。” 梦姐看到她气色很好,哟了一声说,“你这月子做完,恢复得真不错,素颜皮肤都这么好,我看了都嫉妒了。” 唐君瑶嘿嘿地笑着,又有些嘚瑟地拿着手机拍了一下自己身体,对梦姐抛了个媚眼道,“你看我这身材恢复的好不好?完全看不出我刚生过孩子吧。” 除了洛家给她请的专家非常专业,帮她进行了很有效的产后恢复之外,这也和她自己的体质有关。她本来就是那种吃不胖的人,即使怀孕了也是只胖肚子,没有浮肿之类的问题,反而是有些过度消瘦。 所以其实她坐月子时还稍微长胖了些,看上去更健康了。 “啧啧,还真像样啊。” 梦姐睁大眼睛,都有些佩服她了,“我记得我前些年生完孩子,那简直是大变样。你现在这身材,直接出来走红毯,只要选一件能遮肚子的晚礼服,都不会有人挑你毛病。” 唐君瑶得意道: “那是,保证我艳压红毯。” 说到红毯,梦姐想到什么,赶紧道,“不是我说啊,小祖宗,现在你孩子生完了,该考虑复出的事情了吧。洛少那边怎么说?” 梦姐就是担心唐君瑶生完孩子后,洛家就会让她在家相夫教子,不让她再抛头露面。虽然唐君瑶一直说她生完孩子还是要复出,可梦姐心里真是没底。 毕竟像洛家这样的豪门,想要拿捏她一个明星还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他们真的会尊重她的意愿吗? 虽然之前洛翼还为她拿到了徐导那部戏的资源,但如果洛翼的父母不同意儿媳妇复出,那就是洛翼也没办法吧。 也就是唐君瑶铁粉出奇的多,所以她休息了这么多月,人气仍然没有下降多少,直到现在还有一大堆人问星艺要说法。但娱乐圈毕竟是浮躁的,每天那么多新人露脸,如果唐君瑶再不复出,那真有可能就此沉寂了。 “复出的事啊,我和洛翼已经谈过了。” 梦姐这边担心着,唐君瑶却大大咧咧地笑嘻嘻道,“他说等我身体完全恢复好,就和我一起回国。到时候,他会支持我的事业的。” 1446章 婚前协议 梦姐一听这话,心里是半信半疑。有些话别人不和唐君瑶说,但她作为唐君瑶的经纪人,不能不说。 “君瑶啊,有些事真得抓紧。我最近听到消息,徐导的《蜀山行》已经正式准备开拍,参演的演员基本上都和剧组签好合同了,洛少给你说好的女二号,你得回国把合同签了呀。不然这么多人盯着这个角色,再拖下去万一让别人捡去了,你复出的风头可就打折扣了。” 说着,梦姐又压低声音道: “你周围没别人吧?” 唐君瑶知道她可能是要说什么不方便洛家人听到的话,配合地戴上耳机。 “你说,我听着。” 梦姐轻声吐出一口气,然后说,“你在瑞士这大半年,也不知道你关注没有,国内的娱乐圈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和你没什么关系的我就不说了,就说和你同为小花,最有竞争力的虞兰。” 听到虞兰这个名字,唐君瑶就没有好气,“哟,看来我不在的日子,她发展的很不错呢。” “还真让你说对了。” 梦姐感慨道,“这个虞兰确实有点手段,她和东方传媒的合约结束后就没再继续合作,而是跳槽到了楚氏传媒,被齐羽薇的经纪人安迪签下,现在成为齐羽薇的同门师妹了。” 唐君瑶没有之前那么淡定了,她咬牙说: “和拿奖拿到手软的影后做同门师妹,她也配。” “君瑶,她有什么不配的,虞兰演技好还有上进的心,安迪这样在业内知名王牌经济人能看中她,不是没有原因。安迪甚至放出话说,虞兰和年轻时的齐羽薇有相似的地方,想把她打造成第二个三金影后。” 后面放出话那段是梦姐编的,安迪做人沉稳不愿意外露,就算他真是这个意思,这也显然不是他会说的话。她这么说,就是为了刺激一下唐君瑶,让对方收收心。 “我知道你讨厌虞兰,我也不喜欢她,但我们都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很优秀的新一代女演员。以前在东方传媒,她因为不被看中所以一直不温不火,但如今她在安迪手下不过几个月,就彻底崭露头角,她现在就是你最强劲的对手,你明白吗?” 梦姐抓紧时间给唐君瑶上眼药道: “她这短短几个月,人气就比以前上升了一个层次。再这样下去,她就是顶流了。现在还有很多人拿你和她比较,说你沉寂后,她就是最有人气的小花,新一度的话题女王——” 话没说完,唐君瑶就气愤地打断说: “谁说我要沉寂了,我马上就要复出了!这帮傻子瞎说什么,等我杀回娱乐圈他们就该闭嘴了。到时候我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顶流。” 梦姐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那你是确定要在近期复出了?星艺这边可都等着我们的女王回来呢。” “确定了,我马上就回国。” 挂断视频通话,唐君瑶就着这一股气去找洛翼。 晚饭时间。 餐桌上,洛夫人坐在唐君瑶身边,一直给她夹菜。唐君瑶吃了一口又一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只能对洛夫人苦笑着摆手,“妈,我饱了,您给阿翼吧。” 洛夫人看着她都瘦出下巴尖的脸,“你这孩子吃得也太少了,这才该做完月子,可不能就忙着减肥,而且你本来就不胖。” 唐君瑶讪讪道: “妈,我不是减肥,我饭量真的就不多。” 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洛夫人知道她确实就是吃得少,叹了口气道,“唉,你吃起饭来像是小猫一样,可怜见的。” 唐君瑶偷偷看了洛翼一眼,洛翼领会她的意思,咳嗽一声说: “爸,妈,我和君瑶有件事要说。” 闻言,洛夫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洛时闻也缓缓放下餐具。唐君瑶一看这架势心里就紧张,她从小没有父母,因此现在面对洛翼的爸妈总是有心理压力,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有分寸,会冒犯到他们。 担心他们会不喜欢她。 “是这样的,我之前就和君瑶说好,等她在瑞士生完孩子,要尽快在国内复出。” 洛翼望着自己的父母,很沉静地说: “当初她怀孕的事被爆料过,因为我的缘故,她一直都没发表声明解释过这件事。现在国内的娱乐圈还揪着她未婚先孕的事不放。她为了这个孩子暂停了所有的通告,至今都没在娱乐圈露过脸,现在也该重新捡起事业了。而且当初的事,也是时候解释了。” 闻言,洛夫人看向洛时闻,顿了顿道: “阿翼说的有道理,有些事是不能由外面那些人乱说。” 其实在吃晚饭前,洛翼就和洛时闻在书房商量过这件事。因此,洛时闻没有意外,他看着唐君瑶道: “你怀孕的事是因为我们洛家才被曝光,你也是无辜被牵扯进来,因此事业受到影响。当初我就答应过你,还有你的经济公司,说会在合适的时机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闹闹出生了,确实也是时候了。” 唐君瑶心里有些感激,在这之前,她也担心过洛翼的父母会阻拦她回国复出。 如果是那样,那这个家少不了又要一顿鸡飞狗跳。 现在,看洛家父母的态度,不仅支持她回国,还说要帮她为怀孕的事做出澄清。她知道他们这么说,就等于是要公开对外承认她和洛翼的关系了。 对于洛家这样的豪门,他们没有仗势欺人,而是尊重了她的意愿,这让她感到了温暖。 “君瑶,你和阿翼还没有领证,所以现在不算是真正的夫妻。我的意思是,你们领证吧。婚礼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筹备好了再办。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希望你和阿翼结婚前能签署婚前协议。” 洛时闻看着唐君瑶,坦然地说: “这份婚前协议主要是关于婚前财产,我已经让律师草拟了,你看完之后可以跟我们说你的意见。” 唐君瑶一怔。 她以前没想到婚前协议的事,只觉得她和洛翼之间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成,一种是不成。现在她才回过味来,如果她真的要嫁给洛翼,那要考虑的事情就有很多。 洛翼坐在她身边,听到父亲的话后皱了皱眉,面露不赞同。 婚前协议的事父亲没有和他说过,他也没想过要和唐君瑶签这个。 “你们领了证,声明的事就好办了,就直接说你们是夫妻,然后对外声明你们确实有个孩子。” 洛时闻继续道: “这样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唐君瑶迟疑着说,“我现在就可以看那份婚前协议吗?” 闻言,洛翼在餐桌下握住她的手,唐君瑶转过头到他有些担忧的目光,对他笑了笑。 知道洛家想和她签婚前协议,她并不觉得过分。 洛家可是有上百亿的资产,到时候都要由洛翼来继承,而这里面又涉及到不少商业的事情,将心比心,如果她是洛翼的父母,她也不放心。 现在哪一对豪门夫妻结婚不签婚前协议?大家都是在现实生活中摸爬滚打的人,为了以后少有纠纷,提前达成共识未必不是好事。 唐君瑶知道不少普通人哪怕只有十万的积蓄都怕被配偶白白占了便宜,更何况是洛家这样的豪门。 她本来就不是为了钱才坚持要和洛翼走到一起,她真的不在乎洛家给她多少钱,不给她多少钱。 洛时闻对她点头道: “当然可以。” 晚饭结束后。 唐君瑶在卧室里翻看着洛时闻让律师拟好的婚前协议,她看了半晌只看到一些规定的很精细的财产分配,就像洛时闻说的一样,这份协议主要就是关于婚前财产的规划,并没有什么别的约束。 她认真地看了很久,确定了这里面没有不公平的条款,比如限制她对孩子的抚养权什么的。 而且平心而论,洛家也算是大方了,在婚前协议里明确写着几套她和洛翼共同居住的房产作为婚房,都写她的名字。洛家还会给她总价值几个亿的资产作为彩礼钱,而洛翼的婚后所得自然都有她的一部分。 半晌,唐君瑶合起这份协议。 洛翼也恰好在这时进来。 他的面色有些沉重,看到唐君瑶就说,“我刚才跟我父亲谈过了。” 唐君瑶知道他想说什么,顿了顿道,“阿翼,我觉得你父亲的想法都是对的。你们洛家的资产,是你们祖辈几代打拼下来的,自然是属于你们的。我想和你结婚,想进你家的门,但我不是为了要你家的钱。” 洛翼皱着眉,沉默片刻才道: “我只想你真的成为我家的一员,以后就不用再分你家我家。” 唐君瑶对他笑着说: “阿翼,我真的可以接受。你的父母这大半年来一直对我很好,他们已经很照顾我了,我能感觉到你们是真的在接纳我。我看了你爸爸找人写的婚前协议,这里面的条款都合情合理,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的。” 洛翼没有说话,他刚才和洛时闻谈过,洛时闻的意思就是如果不签这份婚前协议,那就不能办结婚证。洛时闻对这件事的态度非常强硬,他知道这次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真的可以接受?” 他缓缓问。 唐君瑶点头,脸上的笑容明媚。她走下床抱住洛翼,把头埋在他怀里道,“阿翼,我很开心。” “为什么?” 洛翼搂住她,垂眸道。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有能力,没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可这个在他心里一直很脆弱需要他保护的女人,却说她已经很开心了。 “因为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唐君瑶低声说。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有性格缺陷的人,远远谈不上十全十美。而洛翼也和她一样,有瑕疵,可她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有了闹闹之后,我就觉得,这辈子我一定要活得很好,和我所爱的人一起。” 1447章 回国 一周后。 唐君瑶久违地走进沪城机场,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气色红润,没有戴墨镜和口罩。 她会在机场现身的事并没有提前放出消息,但很多路人看到她,很快就认出她的身份。她和洛翼一起走过,有不少人都偷偷拍下了她们的照片。 她察觉到那些偷拍的镜头,身体微微僵硬。 虽然她仍然害怕镜头,尤其是偷拍她的镜头,可有洛翼走在她身边,她就觉得她不是那么的害怕了。 想到她刚出生的儿子,她更加感到自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也有了要保护的天使,她也可以成为别人的守护者,而不再只是之前那个孤独无助的女孩。 走出机场,她坐上前来接他们的车辆,直接就去了星艺娱乐的办公楼。 办公楼下唐君瑶双脚一落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 她望过去看到几个拉着横幅的年轻小姑娘,正对她喊着她的名字。她就知道她们都是自己的粉丝。 还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一看到她,就激动地差点红了眼眶,有些含糊不清地喊道,“瑶瑶姐,你终于出现了,我们还以为你是被雪藏了!” 唐君瑶对这些一直等待自己的粉丝,内心充满愧疚,她走过去说,“谢谢你们在这里等我。” 然后,她挨个给这些粉丝签字,又和她们合影。 “你们都是学生吧?要好好学习,加油。我当年没有读好书,现在都有些后悔,你们千万要珍惜现在的时光。” 说了好几句鼓励她们的话,唐君瑶才与她们告别。 这时有个粉丝看到一直站在不远处,耐心等待唐君瑶的洛翼,怯怯地问: “瑶瑶姐,那边那个帅哥是,是那个绯闻男主吗?” 唐君瑶知道她们想问什么,笑了一下道: “他是我老公。” 她话音落下,粉丝们都尖叫起来。唐君瑶忙对她们做了个嘘的手势,又对她们鞠了一躬道: “我暂停通告的这大半年,你们久等了。我一直不露面解释,是因为一些事,我知道这很对不起你们的关心。但请你们相信我,我这次来公司就是为了处理好这一切,这次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退出娱乐圈的这大半年,除了星艺娱乐发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声明,说她因为私人缘故要短期暂停演艺活动之外,就再没说什么,可是把她的粉丝给急坏了。 很多人都猜测她是得罪了哪个大人物,结果被雪藏了。还有人说她是被逼着去堕胎,还说她是给某个有权有势的富商当小三结果被人家的大老婆给封杀,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现在她暂退娱乐圈的事几乎都成了娱乐圈的年度未解之谜,因为从没有哪个流量小花能像她这样说退就退,之前还一点风声都没有,绝对的爆炸性事件。 所以即使事情过去了大半年,各大论坛上还到处都是猜测她孩子父亲是谁的讨论帖,都在议论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梦姐一看到她和洛翼走进办公室,站起身来,眼圈也莫名的有些红了。 “君瑶,你总算是回来了。” 唐君瑶看着梦姐,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说,“外面的那些粉丝,是你告诉她们我要回来的吧。谢谢你了姐。” “这算什么,我可是给你收拾了大半年的烂摊子。” 梦姐板着脸道。 唐君瑶红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是给星艺惹了大麻烦。如果不是洛翼在事后一直给星艺很多好处,那星艺因为她遭受的损失,她都想不到该怎么还。 “好了,不说这个了,现在你回来了,我们赶紧商量一下你复出的事。” 梦姐又看向洛翼,顿了顿道。 洛翼笑着说,“要发布的声明,我们这边已经拟好了草稿。” 说完他就从手机上调出,给梦姐看。 梦姐看到第一行就怔住了,看着他俩道,“你们已经结婚了?” 唐君瑶笑眯眯地说: “是啊,我和洛翼现在是夫妻了。” 闻言,梦姐目光复杂地看着唐君瑶,说,“你是悄咪咪地结婚生孩子,然后惊艳所有人啊。” 唐君瑶挠了挠头发道: “姐,不是我不告诉你这件事,这婚我也是刚结啊。” 梦姐看着唐君瑶,千言万语,最后只是害了一声。洛翼还在这儿,她总不能说,她就怕洛家等唐君瑶生完孩子,就吊着人不给名分,也不承认这个儿媳妇,那不就难办了? 现在知道他们俩真的结婚,她也算是替唐君瑶放下这颗心了。 一天后。 唐君瑶发声明的事上了微博头条,引爆各大社交网站。她官宣自己已经结婚,并和丈夫育有一子,还公布了丈夫的身份,那就是洛时闻的独生子洛翼,并宣布自己在产后调养好身体,将回归娱乐圈,继续搞事业。 这下娱乐圈彻底热闹了。 几乎所有关注国内娱乐圈的人都在评论这件事,不管是唐君瑶的粉丝还是黑粉,喜欢她的还是不喜欢的,头一次听到这个新闻,都只有一句窝巢可说。 谁能想到娱乐圈草根出身空有皮囊的傻花瓶居然能搞定洛翼这样的巨富之子,还和对方领证? 有人说唐君瑶是凭着孩子才逼宫成功,没什么了不起,可要是这么说,那还有那么多女明星同样给豪门的二代三代生了孩子,却一直都没有名分。 而且洛翼的长相也英俊,更不是那种只知道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算得上富二代中很有能力和上进心的存在了。 到了下午,又有一条微博上了热搜,那就是路人众筹请唐君瑶出恋爱教程。 唐君瑶看到这个热搜后,有些啼笑皆非。 要是让网民知道她当初和洛翼的那些争端,她估计要被很多人说下贱了吧。 她的孤注一掷和痴迷,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不可理喻的恋爱脑。可对她来说,她的渴望就是那么炽烈,她克制不住,也不想克制。她愿意做扑火的飞蛾,也不想独自在寂寞中燃烧殆尽。 她不希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只要她爱的人陪在她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感情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冷暖自知。 “你们还让唐君瑶出恋爱教程,搞不搞笑啊,人家长得那张脸就是最牛的教程了好不好,还用写吗?知道为什么娱乐圈这么多没演技的女明星,就唐君瑶有资格被称为公认的花瓶吗,就因为她确实漂亮的无懈可击啊。作为花瓶,人家可是当之无愧。” “我觉得和唐君瑶同辈的小花中,也只有唐君瑶的容貌称得上是被上天眷顾的美貌吧。有些人火了让人觉得奇怪,但唐君瑶能火,就是靠这张脸,这没什么奇怪的。”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收服不了的男人,只有无往不利的美貌。” 看着这些热评,虞兰的脸色铁青。 她真是没想到唐君瑶一回到国内就能带来这么大的新闻,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洛翼居然和唐君瑶已经结婚了。 那个男人可是她的猎物,怎么能就这么有主了? 而且还是被唐君瑶这种她看不上的花瓶抢走。 什么无往不利的美貌,说得这么好听,那不就是一张皮囊而已,没有灵魂的注入,算得了什么。 虞兰越想心情越差,她恨恨地关掉微博,一抬头就看到齐羽薇在望着她。 “羽薇姐。” 她顿了顿,有些僵硬地挤出一抹笑。刚才她的表情,一定被齐羽薇看到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果然,齐羽薇轻声询问。 虞兰调整好心情,做出得体的表情,然后轻轻摇头道,“也不是,就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又在网上看到那些喷子黑我的评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齐羽薇笑道: “那些喷子说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仗着你是明星,他们自己啥也不是,你也没法一一追究他们乱说话的责任,才敢胡说八道罢了。” 虞兰点头,然后说: “也是,在意他们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齐羽薇拍了拍她的肩,随即道,“安迪找你呢,说是徐导那部戏的合同已经发来了,等着你签字,赶紧去吧。” 1448章 剧组碰面 虞兰早就知道《蜀山行》的女三号早已经定下是她,徐导拍板的事就不可能再改变,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她也并不多惊喜。 “对了,羽薇姐,你和左夫人合作的那部《双姝》,快拍完了吧。” 和齐羽薇一起往安迪的办公室走去,虞兰想到什么,笑着问。 齐羽薇笑了笑道: “你问的巧,今晚最后一个群演的戏份结束就正式收官,因为时间上的考虑,决定下周办杀青宴。” “原来都万事俱备了。” 虞兰看着齐羽薇,恭喜她道,“那我就预祝羽薇姐第一部当出品人的戏,在上线后能爆红了。” 齐羽薇嘿嘿地笑着说一定。 走进安迪的办公室,齐羽薇和安迪又说了几句就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虞兰和安迪。 安迪抬头看了眼虞兰,然后把手里的合同递过道: “合同我看了,不论是片酬还是戏份都有保障,虽然只是女三号,但能在徐导的电影里露脸,还能拿到一个亮眼的角色,你给自己争取的这个资源真不错。” “是徐导给我这个年轻的晚辈机会。” 虞兰轻笑着拿起签字笔,也没再看合同就签下字。 安迪望着她,笑道: “我可是听说,你当初为了得到这个角色,是杀到会所的私人包厢里,硬是在徐导面前自作主张地演了一出戏。” 虞兰耸肩说: “是有这么回事。那也没办法啊,我原本试镜的是女二号,副导演坐镇的初试我都通过了,结果却忽然告诉我不用再来试镜了。我还以为是我演得不好,又很想得到一个角色,这才厚着脸皮去求徐导的。” 安迪啧了一声道: “你这姑娘是真的敢,我欣赏你这种劲头。你就这么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事业上,不可能不成功的。” 虞兰笑着说了声但愿如此,心念电转,看着安迪状若不经意地说: “说到《蜀山行》,我现在才知道,我当初要演的女二号最后定的演员是唐君瑶。” 安迪若有所思道: “以徐导对演技的高要求,确实不该选唐君瑶才对。但我听说徐导和洛少的父亲是朋友,应该是这层关系吧。” 虞兰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洛翼和赵总的谈话她可是都听到了,但她现在却装糊涂道: “我今天看到新闻,说唐君瑶和洛翼已经结婚了,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我真的吓了一跳。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进展这么快,圈子里其他人居然都不知情,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 安迪看着她,顿了顿说: “你很关心唐君瑶和洛翼的事?” 虞兰一怔,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多了,掩饰般低头笑道,“没有,我就是觉得好奇。” “娱乐圈里有很多旁人不知内情的事,隐婚生子的艺人多了去了,有的是更离奇的事。” 安迪缓缓道: “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你我都不了解唐君瑶和洛翼本人。感情到位了就结婚,这也正常。说到唐君瑶,你们马上就要在剧组见面了,营销号现在经常将你们两个进行比较,难免你们见面后会有些尴尬。” 虞兰做出认真听着的表情,没有告诉安迪她和唐君瑶那可不只是这一点摩擦。 “但都是在同一个剧组,你们要好好相处。” 安迪叮嘱虞兰道: “剧组人多眼杂,什么消息走漏不了,可别让人抓住你们的把柄,说你们有矛盾。我知道徐导的脾气,他最讨厌同组的演员不好好演戏闹矛盾了。之前他导演《大唐盛世》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原因换过主角,你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虞兰很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有了一些算计。 就唐君瑶那个蠢货一点就着的性格,在剧组只有她算计唐君瑶,没有对方算计她的份。 她就要让全剧组的人都知道,唐君瑶是个业务能力差,又愿意耍大牌的傻子。尤其是要让徐导看到,用唐君瑶来演女二号是多大的败笔。 三天后。 横店影视城。 唐君瑶匆匆赶到现场,她穿着一身简单的便装,也没怎么化妆。但她气色很好,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朝气。虞兰远远地看到唐君瑶,就眸光一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唐君瑶以前不论在什么场合出席,都必定是以最精致的妆容示人,现在这家伙结完婚生完孩子,倒变得随意起来了。 而最让她心里不平衡的是,即使如此,唐君瑶仍然出众,在人群中还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徐导。” 唐君瑶没有注意到虞兰暗中的打量,她站到徐导面前,客客气气道。 徐导看了看她,点了一下头说: “小唐,你来了。” 他虽然对唐君瑶的演技很是忧虑,但唐君瑶这张脸确实长得没毛病,只要她不表情僵硬像是木头的话,那一上镜的效果绝对很惊艳,而且也符合剧本中女二号倾城倾国的混血异域美人设定。 唐君瑶站在徐导身旁,搓了搓手道,“徐导,上次你在电话里说的台词的事,我都往心里去了。我这个角色的所有台词,我都背下来了,真的背得滚瓜烂熟,绝对不会忘的。我要是忘了,我就自己扇我自己嘴巴。” 徐导听了之后乐道: “当红女演员在我的片场上扇自己嘴巴,这传出去他们该说我片场霸凌了。而且把台词背下来只是第一步,你得说的自然,把台词说的合情合理,像是一个人真的在说话,而不是背。这是一个演员基本的台词功力,你知道吗?” 唐君瑶当然知道,但她也知道自己反复练习过还是做不好,她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明白,我,我琢磨过。” 徐导见她紧张的说话都卡壳了,叹了口摇摇头,然后说: “今天是主要演员都到齐,然后我交代一些事情。昀年和嫆宛还没到,等他们到了我再说。对了,你和小虞认识吗?” 说着,徐导对站在不远处的虞兰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唐君瑶一看到虞兰,那表情就有点僵硬,虞兰倒是很落落大方地对她打了招呼。 “君瑶,好久不见。” 虞兰笑得亲切,就好像和唐君瑶是什么好友的关系似的。唐君瑶忍耐着翻白眼的冲动,也对她勉强笑道,“好久不见。” 徐导一看到唐君瑶的脸色,就看出她和虞兰可能关系不好。 他心里想,这姑娘台上演不好戏,台下也不会演戏,倒是简单易懂,不是那种有城府的人。他其实并不讨厌唐君瑶的为人,倒是对虞兰的印象要复杂一些。 他对虞兰有很深的欣赏,觉得她是能成大器的演员,但他同时也感觉到虞兰的心机,知道她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复杂,能把戏演好的人,却不是好人。 “小虞对剧本的理解就很好,小唐你可以和她多学习一下。你们都是年轻女演员,可以多交流。小虞啊,你演的角色和小唐之间有一些对手戏,你要多关照一下她,带一带她的节奏。” 徐导语重心长道。 虞兰笑得端庄大气,“徐导您放心,我和君瑶会配合好的。” 1449章 对比 唐君瑶看着虞兰脸上的笑意,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可徐导在这儿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跟着道,“我会好好学习的。” 徐导看着她们俩,好像很欣慰地一笑,就离开去和编剧说话了。 等徐导走了后,唐君瑶双手抱胸,对虞兰道,“在导演面前,你真是能装啊。” 虞兰嘴角的笑意微微变冷,看着她说: “没你厉害。没想到你暂停演艺活动这大半年,回来之后还有了洛家少奶奶的光环,真是了不起。” 唐君瑶呵呵笑道: “怎么,嫉妒我啊?” “那倒没有。” 虞兰也回以微笑,“我不像你只能靠男人靠这张脸,我可以靠实力。” “谁告诉你我就没有实力的?我们等着瞧。” 没有外人在,唐君瑶毫不顾忌地对她翻了个白眼。 说完,唐君瑶就气哄哄地走远,虞兰看着对方的背影,眼底满是刺骨的寒意。 “君瑶,快过来。” 唐君瑶原本想回自己开进片场的房车上休息,但这时梦姐却对她招手。 她有些迷惑地走上前,低声问道: “姐,怎么了?” “你刚才和虞兰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说她在徐导面前太能装,然后她说我没实力就是靠男人,我让她等着瞧。” 一听这话,梦姐感觉自己脑壳都疼。 这俩人是一进组刚见面,就battle上了啊。 她隐蔽地看了远处的虞兰一眼,然后拉住唐君瑶说,“我的小祖宗,我可提醒你啊,千万别和虞兰在片场有什么冲突。你也知道她心眼多,别被她算计了。上次你和她在慈善晚会上,你忘了你是咋被黑的?” 唐君瑶垂着眼眸有些不服气,但她想到洛翼为了帮她拿到这个资源,可是都动用了他父亲和徐导的关系,这个角色来之不易,她一定要好好演。 要是因为虞兰这个小表砸生出什么事端,那她既对不起洛翼也对不起自己。 “我知道。我来这个剧组就是为了认真演戏的,我把角色演好就是最大的争气了,我不会拎不清的。” 她的回答难得的让梦姐省心。 梦姐看了她半晌,看得她有些发毛道,“姐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比以前懂事了。” 正说着,梦姐眼尖地看到远处有一辆豪华的保姆车驶来,她立刻道,“应该是司昀年和左嫆宛来了。你赶紧过去,站到徐导身边,和他们打个招呼。” 唐君瑶被她推着往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有些紧张道: “我这是头一次见到他们,我,我说什么好呢。” “你傻嘛?该说什么说什么。等待会儿徐导和他们说完话,你就介绍一下自己,说自己作为演艺圈的后辈,很尊重像他们这样优秀的前辈,然后这次能有机会和他们合作,向他们学习,是你的荣幸。” 梦姐耳提面命。 唐君瑶的表情还是有些僵硬。她知道自己演技不好,在专业的演员看来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菜鸟,所以见到这些实力派的演员,她每次都很紧张,又很自卑。 很多人都觉得她不配顶流的人气,说她没有作品只有一张脸,她也很想改变,尤其是在她有了孩子之后。 她不想等到自己的孩子长大,发现他的母亲就是一个靠脸吃饭的花瓶。她希望自己也能有像齐羽薇、左嫆宛这些三金影后那般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她想让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能以她为傲。 左嫆宛挽着司昀年的臂弯,笑着对徐导道: “徐导,我们上次合作是三年前了吧?” 在她说话时,司昀年就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等她说完才也对徐导问好。 “这次的作品有你们和远生挑大梁,我就放心了。” 徐导真心诚意地说。 “还用我们挑大梁,只要是徐导拍摄的作品,那在业内就是质量保证,您就是大梁本身啊。” 左嫆宛直爽地笑着,目光落到徐导身旁的唐君瑶身上,顿了顿道: “你就是小唐吧?” 唐君瑶愣了一下,然后说: “您知道我?” 看她愣愣的,左嫆宛不禁笑道,“当然了,你在国内这么火,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唐君瑶脸微微红着,想起梦姐交代她的话,赶紧对左嫆宛介绍自己。 左嫆宛看出她有些紧张,以为她是因为被徐导严厉的名声吓到,低声鼓励她道: “这是你头一次拍徐导的电影吧?没关系,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只要认真演,就一定会有进步。徐导对演员的要求严格,也是为我们好,在他的剧组是最容易学习到真东西的。” 唐君瑶感谢地点头,司昀年也微笑着对她说: “加油。” 而虞兰也在这时候走来,她刚好撞见左嫆宛和司昀年善意地鼓励唐君瑶的那一幕,嘴角微微勾起,却是在冷笑。随即,她上前对左嫆宛道: “嫆宛前辈,我是虞兰,很高兴认识你和司先生。” 左嫆宛握住她伸出的手,就看到虞兰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张精心保存的海报。虞兰有些羞涩般对左嫆宛笑道,“嫆宛前辈,我一直都是您的影迷,您能在我收藏的海报上签名吗?” 左嫆宛忙说当然可以,然后接过对方手里的海报,看到那竟然是她刚出道时主演的第一部电影,目光顿时就变得有些不一样。她怀念地伸手摸过海报上自己年轻时的脸,沉默了片刻后说: “这部电影是当时欧洲的一个学生导演拍的,小制作,纯文艺片,甚至都没有大规模上映,只有一些电影圈的专业人士看过,也没正式引进到国内。你居然看过。” 虞兰微微一顿,随即道: “您所有的电影我都看过,当然不能漏了这一部。我觉得您演的真好,这部电影的剧本也太棒了。您在海滩上跳舞的那一段,我看了不知多少遍,甚至还对着镜子模仿过您的神态。” 没有哪个演员会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表演的欣赏,左嫆宛问司昀年要了一支笔在海报上签名,然后看着虞兰说: “谢谢你这么喜欢我的那段表演,那也是我自己最满意的表演片段之一。” 虞兰接回海报,十分郑重地收好。然后有些腼腆般低下头,她笑道: “我在沪戏读书的时候,做过最美的梦如果以后能有机会和您这样的演员合作,演同一部电影,现在终于实现了。前辈,我真的是您的铁粉。” “真的谢谢你喜欢我。” 左嫆宛都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她表现的态度很真诚,一点都没有阿谀奉承的样子。 “我想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 虞兰又看着左嫆宛的眼睛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没事骚/扰您的,我就是有些表演相关的东西,想和您交流一下。可以吗?” 话说到这份上,左嫆宛当然不可能拒绝她。 “好啊,这是我的微信,我扫你。有事没事都可以找我聊几句,只要我有空就会回你的。” 两人就这么加上了微信,司昀年和唐君瑶被晾在旁边。比起司昀年的淡然含笑,唐君瑶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了。 她倒不是嫉妒虞兰能加上左嫆宛的好友,就是这个在左嫆宛面前如此真诚,如此热爱表演的虞兰,和她所认识的虞兰简直就是两个人。她都怀疑虞兰此刻的体内,是别人的灵魂。 正当她有些出神时,趁着左嫆宛和司昀年不注意,虞兰恰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里充满挑衅和不屑,让唐君瑶怔住。 当她回过神时,虞兰已经收回了目光,又对左嫆宛善意地笑着。 两个小时后,徐导给几个主要演员讲完话,就组织大家一起去影视城旁边的餐厅吃顿午饭。 包厢里,虞兰端坐在那里,一颦一笑都是说不出的韵味。她的话不多,但每回她一开口都能说到点子上,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就连徐导都称赞了她几句,说她有着超出这个年纪的灵气。 唐君瑶隔着很多人看她,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一顿饭吃完。 梦姐看到唐君瑶上车,顿了顿问,“饭吃的怎么样?” 闻言,唐君瑶有些恹恹地说: “一般吧。” 跟她合作这些年,梦姐也算是相当了解她,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心里不舒服。 “怎么了,和我说说呗?” 梦姐笑着道。 唐君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其实也没什么,大家对我都很好,尤其是徐导,还有左嫆宛和司昀年。但我就是忽然觉得,虞兰在很多事情上真的比我强很多。” “你是说演技?” 梦姐看着她问。 “是演技,但也不光是演技。在为人处世上,她也有做的比我好的地方。” 唐君瑶轻叹了一口气,双手绞在一起说: “我以前就是太情绪化了,一点小事都要发火,别人给我一点脸色我就受不了。我能红,真的是上天保佑吧。虞兰说得对,我是有性格缺陷。” 就像两年前虞兰私下对她说的话。 虞兰说,你一个艺人业务能力不够强就算了,还一身臭脾气,你这样的人也就是侥幸才能火,德不配位早晚要摔得粉身碎骨。 她那个时候只是觉得气愤,只想着虞兰凭什么就这么说她,她的人气也不是买的,都是她靠自己吸到的粉,虞兰就是完全恶意的,见不得她好而已。 可她现在想想,却明白了一件事。 虞兰确实说这一番话确实是恶意的,可有一件事虞兰说的没错,那就是她没专业能力还不会为人处世,确实不配一直站在高处。 “怎么又说到性格缺陷上了?” 梦姐看她神情落寞,顿了顿道,“你敬业一点,把戏演好,这就是你要去在乎的事。至于虞兰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里。你身边的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就够了。” 1450章 杀青宴 从影视城回到位于沪城市中心的公寓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唐君瑶在车上睡了一觉,所以精神还不错。走进公寓,她原本以为洛翼不会在家,却看到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笔记本电脑。 一见她进来,他就笑着抬头道: “你回来了。” 唐君瑶微微一怔,然后说,“我以为你刚回沪城,一定会很忙呢。” “也没那么忙,有些工作的事我可以在家处理,就都处理了。” 洛翼合上笔记本往身边一放,就起身去厨房端出来一碗水果双皮奶。 唐君瑶看到后,有些惊喜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双皮奶?” “说来惭愧,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洛翼顿了一下道,“我们一起住在瑞士的时候,有一次厨房做了双皮奶,妈妈注意到你都喝完了,她就知道你爱这一口。这次我们回沪城,她发给了我做双皮奶的步骤,让我自己做给你。” “妈妈真好。” 唐君瑶的脸蛋有些红扑扑的,她端着碗,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洛翼笑了笑,又问她道: “今天顺利吗?” “还行吧。” 她想了一下说,“别的都没什么,就是虞兰她那态度阴阳怪气的,我觉得等我们正式进组了,那女的肯定要找我麻烦。” “虞兰?” 洛翼有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想到之前和虞兰的几次照面,他若有所思道,“你是该小心点她,她挺有心机的。” 唐君瑶抬起眼,望着洛翼有些诧异道: “你也能看出她有心机?” 洛翼听她这不相信的口气,苦笑着说: “那怎么不能,我又不是傻子。” 唐君瑶轻轻哼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噘着嘴道,“谁知道你们男人是怎么想的,绿茶那一套对你们就最好使了,你们不就喜欢能勾/引你们的那种吗。” 洛翼皱起眉头,“别的男人我不知道,但我和虞兰可没什么。” “对,没什么。” 唐君瑶现在想到洛翼曾经正眼瞧过虞兰心里就堵得慌,她再回忆起虞兰那股让她说不上来的风情,就更憋屈了。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地吃着双皮奶。 洛翼见她这样,转移她的注意力道: “刚才妈妈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和闹闹视频。” 想到自己儿子,唐君瑶立刻高兴起来了。她点头道,“当然要。” 闹闹现在还太小,不能坐飞机,所以洛翼和唐君瑶商量过,先把他留在洛夫人那里,让洛夫人照顾。等到孩子到了可以坐飞机的时候,再带他回沪城。 只要唐君瑶想孩子了,就可以随时和洛夫人视频看孩子。 这样既不影响唐君瑶的事业,又能让孩子健康长大。唐君瑶想好,等闹闹懂事了她还是要自己带孩子的,当年她曾缺失的爱,她都要弥补给自己的孩子。 看完视频里踢着小脚一脸褶子的闹闹,唐君瑶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畅了很多,体内好像充满了力量。 “阿翼,我一定要演好这部电影。等到闹闹长大了,我就要给他看,让他看到自己的妈妈也是优秀的演员。” 唐君瑶认真道。 几天后,半岛酒店。 顶层的花园餐厅被《双姝》剧组包了下来,在这里举办杀青宴。齐羽薇穿着酒红色的长裙,她作为出品人兼主演,举着酒杯眯起一双微醺的眸,挨个向剧组的成员敬酒。 “都干了。” 轮到温潇时,温潇笑着和她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难得你这么豪爽啊,小潇。” 齐羽薇也把杯里的酒喝尽,笑着打趣。 温潇已经喝了几杯,此刻她的醉意都流露在脸上,双颊飘起绯丽的红/晕,整个人都染上一层暧昧的成熟女人的性/感,就像一朵开到最绚烂时的花。 “杀青了,我高兴啊。” 她扶着齐羽薇的手,断断续续道,“其实这部剧对我来说也是突破,我看着大家投入这么多心血在里面,又看到我们终于得到了成果,我高兴。” 说着,温潇又笑起来,“而且这是惟爱第一部即将上线的作品,我能不高兴吗?我真替他骄傲。” “我们所有人都该骄傲。” 齐羽薇和她拥抱了一下。 不远处,两个男人看着她们,目光都是深情专注的。 左愈微微皱着眉头,看到温潇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还被齐羽薇拉着去和别人说话,他真想把人直接带回家,不想再让更多人看到温潇的醉态。 而陆凌风对齐羽薇就没有这么担心,他知道齐羽薇的酒量好着呢,这才是微醺,她就算再喝半瓶红酒也不会真的醉倒。而且这种场合向来是齐羽薇施展魅力的时刻,所以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不远处,守望着她。 两个男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关注着自己的妻子。 忽然,有人匆匆跑到左愈身边,左愈定睛一看认出对方是剧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工作人员,见对方好像不是为了敬酒,他顿了顿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那工作人员也喝了不少酒,反应迟缓,过了片刻才大着舌头道: “左先生,我们,我们编剧他,他喝多了——” “什么?” 左愈有些错愕,“你说左惟爱?” “是,他,他就在那边,您去看看。” 工作人员醉醺醺地傻笑着,左愈有些头疼地就走往对方指着的方向。 剧组包下的是整个餐厅,里面分为好几个区域。 左惟爱在东边的角落里浑身瘫软,却还握着酒杯不放,嚷嚷着要继续喝。他身旁,场务小姐姐急得不行,一看到左愈走过来,顿时紧张地解释道,“左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不该向小少爷敬酒的。” 按理说左惟爱还没成年,是不能喝酒的,但今天是杀青宴,他又是编剧,也没人想到要讲究那么多,就有人带着很多工作人员敬了左惟爱一杯。 左惟爱也就喝了。 可没想到,他这一喝就停不下来。别人也没留意,他又喝了几口,就喝多了。等场务再注意到他时,他已经醉得浑身泛红,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左愈皱着眉头走到左惟爱身边,拍了拍自己小儿子的肩,“你这是喝了多少?” 左惟爱慢了一拍才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然后问: “你谁啊?” “我是你爸。” 见状,左愈都被气笑了,这臭小子醉到连自己老子都不认识了。 左惟爱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又气愤地瞪着左愈道,“你怎么骂人?” “我没骂你,我真是你爸。” 左愈双手抱胸,缓缓道。 左惟爱又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你骗我。” 见他这样,左愈知道他是真喝多了,无奈道: “我不是你爸是谁。你也够皮的,头一次喝酒就喝这么多,我让人送你去休息。” 左惟爱连左愈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又瘫软在了椅子上。 左愈叹了口气,他问场务道,“他这是喝了多少?” 场务顿了顿,如实说: “我不太清楚,但应该不超过三杯。” “三杯红酒?” “是的。” 现场还有白酒,但白酒度数太高了,剧组的人是说什么也不敢拿白酒灌左氏的小少爷。场务也是想着反正红酒度数不算高,让左惟爱喝几口也没事,却没想到直接把人喝醉了。 她紧张兮兮地偷偷瞥着左愈,就怕左愈发火。 “啧,三杯红酒就醉了,这酒量可没有遗传我,是得锻炼。” 但左愈却只是笑了一下,就打电话就保镖上来,让他们直接在半岛酒店开个房间,然后把左惟爱送过去。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着左惟爱,把他送进开好的酒店房间。 几个小时后,左惟爱昏沉地睁开眼眸,看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里,顿了一下,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喝到断片了,连杀青宴结没结束结束都不知道。 他拍了拍自己的沉重的脑袋,拿起手机想给爸妈打个电话,就看到一个未接来电。 “是她。” 他看到来电的备注,顿了一下,还是拨回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了。” 半晌,电话被接起,楚见鹿微凉的声音从手机的听筒传出,传进左惟爱的耳朵。 他低声道: “我刚才睡着了才没听到你的电话。你找我有事吗?” 1451章 各奔东西 楚见鹿嗤笑了一下,说: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左惟爱顿住,缓缓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从他和楚见鹿说了分手之后,他就不再关注楚见鹿的朋友圈信息。 一年前他和父母哥哥一起去东京时,收到了楚见鹿发的那条短信,她说让他等她,还说她为了他放弃了原本的梦想,选择了继承楚氏家业的这条路。 他当时就觉得很震惊,他不希望楚见鹿为了他贸然做这些,他不值得她这么做。 可不管他如何劝阻,可楚见鹿的态度仍然斩钉截铁。 他还记得她是怎么说的,“这是我的决定,和你没关系。我喜欢你,也和你没关系。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为我的选择负责,不需要你来负责,你别多管闲事了。” 那之后,楚见鹿就不再接他的电话,他打了几次就没有再打过了。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只是单纯地不想和我再有什么交集,是这样吧?” 此刻,楚见鹿缓缓道。 左惟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楚见鹿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是当初那个大大咧咧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他有些难受,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话的立场。 “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其实就是想对你说,恭喜你。” 沉默片刻,楚见鹿的口气又和缓了一些。 “恭喜我?” 左惟爱迟疑道。 楚见鹿笑了一下,说,“你会觉得可笑吧,但我还在关注你的消息。我知道你编剧的作品已经杀青了,用不了多久就会上线。祝你的作品能爆红。” 爆红这两个喜气洋洋的字,此刻听在左惟爱耳里,却有些沉重。 “谢谢。” 他的声音沉闷。 “你不高兴?” 楚见鹿听出他的心情,又是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说,你的理想就是当一个编剧吗?现在你终于有作品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左惟爱垂着眼眸说: “我是想到你也说过,你的理想是学表演。你真的要放弃吗?” 话音落下,通话陷入了难耐的寂静。 他等了很久,楚见鹿也没有回答。就在他想再说什么时,楚见鹿轻声道: “我早就说过,我已经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你——” “我也说过,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恋人,那就不要再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你能不能记住我说的话啊?” 她似是在抱怨什么道。 左惟爱顿了顿,想到自己今年已经十七岁,马上就要考大学。而楚见鹿和他同龄,也和他一样面临着人生中头一件重要的事。他的哥哥和蓝雪姐已经到美国去念大学,马上就轮到他们了。 “那你想好要报考什么学校了吗?” 他问。 楚见鹿笑了笑,然后说,“我的第一志愿是北城大学的经商管理系。” 北城大学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能考进这所学校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学子。而像经商管理这样比较热门的专业更是有一定的要求,可见难度。 但楚见鹿却说得这么志在必得。 在这一刻,左惟爱感觉到,她真的变了。 “祝你能如愿。” 他的声音很低,像在呢喃。 楚见鹿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再说话,问道,“那你呢,你想考什么学校?是在国内,还是像你哥哥一样留学?” “我要考沪城大学的中文系。” 左惟爱说。 他有种感觉,好像和相识的人就要这样各奔东西了。虽然楚见鹿曾经说,她去学经商是为了他,但这都是一时的想法吧。 等她去了大学,那整整四年里她肯定会遇到别的男生。能考进北城大学的都是优秀的人,她一定会走入别的感情,和真正合适的人走到一起。 大学毕业之后,他们的人生更是不会再产生什么交集。 如果楚见鹿真的步入商场,成了楚氏集团的女总裁,到时候她的眼界和想法都会随之改变。 年少时的梦会渐渐远去,像天边的云一样,很远很远,越来越远,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她将看到更美的风景,她将遇到能真正留在她身边陪伴她的人。 他祝福她。 横店影视城。 徐导站在片场里,拿着个喇叭对吊着威压的唐君瑶喊道,“你的肢体动作能不能别那么僵硬!我让你演美人,没让你演木偶!你这样被吊着像是假人!” 唐君瑶被威压吊在四米多高的半空,冷风把她吹得眼睛都有些睁开。看着地面,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恐高,但那种晕眩感还是如影随形。她强忍着,对站在地面的徐导扯着嗓子喊道: “徐导,再让我试一次!” 徐导见她脸被吹得煞白,但却很敬业地吊着一口气,没有轻言放弃,因为她演不好而燃起的怒火平息了几分,对威亚师傅做了个手势,然后沉声道,“再来一次。” 唐君瑶深吸一口气,感觉到威压将她吊得越来越高。她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行,她不能再拖剧组的后腿,也不能让所有人看扁了她。 她可是已经决心要改变,要走实力派的路。 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她还能干什么。虞兰在下面一定会狠狠地笑话她的吧。 她硬憋着一口气强迫自己全神贯注。 地面上的副导演做了个手势后,她知道开拍了。威压甩起,她拼尽全力挥舞起长袖,看向拍摄镜头所在的位置,控制着自己的脸上的表情,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眉目含情却又带着神秘的审视。 “卡!” 徐导喊道。 威压在半空停住,唐君瑶大口喘着粗气。她紧张地望着地面上的徐导,也听不到徐导在说什么,还以为是她演得又入不了对方的眼。随即她被缓缓放下。 双脚一落地,她把眼泪憋回眼眶,对走过来的徐导道: “徐导,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个镜头我——” “不用了。” 徐导的话让她的心坠入谷底。 但下一刻,徐导就对她露出笑容,竖起大拇指说,“你刚才那个动作和表情都不错,这个镜头可以用了。” 闻言,唐君瑶欣喜若狂。 就这一个镜头,她就拍了两个多小时。刚才徐导的耐心已经告尽,说如果她再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那就只能不拍正脸,找个替身来替她完成这个动作。 但这样做,电影的效果就会打折扣,而且徐导一直都有坚持,他的电影很少用替身,只要是演员能自己做到的,就自己完成。 唐君瑶知道如果因为她破例,那她就是拖累了全剧组,还把徐导对艺术的追求都拉下了神坛。 所以她才说什么也要完成这个镜头。 “比起一开始,你现在演得算是有很大进步了。” 徐导带她来到摄像机前,给她看了两版的对比,随即说,“演戏就是这样,必须雕琢。你的基础很差,但如果你一直坚持现在的态度,那就是笨鸟先飞,你会演好的。” 唐君瑶笑着点头,扬起一张因为挨冻而苍白的脸说: “我一定坚持。” 说完,她才裹上助理递的大衣,去房车上休息。虞兰在这时仿佛不经意地走过她身边。 “一个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拍完的镜头,却拍了两个多小时,还挺高兴呢。” 对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 1452章 片场风云 唐君瑶的脚步猛地顿住,她转过头盯着虞兰,就看到对方笑得云淡风轻的那张脸,被吊在半空吹了两个多小时冷风,还一度被导演骂的狗血喷头的憋屈怒火就涌上心头。 她告诫自己要忍住这口气,可虞兰那脸上的表情也太嚣张了。她要是连这个都忍了,那她就不叫唐君瑶了。 “虞兰,我拍的好不好和你没关系,你别tmd冷嘲热讽!” 眼看虞兰就要略过她往别的地方走去,唐君瑶一把扯住虞兰的袖子,咬牙切齿道。 虞兰被她拉住,脸上的笑意不变,仍旧是那副在唐君瑶眼里格外欠揍的表情,回过头对她微笑着说,“怎么了,我戳到你痛处了?” “痛处还谈不上,我就是看不惯你上杆子找我骂的臭德行。” 唐君瑶也冷笑道: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可我不用你看得上我,也不在乎你是怎么想的。你躲远点别来冒犯我就是了。我们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你总是来找我麻烦,该不会是嫉妒我什么吧?” 虞兰听到嫉妒这俩字,眸光微微一沉,她看向唐君瑶的眼里写满轻蔑。 “你一个没文化的花瓶还会用井水不犯河水这么高级的话呢,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不过啊,你也误会我了,我不是嫉妒你,也不是想管你的闲事。我就是单纯觉得,你一个人拍不好戏却拖累整个剧组的进度,怪耽误人的。” 虞兰的口吻淡淡的,但却有种能把唐君瑶的怒火挑到快要爆炸的威力。 唐君瑶的眼睛都蹭蹭地冒火。她知道自己的演技不好,她也对拖累了剧组的进度而心有愧疚,可这些话别人来说都可以,唯独不能是虞兰来说。 她正要发火,她的助理在这时走来,拉住她道: “君瑶姐,洛少给你打电话呢。” 闻言,唐君瑶怔了一下,收起即将爆发的火气,冷冷地看了一眼虞兰就转身离开。虞兰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的背影,心里却想着洛少这两个字。 半晌,虞兰冷哼一声。 她以前还真是小看唐君瑶这个花瓶了,原本以为对方就是一个美则美矣却没有智商的傻子,现在看来,能在娱乐圈混的女人果然都有两把刷子。 这个唐君瑶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很会讨好男人,以至于连洛翼都愿意抛弃门第之见娶她为妻。 虞兰越想脸色越阴沉,随即她也走到一边。 没人注意的偏僻角落里,她朝站在那里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孩走去,低声道: “我要的东西,你都拍下来了吧。” 男孩抬起头看她一眼,棒球帽下露出一双清秀却冷漠的眼睛。他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给虞兰看,她看了之后满意地一笑,“这几张拍得很好,发给我。” 男孩却收回手机,低下头,不紧不慢道,“我们说好了,一张照片值一千元。你想要这些照片可以,先把钱打来。” 虞兰笑了笑,不怎么在意地拿出自己的手机,随便一划就转账给对方整整一万元。 “多出的钱就当是我先付给你的定金,我以后还会找你合作。像这样的照片,我还要拍很多。不过,你可不能乱说话,否则就会有大麻烦,明白吗?” 她缓缓道。 男孩看着自己账户里多出的钱,勾起嘴角道,“我只要钱,你能给我,我就不会乱说。合作愉快。” 说完,他就骑着身后的脚踏车离开。 虞兰打开微信看到男孩发给她的照片,得意一笑。这几张照片拍的都是唐君瑶伸手拽她的瞬间。光是从照片上看,唐君瑶的表情凶狠,动作也很用力,可以说是粗暴。 她知道这些照片一发到网上,那些不了解真相的网民肯定都会说唐君瑶是在恶意欺负她。她都能想象到那些网友会怎么评价,肯定是说唐君瑶像学校里霸凌同学的小太妹,还说唐君瑶耍大牌。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而且,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照片,还远远不够。 她想要一出手就坐实唐君瑶片场霸凌的罪名,让唐君瑶从此背负道德污点被众人网暴。本来网上讨厌唐君瑶的人就多,现在给他们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他们会放过唐君瑶吗? 事情如果持续发酵下去,那闹到最后唐君瑶被迫退出娱乐圈都有可能呢。 想到这里,虞兰就感到心情愉快。 唐君瑶这个蠢货自以为嫁给了洛翼,就是有了后台,可以打一个翻身仗了。 但洛家虽然同意她进门,却绝对不会由着她一个连戏都演不好的女明星败坏洛家的名声,到时候她的丑闻一发酵,第一个像她施压,逼她退出娱乐圈的就会是洛家吧。 另一边。 唐君瑶走上房车,一边喝着热水,一边问她的助理: “你不是说洛翼给我打电话吗?” 助理支吾了一下说: “其实洛少没给你打电话。” 唐君瑶先是愣住,随即她就想明白了助理撒谎的原因。 “对不起啊君瑶姐,这都是梦姐叮嘱的,她说让我们都机灵点,千万不能让你和虞兰在片场起冲突。所以我刚才看你们气氛不对,才编了这个借口把你拉开。” 助理双手合十,对唐君瑶可怜巴巴道: “君瑶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唐君瑶顿了一下,低头笑了笑说: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吗?你们都是为我好,我知道。刚才确实是我冲动了。如果不是你把我拉开,我一定控制不住我的脾气,你做得对。” 这回轮到助理愣住了,她看着唐君瑶,觉得君瑶姐真的比一年前懂事了很多。 “君瑶姐,你真的不一样了呢。” 助理笑起来道,“就连徐导都说,你演的比之前好多了,你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提到演戏的事,唐君瑶的心情很沉重。她叹了口气道: “就算我演得真比以前好了,那也是和我自己比。剧组里别的演员,就连戏份没我多的小配角都比我演得好。而且每次轮到我的戏份就要不停地重拍,整个剧组陪我一遍遍地重来。” 她的心理压力真的很大,她最怕看到的就是徐导还有工作人员对她失望和看低的眼神,虽然大家都很给她面子,就连徐导都只是骂她演得不好,没说她就是个累赘。 虽然她嘴硬不承认,但虞兰那番话是真的说到了她的痛点上,她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没事的君瑶姐,梦姐已经给剧组打过招呼了。” 助理安慰她道。 梦姐出面给剧组的每个工作人员都发了丰厚的红包,请他们多担待,算是他们因为唐君瑶而加班加点的一点补偿,还时常请客给他们买饮料和外卖。 也是因为如此,大家才对唐君瑶没有什么怨气。 唐君瑶一想就觉得自己实在太弱了,什么都要靠身边的人帮忙。 她再想到虞兰说的那些话,更加过意不去。 “君瑶姐,你困了就睡吧。” 助理看到她闭上眼睛,还以为她只是累了,就给她拿来毯子,帮她盖在腿上道,“从这里开车回酒店房间需要一段路程,你先睡一觉,到地方我叫你。” 一个小时后。 唐君瑶睁开眼睛,房车刚好开到酒店的停车场。她看向原本说要叫醒她的助理,发现对方反倒睡着了。她有些好笑地推醒对方,指着车窗外说: “到酒店了,回房间再睡。” 助理还在迷糊,只是点了下头。 唐君瑶看到对方疲倦的神情,心里有些酸涩,对方是因为陪着她等在片场才会这么累的。这两天剧组集中拍她的戏份,不仅她有压力,就连她身边的团队人员都累惨了。 所以都是这种情况了,她还有什么好感到压抑的。有那些妄自菲薄的时间,她还不如把精力都用在提升自己的演技上,就像徐导说的,对一个演员来说,演得好就是王道。 其余的一切都是虚的,只有实力才是真本事。 虞兰那家伙敢这么嚣张,不就是因为她演得好吗? 唐君瑶握紧拳头,她一定要让看不起她的人都刮目相看。 走下房车,她戴上墨镜走要走进酒店大堂,忽然,一个中年女人匆匆跑到她身前。 她怔住,都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而当对方在她面前停下,她看清对方的脸后更加惊愕,因为这个忽然出现的人竟然是她认识的人。 “王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君瑶感到震惊,她赶忙拉住王素芬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跑到横店来啊?你怎么来的?是洛翼告诉你我在这里,把你送过来的吗?” 她摸到王素芬的手冷冰冰的,又有些心疼地帮对方捂着说: “你想见我,给我打个视频电话不就好啦。” 王素芬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似乎乘着很深的悲伤。她一看这个眼神,不禁怔住,问道: “是发生什么了吗?” 1453章 告诉她 王素芬只是沉默着,也没有打手语,随即唐君瑶感觉到对方把一个纸条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她愣怔地低头摊开这张纸条,看到皱巴巴的纸条上写着扭扭歪歪的字。 这字迹一看就是小学生写的。 上面写道: 君瑶,我不会写字所以托了一个娃娃帮我写下这些话。我知道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愿意再和我说话,我知道我会拖累你。但我还想见你一面,因为我把你当成我的娃。等你看到这个纸条时我应该已经见过你最后一面了。 君瑶,你要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不要像我一样活。我知道你嫁了人,你嫁的男人很有钱,可我怕你被他骗了。我知道是他不让你见我的,你不要因为我和他吵架,只要你活得好就是最好的。 唐君瑶抬起头,紧紧皱着眉,她抓着王素芬的手道,“王阿姨,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我不想见你了?我从来都没说过不想见你啊。而且你也误会了阿翼,他也没阻止过我见你。” 她在瑞士时是因为要养胎,所以才没和身在国内的王素芬联系。她还拜托了梦姐找人帮她照顾王素芬,以防对方一个人有什么需求却没法联系到她。 但梦姐那边给她的回复一直都是王素芬过得很好,没什么问题。 而她回到国内后就直接进了徐导的剧组,这一个月她一直都在埋头拍摄,那是没日没夜地琢磨角色,按照徐导的要求增进演技,自然也没想起来要和王素芬联系。 她原本打算等到蜀山行这部戏杀青,就把王素芬接到沪城让对方和洛翼见一面,再带着王素芬一起去旅游的,却没想到现在对方却照过来,对她说了这些。 王素芬对她笑了一下,用有些哀愁却又逆来顺受般的目光注视着她,随即做起手势。唐君瑶看明白了王素芬的意思,知道对方想说的是她试着联系上自己,却被洛家的人警告,让她离自己远点。 唐君瑶顿时就感觉一颗心陡然沉下,好像是在炎热的夏天忽然坠入冰窖。 她怔怔地说,“这不可能啊,洛翼怎么会这么做。” 一旁,她的助理不明所以地看来看去。因为助理没见过王素芬,所以也不知道王素芬是谁,只能悄悄地低声对唐君瑶说,“君瑶姐,你和这位大姐是什么关系啊?你们要说什么,还是去酒店里说吧,我们这么一直站在外面,要是被人拍下来就不好了。” 唐君瑶仍然在出神,她真的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相信洛翼不会做这做事,但王阿姨又怎么会拿这种事来骗她呢? 到底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洛翼派给唐君瑶的保镖从不远处走来,一看到王素芬,对方的脸色就变了变,唐君瑶刚好看到这个细节。她心里又是一沉,难道真像王素芬说的一样,对方一直联系不上她就是洛翼的安排? “王阿姨,你先等一下。” 唐君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勉强对王素芬笑道,“我让我的助理给你开一个房间,你先去房间里等我,我们慢慢地说。天这么冷,就站在外面,你要是冻着就不好了。对了,你吃过饭吗?” 说着她对自己的助理道: “小芳,你让酒店的餐厅给王阿姨弄些饭菜。” 小芳一怔,然后点头说,“好,我这就去。” “王阿姨,你先和小芳进去吧,今晚我陪你住,你有什么都和我说。” 唐君瑶攥住王素芬的手,顿了顿道: “有什么误会,我们都解开就是了。你刚才说我不想见你,那都是假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我真的把你当家人。” 王素芬默默地看着她,随即就跟着小芳进了酒店。 等人都走了,唐君瑶回过头看向洛翼派给她的保镖,低声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那名保镖有些尴尬,但却仍然是一张雷打不动的扑克脸,只是说: “抱歉少夫人,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唐君瑶听了之后脸色一沉,她盯着对方道: “好,你不知道,那我打电话问洛翼。” 保镖沉默不语,唐君瑶拿出手机就拨通洛翼的号码。洛翼接起电话,“瑶瑶,你还没休息吗?是在剧组受了委屈?” 唐君瑶咬牙说: “我在剧组没事,但我有件别的事想问你。” “什么事?” 洛翼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下一刻唐君瑶就道,“你告诉我,你阻止王阿姨和我联系了吗?只要你说的,我都信,我信你不会骗我。” 沉默良久,洛翼才缓缓道: “瑶瑶,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他又沉声说,“你见到她了?你怎么会见到她。” 唐君瑶眼眶微红,站在冷风中说,“如果不是王阿姨大半夜的跑到我住的酒店找我,我都不知道她一直联系不上我。阿翼,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联系?” 她不相信洛翼就是因为看不上王素芬的身份,所以才不让她们联系。洛翼不是这样肤浅又不讲人情的人,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不可能。 那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想不到。 “你知道我的身世,我从小到大,虽然有养父母给我生活费,但实际上就只有王阿姨一个人陪在我身边。她对我来说,不是保姆而是家人。” 唐君瑶攥紧了手机道,“那时候我们相依为命,她一直照顾我。我现在风光了,有钱了,我想对王阿姨好,我想像她真正的女儿一样孝敬她,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能忘本。” 洛翼顿住,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让他怎么告诉唐君瑶,她当成唯一亲人的王阿姨,其实就是个骗子,还很可能和她亲生父母被灭口的阴谋有关。 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但他清楚唐君瑶的性格,她对在意的人和事一向都非常执拗。如果他今天不给她一个答案,她一定会钻牛角尖。 “瑶瑶,你等我,我来影视城找你。我会当面和你说清楚。” 他沉声道。 深夜。 洛翼风尘仆仆地赶到唐君瑶入住的酒店,找到她的房间,他敲门而入。 唐君瑶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瑶瑶。” 他走上前,想要抱住唐君瑶,却被对方轻轻避开。 “王阿姨和我说,你还警告过她,让她离我远一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抬起头盯着他。 洛翼有些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无助到让他心疼。他坐在她身边,沉默半晌才把想了一路的话说出口,“你亲生父母的事,我查到一点线索了。” 唐君瑶怔住,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 她看着他,有些仿佛要窒息的感觉。直觉告诉她,洛翼接下来说的话,会打破她的想象。 “是什么线索?”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可她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 洛翼望着她,低声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会接受不了,但我没有骗你。你知道我不会骗你这种事。” 唐君瑶顿了顿道: “你说,我听着。” 洛翼闭了闭眼睛,知道有些事也不能再瞒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他干脆痛快地都说出来。 “你问我为什么不让王素芬见你,因为我和父亲的人查到,她有很大的问题。” 洛翼沉声道,“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哑巴,甚至不是文盲。她会说话会写字,甚至还会用军/用密码传递消息。” 唐君瑶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怔住,她都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那个一直照顾她长大,淳朴又老实的王阿姨怎么可能会—— “你,你们弄错了吧,这怎么可能?” 她抓住洛翼的手,激动地摇晃道,“我,我和王阿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对我很好,而且,我从来都没听过她说话,她一直都是用手语。她也一直都不识字,每回家里有什么东西都是让我来看,就连缴费的清单都是。” 洛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唐君瑶说: “那都是她在骗你。” 唐君瑶睁大眼睛,她现在脑袋一片混乱。过了半晌,她摇头道,“骗我?为什么?她有什么必要骗一个小孩,一骗就是这么多年。如果这真是一个骗局,那她投入这么多又能得到什么?哪有骗子会这么做。一定是弄错了。” 洛翼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他从手机上调出一段视频,拿给唐君瑶看。 唐君瑶点开视频,就看到王素芬站在公共电话亭里和别人通话的样子。 视频的音质很好,她能清楚地听到王素芬说的每一个字。 对方口齿清晰,普通话标准, 这是她头一次听到王素芬的声音,她不敢相信,但视频在她眼前,她亲眼看着,由不得她不信。 “这只是证据之一。” 洛翼对她道,“其实我们已经监视她很长时间了,这段时间里我们收集到不少证据。你要看的话,我都可以给你看。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你当时还在怀孕,我不想你因为这个事——” 他的话没说完,唐君瑶就打断他道: “那你们查到她这么做的原因了吗?” 洛翼一时无言,见他不说话,唐君瑶流着眼泪道,“你说啊,你查到了吗?!” 他低下头,顿了顿道: “还没有。但我们现在怀疑,她和你父母的事有关系。” 1454章 钉子 保镖匆忙地敲门,洛翼打开门后道: “怎么了?” 见到他,保镖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说,“少爷,让那女人跑了。” “什么,跑了?” 他的脸色一变,“跑了是什么意思?我不让你派人一直在她房门外盯梢吗,她怎么可能跑得了。” 今天晚上王素芬出现在这个酒店里,本来就是负责监视她的人出了纰漏,让她在他们没察觉到的情况下离开了沪城,跑来了横店。直到唐君瑶给洛翼打电话,他才知道王素芬居然是来找唐君瑶了。 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这一次他特意叮嘱看着王素芬的便衣保镖,让他们务必要小心。 可结果还是让人跑了。 看着洛翼难看的脸色,那名保镖低声道,“这女人带了麻最枪,她对守在她门外的兄弟开了一枪,麻痹了对方后就跑了。我,我们也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的手段。” 闻言,洛翼陷入沉默。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不能怪看着她的人粗心大意,毕竟他也没想到王素芬身上居然还有麻最枪。这样看来,王素芬是已经知道她被监视了,才会做这样的准备。 可如果她已经知情,又有一点说不通。 既然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还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来找唐君瑶?而她见了唐君瑶居然什么事都没做,只是给对方留了一张纸条。 他想不到王素芬这么做的意义。 “赶紧派人调取这附近的监控录像,想办法找到她。她是我们现在最关键的线索。” 洛翼沉声吩咐道。 房间里,唐君瑶躲在门后听到洛翼的话,连自己该想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原来她一直当做家人的王阿姨居然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对方甚至和她父母的死有关。现在,王素芬跑了,她原本还存留着的那一份信任,也因此消失。 如果王素芬真的无辜那为什么要跑? 而且还是用这种手段。 想到她熟悉的那个温暖亲切的王阿姨形象都只是对方的伪装,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疼。 那王素芬来到她身边的原因是什么。 对方照顾了将近二十年,这么多年的感情最后却被揭穿为比谎言更恶劣的阴谋,她实在接受不了这种事。 她缓缓坐到地上,把头埋在膝前。 瑞士。 洛时闻原本正看着洛夫人逗他们的孙子,忽然,他接到电话。他一看来电显示,顿了顿接起来问,“什么事?” “洛先生,那个叫朱建业的男人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听到属下的话,洛时闻拿着手机走到另一个房间,问。 “警方现在的说法是他服药自尽。” “这不可能。”洛时闻笃定道,“我们查到他的账户最新有将近二十万欧元的入账。一个刚拿到二十万欧元的职业黑客,不可能再还没挥霍完这笔钱时就去死。” “但现在法医的证明却说,他确实是服药死的,当地的警方也定性是自尽,这个案子就要结案了。” “将他灭口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警方也只能定性为自尽。” 洛时闻沉思着什么说,“看来这个要他命的人,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有计划。最主要的是,对方的执行力很强,能真的把案发现场打造的天衣无缝。”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很多凶/案,可真正能做到不留下自己痕迹的凶/手却很少。因为多数行凶的都是普通人,只有那极少数,他们或许是经过训练的专业杀/手,或许是高智商罪犯。 而洛时闻认为这个让朱建业永远闭嘴的人,一定是前者。 横店影视城附近。 “大哥,我们在欧洲的兄弟已经让那个姓朱的家伙闭嘴了。您放心,就算晏家的人再怎么追查,也什么都查不到,那毕竟是欧洲,不是国内,当地警方说结案,他们就没办法了。” 听到手下这么说,男人满意地点头,说了句你做得很好,就挂断通话。 他坐在黑色的辉腾里,阴沉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半晌,他没有等到应该赴约的那个人,不禁把眉头皱起。他拿出手机拨通对方的号码,却只听到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他冷笑一声,从通讯录里删除对方的联系方式,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钉子跑了。” 他点燃一根烟。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笑了一下道,“她现在使用的身份,包括王素芬这个中文的名字,都是我们的人给她的。她想要真正躲过我们的追查,就不能再用目前的身份,可没了证件她在国内寸步难行,我就不信她一个小小的钉子,还能逃到天涯海角。” 第二天中午,片场。 虞兰坐在便携式的椅子上吃着盒饭,听到不远处有两个工作人员轻声议论着,“唐君瑶昨晚在冷风中吊了那么久的威压,今天伤风了也正常。” “但徐导都定好了这几天要先把她在外景的戏份拍完,她今天不来就会影响进度,原定的计划就完不成了。” “要是身体条件不允许,那也只能往后延迟了。徐导不也说了,唐君瑶如果来不了,那就先拍别人。” “也是。其实唐君瑶的演技虽然差了一点,总是卡戏,但她人还不错,而且她的经纪团队特别会做事。我想她如果能来得了,就一定会来的,她也不想拖累剧组的进度,肯定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来不了吧。” 两个工作人员渐渐走远。 虞兰垂着眼眸,在心里冷笑,这个唐君瑶人缘还挺好。 她原以为就凭对方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演技一定会被众人嫌弃,整个剧组的人都会受不了,却没想到现在大家还都对唐君瑶没那么大的意见。 就连徐导那么火爆的脾气,也只是在唐君瑶演不好的时候骂她骂得狗血喷头,却从来没说过她拖累进度的话,还在休息时鼓励她,多给她讲戏。 最近这几天,虞兰是眼看着唐君瑶越演越好了,她能感觉到唐君瑶比以前是真的有进步。 再这样下去唐君瑶的业务能力,一定会变好的。 如果唐君瑶真有了过得去的演技,再加上对方那张在娱乐圈里也是最出挑的脸,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虞兰目光冰冷,她不会让唐君瑶就这么春风得意下去。 她放下盒饭,朝徐导走去。 徐导正一边吃饭一边修改分镜,虞兰在他面前停住脚步,顿了顿说,“徐导。” 抬眼见到是她,徐导又低下头改分镜。 “小虞,有事吗?” 听到徐导仿佛有些疏离的口气,虞兰内心多有不甘。明明他给唐君瑶讲戏的时候,都要比现在的态度热情。 “徐导,我和君瑶住在同一家酒店,她现在生病了,我今天下午刚好没戏,我想回去看一下她。” 虞兰笑道。 1455章 坚持 徐导摘下老花镜看着虞兰,笑了笑说,“那也好,你去吧,代我们剧组看看她。” 虞兰微笑着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她好像真的要去给唐君瑶送温暖似的,一些不知情的工作人员还以为她们两个的关系很好。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想做什么。 她才不管唐君瑶是真的身体不适到不能来剧组报道,还是装病休息,反正她都已经买通好记者,会让剧组的人看到报道后认为,唐君瑶就是在耍大牌装病。 但就在她快要走出片场时,那边传来声响。她拦住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问怎么回事,对方说: “是君瑶姐来了。” 闻言,虞兰的眸子一沉。 唐君瑶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还会来? 她都布置好了,想好了要怎么给唐君瑶下套,现在对方一过来,反而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的心血都作废了。 另一边。 唐君瑶带着助理走到徐导面前,对徐导抱歉道,“徐导,我昨晚回去之后就有些头疼,今早头晕脑胀怎么也爬不起来,所以上午才没过来。” 徐导在拍戏之外都是比较随和的,并非不近人情,点了点头说: “生病了休息是正常的,昨晚风确实大。你现在身体没事了?” 唐君瑶露出笑容,很有干劲地说: “没事了。我吃了感冒药,现在已经没事了。” 徐导还有些担心地说: “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舒服,那就休息一天吧。你还有要吊威亚的戏份,能撑得住吗?” “没问题。” 唐君瑶做了个ok的手势。 一旁,早就走回这边的虞兰冷冷地看着她,心里嗤了一声,这个唐君瑶知道自己演技不好,这是立起敬业努力的人设了啊。可不管她怎么博取徐导的好感,都没有用的。 虞兰嘴角微微勾起。 她会让唐君瑶用最狼狈的方式离开这个剧组。 谁让一开始,唐君瑶抢了她的角色。 和徐导说完话,唐君瑶也没看到一直用不善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虞兰,就带着助理去了换衣间。把戏服换上后,她又去化妆间。助理小芳坐在她身边,趁着化妆师还没来,担忧地问道: “君瑶姐,你真的没事?徐导说得对,今天还得吊威亚呢,这要是再吹了风真的发热了,那就不好办了。” 唐君瑶笑了笑说: “我真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 小芳见她坚持如此,也没有多说,只是让唐君瑶喝点水。唐君瑶喝着热水,目光黯然无神。 她今天请了一早上的假其实不是因为感冒,而是昨晚一夜无眠,洛翼告诉她的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她缓了一个早上,才勉强找到见人的心情。 这要是搁在一年前,出了这种事她肯定会暂停工作请假的,但现在她却不想这样了。 她曾发誓,无论是多大的打击,她都要坦然面对。 如果当年杀害她父母的人,真的还在注视着她,那她也绝不会让这些人看到她狼狈无力的模样。 她就是要争这口气。 爸爸妈妈一定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她不能让那些坏人影响自己的生活。 可一想到王素芬对她的隐瞒,她的心就难受得不行。 唐君瑶甚至不知道,如果还能再见到王素芬,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人。 应该恨她吗?恨她一直在骗自己,恨她居然和害自己无父无母的凶/手是一伙的。可唐君瑶还是想问问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每天照顾着自己,她给自己的温柔和心意,难道都是假的吗? 如果这些温暖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能是真的? 她真的迷茫了。 “君瑶姐——” 就在唐君瑶发呆时,小芳的呼唤声响起。她回神就看到左嫆宛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 “嫆宛前辈。” 唐君瑶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没看到您来。” “没事。” 左嫆宛随意地摆了摆手,见她脸色有些憔悴,顿了顿问,“我听徐导说,你今天上午请假,是生病了吗?” “没有,不算是病。” 唐君瑶强迫自己笑道。 她也没说谎,这确实是不算病,因为不是生理上的病。她是心里难受。 左嫆宛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道: “我坐在你旁边和你聊一会儿,你介意吗?” 唐君瑶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赶忙说,“当然不介意。” 她对左嫆宛的印象一直很复杂,因为左嫆宛是左愈的妹妹,虽然也只是堂妹,但她听说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 她对左愈向来有种介于畏惧、仇恨和嫉妒之间的情感,对方是她一个解不开的心结,所以她连带着对左嫆宛也有种不想亲近的排斥感。可在剧组这些天,她发现左嫆宛其实性格非常好,就像一个开朗活泼的大姐姐,十分善解人意。 “趁着你化妆的时间,我是想和你聊聊你这个角色的事。” 左嫆宛看着唐君瑶,随和地笑道,“我看了你在这之前的作品,再一对比你在剧组的表现,你的进步很多。可就像徐导说的,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唐君瑶面颊微红,低着头说: “我知道比起别的演员我差了很多,所以我很努力地演。但我不是演得用力过猛,就是演的太僵硬。怪不得人家都说我一演戏就像木偶,我自己都觉得太难看了。” “我觉得,你的问题啊,就是面对镜头总是绷得太紧了。你好像一直在紧张,就好像很害怕镜头一样。” 左嫆宛望着她,笑了笑说: “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感觉,你以前是不是有过一些不好的经历,才会抗拒镜头。” 唐君瑶怔住,她没想到左嫆宛居然能看出来。 沉默许久,她才尴尬地说,“我是一看到镜头就不自然。我读书时,曾经被同学欺负过。她们给我录了很糟糕的视频,从那次之后,我就有了这个毛病,就怎么也放不开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没用了。 是她自己选择当艺人,选择演戏,而一个害怕镜头的演员那不就是笑话?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得到别人的同情,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要走的,她连镜头都面对不了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演戏,如果不能克服这个问题,她还不如早早退圈。 就像那些对她的恶评说的,别光占着坑不拉耙耙啊。她拿了那么多片酬,她就应该做到符合人们的期待。不然娱乐圈那么多新人,资源却这么少,她拿到资源却做不好那不是耽误了别人吗? 左嫆宛在这时握住唐君瑶的手,轻声道: “君瑶,我知道一些不好的经历,确实会给人留下难以忘怀的心理阴影。这个就像是生理的疾病一样,不是想克服就能克服得了的。但我知道你进了剧组,这么努力地演戏,一遍遍地尝试,你还是很勇敢地想克服自己的障碍,对吗?” 唐君瑶轻轻点头,眼眶发红,她不敢抬头看左嫆宛,怕看到对方脸上善意的表情,自己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她没有委屈的资格。 “我跟你说个事吧。” 左嫆宛沉默了一会儿,放缓语速道,“你知道上官言衍吗?” 唐君瑶愣着,身为娱乐圈的艺人,她当然知道这位前辈。 严格说起来,她想把上官言衍称为前辈,那都有些不够资格,因为上官言衍可是拿过戛纳影后,是最受国际影坛承认的华人女演员之一。 左嫆宛也拿过国际大奖。现在国内说起地位最高的女演员,必定要提到的就是那么几个人,而能和左嫆宛并肩的就是上官言衍和齐羽薇。 “你肯定是知道她的。” 靠在椅背上,左嫆宛轻轻笑着说,“但你这个年纪,应该没听说过吧,上官言衍在十多年前,曾被卷入了一起非常恶劣的事件中。” 唐君瑶还真的没听过左嫆宛说的这件事,睁大眼睛问: “是什么事件?” 左嫆宛嘴角的笑意消失,神情变得沉重起来,“她被人绑架,然后被录了不雅视频。那个匪徒把强迫她的过程都录了下来,发到了网上。” 唐君瑶整个人怔住,她都不敢想象,这样的事对上官言衍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我最敬佩上官言衍的地方,就是她在经历了这样的打击后,还能毫不畏惧地站到台前。这就像一个分水岭,她经历了不幸,却成为了真正的演员,她之后在作品中的表演得到了所有热爱电影的人的尊敬。” 左嫆宛缓缓道: “她甚至在电影中表演她曾遭遇的悲剧。她用自己的表演告诉世人,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她也告诉所有观众,一个女人能怎样坚强地面对这种事,女性的意志能顽强到什么地步。” 唐君瑶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个地方,在微微*,因为左嫆宛说的这段话。 因为世界上还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上官言衍在经历了那样大的打击后,仍然能站起来,甚至毫不畏惧地撕开自己的伤口,让世人看到她被伤害过又在自愈中的血肉,就算有些地方已经腐烂,已经永远都好不了。 “我说这些不是想给你压力,只是想告诉你,经历过不幸,曾经被伤害过,这些不是可耻的,不是污点。你在克服障碍,你在自愈伤口,这些都是最值得我们骄傲的。你要知道,你是值得自己骄傲的,你有万丈光芒。” 左嫆宛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的眼神里仿佛真的有一种力量,让唐君瑶感到自己在被鼓励。 “你表演的时候,就要有这种为自己骄傲的态度。你必须知道,你可以演得很好,你的人格魅力无限,你正在做的事就是证明你的价值。” 她笑着说完,顿了顿又道: “君瑶,其实今天是徐导让我来和你谈谈的。你的努力他都看到了,他说你现在距离真正的演员,其实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他希望我能像个前辈一样,给你一些启发,我也希望我能帮到你。” 唐君瑶红着眼睛说: “谢谢你和徐导,我,我一定会做得更好。” 化妆室外,虞兰沉着脸。 1456章 见不得别人好 片场。 唐君瑶落到地面,工作人员过来给她解开威亚。徐导对她微笑了一下,“有进步,这次只卡了十遍就过了。” 要是别的演员被这么说,肯定会以为导演是在讽刺他。 但这对唐君瑶来说,还真的是称赞。她想到左嫆宛和她说的那些话,更加坚定了态度,没有像以前一样不好意思,而是笑着对徐导说,“我会卡的越来越少的。” 徐导见她变得比之前自信,很满意地点头,想到什么道: “接下来你还有一段文戏,是和昀年搭戏。” 唐君瑶一听不禁愣住,她记得徐导说,要先把吊威亚的戏份都拍完,为什么忽然安排她和司昀年搭戏了? 徐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 “趁着你今天感觉不错,先把这段戏拍了。我也想看看,你现在演感情戏是不是也进步了。” 唐君瑶明白过来,徐导这是觉得通过这段时间的指点,她终于从扶不上墙的烂泥上升到可以试着演感情戏的程度了。她赶忙问助理要剧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反复地看那段的剧本。 她一边看剧本,一边试着把自己代入到女二这个角色之中。 就像左嫆宛说的,不管你学习的是什么流派什么技法,在表演的时候,演员的灵魂都必须融入角色之中,否则就会假,就会不自然,就连呼吸都会暴露自己入不了戏的事实。 一些有天赋的演员,就是在代入角色这件事特别没有障碍。 “小芳,你觉得我怎么样?” 唐君瑶沉思了半晌,忽然合上剧本,对小芳道。 原本在刷手机的小芳怔住,看着她说: “君瑶姐,你说的怎么样指的是哪个方面?” 唐君瑶想了想,道,“就是我看上去怎么样,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小芳挠了挠头发,说: “我第一眼看到你真人,就觉得你特别漂亮。真的,比照片上还好看。那些说你的照片都是精修的人,都是没看过你真人。” 唐君瑶有些无语,又问: “就只是漂亮吗?” 小芳睁大眼睛,做出惊讶的表情说,“君瑶姐,你这个问题也太凡尔赛了吧,你知道有多少女人都希望别人对她最强烈的印象就是漂亮吗?” 唐君瑶苦笑了一下道: “我长得漂亮我知道,可当演员也不能光靠漂亮啊,还得有演技,有气质。你看有些人在镜头前就是有表现力,有些人却没有,大家会说这就是灵气。” 小芳有些懂了,顿了顿说: “君瑶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实你不是没有气质。我就说我个人的感受吧,我就觉得你特别像是玫瑰,开得最娇美的那一朵,明媚美艳,却又不俗气。你笑起来的时候,我真的感到你在闪闪发光。那样的光芒,不就是灵气吗?那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东西啊。” “玫瑰?” 唐君瑶若有所思,她这次在剧组演的这个女二号胡蔓,在异域就被称为玫瑰美人。 作为混血,胡蔓的美貌并不同于普通的汉族美女,有一双湛蓝色的美眸。这个设定也是因为她这个扮演者的瞳色,才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修改。 唐君瑶还记得,徐导曾经和她说过,原本他对女二号另有标准,但因为她来演女二号,所以胡蔓这个角色的设定和戏份其实被修改了很多,现在等于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了,她没有理由演不好。 “我知道了。” 半晌,她忽然道。 小芳又是一怔,问,“君瑶姐,你知道什么了?” 唐君瑶没再回答。 半个小时后。 “开始。” 徐导站在摄像机后,一声令下。 司昀年穿着青色的长袍,他缓缓向坐在椅子上的唐君瑶走来,每一步都走的很自然,不用端着就有股古风的韵味。 想到马上就要和影帝演对手戏,唐君瑶内心仍然有些紧张,但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她能做到的。 此刻,她就是胡蔓。 “胡姑娘,你在消遣我吗?” 司昀年面色微冷,一开口就自带气场,唐君瑶直视着他的眼睛,感觉自己是真的冒犯了面前这个男人,正在被他质问。 “消遣倒没有,本姑娘就是觉得顾大侠一表人才,想要认识一下罢了。” 唐君瑶嘴角勾起,勾出一个妩媚的弧度,慢条斯理道,“我还有一事请教。” 司昀年沉着眸子,疏离之意溢于言表,冷淡道: “请说。” 看着他,唐君瑶的眼里浮现出隐隐的撩拨之意,她又轻轻别过头,仿佛看向别的地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般说,“你们中原的男人,都像你这样闷/骚吗?” 说完,她又是一笑,重新看向司昀年,逼视着他道: “别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在乎你想什么。我就问你,你要不要我?” 这一刻,她的神情很是执着,一改之前的暧昧和轻慢。 她看着司昀年,就当是在看着洛翼,看着一年前毅然要和她分手,不顾她的挽留也要和别的女人相亲的洛翼。 她就是问他,你还要不要我。 因为完全沉浸在内心的情感之中,她一度忘了自己是在演戏,忘了还有摄像头对着她在拍。 “卡!” 现场十分安静,徐导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唐君瑶回过神来,有些愣怔。司昀年入戏快出戏也快,在徐导喊卡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脱离了剧中的角色,对她微笑道,“你刚才演的不错。” 得到影帝的夸奖,唐君瑶都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真实的吗? 徐导在这时走来,有些激动地对她道,“你可以啊,这段表演真的像样了,感情也都到位了。” 唐君瑶因为高兴脸蛋都红扑扑的,这可是她头一次被徐导说满意,她还以为自己只能一路挨骂,直到杀青宴了呢。 “再接再厉。” 徐导对她竖起大拇指,表情又变得严厉道: “你算是找到感觉了,但可不能走回头路啊。接下来再拍几个镜头,最好能把这个场景的戏份都拍完。你也不用怕,只要保持住这个水准就好,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琢磨,演戏就是要雕琢。” 唐君瑶感觉到压力,但她也很有信心地点头。 晚上八点,剧组收工。 和徐导说完话,唐君瑶才走上房车,她累得瘫倒在简易床上道,“累死我了。” 小芳兴高采烈地给她递来饮料,然后说: “君瑶姐,你今天的表演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等这部剧拍完上映之后,肯定就没人黑你演技了。” 唐君瑶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徐导也说她的表演还有很多要进步的地方,但今天对方是头一次肯定她的状态,说她的眼神终于有了感情,不再像以前一样就只是在瞪人。 这是个好的开始。 “我们走吧,回酒店。” 唐君瑶的话音刚落下,忽然,有人敲了敲房车的门。 小芳一怔然后打开车门,就看到虞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装了外卖的袋子。 “虞小姐?” 小芳知道虞兰和唐君瑶的关系不好,有些迟疑地说。 虞兰嘴角噙着和善的笑意,缓缓道: “我叫了外卖请全剧组,也给君瑶拿来一份。” 闻言,小芳笑着接过对方手里的外卖袋,“谢谢您了虞小姐。” “君瑶呢?” 虞兰往房车里望了望,小芳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目光。“君瑶姐拍了一天的戏,一上车就睡着了。等她醒了我会和她说你来过的。” 点了一下头,虞兰含笑离开。 小芳关上车门,回过身走到床边道,“君瑶姐,你饿了吧?”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次性的饭盒,“这闻着好香啊,好像还有炸鸡。” 唐君瑶也被这香味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毕竟她忙了一天中午晚上都只吃了盒饭,现在也是饿了。但她想到是虞兰送来的,就有些排斥,冷哼一声道: “算了吧,我可不敢吃虞兰送的饭。” “不吃白不吃啊,君瑶姐。她和你再有矛盾,也不可能在饭里下毒吧。” “哼,我就是不占那女人的便宜,吃她送的饭我不舒服。你吃吧。” 唐君瑶在床上翻了个身,很有毅力地闭上眼睛,拒绝着香味。 小芳无奈地耸肩,自己吃起了香喷喷的排骨饭再配上炸鸡,那叫一个爽。 另一边。 虞兰听着耳机里传出的对话,得意地冷笑。 唐君瑶这个说话不过大脑的傻子,还不吃送来的饭呢,她一定没想到,自己趁着和她那个助理交谈的功夫,在对方的衣服上放了袖珍型的窃听器。 她知道就凭她们两人的智商,一定发现不了窃听器的存在。 而她就可以录下她们对话的内容。她相信,就凭唐君瑶的脾气,她一定能录到非常劲爆的东西。 正当虞兰一个人得意时,忽然有人在她身后轻声道: “虞大明星,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吗?” 1457章 给她三天时间 虞兰惊愕地回过头,就看到站在阴影里的男人。 对方一身黑衣,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望着她,好像在盘算着什么阴谋。 她认出对方是谁,心里一沉,冷声道: “你怎么会在剧组?谁允许你来的?我警告过你,别再来找我。” 男人却不在乎她阴沉的脸色,笑了笑说: “我来哪里,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虞兰握紧了拳头,她真想给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一巴掌,可她又不能这么做。 因为她在国内的很多事,对方都是知情人。 而且,他还是她尚在服刑的父亲的亲信,代表着她父亲在帮派的势力。 “其实我也不是很愿意见到你,你不用摆一张臭脸给我看。” 男人的声音有几分阴冷,“如果不是你父亲让我负责保护你的事,我才懒得管你。” “我不用你保护。” 虞兰顿了一下道: “你只要离我远点,把我的秘密烂在你的肚子里,我就什么事都没有。帮派里见过我的人少之又少,他们根本不会知道我的身份,父亲的仇人也找不到我。 反而是你来见我,这对我来说才是危险,如果有人通过跟踪和调查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不会放过你。” “你真以为在国内,除了我就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了?” 男人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说,“看看,这上面是谁。” “这不是伊莎?” 虞兰看了照片后,皱着眉道。 伊莎是她在欧洲生活时,负责照顾她的女管家。 “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这个叫伊莎的女人背叛了老大,她已经失踪了。” 男人沉声道,“现在我不确定的是,她是否也泄露了你的照片和信息给什么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危险了。如果你想要安全,就立刻出国,在这里当明星,不是你该做的事。” 虞兰浑身轻颤。 她好不容易才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娱乐圈有了一席之地,现在让她放弃这一切出国,她怎么甘心? 那种东躲西藏苟延残喘的生活,她也不想过。 如果不让她演戏,不让她风光地站在颁奖台上,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不愿意出国了。” 男人见她不说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道,“我真不知道你做这些都是图什么。你就算拿奖当影后又怎么样,你的身份都是假的。” 虞兰冷厉地说: “我就是虞兰,有什么不对?”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她。” 男人审视着她道,“而且你为了在娱乐圈站得更高,做的这些事,也很无聊。那个叫什么唐君瑶的女人,她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就是要整她,有必要吗?你图什么?” 虞兰目光一变,神情阴郁,“你跟踪我?” “是啊。” 男人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还冷笑道,“如果我不跟踪你,还发现不了你做的蠢事。你要整的这个女人,她是洛翼的妻子,身后可是洛家。如果让洛家查出你做了什么,他们再来调查你,真牵扯出帮派的事那你就是害了兄弟们。” 虞兰沉默着没有说话。 “所以,我来就是告诉你,你必须停止这一切。” 男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带着杀气道,“从你看上洛翼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阻止你了。但我看在你是老大的女儿的份上,一而再地隐忍你。现在,我不会继续纵容你,你的任性会毁了我们的布局。” “你想怎么样?” 虞兰的声音听上去出奇的冷静。 “如果你愿意乖乖地出国,那我就不想怎么样。但如果你要跟我对着干,那就对不起了。我就算绑也会把你绑上飞机的,老大知道后也会支持我这么做。” 男人松开对她的钳制,只抛下一句话: “我最后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选择。”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虞兰咬着嘴唇出神,把嘴唇都咬出了血都不知道。 沪城。 温潇一走出餐厅就被守在外面的娱记狂拍。大晚上的,她被闪光灯闪得眼睛都睁不开,表情都有些扭曲。 她身边的保镖挡住她,大声制止那些记者让他们别拍了,说这是侵犯别人的肖像权。 这时,齐羽薇从后面快步向前,扬声道: “谁给你们的消息,让你们守在这里的?把你们手机和相机上的照片都删了,不然我明天就给你们发律师函。” 那些娱记这才一哄而散。 保镖询问温潇要不要追上去监督他们把照片删掉,温潇无奈地笑着摆手道: “让他们留着吧。不就是几张我往外走的照片,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拍的。” 齐羽薇在一旁抱歉地说: “对不起啊小潇,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知的消息。肯定是哪个工作人员走漏的,要么就是餐厅的人。这好好的杀青宴,倒是被他们听到了风声——” “没事。” 温潇笑着挽住她的手道,“这算什么,不值一提。而且他们拍了就拍了,到时候一发稿不是给我们剧组增加热度吗?” 说到这个,齐羽薇有些尴尬,她对温潇说: “我是想炒热度,但这群人真不是我找来的。” 温潇愣了一下,然后道: “我知道,你要是想找人来拍就大大方方地通知我了,怎么会这么做。” 齐羽薇见她明白,便放下心来,正说要送她回家,这时,却有人将她们叫住。 “你是,洛少?” 看到来人,温潇一怔。齐羽薇见到洛翼,也很奇怪会在这里碰到他。“洛少你也来这家餐厅吃饭?”她诧异地问。 洛翼对她们一笑,顿了顿说: “其实我是知道你们在这里办杀青宴,所以特地过来的。” 齐羽薇和温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疑惑的情绪。 “你是找我有事,还是找小潇有事啊?”还是齐羽薇反应比较快,她笑着问洛翼。 洛翼看向她身边的温潇,目光闪烁,看得温潇一愣。 “真是找我?” 温潇指着自己,迷茫道。她和洛翼可谈不上有交情啊。 1458章 二十三年前 看到温潇诧异的神情,洛翼低头一笑,缓缓道: “左夫人,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说,不知能否赏脸。” 温潇又看了一眼齐羽薇,对方了然地松开挽住她的手,“你们聊吧,我刚好去那边看看。” 说完,齐羽薇就识趣地走开。 洛翼对温潇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在这家餐厅旁边的茶馆开了一个雅间,请左夫人和我一起来。” 雅间里。 温潇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喝了一口清香的茗茶,随即放下手里雅致的茶杯,望着洛翼道,“洛少,你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洛翼顿了顿,看着她的眼里有一抹迟疑,沉吟了半晌才道: “其实这件事我本该是去找左先生说,但我得知他这两天不在国内,所以只能来找您。” 温潇心里更加感到奇怪,左愈是去美国参加一个商界的峰会,最晚也是再过两天就回来了,这是公开的消息,可洛翼却连这两天都等不了,那他要说的事得有多急啊? “如果是商业的事,那很抱歉,我做不了主。” 她微微垂下眼眸,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左氏集团的事务,我是不参与的,洛少应该知道这点吧。” 洛翼笑了一下说: “左夫人误会了,我要说的不是商业的事。” 温潇抬起眼,看着他疑惑道,“那具体是什么事呢?” “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我担心说出来会让您感到被冒犯。可由于一些原因,我又必须和您说,因为我需要您帮忙。” 洛翼的双手握在一起,他沉声。 温潇听到他说要自己帮忙,大致明白了什么。“你请说吧,如果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我会尽力的。” 随即,洛翼让站在门外的保镖进来,对方递给他一份文件,他把文件放到桌子上,对温潇道: “二十年前,沪城接连发生了两起车祸,死者是一对夫妻。这就是当时这两起肇事车祸的调查报告,左夫人你可以过目。” 闻言,温潇拿起茶桌上的文件翻看着,看到两位死者的姓名后,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很久,也不记得自己听说过这两个人。看他们的名字,好像都是外国人。 而且二十年前,她应该还不到十六岁吧,那时候她还没遇到左愈,那简直是太久之前的事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洛翼和她提到这两起车祸的用意,总不会是怀疑这和她有关系吧? 但看他的态度又不像。 “这一对夫妻,他们是什么人?” 片刻后,她询问道。 洛翼低声道: “他们是我妻子的亲生父母。” 温潇有些震惊地顿住,过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的妻子今年多大了?” 她最近一直都没看娱乐新闻,齐羽薇也因为《双姝》剧组收官的事忙得团团转,没想起和她说洛翼和唐君瑶结婚的事,所以她还不知道这两人已经修成正果了。 “她今年二十五岁。” 洛翼的眸光有些黯然,他缓缓道,“准确来说,这起车祸是二十三年前发生的,那时候我的妻子还没过三岁生日。” 温潇轻轻捂住嘴,她作为有两个孩子的母亲,想到一个才不到三岁的女孩就痛失自己的父母,难免为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心疼,这真是一桩悲剧。 随后她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道: “抱歉,我想问一下,你的妻子是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洛翼一年前和晏家小姐相过亲,但两家联姻的事后来不是黄了吗?难道这么快,洛家就给洛翼找到新的联姻对象了? “她叫唐君瑶。” 提到自己新婚的妻子,洛翼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当他的目光往下看到温潇手里的那份车祸的调查报告,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他答应过要帮唐君瑶调查当年的事,这是她的心结,他一定要给她一个答案。 “原来是唐小姐。” 温潇怔住,没想到洛翼娶的人是唐君瑶。在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他们的故事的一个见证者,现在得知唐君瑶得偿所愿和洛翼走到了一起,她有些替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姑娘高兴。 “唐小姐居然经历了这样的不幸。” 她感觉到手里的车祸报告比之前沉重了一些,因为死者是她见过面的人的父母。 “君瑶两岁多的时候就失去了她的亲生父母,然后她住进了福利院。” 洛翼低声道: “那份车祸报告上,死者的姓名都是音译过来的,这是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外籍。她的父亲是移民到加拿大的华人,母亲是欧亚混血。在她一岁时,她的父亲带着妻女回到国内,在一家外企的沪城分部工作,结果没过多久,他和妻子就相继发生车祸。” “相继发生车祸?” 温潇抓住了重点,皱着眉问。 如果说只有一个人发生车祸那或许就是意外,但一对夫妻在短期内相继出事,那怎么想都没有这么简单吧。 “是的,他们死得蹊跷。” 洛翼顿了一下道,“您把文件往后翻,那上面还有事发原因。” 温潇按照他说的翻到后面,果然看到了两起车祸发生的原因。唐君瑶的父亲是因为刹车失灵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事故,整个车子都飞出了护栏。 而唐君瑶的母亲则是在丈夫死后没多久,就因为超速飙车而被压在了一辆大货车的底盘下。 看到这里,温潇心里一沉。 她自己也是女人,也是母亲,知道一个刚刚痛失丈夫还要独自抚养两岁女儿的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超速飙车的事,除非对方是疯了,是要寻死。 但能抛弃两岁女儿独自去死的母亲,也实在少见。 就算唐君瑶的母亲真是寻死,也不可能在没把女儿托付好的情况下就这么独自走了。 “对这一切我深感遗憾,可是洛少,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温潇抬起头,望着洛翼道。 洛翼沉默了一会儿,说: “因为君瑶父亲的遗物中有一支录音笔,君瑶听到录音内容中有这么一段,她的父亲对另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说,这件事牵扯到了左氏集团,再继续做下去会让他得罪到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他必须退出,否则就会害了家人。” 闻言,温潇的脸色微变,她攥紧手里的车祸报告,然后把文件放回到桌面上,直视着洛翼,沉声道: “洛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翼看着她,诚恳地说: “左夫人,请您听我说完,我绝非是想冒犯左氏。” 温潇的神情染上了一分冷厉,她直接道,“洛少,你说唐小姐的父亲留下了一支录音笔,那录音笔呢?你当着我的面放一遍,不要说得不明不白。” 洛翼低头说: “录音笔在二十年前就被弄丢了。” “弄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说丢就丢了?那既然丢了,你又是怎么知道录音内容的?” 温潇眉头皱得更紧,如果不是这两起车祸的死者是唐君瑶的父母,她都怀疑洛翼今天是来消遣她的。 “是君瑶小时后听到过录音的内容,她就记住了我刚才说的那几句。然后,那支录音笔就丢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是不见了。” 洛翼轻声道: “左夫人,我这次来和你说这些,不是因为我真的怀疑左氏。但我敢向你保证,君瑶也不会撒谎。她说她听到的那句话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左氏,我相信就算真的是和左氏有关,也绝不会是左氏让人对她的父母灭口。” 温潇闭上眼睛,想着这句话的意思。 “有关”这两个字的含义太广,好像说明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说。就比如说一个人和另一个有关,他们可能只是点头之交的邻居,也有可能是共同生活的伴侣,这能一样吗? “我和您说这些,就是想请求您的帮助。” 洛翼的目光里充满了请求之意,他恳切道,“左夫人,我答应帮君瑶查清真相。我知道我的请求实在冒昧,可我必须试一试。现在我查到的线索都断了,我只能来求你了。” 温潇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她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果然,下一刻洛翼就道: “我想请您和左先生帮忙,从左氏内部调查二十三年前——” 没等他说完,温潇就打断他说: “洛少,我理解你的来意,但如果只有唐小姐听到的那几句话,根本就没法查,除非你还有别的更重要更有指向性的线索。” 她沉静地凝视着洛翼,她知道他会来这一趟,肯定是还有别的线索能提供给左氏,他才会开这个口。正如她的猜测,洛翼没有犹豫就又让保镖拿来一份资料。 “王素芬——” 温潇念出这个名字,皱了皱眉。 1459章 臭小子 从茶室走出,温潇满心都被二十三年前的那两起车祸占据。而洛翼后来和她说的那些事,更是让她惊愕不已。 唐君瑶身边竟然还埋伏着一个间/谍般的人物,对方在唐君瑶身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一直装聋作哑欺骗唐君瑶,名为照顾日常起居,实则就是监视唐君瑶的生活。 这件事真是让温潇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居然连洛家的人都没能看住这女人,还让对方跑了。 之前温潇对唐君瑶的印象,还只停留在那是一个对感情有些执迷不悟的女孩,现在她忽然明白了唐君瑶的偏执源于何处,任谁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都会缺爱,都会自卑。 她自己小时候虽然父母双全,但因为父母的偏心和妹妹的针对,她不一样活得很难,有过只要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就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要留在对方身边的冲动。 她曾经也是别人眼里下贱卑微的傻瓜啊。 “左夫人,请你帮我把请求转告给左先生。” 把温潇送到车子旁,洛翼对温潇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温潇的眸子闪过一抹促狭,对他道,“其实你不是等不了这两天,你就是挑了左愈不在的时候,故意来找我说这个事对吧?” 洛翼微微顿住,然后有些尴尬地没说话。 “你是觉得左愈会很难说话,所以先找我这个好说话的来说,这样还能让我劝劝他。” 温潇双手抱胸,把他的心思都说了出来。 洛翼抬起头,坦然地承认道: “左夫人,你说的都对,但抱歉了,我只能请你帮我。” 他知道左愈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如果他是找左愈来说这个请求,那听到二十三年前的车祸和左氏有关时,左愈就会直接把他怼回来,让他拿到更直接的证据再来找吧。 温潇笑了笑,叹了口气说: “你们怎么都这么忌惮他,其实他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洛翼配合地一笑,心里却对温潇的说法不敢苟同,左愈是只对她近人情吧? “那就拜托你了,我先告辞了。” 他说完就要离开,却被温潇叫住。温潇从手包里有些仓促地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洛翼道,“这是我刚在拍卖会买下的黄水晶手链,有能带来好运的说法,你帮我送给唐小姐吧。我虽然和她不算是认识,但今天听到她的身世我想祝福她,祝她以后都能心想事成。” 洛翼微微怔着,接过温潇的手链。 “谢谢您。” 半晌,他道。 洛杉矶。 左愈独自一人坐在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大床上,正看着工作邮箱,就接到温潇打来的视频通话。他眉头一挑,心想这女人有长进了啊,还知道主动给他打视频电话了。他美滋滋地准备听到她的嘘寒问暖,还期待着她能讲一些想他之类的听话。 结果他一接起来,温潇就匆匆地把洛翼拜托的事说了。 “我想这个忙,我们是应该帮的。既然洛翼主动来找我们,这说明他相信左氏不是杀害了那对夫妻的幕后黑手。而且死者的遗物里有一支录音笔,提到了左氏,说这和左氏有关,那或许我们真能提供给他们调查的重要线索。” 温潇缓声说完,却发现左愈的脸色有些差,顿了顿问道: “你怎么了?在洛杉矶感冒了吗?” 左愈叹了口气说: “不是,没感冒。” 温潇不解道: “那你脸色为什么差啊?难道我打扰到你办公了?” 说着她又想到是不是洛翼求她帮忙的这件事让左愈不高兴了,觉得不该帮,可她却很清楚地知道,左愈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没什么。” 左愈是不指望这个在谈情说爱上一向缺心眼的直女开窍了,反正这么多年来,嘘寒问暖和讲情话都是他的本分,指望她甜甜蜜蜜的和自己撒娇,那还不如指望明天开盘股价涨停。 “没什么就好,那你说帮忙调查的事,是帮还是不帮呢。” 温潇大大咧咧道。 “帮。” 左愈淡淡道,“既然是有两条人命等着沉冤昭雪,而我们本来就问心无愧,为什么要害怕调查。我会打电话给宋特助,让他调出集团内部二十三年前的所有记录。” 沪城。 宋特助刚从健身房出来,就接到左愈的电话,听到对方的要求后,他怔了一下随即说,“好,我明天一到公司就去调取档案。” 左愈想了想,又嘱咐他道: “这件事不用大张旗鼓,不必让不相关的人知道。” 左氏集团人多眼杂,高层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竞争力,往往是左愈一有个什么动作,底下的人都万般猜测,而宋特助身为左愈的心腹,更是被千万双眼睛盯着。 宋特助明白左愈的意思,自己要是直接去查二十三年前的档案,保不齐那些得到消息的人会怎么想,这件事本来就和他们没关系,让他们误会了反而不好。 “我明白,我会做的隐蔽的。” 他低声道。 结束通话后,他拿起毛巾擦着汗,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正在他冲洗的时候,浴室外传来声响,那声响被水流声掩盖着,但他还是耳尖地听到,微微皱起眉。 是谁? 原本莫婉和他一起住,但早在大半年前对方就去他找的那家私立学校报道了,之后就一直住宿。今天也不是休息日,更不是放假,她应该不会回来。 宋特助没有关上水龙头,而是悄无声息地走出淋浴间,草草披上浴袍,就拿起随身的报警器推开浴室的门,警惕地往外走去。 客厅的灯亮着。 他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一沉,正当他要悄悄按响手中报警器时,却忽然听到对话声响起,手里的动作突兀地顿住。 “看这房子的格局,你应该不是自己住吧?和你爸妈一起?既然你有家人在沪城,那为什么——” 这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听上去就很年轻,应该才不到二十岁。 “别废话。” 莫婉的声音响起,她明显压低着音量,很是不愉快地对之前说话的男生道,“我家的事你别问,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好,我不问,谁稀罕知道啊。” 男生的语气变得傲娇起来。 宋特助有些意外,这是小婉带着同学回家了?可听他们说话的口气,怎么好像关系不好似的呢? 他正想出去打招呼,再看看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又听那个男生吊儿郎当道: “喂,你不是说回家取钱的吗,钱呢?”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我房间拿。” 莫婉冷淡道。 “你说得我多愿意观摩你家似的。放心吧,你请我我也不带挪窝的。” 男生补了一句,还嗤笑一声。 宋特助的眉头皱起。 这大半年来,莫婉从未向他要过学费以外的钱,他每个月原本是打算给她五千的生活费,可她却只收下一千,把剩下的钱都退回来,不管他怎么劝,她都说自己每个月只花这一千元就够了。 他虽然觉得一个女生只花每月只花这点生活费,还是在私立学校,有些说不过去,可他顾及到莫婉敏感的心思,怕自己执意多给反倒不好,只能如此。 现在听到莫婉的同学问她要钱,宋特助不免多想。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莫婉在学校是被欺负了,被人勒索钱财? 他一想到这里,就不淡定了。 而这时,莫婉也刚好蹑手蹑脚地往这边走,结果却被人伸手拦住。她抬起头看到是宋特助站在自己面前,浑身僵住。 “小婉,你回家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下给你做晚饭。吃过了吗?” 宋特助看着她,微微笑道。 他笑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莫婉却浑身不自在。她难堪地低下头,顿了顿才道,“我,我就是回来取个东西。” 宋特助见她的神情不自然,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他又看向她身后的客厅,问道: “你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莫婉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她回过头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男生,对方也刚好望过来,见到宋特助后挑了挑眉,挑衅般对她道,“这是你哥还是你男朋友啊?长得还挺帅的,身材也不错。” 闻言,莫婉的整个脸都变得通红,她不敢看宋特助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把这嘴上没把门的臭小子一脚踢到楼下。 宋特助却是很沉着地笑了笑,走进客厅对那名态度嚣张的男生伸出手,缓缓道: “我是小婉的哥哥,很高兴认识你。” 男生看着宋特助,没有伸手和他相握,反倒歪着头道,“你长得好面熟,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宋特助不在意般收回手,又是一笑道: “或许你是在电视上见过我吧。” “电视?” 男生摸着自己下巴,啧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是名人了?” “算不上,只是上过几次财经频道。” 宋特助淡然地说。 男生皱着眉头又多看了他几眼,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露一分惊讶,随即看向莫婉,笑道,“原来你哥是左愈的特助啊,那你还整天一副可怜相,你这不是也挺有背景的嘛。” 莫婉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愤怒道: “你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没人教过你礼貌吗?你这是在别人家,要装大爷回你自己家装去!” 男生一把甩开她的手,冷道: “莫婉,我可不是主动要求来你家做客的,是你自己说要回家取钱。我是你的债主,又不是你朋友。你把钱给我,我就立刻走。” 莫婉原本涨红的脸色又变得苍白。 这臭小子居然在宋先生面前说她欠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宋先生解释。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地回头,就撞上宋特助深沉的目光。 这一刻她羞愧得不行,匆忙地挪开脸。 宋特助没有问她是怎么回事,而是对那男生说,“你问她要多少钱?” 1460章 不敢开口 男生和宋特助差不多高,他扬起下巴,很拽地说: “她欠我一万。” “一万。” 宋特助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说,“我给你。” “哟,这么干脆啊?那你给我吧。” 男生笑了一下,他长得本来就很清秀,这一笑唇红齿白,倒有些像是青春校园剧里的校草,但莫婉只是如临大敌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恨死他了。 “小婉,你先回你房间,这边交给我处理。” 宋特助没有回头。 莫婉站在他身后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咬唇止住,半晌后才道,“对不起,我——” “你先回房吧。” 她话没说完,宋特助就道。 他知道莫婉想要拿出这一万块钱来会很费事,她每个月只有一千的生活费,根本攒不下钱。 而且他还不清楚这件事的原委。一万元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不算奖金和分红,他每年的薪水都好几百万,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任由别人勒索小婉。 他没当着莫婉的面询问这个少年,就是怕会伤害到莫婉的自尊心,他准备单独询问。 莫婉的眼眶微红,可还是没有按照宋特助说的做。她走到宋特助面前,对他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来解决。我不能让你帮我给钱。” 宋特助终于皱起眉头,他看着莫婉说: “我是你的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有什么能不能。” 莫婉张着嘴,一时无言,她望着宋特助的眼睛,对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那么坚定,仿佛能给她力量。姐姐在临终前将她托付给这个男人,他真就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疼爱照顾。 可是,可是她已经麻烦了他很多,她不能再—— “你们俩含情脉脉地对视什么呀。” 等在旁边的男生双手抱胸,拽拽地调侃道,“看你们这眼神不像是兄妹,倒像是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下一刻就要亲上了呗?莫婉,没想到你性格孤僻就算了,居然还有恋兄癖啊。” 莫婉看向他,怒道: “陆云深,你别瞎说!你再当着我哥的面胡说八道,我就——” “你就什么?” 这个叫陆云深的男孩挑衅地看着她,“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欠下的这一万元。上次在夜总会,如果不是我帮你搞定那个调/戏你的油腻男,你现在早就——” 他话没说完,宋特助就沉声道: “你说什么夜总会?” 莫婉脸色煞白,一声不吭。宋特助看着她的目光变得严厉。 陆云深愣了一下,然后看明白了,他对宋特助道: “原来你不知道你妹妹在夜总会兼职啊。那就是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对了,自己妹妹做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倒摆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假不假啊。而且你这么有钱,多给你妹妹一点生活费会死吗?” 莫婉尖声道: “陆云深,你别说了!” 陆云深瞪她一眼,脾气也上来了,“我偏不,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今天你哥哥在这儿那正好,你不敢说的我都帮你说了吧。” 宋特助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着陆云深,“你说,我听着。”随即他又制止了想要冲到陆云深面前捂对方嘴的莫婉,“让他说,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种事你不能瞒着我。” 莫婉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耸拉着脑袋。 “你妹妹之所以会欠给我一万元,是因为她在夜总会当服务员,结果被一个油腻男骚/扰。那个男人摸她,她情急之下就打了对方一巴掌。” 陆云深看着莫婉,顿了顿道: “然后那个油腻男就也扇了她一巴掌,要对她来强的,我刚好路过,帮了她一把,让她趁乱跑了。这件事之后,那家夜总会不仅不给她补偿,还拿着她签下的合同让她赔钱,说她冒犯了客人要付违约金,不然就告她,还要找到她的学校去揭发她在夜总会兼职的事。” 说着,陆云深沉默一瞬,又继续道: “那违约金就是一万元,她没钱付,是我帮她付的。其实我本来没要她还我钱,我说只要她愿意当我女朋友,那我就不用她还了。可她不愿意。她说宁愿还我钱也要和我两清,那好,那我们就两清呗。” 他冷哼了声,又转而看向宋特助说: “现在你明白了吧,真是她欠我的。而且啊,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一点都不关心你妹妹,你连她的什么事都不知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去夜总会当服务员兼职吗?” 宋特助皱着眉,问: “为什么?” 陆云深冷笑了一下说,“因为她想当歌手,但她没有钱去学声乐,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挣钱。” 宋特助怔住,他回过头看向莫婉,她脸色苍白地低下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缓缓问。 莫婉一声不吭。 她没法向宋特助开口,因为宋特助已经对她非常非常好了。她上这所私立学校要花那么多学费,都是他出钱。她知道,他希望自己能好好读书,然后考一个大学,从此过上体面正常的生活。 可她却有不切实际的愿望,等于是辜负了他的期待,她有什么脸和他开口? “切,你现在演这出戏就有些假了吧。我就不信你妹妹从没提过她喜欢唱歌,还是说你和你妹妹共同生活这么多年,连你妹妹的爱好都不知道。” 陆云深瞥了瞥嘴,不满地说。 宋特助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甚至觉得这个叫陆云深的男孩说的对。他确实不了解莫婉,也没有尽心尽力地去了解她,而只是一厢情愿地为她安排人生,以为这样就是最好的安排,就是在帮助她了。 他知道莫婉其实是很懂事的孩子,她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比普通的同龄人要敏感很多,她会有心事这很正常,而她不敢对他开口,肯定是怕他对自己失望。 他是想给她温暖和支持,却在无形中给了她压力,让她有了负担。 “这一万元我会还给你,也谢谢你在小婉遇到危险时,能出手相助。” 半晌后,宋特助对陆云深道,“但你喜欢小婉的事,还是不能强求。希望你能给彼此一段时间,一些余地。小婉拒绝你,不代表她就自命清高,也不代表你就不够好。” 陆云深怔住,他嚣张的气焰因为宋特助的话而被扑灭了大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打住打住,我可不想听你说教。” 他悻悻地说,又看了一眼莫婉,低下头道,“我在这里做什么啊,真是无聊。” 1461章 知道你缺钱 宋特助垂着眸,在手机上输入什么,然后问陆云深要了他的支付宝账号,然后就转了一万元过去。陆云深收到钱,又冷哼了一声说,“既然都两清了,那我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反正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拜拜。” 说完,他就单肩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把房门关上,宋特助回过身看着沉默的莫婉,顿了顿道: “我们谈谈吧。” 莫婉不知所措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宋特助走到她身旁,轻声道,“你想要学唱歌,是很认真的梦想吧?” 莫婉有些慌乱地抬起头说: “我,我不会因为学唱歌影响学业的,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小婉,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轻叹一声,宋特助对她笑了一下说,“我送你去上学,是希望帮你融入正常的生活环境,能让你有更值得的未来,但我不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 莫婉望着他,忽然感到很害怕,非常害怕。 当初她在霓虹听说自己要被卖掉时,也是这样的害怕。 她害怕自己会被再一次抛弃,这个男人是这样温柔,现在他就要收回他给她的温暖了吗?如果从未拥有这样的温暖,她还不会这样害怕,但要失去拥有过的东西,她只是想想,一颗心就痛得不行。 “宋先生,你不要赶我走行吗?”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宋特助怔住,没想到她会突然哭,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小婉,你怎么了,我没说要赶你走。” 莫婉哭得更厉害了,她胡言乱语般道: “我知道,我对你来说其实更像一个累赘,如果不是姐姐把我托付给你,你不会管我的。你对我这么好,满心想要帮我,可我,可我却让你失望了。是我不懂事,对不起,我不会再妨碍你的。” 宋特助皱着眉头,轻声道,“小婉,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累赘,我真的把你当成妹妹——” “可我不是你的亲妹妹。” 莫婉终于把这句困扰她已久,让她不停担惊受怕的话说了出来,“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除了你答应姐姐的那一句承诺外,我们就再没有别的羁绊了。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但我知道这是非分之想。” 宋特助伸手给她递纸巾的动作不禁一顿。 “我想变成你眼里更优秀的人,这样我就能留在你身边了。可我很笨,不管我怎么努力,我文化课的成绩仍然很差,我感觉我每天上课就像是在浪费你给的学费。” 莫婉的眼泪像珠子一样掉落在地上,她难堪地说: “你是除了姐姐之外,第一个愿意给我花钱,愿意对我好的人。但我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配不上你的好。每回考试,我都是班级垫底的那个人,别的同学当面不说,但背地都笑话我。 我想去学唱歌,是因为学校的音乐老师说我的声音条件好,乐感也好,在这方面有天赋。她说如果我能好好学习声乐,或许能参加艺考,上一个艺术类的大学。 我想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了。但学习声乐还要很多的钱,我没办法开口对你要,因为你已经给了我太多,我不能再问你要。所以我才想到可以兼职赚钱,但我能做的工作给的工资都太少,只有那家夜总会,他们愿意给我更高的薪水,我就去了。” 她原本以为只是当一个服务员,而且是在沪城这样的大城市,又不是什么黑店,应该都是正规的,不会像她以前待的那个黑按摩店一样。 刚去上班的时候,她还真的就只是干服务员的活,虽然每次去包厢那些喝得烂醉的客人见到她是年轻小姑娘,长得有些姿色,都要口头上占她便宜,可毕竟没有人动手动脚。 直到她快干满一个月时,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醉酒后无理取闹的客人。 如果当时不是陆云深帮忙,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经历什么,而她因为打了那个客人一巴掌,狠狠得罪了对方,也得罪了领班,所以不仅没拿到工资,还被要求赔偿。 那领班还威胁她如果不赔偿,就去她的学校说她到夜总会兼职。她因为不敢让校方和宋特助知道只能答应赔偿,但又凑不出钱来,这时候陆云深主动说帮她给一万元,但要求是让她当自己的女朋友。 她原本还很感谢陆云深能帮忙,可对方的要求她却不能答应,所以她才对借着这件事缠上她的陆云深冷言冷语,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和他拉开距离。 包括那一万元,她也决心就算是借贷也要还给陆云深。 “所以刚才那个姓陆的男孩说的都是真的。” 宋特助闭了闭眼睛,然后把手放在莫婉的肩头,低下头对她道,“小婉,下次遇到这种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现在就是你的家人,保护你就是我的职责,你明白吗?” 莫婉怔住,她想说什么,宋特助又道: “以后你不要担心我会赶你走,我说了你是我家人,就是真把你当家人看。小婉,你相信我吗?” 在他温柔的注视下,莫婉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 宋特助笑了笑,表情又变得严肃。 “还有,你学音乐的事,你也该一早就告诉我。我送你去上学,是希望你能有个适合你的环境,不是逼你按照我的意思来做。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我只会支持你。 我对你的期望,就是希望你能幸福,你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以后你不用再去兼职了,你学声乐的钱我来出,不要因为这个有心理负担,这都是我身为家人应该做的。” 说完,宋特助又微微一笑道,“好不容易你回家,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做饭。” 莫婉怔在原地,看着他去厨房,鼻子酸酸的。 她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个从未被人珍视过的丑小鸭,有朝一日忽然被接进童话的宫殿,被人深深爱惜着。 这样的温暖,都让她惶恐。 另一边。 陆云深走出公寓大楼,他骑上自己停在路边的哈雷,戴上头盔,正要发动机车,这时手机却响起铃声。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后懒洋洋道: “有事?” 回答他的是一个清冷的女声: “明天一早你能不能来横店。” 陆云深想了下,随即道,“可以。但必须还是上次说好的价钱。” 女人嗤笑一声说: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但我提醒你,我们的交易是秘密,你可不要乱说,否则——” “否则会惹出大麻烦的。” 陆云深替她把话说了,冷淡道,“啰嗦。” “你都明白就行。” 女人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沉着声音又警告他一遍,“我话放在这儿了,你最好像你说的一样管住你的嘴。” 说完,女人就挂断了通话。 陆云深沉眸,随即收起手机。 他算是见识到了,娱乐圈的这些女星平时装得多端庄体面,好像是多么不染世俗的女神,其实有很多都是两面三刀的小人罢了。不过,他这个和小人合作的家伙也没强到哪里。 想到这里,陆云深的嘴角微微勾成一个嘲弄的弧度。 他现在为了钱混成这副德行,连他自己都瞧不上自己啊。 下一刻哈雷强劲的引擎声响起,黑色的机车呼啸着如一阵冷风而过,穿梭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之中。 第二天,横店影视城。 虞兰早早地就来到片场。 “安迪,你说的我都明白,那些营销号都是乱写,我不会再给他们可趁之机的。” 她笑着对和自己打电话的经纪人安迪道。 “你明白就好。我是听说你和唐君瑶之前有过一些不愉快,才特意嘱咐你一声,但我相信以你的手腕,不会因小失大。” 安迪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稳重,他缓缓说: “总之就一句话,不能让人捕风捉影,炒作你和唐君瑶不合的丑闻。” “我知道。” 虞兰顿了顿,她的语气仍然很平静,但心里却十分不满。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让她不要和唐君瑶起冲突,那个女人有什么比她强的地方,凭什么就说她不能碰。 安迪想到什么又补充道: “你要是有机会,和她也可以修复一下关系,私下吃个饭什么的。唐君瑶现在是洛翼的妻子,她背靠洛家,你和她交朋友,好处多过坏处。” 虞兰听到交朋友这三个字,眸光一暗,她暗自咬牙,但还是对安迪笑道,“那我找个机会吧。其实君瑶人挺好的,我之前和她也只是有一些小误会,刚好借着同在一个剧组,把话都说开。” 安迪嗯了一声,让她好好拍戏,就把电话挂了。 看着远处扛着的摄像机走过的工作人员,虞兰的目光阴沉得可怕。 那个人说给她三天时间,现在已经没剩下多少,眼看着她这几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唐君瑶却越活越风光,她内心仿佛住着一头名为嫉妒的野兽,就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明明唐君瑶既不如她会演戏,也不如她会做人,凭什么唐君瑶就能毫不费力地得到一切? 难道就是唐君瑶命好? 她沉着眼眸,这时手机又响起来,她看到来电显示后微微勾起嘴角。 “到老地方见我。” 影视城外偏僻的小道。 陆云深摘下头盔,侧身坐在哈雷上,双手抱胸。虞兰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到他身前,言简意赅,“这张纸条上写着时间和地点,你按时过去,如果计划有变我会给你发短信。” 接过纸条,陆云深看了一眼后又抬起头问: “这回你要拍什么照片?” 虞兰莞尔一笑,笑容里却没有温度。她这一笑很赏心悦目,却让陆云深微微皱起眉头,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要你拍能让一个人身败名裂的照片。” 随即,虞兰缓缓道。 陆云深眸子一沉,看着她说,“你又设计了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虞兰冷冷地望着他,顿了一下道,“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你不想干了?” 陆云深低头沉默了会儿,然后嗤笑一声说: “虽然我不拍你也会找别人来拍,不如我把钱挣了,但你要是做什么违/法的事,我可懒得当你的帮凶。反正就凭小爷我的技术,离了你我也不是挣不着钱。” 虞兰笑了笑,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 “我知道你缺钱,而且缺的不是小钱。你妈妈得了心脏病,需要天价的手术费,起码要两百万。你的父亲是跨国上市集团的董事长,资产多到数都数不过来,可他不愿意出钱救你妈的命。他有名正言顺的妻子和婚生的继承人,你们母子对他来说就是累赘。” 听到这里,陆云深勃然大怒,他一把攥住虞兰的手,将她往后推了一把,瞪着她道,“你调查我?” “算不上吧。” 虞兰仍旧很淡定,她活动着自己被攥疼的手腕,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手劲倒挺大的。” 她云淡风轻,陆云深的怒火更甚,他攥着拳头道: “我问你为什么调查我!” “我不是说了吗,这还算不上调查。你是韩家私生子,网上一查就能知道。韩家的那点破事,早就上过新闻。” 虞兰的语气中带着淡淡嘲弄。 陆云深已经从最初的震怒中平静下来,他冷道: “我的事与你无关,不用你议论。” 他之前在宋特助面前说那些话,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经历摆在这里,所以他特别看不惯宋特助不管自己妹妹的事,他是真的为莫婉鸣不平。在他看来这些有钱有势却不讲人情的家伙都是混账,都是衣冠秦兽。 但宋特助后来对他说的话,让他觉得对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生父一样无情。 “我可以给你钱。” 虞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你帮我办好今晚的事,给我能用的照片,然后发誓保守一辈子的秘密,我就给你两百万。怎么样,几张照片换你妈妈的命,这值得吧?” 陆云深的拳头越攥越紧,一时间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思绪,最后他想到的是母亲独身一人躺在床上,用憔悴又绝望的目光望向他的那一幕。 “我可是有心帮你的,你想清楚了。” 虞兰咄咄逼人道: “我一下子就给你两百万,刚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你要是想通过别的办法筹钱,绝对不会比这更快。就算你把这辆机车卖了,二手的也卖不了多少钱,而你母亲还等得了那么久吗?” 陆云深眼皮一颤。 他是想过卖车,但因为没了这辆哈雷,他就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接这些私活都不方便,所以他决定把钱筹到差不多了再卖车。可就像虞兰说的,他的妈妈不能再等下去了。 “好,我去。” 半晌,他沉声道。 虞兰笑着说,“这就对了。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1462章 陷害 酒店房间里,唐君瑶在床上睡得正香,小芳进来推她道: “君瑶姐,快醒醒,今晚徐导请剧组聚餐。” 唐君瑶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小芳的脸后,她愣了一会儿又用被子蒙过脸,闷哼道,“不行,让我再睡一会儿。今天好不容易我放了一天假,我要睡个懒觉。” 小芳唉哟一声,看着手表说: “君瑶姐,你这都睡到下午四点了,还睡啊?” 唐君瑶听到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她眨了眨眼睛,猛地坐起来道,“都下午四点了啊?!” 小芳点头说: “可不嘛。” 唐君瑶扶着额头,她昨天连夜拍戏,就为了取一个足够完美的夜景镜头,等到今早凌晨五点才收工。徐导见她实在累得不行,就特批了她一天假,让她回酒店休息,但今晚的聚餐她还是要参加的。 毕竟整个剧组都去了,她要是不去那不好。 “聚餐是几点开始?” 她赶忙掀开被子下床,一边算着时间,她现在换衣服化妆,再坐车赶去聚餐的饭店,应该来得及吧? 小芳见她着急就笑道: “你放心吧君瑶姐,我都给你算好时间了,你现在开始准备正好。” 唐君瑶松了一口气,打开衣柜看着自己带来的衣服,沉思了半晌后选了象牙白的套装,真丝衬衫配上阔腿长裤,再加上她那条绯红色的丝带,绝对亮眼的搭配。 虞兰也要参加今晚的聚餐,她可不想输给那见不得她好的家伙了。 她换好衣服,走进浴室就开始给自己化妆,小芳帮她用喷着定发剂弄着造型。 半小时后,唐君瑶对着镜子一笑。 镜子里的女人真当得起美得像是花一样,那张脸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看怎么让人嫉妒。 唐君瑶得意地做了个拍照的姿势,对小芳道: “ok,我们出发。” 南国餐厅。 二楼最大的包厢,唐君瑶推门而入,看到剧组的人已经来了大半,徐导已经坐在主位上翻菜单。她挨个向他们打了招呼,又对徐导客客气气地问好,徐导看到她来了就笑道,“来,小唐,坐这边。” 唐君瑶走过去,迟疑了一下说: “我可以坐这里吗?” 她知道今晚的聚会,司昀年和左嫆宛都会来,而徐导指的位置就是他左手边,她怕自己坐了,影帝影后就没地方坐了。徐导看到她面有难色,笑了笑说: “昀年和嫆宛是要挨着坐一起的,他们坐我右手边,远生他今晚有事来不了,那我左边的位置当然就是你这个女二号咯。等小虞来了,让她坐你旁边。这座位的顺序就是这么排的,谁也挑不出毛病,你大胆坐吧。” 听到徐导都发话了,唐君瑶没有推拒,笑着坐下了。 没过多久,司昀年和左嫆宛一起到了包厢,他们两个人一进来唐君瑶就赶忙站起身,左嫆宛对她露出亲近的笑意,当着全剧组的面说她最近是演得越来越好,可以让徐导放心了,把唐君瑶说得脸都有些红了。 就在这时,虞兰也走进包厢,她看着整个包厢的人都这么给唐君瑶面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徐导见虞兰来了,就让她坐到唐君瑶旁边。 她面露微笑走过去,在唐君瑶右边的位置坐下,内心有些不满意座位的安排。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徐导对唐君瑶的态度,要比对她的态度更加亲热。那感觉就好像唐君瑶是他要提携照顾的后辈,而她就是一个只有工作关系的外人一样。 这让她很不爽。 她原本以为唐君瑶进了剧组之后,都不用她做什么,对方自然就会被众人嫌弃,却没想到唐君瑶这个小妮子居然把几个重要的人物都搞定了,现在不仅影帝影后给对方面子,就连徐导都对唐君瑶关照有加,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现在徐导一开口就是君瑶进步了,她听得那个难受。 就算唐君瑶演得是比以前好了,那比起她的演技还是差吧?难道因为她本来演得就好,所以没唐君瑶那么大的上升空间,她就不如唐君瑶了? 之前她去试镜的时候,徐导不还夸她有灵气吗? 莫非徐导对唐君瑶的态度这么好,也是因为唐君瑶嫁给了洛翼,所以他才前后判若两人? 众人举杯交箸之间,虞兰的目光却阴沉地扫过在座每一个人的脸。 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已经喝得微醺的唐君瑶脸上。 唐君瑶纤长的睫毛微颤,衬得她那双眼尾轻轻上挑的娇美明眸像是翩然欲飞的蝴蝶一样,当真称得上美丽。她自然流露感情的时候,比她上镜端着时要美,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介于柔媚和明艳之间的风情,确实能令人沉迷其中。 怪不得她的粉丝都叫她人间小玫瑰。 虞兰微微咬着嘴唇,唐君瑶就是靠这与生俱来的容貌搞定的洛翼,让洛翼选择娶她为妻。 但她以为靠这张脸和嫁得好就可以风光一辈子了? 做梦。 又喝了几杯酒,唐君瑶头晕目眩,觉得眼前的人都在打转,她强撑着才没有合上眼皮,在酒桌上就睡着,而是大着舌头勉强对徐导道,“徐导,我,我想去上个厕所——” 徐导的酒量很不错,喝到现在被轮番敬酒头脑都还算清醒,见她醉眼朦胧,便道,“小唐,你喝多了就去休息吧,让你助理扶着你回车上。” 唐君瑶已经不太能分辨得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懵懂地点头,就晃悠悠地起身。徐导问她助理呢,她愣了一会儿才明白,朝四周望去也不见小芳的踪影,就说: “可能,可能是先回车上了。” 徐导有些不放心,便招手让一个服务员进来,嘱咐说,“你把唐小姐送到她车上,我额外给你一笔小费。” 服务员欣喜地点头,接下了这桩差事,扶着唐君瑶出了包厢。 虞兰望着唐君瑶都走不稳的脚步,嘴角微微勾起。包厢里喝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包厢,也没有人注意到。 只有左嫆宛在又干了一杯后抬起头,往四周张望心里有些迷惑,昀年刚才说去上厕所,这都多久了怎么也没回来? 1463章 布局 快到楼梯时,唐君瑶已经脚软得站不住,服务员怕她摔倒,紧紧地抚着她,这时虞兰快步走过来,对这名服务员笑道,“让我来照顾她吧。” 那名服务员愣了一下,回头见到是她,顿了顿说: “可是徐导演那边——” “没事,我来照顾她就行了。” 虞兰笑着把抚过唐君瑶。如果搁在平时,唐君瑶才不愿意她来照顾自己,但现在唐君瑶连她是谁都有些认不清了,任由她扶着,还含糊不清地说,“小芳,你把我送车上。” 服务员犹豫了一下,她想到虞兰和唐君瑶都是同一个剧组的演员,肯定平时关系也不错,对方说要来照顾唐君瑶,那总不能半路就把人撇下了,自己硬是待在这儿不走反而不好。 因此她也没多事,就颔首离开。 等服务员走了,虞兰看着喝得醉醺醺的女人,目光阴冷。而唐君瑶还浑然不知,大着舌头说,“小芳,快扶我回车上呀,不,先让我去卫生间,我恶心——” “这就扶你去。” 虞兰微微笑着,安抚着她,却扶着朝这层楼最里面的一间包厢走去。唐君瑶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像是刚学步的小孩一样跟着她往那边走。 “你醉了倒是乖巧。” 虞兰看她一眼,冷笑着轻声说,“如果你早这么乖,躲我躲得远远的,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唐君瑶睁着眼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随即就被推进了面前的包厢。 她的膝盖撞到门口的沙发上,忍不住啊了一声。 虞兰把灯打开,随即就关上门,把她半搂半抱地放到沙发上。唐君瑶躺在那里,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她以前也喝多过,但从没有过这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她眯着眼睛,发出模糊不清的呢喃声。虞兰看着她迷离的双眼,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微笑道,“你的脸可真烫,很热吧?把领口解开好了。” 唐君瑶懵懂般望着她,像是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虞兰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把唐君瑶领口的几粒扣子解开。 只见她的领口咧出一大片白里透红的皮肤,任谁看了都会有那方面的联想。 这时虞兰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陆云深发来的,只有两个字: 到了。 她随手回复道: 来209号包厢,别让人看到你。 唐君瑶嘴边的呢喃越来越轻,也越来越燥热,包厢里的温度仿佛都升高了。而她没有注意到,这个包厢里不只她和虞兰两人。虞兰缓缓走到长沙发的尽头,把半靠在扶手上已经昏迷不醒的男人拽起来。 “司影帝,抱歉了。” 虞兰的手指轻轻划过司昀年紧闭的嘴唇,他不愧是演艺圈中最受欢迎的男演员,这张脸长得确实俊秀。他此刻沉睡不醒,因为药劲还紧紧皱着眉,很有禁欲的美感。 “哼,唐君瑶你就感谢我吧,这样的男人和你传出绯闻,便宜你了。” 说着,虞兰就用力把司昀年拖起来,然后将他拽到意识已经完全模糊的唐君瑶身边。她用心把司昀年的位置摆好,还把对方的手放在唐君瑶的身上。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他们两个刚意乱情/迷一样。 这时包厢的门又被推开,陆云深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顿住后对虞兰道: “你让我拍他们两个睡觉?” 虞兰淡然道: “不仅拍他们睡觉,我还要你把唐君瑶的衣服脱了再拍照。” 陆云深怔住,他握紧了拳头,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冷厉地望着她说,“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和对方发生过关系,是你伪造的这一幕。这都是你的构陷。” 就像之前虞兰让他拍唐君瑶拽她的照片一样,那都是经过刻意设计的戏码,是虞兰故意想要误导大众的手段。 “是又怎么样?少废话。” 虞兰冷道,“陆云深,我最后提醒你一遍,你想给你妈妈治病,就按照我说的做。” 陆云深的拳头越攥越紧。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他小时候。 从他懂事开始,就是他妈妈独自一人带着他生活,他记忆中的母亲就算过得是再苦再累的生活,也绝对不会在他面前发火,永远都是笑着看向他,温柔地陪在他身边。 他印象中的母亲是那么美丽坚强,她明明是柔弱苗条的,却好像什么事都打不垮她。 直到有一次,一伙人找到他们,当着他的面打了他妈妈,还在他妈妈的脸上用红笔写字。 他清楚地记得那两个仿佛鲜血淋漓的字: 小三。 那之后他们在原来的家就住不下去了,他妈妈顶着伤口带他搬家,也是那一天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了他妈妈一份协议,让他妈妈在那上面签字。 他当时还小,却感觉到这份协议很重要,如果他妈妈签了字,似乎就不用过这样被人鄙夷的日子,但他妈妈没有签字。那个男人很生气,对她说了很不客气的话,他都听在耳里。 那时他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生父。 他的父亲说可以带他走,但条件是他的妈妈必须在那份协议上签字,答应一辈子都不再和他相见,并且放弃抚养权和探视权。如果他妈妈签字,就可以拿到很多的一笔钱。 他妈妈拒绝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她说的话: “云深是我的孩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他。我是没你有钱,但可以自己去赚钱。我以前没做昧着良心的事,以后也不会做。 你的要求我一个都不答应,就像我当年没有承认你们逼我承认的事,因为我什么都没做错!我这辈子都不会为了钱做昧着良心的事,牺牲掉良心换来的钱,我不要。” 很多年过去,当他妈妈被检查出来得了心脏病却没钱做手术时,他曾想要去求那个男人,却被她死死拉住。她说,她就算是死,也不用他低声下气地去求任何人,她要他有尊严地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让妈妈知道,他现在为了给她治病用这种方式赚钱,她一定会生气的。 “陆云深,你已经答应了我,现在想退出,晚了!” 虞兰沉下声音,还想说什么,陆云深却平静地看着她道,“谁说我想退出了?几张照片就值二百万,上哪儿来的这种好事,我要我妈妈的命。” 1464章 阴险 虞兰见陆云深开窍,冷笑着说,“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把照片拍好,然后发到我指定的邮箱上,两百万的支票我就放在这里了。” 说着,她就将一张签了名的支票放到陆云深手里。 陆云深攥紧了支票,看着倒在沙发上的两人。 而虞兰却没有继续留在这里,她推门离开。 剧组聚会的一号包厢。 左嫆宛拿出手机看着时间,心里纳闷,司昀年去上厕所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喝醉了在男卫生间里晕倒了吧?可也不应该啊,他酒量比她好,不会醉得这么快吧。 她奇怪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起身去卫生间寻找。 就在她要刚到走廊上时,就看到虞兰从卫生间的方向往回走。 “小虞,你看到我老公了吗?” 她赶忙问。 虞兰愣了一下,然后说,“我好像看到司先生转到那边去打电话了。” 说着,她就回身指向走廊尽头。 左嫆宛心想原来他是打电话去了,怪不得这么久都没回来,对虞兰说了声谢谢就要过去,虞兰又道,“如果他不在外面,那可能是进了没人的包厢里。我好像看到他走进了哪个包厢,但不记得具体是哪间,也不知道他这会儿还在不在里面。” “他这人也是的,接电话也不告诉我一声,就在外面这么久。他一直离席就连徐导都问起来了。” 说完,左嫆宛就加快脚步过去找人。虞兰站在原地望着她匆忙的背影,嘴角微微勾着,目光冰冷中带着一抹得意。 嫆宛前辈不是很喜欢唐君瑶那个小妮子吗,还找她谈心,给她鼓励。等左嫆宛看到自己的老公和唐君瑶睡在一起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左嫆宛身为左愈的堂妹,投行的大小姐,她肯定不会忍气吞声的。但就算她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大,也会有人把这件事闹大。等到全世界都在说司影帝出轨唐君瑶的丑闻时,她的自尊心一定会大受伤害。 虞兰就不相信,左嫆宛能轻易放过勾/引她老公的唐君瑶。 而洛家也不会原谅唐君瑶这个不安分的妖精。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走廊尽头的防盗门后,陆云深站在那里,透过门缝看着走到最后一间包厢的左嫆宛。他一手拿着支票,另一手握着手机。在左嫆宛走入包厢后,他转身从消防楼梯下楼。 左嫆宛打开包厢里的灯,看到沙发上的一幕后,她整个人怔住,然后她捂着嘴,把要出口的叫喊硬生生压回喉咙。 司昀年和唐君瑶居然躺在一起,两人的肤色都漾着不自然的绯红,他们都昏迷不醒,而他们的姿势看上去极其暧昧。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他们刚发生什么。 左嫆宛的眼睛微红,可她却没有愤怒地发火。她推了推司昀年,见对方推都推不醒,只是紧皱着眉头一副醒不过来的样子,她沉着心明白了什么。 “昀年,是我,你能听到吗?” 她摇晃着他,见他这样都醒不过来,就更加清楚他这是被人算计后下了能昏迷的药。 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又落到一旁的唐君瑶身上。 “君瑶,醒醒。”她推着对方,唐君瑶却只是发出一声难受的呜咽。这个反应让她眸子微沉,她想算计司昀年的人应该不是唐君瑶,否则对方就不会也这么大咧咧地躺在这里了。 左嫆宛见唐君瑶的领口咧开一大片,衣衫不整。她帮唐君瑶把解开的扣子系上,又为对方整理好衣服,才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你过来一下,不要惊动别人。” 饭店外的小路上。 陆云深匆匆往自己停放机车的地方走去,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虞兰打来的电话,接起后道,“还有事?” 虞兰冷声说: “你拿了我的支票,但我让你发的邮件呢?” 陆云深看了眼手中支票,顿了顿说,“我这就发给你。” “别跟我耍花招,除非你不想救你妈的命了。” 闻言,陆云深眸光一暗。 从刚才看到左嫆宛匆匆走入包厢时,他就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以往他和虞兰合作拍照片,都是把照片直接发给她,这次她却要求他把照片发到她指定的邮箱里。 他想来想去,觉得虞兰这么做是因为这次拍的照片性质不同,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和她有关。那她让他发照片,就是想利用他了? 到时候不论是谁查找照片泄露的源头,都会找到他头上,而不是虞兰。 他都能想象到虞兰会怎么编排他,她肯定会说她就是一个跟踪剧组的狗仔,却在无意中撞破了司昀年和唐君瑶偷情的一幕,所以为了赚钱偷偷拍下照片。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他又不是没长嘴,虞兰想让他背全部的锅,就没想到他如果被人找到会指认她这个主使者吗?到时候只要他对人说,这一切都是虞兰的设计,那她就也撇不干净了吧。 难道她还有什么筹码,能让他保持沉默? 正当他疑惑时,忽然感觉到什么,条件反射般闪开,随即伸手抗住了那把再次刺来的刀。 他额头冒着青筋,才勉强制住握刀人的手,让锋利的刀尖不再继续逼近他的要害。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陆云深看着站在黑夜中的人,冷厉地问。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就是要你命的人。” 那是一个面容硬朗的男人,对方笼罩在夜色中,衬出一分阴森。陆云深忽然明白了,他笑起来道,“你是虞兰找来的人,是她这个狠毒的女人找你来灭我的口!” 只要他死了,那他帮虞兰拍照的秘密自然就不会被别人知道。让他惊愕的是,虞兰竟然为了算计那个叫唐君瑶的女星,不惜找人做下命案。 所以从一开始,虞兰就是把他当成棋子。从找上他的那一刻,她就想好了让他这颗棋子死。她开出那两百万的支票时,就料定了他没命拿钱去给他母亲治病,这笔买卖她是一本万利。 曹,这女人也太阴险了。 “小子,你不该为她做事。” 握刀的男人看着他,嘴角动了动说,“你还很年轻,可惜了。下辈子小心点吧。” 下一刻,男人陡然发力,竟一把就挣开了陆云深的挟制,迅速飞起一脚将躲闪不及的陆云深狠狠踹到地上。这一踹让陆云深直接咳出血沫来,他倒在地上剧烈喘息着,竭力想要爬起来,男人的刀锋已经再度袭来。 这一瞬间,陆云深的瞳孔放大,他什么都来不及去想,甚至都来不及再想到他的妈妈,那个还躺在病床上等着他的人。 饭店里。 虞兰沉着眼眸,她看着手机,在等待着谁的回复。 其实今晚她设计的不只是司昀年和唐君瑶,还有陆云深这个帮她做事的人。 陆云深知道太多她的事了,她不能留着他,不然那臭小子早晚要出卖她,所以她早就想好用他的身份把今晚的照片泄露出去后就杀了他。 但她想杀陆云深,却不能自己动手。 所以她想到了父亲的亲信。 对方一直不想让她碰唐君瑶,就因为不愿意招惹唐君瑶身后的洛家,怕再节外生枝惹出更多的是非。她不会按照这男人的意愿做,却想到自己可以利用对方的心理。 他不是不想让她露出更多破绽吗,那好,她就告诉他,这个叫陆云深的男孩就是破绽,不杀陆云深就等于给洛家留着线索,洛家早晚都能查到她头上,陆云深必须死。 果然如她所料,得知这件事后,这个男人大发雷霆却只能出马帮她解决陆云深。 陆云深虽然帮她做事,但一直不屑于她的所作所为。她早就猜到对方有可能临阵脱逃,拍了照片却不按照她的指示发出去,但没关系,她早就黑了陆云深的手机。 等陆云深死后,她就直接进入陆云深手机的后台,把那些照片翻出来,然后用他的邮箱账号把照片发出去,再把他手机上一切和她相关的信息清除,那就毫无破绽了。 就算洛家和左氏的手段再多,他们也就只能查到陆云深的头上。而等他们查到陆云深时,就会发现陆云深失踪已久,谁都找不到。 虞兰虽然不喜欢她父亲的这个亲信,但却很信任这男人让某个家伙人间蒸发的手段,只要是他出手就不会留下痕迹。至于她呢,她因为被逼迫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男人给她限定的时间内出国,必须要放下她在国内这些年的所有心血。 可她就算要走,也不能让唐君瑶得意忘形,她要对方身败名裂,她才甘心。 她现在就等着陆云深的死讯传来。 另一边。 左嫆宛让助理把唐君瑶挪到另一个空包厢,然后她担忧地望着还在昏迷中的司昀年,心里是又急又怒。她不知道给司昀年和唐君瑶下/药的人是谁,但她猜到对方肯定是一起聚餐的某个人,或者就是这家饭店的工作人员。 到底是谁对她老公和唐君瑶有这么大的恶意,要设计这一出戏?而且最让她着急的是,对方布置这么多,肯定不会只是让他们两人躺在这里被发现,或是拍照或是录像,对方肯定做了什么。 “嫆宛姐,现在怎么办?” 助理回来,一头大汗地望着左嫆宛,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1465章 脱离掌控 左嫆宛皱着眉头,半晌起身道,“还能怎么办,先等着他们醒过来吧。” 助理看着她的脸色,见她好像不是特别愤怒,迟疑着道: “嫆宛姐,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觉得司先生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闻言,左嫆宛竟是笑了一下,她看着助理说,“你都知道昀年不是这样的人,我和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更知道他不会做这种事。而且你没发现他们的状态都不对吗?” 助理愣住,然后明白她在说什么,脸色一变道: “你说他们是被下/药了?” 就算两人都醉酒了,那也不至于睡得这么死吧?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是有人给他们喝了什么。 “一定是。” 左嫆宛骤然沉下声音,她握紧拳头道,“既然有人敢做这样的事,那我非要查出来到底是谁要算计我老公。而且,为什么偏偏要把君瑶扯进来?” 这段时间,她和唐君瑶有了不少接触,她能感觉到唐君瑶其实不像外界传闻的那么无理刁蛮。唐君瑶甚至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后辈,比娱乐圈的很多人都要简单纯粹。 她知道以唐君瑶的性格,对方断然不会做出和已婚之夫厮混的事情来。而且唐君瑶的孩子才刚出生啊,把唐君瑶牵扯进来的人也太用心险恶了,要让一个刚当妈妈没多久的年轻女人背负这样的骂名。 “嫆宛姐,要不我还是去和唐小姐的助理说一声,让她来照顾唐小姐吧。” 左嫆宛想了想,说也好。 饭店外。 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男人捂着受伤的手臂,阴冷的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身上。 “别多管闲事。” 他沉声道。 陆云深趁男人无暇他顾,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刚才男人那一踹,他的腹部生疼,好像肋骨都断了一根。对方显然是受过特别训练才能踢出这样的力度,这他要是再挨几脚或许内脏都废了。 “这可不是闲事,你是要杀/人。” 在关键时刻袭击了男人胳膊,逼迫对方松开刀的人冷声道。随即对方又看向陆云深说,“你赶紧走,我拖住他。” 说完,他又上前和男人厮打在一起,陆云深当机立断跳上他就停在不远处的哈雷,发动引擎就往有人的大路上开,一边开一边吼道,“你坚持住,我叫人来!” 男人看到就被陆云深这么跑了,知道这次是杀不了陆云深灭口了,他冷冰冰地盯着面前的人,声音不带任何温度,“我记住你的脸了,你会后悔插手的。” 话音落下,他一个利落的后空翻躲开对手的一击,随即在对手追来前翻身上了另一辆机车,迅速启动引擎绝尘而去。 饭店里,虞兰终于等到男人给她打来的电话。 “解决掉他了?” 她悠闲地接起电话,志得意满地问。 男人却是厉声道: “我失手了,你赶紧离开饭店!我现在就接你走!” 虞兰先是一怔,然后面色剧变,她不敢置信地说,“你让他跑了?” 男人咬牙切齿道: “原本我都要得手,但忽然跳出一个他的帮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虞兰挂断通话时双手都在颤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算是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她是胜券在握,可她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让陆云深那小子跑了。 她看向身后的包厢门,剧组的人都在里面聚餐,从外面还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有人正在敬徐导的酒,说这部蜀山行拍成之后一定能拿奖,到时候办庆功宴肯定很隆重。 这些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可这一切都将和她毫无关系了。 随即,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匆匆下楼。 另一边。 陆云深气喘吁吁地带着饭店的安保往之前的小道走去,只看到救了他的人站在原地。他忍着腹部的痛一头冷汗地走上前,看那人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问: “我报警了,警车应该很快就来。那个杀/手呢?” “他趁机跑了。” 那人顿了一下说: “你不该再回来,如果他在路上伏击你,你还是有可能没命。” 闻言,陆云深怔住,他一想这人说得对,如果那杀/手今晚铁了心就是要他的命,他不躲起来还返回,那真的是很危险。他咽了下口水,缓了缓才听到自己的心跳慢了一些。 “这位大哥,你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他问道。 那人回过头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后说,“我姓邵。今晚我只是路过,你运气好才碰上了我。不然,寻常人不是要杀你那人的对手,他受过专业的搏击训练,是职业选手的水准。” 陆云深听到这里也明白自己今晚遇到的事有多凶险,他握紧拳头道: “我知道想杀我的人是谁——” 他忽然想到什么,虞兰应该还在饭店里。既然他的救命恩人没事,那他不能让虞兰跑了。只要虞兰在,她肯定知道她委托来杀他的人是谁,而且她才是指使者。 想到这里他就赶紧上车,小邵见他如此匆忙,沉声道: “你又要去哪里?那个杀/手已经跑了,你不怕再碰上他?” 陆云深赶忙说: “邵大哥,你赶紧坐上来,我带你一起去,我知道指使他来的人是谁。” 小邵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车。 但等陆云深带着人到饭店时,才发现虞兰已经跑了。 没过多久,几辆警车抵达现场。 原本在饭店里聚餐的剧组都震惊了,就在他们吃饭的地方旁边居然还险些发生了命案,而作案的还很有可能是职业的杀/手。很多胆子小的工作人员都被吓到了。 陆云深正配合警员做笔录。 “你说有人要杀你,他就是目击证人吗?” 警员问道。 “是的。” “那你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杀你吗?” “我不太清楚,对方忽然就出手了。” 陆云深垂着眼眸,他知道今天被他跑了,虞兰肯定不会再放过他的,而他在沪城还有母亲要照顾。如果虞兰找人去报复他母亲,那他该怎么办。 所以他犹豫着,没有直接说出虞兰的事。 这时小邵走到他身边,对他道,“你不是知道想杀你的人是谁吗,为什么不告诉警方?你不信任警方?” 沉默了会儿,陆云深看着对方说: “邵大哥,我不是不信任警方,我是怕被报复。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说什么也要把那女人的真面目说出来,就算她再怎么威胁我,我也不怕。可我还有母亲。我怕她去找我母亲。” 闻言,小邵皱着眉头想了什么,询问道: “你母亲在哪座城市?” “沪城。” 陆云深低声道。 他的目光很是黯然,如果不是他莽撞地和虞兰合作,也不会惹出这些麻烦。他妈妈现在只能住院,而虞兰还调查过他,那她想要报复他,朝他妈妈下手—— 他越想越站不住,咬了咬牙道: “不行,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要立刻回沪城。” 说完他就要行动,却被小邵拉住。“邵大哥,我真的很急,你帮我向警方的人解释,我——” 他着急道。 小邵却沉静地看着他说,“告诉我你母亲的姓名和住院的地址,我有办法保护她。” 与此同时。 左嫆宛看到外面停着警车,怔住后询问了剧组的工作人员,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心里惊疑不定,觉得这个夜晚真是过得十分魔幻,怎么这附近还有职业杀/手出现? 而最让她着急的是,司昀年和唐君瑶都还没醒过来,她也没收到任何相关的信息。她原以为有人搞这一出,不是为了整他们,就是有谁为了用照片勒索她。 可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真的奇了怪了。 这时,忽然有人道: “虞小姐呢?怎么不见虞小姐?” “不知道啊,之前在餐桌上就一直没见到虞小姐,她是不是有事就先回去了?” “不会吧,就算有事也会先和我们说一声的。” “她的助理呢,也不见了吗?” 那两个工作人员正说着,就见虞兰的助理匆匆走进来,见到人还问,“你们看到虞兰姐了吗?” “没有啊,我们还找她呢。你也不知道虞兰姐在哪里?她不是先回去了?” 助理愣住后道: “那不可能,我打电话都联系不上她,她的手机关机了。” 听到他们说的话,徐导走过来道,“你们说小虞联系不上了?” 虞兰的助理对徐导点头,有些着急地说,“我也没见虞兰姐出来,也没收到她的短信和电话,结果她人都不见了。我给她打电话,她都是关机,公司也就派了一辆车,她不可能坐别的车离开的。她这是去哪儿了呀。” 左嫆宛在一旁听着,眉头紧皱,她总觉得虞兰在这个时间点不见踪影,这不简单。 沪城。 宋特助接到电话,见是小邵打来的就接起笑道,“小邵,假期愉快啊。” 自从东京的事情都结束后,左愈就给小邵放了一个假,让他回国后也能休息几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玩,还说帮他报销假期的经费。宋特助还以为小邵打电话给他就是为了报销的事。 却不想小邵的口吻有几分匆忙,“宋特助,我想麻烦你帮我一个忙。我刚认识一个朋友,他的母亲可能会有危险,你能不能立刻派人去他母亲住院的地方保护她。” 1466章 歇斯底里 黑色辉腾上,虞兰坐在副驾驶位,她越想越气不过: “你怎么会失手?那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怎么可能——” “够了,别再提这件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暴怒的样子让虞兰一怔,然后她闭上嘴。惹怒了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也没好处。她可不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没有追究你不顾警告私自行动的责任,你也别再责怪我失手。” 男人把车停在路边,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虞兰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吗?你先斩后奏就是想利用我,料定我为了不让洛家调查到你,牵扯出更多,一定会帮你出手解决这个叫陆云深的小子。” 虞兰垂着头,没有说话。 “你算计的倒是好。” 看着她,男人冷笑了一下说,“可你没有想到,自作聪明做的这一切,只让你更像一个笑话。” 虞兰的脸色变了变,她不愿意却也不能不承认,她费尽苦心做了这么多,最后却只能黯然离开。而留下了陆云深这个活口,就等于是把她做的这一切都公开了。 陆云深在知道她要杀他之后,肯定会告诉警方,她才是指使者。 这样一来,她出国后甚至都不能回国了。 “不,我不能就这么走——” 虞兰抓着车窗,有些歇斯底里般说,“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男人冷道: “你还发什么疯,给我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你还嫌不够吗?我告诉你,这一次你必须立刻给我滚上飞往加拿大的飞机,这一辈子你都别再回华。” 虞兰浑身颤抖着,她不知道该恨谁,这一刻忽然想到陆云深那个得了心脏病的母亲。 如果不是陆云深还活着,如果不是他会说出这一切,最起码她离开的姿态还不会这么狼狈,她的计划也都能完成,到时候她会如愿让唐君瑶身败名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自己成了那个被唾弃的笑话。 “让我走可以,但我要你最后帮我做一件事。” 她看向开车的男人,目光是说不出的偏执,“我要你在沪城的人帮我弄死陆云深的母亲。” 闻言,男人一顿,然后像看疯子般看了她一眼道: “你说什么?” “我说你必须帮我弄死陆云深的母亲,那是一个得了心脏病的女人,无权无势,很好死的。” 虞兰有些神经质般笑起来说: “陆云深就是为了这个母亲才跟我合作,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你为什么要让她死?” 男人问。 虞兰歪着脑袋,笑着说,“因为她儿子坏了我的好事啊。我辛苦布置了这么多,就被陆云深毁了,我像他们讨回代价,这不过分吧?” “可你明明知道,即使这个得心脏病的女人就这么死了,你做的那些事也早就已经暴露。就算她死了,也无济于事。” 男人皱着眉头说。 “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她死,我就是要让陆云深痛苦!” 虞兰的声音变得很尖,她抬高音量道,“我现在的心情,我要让陆云深都尝到!” 说着,她像疯了一样对男人说: “你必须帮我杀了那女人,不然我死也不会上飞机的!” 男人额上青筋暴起,他似乎忍无可忍,再一次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抬起胳膊,狠狠地给了虞兰一巴掌。虞兰被他扇得偏过头去,一阵耳鸣,嘴角都流出血迹。 “你发什么疯?!” 握住虞兰反过来也要抽他耳光的胳膊,男人怒道,“那个得心脏病的女人和你无冤无仇,你也要杀她,就为了你那点病态的心思!我的兄弟虽然都是刀尖上舔血讨一口饭吃的亡命徒,但也不为你做这种肮脏没道理的事!” 他早就看不惯虞兰这一肚子坏水见不得别人好的毛病,如果虞兰不是他老大的独生女,他早就教她怎么做人了。 “还有那个陆云深,也是你自己把他扯进这件事情里的。这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是你要杀他,结果他运气好死里逃生,他当然要指控你。” 男人嗤笑一声说: “你有什么好恨他的,是他要恨你才对吧。如果不是为了兄弟们在国内的安全着想,我才不帮你做这种脏活。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如果你再敢乱来我就算把你的腿打断了,也给你送上飞机。” 虞兰战栗地望着他,却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恨意。 另一边。 小邵把手机给陆云深,对他道,“你看,保镖已经守在你母亲的病房外了,她不会有事。这些保镖都是和我一家公司的兄弟,有他们在你放心就是了。” 陆云深看到视频上的画面,顿了顿后,一脸感激地看着小邵,半晌说不出话。 他想对小邵说谢谢,可对方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帮了这么大的忙,已经是大恩不言谢了。 小邵拍了拍陆云深的肩膀,说: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方吧,不用有所顾虑。你要相信警方,他们知道你和你母亲有可能会受到威胁,也会派便衣保护你们的。” 陆云深了然地点头,又主动去找之前给他做笔录的警员,将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第二天。 唐君瑶躺在床上,难受地醒来。她一睁开眼就觉得脑袋疼得不行,浑身也没力气。 昨晚她也没喝多少酒啊,怎么就这么难受了。 她无力地坐起,小芳在这时推门而入,看到她醒了,赶忙上前道: “君瑶姐,你终于醒了,昨晚可吓死我了。” 唐君瑶见她黑眼圈那么重,也确实是一脸憔悴的模样,愣了一下问: “我昨晚耍酒疯了吗?” 她都不记得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是在什么时候晕倒的,反正醒来她就在这里了。 小芳见唐君瑶真的想不起来了,叹了口气坐在床边说: “你昨晚不知怎么就睡在了另一个包厢里,还是左嫆宛发现的你,她让助理叫我来帮你带回的车上。而且啊,你昨晚怎么叫都叫不醒,像是昏迷了一样,真的很吓人。” 她原本想带唐君瑶去医院看看的,但她打电话问过梦姐,梦姐说千万不能送医院,现在不知多少娱记盯着剧组,要这会儿把人送到医院,那肯定要上新闻。 所以,她就只能请了个出诊的医生过来,给唐君瑶看过情况。 “啊,我睡得那么死?” 唐君瑶诧异道。 小芳看着她,又压下声音说,“君瑶姐,而且就在你睡过去的时候,剧组出事了。” 1467章 相同的经历 唐君瑶一听出事了,捂着隐隐作痛的头问道,“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有狗仔来拍照吧?”随即她想到什么又惊恐地说,“难道是拍下我耍酒疯的照片了?” 小芳摆手道: “不是不是,和你没关系,是虞兰。” “虞兰?她怎么了?” 听说是虞兰的事,唐君瑶哼了一声道,“她那么鸡贼的人,能出啥事啊,是她让别人出事才对吧。” “君瑶姐,这回真是出事了,虞兰失踪了。” 小芳压低声音,瞪大眼睛道。 “失踪?” 唐君瑶也是一怔,她没想到还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事,也顾不上头疼,又拉住小芳仔细问道,“昨晚不是大家一起在饭店聚餐吗,那么多人她怎么可能失踪啊?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不是的,千真万确她就是失踪了。” 小芳眨巴着眼睛,也有些后怕地说: “君瑶姐你说这事怪不怪,昨天一顿饭吃得好好的,结果楼下忽然来了警车。我们去询问情况,才知道是这附近有人持刀行凶,有个还在读高中的男孩差点没命。最可怕的是,还让这个危险人物跑了,警方封锁了那附近,就是为了寻找对方的下落。” 唐君瑶惊愕地捂着嘴,半晌才反应过来问: “可这和虞兰——” “就是在警车来的时候,才发现虞兰不见的。她的助理一直打不通她的手机,说她关机了,来问剧组的人有没有看到她,大家都说没有。” 小芳回想起昨晚的混乱,心有余悸道: “那时候还有人说虞兰是不是忽然有什么急事,没有和助理说一声就走了。 但整整一晚上,她的助理和经纪人都联系不上她。因为正好有那个杀/人未遂的家伙跑了嘛,所以大家难免都有一些不好的联想,担心虞兰姐如果真的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 徐导就让饭店的老板调出监控录像。我们聚餐的二楼包厢区走廊上关了监控,这是剧组怕隐私泄露要求的,所以只有一楼才有监控。结果就看到虞兰姐一个人从后门走出了饭店,再也没回来,时间上就是在那个被警方通缉的凶/手出现之后。” 如果没有那个拿刀男人在附近袭击行人的事,虞兰的离开还不会让众人如此紧张,现在两件事一前一后,又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所有人都担心虞兰的安全。 更让人着急的是根本就联系不上虞兰。大家都知道虞兰做事很得体,如果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她不会一个人走远却不跟剧组和她的助理说一声,这太反常了。 “现在还联系不上吗?” 唐君瑶皱着眉,喃喃问。 她虽然讨厌虞兰,但讨厌归讨厌,她并不希望虞兰真的出什么事,她没有那么坏。 “是啊,谁都联系不上她。” 小芳又倒了杯水递给唐君瑶,随即道,“我听别人说,虞兰的经纪人已经赶来横店,可能过一会儿就到了。” “那虞兰的家人呢?她的家人一定会很担心吧。就连她家人都联系不上她吗?” 唐君瑶想到什么,问。 小芳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我也是现在听他们说才知道,虞兰的身世还挺可怜的。她本来其实不姓虞,是被收养后才改姓的虞。” 听到收养这两个字,唐君瑶怔住。 难道虞兰和她一样都是没有亲生父母的孤儿? “你说收养,那她的亲生父母呢?” 唐君瑶轻声问。 因为唐君瑶的身世在星艺是保密的资料,只有谢总和梦姐知道她的身世,梦姐也没告诉手下的人这些事,所以小芳并不知道唐君瑶也是被收养长大的,叹了口气道: “那肯定是要么抛弃了她,要么就都不在了。” 唐君瑶皱了皱眉头,她微微垂眸。 如果她早点知道虞兰也没有亲生父母,那她就不会和虞兰那么针锋相对了。就算虞兰说再多难听的话,她和虞兰做不了朋友,她也会让着对方一些吧。 因为她理解,那种孤独的感觉。 “那虞兰的养父母呢,他们也会来横店找她吧。” 她止住这个念头,又对小芳道。 小芳感觉到唐君瑶还挺关心这件事,就把自己听到的都告诉她了。 “虞兰的养父已经是高龄老人了,而且得了老年痴呆,现在住在养老院里,他人都糊涂了肯定来不了。她的养母则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虞家还有亲戚,她失踪的时间一长,他们会来的,但不会这么快就来吧。” 说着小芳又叹了口气,“没想到虞兰姐平时对我们不和善,原来她也有这么多伤心事。” 唐君瑶目光有些黯然,不说话了。 当地警局。 陆云深坐在接待室里把玩着自己的手机,这时小邵推门进来。看到小邵,笑道,“邵大哥。” 小邵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看着他道: “你妈妈现在状态还不错,她问起你,我就让他们说你参加学校组织的校外活动,要过两天再回去。” 闻言,陆云深脸上的笑意消失,他低下头说: “我险些害了她。” 小邵看着他自责的模样,心情有些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这么说,你也是为了救她。下次知道这种事很危险,不要再接触就是懂事了。” 陆云深轻轻嗯了一声,又颓然一笑道: “说来说去还是我太没用,连她的医药费都挣不到。如果我能有点本事就好了。” 小邵皱着眉,想到自己当年也是为了给母亲治病,跑到越南去打黑拳,结果差点死在那里的经历。如果不是左愈出手相助,他根本连回国再见母亲一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也正是因为有和陆云深相似的经历,所以他在得知对方的难处后,才想帮助这个迷茫的少年。 “你还小,现在挣不到这么多钱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小邵看着他,缓缓道,“两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很多人都拿不出来。” 陆云深握紧了手机,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桌面。 “虞兰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骗我。” 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咬着牙道,“她给我开的那张支票也是假的,根本就兑不了现。” 小邵望着陆云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他有两百万的积蓄,他甚至愿意拿出来给这个少年。反正他现在孑然一人,也不需要多少钱,能用积蓄救一位母亲的性命,让她们母子能继续厮守,那他自己的母亲在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可是,他没这么多钱。 “我太没用了。” 陆云深低着头,眼泪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流下。小邵看着他,就像看到几年前那个无力的自己。 在一片难耐的沉默中,陆云深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他想到什么,又狠狠地嗤笑一声说,“我是没用,是什么都做不了,可虞兰做的那些事,我手里有证据。我不会让她逍遥法外的。” 小邵顿了顿问: “她让你拍的那些照片,你都交给警方了?” 闻言,陆云深点头,又冷声说: “这女人自作聪明,她还黑了我的手机后台,想必是准备给自己留后路,如果我不按照她说的做,她就窃取我手机里的照片,用我的身份发布照片,再把有关她的证据都抹掉。这样她就可以把一切都栽赃给我了。可我也不像她想的那么好摆布,她用的黑客技术我早就破解了,她动不了我的手机。” 小邵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你会防御黑客技术?” 陆云深撇嘴道: “邵大哥,我也不是真的废物好不好,总要会那么一点技术吧。” 小邵却想到什么,笑了笑说: “既然你会这方面的技术,那你为什么不靠这个挣钱?” “当黑客吗?” 陆云深苦笑了一下道: “我是想过靠这个赚钱,但要接这种活往往都是被人指派去侵入商业公司的资料库,窃取那些公司的核心价值。 一旦被人追查,那麻烦就大了,轻则坐牢十年,重了刑期上不封顶,所以都是些在境外的人才敢做这样的生意。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就到了必须一把捞个大的才能救我妈的地步,我也不能做啊。” 不然就算他拿到了医药费,也会很快被警方冻结账户,而他自己也进去了,让他妈妈一个人在医院怎么活? 小邵看了他半晌,说: “谁说要你去当黑客了?我给你介绍个人吧。” 与此同时。 左嫆宛戴着墨镜和口罩走进警局,她对接待员道,“我找李警探。” 接待员把她带到另一间小型的会议室。 “李警探,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坐到李警探的对面,左嫆宛摘下墨镜和口罩,面露几分疑惑。她知道这位姓李的警探负责追查那个流窜在外的持刀男子下落,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是这样的,左女士,我们了解到一些有关的案情,这和您的丈夫有关系。” 李警探对她道。 左嫆宛先是怔住,然后就是惊愕,她皱起眉头说,“这怎么可能,我丈夫——” “您先听我说完。” 说着,李警探就拿出一部手机,调出几张照片给她看。“我说案情和您先生有关,不是因为我们怀疑他,而是说这件事牵扯到了他。” 看到屏幕上那几张照片,左嫆宛的脸色一变。 那就是司昀年和唐君瑶躺在沙发上的照片。 她猜到布局的人会拍下照片,可她想不通这些照片怎么会到警探手上? “这是谁发给您的?” 左嫆宛抬起头,她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怒气。 李警探顿了一下说: “接下来我告诉您的这些事,您必须先对外保密。” 沉默片刻,左嫆宛点头。 “拍这些照片的人是一个名叫陆云深的少年,他就是在饭店外险些被拿刀的歹徒刺中的受害者。” 闻言,左嫆宛真的非常震惊。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是有人看不惯她老公和唐君瑶,所以才想整他们,弄一出丑闻让他们事业受到影响而已,却没想居然连杀/人的事都牵扯进来了。 “而雇佣陆云深来拍照片的人,是和你们同一个剧组的虞兰。” 下一刻,李警探说出的话更让左嫆宛震惊。 1468章 起飞 “你说谁,虞兰?确定吗?” 半晌,左嫆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真的不明白,虞兰怎么会做这种事。如果她没记错,她老公应该和虞兰之前都没有交集吧。 “确定,陆云深向我们提供了确凿的证据,证明虞兰就是整件事的指使者。” 李警探沉声道: “左女士,现在还有一些证据表明,那个持刀去袭击陆云深的男人和虞兰也是一伙的,她很可能是要买凶沙人。虽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她做这些的具体动机,但她已经违/法。现在看,她的失踪更像是畏罪潜逃。” 左嫆宛真是都有些懵了,随即她感到后背都发冷。她真没想到,虞兰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因为她要灭口的陆云深没有死,她雇佣的杀/手通知了她,她知道陆云深一旦活着就是人证,能证明她有罪。现在我们查不到她的下落,我们初步判断这个女人非常危险,担忧她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李警探又道: “你的先生司昀年,他和虞兰有什么过节吗?” 左嫆宛明白了李警探叫她来的意思。 他是要弄明白虞兰对司昀年和唐君瑶下手的原因,也要确认虞兰会不会还有针对司昀年的动作,毕竟虞兰可是已经干过买凶沙人的事了,谁知道她在罪行暴露之后,会不会干脆破罐破摔。 “我这么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通过您了解情况。如果虞兰和您先生真的有过节,我希望您能如实说明。您想想,如果虞兰真的恨您的丈夫,而她又有买凶的能力,那她会不会做出更极/端的事。” 李警探见左嫆宛不说话,咳嗽一声道。 左嫆宛回过神,迟疑着摇头说: “我和先生之前一直在国外,这次回国就是为了拍戏,我们都是进了剧组才和虞兰认识。” “在这之前,你确定你先生不认识虞兰吗?” 李警探拿着笔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问。 左嫆宛咬了咬嘴唇,随即道: “他说过不认识,他没有理由骗我。而且从常理上来说,他不认识虞兰也正常啊,虞兰是国内的女演员,咖位不算高,他没有机会去认识她。” 这都是实话。 她和司昀年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司昀年身边有过多少漂亮女人,可他从未有过对她不忠的行为。她不相信虞兰有什么特别,会是那个例外的存在。 李警探沉吟着想了什么,又看着左嫆宛说: “我的意思不是就怀疑司先生和虞兰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因此才引发纠纷,您想想,他们会不会是有别的矛盾呢?” 左嫆宛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又摇头苦笑道: “那也不可能。我先生是拿过各大奖的影帝,他和虞兰只是同一个剧组的演员不存在任何竞争关系,而且他也从没得罪过虞兰。两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也不可能存在私仇吧?” 李警探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如果司昀年真的和虞兰没有任何不一般的交情,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司昀年做过什么事让虞兰记恨上他,但他自己不知道虞兰和此有关。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和虞兰真的无冤无仇,但虞兰仍然设计了他,因为他的身份显赫还有知名度,就是把他当成让唐君瑶身败名裂的工具。 “左女士,我还会请你的先生过来给他做笔录,因为这件事甚至关系到命案,望您和先生能理解。” 李警探对左嫆宛道。 左嫆宛点头,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看着李警探说,“昨晚我先生不是在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和唐小姐躺在一起的,他是在昏迷后被人放进的那间包厢。” 李警探怔了一下,然后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被人迷晕了?” “没错。” 左嫆宛皱着眉头把昨晚司昀年一直醒不过来的事情讲给了李警探听,李警探有些着急道,“那您怎么昨晚不送他来做检查呢?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他被服用的药是什么成分了,这也算是一个线索啊。” 闻言,左嫆宛的面色微红,她垂眸道: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他是被人暗算,我不想让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所以才只是送他回酒店。如果我那时就知道是虞兰,还涉及到命案我就不会保持沉默了。” 李警探想了想,也确实是如此。 毕竟司昀年的身份和普通人不同,他是演艺圈中赫赫有名的影帝,左嫆宛作为他的妻子顾及他的名声,这都可以理解。 “那你先生醒来之后,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被迷晕的?” “他也说不清楚。” 皱着眉,左嫆宛沉声说,“他说他在酒桌上喝着喝着,就忽然感到身体很不适。他以为是吃坏肚子里就往男卫生间走去,结果在快要走到的时候就眼前一黑。那之后发生什么,他都不记得。” 沪城机场。 虞兰裹着头巾,看上去就像一个外国人。她的面容已经化过特殊的妆,让她看上去老了好几岁,就连五官都仿佛改变,不复原本的丽色,变得寻常起来。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同样乔装过的男人紧紧拉着她的胳膊,冷厉道,“现在你肯定已经被警方通缉了,你这次如果走不了,被他们看出破绽,那你就等着蹲监狱吧。” 虞兰皱紧眉头,她咬着嘴唇,就算有再多不甘,她也确实不敢继续留在国内了。 可惜,她走的时候没能让唐君瑶身败名裂。 经过安检时,她有些紧张,但多年当演员的经验还是让她表现的非常自然,她演戏的功力确实不是盖的,把一个外籍的东亚妇女演得惟妙惟肖。 “呵,你还真能演啊,演得真像。” 过了安检,她和男人汇合,对方嘲弄道。 虞兰沉下眼眸,冷冰冰地说: “我本来就是为了表演而生的,我是真正的演员,你不懂。” 男人冷笑道: “难不成你还真想当影后,就为了拿一个奖?那有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不明白。” 虞兰的脸色苍白,她定定地看着他说,“如果我不是这个身份,我一定会在演艺圈取得最瞩目的成就。我会是最好的女演员,有无数代表作,现在齐羽薇和左嫆宛在圈内的辉煌地位,我总有一天会取代她们。” 男人却只是冷冷地收回目光,沉声道: “可惜,你就是这样的身份。就连虞兰这个名字,都是你盗取的。从你决心取代你妹妹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失败,这下场是你自找的。” 虞兰的眼里燃起怒火,她正想要说什么,忽然两个年轻的女孩走近她们,好奇地望着她的脸说,“唉,这个阿姨长得有点像虞兰诶。” “你别说,离近了看是有那么一点像。” “不过她的皮肤和五官都比虞兰要差远了,虞兰可比她漂亮。” 听到她们的话,虞兰更感紧张,她做出被冒犯的表情,将头巾裹得更紧看着她们。 那两个女孩被她看得一愣,然后其中一个有些尴尬地说: “对不起,我不是说您不好。” 虞兰没有吭声,那两个女孩讪讪地走了。 等她们走后,她难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她好不容易在国内有了现在的人气,走到街上都会被粉丝追着要签名合影,可她还没风光多久,就要被迫抛下这一切离开,继续去过以前那种东躲西藏的生活。 或许过不了多久,她设计司昀年和唐君瑶的事就会被公开,到时候国内的人再提起虞兰这个名字,等待着她的就不是赞誉和崇拜了,那将是嘲笑和鄙夷。 娱乐圈向来是墙倒万人推,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即将出现的对她的议论声,她将被万人唾弃。 “别愣着了,登机了。” 男人见她还在出神,推了她一把道。 半小时后,虞兰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上,在飞机起飞前最后看了一眼外形壮观的沪城机场。 沪城,她的梦开始的地方,也是终止的地方。 就这么结束了吗? 1469章 头绪 酒店。 唐君瑶正在浴室里吹头发,小芳接完电话后进来说,“虞兰现在还没有被找到,因为她的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已经可以立案,所以警方介入了。” 闻言,唐君瑶手里的动作一顿,把吹风机关了回头看着她说: “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附近也都找过了?” 小芳点头,又道: “因为这个事,徐导说剧组要放假两天,先得把人找到再说。” 唐君瑶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然后担忧地对小芳道,“你说她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 “不会吧。” 小芳迟疑着说,“就算是绑架,那都二十四小时了,也肯定要和她的经纪人联系才对啊,绑架不都是为了赎金吗?怎么会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现在剧组里的知情者猜什么的都有,虽然大家都不愿意说,但最被肯定的猜测就是虞兰可能是不巧碰到了那个持刀的男人,然后被怎么样了。 总不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唐君瑶想着什么,这时门铃声响起。小芳赶紧跑过去,对着猫眼看过之后,她回头对走出浴室的唐君瑶道,“是嫆宛老师。” 打开门,左嫆宛站在门外,看到唐君瑶后笑了笑说: “你休息的怎么样?” 唐君瑶记得小芳说过,她莫名其妙地醉倒在包厢里,还是左嫆宛的助理发现了她,对方还帮忙把她扶到车上。因此,她有些感谢地笑着说: “我现在头不疼了。嫆宛前辈,谢谢你和你助理啊,不是你们,那天晚上小芳不知道还要找我多久。” 左嫆宛见她笑得毫无芥蒂的样子,就知道她一点都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顿了顿说: “君瑶,你先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唐君瑶一怔,然后说了声好,就跟着左嫆宛出来。 “到我的房间里说吧。” 左嫆宛轻声道。 等进了左嫆宛的房间,唐君瑶有些紧张,她感觉到左嫆宛的神情不太对,好像是要说什么很严肃的事。而左嫆宛也一直犹豫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君瑶,这件事很复杂我也不好直接说,你还是先看一下这些照片吧。” 说完,左嫆宛就把手机递给唐君瑶,示意她看这上面的照片。 唐君瑶低下头一看,脸色大变,身体都瞬间僵住。 这照片拍的赫然是她衣衫不整和司昀年睡在一起的画面。 “我,我——” 她的脸瞬间涨红,羞耻地看着左嫆宛解释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和司前辈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 左嫆宛赶忙道: “君瑶,我知道,我相信你。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完。” 唐君瑶深呼吸了一下,才把那种眼冒金星的晕眩感给压制住,她又慌乱地说: “我真的对司前辈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要是真的做了对不起你,对不起我老公和孩子的事,我直接被雷劈死!” 左嫆宛看她记得都发誓了,有些心疼道: “我不是都说了我相信你吗,干嘛说这样的话。” 唐君瑶望着手机上这张照片,手足无措地坐着,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肯定是昨晚她喝醉之后被拍下的,她就不该喝那么多酒,被拍下这种照片成什么事了,而且她怎么会和司前辈醉倒在一起啊。 她的脑袋里一片乱麻。 左嫆宛在这时开口,把虞兰做的事都讲了。 等她说完,唐君瑶已经像是傻了一样。 “我说的这些都是警方告诉我的,因为你也和案情有关,所以你也有权知道。同样,你也要在警方没调查好之前先保密。”左嫆宛坐到她身边,叹了口气说: “我是真没想通,虞兰为什么这样坏。我看她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心计。你说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唐君瑶怔怔地想着什么,然后低声说: “她不需要什么理由,她就是想毁了我。” 闻言,左嫆宛抬起眼看着她,见她的神情似是有些悲哀,问道,“你和虞兰之间有仇?” “不算吧。” 唐君瑶垂着眼眸,轻声道,“虽然我们一直互相看不顺眼,但说起来最初我们结下渊源,就是在三年前的一次活动上。那时候我们都是新人,但我的人气要比她高一些。” 她还记得和虞兰初见时的场面,那会儿她靠着高人气拿了个什么年度最受欢迎新人奖。现在想想,第一回见面虞兰就对她不友善,应该是因为虞兰觉得,拿奖的人不该是自己,是自己抢走了这个奖。 所以当虞兰走过来对她说恭喜的话时有那么几分阴阳怪气,她年轻气盛确实是当场对虞兰甩了脸子,还反击虞兰说既然对方这么厉害,那怎么不见拿奖? 但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在后台遇到虞兰的时候,她不小心把一杯咖啡打翻在了虞兰的礼服身上,虞兰就认定了她是故意的。其实说来冤枉,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她没看到当时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虞兰。 后来梦姐出面帮她赔偿了虞兰的礼服,又向虞兰道歉,虞兰当时只是当着主办方的面笑了笑说没什么,但唐君瑶分明看到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时瞪了她一眼。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此时,唐君瑶把这件事说给左嫆宛听。说完之后,她顿了一下道,“我真没有隐瞒,我和虞兰最开始就是因为这件事。” 左嫆宛看着她,有些奇怪道: “真就没有别的事了?那虞兰也太记仇了。” 唐君瑶耸了下肩膀,说: “后来我和虞兰还见过几次面,都是在类似的公开场合,我们虽然看对方不顺眼,但彼此都有所顾及。 有时候我们也会私下交谈,虞兰她总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就我们两个人时,就对我冷嘲热讽。她还特别会做戏给别人看,让大家以为是我嚣张不懂事,她让着我我还不识趣,但其实每次都是她先撩火。” 说到这里,唐君瑶很是憋屈,她确实不如虞兰会演戏,因为虞兰她不知被多少人认为她刁蛮无礼了。还有一次,一个和虞兰认识的男艺人还和友人当面内涵她,说她就像菜市场吵架的泼妇一样粗鄙。 她想来想去,也觉得该记恨的那个人是她,在交锋中没占上风的人也是她,怎么虞兰还恨她到要苦心布局陷害她的地步呢? 忽然她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虞兰一定是觉得我演蜀山行的女二号,是抢了她的角色。” 她从梦姐那听说,在洛翼没为她争取到这个资源时,虞兰也去参加过试镜,而且还进了复试。 那后来她通过内定得到这个角色,以虞兰的性格,对方一定气到七窍生烟。 “我说她在片场怎么都私下给我脸色看呢,原来是觉得我抢她东西了,那也不用这么害我吧,至于吗?” 唐君瑶越想越生气。 1470章 畏罪 左嫆宛皱紧眉头,她是真没想到虞兰就因为这样的事,就想让唐君瑶身败名裂。如果真是这样,那虞兰的心理该多阴暗啊?就在这时,唐君瑶又想到什么,有些紧张地握住左嫆宛的手说: “嫆宛前辈,算我求你了,这些照片不能流传出去,否则我真的跳进黄河都解释不清了。” 虞兰的用心险恶之处就在这里。 即使左嫆宛看到照片后不相信自己的老公会出轨唐君瑶,那也没关系。 只要照片一被公布,在巨大的舆论造势下,绝大多数网友都会认为唐君瑶就是出轨还破坏别人家庭了,到时候就会掀起一场针对唐君瑶的网络暴力,甚至能将她打成道德败坏的劣迹艺人,让她翻不了身。 而最主要的是,洛家作为有名望的家族绝对接受不了刚进门的少夫人传出这么恶劣的丑闻,到时候唐君瑶在洛家就算是毁了,洛家为了维护名誉直接将她扫地出门都有可能。 左嫆宛在演艺圈工作了这么久,这些事她都能想到。她看着一脸恳求的唐君瑶,点头道,“君瑶,我知道你是被冤枉陷害的,我怎么可能让这些照片流传出去。” 唐君瑶见她这么信任自己,有些感动地垂下眼眸说: “谢谢你相信我。我是有很多缺点一身毛病,演戏也演不好,但我不会出轨,也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 微微一笑,左嫆宛望着她说: “我明白。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君瑶,我可以向你保证,照片不会从我这里流传出去的,我现在就把手机上的照片都销毁。但警方那边还要调查这件事,这些照片就是虞兰的作案证据,所以他们还会保留照片。” 唐君瑶一听又着急起来,她红着脸道: “什么,这是证据?!那到时候是不是还要上法庭?岂不是有很多人都会看到了?” 左嫆宛沉着眼眸说: “你放心,不会有不相干的人看到。李警探已经都和我说了,这虽然是证据,但因为涉及到当事人的隐私和普通证据的处理性质不同,一定会保密。” 唐君瑶一想到这种照片还在警局被保存着,她就浑身难受。 首先她是女人,接受不了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其次,这些照片的误导性太大了,她明明问心无愧,却被构陷成一副自己出轨不说,还和别人老公乱搞的贱样,她是真的委屈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肯定想销毁全部照片,如果是我经历这种事,我也会这么想。但实在抱歉,照片在警方的人手里,我也没办法让他们销毁。” 左嫆宛抱歉地双手合十。 唐君瑶怔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头说,“嫆宛前辈,你对我抱歉什么,你也是受害者啊。你老公和别的女人拍下这种照片,你和我一样生气。” 说着,她冷着眸子愤怒道,“这事要怪就怪虞兰那个混账,我就没见过她这么坏的人,被她盯上还连累了司前辈,我真是倒霉透顶了。” 离开左嫆宛的房间后,唐君瑶站在走廊上一个人想了很久。 随即她拿出手机,给谁拨通电话。 “君瑶?” 洛翼很快就接了电话,有些担忧地说,“我刚和梦姐联系过,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她说昨晚横店影视城有一个杀/人未遂的犯人逃脱,你们剧组还有演员也刚好在昨晚失踪,我担心你的安全。” 唐君瑶听他这么关心自己,心里一暖。 “我没事的,现在警方都立案调查了,那个犯人再怎么疯狂也不敢这时候再在附近作案。” 她笑道。 但洛翼却还是坚持道,“我已经多派了两个保镖到酒店,以后你去片场带上他们。” 闻言,唐君瑶有种自己被人用心珍视的感觉,她觉得心都被揪了起来,因为洛翼对她这么好,她是真的在被他用力爱着。在感动之余,她又不禁陷入犹豫,真的要告诉他那件事吗? “君瑶,你怎么不说话?” 洛翼没听到她的回答,还以为她有些不满自己多派保镖,顿了顿又想劝一劝她,却听唐君瑶低声说: “阿翼,有件事我虽然不想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不能瞒着你。” 洛翼怔住,然后问: “什么事?” 唐君瑶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 另一边。 安迪皱着眉头,徐导站在他身旁,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安迪才沉声道,“徐导,因为实在联系不上小虞,还望你能再宽限几天,先把她的戏份放一放。” 徐导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小虞是个好演员,在新一代的女演员中我最看好她的前途。她这次失踪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因为意外,我当然要给你们时间,这是不用说的。” 安迪感谢地点头,又请徐导抽了一根烟。 这时候,副导演走过来对他们道,“警局的探长来了。” “莫非是有小虞的消息了?” 徐导和安迪赶忙迎过去。 李警探走进片场,见到他们后却是表情严肃。安迪一看对方的脸色,心里就一沉,有种不好的感觉。 “安迪先生,你是虞兰小姐的经纪人对吧?我要找你单独谈一下。” 顿了顿,李警探说。 走到没有别人的地方,安迪有些焦虑地又点燃一根烟,看着李警探道,“请直说吧,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李警探低了低头,然后和他对视道: “现在已经查明,虞兰小姐的失踪不是因为遭遇不测,而是她主观上的畏罪潜逃。” “什么?你说畏罪潜逃?” 安迪震惊之余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烟,眼睛都瞪大了。 他在娱乐圈也算是什么大事情都经历过,因为他带的艺人都是像齐羽薇这样业务能力过人,但个性也容易惹麻烦的类型,可他还从没遇到过艺人畏罪潜逃这种事。 “这是弄错了吧,”他甚至感到荒谬,皱眉道,“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小虞她就是一个女演员,她能犯什么罪?” 李警探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把随身携带的资料拿给他看。 “安迪先生,我们警方能确切地说她有罪,那肯定是找到了足够的直接证据,我们不会乱说话,更不会弄错。” 接过资料后,安迪看了第一眼就被上面的内容震惊了。 “虞兰小姐在别人的饮料里投放药物,涉及投/毒罪,之后又侵犯别人的肖像权和隐私权,而且行径恶劣。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买凶沙人,现已有确凿证据显示那个杀/人未遂的男子就是她的同伙。” 李警探的口吻十分严厉,他对安迪道: “你是社会的精英人士,肯定是懂法的,你应该知道这些罪名意味着什么吧?她在事情败露后主动走出饭店,和外界切断联系让我们无法定位她,这不是主观上的畏罪潜逃是什么?” 安迪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现在还找不到她吗?” “最新证据是从沪城机场传来的。” 李警探显然有几分懊恼,“她通过乔装易容的方式使用假护照,已经坐飞机出国,飞机降落在美国,但我们在那边的大使馆查不到她的后续信息,她可能乘坐别的交通工具去了其他的国度。” 安迪这才明白,原来虞兰不是出了意外,而是她知道自己的事迹将要败露,提前跑路了。 “安迪先生,你现在都了解情况了,我希望你和楚氏传媒能配合我们调查。” 李警探又道。 安迪眉头一皱,但他还是点头说,“只要是和虞兰有关,我们都配合调查。你们要什么相关信息,我们也都可以提供。” 半小时后。 安迪回到片场,徐导一看到他就问,“是小虞有消息了吗?” 闻言,安迪顿了一下,随即说: “不是,是警方要求我们配合调查。” 徐导哦了一声,又有些奇怪道,“小虞不是都失踪了吗,你们也不知道她在哪儿,让你们公司配合调查有什么用呢?” 旁边的副导演也说是啊。 安迪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总不能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他们。 虞兰做的事实在太恶劣,他必须回公司和高层商量后才能做出后续的公关处理。而且他有预感,虞兰的事一旦被对外公布,那对楚氏传媒的口碑和名声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 他真的后悔签下了这个女人。 安迪原以为虞兰有一股敢做敢拼的劲,或许会是下一个齐羽薇,但可惜虞兰把她的野心用错了地方。 现在看虞兰不仅没有成为新一代三金影后的命,还会拖累整个公司。她不是影后,而是罪犯,这都是她自己作的。 徐导看出安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还以为警方是透露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给他,但他出于一些考虑还不能告诉他们,因此还善解人意道,“剧组这边的事你放心,我们可以等。” 安迪勉强笑了笑,现在他的状态只能用汗颜来形容。 虞兰算是彻底地违约了,可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徐导让对方另找演员。 酒店。 唐君瑶把事情都说了,随即低声道,“阿翼,情况就是这样,我,我知道是我不小心才会被她算计,是我丢脸了,对不起。但我和司前辈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清白的,你相信我吗,能原谅我吗?” 1471章 调查进展 洛翼那边沉默了半晌,让唐君瑶的心再次揪起来。 下一秒,洛翼终于开口。 “你什么都没做错,不要说对不起。” 闻言,唐君瑶一怔,她还以为洛翼是生气了,瞬间紧张起来。“我真的——” “君瑶,这件事你没错。” 洛翼沉声道,“是虞兰手段下作,她用这样下三滥的方式陷害你,你是无辜的受害者。我是你老公,如果你遇到这么不公平的对待,我不护着你,那我成什么了?我怎么可能还反过来怪你?” 唐君瑶原本要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变成了一声暖暖的嗯。 “我当然相信你。” 过了会儿,洛翼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但也请你相信我啊。我现在怀疑,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无情的混账。” 唐君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不是不愿意相信洛翼,而是她现在得到的一切,这对她来说都太好了。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最不相信的人还是她在自己。 她觉得她配不上这么好的一切,就好像她随时都会失去这些。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她无法说出口,没法告诉洛翼。她怕他觉得她就是一个胆小鬼,怯懦又心理阴暗,所以她只能把所有负面情绪都藏在心中。 “没有,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人。” 她悄声道。 沪城。 宋特助抱着一沓资料走进左愈的办公室,“左先生,您之前出差时让我找的东西,我都给您找来了。” 左愈抬眸望着他,顿了顿说: “你应该先看过一遍了吧,有相关的地方吗?” 闻言,宋特助沉吟着摇了摇头道: “可能是我眼拙,但确实没看到和唐小姐父母相关的事务,当年我们也没有和那位唐先生的公司有过任何形式的合作。” 而且就算是两家集团合作过,也轮不到那位唐先生来负责和左氏接洽的业务,对方集团肯定得派高层来。 左愈皱了下眉头说: “没合作过,那就是应该没有交集了。” 宋特助点头,“是啊。不过我看当年的卷宗,却发现另一件事有猫腻。” “什么事?” 左愈问道。 宋特助却顿住,看了他一眼说,“这件事和叶洵有关。” 在叶洵去世的很长时间里,甚至直到现在,这个名字在左氏集团都是公认的禁忌,几乎没人敢在左愈面前提起叶洵。也只有宋特助敢在涉及到工作时对左愈提起这个人。 “他又怎么了?” 又听到叶洵的名字,左愈的心情就变得很不好。但凡是和叶洵有关的事,就没有好事。现在叶洵已经去世很久,可他前不久还被他死去的亲爹又坑了一次。 宋特助见左愈沉下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 “那一年叶洵还没有完全离开左氏集团的管理层,他带头组/织了一个和外企合作的项目,说是要投资新兴的科技医疗产业。那几家具体合作的外企和唐先生工作的外企似乎没有关系,也所属不同的行业,但我仔细调查了账目,发现有很多账都不明不白,很像是在转移集团资金。” 二十三年前,左愈也才十八岁,左氏集团是由左老爷子担任董事长。 虽然那时候左老爷子就对叶洵这个入赘的女婿很有意见,但只要叶洵的幺蛾子不整得太大,多数时候他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给了叶洵一些特权。 所以叶洵才敢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只是他也转移不走多少钱就是了。 左愈皱紧眉头,他想到什么,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他要求合作的那几家外企都叫什么?” 他沉声问。 宋特助早有准备,立刻就从资料中拿出单独的一页,递给左愈道,“这上面就是。” 左愈看过之后,冷笑一声说: “这都是什么野鸡集团,欧美前几百的集团我都有印象,还从没听说过这些玩意,左氏什么时候掉价到要和这种级别的集团合作了?只有一种可能,这些都只是用来洗/钱的空壳。” 宋特助沉默了片刻后说: “但叶洵借着做项目的名义转移资金,这和洛少托我们调查的事应该没关系吧?” 整个左氏集团的人谁不知道,叶洵当年在集团时没干好事,但即使是叶洵,也没有理由去对付一个普通外企的普通职员,这完全说不过去。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叶洵借用这些空壳外企转移资金的事,受益方还有别人呢?” 左愈顿了一下,看着宋特助说: “这位唐先生有外籍背景,那些往外国转移资产的团体最喜欢利用这样的人,所以他被卷入不是没有可能。别忘了他在录音里说的话是这牵扯到左氏集团。如果唐君瑶没有说谎,那他当年参与其中,成为一个帮助他们洗/钱的棋子,这就都说得通了。” 宋特助怔住,沉默许久道: “难道您怀疑,叶洵就是派人将他们灭口的幕后黑手?” 左愈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许黯然和沉重。他缓缓道,“这件事应该牵扯到很多人,或许派人将这对夫妻灭口的并不是叶洵,但很可能就是他的合作方。” “那我帮您跟进调查这件事。” 宋特助沉声说,“左氏的内部档案库里肯定还有很多记录,从遮脸绝对能发现线索。” 左愈点头道: “你先去吧。” 就在宋特助要离开办公室时,左愈又将他叫住道,“你调查的事要对所有人保密,明白吗?” 宋特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叶洵真的和二十三年前的这起灭口案有关,那这对左氏集团来说又是一个很大的丑闻,如果走漏了消息,肯定又有媒体要借着这个机会做文章。 集团的名誉可是能直接影响到股价的,弄不好就是一场商业危机,虽然以左氏现在的地位,这种事还无法动摇根基,但丑闻当然是越少越好。 “我明白。” 宋特助颔首说。 等他顺便处理完一些琐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要着手继续调查,却又接到从董事长办公室拨来的内线电话。 “刚才小邵给我打电话,说想推荐给我一个会电脑技术的人才。”左愈的声音顿了顿,“你替我见一下这个人。” 宋特助一愣,心想公司也不缺会电脑技术的人才啊。 正当他疑惑时,左愈已经解释说: “不用对这个人的能力有什么要求,直接给他安排一个高薪的职位吧。小邵和我说,他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年轻人,现在连高中都没读完,就要为患有心脏病的母亲筹集医药费。” 左氏集团不是慈善机/构,左愈当然不能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但因为这个人是小邵介绍来的,所以他愿意卖给小邵这个人情。 小邵说这少年一共缺两百万,他希望左愈能把发给他的奖金以工资的形式发给对方,帮少年筹齐这两百万,又不让对方觉得是不劳而获。 左愈明白小邵的用心。 再说,就凭小邵在他这儿立下的功劳,奖金光是给两百万,他都觉得给少了。现在小邵有帮助别人的心,他不可能不满足。 “你明白了吧,就是这么个情况。” 对宋特助解释完来龙去脉,左愈笑了笑道,“不用他真的做什么,我们主要是想帮他,但要照顾他的自尊心,别忘了他还是个孩子。刚才秘书说,他已经在接待室等了。” 半晌后。 宋特助推开接待室的门,坐在里面的少年抬起头,有些紧张地望过来,见到是宋特助后,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宋特助看到少年清秀的脸上浮现出羞耻般的情绪。 他也是微微怔住,因为这个少年就是之前和莫婉一起回家的陆云深。 认出对方的身份后,宋特助就明白他为什么不好意思了。 微笑了一下,宋特助把声音放缓,坐到陆云深对面,和善地说: “陆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陆云深表现得很别扭,他的目光到处游移,似乎不知道看哪里。宋特助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和莫婉的关系,才会这样。 像这样在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强,他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同学的哥哥现在成了面试官,更何况之前相见时,他们的交流算不上愉快。 “我没想到是你。” 过了几秒,陆云深才开口道,“邵大哥介绍我来,说你们这有高薪的工作我可以做,我以为会是技术部的人来面试我。” 却没想到董事长特助竟然亲自出动了。 “对,我是来面试你的。” 宋特助微笑着说,“你提到的邵大哥,他是安保部的部/长,很受左先生信任。他介绍的人,左先生很重视,所以才让我来面试。” 闻言,陆云深感到些许意外。 他原以为话少却仗义的邵大哥不会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左氏集团的安保部部/长。 “可是邵大哥没有和我说——” 他迟疑着道。 宋特助又是笑了一下,“这是邵先生新被提拔的职位,他是很谦虚的人,可能不愿意向别人炫耀吧。” 陆云深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钦佩。 他就说嘛,邵大哥功夫那么好,那么酷,肯定不是平庸之辈。 “因为你是邵先生介绍的,所以我们对你都很信任。这样,你能通过这上面的测试,这个职位就是你的了。” 宋特助把一张纸递给陆云深,笑着说。 陆云深接过这张纸,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在他眼里很简单的试题,都是考验电脑技术。 “就这个?” 他对看了一眼宋特助道。 1472章 面试 宋特助见陆云深十分有把握的样子,笑道: “很简单吗?” 陆云深点头,想到什么又说,“这也就是普通水准吧。我以为你们这个职位的工资待遇这么好,还说有分成奖金,对应聘者的技术要求会很高呢。” “你的意思是更难的测试题你也能通过?” 宋特助有些兴趣地问。 说到这个,陆云深来了精神,他得意地笑着说,“不是我吹,就你拿出这些测试题,我刚接触计算机的时候就会了,这对我来说就是轻而易举嘛。” “那就试试。” 宋特助笑道。 陆云深拿出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没过多久就对宋特助道,“好了。” 宋特助叫来技术部的人一看,他还真就花了这么短时间就通过了全部测试。 “宋特助,你找来的这个小兄/弟可以啊。” 那名技术人员有些意外,凑到宋特助耳边说,“有很多专门学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都不能通过这些测试,他还只用了这么短时间,真的不一般啊。” 闻言,宋特助的眼里闪过一抹光。 原本左愈只是看在小邵的面子上准备帮助一下陆云深,但现在看,对方如果真的有过人的电脑技术,没准还真配得上这个职位。那这样一来,陆云深真就是靠自己的实力为母亲挣到的医药费。 “好,我宣布你被录取了。” 宋特助将准备好的合同递给陆云深,坐下来就道,“你看一下合同上的条款,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跟我提。” 陆云深感到诧异,看着他说: “这么快?” “快?” “是啊,你们不用复试了吗,这么快就和我签合同?” 这在他看来也太简单了,如果这样就能得到这么高薪的工作,那赚钱也太容易了吧?如果面试他的单位不是左氏集团,他都要怀疑这是一场骗局了。 “总共就这一场面试,你通过了就是通过了。” 面对他的疑问,宋特助淡然道,“邵先生和我说了你现在急需用钱,所以只要你入职,我们可以给你提前预支几个月的工资,这是左氏对高技术人才的福利待遇。” 陆云深都懵住了,他没想到能在有这么高薪水的情况下,还能预支工资。邵大哥和他说的时候,也没说会有这么好的事。但因为条件太好,他都有些狐疑。 宋特助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道: “你是怀疑我们开出的条件太好,这不正常对吧?” 陆云深迟疑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你的顾虑是没有必要的。” 宋特助仍然笑着,但身上却散发出一种稳重到让人放心的气场,“左氏集团在商界的地位,你通过各个渠道都可以了解到,我们没有理由去骗你。” 陆云深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左右衡量后他想也是如此。 左氏确实没有理由骗他,他身上也没有什么能被左氏图谋的特殊价值,而且现在他急需给母亲筹集医药费,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路,也是风险最小的路。 就算退一万步说,左氏真的给他设了陷阱,那他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想及此,他拿起笔就在合同上签了字。 “从下周一开始上班。你明天在上班时间过来一趟,去财务那里领你预支三个月的薪水。” 宋特助带着陆云深走出办公室,一边走一边道。 陆云深顿了一下,问,“合同上写我一个月的薪水就是十万,你说预支三个月的薪水,那就是三十万。你确定我一天班都没上,就能领到三十万吗?” 宋特助回头看他一眼,笑道: “确定。到时候你来就是了。” 陆云深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追上去,低声说,“你们是看在邵大哥的面子上,才对我这么好吧。” 宋特助微微一顿,正想着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到对方的自尊心,就听陆云深道: “谢谢。” 他看向陆云深,对方也看着他。“我知道你们就是想帮助我,其实我真正的能力还配不上这么高的薪水,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回报你们,这份工作我会尽全力做的。” 陆云深竟是给宋特助鞠了一躬,然后就红着脸跑开了。 宋特助看着少年还略显单薄的背影,对陆云深的看法改变了一些。他原本以为陆云深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但现在看,陆云深其实已经很懂事了,完全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他甚至觉得这孩子还真不错,内心善良又有责任感,如果对方真能做莫婉的男朋友,他会祝福他们。 楚氏传媒。 安迪带着一身火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就看到齐羽薇坐在里面。 “羽薇,你来了。” 他见到齐羽薇,才想起来他和她约好在一个小时前见面。 齐羽薇并不介意他的迟到,反而站起来问,“看你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 安迪沉默不语。 齐羽薇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来皱着眉头说,“难道是董事会那几个老头又乱出主意,逼你去搞选秀了?” 闻言,安迪苦笑了一声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他接过水杯喝了几口,齐羽薇见他神情惆怅,摩挲着下巴道,“你知道我和楚董事长能说得上话,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别客气啊。” 安迪放下水杯,对她摇了摇头,“不是董事会向我施压,是我这次自己捅了个篓子。” “怎么会?” 齐羽薇诧异道,“你做事这么稳重,娱乐圈就找不到比你更懂进退和分寸的人了,你能捅什么篓子?” “是虞兰。” 安迪说出这个名字,面带冷意。 齐羽薇是听说了虞兰突然失踪的事,顿了顿道,“她失踪这也不能怪你啊,毕竟那是意外,谁都想不到。现在还没她的消息吗?” “她的失踪根本就不是意外。” 安迪沉声道。 齐羽薇看着他沉重的面容,捂着嘴半晌,然后颤声说,“安迪,你接下来可不要告诉我,是你把她怎么样了吧?” 安迪听了啼笑皆非。 1473章 闲话家常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安迪哭笑不得地说。 齐羽薇凑近了仔细看一看他,似乎迟疑着道,“你在工作上那是没得说的,但我听说像你这样只钟情于事业的工作狂,在私生活上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点非同寻常。” “意思就是说我有可能变/态对吧?” 安迪被她逗笑了。 齐羽薇嘿嘿一笑说,“我可没这么说啊,就是你一直不结婚也不找女朋友,真的还蛮怪的。但你不像是搞办公室恋情的那种人啊,你和虞兰不会真有什么吧。” 安迪坐下来,扶着额头道: “不是我和虞兰有什么,是她犯罪了。” “啥?犯罪?!” 齐羽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犯什么罪啊,不会是吸——” 要说演艺圈里的艺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这个吧。虽然圈内确实一直有歪风邪气,但多数从业者还是不会接触这种害人害己的可怕东西,她之前看虞兰是个很聪明的人,总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自毁前途吧? “不是。” 安迪的声音变得低沉,他顿了一下道,“她是涉嫌投/毒和买凶沙人,现在警方已经找到了足够的证据可以逮捕她。所以她的失踪,很可能是在事情败露后的畏罪潜逃。现在警方发现她已经用假护照出国了。” 这个回答让齐羽薇更加震惊,她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她和谁有深仇大恨啊,至于这么搞吗?” 半晌,齐羽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现在只知道她要陷害的人是唐君瑶,而她要灭口的那个人就是和她合作的狗仔。” 安迪的脸色很难看,他缓缓道: “我真的看走了眼,没看出来她是这样丧心病狂的疯子。等警方正式结案公布调查结果,公司的名声和股价都要因此受到影响,这回是真的惹了麻烦。” 齐羽薇怔了片刻,随即在他对面坐下,低声道: “她会做这种事,谁都没想到。虽然她人是你签下的,但又不是你指使她去做的这些。就算是董事会那些喜欢挑毛病的老头子,他们也都知道你对公司的价值,不会因此就把你怎么样的。” 安迪的神情仍然有些沉重,他低叹了一声说: “我是担心公司别的艺人也受到影响,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齐羽薇沉默不语。 现在是流量至上的时代,不论是艺人还是经济公司,最怕的就是丑闻发酵后的舆论攻势。很多网民可不管事实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只要看到一点污点,就会对着相关的人一顿狙击。 虞兰本身犯了法,她受到网友批评这当然正常,但如果因为她连累整个公司的艺人,那真是不公平。 “这事一出,各路营销号肯定会趁机造谣,到时候说什么的都有,楚氏传媒会成为重点的被攻击对象。网上有很多不理智的人,一遇上别人带节奏,就恨不得把无辜的人也一棒子打死。” 安迪做了二十年公关处理,他比谁都了解舆论的力量。“如果我们不做好公关,虞兰引起的这把火就会烧到楚氏身上,所以必须和虞兰撇清关系。” 但是要撇清关系,光说一句虞兰所做都是个人行为,和公司无关,这肯定是不行的。 他还真有点头疼。 齐羽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安迪,这么多大风大浪你都过来了,我相信这次你也不会翻船的。虞兰她自己作死,本身就不关公司的事,他们再厉害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更何况你也是公关的一把好手。” “确实。” 闻言,安迪也从容地微笑了一下,“我要是这样就被难住,那这金牌经纪人的名号我也不要了。” “我觉得整个国内娱乐圈真正配得上金牌经纪人这个称号的,也只有你了。你就是最好的经纪人,这个谁都不能质疑,要我说连之一都没有。” 齐羽薇笑得明媚动人。 他看着含笑嫣然的齐羽薇不禁顿住,仿佛又想到什么,岔开话题道: “羽薇,前段时间《双姝》就已经正式杀青了,你和网络平台方谈好什么时候上这部剧了吗?” 说到自己头一部出品的剧,齐羽薇就津津乐道起来,“还在谈呢,而且在宣传这方面,我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我是觉得在上线之前一定要造好势,不能不声不响地就上了。” “这部剧的编剧是左家的小少爷,又是左夫人亲自出演女主角之一,更别提另一个女主角还是你这位三金影后,这是自带热度啊,再加上剧本身的质量,不用费多少力气宣传,就能红的。” 安迪笑道。 齐羽薇撇了撇嘴说,“这是我第一部出品的剧,我的野心可不止局限于红啊,那必须是爆红,爆炸般的红,你懂我意思吧?我希望双姝能成为现象级的剧,最好能开创国内这种类型的先河。” 她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无论看在谁眼里,那都是无比耀眼的。 安迪微微垂下眼眸。 他之前觉得愈兰和齐羽薇有相似的地方,但现在想来,虞兰的眼里却没有这样的光芒。 她总是表现的得体,可她的眸光却是阴暗的。 她和齐羽薇一样有野心,却没有齐羽薇的热情,以及内心深处赤诚的那部分。 另一边。 温潇亲自站到院门迎接来客。 一看到左嫆宛和司昀年,她的脸上就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你们都回国这么久了,也不来家里看看。” 左嫆宛挠着头抱歉道: “嫂子,我们这不是忙着拍戏嘛,行程排得太紧一直抽不出空。一有空了我们就赶紧来了。” 司昀年笑着把手里拎的东西交给温潇,解释道: “这是我们从国外带回来的伴手礼,都是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 温潇接过之后,看着他们仍然恩爱如初的模样,心里很是高兴。“左愈知道你们要来,他处理完集团的事就也回来了。” 左嫆宛点头,想到什么又看着她说: “惟爱呢?” “他在上课。他这不是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吗,放学后他还要参加辅导班。” 说到自己的小儿子,温潇的眉眼染上一层担忧。 左惟爱在明年中旬就要参加高考,他的第一志愿是沪城大学的中文系,她当然是支持他在国内念大学的,可她就怕他压力太大。 他的文科成绩虽然都很好,但高考还要考数学,而这是他最薄弱的学科,而这一门如果考不好就太拉分了。现在眼看高考就要逼近,他正在疯狂地补习。 温潇一直都很清楚,惟爱没有惟墨那种什么学科都能拿最高分的聪明头脑,他的天赋在别的地方。 所以啊,她就是担心考大学的压力把孩子压得太厉害了,再给压出什么心理上的问题来。 要不是左愈劝着她,她早就找左惟爱谈话了。反正家里也不是没钱,就算是出钱给国外的名校捐个大楼,也得把孩子安排进去读他喜欢的文学啊。 “哟,惟爱有长进了啊,不仅能创作剧本,学习也努力了。” 左嫆宛却是想到自家孩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真应该让司容辰来看看他的惟爱表哥是怎么做的,他什么时候也能像他表格一样懂事啊。” 听到老婆的抱怨,司昀年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说: “其实容辰虽然总是逃课,但他也不是不懂事——” “嫂子,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左嫆宛拉住温潇让她给自己做主,指着司昀年道,“都总是逃课了在他眼里还不是不懂事呢,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管不住容辰了吧,因为有这个做爸的给他撑腰。” 温潇看着司昀年,顿了顿后说: “昀年,不是我说你,但这件事嫆宛说得对,孩子总是逃课这怎么能行呢?” 司昀年苦笑道: “他组建了一个乐队,说需要时间排练才逃课,我还派便衣保镖跟踪过他,他真的都是在排练。而且,他虽然逃课但是每一门的成绩都没拿到过优等以下的分数,我也拿他没办法啊。” 每回他找司容辰谈话,对方都一脸嚣张,双手抱胸,很拽地对他说: “上课不就是为了学知识的吗?那我都学会了,我还为什么要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我都已经学会的东西,像个傻子一样无聊地浪费时间。” 他很想反驳司容辰,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说得对,既然都会了那就没必要上课,不然上课就变成了一个走形式的任务,他也不希望这样。 “容辰的成绩这么好的吗?” 温潇一听说司容辰每一门课都能拿到优等,眼神立马就变了,“那真不错啊,又聪明又有才华。” 司昀年微微一笑,顿住后道: “他比我当年聪明,可惜就是年纪太轻,不懂得谦虚,不像惟墨那样已经很稳重了。他还需要历练啊。” 左嫆宛哼哼着说: “可你也不舍得让他历练啊。要我说既然他这么叛逆,认为自己天下第一牛掰,那我们就把他的生活费都停了,让他自己去兼职赚钱。反正他现在都超过十四岁了,到了可以合法挣钱的年纪。” 司昀年看着左嫆宛,忍不住失笑道: “你现在说是说,可你就舍得了?” 左嫆宛嘴里嘟囔着说没什么舍不得,但温潇都看出她只是嘴硬罢了。 做母亲的哪有不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谁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温潇想到天天忙着补习,人都瘦了一圈的左惟爱,又是叹了口气。 晚上。 “哥,我和昀年敬你一杯。” 左嫆宛拉着司昀年站起来,向左愈端起酒杯。左愈微笑着回应他们,三人都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左嫆宛被辣的呛了一下嗓子,咳嗽半天。 司昀年心疼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 “都说了你喝不了白酒,太烈了,你还非要喝。” 这瓶酒是一个在伦敦定居的华人收藏家赠送给他们的,这次回国左嫆宛就托运了回来,就是为了和哥哥嫂子见面时好好喝一杯。 左嫆宛看着甜美,但其实她很重口,吃饭嗜辣,喝酒就爱喝烈酒,偏偏她酒量还算不上好。每次都喝得第二天吐得要了半条命,但下次和人喝酒的时候照样要喝到她尽兴,司昀年拦都拦不住。 闻言,左嫆宛闷哼一声,挥手道: “我没事,这才喝多少,而且在哥哥嫂子这里醉了也没事。你还好意思说我呢,在横店聚餐的时候是谁被人一杯酒就放倒了。” 说话时她的脸上已经染着红晕,显然是有几分醉意了,不然她也不会主动提这件事。司昀年有些尴尬,掩饰般地咳嗽一声随即低下头,温潇看着他们有些奇怪,问: “嫆宛,你说昀年被人一杯酒就放倒了?” 1474章 还调查吗 左嫆宛抬起头的动作慢了半拍,她看着温潇的瞳孔都有些许失焦,司昀年轻轻拽了她一下衣袖,示意她别这时候说这个,可她却已经感觉不到了。 “是啊,但那是有人使绊子,往酒里加别的东西了。” 她笑呵呵道,“昀年的酒量比我好,要是光喝酒那女人喝不过他的。” 那女人?下绊子? 听这话,怎么怪怪的呢。温潇不禁看向左愈。 左愈也顿住,随即对司昀年皱着眉头说: “聚餐时,有女人给你下/药了?” 司昀年感到尴尬,但既然左愈问起,他看了左嫆宛一眼,见对方没有不让说的意思,他便如实道: “是有这么回事。” “谁啊?你老婆还在边上呢,她就干这种事,是谁这么缺德。” 温潇也皱眉道。 司昀年稍稍沉默,还没说出对方的名字,左嫆宛就抢先道,“是一个叫虞兰的年轻女演员。我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她明明演得那么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说着她很突然地拍了一下桌子,吓了温潇一跳。 “虞兰——” 温潇念出这个名字,诧异道,“我还看过她演的电视剧,就是之前很火的那个后宫古装剧,她在里面演女一号。” “就是她。” 左嫆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后,有些口齿不清地说: “我就不懂了,这么有前途的演员放着自己的未来不要,非要搞这些幺蛾子,我看她就是被鬼迷心窍了。” 左愈在这时开口说: “她对昀年有企图?那后来呢?” 他知道后来应该没发生什么,否则左嫆宛说起这件事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司昀年尴尬的要命,看了一眼左嫆宛,他主动说: “其实虞兰不是对我有企图,她只是想利用我陷害同剧组的另一个女演员。” “陷害?” “对,就是陷害。” 司昀年喝了一口酒,垂着眼眸道,“另一个女演员叫唐君瑶,你们应该也都听过她的名字吧,她是国内娱乐圈最有人气的小花。虞兰不知是因为嫉妒她,还是因为和她有别的仇,总之,虞兰把我们两人迷晕,然后就把我们放在同一个包厢,找人拍了照片。” 说到这里,他停顿半晌,笑了笑说: “好在这些照片都没有流传出去,不然我们在不省人事时任她摆布拍下的照片,就成了她误导大众认为我们有不正当关系的铁证,我们是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这招真损啊。” 左嫆宛愤怒道,“你们说她这人坏不坏吧。” 温潇和左愈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意外居然会从左嫆宛嘴里听到唐君瑶的名字。 “你说唐君瑶?” 半晌,温潇望着左嫆宛道,“这个虞兰和唐君瑶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这么害唐君瑶?” “我不知道啊。我问过君瑶,她说就是有些小过节罢了。” 左嫆宛皱着眉头,说完这句话,她扶着额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司昀年见状,对温潇和左愈歉意地一笑: “嫆宛好像喝多了,我先带她去休息吧。我怕她再喝下去,会吐出来。” 温潇赶忙帮着他把左嫆宛扶进客房,随即她独自回到餐厅,对在沉思般的左愈道: “没想到嫆宛居然认识唐君瑶,还和她关系不错。” 左愈不知想着什么,沉着眼眸没有说话。 温潇的心沉了沉,坐到他身边问道: “你之前说让宋特助调出左氏二十三年前的内部档案,你们查到相关的线索了吗?” 左愈看着她,顿了一下说: “目前还没有。” 温潇低下头吃了一口鱼,随即有些沉重地笑道,“可我看你刚才的表情,应该是查到什么了吧。难道害死唐小姐父母的人,真和左氏集团有关系?” 左愈没法告诉她,叶洵可能与此有关。他不想让温潇背上负罪感,不论叶洵是否真的参与了那起灭口惨案,这也都和她没关系。二十三年前,他们甚至还没有相识。 “温潇,我——” 他刚开口,手机在这时响起,他看到是宋特助打来的,起身到另一个房间接电话。 “查到了?” 一接起电话,他就沉声问。 宋特助看着手里的资料,顿了顿才说: “当年叶洵确实是借着这个项目的名义转移资产,他还涉及到帮一伙跨国团体洗/钱,后来这个团体因为另一个跨国走司的案子被国际邢井盯上抓进去了很大一批人,他们的老大也在缅甸蹲了监狱。我查了当年这个团体和叶洵合作用来走账的那些银行账户,发现里面有个在加拿大开户的账户,就是以唐君瑶父亲的名义。” 听到这里,左愈的目光一沉。 还真的和叶洵有关系。 那现在看来,洛翼和唐君瑶都没有说谎,唐君瑶回忆说她小时候听过的那段录音里,她父亲提到左氏集团,还说如果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物,那全家都会跟着遭殃,这都是真的了。 “左先生,现在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宋特助迟疑了一下,说,“如果要继续查,那可能会惊动一些人,而且难度也很大,最主要的是——” 其实不用宋特助说,左愈就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最主要的是,如果继续调查,就等于承认了那两条性命的死去和左氏集团有关。 不再调查似乎是最明智的决定。 他们大可以对洛翼说,这和左氏没关系。 毕竟叶洵在生前就已经脱离了左氏集团,他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一己之利,是他欺瞒了当年的董事长。作为唯一该对这件事负责的人,他已经死去多年。 左愈抬起眸子,望着窗外的景色。 又是一年深秋时。 寒冬马上就要到了。 “继续查。” 沪城市中心的一家ktv的包厢里,唐君瑶连着干了好几大杯啤酒,一阵眩晕之下,她走到立式话筒前,笑着说,“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在场的都是在圈内崭露头角的年轻艺人,但像她这样身价的顶流却还没有,因此见她上台,都很给面子地鼓掌叫好。 “君瑶姐,你要唱什么呀?” 和唐君瑶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女艺人笑着问道,要帮她点伴奏。唐君瑶怔了一下后说,“唱那首痒!” 话音落下,包厢里又是一片起哄声。 随即音乐伴奏响起,大家都安静下来。 平时唐君瑶在镜头前和人多的场合都有些端着放不开,但现在她喝多了酒倒像变了一个人,毫不怯场地就着伴奏唱起来,神情和肢体动作都非常投入,那派头就像是专业歌手一样。 可在场的艺人都忍不住偷笑,因为她唱得实在是太搞笑了。 唐君瑶浑然不知,还忘我地沉浸在演唱之中,原本一首妩媚到骨头都能发痒的歌,被她五音不全的歌喉唱得比二人转都让人发笑,但她却还一副消魂的表情,情绪都到位了,原本真假音转换的尾音她唱得像要断气了。 她一首歌唱完,听她唱的人都松口气,却没想到她又大着舌头道: “给我再点一首,我要唱王菲的传奇!” 拿着遥控器的女艺人都有些汗颜,她是没想到唐君瑶喝了酒就变成了麦霸,还尽挑高难度的歌唱,问题是这跑调跑得也太离谱了,那都不是从北冰洋跑到太平洋,是从太阳系跑到了黑洞。 “君瑶姐,你是不是喝多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劝道,想把唐君瑶扶下台,但唐君瑶却痴痴地笑着,推开她说,“我没喝多,我就是想突破我自己。” 突破自己,那也不是唱歌跑调的理由吧? 女艺人正想再劝唐君瑶,这时有人从外推开包厢的门,满包厢的人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高挑英俊的男子。对方西装革履,不像是走错了包厢。 有人眼尖地认出他是谁,立刻打招呼道: “洛少,您是来接君瑶姐回家的?” 这下别的人才都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长相气质不输男星的人就是唐君瑶新婚的丈夫,洛时闻的独生子。 “阿翼,你怎么来了?” 唐君瑶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洛翼。 洛翼的神色有些匆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但还是对她很有耐心地笑着说,“君瑶,咱们回家。” 1475章 接她回家的人 唐君瑶一怔,有些迷迷糊糊地就势靠在洛翼怀里,也没问为什么。洛翼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再看到满桌的酒瓶,就知道她喝了不少,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对望着自己的人道: “家里有事,我就先带君瑶回去了,以后再聚。” 在座的人中没有人会不给洛翼面子,因此都没有挽留,也不敢多说话怕惹他烦,就看着他们离开了。 走廊上,洛翼将脚步无力的唐君瑶打横抱起,就这么抱着她下了楼。 有个去上女厕所的艺人路过,见到唐君瑶被一个气质不凡的帅哥抱着,有些兴奋地对身旁的同伴说,“刚才抱着君瑶姐的不会就是洛少吧?之前被爆料的视频上,都看不清他的正脸,现在看到真人才知道,他真的好帅啊。又帅又有钱,这是什么神仙人设啊。” 同伴哼了一声说: “再帅再有钱那也是唐君瑶的男人,你敢和唐君瑶抢?” 闻言,那名女艺人顿了顿,然后双手抱胸说,“我是没想过要和君瑶姐抢,但你说这话就好像君瑶姐特别不好惹似的,其实她为人也还好吧。” “那是因为你没惹着她。” 同伴悄然压低声音说,“你还没听说过吧,和唐君瑶在同一个剧组拍摄的虞兰,就是因为觊觎洛少,结果被唐君瑶给收拾了。” “什么?真的假的啊?” “真的不能再真了。是楚氏传媒的新人透露的消息,说楚氏传媒已经打算对外公布虞兰现在已经失踪了。” “不是,你说虞兰失踪了?” 年轻的女艺人吓了一跳,然后捂着嘴道,“可就算是失踪了,那你怎么就知道这和唐君瑶有关了?” “现在这事都传飞了,说虞兰暗中和洛少联系,结果被唐君瑶知道,所以唐君瑶就找人教训了虞兰一顿。 其实虞兰也不是失踪,就是被毁了容没法见人,说她要养病吧也不能把所有的工作都推了,不还是要出来露脸?所以楚氏传媒才想出这个说法来公关。 这之前是谁也没想到,唐君瑶原来根本不是所谓的草根出身,她有背景的很呢。她把虞兰弄成这样,连楚氏传媒都不吭声,你想想看这得是什么背景?” 女艺人吓得不敢说话,再转念一想,觉得唐君瑶可能真的有不为人知的背景,不然洛家怎么会让唐君瑶进门当少奶奶。她赶忙回想自己有没有哪句话不注意得罪过唐君瑶,别像虞兰一样被整了。 洛家的公寓。 唐君瑶被抱进客厅,她口干得不行,对放下她的洛翼喃喃道,“我渴,给我喝口水。” 洛翼给她倒了水,喂她喝了之后才缓缓说: “君瑶,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唐君瑶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只感觉脑袋里有一把火,烧得她头疼的难受,勉强看向洛翼,“什么消息?是,是和我父母的事有关吗?” 洛翼顿了一下,点头说: “算是有关吧。” 这句话让唐君瑶瞬间清醒起来,她从沙发上坐起身,有些紧张地问: “你说是什么事。” 她想到洛翼这么着急地把她带回家,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洛翼深呼吸了一下,低声道: “警方的人找到王素芬了。” “找到她了?” 唐君瑶顿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眸说,“那她交代了吗,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她现在回想起和王素芬一起生活的日子,都觉得一切太荒谬,太怪诞。 对她那么好的王阿姨,在她晦暗的成长过程中毫不吝啬,给她亲情温暖的王阿姨,居然是和害死她亲生父母的人勾结在一起的骗子。如果王素芬对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笑容,每一种未曾言说的心意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能是真的?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把这些都忘了。但她的感情却让她根本做不到,她还是愿意相信,就算王素芬一开始接近她是别有目的,但和她一起生活的这些年,对方是真的疼爱她。 虽然,她对王素芬的感情再也回不到当初的纯粹,但如果可以,她还是不想恨这个人。 “王素芬不可能再交代任何事了。” 洛翼看着唐君瑶,轻声说,“她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 唐君瑶先是完全怔住,好像不能理解洛翼在说什么,然后她的睫毛微颤了一下。 “君瑶,我很抱歉会是这样。” 见她低下头只是沉默着,洛翼有些心慌,担心这对她造成什么刺激,“但王素芬肯定不只是唯一的人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找出更多与此相关的人,还你一个真相。” 唐君瑶仍然只是盯着地面,随即,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洛翼察觉到她的反常,赶忙抱住她说,“瑶瑶,别怕,我在。” 过了不知多久,唐君瑶将头抵在他的胸膛,轻声道: “阿翼,虽然她对我隐瞒了那么多,虽然她和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是同伙,可为什么知道她离开,我会这么难过呢?” 她的双眼通红,可却没有眼泪。 有一种悲伤是不会流泪的。 “我小的时候,每回打雷我都害怕,她就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把我抱在怀里。她不说话,就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给我打着节拍,直到我睡着。” 唐君瑶缓慢地说: “我每回去上学,都是她给我做好了饭,让我带着。那时候我们的生活费不多,买不了什么大鱼大肉,但她的手艺很好,她做得番茄炒蛋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番茄炒蛋。” 说着,她抽了一下鼻子道: “现在,我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番茄炒蛋了。” 洛翼抱着她的手随着这句话的尾音,也颤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内心的某个角落,好像被她这句话击溃了。 “在我遇到你之前,王阿姨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唐君瑶笑了一下道,“我真是可悲啊。” 洛翼抱紧她,“以后你有我,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 “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唐君瑶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是他形容不出的目光。 “我曾对王阿姨说,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一个可以带我回家的男人,那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迷路了。现在,我找到了。我现在才知道她不会祝福我,可是,我真的找到了啊。” 1476章 最后一面 洛翼垂下手,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红。 “阿翼,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现在她走了,我还是要送送她。” 沉默半晌,唐君瑶轻声说。 虽然有些答案,王素芬注定不能给她回复,可她还是要见对方最后一面。她这个人喜欢念旧,喜欢有始有终。她曾经把王素芬当成唯一真正的亲人,如今对方死的这么早,她得把王素芬的后事办了。 因为除了自己之外,王素芬也没有能给她办后事的人了吧。 应该就是和她同谋的那伙人杀了她灭口,他们是肯定不会给她收尸的。 如果可以,唐君瑶真希望事情不会是这样,她和王素芬之间的亲情干干净净,一点杂质都没有,就像是天底下最纯粹的雪。 警局。 唐君瑶摘下墨镜和口罩,看着闭目合眼的女人。那张她熟悉的面容已经变得冰冷发青,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灵魂,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带走了那么多秘密,让人无从得知。 “你们做完尸检了吗?” 一旁,陪着唐君瑶一起来的洛翼压低声音,对警员道。 警员摇了摇头,对他说: “你们想给死者办后事,还要等一段时间。现在她的遗体就是证据,要找到凶手确定结案后,你们亲属才可以带走她。” 洛翼看了一眼唐君瑶,顿了顿,又问警员: “她是怎么死的?” 警员摩挲着下巴,沉默片刻后说,“具体的死因我还不能告诉你们。但你看到她头部的伤了吧,你应该能猜到。” 洛翼确实看到了王素芬头部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生前一定受过别人的大力击打,颅骨都被砸得断裂,然后死于这个致命伤。 这就是死于非命。 他沉着眼眸。对王素芬下手的人极其狠辣,能做到一击致命就说明对方一开始就是想要王素芬的命,而不是单纯的殴打出了意外,那这就明显是王素芬同伙对她的灭口行为了。 看来当年要了唐君瑶父母性命的这一伙人,他们并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一个危险的专业团体。 现在王素芬已经死了,而且对方的死传递出了一个糟糕的信息,那就是这个团体已经注意到有人在追查当年的事,所以王素芬作为人证之一,才会忽然被灭口。 洛翼的手缓缓握紧,除了查明真相之外,他不能让唐君瑶也受到任何伤害。 “阿翼,我们走吧。” 唐君瑶轻轻地把白布盖过王素芬的脸,转身对洛翼道。洛翼点了一下头,走到她身边,她挽着他的胳膊就要走出房间,忽然想到什么,她的脚步顿住,看向房间里的警员。 警员见她看过来,道: “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唐君瑶犹豫了半晌,才低声说,“你们走到她的时候,是在哪里,她是什么表情,她——” 说到这里她忽然哽咽,说不下去了。 洛翼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是在一个垃圾场,她是被一个收废品的老人发现的。至于死状,确实有些惨烈。” 警员如实道。 唐君瑶顿了许久,又说,“是你们帮她闭上眼睛的?” “是的。” 警员回想起他们出警,刚见到王素芬时她的样子,都感到有些唏嘘。对方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像在望着天空,可那双眼里却写满浓重的不舍。 就好像这个女人在世上还有牵挂,不舍得就这么离开一样。那种停留在她临死前最后一瞬的不甘情绪十分强烈,现在回想起来也令他心情沉重。 同时她当时的脸上又有另一种情绪,那就是她早已猜到即使再不舍,这样的结局也注定是她不能改变的宿命,所以,就连所有的不甘心都已经麻木。 走出警局,回到阳光下,唐君瑶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好像浑身没了力气。 “君瑶,用不用我抱你上车?” 洛翼见她状态不好,低声询问。 唐君瑶摇了摇头,对他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让他放心。可她又笑得那么勉强,还不如不笑。 “我没事,就这几步路。” 洛翼担心地想说什么,而唐君瑶走了没两步,竟是直接昏迷。好在洛翼反应快接住了她,赶忙叫保镖道,“把车开过来,我送她去医院。” 下午,私人医院。 洛翼在走廊上点燃了一根烟,在吞云吐雾之中,他俊朗的面容染上一抹浓重的忧虑。 这时一个保镖走过来,把手机给他道: “少爷,是夫人打来的电话。” 洛翼愣了一下,想起他因为心烦意乱把手机都关机了,他母亲应该是打不通他的手机,才打给了他的手下人。 接起电话,他低声道: “妈。” 洛夫人的声音里充满关心和担忧,“你怎么不开机?” “抱歉,我手机没电了,正在充电。” 洛翼不想让他妈妈担心,就编了个理由。 洛夫人也没有追问,顿了顿道,“君瑶的事我都听你爸说了,她这孩子太难了。” 将心比心,唐君瑶的身世和境遇确实悲惨。虽然她年少成名,靠着过人的美貌成了娱乐圈顶流小花,可在名利之下折磨着她的是巨大的空虚和孤独。 她是这么渴望亲情和爱,但她却一再都在失去。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死于非命,却一直没有办法得知真相,更谈何为他们伸张正义? “同为女人,我或许比你们更能理解君瑶。” 洛夫人缓缓道: “多数女人都是念旧的,渴望被疼爱的,而如果有人真的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给了我们所需要的一切温暖,那这个人就犹如温柔的神明。 王素芬是君瑶成长过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这个人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可能要超出你的想象。她死了,就像是君瑶的妈妈又死了一次一样,她能不心痛吗?” 洛翼顿住,随即皱眉道: “可是妈妈,王素芬她和害死君瑶父母的人是同伙,她不配被君瑶当成妈妈。” “或许是不配。” 洛夫人沉声说,“但就算不配,她也是曾经给君瑶陪伴和温暖的那个人。君瑶没法做到分得那么清楚,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你懂吗?” 洛翼哑口无言。 “好好照顾君瑶,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 洛夫人叮嘱道: “我听说君瑶还在拍戏,她要是觉得需要休息,你就先向剧组请个假。如果她觉得需要继续工作呢,那这两天你就先把手头的事放一放,陪她一起回剧组,在酒店等她。能每天看到你,感受到你在身边,这就是治愈她内心创伤的最好良药。” 说着,洛夫人又想到什么,严肃地说: “过两天你父亲也会回沪城,有他在你们身边我也能放心一点。随着这个叫王素芬的女人的死亡,你们调查的事的性质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你给我把自己和媳妇都照顾好,遇到大事要听你爸的,他比你经历得多,也比你考虑得周到。” 洛翼明白她的意思,“妈,您放心。” 1477章 传闻 病房里,唐君瑶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目光出神不知想着什么,这时洛翼推门进来。 “君瑶,你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医生说你的身体很健康,会忽然晕过去只是因为受到了太大的刺激,神经紧张的缘故。” 洛翼坐到她床边,柔声道,“如果你需要休息就跟我说,徐导是我爸爸的老朋友,他会理解的。” 唐君瑶却是垂着眼眸摇了摇头,低声说: “当初你帮我弄到这个资源,我就发誓一定要演好这个角色,绝对要对得起这个资源。” 娱乐圈里这么多女演员都盯着她演的这个女二号,竞争有多激烈她内心很清楚。如果不是洛翼主动提出要帮她弄到这个角色,她连想都不敢想,这角色绝对落不到她头上。 现在她拿到了角色,就等于把别的竞争者都挤掉了,而她本来就不是靠演技胜出的,对别人来说这根本不公平,她要是取得机会后还不好好努力,那成什么事了。 她不想做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想让洛翼因为她就麻烦徐导,欠徐导的人情。 更何况剧组的大家都是这么关照她,徐导和几位前辈都对她很好,给了她很多烟机上的启发,她哪来的理由掉链子。 如果说亲生父母车祸离世的经历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让她明白了人死就不能复生的这个道理,什么事都不是她消沉的理由。 “君瑶,我知道你一心想演好这个角色,但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那我们就先休息一会儿。对我来说,没什么比你的感受更重要。” 洛翼看着她,有些苦涩地笑着道: “你经历了这种事,我除了陪在你身边,也没法为你排解内心的压抑。所以,如果你要休息,我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散心,如果你想工作,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剧组。” 唐君瑶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因为洛翼眼里的认真,也因为他的话语。 “我会回剧组工作。” 半晌,她沉声道: “如果当年要我父母死的那些人真的还在看着我,那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打不垮我的。我要让他们知道,被他们害死的那对夫妻的女儿现在活得很好,我想像一把剑那样悬在他们头上。” 楚氏传媒。 安迪先后打了好几个电话,坐在办公桌前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但这还不算完。 他必须终止为虞兰谈下的所有合约,包括那几个来之不易的代言,而因为已经签了合同,所以还要赔一部分的违约金,他只能尽力把代价压到最低。 因为虞兰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所有的通告方都已经来问了,为什么她没有如约出现,他只能实话实说,并先恳请他们不要泄露消息,先对外保密,等楚氏传媒发了公告之后再发声。 正当他按着太阳穴继续沉思时,有人没敲门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听到脚步声便看向门口,正有些不满地想问对方为什么不敲门就看到楚湛站在那里。 “董事长。” 见到楚湛,安迪站起身。 楚湛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看着那一堆合同,顿了顿说,“这些合同都违约了吧。” 安迪知道他在说什么,微微垂下头道: “是的。出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 楚湛看一眼他,嗤道,“你跟我说抱歉做什么,你又不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谁没有看错人的时候。” “我做为经纪人,看艺人的眼光本来就必须毒辣,这是我职业素养的一部分,可我却没看准虞兰,我是该承担一部分责任。” 安迪知道楚湛和董事会那些一惊一乍的老头不同,他向来大气,从来都不随便问责下属,一直都是用人不疑的原则。但现在出了这种事,安迪确实心怀内疚,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做主签下虞兰,而是接受上面安排的艺人,那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楚湛坐到椅子上,云淡风轻地翘起腿,对他挑眉笑道: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承担责任啊?” 安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公司因为虞兰要支付的违约金,我出半数。” “你为她谈下的合约不少,如果这些违约金你都要出一半,那可不是小数目。” 楚湛倒有些意外他这么痛快,手指敲了敲桌面,嘴角勾起道: “你这么多年为楚氏传媒提供了这么多价值,培养出这些一线艺人,现在让你赔偿这么多,未免显得公司太绝情了。” 安迪顿了一下,苦笑着说: “董事长,我培养这些艺人也不是没收钱,这么高的薪水和每年的奖金,公司已经回报我了。现在是我的纰漏拖累了公司,这不能混为一谈。” 楚湛却不以为然,他身体前倾,看着安迪道: “你要是真想承担责任,那也行,你今年的奖金就不发了。” 安迪顿住,他想说自己的奖金虽然多但比起违约金还差一些,可楚湛却只是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楚湛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 “楚氏传媒里的这些经纪人,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能力。这次的公关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不要让我失望。董事会那边,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你就放心地做吧。” 听到这番话,安迪表面仍然平静,可他的内心不是没有触动。他对楚湛的信任充满感激,当年他刚迈进这个行业时,也是楚湛给了他机会,让他能越过资历的积累,就坐到经纪人的位置。 楚湛看着他又道: “还有一件事。你知道唐君瑶吧,她是洛翼的老婆。就在今天洛翼给我打了通电话,说行业内有不实的传闻,不知是谁起头造谣说虞兰是被唐君瑶毁容封/杀才会从娱乐圈消失,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听说这个传闻了。” 回想到洛翼给自己打电话时郑重的口气,楚湛又是一笑。“这种传闻一听就不靠谱,但在社交媒体上的传播是最快的,总是有人相信这种蠢话,所以我们也是该干预。” 安迪点头道: “我明白。” 他也注意到网上多了这个传闻,可因为他现在手里的事情太多,忙得焦头烂额,他总不能把为唐君瑶澄清放在第一位。但现在楚湛主动和他说起,那就不一样了,他会优先处理这件事。 第二天晚上。 唐君瑶结束了一天的拍摄,有些无精打采地坐到房车上打着哈欠,小芳对她道,“梦姐给我打电话,说明天给你安排了一个时尚界的活动,是个晚会需要你出席。” 闻言,唐君瑶懒洋洋地啊了一声,靠在车壁上像死鱼一般懒得动弹。 “可是明天不还得拍戏吗?要不我还是留在剧组吧。” 她以前有段时间很乐于参加这样的晚会,但现在她的想法已经变了。那种场合还挺无聊的,除了在镜头前装腔作势之外,她还要和各种各样身份的人寒暄,在她看来比拍戏还累。 起码在片场上,即使是被徐导骂,即使是卡戏,这也都是有意义的事,是能让她自己长进的学习过程。 但是去那种晚会就不同了,那就是和各路人马勾心斗角,而她一向不擅长这种交锋,只有她被别人算计的份,没有她算计别人的份。 “可是梦姐说这个晚会很重要,你必须得去诶。” 小芳观察着唐君瑶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劝道,“剧组那边明天可以请假。这次晚会是给你增加曝光率的,也是你回国之后头一次在这种盛大场合露面,也可以拓展人脉啊。” 唐君瑶皱了皱眉头,她没把王素芬的死讯告诉梦姐,否则梦姐也不会让她在这时候去露面。梦姐一直都很关照她,这次让她去参加晚会,肯定也是为她的事业着想。 可是,她确实是累了,想缓一缓。 “算了,这样的活动以后还会有很多,到时候再参加吧。” 闻言,小芳有些不敢再劝,可她想到什么,又硬着头皮道,“君瑶姐,你看你的微博评论了没有?” 提到微博,唐君瑶叹了口气道: “我看那个东西不是自己找气受吗?” 之前她被人曝光未婚先孕,在网上可是被各路黑子骂惨了,她都不忍心看自己的粉丝帮她说话还被人围攻,说果然正主贱,粉丝也贱,那些人说话实在太难听。 因此她一气之下就把微博卸载,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把自己的微博账号都交给梦姐去运营。 “现在已经不是骂你的了。” 小芳赶忙道,“现在都是你的粉丝在评论留言,说希望能尽快看到你重新风风光光地回到他们的视线内,多去参加几个增加曝光率的活动,多出几组红毯造型。” 听到小芳的话,唐君瑶微微顿住。 她想到自己的粉丝,她沉寂的这一年里,是她们一直都不肯放弃她。 “我知道了,去参加吧。” 半晌,她道。 小芳立刻高兴起来,笑着说,“君瑶姐你知道吗,能参加这个活动的都是顶流和一线明星,听说左先生和左夫人作为赞助商之一,也要来呢。” 她原本只是想举几个名人,让唐君瑶也打起兴致来,却注意到唐君瑶的表情一变。 “君瑶姐,你怎么了?” 小芳紧张起来,还以为她又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唐君瑶勉强一笑,垂下的眸子里凝结着复杂的情绪。 1478章 老娘比她漂亮 晚会会场。 数量豪车停在会场外,下车的都是衣着光鲜的俊男靓女。这里有太多为人熟悉的面孔,在两边拍照的记者像是过节一样兴奋地不断按着快门。 在频繁亮起的闪光灯下,名流们走过长长的红毯,进入会场。 片刻后,一辆黑色的奔驰停下。 会场的侍者上前打开后门,随即,一个穿着绯红色晚礼服的年轻女人弯腰下车。记者们看到她的脸后都沸腾了,有摄影师大喊着道,“唐小姐,请往这边看!” 双脚落地后,唐君瑶直起腰,美貌的容颜仍旧夺目,她只是没有什么表情地淡淡看过来,就给人一种艳压群芳的感觉,怪不得大家都说她这张脸是娱乐圈的瑰宝。 还有人眼尖地发现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佩戴的钻石项链。在这样人声鼎沸的场合,钻石的光芒耀眼至极,和唐君瑶过人的美貌十分相配。 她没有像别的女艺人一样下车了就往前走,而是站在那里,好像在静静地等待什么。片刻后,另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下车,他的长相俊朗,气质不凡。 唐君瑶看到他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她一笑起来充满明媚的青春气息,就像一枝盛放的玫瑰。随即,她挽住男人的胳膊,跟他一起走上红毯。 记者们都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一定就是她的新婚丈夫,也是金融大鳄洛时闻的独子,最有钱的富二代之一,洛翼。 “洛先生,唐小姐,请往这边看!” 两边不断响起这样的呼声,唐君瑶挽着洛翼的臂弯,大方地看着镜头,微微笑着。 拍摄的记者都发现,她比一年前要大方了,不再那么放不开。 看来这一年,她真的过得很好啊。 唐君瑶此刻的心情确实还不错,她原以为洛翼不会陪她一起在公开场合露面,却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说和她一起参加晚会。有洛翼在身边,她就平静了很多,仿佛面对再多人再多事,她都能得体地做出反应了。 会场里。 “哇,好多熟人啊。” 只是扫视了一圈,唐君瑶就看到了很多她认识的人,她啧了一声道,“梦姐没有骗我,还真是有名有姓的人都来了。” 洛翼笑着带她走到一边,找了个空位让她坐下,随即说,“这次的晚会是沪城的各界名流都来了,因为主办的品牌是意大利最有名的奢侈品牌。” 说到这里,他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没有告诉唐君瑶,这个在世界排名前二十的意大利商业集团,他们在国内的合作伙伴就是左氏。也是因为个这个集团名字,左愈和温潇才会前来。 “我听说,左愈和温潇也会来。” 倒是唐君瑶自己主动提起这两人。 洛翼微微一顿,然后点头说,“是的,你想见见他们吗?我可以帮你介绍。” 唐君瑶支着下巴,沉默了半晌道: “还是不见了吧,我没做好再和他们说话的准备。” 说完,她的目光却追随着场中那两人的身影。洛翼看着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其实我之前加过左惟爱的微信好友。” 片刻后,唐君瑶低声说,“那时候我好像头脑一热,就和他联系了。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可我很想和他说话,因为他是左愈的儿子,左氏集团的小少爷。” 洛翼有些惊讶,顿了顿道: “那你们都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 唐君瑶自嘲地一笑,“我扯了个很拙劣的谎,说是在网上看过他创作的故事,很欣赏他的才华,想让他给我写个角色我来演。其实我哪配有这么高的艺术追求,我就是想借着机会和他多接触罢了。” “那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婉拒我。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谦虚的人,一点都不像我原本以为的那样。”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道: “我原本以为,他的家境那么显赫,从小被父母宠爱,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他会很傲慢,就像是电视剧里常有的那种被宠坏的小少爷。” 可一接触她才知道,左惟爱完全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现在想想,我当时会做这么没头脑的事,就是因为嫉妒吧。我嫉妒他有父母,能被那么多人爱着。我有一种阴暗的错觉,就好像他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东西。” 她微笑着,笑意却是那么落寞。 “可是,就连我自己也知道,根本就不是如此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永远都公平不了,有人被爱意惯坏,有人那么渴望爱却什么也得不到。”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洛翼低下头道: “君瑶,你也在被人爱着,你曾经渴望的东西,我都会给你的。你已经有家了。” 这一句有家了,让唐君瑶的视线瞬间有些模糊。可她总不能在这种场合哭出来。 刚好有别人走过来,对唐君瑶甜甜地笑道: “君瑶姐,好久不见啊。” 唐君瑶把要涌出的眼泪都憋回去,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可爱女孩,对方的年纪显然很小也就刚十八九岁的样子,她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女孩的身份。 “雯纱,上次见面还是在许董事长的饭局上吧?” 她站起身含笑说。 “是啊,都一年前的事了。” 许雯纱点头,又看向她身边的洛翼,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有些俏皮地对她眨着眼睛问,“这就是我姐夫吗?” 洛翼听了不禁一笑,这女孩有些自来熟,一上来就叫姐夫,但她的自来熟却不还不算讨人厌。 “他是我老公,洛翼。” 唐君瑶挽着洛翼的胳膊介绍道。 许雯纱对洛翼伸出手,露出两个酒窝道,“我叫许雯纱,是刚进演艺圈的新人。洛少,你和君瑶姐真的太配啦,男帅女靓,简直是理想的爱情模样嘛。” “谢谢你。” 洛翼觉得许雯纱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下一刻就听唐君瑶说: “阿翼,你应该见过许董事长的,雯纱是他的侄女。”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许家的小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参加这种晚会。 许家在沪城也算是财力雄厚,现在管家的是三兄弟,三个人在商界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听说许家还和有正界背景的家族联姻,所以许雯纱也是背景很深的富家女。 “对了君瑶姐,你和虞兰姐的传闻是怎么回事啊?” 许雯纱和洛翼说了两句,又把精力放回到唐君瑶身上,她凑近了压低声音道。 唐君瑶一怔,然后说: “什么传闻?” 她内心紧张起来,还以为是虞兰找人拍的那些照片流传出去了。许雯纱看着她,见她好像是真的不知道,笑了笑说,“不会吧,你真没听说啊?现在网上可都说虞兰是得罪了你,被你毁容加封杀,才一直不露面。” 说着许雯纱还挡住嘴补了一句: “你没看微博吗,虞兰的粉丝都要闹翻了,她们还声讨你呢,你们两家的粉丝都掐起来了。” 唐君瑶听了之后只觉得荒谬,她生气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还封杀虞兰,我有那么大能量吗?还说我把她毁容了,我呸。” 许雯纱见她脾气上来了,再一看洛翼皱着眉望着她们,赶忙拉她一把道: “君瑶姐,你别生气啊,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但网上那些人不就是什么话都信,你看你这暴脾气。” 唐君瑶现在是被虞兰气坏了,这暴脾气上来就收不住,她气呼呼道: “你说我有必要毁她容吗?老娘我本来就比她长得漂亮,我有必要嫉妒她做这种事吗?她们编瞎话也不编的像样点。还说我封杀她,我要是有封杀她的本事,我还至于被人这么随便造谣?” 许雯纱早就知道她是暴脾气,笑道: “君瑶姐,既然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你让你经纪人或者公司发个声明澄清一下呗,干生气也没用啊。” 唐君瑶点头说: “还真得澄清。” 那帮人造谣说她对不起别人也就算了,她还可以不理睬,但说她对不起虞兰,她可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许雯纱正要再说什么,台上的主持人却道: “下面欢迎左先生致辞。” 闻言,许雯纱笑着对唐君瑶说了声待会儿聊,就站到一边了。 唐君瑶也抬起头,看着站在台上的左愈。对方只是淡淡地微笑着,就有种与众不同的气场,能让全场沉默。 这么出众的男人,真的和她父母的死有关吗? 与此同时。 安迪用楚氏传媒的官方号在网上发布了一则声明,澄清了虞兰被唐君瑶封杀毁容的传闻。 这份声明的评论区被虞兰的粉丝占据,全都是愤怒的谩骂声。 虞兰的粉丝控诉楚氏传媒,说他们不重视愈虞兰的事业,虞兰受了委屈他们也不敢发声,到底是在怕什么?随即,楚氏传媒又发了一条微博,称之前的声明具有法/律效应,再有人造谣那就等着被起诉。 1479章 往事 左愈说完话之后,又笑着对台下的人道,“今天我要另外宣布两个好消息,我夫人创办的美术馆将和蒂莫西品牌合作,陆续推出一系列蒂莫西经典作品的展览,她本人也将成为蒂莫西品牌亚太地区的形象大使。” 他话音落下,台下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响起热烈的掌声。 唐君瑶环视着这些鼓掌的人,他们鼓得那么响亮,那么热情,但并不都是出于对温潇的恭喜,她从很多人脸上看到的都是艳羡,甚至是嫉妒。 “也只有左愈能做到这么大手笔,做他老婆也太幸福了。蒂莫西亚太地区的形象大使,那是亚洲各国娱乐圈地位最高的影后都要一争的荣耀,就这么被温潇得到了。” 在唐君瑶身后,有人压低声音道。 “蒂莫西这么给左氏面子,那是因为他们在亚太地区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就是左氏啊。 现在奢侈品的行业竞争那么激烈,不少老品牌都快倒闭了,蒂莫西想要守住这偌大的家业也是压力很大,他们现在对国内市场非常看重,一定会讨好左氏这个合作伙伴的。 左愈给了他们多少商业上的支持,比起左氏能带给他们的巨大商业价值,这一个演艺圈女星争来抢去的形象大使,也就是讨左夫人开心的彩头罢了。” 另一个人嗤笑着说。 唐君瑶听着他们的话,再看着缓缓上台站到左愈身边的美丽女人,也在心里感慨起来。 温潇已经年过三十,可她的容貌却和二十岁出头时没有区别,就好像岁月并不舍得在她柔美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愿为她增添韵味。而她身上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份属于成熟女人的魅力,既温柔又知性,还有一种不自觉般的妩媚,一举一动仿佛都能夺人心魄。 轻轻撇了撇嘴,唐君瑶不用想都能猜到,温潇如果不是左愈的妻子,那一定会有很多男人狂蜂浪蝶般扑到她身边,渴望和她发生点什么。 她就是那种能让男人为之疯狂的女人吧。 “阿翼,我记得以前看八卦,有人说温潇曾经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妹妹,只是后来得病去世了。” 唐君瑶想到什么,凑到洛翼耳边道: “如果她妹妹也还活着,那她们这对姐妹花也太犯规了吧。” 洛翼原本还担心她看见左愈和温潇会不高兴,却没想到她的关注点这么偏。 他呃了一声道: “为什么她妹妹还活着就犯规了?” 唐君瑶笑了一下,低声在他耳边说,“你们男人不都幻想过这样的事吗?” 洛翼有些懵了,“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啊?” “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都是绝色美女,然后一起和你玩什么的。” 唐君瑶噘着嘴说。 洛翼这才听明白了,原来她是有些嫉妒温潇,觉得台上的温潇太耀眼了,所以才胡思乱想起来。 “别的男人我不知道,可我没这么想过。” 他笑了一下道,“和你结婚之后,我更不会有这样的幻想了。都说各花入各眼,温潇是左愈的女人,你是我的妻子,我只想我的人,不想别人的。” 唐君瑶微微一顿,耳根微红。 现在的每一天,她都能感觉到洛翼对她的在乎。这个人是真的爱着她,就像她深爱着他一样。 而洛翼也想到了什么,轻声对她说,“你刚才的话和我说没事,但不要和别人说。” “为什么?” 唐君瑶愣了一下问。 “你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吧。” 洛翼看着和左愈一起走下台的温潇,对方现在俨然是一个优雅至极的女人,让人有种她生下来就养尊处优的错觉。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顿了顿说,“有些事我还是听母亲说的,其实温潇的人生经历也很坎坷。她和她妹妹的关系不好,但这不是她的错,而是她妹妹欺人太甚。” 唐君瑶还真不知道温潇和温霏曾经的那段往事,怔住后道: “她妹妹伤害过她吗?” “那都不只是伤害了。” 洛翼缓缓道: “在她们十八岁那年,温霏失手将一个男孩推下高楼,又利用她们有着同样相貌的事实,把罪过嫁祸到温潇身上。随后,温潇被关进监狱三年。这三年里,没人知道温潇经历了什么,听说她再出来时就像变了一个人。” 唐君瑶微微张着嘴,她没想到温潇也经历过这么不公平的事。 “温霏不仅让温潇坐牢,还抢走了温潇的爱人。” 说到这里,洛翼也有些唏嘘: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温霏就不断利用这一点,用了很多手段让左愈误以为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温霏。她因为是癌症晚期,需要换肾,就逼着温潇把肾捐给她。而左愈因为误会了一切,也以为温潇对温霏有亏欠,所以也温潇在捐肾协议上签字。” “这个恶毒的妹妹骗左愈,那左愈就认不出来了?就算两个人长得再像,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吧。” 唐君瑶听了,忍不住替温潇鸣不平。 洛翼正要说什么,却在目光落到唐君瑶身后时不禁怔住,唐君瑶没注意他的表情还在气愤地说,“他当年是真的喜欢温潇吗?居然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认不出,我要是温潇我都不原谅他。” 说完,她仍觉得不解气,原本她还想着温潇嫁给左愈真是嫁对了人,现在一想反倒觉得是温潇亏了,找了这么个瞎眼的渣男。 这时,她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 “是我对不起温潇,但我是真的喜欢她。” 唐君瑶听到这个声音浑身的汗毛孔仿佛都张开了,那完全是被吓的。然后她在惊悚中回过身,还真是左愈站在那里看着她。 没有什么比背后议论别人,结果被当事人发现更尴尬的了。 这一刻她的心情十分难以言喻。 见她僵住,洛翼站到她身前对左愈道,“左先生,我代我妻子向您说一声对不起。她不了解当年的事,所以才会这么说。我们也不该在背后说起这件事,让您困扰了。” 左愈看着他,却没像他预料中的那样冷下脸,反而笑了笑道: “你妻子说得没什么不对,当年确实是我瞎了眼。” 洛翼和唐君瑶都对他的反应感到意外。 “当年发生了很多事,那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讲起来需要太多篇幅,我现在没法说清。在我喜欢上温潇的时候,我还只在年少时见过她一次面。后来我按照约定去温家找她,就中了温霏设下的圈套,认错了人。” 提起那段最沉重阴暗的往事,左愈垂着眼眸,声音平静: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辩解什么,我确实是有罪的,我的误会害了温潇,她因为那段经历失去的东西,我一辈子都偿还不了。” 洛翼看着左愈的神情,打心里明白左愈想说的是什么。 亏欠一个人,是这世界上最沉重的感情。而亏欠心爱的人,是最沉重的亏欠。 欠下的东西,有些还的了,有些却还不了。 “我不能偿还她的有很多,但我说我爱她,后来她还是选择留在了我身边。她原谅了我,我心怀感激,但并不以此为荣。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我会用我能有的一切爱她,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 左愈望着唐君瑶,声音淡然,但即使是现在的他说起这一切,内心也并不平静。 唐君瑶半晌说不出话来,而左愈说这些话的意图也并不是为了扭转她对自己的看法。他的目光落在洛翼身上,微笑着道,“洛少,我听温潇提起过你。” 洛翼握了一下唐君瑶的手,然后对她轻声说: “君瑶,我和左先生去那边说一会儿话。” 唐君瑶嗯了一声,看着两人走远。 吸烟室。 左愈一进门就道,“你希望左氏集团调查的事,我已经查到了线索。” 洛翼有些意外般看向他。 左愈一眼就读懂了洛翼的目光。 “二十三年前,有个叫叶洵的人在左氏集团担任过某一个空闲部门的总监,他成立了一个所谓的投资项目,但那其实上就是他转移集团公报私囊的幌子。” 说着,左愈递给洛翼一支烟,又把火给了他。两人在无声中点燃了烟。 雾气缓缓弥漫,让彼此的面容都变得不够真切。 “他的项目牵扯到了一个国际团体,他们给了叶洵好处,利用他的项目洗/钱。这些人把从缅甸犯罪得来的钱走账,再汇入到远在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银行账户里。”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低沉的声音在缓缓诉说着二十三年前的一次恶心事件。很多和这起事件相关的人都已经离世,而比起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的更多罪行,这一切听起来似乎也不算多么惊世骇俗。 “为了不显得过于可疑,这个团体使用的银行账户并不是固定的。叶洵在用不正当手段转移左氏的资金之外,还负责用左氏集团给他们打掩护。而寻找账户之类的工作,都是这个团体的人在做。” 说到这里,左愈停顿了片刻。 洛翼感到左愈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因为即将得知的信息,这没有让他不舒服。 “他们找到了很多普通人,许诺给对方一笔提成,然后利用这些账户。后来他们*的父亲。” 左愈的语速放缓。 “唐先生有外籍背景,是在国内工作的华裔外企员工,就是他们最想找的人。他们利用唐先生在加拿大的银行账户进行各项转移现金流的操作。” 洛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找到证据了吗?” “找到了。” 左愈看着他说,“我已经告诉我的特助,他会在今晚发给你一封邮件,这里面就是证据。” 因为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所以左愈调查起来也费了很多劲,后来他还是托了在国际刑井组的关系才联系到了当年唐先生开户的那家加拿大银行,拿到了银行的内部资料。 “我不知道当年唐先生为什么同意这个团体的要求,从他的个人资料上看,他不像是这种会为了贪欲铤而走险的人。因为叶洵也已经死亡,所以我只能查到这一步了。” 沉默了一会儿,左愈又道: “这就是我调查后得到的结果。我对你没有说谎,也没有任何隐瞒。” 左愈这件事他真的问心无愧,就算洛翼为了唐君瑶想起诉左氏集团,即使是丝法机构对左氏进行调查,他也并不畏惧。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坦诚。” 片刻后,洛翼对左愈感激地颔首。 1480章 格格不入 自从洛翼和左愈一起离开后,唐君瑶就有些心神不定。 她问路过的侍者要了一杯鸡尾酒,然后就一直端着,时不时抿一口,目光四处游移。有很多艺人看到她,都过来寒暄,他们都祝贺她新婚,还祝贺她重返娱乐圈,但她都感觉到,藏在他们目光深处的那一抹打量。 一年前她被爆料未婚先孕时,她可没有这么多朋友。现在她嫁给洛翼,成了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洛家少奶奶,所有人都贴上来,仿佛和她的关系有多好一样。 她现在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顶流。 原本那些在背后嘲笑她演技不好,说她只是花瓶的人,看到她的眼神也都变了。 可她并不感到多得意。 她知道娱乐圈就是这么势利浮躁,她只要不放弃演艺工作就是其中的一员。她也靠这个圈子的资源赚钱,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呢? 她还苦中作乐地想,如果不是娱乐圈这么浮躁,那她当初也不能因为一张脸就出道,更不能迅速积攒起人气。所以,她是占了便宜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她可不做。 “唐小姐。” 就在她待得都有些无聊想出去透气时,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跟在左嫆宛身边缓缓走来。 那是刚成为蒂莫西亚太地区形象大使的温潇。 见到温潇,唐君瑶有些不知所措。温潇身上的气质很独特,她的高贵优雅都是内敛的,反倒给人柔和亲切的感觉,没有那种高不可攀的凌厉。 虽然很多人都嫉妒温潇,但大家也都愿意和她交谈相处。她的眼里仿佛永远含着笑意,总是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唐君瑶也不是例外。 “君瑶,这是我嫂子温潇。” 左嫆宛高兴地向唐君瑶介绍道。 “左夫人,您好,我是唐君瑶。”唐君瑶伸出手和温潇相握,温潇看着她,柔美的眼笑得像弯月,“我认识你,看过你演的电视剧。” 唐君瑶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说: “其实我演的电视剧还都挺拿不出手的,您一定不喜欢吧。” 温潇笑道: “为什么不喜欢啊?其实你很有观众缘的。” 如果不是温潇的目光很真诚,唐君瑶都怀疑对方是在讽刺自己了。她嘿嘿一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左嫆宛适时挑起话题道,“你家洛少呢?他今天不是陪你一起来吗,我怎么没见着?” “啊,洛翼他和左先生说话去了。” 唐君瑶不禁看了一眼温潇,不知为何,对上温潇莫名澄净的眼眸,她总有那么一些心虚。 而且她还记得当初齐羽薇担任出品人的《双姝》开拍前,她曾经想饰演戚念这个角色的事。她不知道温潇是否听说了,对方会觉得她要抢自己的角色吗? 正当她看着温潇有些出神时,温潇也刚好看过来。对上温潇的目光,她赶紧转移视线,自己都觉得有些刻意了,简直像个有社交障碍的宅女,可温潇却还是温和地笑道: “唐小姐,今天刚好在晚会上看到你,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你说一件事。双姝已经预计要开拍第二部了,惟爱仍然是编剧。你给他发过微信,说你想要他演一个他为你定制的角色。他现在想在双姝2里给你一个角色,你愿意吗?” 唐君瑶怔住,她完全没想到温潇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 美国费城。 阳光透过树叶枝条的缝隙,洒在绿荫道上。两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并行,他们偶尔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青春洋溢的笑容。在红灯前,两人停下车。 白蓝雪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然后欣喜地说: “惟墨,妈妈出任蒂莫西的亚洲形象大使了,蒂莫西还要和她的美术馆合作呢。” 左惟墨嗯了一声道: “之前就听爸爸提过,应该是早就谈好了吧。” 闻言,白蓝雪不禁挑眉说,“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在国内的时候,也好对妈妈说一声恭喜啊。” “当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恭喜?” 左惟墨勾着嘴角,淡淡道,“爸爸当时可是告诉我,这件事一定要对妈妈保密,因为他要亲自给妈妈一个惊喜。” 白蓝雪听了就想笑。 左愈和温潇的感情是真的好,即使已经为人父母多年,他们还保持着最初的浪漫,他们大概就是最让人羡慕的爱情模样了吧。 “对了,你们学校那个高个子棕色头发的男孩,他怎么回事啊?” 红灯变成绿灯,两人重新蹬起脚踏板,左惟墨像是不经意般说,“每次我去接你,都看到他在你身边,他知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听到左惟墨的话,白蓝雪先是一愣,然后她笑道: “你吃醋了?” 左惟墨哼了一声说: “我只是怕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白蓝雪嘴角含笑,清丽的容颜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动人。那种青春烂漫的气息,让她尤其迷人,如果不是在骑车,左惟墨真的会忍不住一直看她。 看到最后,就是一个交换彼此温度的吻。 “你放心吧,雷托他只是想拉我进他的乐队罢了,不是对我有意思。” 她缓缓道。 “真的?” 左惟墨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怀疑。 “真的。” “你说的这么肯定,他有女朋友了?” 不是左惟墨愿意乱吃醋,而是年轻男女在一起组乐队,这最容易擦出火花。他虽然不是学音乐的,但也知道音乐能让人的肾上腺素激增,哪个大学生不喜欢才华横溢的人呢? “他没有女朋友。” 白蓝雪的回答让让左惟墨的心一沉,但随即她就用有些神秘的口吻说,“但他有男朋友了,你还要吃醋吗?” 左惟墨愣住,然后不禁失笑。 “而且怎么看我也不是会乱来的人吧。” 没过多久,两人到了目的地,白蓝雪推着自行车,一边看着左惟墨道,“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才华。” 左惟墨嘴角上扬,淡淡道,“我的女朋友就是校园女神,我能放心吗?” 白蓝雪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要吹彩虹屁啊?那你在我眼里也是校园男神,我还不放心你呢。你就说自从开学之后,你们学校有多少女生约你出来吧?” “我都拒绝了。” 左惟墨望着白蓝雪,目光幽深。“也有同为华人的女生对我表白,但我告诉她,我已经有主了。” 白蓝雪只觉得,他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吸进去,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吻上她的唇。 在费城的校园里,常有大学生情侣当街接吻。白蓝雪在这方面还是有一些保守,但如果是左惟墨要吻她,不论何时何地,她都不会拒绝。 正当两人靠得越来越近时,忽然,左惟墨的目光微沉,他转而看向白蓝雪身后。 “怎么了?” 白蓝雪疑惑地问,也想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但左惟墨却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道,“你不用回头。我只是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且他和那女人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分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抗拒。 那个路过的女人好像很不希望别人注意到她。 “是白人?” 白蓝雪顿了一下问。 “不,是亚洲人。” 左惟墨微微皱着眉头,想着什么。“真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白蓝雪耸了耸肩膀,“或许是在上次的联谊会上见过她?这旁边都是费城的大学校园,她应该也是哪所学校的学生吧。” “不像。” 左惟墨摇头说,“她的气质不像是大学生。” 他是个直觉很敏锐的人,他总觉得那女人的出现和这个场景有些格格不入。 在明媚的阳光下,对方穿着黑色连帽衫经过,神情阴郁,就像一个不该在白天游荡的幽灵。 另一边。 虞兰匆匆坐上车,她摘下帽子,锤了一下车座。 刚才那个少年好像看到她了,对方不会刚好认识她吧? 不管怎样,这里她是不能再来了。 下一刻,她启动车子开回租住的寓所,一进门就接到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她的眸子又是一沉。 “加陵,我什么时候可以从美国去欧洲?这里有太多华人,他们都有可能认识我。” 她开口就催促道。 1481章 想起她是谁 被她称作加陵的男人沉着嗓音道,“不行,现在从美国去欧洲的通道不安全。最近边境那里刚出了几个案子,警方正在严抓偷/渡,你现在走就是往枪/口上撞。” 虞兰想说什么,加陵又道; “现在你要走,只能从美国去加拿大,可是加拿大也不安全,我们的敌对帮派正在那里活跃,你去了也有危险。所以,你最好还是待在费城。” “那你想让我待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说了,这里有太多华人,万一我被认出来——” “我也说了,留在费城已经是目前最安全的方案。” 加陵斩钉截铁,随即他又带着不满道: “想不被认出来,你可以不出门。我给你安排的住处不会有人来打扰,每天还有人把生活必需品和吃的东西送上门,你为什么非要出门?” 虞兰的眼眶微红,她冷冷道: “我受不了每天都待在房间里,这让我无事可做。” 她一个人待着就会想到沪城,想到她的事业已经被迫结束。 而她一打开手机,就会忍不住去搜索唐君瑶,看到对方风光无限地在公开场合露面,还和洛翼一起出现在人前秀恩爱,她就难受得像是要死了。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麻烦的女人。” 加陵阴沉地说。 虞兰冷笑了一声道,“加陵,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出国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我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吧。” “你再等等。” 沉默半晌,加陵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也在观望。等时机成熟了,我就立刻安排你去挪威。到了那里你会有新身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你现在不许再出门。” 说完加陵就挂断通话,不给虞兰商量的余地。 “该死!” 虞兰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随即她坐到床上,咬着唇不知想着什么。 另一边。 白蓝雪走进柯蒂斯的校园,她在钢琴系的教室外看到了高她一级的一个华人姑娘。对方见到她就热情地打招呼道,“蓝雪,你怎么在钢琴系这边?” “我来找约翰教授。”白蓝雪笑了笑道,“他应该是在这边上课吧?” 她说的约翰教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小提琴家,学校元老级的人物。钢琴专业的学生要排练参加国际比赛的曲目,需要小提琴伴奏,都是他来压阵。 那位学姐很热心地帮她指明方向,然后想到什么,笑着说: “蓝雪你关注我上次拉你进去的那个留学生群了吗?我在里面还艾特过你呢。” 白蓝雪怔了一下,她最近两天不是忙着上课排练,就是和左惟墨一起,确实没怎么看留学生群。 “我就知道你没看。” 学姐也不生气,仍旧亲热地拉着她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就是我们商量着要办一个从华来的留学生之间的聚会,你来吗?” 白蓝雪想了想说: “什么时候?如果不赶上我排练的时间,我就没问题。” 学姐高兴地说是在圣诞节,不会耽误她排练,然后就和白蓝雪一言为定。随即她又想到什么,道,“不过费城还真有很多名人啊,今天我们群里的一个女生还在这附近看到虞兰了。” “虞兰?” 白蓝雪不禁问,“她是谁?” “你没看过她演的戏吗?是国内娱乐圈现在风头正劲的女演员啊。” 学姐显然很喜欢虞兰,对白蓝雪卖力地安利着,然后又拿出手机给白蓝雪看虞兰的照片,“就是她啦,是不是很有气质?” 白蓝雪看了一眼后说: “是很有气质。” 虽然虞兰的长相算不上最顶级的美人,可也是七分以上的美貌,而且她确实气质出众,很有风情。白蓝雪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学姐在这时又道: “如果虞兰一直在美国,那我们能邀请她来参加聚会就好了,你说她会来吗?” 下午五点,白蓝雪走出校园大门,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左惟墨。她快步上前,但还没来得及和左惟墨说话,就有人给她打电话,她接起说了几句才挂断通话。 “学校的事情很多?是和排练有关吗?” 左惟墨问。 白蓝雪笑着摇了摇头道,“和学业没关系啦,排练也进展很好。是学姐想请我帮忙联系一个人,邀请她来参加我们要在圣诞节办的派对。” “什么人?” 左惟墨有些好奇地说。 白蓝雪就如实道,“是一个叫虞兰的国内女演员,你听说过吗?有同学看到她人也在费城,所以就像试试看能不能邀请到她。因为我不是在国内认识一些人嘛,所以学姐就找我帮忙,想要到虞兰的联系方式。” 左惟墨却是怔住。 虞兰—— 他终于想起他上午见到的那个女人是谁了,他就说她怎么那么眼熟,原来对方是活跃在镜头前的女明星。 可既然是风光的女明星,又怎么会有那样阴暗的眼神? 他沉着眸,越想越觉得奇怪。而他对一些问题,从来都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和白蓝雪到了吃晚饭的餐厅后,他点完餐就拨通了宋特助的电话。 “惟墨,你找我?” 宋特助看到是他打来的,有些诧异地问。 左惟墨顿了顿,说: “我想问你关于一个人的事。你知道虞兰吗?” “知道,她是娱乐圈的明星吧。” 宋特助更感意外,也不知道左惟墨怎么会问起这个人。 “我想请你帮我调查,她是因为什么到的美国费城。” 左惟墨一手把玩着车钥匙道。 宋特助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知道这个,但还是答应道,“好,我会尽快给你回复的。” 一个小时后。 宋特助看着自己调查到的内容,口吻急促,“惟墨,你确定在美国费城见到虞兰了?她现在是非/法出镜被警方秘密通缉的罪犯,你能说出她具体的位置吗?” 左惟墨听到对方的话,也是一怔,随即他又露出了然的神情。 他就说虞兰的表情不对劲,原来是畏罪潜逃。 “我不知道她目前身在何处,但今天美国时间的上午九点,我送蓝雪去学校的路上见到了她。我确定就是她,不会认错。我可以把看到她的地址发给你。” 说着,左惟墨又想到什么道,“还有别人也看到了她,绝对就是她。” 1482章 戒心 费城郊区一处不起眼的寓所里。 虞兰点开手机上的视频,就看到唐君瑶一身绯红礼服佩戴钻石项链亮相,挽着洛翼的胳膊走过红毯的画面。 视频的标题是娱乐圈顶流小花携夫强势归来。 与一年前唐君瑶被爆料出未婚生子时的舆论风向不同,这视频下的评论区里,多数人都是在夸唐君瑶,说她以前像公主,现在好像自信了很多,变得像女王了。 就算是一些阴阳怪气的网友,也都是评论说唐君瑶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才攀上的洛家独子,这一年不露脸原来就是傍男人去了。 但这种声音恰恰也说明了一个事实,现在的唐君瑶在娱乐圈比以前更加风头无两,无论是喜欢她的人还是不喜欢她的人,都在给予她更多的关注。 她现在的人气比一年前只增不减。 还有娱乐博主感慨说,唐君瑶真是娱乐圈的一个另类,这要是别的小花一年不在娱乐圈露脸,那早就人气凉了,可唐君瑶却是逆流而上,不知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还是说她就是格外幸运呢? 看到这篇博文,虞兰的脸色阴沉到极致。 “如果不是我被出身限制,我一定会比唐君瑶这种连戏都演不好的废物强十倍。还有洛翼,他明明先是我的猎物,唐君瑶是后来者。如果我当初不是为了先发展事业没出手,现在和洛翼结婚的人又怎么会是她唐君瑶。” 她满是不甘,一个人自言自语。 这时,敲门声传来。 皱了一下眉头,她站起身走到门前,对着猫眼往外望,只看到一个穿着物业制服的中年男人,提着工具箱。 “有人在家吗?我是物业管理处的维修工,你家的天然气设施出问题了。” 对方扯着嗓门用英语道。 虞兰曾经在欧洲待过,她当然听得懂英语。 可她却满怀戒心,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应,而是悄声拿出手机,给加陵发了一个短信: 有一个男人自称是物业派来的维修工,有这回事吗? 门外,那个维修工还在问有没有人,他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答,就道: “那我就直接在院子里干活了。” 这时加陵也给她回了信息,说让她一定不要开门,不要出声,他会让在费城保护她的人去核实这名男子的身份。 几分钟后。 一个亚洲面孔的青年走进来,对维修工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那名维修工举起手里的工具箱,然后指着院子里的天然气设备无辜地说: “你们的天然气设备坏了,是物业派我过来维修的。物业管理处说给你家座机打过电话,但没打通。” “你的工号是什么?” 青年有些冷硬地说。 维修工配合地拿出自己的工牌给青年看,然后道,“我不是坏人,我真的是来工作的。你不相信就打电话问管理处好了。” 青年还真就当着维修工的面拨通了管理处的号码,询问起来,那名维修工很无奈地摊开手,过了会儿青年又看他一眼皱眉道,“就算你是管理处派来的工人,可我又没申请维修服务,你怎么知道设备坏了的?” 被他盘问,好脾气的维修工也有些不乐意了。“这位先生,你家的天然气设备就在院子里,路过的人都能看到,是物业的人路过时看到才回去登记说要给你们维修。” 说着,维修工抹了把头上的汗继续道: “你要是觉得物业多管闲事,那也是他们的事。我只是接到工作任务才过来的。” 青年顿了顿,然后说: “算了,既然坏了你就维修吧。你要多久能维修好?” “小问题,也就两个小时。” 维修工又拿起工具箱道。 片刻后。 虞兰在拉着窗帘的房间里等的有些不耐烦,她拨通加陵的号码道,“那个维修工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还不走?” 加陵低声道: “他是真的维修工,我们赶他走只会让物业起疑,这对你隐藏身份不好。” “你不是说过住在这个地方,没人会打扰我吗?” 虞兰的脾气上来了,她冷笑着道。 加陵的口气也变得不好,“那我还让你待在房间里就不要出门呢,你没事开车出门去闲逛,就不怕被人认出打扰你了?” 虞兰被他噎得无话可说。 “外面有我们的人,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会立刻汇报给我,也会保护你的安全。就这样吧。” 说完,加陵就挂断通话。 虞兰握着手机,目光阴冷。 这不知是加陵第几次挂她电话了,对方对她的态度,就像对一个目前还不能抛弃的累赘,毫无尊重可言。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可是他老板的独生女。 说来说去,他也就是仗着她父亲目前还在监狱里出不来,很多事都要靠他的手去做,才敢这么嚣张。等她父亲出来了,她一定要他好看。 两个小时过去。 维修工呼出一口气,对一直守在一边的青年道,“修好了。” 青年点了点头,然后不怎么客气地说,“你可以走了。” 闻言,维修工不禁多看青年一眼,眼里有被得罪般的怒气。但青年却不在乎得罪一个维修工,他看着维修工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外,才离开院子回到停在门口车道的车上。 但他不知道维修工在离开后没有回物业管理处,而是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有个英姿飒爽的亚洲女人站在他面前,摘下墨镜问道: “怎么样?” “几乎可以确定,我们的目标就在里面。” 维修工脱掉制服外套,露出身上健壮的肌肉,露出一个和蓝领形象很违和的笃定笑容,“有人在保护这栋房屋,而且戒心很强。即使他们向物业确定了我的身份,也在我干活时不肯走开半步,倒是挺有耐力。” 女人想着什么,又问: “你看这个保护者是什么身份?” “看他的气质倒不像是被雇佣的职业保镖,那小子身上的痞子气挺足的,像是干过很多黑活的那种人。” 闻言,女人扬起嘴角道: “那看来今晚的包围活动,要多费些力气了。” 维修工却是一笑,“姜警/官,你可是什么棘手的人都抓过,有你出手这事就稳了。” 阳光下,姜朝云脸上的神情从容而镇定。 与此同时。 白蓝雪听完左惟墨的话,皱着眉。“虞兰小姐还能做出这种事,也是个又疯又狂的人。” 她看虞兰的照片时,还觉得虞兰应该是个很了不起的新时代女性,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心理阴暗到这种地步,为了陷害同剧组的女演员,甚至不惜做出沙人未遂的勾当。 “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我对她的心理动机也不感兴趣。我只希望她能快点归案。像她这样的人在社会上自由行动,本身就是潜在的危险。” 左惟墨吸了口果汁,淡淡道。 白蓝雪同意他的想法,如果虞兰真做了那些事,那她就该为此付出代价。而且这种心理不健康的人,放任她在社会上,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次作案。 “我只是理解不了她们,为什么明明有着大好前程,有很多普通人没有的优势和才能,却非要断送自己的前途。” 顿了一下,她垂着眼眸缓缓道。 左惟墨看她的神情,知道她应该是想起了肖茉。 “肖茉落到那个结局,确实可惜,但这令人遗憾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老话说得对,自作孽不可活。是她亲手毁了那些美好,撰写悲剧的人不是命运,而是她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左惟墨低声道: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会觉得疑惑,她总说她多喜欢我,可她到底是喜欢什么?相貌,家世,还是我这个人?她说她可以为了我什么都做,可是,她连尊重我唯一喜欢的人都做不到。她屡次害你,却一点也不愧疚,还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他对肖茉原本没有厌恶,只是无感,但得知她做的那些事后,他再想起她就充满憎恶。 不论是他还是白蓝雪,都从未对不起她过,可她却一而再地伤害他们,就为了她那莫名其妙的感情。除了温霏之外,他从没见过她这么自私的女人。 “你果然也会想到肖茉啊。” 白蓝雪笑了一下,目光有些复杂,“其实她如果不是那么偏执,凭她的相貌和能力,还有出身,她现在能活得很好。我有时候会回想起和她切磋琴艺的那一段,她如果能把不服输的精神都用到练琴上,不做那些事,我们能做朋友也说不定。” 左惟墨望着她,忍不住皱起眉。“你干嘛想要和这种人做朋友?她配不上做你的朋友。” 见左惟墨一脸认真的表情,白蓝雪忍不住笑道: “我只是对会拉琴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惺惺相惜。好了,我知道这不可能。” 左惟墨看着她,又想到已经离世的秦情。他从她的眸光里,捕捉到那一抹黯然。 已经离开的人就注定回不来了。 所以,无论是他还是父亲,都这么珍惜还在身边的人。 美国时间十点整。 姜朝云和当地的探员站在一起,她靠在车边点燃一根香烟,虞兰被一名女警押着经过她身边,恶狠狠地瞪着她。她不经意地看过来,刚好和虞兰的目光对上,云淡风轻地笑道: “虞小姐,我们是初次见面吧?你的眼神可不友善啊。” 虞兰的眼神当然不友善了。 她原本以为逃到没有尹渡条约的美国,就不会有被送回国内的风险,所以加陵让她先待在这里时,她也没有太大的反对意见。 可是她没想到,这个一看就是华人的女人,却不知用什么办法联系到了当地的警方把她逮捕。 “我会请律师,你们这是——” 她被押上车后,将脸伸出窗外对姜朝云厉声道。 可没等她的话说完,姜朝云就又是嘲弄一笑,对她说,“小妹/妹,你请多少律师都没用。你来美国用的是假护照入境,还打算在这里滞留。这是非/法移民,严重违反了美国当地的移民法,按照规定你会被遣送回国。” 因为没有尹渡条例,所以姜朝云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虞兰在国内的罪名把她送回去,而是另辟蹊径。美国对非/法移民抓得最严,像虞兰这种不交税就想在这里待下去的情况,绝对会被送回国。 只要一回国那一切就好办了,到时候国内警方不会放过她这个潜逃的罪犯,她使用假护照出镜这又是罪加一等。 “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 虞兰恨得浑身都在发颤,盯着姜朝云问。 1483章 自作自受 姜朝云掐灭手里的烟,潇洒地对虞兰行了个礼,然后眨了一下眼睛道,“我是你的实名举/报人。到时候你被起诉,我会帮警方作证的哦。” 虞兰气得嘴都要歪了,可警车已经启动。 沪城。 夜色中,身穿风衣的男人站在大厦的楼顶,面色阴沉。 那个蠢女人居然被抓了。 他早就劝过她不要出门露脸,可她偏不听,现在果然被人发现了,这都是她自己作的。 “大哥,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人汗颜道,“我们派去保护她的人,也被逮进去了。现在有人干预这件事,美国警方要以非法入境移民的理由起诉她,一旦成功她肯定会被遣送回国——” 说着,这名手下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可是老板的独生女,等老板出来之后知道我们没保护好她,一定会很生气。” 加陵沉着眸子,顿了顿道: “她是自作自受。我把她送出国已经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她不听劝那怪谁?她是老板的女儿,又不是我们的囚犯,难道我还能用强制手段把她软禁吗?” 他知道就算虞兰什么事都没有,等老板出来了,她也一定会对老板说他的坏话,因为他为了把她送出国,已经威胁过她,她这么个记仇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既然她本来就好坏不分,他也不想在一个拎不清的女人身上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和时间。 “可是大哥,就算我们已经做了应该做的,老板也会责怪我们的啊。” 手下担忧道。 加陵却是冷笑一声道,“这女人在国内私自做的那些事,已经极度任性,险些破坏了我们的布局,这都说明她毫不在乎兄弟们的性命。按照帮派的规矩,像她这样坏大事的人,都应该接受惩罚。” 手下一怔,又忍不住道: “但大哥,这女人见过你,知道你的事。她如果向华警方的人出卖你,那你不是危险了?如果她不知道这些,我们还可以任由她自生自灭,可现在实在难办啊。” 加陵眸光一冷,轻声道: “她现在还在美国,在她被遣送回国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难道什么都做不了吗?” “大哥你的意思是?” “想办法救她出来。如果救不出来,那就在她回国之前,让她闭上嘴。” 冷风中,加陵沉着地说。 与此同时。 洛翼从酒店的阳台回到起居室,看到唐君瑶仍然在专心地琢磨台词,就想着先不打扰她。但唐君瑶却在这时抬起头,看着他说,“是又有什么消息了吗?” 闻言,洛翼顿住后道: “我从警方内部得到消息,说虞兰在美国落网了。” 唐君瑶怔住,随即皱着眉头,“美国和我们不是没有尹渡条例吗?他们会同意把人送回来?” “虞兰离境去美国用的是假护照,她这属于非法入境,而美国对非法移民向来管得很严,她一定会被遣送回来。” 洛翼缓缓说。 唐君瑶明白过来,想到虞兰坐上被告席时的表情,心情还挺复杂,不完全是看到讨厌的人终于倒霉的幸灾乐祸。 “其实我原本很讨厌虞兰的,觉得她就是个小人,还是特别阴险的那一种。” 她放下手里的剧本垂着眼眸道,“但后来我听小芳说,虞兰和我一样也是被人收养。” 洛翼坐到她身边,低声说: “可她和你不一样。” 唐君瑶抬起眼,似是有些迷茫。 “她和你一样失去了亲生父母,但除此之外你们就没有共同点了。你的脾气虽然有时候也很坏,但你比她善良,比她可爱,比她懂得感恩。” 洛翼看着自己的妻子,笑着说: “你虽然演技很稚嫩,但你珍惜自己的事业和人气,即使在别人眼里,你的名气来得很轻易。你愿意付出,知道每个帮助你的人的好。 你也很执着,想要什么就不肯放手,但你没有因此就伤害别人。你的存在证明有着不幸身世的人,也可以活得很棒,而不是要像虞兰那样,自甘堕落。” 唐君瑶听着,心里暖暖的,她有种被肯定的喜悦。 可她又想到什么,故意沉下脸说: “别的我都赞同,可你说我脾气有时候也很坏,什么意思嘛?” 洛翼一怔,失笑道: “你觉得你脾气很好吗?” 原本唐君瑶还是和他闹着玩的,听他这么说不禁认真起来,“我真的脾气很好啊。我在你面前,是不是从来都不发火?” 洛翼歪着头好像很仔细地想着什么,随即说: “虽然你没发火,但我知道有些时候你只是忍着不发火。” 唐君瑶一愣,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在洛翼面前表现得温柔体贴,就算有了脾气她也能掩饰得很好,让洛翼觉得她什么事没有,却没想到洛翼看出来她是在忍耐。 “我知道你每次有脾气,都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以后我会做得越来越好的,你给我改进的时间。今后你再有了不愉快,也一定要对我说。” 洛翼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睛,轻声道: “瑶瑶,我是真的很想好好对你,把我之前让你有的一切失望,都抹去。我希望你以后在我面前不发火,是因为你真的不生气,是因为我真的让你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而不是因为你在忍耐。” 唐君瑶沉默半晌,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飞快亲了一口,然后说: “其实这快一年来,我真的没有再生过你的气。我不发火不是因为我在忍,我真的没有因为你不开心哦!” 洛翼微笑着也吻了她的脸,在她耳边说: “你也没有让我不开心。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你就是最能让我开心的那个人。” 他现在越发庆幸当初他及时醒悟,没有继续错误。 否则,如果唐君瑶真的打了胎,他真的逼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那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看剧本,明天还要拍戏,今晚早点睡。” 想到这里,他垂下眼眸,柔声道。 而唐君瑶却拉住他,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你有什么事想说吗?” 洛翼见她神情犹豫,问道。 “是有件事。” 唐君瑶低下头,没有看他的眼睛,双手绞在一起道,“之前在蒂莫西品牌方主办的那个晚宴上,就在你和左愈说话的时候,左夫人也来找我了。” “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洛翼微微顿住,然后皱眉道。 他和温潇接触过,觉得对方是个很通透很温柔的女人,她应该清楚自己拜托左氏去调查的事,现在还不想让唐君瑶知道。难道她会把事情都说出来? 下一刻,唐君瑶的话就打消了他的疑惑。 “左夫人说她想邀请我去双姝2的剧组,她的小儿子想给我写一个新角色。” 唐君瑶缓缓道。 洛翼松了一口气,看着她说,“那你想去吗?” “我,我其实也不是非要进双姝这个剧组不可。” 唐君瑶有些尴尬和懊恼道,“当初我想进剧组是因为,我想接触左惟爱,可现在我已经不想用这么拙劣的方式了。” 而且通过她和温潇的交流,她能感觉到温潇的友善。她想这样的女人养育的儿子,怎么样都不会差吧。 “齐羽薇也会愿意让你去的。” 洛翼却是摩挲着下巴道,“你现在的人气比以前更大,而且演技也比以前好了。如果你想去那就答应吧。当初你想要这个角色却没得到的事还被营销号拿来做文章,你现在拿到角色,也算是有特殊的意思。” 唐君瑶不知想着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一周后。 温潇出现在《双姝》正式上线的庆祝会上,对着媒体记者的提问,她表现的得体又淡然。 “我就不剧透了,但我要说,这部剧是我个人最喜欢的国产电视剧之一,请各位多支持。” 她对着镜头莞尔一笑,用温柔口吻说出的话却暗含着一股霸气。 负责采访她的记者眼睛一亮,就靠她这句话,这热搜就是上定了。还有人大胆地问: “左夫人,双姝的编剧是您儿子,您就不怕现在把这部剧抬得抬高,会给您儿子和别的剧组人员压力吗?” 1484章 耽搁 闻言,温潇的目光一顿,但她脸上从容的笑意却不变,只是看着那名提问的记者,温和又坚定地说,“我的孩子和所有的剧组人员都很优秀,而且实话实说不叫给他们压力,这是两个概念。” 那名记者大着胆子道: “可您说这部是国内最好的电视剧,是不是有些绝对了?” 温潇微笑着说: “我说了是我个人感觉,而且还说了最好的之一,您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吗?我个人的意见并不代表任何人,还请你们理解。” 提问的记者又锲而不舍道: “那左夫人,您个人的意见都是真诚的对吗,您对双姝这部剧的看法没有出于感情的加分?” “没有,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温潇的语速不紧不慢,口吻自信笃定。 等采访结束,她走到后台,对上左愈的眸子。 “这帮记者也真敢问。” 他站起身,微微皱着眉道。 尤其是中间提问的那个记者,比起采访那更像是逼问,好像是故意要挑刺。 “没关系,他们问的问题越狠,就越有爆点。” 温潇坐在他原本坐的椅子上,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道,“作为这部剧的主演,我当然是希望戏能红咯,这帮记者写几个通稿帮我们增加热度,也算是好事。”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对左愈笑道: “其实我接受采访前,羽薇已经和我说过,到时候让我大胆放心地说,那些记者不敢乱写的。” 光凭齐羽薇自己的人脉,这些记者就是给她面子也不敢断章取义的乱写。 左愈沉着眼眸没有说话。 温潇看他好像在思考什么便凑上去问,“你想什么呢?” 看着她,左愈笑了一下说,“我在想能不能在这部剧的推广上帮忙。” 闻言,温潇失笑道: “还帮啥忙呀,这部剧楚氏传媒一直在推,你要是再伸出手来推,那就推过头啦。” 更别提还有齐羽薇和她本身的热度。 从一开始,双姝的流量就非常大,有不少人关注它,不管这些关注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已经炒起了热度。 齐羽薇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自然不是白混的,她和安迪一拍即合,隔段时间就给双姝找个话题上热搜,这样既不引起网友的审美疲劳,还让他们对这部剧特别好奇,算是还没开播就拉到了一大批观众。 “对了,今天是双姝上线的庆祝会,惟爱怎么还没到?” 温潇放下水杯,想到一直没看见左惟爱的身影,她有些奇怪地询问道。 左愈耸肩说: “我刚打电话给保镖,他说惟爱路上有事耽搁了。” 温潇皱起眉头,“可是庆祝会都快结束了,惟爱再不来那就错过了。” 与此同时。 街道上,左惟爱看着拉住他不让他走的学妹,一脸焦急道,“学妹,我真的有急事,你总是不让我走,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原本只是在去庆祝会的路上让司机停车,然后去便利店里买了一个三明治当做午饭吃而已,却没想被这个女孩纠缠住。她说是和他同一个学校的低年级学生,他好像也确实在运动会上见过这女孩,但对她也没有更多的印象了。 那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红着脸道,“不,我就是有事想和你说。” 左惟爱无奈地说: “可现在不是时候,等在学校碰到你再和我说吧。” 女孩却把他拉得更紧。 一旁的保镖看不下去,对左惟爱说,“少爷,让我们来处理这件事吧。” 闻言,女孩像是有些害怕地畏缩了一下,左惟爱见状,叹了口气道: “我再和她说几句。” 说完左惟爱看着拽住他衣服的女孩道,“你不是说拦住我,就是有事想和我说吗?那现在你说吧,我听着。” 女孩却支支吾吾起来,让左惟爱更加头疼。 “不是,同学,让你说你也不说,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要不是一个看着就很内向单纯的女生,左惟爱还以为她是故意来找茬,他皱眉道。 见他皱起眉头,这女生小嘴一抿,眼眶也发红,好像是要哭出来了。 左惟爱赶紧道: “学妹,我不是逼你说的意思,就是我今天确实挺着急的,你看要不换个时间再说吧,反正我们在学校里还会碰面。” 闻言,女生缓缓放开他的胳膊,他以为终于和她说通了,就要转身上车,却听对方用蚊子大小的音量道,“在学校你总是被一大堆人围着,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和你说话。” 左惟爱转过头,有些诧异地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女生。 她长得只能说是普通,远远算不上好看,可她面露自卑的表情,却让他有些心疼。 “没事,我现在听着,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对女生鼓励地一笑,脸上的表情很温柔,让女生不仅怔了一下。随即她低下头,几乎是鼓足全部的勇气,才轻声道,“惟爱学长,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表白,左惟爱并不意外,他在学校被很多人表白过。 女生说完之后又拿出她随身携带的钱包,然后拿出一张她叠好放在内层里的照片递给他。 左惟爱接过后,微微怔住。 “这是文学社举办全校活动时的合照,我是站在最后一排最右边的那个人。” 女生喃喃道: “你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相隔很远,但我们在同一张照片上。” 左惟爱默默地把照片还给她,然后对她轻声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对不起。以后我们在文学社还会见到,我们做朋友吧。” 女孩看着他,也不意外被他拒绝,听到他说可以和她做朋友,她的内心涌起一种苦涩的欣喜。她在学校是那么不起眼,和左惟爱这样的校草根本没有接触机会,可现在他却说,要和她做朋友。 如果她今天没有在便利店外鼓足勇气拉住左惟爱,她一辈子都找不到机会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的。 “没关系,只要学长认识了我,知道还有我这么个人喜欢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完这句话,她红着脸匆匆跑开。 左惟爱看着她的背影,随即坐回车上。 他没有注意到,楚见鹿就站在马路对面。她把才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目光黯然。 1485章 首播 看着那辆黑色宾利驶离,楚见鹿垂下眼眸,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只是站在原地,神情很有几分落寞。 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巧看到左惟爱,更没想到这一次偶遇,对方又是被别的女孩拉住。看那个女生羞涩的神情,大概又是在对他表白吧。 左惟爱无论在哪里都很受欢迎,甚至是太受欢迎了。而他受欢迎的原因就是他的样貌、家世、才华还有性格。他拥有一个青春期少年能拥有的全部优点,活泼爱笑又懂得照顾身边人的情绪,谁会不喜欢他呢? 半晌,楚见鹿自嘲地一笑。不知何时,她原本无忧的笑容染上阴影。 她的家世虽然和左惟爱称得上门当户对,长得也算得上漂亮,可她在左惟爱眼里,可能还不如刚才那个当街表白的女生吧。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差在哪里,才让他的眼里容不下她。 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左惟爱,问他究竟是不喜欢她的什么。左惟爱只是说她什么都好,她非常优秀。但她就更不明白了,既然她什么都好,那为什么得不到他的喜欢? 庆祝会。 温潇在后台正和左愈说话,齐羽薇匆匆走进来,对两人道,“我老板来了。” 闻言温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左愈却是一笑。“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齐羽薇嘿嘿笑道,“我好歹也是楚氏传媒的当家花旦,他怎么也得支持我一下吧。” 温潇这才猛地想起齐羽薇的老板就是楚湛,不禁打趣道: “你确定楚湛是为了工作才来的,我看他是为你这个弟妹亲情应援吧。” 齐羽薇咳嗽了一声,大大方方地说: “那谁让我老公有他这么好的哥哥呢。这下好了,一个庆祝会,左氏集团和楚氏集团的董事长都到了,《双姝》日后要是不能火爆全平台,那天理难容!” 三人正说着话,楚湛已经走进后台,看他进来齐羽薇愣了一下,“老板,你怎么自己进来了,按理说该我去门口迎接啊。” 楚湛哼了一声说: “按理说你是该去迎接,可你也没去啊,那我只能自己进来了。” 齐羽薇讪笑道: “那不能怪我,是礼宾说你还在停车,我这不先进来先通知你朋友,想一起迎接的吗,谁知道你就到了。” “那还怪我停车的时间太短了?” 楚湛看着她,双手抱胸。齐羽薇吐了下舌。随即,楚湛的目光又落到左愈和温潇身上,他笑了笑道,“我上周才和左先生见过面,还是在谈判桌上。” 闻言,左愈微微扬起嘴角道: “那个城市建设的项目我让利给了楚氏一成,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应该感谢我。” “左先生也太抠了吧,凭我们俩的交情,你就只让利给我一成?” 楚湛斜着眼道。 左愈耸肩,缓缓道,“凭我们的交情,要是你想让我一成利,我也不拦着。” 看着两人针锋相对,齐羽薇在一旁揽住温潇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轻笑道: “他们俩的感情真好啊。” 温潇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句话奇怪,但她一想这两人现在关系确实挺好的,就笑着点头。 “你这次来,也是为了给双姝拉热度吧。” 说着,左愈把话题拉回到今天的主题上。楚湛点了点头,看着齐羽薇道: “其实双姝本来就已经不缺热度,但我还想再推双姝一把,动用楚氏传媒的公关力量让这部剧在开播第一天就能创纪录。” 齐羽薇一听就高兴的不行,看着楚湛的眼里甚至写满崇拜。 楚湛对上她炙热的目光,有些毛骨悚然,皱眉道: “你别这么看我啊,怪吓人的。” 如果不是怕别人误会,齐羽薇都想扑到他身前抱他大腿,“老板,你简直是神仙老板~~” 楚湛被她做作的口吻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寒道: “你再用这种口气说话,我就不帮忙了。” 齐羽薇听了夸张地哀嚎一声,“我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老板,我当出品人的职业生涯就交到你手上了,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左愈和温潇看着他们都不禁失笑。 而这时,左惟爱终于匆匆赶到现场。 “左少,你终于到了。” 在门口负责接待的一个剧组工作人员见到他,赶忙道,“你再不来庆祝会都要结束了。” “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 左惟爱充满歉意。 “不过你来的也不算晚,我们马上就要合照了,你刚好赶上。” 工作人员笑道。 十分钟后,大厅里,所有参与《双姝》拍摄和后期制作的人员都站到台上,齐羽薇带着全部的演员和导演站到第一排,温潇挽着左惟爱的手就站在她旁边。 摄影师调整好镜头角度,对他们道: “我说三二一,都不要眨眼哦。” “三二一——” “茄子!” 众人都在摄影师摁下快门的时刻展露笑颜,左惟爱笑得尤其灿烂。这是他第一部被拍成电视剧的作品,今天晚上终于要开播,他内心的欣喜无以言表。 左愈和楚湛都在台下坐着,看到整个剧组流露出的喜悦,两人也都或多或少被感染了些许。 而和楚湛不同,左愈的注意力一直在温潇和左惟爱身上,看到她们高兴,他也就高兴了,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坚持让温潇来剧组参加拍摄的决定是对的。 她们是他最重要最在乎的人,看着她们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在镜头前闪闪发光,他心满意足。 晚上十点。 温潇一直拿着手机,在微博上刷着和双姝相关的话题。 虽然她坚信双姝一定会口碑爆棚,但她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生怕这部剧得不到大家的喜欢,播放量会不如预期。 左愈端着一杯红酒坐到她身边,对她笃定地笑道: “你放心,这部剧用我的眼光来看都是优秀的。” 温潇原本的担忧都被他这句话逗乐了,她看着他挑眉说,“你还挺自信啊,你的眼光就能代表市场的审美了吗?” “能。” 左愈毫不犹豫,骄傲道,“我儿子当编剧,我老婆当主演,这部剧怎么可能口碑不好?除非他们眼睛都瞎了。” 温潇哑然失笑。 不过有了左愈的开导,她确实也不再揪心,没过多久就放下手机去洗漱。 一个小时后。 就当温潇已经躺下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是齐羽薇打来的视频电话,她赶紧接起来问,“播放量怎么样?” 齐羽薇沉默了片刻,就当温潇再次提心吊胆起来时,对方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比预期还高,真的创造平台记录了!首播能有这么高的播放量,以后的播放量也肯定会爆!” 闻言,温潇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她捂着胸口道: “太好了。” 齐羽薇又兴高采烈地说了很多,忽然想到什么,询问温潇道,“对了,我也想打电话告诉惟爱这个好消息来着,但他的号码却一直打不通好像是在和别人通话。” 温潇愣了一下,然后说: “好,我告诉他。” 她下楼,走到二楼尽头,刚想要敲门就听到从左惟爱的房间里传来他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你已经答应了吗?那太好了。” 少年人清朗的笑声在这样的夜晚,让人心生温暖,也让温潇生出一种联想。她收回要敲门的手,准备过一会儿再来,但是她的脚步声被左惟爱听到,他跳下床打开门。 “那就先这样,具体的事明天早上再说吧,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提。” 他笑着说完这句话,又对和他通话的人说了晚安,就挂断通话。 “妈,你咋来找我了?” 他望着眼神别有深意的温潇,总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奇怪,挠了挠头发道。 温潇咳嗽一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房间,露出和善的笑容。“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啊。” 左惟爱立刻让开身体,温潇从他身边走进卧室,发现房间里很干净,什么东西都放得井井有条,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七岁男孩的房间,这让她很满意。 “惟爱啊,你刚才是在和你的朋友打电话吗?” 温潇的心思一直都在刚才碰巧听到的电话内容上,一坐下后就假装不经意地提起道。 左惟爱一怔,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用探究的目光望着他,原来是误会了。 “不是和朋友,是和唐小姐。” 他笑着给温潇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她对面说: “我们是聊新剧本的事啦,她答应说想要加入进来,同意我给她写一个角色。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意见想提,她说她现在想不出来。刚好我听到你在外面,就和她说明天再聊,现在本来就已经很晚了。” 温潇恍然,原来不是和女同学打电话啊,她还以为他说的你终于答应了,是说有人答应他一起交往呢。 因此,她又咳嗽一声掩饰住脸上的尴尬,左惟爱轻笑道: “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谈恋爱吧?” “哪有,我怎么会那么想呢。” 温潇摆了一下手,装得很正经,把话题岔开道,“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双姝》的首日播放量刷新了平台新纪录,而且现在网上一片叫好声。羽薇说她请的专业人士预计,这部迷你剧日后的播放量保守估计也将达到五十亿。” 左惟爱张开嘴,愣了几秒后欢呼一声,然后紧紧地抱住温潇。 温潇感觉到他的激动,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说: “惟爱,这是你第一部拍成网播剧的作品,就能获得这么好的成绩,我替你骄傲。这部剧可以证明你作为编剧的才华,以后即使不依靠左氏,你光凭自己的能力就可以走得很好。” 左惟爱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泪花。 他赶紧抹掉,轻声说,“妈,要是没有你和爸爸,还有哥哥的支持,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取得成绩。” 温潇笑了一下,捧着他的脸道: “傻孩子,你做什么爸爸妈妈和你哥哥都会支持你的,更何况你是做这么有意义的事。家人就是要互相支持啊。” 1486章 时过境迁 商会举办的品酒会上,洛翼跟在刚到沪城没多久的洛时闻身边,和沪城商界的那些大佬得体地寒暄着,有人提到今晚左愈没来,刚好端着酒杯的宋特助对他们笑道: “董事长说今天家里有很重要的事,所以要陪伴家人,日后他会做东回请各位。” 闻言,几个大佬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笑着说现在像左愈这样顾家的好男人可不多。 洛时闻看着宋特助,顿了一下主动搭话道: “宋特助,我听说最近左先生在忙一个和楚氏集团合资的城市建设项目。” 宋特助对他含笑说: “确实,现在已经到最后的谈判阶段了。” 嗯了一声,洛时闻眼眸里有精光闪过,他又低声对宋特助道,“我听说这个项目除了左氏和楚氏两个绝对控股的大股东之外,还要招揽一些投资方,现在这名额不会都满了吧?” 宋特助瞬间就明白了洛时闻打听这个消息的意思,微微笑着说: “洛先生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我看了介绍,是个不错的项目,比那些吹得天花乱坠却没有实质内容的项目强多了。” 洛时闻淡然地说: “不如你帮我向左先生约个时间,我很想和他单独见一面,好好谈一谈相关的话题。我们洛家的资产虽然多数都在国外,但胜在资金这方面有底气,如果我们来做投资方,那一定不会有现金流的问题。” 宋特助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因为不管从哪方面看,已经和左氏集团有过金融方面合作关系的洛时闻,都是最理想的投资方。就算洛时闻对回报收益的要求会很高,他也是首选。 “我一定帮您安排。” 宋特助对洛时闻颔首,随即又在另一个集团老总的呼唤下,抱歉地对他们告辞。 等他离开后,洛时闻对身旁的洛翼道: “这个姓宋的特助很好,为人不急不躁,谦逊但不献媚,做事情也稳重得体。如果他不是左愈的人,我真想挖过来。” 洛翼顿了一下说: “我们公司的员工也不错啊,其实我那个助理办事能力也很强。” 闻言,洛时闻有些嫌弃般扫了洛翼一眼,他顿住后有些无奈地说,“爸,你不会是对我不满,觉得我不如宋特助吧?” “不是觉得。” 洛时闻不客气道,“要不是你妈总拦着我,我绝对要让你从底层一路磨练,哪能一上来就让你自己开公司。” 洛翼有些郁闷地指着自己说: “我有这么差吗?” 他好歹也是世界一流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一毕业就开始自己的事业,自问虽然还没做出什么大的成就,但也从没给自己亲爹败过金,还靠自己的商业眼光赚到了钱,这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吧? 怎么到他爹嘴里,他就好像啥也不是呢? “你能赚到钱是因为你本来就有钱,而你的钱都是洛家给你的。如果让你自己创业去挣第一桶金,你就知道钱有多难赚了。现在这个时代,钱生钱相对来说已经是容易的,而你本来的*就比别人高出那么多,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洛时闻又用眼刀瞪了洛翼一眼,“你啊,还欠火候。” 被亲爹教育了一顿,他只能虚心接受,也不敢反驳说宋特助是给左氏打工,而左氏的掌门人左愈不也是从母亲那里接手的左氏集团,那要这么说就连左愈都欠火候了? 就在这时,洛时闻看到一个老熟人,他拍了拍洛翼的肩膀道,“我去那边看看。” 洛翼留下来,他也懒得再和这些大佬们谈世界金融未来二十年走向之类的话题,他干脆一个人拿了盘鱼籽沙律就到没人打扰的角落里出神。 正当他想着现在唐君瑶在干什么时,他的目光落到一个走入会场的年轻女人身上。 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他微微一怔,然后皱起眉头。 居然是她。 而这个女人也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在他收回目光之前就朝他看过来。 洛翼也不管礼节,和对方的视线对上后就兀自看向另一边。 但让他感到不满的是,这女人还是径自朝他走了过来。 “洛少,好久不见。” 晏初璇站到他面前,对他微微一笑。 如果说洛翼本来对这个素雅的女人谈不上喜欢,但也有一些欣赏和尊重,那他现在对她就只剩下避之不及的厌烦。 “晏小姐。” 他顿了一下,才冷淡道。 察觉到他不愿意和自己交谈,可晏初璇却没有识趣地让开,只是看着他道: “新婚快乐。” “谢谢。” 洛翼也看向她,嘴角嘲弄般微微扬起。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晏初璇的眸光有些许黯然,可她仍然平静地说: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但我不后悔做那些事。” 听她这么说,洛翼皱起眉头,冷道,“那你现在是过来耀武扬威的吗?” 晏初璇笑了笑,低下头说: “我很抱歉让你这么想,但这不是我的本意。” 洛翼忽然觉得这太扯淡了,他可不想听晏初璇说她的本意都是什么,他不关心她的想法。 “不管你怎么想,我很好,你也保重吧。” 说完,洛翼就要离开。 可晏初璇却叫住他,压低声音道,“洛翼,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活动吗?” 洛翼顿住,然后回过头看着她。 “我不是商界人士,我没必要来这里。” 晏初璇坦然道,“除了你之外,我也不认识这里的什么人。” “你想告诉我,你是为了对我说一句新婚快乐才来的?” 洛翼真的困惑了,他发现自己永远都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你的祝福我收下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因为晏家的关系,他不可能把晏初璇怎么样。看在现在唐君瑶过得很幸福,事业也又进入上升期的份上,他可以不恨她曾经做的那些事,但这不代表他还想见到她。 已经时过境迁,他不想再重温那一段糟糕的回忆。 “我来是想说,你正在苦恼的事,我能帮得上一点忙。” 晏初璇不顾他表露的拒绝之意,低声道。 “你说什么?” 洛翼微微眯起眼睛。他知道晏初璇是有城府的人,她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你在追查害死唐小姐亲生父母的人。” 下一刻,晏初璇没有吊他的胃口,直接道,“你应该也查到当年灭口的罪犯其实是一个跨国团体了,实不相瞒,我哥哥刚好也在追查这个团体。我知道一些内情或许可以给你提供线索。” 这句话让洛翼惊愕,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然后对晏初璇道: “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会所外面的院子里,洛翼四处检查确定没有人偷听后,才看着她道: “你哥哥为什么追查这个团体?” 晏初璇缓缓道: “因为这个团体暗中谋划的一些事情,侵害到了晏家的利益。调查的具体原因很复杂,我也只知道大概不能都和你说清楚,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洛翼审视着她,半晌后道: “我想这次你也没有理由骗我。” 听到骗这个字,晏初璇有些苦涩地一笑,之前的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她是因此争取到了婚姻上的自由,可也伤害了别人。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非常自私,可她做不到就认命地接受联姻。 “你说能提供给我线索,是什么线索?” 洛翼见她垂着眸子不说话,又问道。 晏初璇抬起头,说: “我哥已经查到这个团体的老板,他就是目前在缅甸监狱服刑的吴强。这个人在金三角的能量很大,他人虽然在监狱里,但仍有不少手下在为他卖命。他有一些手下就在我们国内,负责领头的是一个叫加陵的男人。” 洛翼听到这里,沉默了片刻后,盯着她道: “可你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个团体就是害死君瑶父母的凶/手?你找到证据了吗?” 这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因为左愈虽然也和他提起过这个跨国团体,但也只能说这团体利用过唐君瑶父母的银行账户,而晏初璇的口气却是那么确定,除非她看到了什么证据。 “我哥哥通过内部关系拿到了银行的文件,二十三年前这个团体一直在利用唐小姐的父亲往国外转移资金。就在唐小姐的父母死去不久后,警方就立案调查他们的洗/钱行为,但因为那时已经人去楼空,所以即使找到证据给他们定罪,也没抓到人。” 晏初璇沉声道: “我能确定他们就是凶手,是因为唐小姐的父母死得太巧,刚好就在警方要找这对夫妻作证人的前几天,这是明显的灭口啊。 其实当年警方内部也调查过唐小姐父母的车祸案,因为从动机上看这个团体有重大嫌疑,但实在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嫌疑人,最后能以车祸结案。” 洛翼握紧拳头,原来真的就像他猜想的一样,害死唐君瑶父母的就是这个无恶不作的跨国团体。 是他们害得一个不到三岁的女孩无父无母。 “其实我就也知道这些,”晏初璇看着洛翼满怀歉意道,“但我想有了加陵这个名字,还有他曾使用过的假身份信息,或许你们能查到更多的东西。如果你要当年的调查记录,我也可以想办法带给你。” 又是沉默片刻,洛翼望着她问: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晏初璇都知道洛家也在追查这个团体,那晏鸿肯定也知道,但他却没有和洛家通气,那就足以说明他的态度。起码在现阶段,晏鸿是不想让洛家比晏家先一步调查到什么。 但晏初璇却主动来说这些,很显然又是违背了她家族的意思。 “我愧对你和唐小姐,尤其是唐小姐。” 晏初璇垂下眼眸,自嘲地一笑说,“我差点毁了她的事业,虽然她现在过得好,可我曾经做过的事却不能改变。如果你没有回心转意,那她或许就被雪藏了吧。” “你想补偿她?” 洛翼皱眉道。 “我知道补偿不了,可我起码应该做我能做的。” 说完之后,晏初璇又是一笑,“我这辈子都在亏欠别人。” 她先是伤害了唐君瑶,现在她想补偿唐君瑶,却又伤害了在她和父亲决裂后,仍然信任她的哥哥。她想要自由,可她却连问心无愧都做不到。 现在面对洛翼,她能感觉到对方认为一切已经时过境迁,可她却还是当初那个狼狈不堪的晏初璇。 1487章 节外生枝 第二天。 楚氏传媒。 安迪笑着对齐羽薇道,“恭喜你。” 齐羽薇得意地扬起下巴说: “这下圈子里那些说我当出品人,一定会赔得很惨的家伙,都知道谁才是小丑了吧?本影后亲自出马,怎么可能会出师不利。” 安迪看着她张扬明媚的神色,笑着低下头,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齐羽薇像是察觉到他那一抹黯然,忍不住问: “安迪,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有心事。这两天我看你一直有点心不在焉,还是虞兰的那件事困扰着你吗?跟我说说呗。” 安迪笑了一下。 “虞兰的事大局已定,没什么好困扰的了。我该做的公关处理就做了,她的粉丝再闹还能闹出什么花来,毕竟这件事确实不是公司对不起她,而是她对不起公司。” 说着,他沉声道: “虞兰和公司签合同时,上面可是明确规定了如若艺人因为自己的违规违/法行为造成一切损失,那都由艺人自己赔偿,等于虞兰不仅要赔偿那些违约金,还要支付给公司造成的损失。等警方的调查结果一公布,一切就走法/律程序。” 楚氏传媒从未对不起过虞兰,他安迪也没有对不起她,她这一年来的发展都是背靠楚氏这棵大树争取来的。他们本来就问心无愧,自然不怕虞兰粉丝的质疑。 “啧,也就你能沉得住气。” 齐羽薇拄着下巴道,“我都看到虞兰粉丝在网上谩骂你的话了,我怀疑她们都是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孩,才这么不理智,什么谣言都信。” 现在被别有用心的人一带节奏,网上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虞兰是因为近期发展的太快威胁到了她齐羽薇这个楚氏传媒一姐的地位,她嫉妒了才动用关系下令打压虞兰。 她看了都被气笑了,更可笑的是就这破绽百出的说法,网上还一大堆人相信。 还有唐君瑶也是因此被牵连的小可怜,即使楚氏传媒已经发了严正声明,对方也没能逃脱被造谣的魔掌,几乎被虞兰那些不理智的粉丝说成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安迪看着齐羽薇想说什么,这时他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他接起电话道: “什么事?”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然后放下话筒。 齐羽薇跟着紧张起来,问: “怎么了?” 安迪的神情有些复杂的凝重,“虞兰已经决定了要被遣送回国,但就在费城机场,她被人袭击身负重伤。” “什么?被人袭击?” 齐羽薇愣了一下,然后惊愕道。 “看来有人不想让她回国。” 安迪皱紧眉,他原本还以为虞兰只是一个被嫉妒冲垮理智的疯子,现在想想,对方能用假护照离境,显然认识一些很危险的人。 她有可能还被牵扯进了别的严重事态之中,而她的被捕会触及到某个利益团体的核心利益,所以才有人想让她永远留在国外。 费城。 姜朝云得知虞兰险些丧命的消息后,也是神情沉重。左惟墨坐在她对面的卡座上,见她沉思着什么,低声道,“姨妈,你觉得费城警方能保护好虞兰吗?” 闻言,姜朝云耸了一下肩膀,然后大口吃了块煎到三分熟的牛排,咽下去后才道: “对他们来说,虞兰就是一个要被赶出国门的非法移民,他们不会在她身上投入太多的人力。而且那个在机场趁机对虞兰出手的人,他也没有对警方的人动手,很巧妙地规避了最大的风险。最后还在警方开枪之前跑了。” 如果那个要让虞兰死的人对警方也动手了的话,那就是另外的性质了,可对方显然很聪明,没有让事件升级。 “现在警方是在通缉那个人,可他们大概率找不到他的。” 姜朝云叹了口气道: “不是我悲观,事实如此。既然不想让虞兰回国的团体敢派这个人,就不会让他被找到。” 左惟墨沉默着点了点头,坐在他旁边的白蓝雪皱眉道: “那费城警方准备什么时候再把虞兰送回国?” “现在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姜朝云又吃了块牛排,缓缓道,“听说虞兰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她的伤势很重。就只是养伤她都要住院一段时间,近期内肯定是不能出发。” “虞兰说了要请律师吗?” 白蓝雪问。 姜朝云顿了顿,然后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但她大概率会提出这个要求的。她肯定会尽全力争取被费城警方保护,然后拖延回国时间。” 说着,姜朝云又低声道: “但虞兰如果聪明的话,她还不如尽快回国。她现在已经被那些人盯上,她真以为美国警方就会不遗余力地保护她吗?只有我们的人因为她能提供案情相关线索,才会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1488章 死不悔改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把人弄回国了?” 白蓝雪皱着眉,想到虞兰如果就这么留在美国,或者是被那些人暗算成功就死在异国他乡,那国内就只能结案,无论怎样她都是逃脱了应有的审判。 “办法不是没有,但很难。” 姜朝云把最后一块牛排吃掉,很豪爽地又吃了一大口沙拉,才道,“这就要涉及到更多很复杂的交涉,问题是她有没有这个价值让国内的人去交涉。” 毕竟虞兰犯下的罪是买凶沙人未遂,而她的目标那个叫陆云深的少年也没有伤亡,所以案件的性质算不上太恶劣,也不大可能为了把她弄回来和美国警方谈判。 “我倒是想过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费城警方联系上她,劝说她主动回国自首。” 姜朝云托着下巴,沉吟道: “但我看她那样,大概率不会接受这条路吧。” 左惟墨沉下眼眸说: “即使她明知道那些人想要她的命,就算她能一直留在美国,这边的警方也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她也不会接受吗?她回国是要被判刑蹲监狱,可她犯下的罪还不至死,但如果留在国外,她有可能丧命,这笔买卖不划算。” “你没和这女人打过交道。” 姜朝云啧了一声,“她被逮捕时,我在警车旁见了她一面。从她当时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她是那种死不悔改的人。想让她回国自首,那恐怕比登天还难。” 白蓝雪想到她看的那张照片上,对着镜头笑得知性又优雅的虞兰,心里有些异样。 现在的疯子真是越来越能伪装了。 “她啊,就给我一种非常渴望名利的感觉。或许对她来说,即使是死在外国,也比回国接受公开审判,然后蹲监狱要好。她宁愿销声匿迹,也不想接受国民的唾弃。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试试,反正选择都给她了,就看她怎么做。” 姜朝云淡淡道。 左惟墨和白蓝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无奈。 沪城。 楚氏传媒的总部大楼下,有好几十名虞兰的粉丝聚集在这里,她们手里举着横幅,喊着口号人声沸腾。 安迪站在办公室的窗户旁看着底下的人群,眉头紧皱。 “现在我们怎么说,这些人也不肯走,她们说只要公司不给一个让她们满意的说法,她们就不走。安迪先生,在惊动董事会前,这种情况要不就报警吧?” 他的助手站在他身后,汗颜道。 来到现场的粉丝很多都是还没毕业的孩子,公司也不能让安保人员直接来硬的,不然传出去那又是一大丑闻,影响不好。但不来硬的吧,好说歹说这些人又就是不肯离开,都影响大家正常办公了。 而且还有很多娱记闻讯赶来,把这一幕拍下,到时候这些照片和通稿传到网上,传言就更多了。 “现在看,报警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就这么做吧。” 安迪沉声道。 助手点头,立刻拿出手机拨通110。 五分钟后警车开到现场。 那些粉丝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到警方的人来了,都有些怵得慌。 “你们这是扰乱质安,这都干嘛呢?赶紧撤了!” 在警方的帮助下,人很快就散了,但还有一些格外激动的人对着楚氏传媒的工作人员大喊,“只要虞兰姐一天不出来,我们就一天不会放过你们!” “对啊,你们凭什么雪藏虞兰姐?” 在吵闹之下,一辆劳斯莱斯驶入众人视线。 粉丝们都停止吵嚷,望着从车上走下戴着墨镜的男人。她们先是都愣住,然后边上一个女生指着他道,“那不是楚湛?” “好像真是楚湛!” 楚湛摘下墨镜看过来,对着这些粉丝道,“你们都是虞兰的粉丝?” 因为他气场不凡,再加上他俊美的容颜和显贵的身份,所以在场的小姑娘在他面前,都不好意思像对着普通员工那样不管不顾地吵。半晌才有领头的扬声道: “楚湛,你是楚氏传媒背后母集团的董事长,你该给我们一个说法!楚氏传媒为什么就要雪藏虞兰姐,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对待?难道真像传闻里说的,她得罪了齐羽薇和唐君瑶,被她们联合要求封/杀了?” 她这一番话再次点燃了现场的气氛,又有人跟着道: “对啊,你们楚氏说不让虞兰姐露面就不让她露面,凭什么啊?这也太霸道了吧。而且你们也就敢对虞兰姐霸道,唐君瑶嫁进了洛家你们就不敢惹了?是唐君瑶欺负的虞兰姐,你们凭什么反倒雪藏虞兰姐,这不公平!” 听到她们的话,楚湛都有些无语了。 他总算知道那些营销号为什么如此热衷于编瞎话,原来是这些不理智追星的人真信啊。 “难道楚氏是怕了洛家不成?洛家就算再有钱,楚氏也不遑多让吧!你们连自己的艺人都保护不好,不觉得丢脸吗?” 在一片声讨中,楚湛缓缓开口道: “都安静。” 他的话音落下现场还真的安静了,没有人再说话,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今天以楚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向你们声明一点,虞兰不露面不是因为被楚氏传媒雪藏,更不是像你们说的一样因为得罪了谁被封杀。” 阳光下,楚湛的声音却十分冰冷,“她不露面是她的个人原因。具体是什么原因,现在楚氏因为要配合警方还不能对外透露,但相信不久后,你们都会知道的。” 现场一度鸦雀无声,然后虞兰的粉丝们又都沸腾了。她们都听到了楚湛说的“警方”这两个字,都感到十分惊讶。有个站姐抬高音量道,“楚董事长,你的意思是说虞兰姐违法了?”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楚湛口吻淡淡地抛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在保镖的护送下走进了楚氏传媒的大楼。 他身后,粉丝们都震惊了。 她们都不相信虞兰真的会犯法,可楚湛刚才那句话,怎么听都是这个意思。 难道身为楚氏集团董事长的楚湛也会说谎吗? 他还说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知道虞兰不能露面的原因,这又是什么意思? 南城区的一家小店。 唐君瑶全副武装地推开院门,走进这家像是花店的独门独院的店铺,就被热情又温柔的老板娘引到二楼。走上木质楼梯,她才发现二楼别有洞天。 这里的采光非常好,而且装潢的非常有味道。 “原来这是一家咖啡厅啊,从外面都看不出来。” 她喃喃自语,然后推开最里面的包厢门。 包厢里,左惟爱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在等她。 “唐小姐。” 他看到唐君瑶就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帮她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唐君瑶近距离见到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她在娱乐圈见到这么多漂亮男女,可还没见过哪个人像面前的少年一般令她惊艳。 她自认是娱乐圈小花里的颜值门面,可以和任何一位女明星比美都不输,却没想到最终让她心服口服,觉得比她长得还漂亮的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 她没啥文才,让她用语言形容这张脸,她只想说一句话: 曹,绝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 见到唐君瑶一直盯着自己看,连眼睛都不眨,左惟爱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长得真的很漂亮。” 唐君瑶回过神来,尴尬地一笑,然后又忍不住道,“你长得又像你爸又像你妈,还挺神奇的。” 左惟爱听完一怔,也尴尬地笑起来。 他不太明白唐君瑶是什么意思,他长得不像他爸妈,那像谁才不神奇啊? 唐君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歧义,赶忙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你爸爸那么冷俊,你妈妈那么柔美,完全是两种风格的漂亮,但你却把他们的优点都继承了,还不显得违和。” 她说着就有些词穷,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你遗传了你爸爸那种立体的轮廓,但在气质上又更像你妈妈,这,这真的很厉害。” 左惟爱被她夸得微微脸红,对她露齿一笑道: “谢谢,你也很漂亮。” 看他那莞尔一笑,唐君瑶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生都喜欢美少年了,这确实是让人大饱眼福啊。 她现在真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后也能像左惟爱这么好看,如果闹闹以后也这么漂亮,那她做梦都要笑醒。 闹闹应该可以的吧? 她和洛翼的颜值也都算高啊。 看她好像又在想着什么,左惟爱无奈地咳嗽一声。 唐君瑶再次回神,看着他说了句抱歉。 “没事。” 左惟爱低下头,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唐君瑶道,“唐小姐你看一下,这是我这两天闲暇时写的人设,就是我要为你设计的那个角色的形象初稿。” 唐君瑶接过翻开的本子,看到上面用少年清秀的笔迹写着人物的外貌描写,还有性格和人生经历的描述。 这和她以往看过的剧本人设不同,左惟爱在描写人物性格时,不是泛泛地写几句话就完事,而是精心设计了几个场景中人物即兴的反应,让阅读的人自行去感受和理解人物的性格。 唐君瑶虽然不懂文学创作,但也能感觉到这种方式显然更直观。 “我给你设计的角色,是一个想要救出失踪多年的母亲的女孩,在年纪上也就刚满二十岁吧。” 左惟爱笑道: “因为你看上去就特别年轻,演一个二十岁的角色是很合适的。” 唐君瑶读完手稿,看着他说: “这个角色是有些叛逆的,不符合传统市场女性形象的对吗?” “是的。” 说到自己设计的角色,左惟爱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想设计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写出她的挣扎和坚守。她不是温室里的花,而是可以守护自己踏上征途的战士。她有脾气,很固执,有让人讨厌的一面,但是瑕不掩瑜,她不服输也不怕输,在被摔打的过程中茁壮成长,最后就像是最璀璨的玫瑰一样盛开。” 听到这里,唐君瑶的眸光微微闪烁。 1489章 花茶 沉默了半晌,唐君瑶垂下眼眸。左惟爱见她的反应,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这样的设定,正有些遗憾,想说他可以按照她的想法进行修改,却听她道: “我以前演的很多都是傻白甜的角色,之前徐导给了我蜀山行里的女二号,让我有了挑战,明白了演戏是怎么回事。我就想着,以后再接角色我再也不接傻白甜了。” 左惟爱望着她,静静地等她说话。 “但我还是没有信心,觉得我去演那些内心戏复杂的角色,会演不好,所以即使有戏约我也不敢接。现在你跟我说的这个形象,让我一下就有了感觉,这就是我想演的角色。” 唐君瑶轻声道。 “那唐小姐就是接受这个设定了?” 闻言,左惟爱喜出望外地一笑,他拿回手稿又拿着笔在上面写了一句什么后说,“这只是初稿,我之后会让这个角色更丰满的,有一些细节也可以调整。” 唐君瑶望着他。 其实她受到触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左惟爱说,这个角色最终的意图是要寻找并救出自己的母亲。 她的父母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她没法拯救他们,可起码在戏中,她想让自己不甘的那部分释然。 看着埋头写字的左惟爱,她又苦涩地微微勾起嘴角。 她现在越来越相信,左愈和温潇不是害死她父母的人。她也说不上来原因,这就像是一种女人的直觉。冥冥之中她就是觉得,害死她父母的另有其人。 “唐小姐,我刚才一直只顾着说角色的事,还没问你想喝什么呢。” 左惟爱合上手稿,看着一直干坐在对面的唐君瑶,猛地想到他在这地方约人家见面,总要请她喝个什么吧。 “这家店的花茶很好喝,都是老板娘亲手制作的,我请你喝吧?” 他笑道。 唐君瑶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这里的二楼就是普通的咖啡店,没想到是卖花茶的地方。 “好。” 她在这方面也没什么挑剔,就点头道。 片刻后,老板娘亲自端着一壶茶走过来,为他们介绍完茶的用料才离开。 “好香啊。” 还没打开壶盖,唐君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玫瑰香味,让她身心愉悦。 “这个茶不仅闻起来香,喝起来更香。” 左惟爱笑着说。 喝了一口后,唐君瑶眯起眼睛,简直被这个味道俘虏了。她还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花茶。 “你如果喜欢,可以带一些茶包回家泡啊。” 左惟爱见她对这壶茶赞不绝口,推荐道,“我点的是玫瑰花茶,但这里的花茶不只这一个口味。你可以每种口味都带走一盒茶包,拿回家慢慢品尝。我记得丁香味的也很好喝。” 唐君瑶还真的动心了,她想让洛翼也尝尝这家的花茶。 “对了,要是想配着花茶吃一些点心的话,她家的花糕味道也是一流。” 最后,唐君瑶下楼时,真的按照左惟爱说的,把所有口味的花茶都买了一遍还要了点心礼盒。不过她要结账时,老板娘却平和地对她说: “唐小姐,你是左少请来的朋友,我不收你钱。” 唐君瑶一怔,赶忙道: “这怎么行,这么多东西你不收我钱不是亏了吗?” 老板娘微笑着摆手,缓缓道: “我开这家店的成本都是由左夫人出钱,她是我的投资人。 我想开这家店的时候刚和前夫离婚,因为他负债我们的共同财产都被没收了。是左夫人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帮我支付房租,给我充足的资金,让我能在一开始完全不挣钱的情况下,做最好品质的花茶。 她当时根本就没过回报。后来我的生意渐渐好起来,我有了富余就每年都给她分成。但我知道我付的这些还不够偿还她当年的恩情。所以,只要是左氏的人,或者是左氏的朋友来,我都不收钱。 左小少爷每次给我钱,我都在每年给左夫人分成时把这笔钱送回去了。你现在给我钱,我到时候还是要送回去的,何必多此一举呢?而且左小少爷还叮嘱过我说不能收你的钱,你今天在这里的消费都记在他账上。” 听完之后,唐君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来温潇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这些东西您都拿着吧,如果您喜欢下次可以再来。我开这家店也不是完全为了钱,除了能挣到足够生活的那点钱之外,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我做的花茶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老板娘把东西都装进精致的纸袋,递给唐君瑶道: “就像您当演员的,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角色能被大家喜欢,我们都是一样的心情啊。” 她脸上真挚的笑容让唐君瑶心里一颤。 唐君瑶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其实她一开始演戏不是因为喜爱,她就是为了赚钱而已。 可现在,她也想像这位老板娘一样,有朝一日能如此自豪地说,我真的爱着我正在做的事。 离开这家店时,唐君瑶默默地拿出手机拍下了门牌号和店名。 她想在微博上为这家店做宣传,如果能让老板娘的花茶被更多人品尝,那她也会很高兴。 另一边,高尔夫球场。 洛翼穿着运动装,他挥杆时有些漫不经心,结果一个球彻底打偏,偏到离谱。 他把球杆递给一旁的球童,走到边上喝了口矿泉水,放下后就看到洛时闻正看着他,那眼神好像是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干啥啥不行的败家子呢。 “爸,你咋这么看我?” 走到洛时闻身边,洛翼抱胸问。 “你还好意思说,你刚才那一球打的也太臭了吧?” 洛时闻皱着眉头,越看他越不顺眼,“我这么多国内的朋友在这里呢,你就不能表现的好一点?” “我刚才在想心事。” 洛翼没想到还会被自己亲爹嫌弃球技,有些无奈道,“而且啊,爸,你那些朋友打的还没我好呢,要说臭球他们都打了好几个吧,你怎么不说呢。” “哼,我和他们说你读耶鲁时还参加过高尔夫球会,是荣誉会员,你当然要打的比他们好了。你不和人家比优点,就知道比缺点,有点出息行不?” 洛时闻又把他教育一顿。 洛翼真的有些纳闷了,他记得以前他爹看他还挺顺眼的啊,怎么自从有了孙子之后,洛时闻就老是对他不满意,这是有了闹闹后他就彻底失宠了啊。 果然,下一刻洛时闻就又补了一句: “闹闹可得好好教育,可不能以后像你这样吊儿郎当的。” 洛翼纳闷了,他怎么没看出自己吊儿郎当的?他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夸青年精英,怎么到他亲爹嘴里就这么不靠谱了呢? “爸——” 他正要反驳什么,这时却有一个看着很儒雅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走来。 “洛先生,洛少。” 男子对他们一笑,给人气度不凡的感觉,一看就身居高位。 “瞿先生。” 洛时闻对他伸出手,两人相握后,瞿先生又看向洛翼,顿了顿说: “洛少,上次我见到你时,你还是初中生,没想到一晃就这么大了,也结婚成家了。” 说着,瞿先生有些感慨道: “现在看确实是不一样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洛时闻刚才还嫌弃洛翼呢,现在却笑呵呵道,“阿翼确实比以前长进了一些。” 洛翼有些好笑,也不能笑出来。 他爹也就私底下嫌弃他,这要是外人中有谁说他一句不好,都能给洛时闻气够呛。 “哎,我看到你儿子就想到我家那不争气的闺女。” 瞿先生叹了口气说。 洛时闻看着他,“我之前听说,令千金已经订婚了。” “这事说起来我就生气。” 瞿先生沉下脸数落起自己女儿道,“她有了未婚夫不好好相处,现在还跑到国外不肯回来。” “年轻人嘛,都有些叛逆。” 洛时闻仍然笑呵呵道,“我见过令千金一面,她看着就是个懂事的姑娘,等她明白过来她会回来的。当年阿翼读大学时,也有过很多古怪的想法,现在他也都回到正道上来了。” 瞿先生的脸色好看了一些,随即他压低声音道: “老洛,你前两天让我帮你查的事,我让下属去查了,现在有了一些线索。” 洛时闻也正色起来,他对瞿先生道,“请到这边说。” 1490章 假身份 球场的休息室内,洛翼最后一个进去,把门关上,随即看向屋内已经坐下的两人。 瞿先生也不说废话,直接道: “你们要查的那个叫加陵的男人,他是上了国际刑井通缉名单的犯人,我们的警方在两年前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他入境,也早就通缉他,一直在按照寻找他的下落。” 洛翼这才听明白,原来他把晏初璇说的这个名字告诉洛时闻后,对方表面上不动声色让他再等等,却已经去拜托这位瞿先生,让他帮忙调查对方的仔细。 “这人很狡猾,而且认识很多别的危险人物,所以他形成了自己的黑色地下网。为了避免被我们找到,他先后使用过两个假身份,每次都在我们的人发现端倪的前一步全身而退,真是狡兔三窟。” 说起这个人,瞿先生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显然打心里厌恶这种在国内作恶的外来罪犯。 “现在他已经有许久没露过脸,好像是销声匿迹,但我知道只要他在国内一日,就不能放弃抓捕,否则他迟早还会为非作歹。” 瞿先生的口吻很严厉,他停顿片刻又看着洛时闻说: “老洛,我们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我劝你一句,这个人很危险,你们洛家最好不要招惹他。他这种人就是最不怕死的亡命徒,他连死都不怕了,他还怕什么,我反而怕你们引火上身。” 洛时闻点了点头,然后说: “洛家本来也不打算出手,调查到有关他的消息后,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警方。真正抓捕的工作,当然是要交给警方来做,我们不会添麻烦的。” 瞿先生低叹一声道: “其实最近警方通过线人消息得知的他最后一个使用的假身份。按道理说,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假身份也暴露,所以他有可能继续使用这个身份。但是具体内容呢,我还不能告诉你们。” 闻言,一旁站着的洛翼想说什么,洛时闻却伸手制止了他。 “老瞿,我明白。” 洛时闻道。 “我还是不建议你们继续追查这个人,这本来就是警方的职责。但我在这里可以给你们一个保证,这两年来警方一直都没放弃追查他,这一次有九成把握,一定要把他捉拿归案,绝对不可能再让他跑了。” 瞿先生沉声: “他亲手做的那些罪案,都不会就这么过去,我们会让他血债血偿。这是我们的土地和家园,不是金三角,更不是他一个缅甸人可以胡作非为呼风唤雨的地方。” 送走瞿先生后,洛时闻点燃一根雪茄,看着皱眉的洛翼道: “警方已经盯上这个缅甸人了。” 洛翼顿了一下说: “爸,你觉得这次他还能跑得掉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 洛时闻如实说,“但老瞿说警方有九成把握,这就说明国内警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逃不出国门的。” 洛翼低下头,沉默着不言语。 看他一眼,洛时闻弹了弹烟灰问,“你是担心如果这次让他跑了,就再难给君瑶一个交代是吗?” “爸,我知道——” 洛翼想说什么,却被洛时闻打断。 “我刚才和老瞿保证,说洛家不会以不合适的方式插手这件事,不是因为我就怕了他。而是因为在警方已经布局的情况下,我们再顺着这个假身份去调查他,反而会有打草惊蛇的风险。” 洛时闻沉着眼眸说: “要是因为我们让人跑了,你更没法向君瑶交代。我们的人再训练有素,也比不上警方,是很容易走漏风声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 洛翼攥紧手心道。 对付加陵这种狡猾凶恶的人物,他确实没有把握能不惊动对方。他说要给唐君瑶一个交代,让她的父母得以瞑目,不代表他就可以做蠢事,好心帮倒忙。 如果因为他的一时冲动破坏了警方的大局,还放跑了害死唐君瑶父母的幕后黑手,那他也成了罪人。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住气等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洛时闻熄灭了手里的烟,站起身道。“君瑶要拍戏,你先别和她说这些,等尘埃落定了再告诉她真相。否则她只能跟着我们白操心。” 横店。 唐君瑶回到剧组订下的酒店。 她在《蜀山行》剧组待了将近一个月,现在她已经从原本的不适应,变得能跟上徐导的拍摄进度了。去片场时虽然她仍然会卡戏,但ng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徐导也说她有进步。 虽然她觉得自己距离理想的演技还差一大截,可起码她现在演的能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毫无演技的花瓶。 对于徐导和剧组来说,她算是从扶不上墙的烂泥变成了可教的孺子,但他们又面临着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那就是饰演女三号的演员必须要换了。 唐君瑶听小芳说楚氏传媒已经跟徐导谈过,她不知道徐导是否已经对虞兰的所作所为知情,但见徐导再也不提起虞兰,他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 “君瑶姐,你说要换演员,会是谁拿到这个角色呢?” 小芳趴在她床边好奇道。 唐君瑶想了想,说,“如果是我这个角色要换人,那很多一线小花都会竞争的。但女三号的戏份要少一些,又是中途换人,加上档期合不合适的问题,来试镜的应该不多。” 她们正说着话,梦姐拿着外卖推门进来。 “梦姐,你怎么来了?” 见到梦姐,唐君瑶眼前一亮,赶紧让她坐下。 “我办事刚好路过横店,就来看看我们的大小姐拍戏拍得怎么样了。听剧组的人说,你最近演技有进步,徐导都夸过你,看来凭这个角色你真的可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了。” 梦姐笑着说。 唐君瑶也笑起来,嘿嘿道,“那是,我这回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唐君瑶也是可以有演技的,谁说我只能是花瓶了?” 梦姐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公司也就等着你能实力和颜值兼具的这天呢!”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梦姐想起什么说,“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虞兰这部戏的角色要换人了。” “刚才我们还正说着呢,梦姐你听到消息说要换谁吗?” 小芳眨着眼睛道。 梦姐笑了笑说: “我还真听到消息,说是东方传媒的许雯纱对这个角色有兴趣,想来演。” “啊?可许雯纱和这个角色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啊。” 唐君瑶想象不到甜美可爱的许雯纱演一个忧郁中带着些许淡然妩媚的女人,会是什么感觉。 “是啊,这气质就不一样。徐导选角不是一再强调演员要符合感觉吗,她没戏的吧?” 小芳也很惊讶。 1491章 戏路窄不了 “我也感觉许雯纱和女三号这个角色气质太违和,如果我是她经纪人就不给她接这个角色,但我听在东方传媒的朋友说,这次是她自己要求要演的。” 梦姐耸肩无奈道: “许雯纱是东方传媒董事长的侄女,她说要演还能有人拦她吗?那就让她试试呗。” 唐君瑶摩挲着下巴,她想到自己上次在蒂莫西的晚宴上见过许雯纱一面,对方还凑过来和她说了很多话。 现在想想,许雯纱向她打听虞兰的事,那都是有理由的,对方就是想试探虞兰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不露脸,会不会重新回到剧组吧。想到这里,她在心里啧了一声,又是一个有些心机的丫头。 “可许雯纱家里不是挺有背景的吗,她应该也不缺影视资源吧?刚出道一年就随便挑女主角。与其演一个不合适的角色,还不如演更适合她的,反正东方传媒肯定是要力捧她的,不愁接不到好戏。” 小芳有些不理解道。 梦姐看向小芳,微微笑着说,“你小看许雯纱的野心了,她想一出道就能和徐导这样的国际名导合作。东方传媒在业内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让徐导这种级别的导演给她拍女主戏,所以她只能先接女三号这样重要的配角。” 听到梦姐的话,小芳还有些发懵,但唐君瑶已经明白了什么,她对梦姐道: “许雯纱想获奖?” 梦姐点头,看着唐君瑶的眼神也欣慰了很多。她家这台柱子终于不像以前那么又傻又任性了,脑袋真是开窍了。“能跟徐导合作演一个重要角色,那能入围国内最权威的三金电影节,她要是能拿个最佳新人奖,那也是口碑。” 所以这个许雯纱看着年纪小,像是被家里宠坏的大小姐,其实却很有野心和想法,她就是想靠着自己的实力拿到有含金量的奖,然后摆脱富二代关系户这样的标签。 对于在娱乐圈一众美人中姿色算不上突出的她,也只有真的展现出才华,她才能吸到更多的粉。 想到什么,梦姐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她拉住唐君瑶的手道: “君瑶啊,你这个角色要是拍的好,那明年的三金电影节,最佳女配和最佳新人你也有戏啊。要是你能拿个奖回来,那谁还敢说你没有演技?” 唐君瑶愣怔着,想到自己还青涩得很的演技,红着脸说: “可徐导说我只是比以前好了,还没到让他满意的程度。这样得不了奖吧。” 她原本的打算是好好拍几部戏,等过个两年三年的,才敢往三金电影节上想啊。 “能不能得到也得试试嘛。”梦姐鼓励她道,“你啊就拿出你之前追洛少时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来,还有什么是你做不成的?” 闻言,小芳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这下唐君瑶的脸更红了,她原本要说什么,想到那天在花茶店里,左惟爱对她说的为她设计的那个角色,想到他说,最后得以璀璨绽放的玫瑰—— 她的心微微一颤,她想她要是想要那样的璀璨,畏畏缩缩的怎么行? 洛翼为她复出做出了这么多努力,一直陪伴着她,她也要证明给他看啊。还有闹闹,她说过要等闹闹长大以后,给他看她演过的影视剧,要让他知道,他的妈妈是一名优秀的演员,是值得他骄傲的人。 “我也想拿奖,真的试试看吧。” 半晌,她轻声道。 没过多久梦姐就走了,因为她还要赶回公司开会,小芳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唐君瑶一个人待在房间,有些无聊地琢磨着剧本,想着洛翼今晚会什么时候回酒店。 这两天洛时闻来了沪城,所以洛翼要时不时地回城陪他父亲一起应酬。 唐君瑶有时候会担心洛翼这样两边跑,会不会太累,她担心他觉得她太粘人,所以她还提过,让他想住回到城内的公寓,可是他说,只要是陪在她身边,他就一点也不累。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蔓起甜蜜的笑意。 她没有嫁错人。 现在的洛翼对她而言不仅是恋人,还是伴侣,是家人。他说要给她安全感,给她一个家,他真的做到了。 正当她想要给洛翼发个短信,问问他在做什么时,有人敲响她房间的门。 打开门后,她看到副导演不禁一愣。 “徐导说今天先不拍我吗,难道我错过我的戏份了?”她回过神来,有些紧张道。 副导演对她笑着摇头说: “没有没有,是徐导让我找你过去帮个忙。” “帮忙?” 唐君瑶指着自己,想不到她还能帮上徐导的什么忙,她不拖后腿就是烧高香了。 “是这样的,徐导待会儿要见几个女演员,试一下女三号这个角色。因为你演的胡蔓不是和女三号有一些对手戏嘛,徐导就想让你过去和她们搭戏试试。” 副导演笑道。 唐君瑶一听要和不同的人搭戏,心里又紧张起来,她担心自己演得不好,气场会被别人压下去。 酒店的会议室。 推门进去,唐君瑶就看到已经有好几个女演员坐在里面等了,其中不乏她熟悉的面孔。 许雯纱坐在第一排,身旁有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给她弄着妆发。她原本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剧本资料,听到有人开门后,她抬起眼,在看到唐君瑶时眼睛一亮,很高兴般对唐君瑶挥手道: “君瑶姐,我们又见面啦。” 唐君瑶也回以笑容,趁着徐导还没来,坐到许雯纱身边说,“雯纱,你怎么想到要演这个角色了?” 其实她早就猜到许雯纱是想拿奖,她就想听听许雯纱怎么说。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许雯纱还真没掩饰自己的野心,笑了笑就道,“徐导是国际名导,跟他合作过的演员在国内都特别受三金电影节的青睐,我就想着要是他能看上我让我进组,我离拿奖不就进了一步吗?” 许雯纱说话时,她身后几个女演员显然都听到了,唐君瑶用余光看到她们都望了过来,看着许雯纱的眼里有几分不可思议,好像是在说,你才刚出道就想冲击三金电影节,想得也太多了吧?徐导选不选你还不知道呢。 但许雯纱却像没感觉到这些目光一样,她仍旧笑嘻嘻地对唐君瑶道: “我知道我现在肯定没资格演女主角,但我原本是想演个什么女二号来着,但没办法啦,女二号是君瑶姐的。” 唐君瑶听了有些尴尬,可许雯纱的眼神却仍然淡定自然,看不出任何敌意。 她凑到唐君瑶耳边,压低声音,“我知道是洛少帮你拿到的这个资源,他比我叔叔门路多,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啊。你的角色真的有很多人都盯着,你要是演不好她们会笑话你的。” 唐君瑶怔住,一时分不清许雯纱到底是善意地提醒她,还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我会好好演的。” 半晌,她低声道。 “我相信君瑶姐。” 许雯纱对唐君瑶俏皮地一笑,想到什么又不避讳地说道,“要不是虞兰出事了,我也拿不到这个角色,说实话我还挺感谢她的。” 听到她的话,有一个和虞兰认识的女演员不乐意了,看着她说: “许小姐,你这么说就有些过分了吧。” “我过分什么了?” 许雯纱回过头,做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用无辜的目光望着那人。 “虞兰现在下落不明,你就说这种话,还说什么感谢,你难道是感谢她出事了?” 那名女演员不满道,“就算你幸灾乐祸,也请你放在心里啊,这么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许雯纱毫不脸红,反倒笑起来道: “这位姐姐,我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但你倒是很有意思呢。你现在帮虞兰打抱不平,难不成你是她的好姐妹?” “我跟她关系是不错,我们是朋友,怎么了?” “噢,那既然你是她的好姐妹,你特别关心下落不明的她,那你怎么还来这里试镜呢?演原本属于她的角色,这就是你关心好姐妹的方式了?” 许雯纱用甜美的神情却说出带刺的话,让那名开口的女演员很是下不来台。 对方气得找不到词,片刻后才道,“她是演不了了,我才来的,又不是她还演着我就把她的角色抢走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底气已经比之前弱了些许。 许雯纱撅了一下嘴,然后说: “原来是这样啊,那是我误会姐姐了,我对你姐姐说一句对不起。为了表示歉意,我再告诉姐姐你一个消息,虞兰不是失踪哦,她是犯/罪之后非/法出境。” 她的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虽然虞兰犯/罪的消息在娱乐圈的很大一部分人那里,都已经不是秘密,但被她这么大胆地说出来,还是让人挺惊讶的。刚才那个说是虞兰朋友的女演员脸上一僵,然后道: “你说什么?你说虞兰犯/罪了?这怎么可能?” 许雯纱看着她,仍然用童叟无欺的甜美口吻说: “是啊,我想在座的各位中有很多人都听说这件事了吧,大家又何必都装作头一次听说呢,真诚点不好吗?当然,这位姐姐,我说的话不包括你哈,我相信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你是虞兰的朋友嘛。” 那名女演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是真不知道虞兰失踪的隐情,还真以为虞兰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她环视四周,看到大家脸上的神情都很复杂,她就知道还真像许雯纱说的一样,这里的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了。 她刚才还说和虞兰关系好,是虞兰的朋友,现在怎么想怎么可笑。 唐君瑶默默地看着自己身边的许雯纱,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小看这姑娘了,这家伙虽然长着一张甜美可爱的脸,但要表起来,让她去绯闻女孩里演个角色都行。 看来许雯纱以后的戏路窄不了啊,她是少数能突破自己气质局限的那种人。 就在这时,徐导推门而入。 大家看到他,都有些心虚般一怔,唯独许雯纱还是很淡定,笑着和徐导打招呼。 “你们刚才说话很大声,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徐导沉着眼眸扫视一圈,然后道。 在场的人都尴尬起来,尤其是刚才和许雯纱battle的那名女演员,脸都红了。 而徐导没有就这么放过她们,他看向许雯纱,缓缓道: “我之前一直在门外站着,看到你的表现了。你让我很意外。” 1492章 什么都别怕 唐君瑶都替许雯纱捏一把汗,这要是她遇到这种情况,她真的受不了,绝对会崩溃的。但许雯纱却看着徐导道,“让您很意外是好事吗?” 徐导顿了顿,不禁一笑说: “你这小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许雯纱见他笑了,胆子就更大了,她直接站起身道,“要我是省油的灯,我还来试徐导的戏干什么,我肯定是有两把刷子才敢来啊。而且徐导你放心,我再不省油,也不会像虞兰那样做出害人害己的事。” 徐导看着她不知想着什么,也没有接话,就越过她看向其余人道: “我这次请各位来不是为了开茶话会的,是为了试镜。要试的那一段戏,你们手上的资料都写着了,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唐君瑶在这时有些怯怯地开口: “那我是每一组都要搭戏吗?” 徐导沉吟了一会儿道: “先不用,我觉得需要你和她们搭戏,你再上。” 唐君瑶点头,而别的演员都有些紧张,那这就是说,如果待会儿徐导连对手戏都不让她们演,那就是看不上的意思了?只有演了对手戏,才有被考虑的机会? 而且这么多人一起试镜,每个人的表演都被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盯着,也在无形之中给了她们很大的压力。 第一个开始表演的是从戏剧学院刚毕业的新人,因为饰演过一个大红网剧里的女主角,所以在网上有一定的人气。她的咖位在小花中不算高,这次能来试镜也是有人介绍的。 “平心而论,你演的还算有灵气,基本功也扎实,但在感觉上就是差了一些,对人物的情绪拿捏不到位。大概是你年纪太轻,缺乏人生阅历的事。” 徐导说完之后,这名新人鞠了一躬,就轮到第二个人了。 第二个女演员不是科班出身,以前还是歌手出道,但却很会演戏,用徐导的话来说就是眼神里就有戏。等她演完,徐导就让唐君瑶上去和她搭戏。 唐君瑶努力演好自己的角色,却总感觉好像在被对方带着走,气场都被压制住了。 演完之后,徐导笑了笑说: “阿玲,你比君瑶要有经验的多啊。” “我比君瑶大了快十岁,也不是白活的啊。” 那个叫阿玲的女演员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有风情,台下的人都觉得她稳了。 但徐导却没有就说定下她,而是让别的演员接着演。 又试了两个,就轮到之前和许雯纱争吵的那位。 唐君瑶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女演员好像也是从东方传媒出走的吧,之前还参加过《我就是演员》,因为被淘汰流泪还上过热搜。 等对方演完,徐导皱着眉头道: “小陶,我记得你是个戏挺好的演员,今天发挥的不好啊。” 小陶脸上一红,没有说话。 唐君瑶不禁偷偷看了一眼许雯纱,却见对方还是淡然的样子,好像小陶的发挥是否失误,都和她没关系一样。不管怎么说,这份淡定还是让人佩服的。 又过了好几人,唐君瑶就被叫上去搭戏过那么两次。她能看出徐导对这些人都不算满意,最后终于轮到许雯纱。 其实在场这么多女演员,要单从外貌条件来说,许雯纱应该是最不像楼水月这个角色的那一个。因为她虽然年轻漂亮,但五官却更偏向娇俏可爱的少女风,甜美有余,却并不妩媚。 在场的人显然都不觉得她能有什么希望,可她走到众人面前开始表演时,却没有丝毫紧张。 而让唐君瑶惊讶的是她眼角微微一吊,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就连她说话的音调都发生了变化,比起平时少女的清亮甜美变得低沉了些许,偏偏又尾音上挑,还真像是浸染在风尘之地中,却又不甘只是如此的古代女子。 当她看向镜头时,她的眼神真就变的暗含忧郁之色,那种顾盼之间的神韵,仿佛改变了她的容貌,让她真成了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楼水月。 她演完指定的那段戏后,没等徐导说话,就看着徐导道: “徐导,我想和君瑶姐搭段戏,就是刚才阿玲前辈和君瑶姐的那一段。” 别人都愣了,能不能演对角戏不都是徐导决定的吗,她怎么还主动要求上了? 徐导看着毫不胆怯大大方方的她,顿了顿说: “可以。” 闻言,许雯纱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一改刚才演戏时的阴柔之气,阳光灿烂地主动拉着唐君瑶的手,“君瑶姐,拜托了,你要配合我好好表现。” 唐君瑶被她拉着,真的有些汗颜。 待会儿一对戏,完全被许雯纱比下去了该怎么办。 但和许雯纱搭戏之后,她发现许雯纱演戏时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和阿玲的那种强大气场不同,她没有被压下去,反而像是深陷其中,能不自觉地就跟上对方的节奏,倒是比之前发挥的好了。 等她们演完,唐君瑶从徐导眼中看到了一抹欣赏,她有种感觉,许雯纱拿到这个角色的可能很大。 “徐导,我什么风格都可以尝试的。” 许雯纱双手合十道,“你想让我再试什么片段,我都能表演。” 别的女演员有些不满,她们都没说这么多话,这小丫头却说了这么多,这不是当着她们的面搞特殊吗?这要她不是许家的小姐,早就有人说话了。 徐导失笑道: “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你刚才要求和君瑶演对手戏,我都答应你了,别人都没演呢。” 许雯纱笑嘻嘻地说: “反正我就是想把自己的才能都表现出来嘛。” 唐君瑶注意到,原本还脸上一直带笑的阿玲前辈现在却变得神情严肃了一些。 一个小时后,试镜结束。 等别的女演员都走了,唐君瑶才跟在徐导和副导演身后走出来。 徐导回头问她,“你觉得刚才那么多演员,谁演技最好?” “我觉得演技最好的还是阿玲前辈。” 唐君瑶如实地回答。 阿玲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却有老戏骨的那种强大气场,她的演技绝对是刚才那些人里最精湛的,这也是她出道多年一点点打磨和积累下来的功夫。 “那你觉得阿玲就是最适合楼水月这个角色的演员了?” 徐导又道。 这一次唐君瑶沉默了些许,然后摇头说,“我觉得许雯纱比阿玲更适合楼水月。” 徐导看着她,停顿半晌后微微点头。 虽然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许雯纱的演技比起阿玲来说,不是那么完美无瑕,但许雯纱的感觉却更对。有时候演戏真是玄之又玄的学问,还真不是越有经验的人就越适合角色。 “其实许雯纱的脸蛋很不适合楼水月,我想象中的楼水月应该是个月下幽兰般的女子,所以一开始我选了虞兰来演。不说别的,单说形象,虞兰本身就很符合楼水月。” 徐导缓缓道: “但现在要换演员,我不想找一个虞兰的替代品。我希望能找一个崭新的楼水月,而不是去模仿虞兰版的楼水月。如果说阿玲演出了我的期待,那许雯纱就给了我惊喜。” 唐君瑶顿了一下说: “其实我今天也挺惊讶的,因为以前没怎么看过雯纱的作品,我还以为她会戏路很窄,但没想到她这么有天赋。” “还是那句话,你要和演得好的人多学习。” 徐导拍了拍她的肩膀。 “君瑶啊,今天跟你说点交心的话。你想在娱乐圈想越走越好,你必须把专业能力提升上来。一个没有内容的艺人,是走不远的。” 说着,徐导像看着自己家的晚辈一样,对唐君瑶亲切地一笑,“这段时间你在剧组,我是眼看着你演得一天比一天好,这已经说明你不是不可雕的朽木,你只是缺乏经验和磨炼,你是能演好的。” 唐君瑶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你很漂亮,比演艺圈的绝大多数女演员都要漂亮,如果你的脸能配上演技,那就是有了灵魂。而有了灵魂的美貌,才是真正的所向披靡。” 徐导语重心长道: “如果你以后能演到许雯纱这个程度,那你就算站得住脚了,是真正的演员了。虞兰和许雯纱身上都有一种品质,那就是为了演好角色,她们什么都不怕,我希望在你身上,也能看到这样的劲头。加油,君瑶,我看好你。” 说完,徐导就和副导演一起离开,唐君瑶站在原地,眼眶发红。 她以前觉得自己太不幸,才会有这样的身世。可现在她知道,命运还是善待她了,让她在前进的路上,不至于孤独,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帮助。 1493章 劝说 美国费城。 虞兰坐在病床上,蜷缩着身体。她的目光晦暗,不复之前的神采。这时有护士走进来,看到她的姿势后赶忙道,“你这么坐着会牵动伤口的,平躺。” 她没有理会,只是独自出神。 护士见她这样就上前要帮她躺下,她却叫道,“别碰我!” 闻言,护士皱着眉头,“我是要帮你——” “不要碰我,你走。” 虞兰垂着眼眸,声音冰冷。 离开病房,护士对站在走廊上的警探道,“病人的精神状态不好,要不要请个心理医生给她看看?” 那名警探听了就道: “哪来的钱请心理医生啊,这女人不是美国籍,又不给我们交税,我们也不能给她掏腰包吧?” 说着,警探又对护士扬起手里的缴费单。 “而且她接受治疗住院的这些费用,她也必须都付清。我这次来就是要和她说这件事的。她要是不能缴清费用,那我们就只能把她遣送回国了。” 护士无奈地耸了一下肩。 随即,警探就走进病房。虞兰听到声音,尖着嗓子道,“我不是说了不要再来烦我吗!” “虞小姐。” 警探因她的尖叫声皱了一下眉,但还是没有出去,而是把缴费单递给她说: “虽然现在可能不是时候,但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你得把住院和接受手术治疗的费用都付了。” 因为虞兰没有美国的医疗保险,因此这笔费用总共算起来是很大的数字。要搁在以前,这笔钱对虞兰来说不算什么,可现在她国内的账户和资产都已经被冻结。 而她父亲这边,加陵想要杀她,也把她的海外银行账户给冻结了。 她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从没为钱操过心的她哪体会过缺钱的滋味。 颤抖着手接过缴费单,她难以形容心里的耻辱,沉默半晌后才看着警探说: “我的钱都被冻结了,你们能帮我解冻吗?” 警探眉头皱得更紧,觉得这女人是在和他开玩笑,“虞小姐,你账户被冻结那是银行的事,我们没权力给你解冻,你得去找银行。” “现在外面都是想杀我的人,我怎么去找银行?” 虞兰愤怒道。 闻言,警探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可以帮你向银行询问情况,但有些业务还是需要本人到场才能办理的。如果你在一天之内付不出钱,那我们就只能把你请出医院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虞兰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缴费单,瞪着对方的背影道: “你们要是把我赶出医院,总该让我住在警局吧?” “抱歉,请你理解,你住在警局也是需要费用的,而且你现在的情况不符合我们的拘留条例,所以我们只能把你遣送回国。” 警探沉声道。 虞兰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她腹部的伤口都疼了起来,“你说什么?你们明知道我有生命危险还要送我去机场,是想害死我吗?” “抱歉,这是规定。” 警探看着她说。 “规定?” 她红着眼睛叫道,“你们的规矩就是葬送我的性命吗?” “请你不要这么说,送你去机场的路上会有更多人保护你的。你们大使管的人,我也通知了,到时他们也会派人来现场。所有的一切都绝对公平合理,没有人想害你。” 警探扔下这句话就不在病房里逗留,直接离开。 虞兰双手抱着头,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大使管的人肯定会和国内联系,到时候她一回国就会立刻被警方的人押走,等待她的就是被拘留和判刑。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曾经风光的女明星变成了阶下囚。 唐君瑶一定会幸灾乐祸地看她的笑话。 想及此,她的脸色灰败,原本优雅知性的气质都荡然无存,那平时精心保养的容颜也变得憔悴黯然。 她现在是恨死了加陵,这个混账背叛了她的父亲,想要她的命。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让加陵去杀陆云深,就算她亲自动手,陆云深那个没头脑的废物也早就死了,哪至于会惹出现在这么多麻烦。 如果不是加陵,她也不会陷入绝境。 她沉着眼眸,加陵显然是早就想好了要把她灭口,所以他才提前动用手段,让她无法联系上父亲。 那家伙居然早就处心积虑地想害死她—— 这个念头让她勃然大怒,可她现在又没办法让加陵付出代价。 这时,刚才离开的警探忽然折返回来,推门而入对她道,“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人说可以帮你支付所有费用。” 闻言,虞兰的脸上没有喜色,她知道这个愿意帮忙的人肯定要求她的回报。 “条件是什么?” 她冷声道。 警探扔给她一部手机,“你自己和她谈吧。” 接起电话,她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虞兰,还记得我吗?” 这声音让她咬牙切齿。 “就是你举/报了我。” “哈哈,你能听出我的声音啊,那我还挺荣幸的。” 姜朝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明快,但听在虞兰耳里却十分可恶。 “你又想干什么?想让我回国自首,那你休想。” 她斩钉截铁。 “你就这么不想回国?” 姜朝云轻笑着道,“对你来说,回国是被判刑,如果你愿意自首的话,刑期可以减少很多,那用不了多少年,你就还可以出来。但如果你不回来,就是留在美国给想要你命的人机会,你难道甘心就这么死了吗?” “我甘心。” 虞兰冷笑一声道,“我是不想死,但比起回国灰头土脸地蹲监狱,我宁愿死在异国他乡。” 闻言,姜朝云微微垂眸,虞兰的话不出她的意料。 这女人还真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 但她还是想最后争取一下,劝道: “你真的不考虑回国?你如果回去就是自首,再加上你能提供的想杀你的那个团体在国内的犯/罪证据,你甚至可以被算作污点证人,真的可以减刑很多。” 说着她又灵机一动,另辟蹊径: “你就不恨想杀你的那些人吗?如果我是你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1494章 没必要 “虞兰,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多说。你要是执意不肯跟国内警方配合呢,那么好,我们就比谁的手段更硬呗,你清楚你走这条路,只有两个结局,一是被送回国内,二是你还没回国就已经被灭口。” 姜朝云好像在聊什么轻松的话题,口吻明快: “人都会选择生路,你要是犯傻的话,就刚好合了想你死的那些人的心意。我还是那句话,何必呢,你自首也就是判几年刑,犯得着为了和国内警方做对,就把命都搭进来吗?而且你回来可以报仇,我是你就选择这么做。” 闻言,虞兰垂下眼眸。 如果她真的就只有买/凶沙人未遂这一件事,她真的会考虑回国自首,就像姜朝云说的,就这么死在美国她也不甘心。但问题是,加陵他们也知道她的很多秘密,她把他们的信息透露给警方,那就是自掘坟墓啊。 只要加陵把她是顶替了真正的虞兰的事捅出来,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她就完了。 现在她真是进退两难,前后都是绝路。 “虞兰,我给你半天考虑的时间。你要知道有些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说完,姜朝云就主动挂断通话。 虞兰皱着眉想说什么,可这时通话已经没掐断了。她把手机放下,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牛排店里。 左惟墨看到姜朝云沉思着什么,问,“难道虞兰还没有心动?” 对方的固执都有些不合理了,因为从她在国内做出的事情看,她应该是个贪心的人,这种人怎么可能不对自己有利的选项心动呢?还是她真的精神失常了? “我想她应该心动了吧。” 姜朝云笑了笑,“我可是给了她一条活路啊,她怎么能不心动?她要是真想一心寻死,那当初就不会从国内逃出来了。” “姜阿姨说得对,她肯定还不想死。” 白蓝雪也点头道。 “那她还在犹豫什么,想跟你谈条件吗?”左惟墨眸光微冷,不留情地说,“可她手里根本就没有筹码,她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现在我有一种判断。” 姜朝云沉下声道,“这个虞兰和要杀她灭口的犯罪团体之间,肯定有更深的联系,这种联系是相互的。也就是说,她知道他们的秘密,他们也知道她的秘密。” 左惟墨和白蓝雪对视一眼。 他们都很聪明,一听就明白了姜朝云的意思。 “姜阿姨,你是说虞兰在国内犯下的罪行,很可能不只国内警方已经发现的这些?” 白蓝雪轻声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餐厅禁烟,所以姜朝云只拿了打火器出来抛着玩,有些烦躁地说,“这女的肯定还藏着很多破事,她是怕回国之后,她把人家的秘密说出来了,人家也把她的秘密说出来了,那她就不是被判几年的事了。” 白蓝雪沉吟着道: “怪不得她不愿意回国,原来是做贼心虚。” 半天后。 虞兰再次拨通姜朝云的号码,响了几下后对方才接起来,就好像姜朝云不是特别迫切地要接到她的电话。这个认知让她眸子一沉,心里更加不好受。 “你想好了?” 姜朝云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虞兰顿了一下道: “你是什么身份?你能代表得了国内警方吗?” “我是国际刑井组的人,在这方面有些关系。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身份,我可以让大使管的工作人员来见你。” “我怎么知道你找来的真是外交官,而不是想杀我的人?” 她咬牙道。 姜朝云嗤笑一声说,“小姑娘,我要是想杀你,用不着费这么多手段。不过既然你这么有戒心,那就让强尼探长把人带过来,这你总归放心了吧?” 强尼探长就是负责她案子的人。 虞兰迟疑了一会儿,又听姜朝云似是有些不耐烦道,“你要是怀疑费城警方都和要杀你灭口的团体勾结在了一起,那我啥也不说,就只能让你等死了。” 闻言,虞兰终于做了决定说: “好,你让他们立刻来,我要和能做主的人当面谈条件。” 下午三点整。 虞兰在病房里见到了强尼探长带来的人,对方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着就很斯文可靠,一进来就给虞兰看了他的证件。虞兰稍稍放心,知道姜朝云没有耍她。 “我不能回国,但我可以提供这个犯罪团体的证据给你们。” 谈了几句,她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筹码。 男人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一双凤眼在微微反光的镜片后审视着她。“你在国内犯了罪,不回国接受制裁,这不可能。” 虞兰冷声道: “我知道国内警方一直在追查这个犯罪团体,为首的那个男子叫加陵。你要是不清楚这个名字,那你就打电话问国内警方,他们一定会想知道这个人的下落。” “你知道他的下落?” 男人居高临下般看着她。 “我可以提供很多你们查不到的线索,让你们找到他的下落。我知道他们在国内的布局,他们非常危险——” 说着,虞兰有些着急起来。其实她还真不知道太多事,因为加陵从一开始就防着她,没有把真正重要的秘密告诉她。 “对,他们还要对付晏家,你知道晏家是什么人吧?” 想到什么,虞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你不是大使管的人吗,你打电话给晏鸿或者晏铭,他们会同意我的条件的。” “虞女士,你要先说你知道什么线索。” 男人听到晏家时目光像是稍有变化,可下一刻他却很平静地说,“你得先证明你的消息有多大的价值,否则,我会以为你只是一个说大话的骗子。” 闻言,虞兰咬了一下嘴唇,咬得嘴唇都出了血。 “加陵是吴强的手下,缅甸那个吴强,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半晌她才道。 她现在是为了交易,把自己的父亲都给出卖了。可男人听到她的话,却只是微微一笑,“虞女士,你能提供的消息只到这种程度吗?你说的这件事,国内早就知道了。” 虞兰不禁怔住。 通过她这一刻的神情,男人心下就有些失望地确定,这女人其实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她所谓的消息,都是警方已经查到的,就连加陵都知道警方已经查到了,还用得着她说? “抱歉,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消息,那我们就没有接着谈的必要了。” 男人拿着公文包,彬彬有礼地站起来,仿佛就要离开。 虞兰见到对方毫不留恋,浑身一颤。 她原以为的筹码,居然连换取警方关注的资格都没有,那更遑论谈条件。她原本想靠着出卖父亲和加陵的团体,然后换取去欧洲的机票和新身份,但现在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了。 如此一来,等着她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回国等死,一条是在美国直接被加陵那个叛徒的人干掉。 就在男人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一身尖叫。 他赶忙回身朝病床跑来,就看到虞兰已经将不知什么时候藏好的碎玻璃狠狠捅进自己的左胸。 “医生,医生!” 男人赶忙摁下病床旁的响铃。 没过几秒,值班的医生和强尼探长匆匆冲进病房。 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外,男人有些疲倦地摘下了眼镜。强尼探长在他旁边站着,向他递了一根烟。 “谢谢,但我戒烟了。” 他用流利的英语道。 强尼探长不在意地收回手,自己点燃了烟,吸了一口道,“兄弟,幸好你听我的,进去和她谈判时带了摄像头。如果不是有录像为证,要说那一刀是你捅的,你就是嫌疑人了。” 男人无奈地苦笑着说: “我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啧,我倒是感觉那女人早就精神状态不正常了。”强尼探长对虞兰没什么好感。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她还有同情,那后来看到她自私自利无理取闹的一面,就只剩下厌恶了。 而男人因为是驻扎在这里的外交人员,所以不能和强尼探长一起说虞兰的不好。他沉着脸拨通谁的号码,然后有用汉语说,“现在还在抢救中。” “救得回来吗?” “不确定。你们再派个人过来,如果她真的出什么好歹,那后续的交涉会有些麻烦,可能需要一些文件证明。” 半小时后。 手术室终于亮起绿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强尼探长和男人都迎上前问,“病人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 医生接过护士递来的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道,“她这一下捅得可真够狠的,你们要小心她后续还会有这样的行为。等她麻醉的劲儿过去,就会醒了。” 虽然人救过来了,但强尼探长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男人知道强尼探长一定是希望,虞兰干脆就这么烟气算了。 可他不能这么想,他和他的同事还得想办法把虞兰带回国。 国内,横店。 “徐导,那你的意思是这个角色就让我演啦?” 许雯纱用小鹿一样的眼神望着徐导,高兴得溢于言表。 “目前看最适合的演员就是你。” 徐导看着她,板着脸说,“不过我可提醒你啊,真进了组那是很辛苦的,你不能跟我耍大小姐的脾气。有时候一个镜头可能要重拍十遍二十遍,你能受得了吗?” 许雯纱哪是会被这种话吓到的人,她把头一扬道: “徐导,你太小看我了吧?我虽然真的是大小姐,但我在工作的时候可从来不耍大小姐脾气。当初是我和家里人说要走艺人这一条路的,我叔叔说走这条路可能要掉一层皮才能真的混出名堂来,我都没在怕的。” 徐导沉声道: “可能真的要掉一层皮,你真吃得了苦?” “真的。” 阳光下,许雯纱笑得青春灿烂,“为了拍戏,我什么苦都能吃。徐导,徐爷爷,你就信我这一回吧。你要是担心那就在合约上写好,只要我让你不满意,你再把我开除不就完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有办法。” 徐导见她一脸期待,终于还是笑道,“记住你今天给我的保证。我会让法务起合同给你的经纪人送过去的。” 许雯纱一听笑得更甜了。 “谢谢你了,徐导。” 半小时后,她带着经纪人和助理走出片场,结果却被一群人堵住。 “许雯纱,你这个抢别人角色的关系户,能不能滚出娱乐圈啊!”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愤怒地对她叫喊道。 “对啊,你这种什么都靠父母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说真正努力的人的坏话?!你就仗着别人没有你出身好,就以为自己可以嚣张了是吧?但我们观众可不都是你爸妈,才不惯着你!” 许雯纱怔住,还有人趁机往她脸上扔东西,好在她的助理反应很快帮她挡住。 “如果徐导真把这个角色给了你,那我们就不看蜀山行,坚决抵制娱乐圈皇族!” 反对她的声音像是海浪一样此起彼伏。 1495章 抵制 在这些人的叫骂声中,许雯纱沉下脸。她从小在家人的疼爱下长大,当然是有脾气的,被人这么骂她怎么可能服气?她想要说什么,经纪人拉住她,示意她别说话。 “保镖呢!” 在混乱的现场中,经纪人大声喊着保镖,然后又让助理立刻打电话报警。 “你们朝雯纱扔东西,这是蓄意伤人你们知道吗?!” 经纪人对着这群人厉声道。 这时,影视城的安保人员也闻讯赶来,上前帮许雯纱挡住这些人的谩骂和攻击。 “许雯纱,你早晚有一天要滚出娱乐圈!” 在怒骂声中,保镖护送着许雯纱离开现场。 被送回车上后,许雯纱脸色铁青道: “这群人是被谁洗脑了,就说我是靠关系才拿到的角色,我是靠真本事!再说,就算我是靠关系,那又怎么了?我爸妈有这个关系让我靠,这也都是我家世代打拼积累下来的关系,名正言顺!说我抢别人角色,更是放她亲奶奶的p!” 这个女三号的角色原本是虞兰的,这是真的,现在轮到她来演这角色,还不是因为虞兰自己作死,又不是她使手段把人赶走的。 想到这里,她就气得不行。 “雯纱,大小姐,你这是想干嘛——” 看到许雯纱要打开车门下车,她的助理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抱住道。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和她们说清楚!” 如果刚才不是经纪人不让她说话,她绝对要和那群骂她的家伙battle起来。她才不像别的艺人一样,遇到这种事就只能白骂呢。 “现场那么多人,你一个人怎么说得过她们?” 助理把她抱得更紧,好像是怕她想不开一样,“而且她们都那么疯狂,又是扔东西又是怎么样,万一你受伤,你让我们怎么向你的父母家人交代啊?” 闻言,许雯纱才停住动作。 她垂着眼眸,心想也是,她和那些没关系的人争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反正她们骂得再欢,这个角色她也是演定了,而她还偏要演得比谁都精彩,气死她们。 傍晚。 唐君瑶拍完了她今天的戏份,正在片场活动着肩膀,准备早早回酒店,这时小芳匆匆过来道,“君瑶姐,我刚才听别人说,片场外面出事了。” “啊?” 这让唐君瑶吓了一大跳,她以为是又冒出来什么持刀伤人的事了呢,赶忙道,“又有人被——” “不是。” 小芳见她误会了,拉住她压低声音说,“是许雯纱。她刚才不是来徐导这里复试吗,结果刚一出片场就被很多虞兰的粉丝围攻,她们让她滚出娱乐圈,还往她身上扔东西。” “她没受伤吧?” 唐君瑶皱眉问。 “那倒没有。” 小芳看了眼四周没人在听,回过头对唐君瑶道,“但现在她们说,如果许雯纱要演这个角色,那她们就抵制蜀山行。” “她们是谁啊,又能代表多少人。” 唐君瑶双手抱胸。 她和许雯纱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在这件事情上她站许雯纱。不论许雯纱以前是否和虞兰有恩怨,混娱乐圈靠了多少家里的关系,但这次许雯纱得到这个角色,都是正大光明的,没有耍手段。 虞兰的粉丝因为这个就谩骂攻击许雯纱,确实是失去理智了。 她又想到当初她刚红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她有很多粉丝给她冲流量,但也有人说要抵制她,说有她的戏他们就不看,还有黑粉天天私信骂她,骂得超级难听。 她现在都记得当初有个人骂她是没爹没妈的东西,她当时看了心里的愤怒真的难以言喻。可她那会儿也只是一个刚红的新人,她不能回怼,不能说她的身世,不能说这些话会伤害到她。 她是明星,这就注定她要承受比寻常人更多的压力。她的痛苦只能一个人咽,而不是让别人因此去理解她,去迁就她。镜头就像是放大镜,她的每一个瑕疵和缺点都会被大众留意,他们有评价她和指出她不足的权利。 这些她都可以接受,她确实是要努力做到最好才对得起她收获的名利。但她不能接受有些人利用她的公众身份,就没有底线地攻击她,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施加到她身上,好像她活该是他们的垃圾桶。 “君瑶姐,这你就不知道了。” 小芳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给她看,“现在网上不知是谁带节奏,许雯纱抢虞兰角色的这个话题,都上热搜了。” 唐君瑶接过手机,看到话题里铺天盖地的谴责和谩骂时,不禁愣住。 据她所知,徐导还没和许雯纱签合同,今天叫许雯纱来片场也只是为了复试。这些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许雯纱可能要参演蜀山行了? 而她们说得这么言之凿凿,好像亲眼看到许雯纱耍手段挤走虞兰,抢走了这个角色。 “这是谁透露的消息?” 唐君瑶微微垂眸,她想到可能是许雯纱试镜时的表现,得罪了谁。 “不知道啊,我刚过来时听到有人和徐导说这件事了,徐导好像很生气。” 小芳迟疑着说,“反正消息肯定不是许雯纱放出去的就是了。” 车上。 许雯纱看到微博上针对她的话题,咬着牙道,“这是有人预谋的要黑我。” 虞兰的这些粉丝不过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的炮灰罢了。她倒不恨她们,就是厌恶她们听什么信什么的愚蠢。 她的经纪人皱着眉头说: “公司一定会回应这件事的,但要先和董事长商量过后才能敲定怎么回应。” 许雯纱看向经纪人,倒没像对方以为的那么莽撞,顿了顿反倒有些平静道: “好,那就交给你们了。” 经纪人望着她,好像有些意外。许雯纱察觉到对方的情绪,笑了笑说: “你以为我会吵着要求现在就澄清吗?” 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经纪人也不能承认她就是这么想的。 “别小看我啊。” 许雯纱微微噘着嘴道: “我虽然年纪小,可心眼又不少。这明显就是别人为我设下的局,要是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贸然回击,那就正中人家下怀了。你们是专业人士,我听你们的,但你们可要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方案。” 见经纪人点头,许雯纱又沉声说: “还有一件事,不管网上这些没脑子的人怎么吵,楼水月这个角色我都演定了。徐导和剧组这边你们要搞定,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 其实她对徐导还是有信心的。 作为国内演艺界最有地位的名导,徐导向来都是只把自己的艺术追求排在第一位,而且他从不言而无信,这种因为外界施压就改变决定的事,他应该做不出。 她就赌自己的表现是真的让徐导满意,对方为了电影最后的效果也不舍得换掉她。 1496章 要善意的欺骗吗 左家。 温潇打开门看到浑身被雨淋湿的左惟爱,怔了一下然后赶紧拉他进屋。 “你这孩子出门怎么不带伞呢?” 她有些心疼地赶紧让女佣去厨房端来姜汤,然后接过毛巾帮左惟爱擦着身上的雨水,低声道,“这大冷天的又淋一身雨,万一感冒就不好了。” 左惟爱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 “这雨是突然下的,本来只是阴天,所以我也没想到拿伞嘛。” 温潇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感觉到有些发热,督促着左惟爱把一整晚热腾腾的姜汤都喝了。 “以后你再去上补习班,还是让保镖贴身跟着你。” 想到什么,温潇正色道。 左惟爱一怔,然后啊了一声说,“可是妈,我跟同学一起去补习,如果还随身带着保镖好像大少爷出门一样,那么大排场不好吧。我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就让便衣保镖远远地跟着呗。” “你的同学会理解你的,都是为了安全。” 温潇坐到沙发上,把报纸递给他说,“你看看这上面又登了一起绑架案,绑匪问家属要了三百万现金,最后人质还是被撕票了。你要是被绑架,那就不是三百万这么简单了。” 看着温潇忧心忡忡的模样,左惟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想到什么,左惟爱又笑着靠过来说: “妈,《双姝》现在的成绩这么好,总体播放量已经逼近平台史上的第一名。我一打开各大平台也常看到谈论这部戏的,这算是真的火了吧?那第二部续集肯定也会有很多人关注的咯?” “当然。” 温潇看着他含笑道,“你现在也很有名了,大家都说你很有编剧的天赋,你还有粉丝了呢。” “真的吗?” 左惟爱睁大眼睛,有些兴奋道。 温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不过也都怪我把你生的太好了,现在网上自称是你女朋友的女孩可能有成千上万个,你可别年纪轻轻就落下花心的名头啊。” 左惟爱挠了挠头发,“妈,现在自称是哪个明星的女朋友,这都是网上流行的梗,她们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啦。” “你老实说,你微博私信里有没有女孩子要约你出来的?” 温潇眼睛一转,不肯就这么放过他。 左惟爱嘿嘿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要回房间继续写作业了。 看着他的背影,温潇又是叹了口气。 随即,她拿起手机,看着楚见鹿的妈妈发给她的短信,愁眉苦脸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半晌她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对方。 “左夫人。” “卿霜,你发的短信我看到了,但恐怕我不能配合你。” 温潇顿了顿,轻声说。 薛卿霜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知道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是——” 温潇静静听着,对方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是我看着见鹿就这么一天天消沉下去,也不和我们说话了,我真的担心她。” 薛卿霜低声道。 温潇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其实很喜欢以前那个古灵精怪的楚见鹿,她也不希望那个明媚可爱的小姑娘,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我不是不想帮忙,我只是觉得你说的那个办法,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她迟疑着道。 薛卿霜给她发短信,是想拜托她帮忙骗过楚见鹿,说左惟爱已经和别的女生订婚了,这样就让楚见鹿彻底死心,也能尽早走出阴影。但她就怕楚见鹿知道这个消息后会被刺激到,而且这本来就是欺骗的谎言。 等到日后,楚见鹿肯定是要知道真相的,她就怕楚见鹿会钻牛角尖,觉得她们左家宁愿编造左惟爱已经订婚的消息,也不肯让她和左惟爱好,这也太伤人自尊了。 而且她曾经还和楚见鹿有过约定,她说等到她们成年,等到她们都达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如果那时候她们还想在一起,她绝不干涉任何。 “我知道,这确实会对她刺激很大——” 都说知女莫如母,薛卿霜心里明白,楚见鹿看着大大咧咧粗神经,其实她真的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当初她说这辈子非左惟爱不嫁,楚湛就提出了她要是坚持这个想法,就要学着怎么管理公司,她还真就答应下来,从此开始努力学习商科的相关知识。 仅仅是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那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小丫头,变得沉稳可靠,就连楚湛给她请的名师都说她是他最聪慧的学生之一。她和楚湛说起国际的金融大事,这些她以前从未关注过的东西,都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让楚湛都为之惊喜。 可作为母亲,薛卿霜却看到了她眼里的光不再像以前那样明亮。 “我怕她最后会撞到南墙上。” 薛卿霜顿了一下说: “她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学的经商,那是好事,我也支持。可她如果只是为了一个目标,那等她学完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呢?我怕她会崩溃。” 温潇沉默了。 “你说的我明白,但不能用说惟爱已经订婚这个办法,这对见鹿来说也不公平。我们一起想想别的办法吧。” 半晌,温潇开口道。 一天后,费城。 虞兰被人抬到担架装在配有医疗设施的房车里,然后一路送到机场。 她被打了镇定剂,守在她身边的都是姜朝云找来的可靠的人手。为了能把虞兰送回沪城,姜朝云调用了左氏的私人飞机。 “务必要让这个女人活着登上专机。” 姜朝云对负责保护虞兰的保镖道。 机场方面也早就为她们腾出专用通道,姜朝云戴着墨镜走在最后面,一双藏在镜片后的鹰一样锐利的双眼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毫不松懈。 她之所以要在虞兰刚做完手术一天后就带人回国,就是赌加陵的人会以为虞兰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动身,这样她就能打一个时间差,在他们来不及准备时出发。 正当快通过安检口时,一个穿着机场工作人员的女人匆匆走过来,好像要对抱着虞兰的保镖说什么,却被姜朝云伸手拦住。 “你们必须配合机场方面的检查。” 女人被姜朝云挡在外面,脸上变得有些难看。 姜朝云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道: “给我看你的工作证。” 闻言,女人脸色一僵又沉声说,“我就是例行检查,你们抱着的那个女人她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能自己走路?她是不是失去自我意识了——” 姜朝云仍然没有让开,眼睛一直盯着她,“我说了,我要看你的工作证。” 与此同时,别的工作人员也凑过来。 原本负责给姜朝云一行人安检的地勤看到这个女人,愣了一下说,“你是哪个部门的?” 他怎么好像从没在机场见过这个人? 听到这句话,姜朝云已经确认了什么。 下一刻,在女人要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拿出来时,她干脆利落地出手,狠狠地击打了女人的手腕。对方吃痛地大叫,右手自然地滑落,她趁机夺过对方口袋里的那把枪,将人制住后冷笑道: “你破绽百出。” 1497章 这个世界怎么了 一天后,沪城。 新闻热搜的第一条就是虞兰畏罪潜逃被捕回国。 这下整个互联网都像爆炸了,微博一度瘫痪,几乎八成网民都在讨论这件事。 原本还只顾着狙击许雯纱,刷“让寄生虫大小姐滚出娱乐圈”话题的多数虞兰粉丝都销声匿迹了,只有剩下的一小部分还在发声,称这件事一定有误会,她们喜欢的姐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警方很快就出了详细的声明,将虞兰买凶沙人和投/毒的罪行锤得死死的,这真是娱乐圈整个年度最大的事件。 很快,楚氏传媒也发出声明,表示虞兰的罪行都是她个人行为,公司并不知情,并称公司做出的声明如有造假,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蜀山行》剧组也在这时发了声明,澄清网上的各种谣言,交代了剧组选择换人饰演楼水月这一角色的真实原因,并说明之前不在网上澄清,是因为要配合警方调查先对外保密。 徐导还用个人名义特别提到,唐君瑶和许雯纱都与虞兰一案无关,被网暴指责抢角色的许雯纱是无辜的,她是在虞兰畏罪潜逃之后,通过试镜的正当方式得到了楼水月这个角色。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娱乐圈居然还有这种事?” “是啊,虞兰粉之前不还说许雯纱耍手段抢了虞兰角色,又说虞兰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恶意封杀。她们说得那么肯定,我还以为她们是有证据呢,现在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被人带节奏。” “虞兰粉先是碰瓷唐君瑶和齐羽薇,然后又开始骂许雯纱,这些漂亮姐姐真是惨啊,啥都没做就因为沾了虞兰的一点边,就被白白骂成这样。” “许雯纱可能是靠父母的关系和资源才进的娱乐圈,可在这件事上她什么都没做错。人家十八岁的小姑娘凭自己的实力拿到的角色,却被骂成这样,我要是她我都抑郁了,之前参与谩骂的虞兰粉必须给人道歉。” “这件事上我也相信许雯纱,那些说虞兰做错了事,但许雯纱趁虚而入也不无辜的人,你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趁虚而入啊?虞兰都犯/法了,别的女演员还得供着她,把角色给她留着吗? 是她给蜀山行剧组造成了损失,徐导换角,别的演员来试镜这都是天经地义的,许雯纱凭什么就不能把握机会了?” 在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下,虞兰的大粉很快纷纷宣布脱粉,并向公众致歉。 还有很多虞兰的普通粉丝也纷纷在唐君瑶和许雯纱的微博下留言道歉,态度都很诚恳。 小芳看到这些来道歉的流言,有些气愤道: “君瑶姐,你说她们之前骂了那么难听的话,现在说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事了,这也太容易了吧。” 唐君瑶笑了一下。 这要搁在以前,她可能也会在意这些,但现在她却能一笑而过了。 “能来道歉的都是还有理智的,我相信她们也不是之前骂我骂得最厉害的那一批。” 她看着剧本道: “不用再纠结啦,我反正是接受她们的道歉了。” 小芳望着唐君瑶,好像是怔住一样。唐君瑶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抬起头说,“我脸上有东西吗,你干嘛用那么渗人的眼神一直盯着我?” “不是,我就是觉得君瑶姐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绝对不会这么说,还要生很久的闷气的。但现在,你变得大气了好多,就连气场都比以前强了。” 小芳感慨道。 唐君瑶故意板起脸说,“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以前又喜欢无理取闹,又小心眼爱生气呗?” 闻言,小芳赶紧摇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矢口否认道: “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唐君瑶哈哈一笑,她知道其实小芳就真是这么想的,那也不能小芳误会她,因为她以前确实就是一个很别扭小气的人。 她身边的工作人员能包容她这么多,现在想想,她真的应该感谢他们。 沪城。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上,加陵沉着眼眸。 “那个女人没死?” 和他通电话的手下颤巍巍地说: “大哥,对不起,是我派去的人失手了。我没想到,国际刑井组的前特/工都出动押送她了,早知如此,我——” “别说了。” 加陵的手指敲着方向盘,他的目光狠厉,但却没有暴怒。“这女人没死,算她有造化。” “可是她知道我们要杀她,她万一对警方的人乱咬怎么办。” 手下自责道,“如果因为她泄密害得兄弟们暴露,我真的过意不去。大哥,只要你一句话,我就算是冒死去警局,也要找机会杀了她。你放心,我要是被抓住了就服药自尽,绝不会出卖兄弟。” 加陵微微一笑说: “为了杀她一个不懂事的疯子,赔上你的性命,我觉得不值。” 手下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禁怔住。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有异心,所以这两年来我们在国内的布局,我一直都没告诉她,也一直都防着她。现在如果不出我意料,她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知道。” 顿了一下,加陵低声道: “她唯一见过的人就是我,但是我的照片警方早就有,还用她来出卖吗?” “大哥你的意思是?” 加陵冷笑道,“她对警方来说就是一个废物,现在他们肯定后悔花大价钱把她弄回国了。我之前让你们在美国做掉她,担心的是她如果被警方保护起来,等以后老板出来,她会乱说话。但现在想想,其实也没必要担心这么多。” “可是老板那边肯定会问起来的吧,她毕竟是老板的独生女,我们要不还是——” “不。” 加陵垂下眼眸,不知想着什么,过了会儿才道,“老板对我有恩,她活着就让她活着好了。暗/杀她两次都没能成功,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意思。” 说着,他顿了顿,沉下声音: “如果等老板出狱,真的要为她的事收拾我,那我一人承担,不会牵连你们这些兄弟。” 他在外活动这么多年,也早就积攒下了自己的路子,到时候他给兄弟们一条生路,让他们能远远躲开,还是没问题的,吴强报复不了他的兄弟。 “大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你也走吧,我们都跟着你。” 手下咬牙道: “大不了就不给老板干了。他在监狱这些年,都靠你一人帮派才没倒,你有汗马功劳。有多少次你可以取代他的位置,但却都忠心耿耿地护着他。 他要是因为一个破坏大局的小妮子就责罚你,那你没必要留下来受罪。本来按照帮派的规矩,就凭这女人干的这些事,她早就该被解决了,是你一而再地留情,才让她活到现在。” 加陵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询问对方: “晏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晏鸿那小子最近没什么大动作,他父亲晏铭的级别太高,我们的人很难接近。” “算了,先把他们放一放。” 加陵摩挲着下巴,想到什么说,“最近这里恐怕会有大风浪,你们做好撤退的准备。有些资金该转移的就转移回缅甸,别到时候被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左家。 温潇咳嗽了一声,对皱起眉头的左愈说,“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你觉得呢?” 左愈看了她一眼后说: “楚家那小丫头真的就非惟爱不可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挺奇怪的,想当年楚湛可是沪城闻名的花花公子,薛卿霜也曾是情场女王,怎么生下个女儿,就和他俩完全不一样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正? “那还能有假吗。” 说到这个,温潇真是愁得不行,“人家姑娘都为了我们儿子放弃原本的梦想,按照她爸的要求去学习经商了。你想想她要不是认真的,能有这么大的魄力?” “这也好办。” 左愈顿了一下说,“让楚湛别逼他姑娘经商。他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打什么赌。这样她就可以不放弃梦想,等她再长大一些,就算她还喜欢惟爱,她也不至于因此落下遗憾。” 温潇瞪着他道: “你不是也和惟墨打过赌吗?” “我是知道他一定会赢,才和他打赌的。” 左愈笑着说。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他在家那一定是暴/君的形象,家里就他一人说的算才行,但其实他还真没有这么霸道。两个孩子有什么理想,只要是正当的他就都会支持。 温潇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才道: “明年六月份就高考了,就算楚湛回心转意,也来不及再准备艺考了吧?而且我觉得见鹿那丫头其实很执拗,就算她父亲愿意放弃赌约,她可能也不会选择回头的。” 这种一条路走到黑的执着,是很多同龄的孩子都没有的。 “那你是准备答应薛卿霜的请求了,给惟爱定一门亲,让楚湛家的姑娘死心?” 左愈望着温潇平静地说。 凭他对温潇的了解,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果然,下一刻温潇就摇头道: “这个方法肯定是不行,对两个孩子来说都不是好事,所以我和卿霜商量着,想给见鹿多介绍几个男孩认识。” 1498章 吃螃蟹 左愈听了面露狐疑,他看着温潇,欲言又止。其实他很想问,你们是认真的吗? 温潇看出了他的不赞同,微微脸红道: “我也是真想不出别的办法,那也不能就让见鹿一直因为惟爱钻牛角尖吧?那可是人家的宝贝姑娘,要是因为我们儿子就耽误了青春,那可怎么办。” 她虽然没有女儿,可她曾经很想要个女儿来着,所以她能体会薛卿霜的心情。 “可你不是说楚湛家的丫头也马上就要高考了吗?哪有还没上大学就给介绍对象的?” 左愈挑眉道。 温潇神情严肃,纠正他的说法,“这不是介绍对象,是要帮她走出阴影。” 说着她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原本也觉得,有些事不用我们做大人的胡思乱想,让孩子们顺其自然不好吗?等见鹿上了大学,说不准第一天就认识一个更适合她的男孩,到时候让她再看惟爱一眼,她就不愿意看了。但卿霜说,这段时间要备考,见鹿的压力太大了。” 薛卿霜在电话里对温潇哭诉,说楚见鹿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每天除了做题就是做题,就算有一点空余时间,也是练习演讲准备加分项,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这么用功。 但也是因为楚见鹿太用功,每天都到凌晨两三点才睡,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她真的担心自己女儿是走火入魔了。 现在说青少年因为学习压力有心理疾病的新闻又那么多,温潇听了都有些担心。 “所以你们就想着给那丫头介绍几个男孩,让她轻松一下?” 左愈这才理清她们的逻辑。 “是啊,现在的问题不是怕耽误她学习,是她学习太紧张了。” 温潇点头说。 如果楚见鹿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才这么努力地学,那温潇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可一想到楚见鹿这么用功,就是为了和左惟爱有关的赌约,她就坐立不安。 “如果楚湛和他妻子都同意的话,那就这么做吧。” 左愈其实也不是很明白,温潇为什么要征求他的意见,他觉得这应该是要问楚家人同不同意才对吧? “那你帮忙介绍一个呗。” 下一刻,温潇就眨巴着眼睛道。 左愈怔了一下,指着自己说,“你想让我给那小丫头介绍男孩?” 温潇咳嗽两声道: “你这么惊讶干嘛。毕竟你认识的人多嘛,沪城那么多商界大佬,你觉得谁家的孩子比较靠谱,就帮忙介绍一下呗。好不好嘛,老公,你就帮个忙嘛。” 说着,她还拉住左愈的胳膊,撒娇般轻轻摇晃着。 左愈无言以对,半晌才在老婆的威逼利诱下点了头。 另一边。 洛翼捧着玫瑰花站在片场外面,看到唐君瑶后就笑着扬起手。唐君瑶刚接到电话说他今晚不能陪她一起吃饭,因此在这里看到她,她真的很惊讶。 在原地愣了半晌,她快步跑过去,笑着扑进他怀里。 “你好坏啊,明明要来接我,为什么说今晚有事?” 她在他怀里埋怨道。 洛翼看了一眼手里的玫瑰花,挑眉笑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唐君瑶哼了一声,很傲娇地说: “说什么惊喜,我看是惊吓才对吧。” 洛翼知道她的这点口是心非,故意收起玫瑰花道,“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送给你了。” 闻言,唐君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花,撅起嘴说: “你不把花送给我,还能送给谁?” 洛翼看着她生动的神情,眼里的流光溢彩,忽然觉得,她怎么这么美,美到让他心跳加快,口干舌燥。他真的不理解那些说唐君瑶只是花瓶的人,谁家的花瓶都没有这样吸引人的魔力吧? “别在这里这么看我。” 对上他的目光,唐君瑶像是听到旁边走过的工作人员善意的低笑,不禁轻轻打了他一下道,“走吧,你今天既然来接我,肯定有安排。” “嗯,你之前说想吃大闸蟹了,我刚好听朋友推荐了一个这附近的馆子,开车过去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 他笑道。 唐君瑶听到两个小时,啊了一声说,“那也太远了吧,不如我们就近吃点,你从沪城赶过来现在饿了吧?” “我不饿。” 洛翼看着她,无限宠溺般道,“我来开车,你休息就好了。如果你饿了,路上就吃些点心。” 将近三个小时后。 唐君瑶在迷糊的困意中被人叫醒,随即她睁开眼,看到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洛翼打开她这边的车门,她下车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这么晚了啊。” 她低声说道,看向洛翼,发现对方眼里有淡淡的红血丝。忽然,她就一阵心疼。 之前她就不应该答应洛翼,让他开这么久的车带她来这里,就为了她之前随口的一句念叨,说想吃大闸蟹。比起大闸蟹,她更怕他累着。 “来吧。” 洛翼却没在意这么多,牵住她的手,带她走进那家独门独院的馆子。 这家蟹馆开在江南一带的郊区,店里的服务员也都是肤白貌美的江南女子。她们都穿着旗袍,衬出娇柔的身材。唐君瑶一看这里服务员的相貌就知道这家店便宜不了。 她又不禁偷偷观察着洛翼,发现对方一眼都没多看这些漂亮的小姐姐,心里很甜蜜。 领班将她们带到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推开古色古香的门,这间包厢面积不大,但胜在装潢极其雅致,南边一扇雕花的窗,往外望出去就是天边那一轮弯月。坐在这里吃饭,真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好地方啊。” 唐君瑶都有些后悔今天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就穿了一身普通的运动服。点完菜后,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包和化妆镜,就开始补妆。洛翼看了她一眼不禁失笑道: “怎么想到补妆了?” “在这么好的馆子里吃饭,又是和你一起,我也不能灰头土脸的呀。” 她刚才可是素颜,一点妆都没化。 “你素颜就很漂亮了,怎么能叫灰头土脸呢?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洛翼低声道。 唐君瑶看他一眼,见他是真心的,嘴角微微上扬后道,“可我还是想更漂亮一些,我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最完美的样子。” 这家蟹馆的菜品都是提前烹饪好的,食客来了只能选择店里还剩下的菜品,好在洛翼和老板认识,打过电话让蟹馆预留了几道风评最好的招牌菜。 等光闻味道就香到犯规的蟹黄汤和清蒸大闸蟹端上来,唐君瑶要不是注意形象,早就流出口水了。洛翼笑着给她夹了个最大的那只清蒸蟹,让她尝尝。 “我点的都是母蟹,黄很肥。” 洛翼道。 唐君瑶拿起放在菜品旁的全套拆蟹工具,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用,洛翼见状就顺手接过,当着她的面,慢慢地帮她剥蟹壳。 唐君瑶看到他把这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工具用得这么好,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优雅的就像贵族,都有些崇拜他了。“怪不得刚才服务员小姐姐问要不要帮忙,你说不用。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工具怎么用啊?” 她拄着下巴,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一边问道。 洛翼笑了笑说: “其实我妈就特别喜欢吃螃蟹,每到大闸蟹最肥美的季节,我爸就从国内空运最顶级的大闸蟹到家里。她从小就教我怎么用这些工具,我当然会用了。” 唐君瑶听了若有所思,“那去年我在你们家的时候,你们怎么一顿螃蟹都没吃呢?” 话说出口后,她想到什么。 她那时怀着闹闹,孕期也有一些不良的反应,比如一吃海鲜就过敏。 “你妈妈是为了照顾我才不吃的吗?” 顿住片刻后,她看着洛翼问。 洛翼笑了一下说: “是啊,我妈说你不能吃海鲜,要是当着你的面吃螃蟹,你又不能吃,那多不好,所以就没让我爸从国内空运。” 闻言,唐君瑶垂下眼眸,心里有些感动。 洛夫人对她真的很是不错,是真把她当女儿一样疼,而自从洛翼和她决定在一起后,洛时闻对她也很好。 就算不是洛家这样的豪门,只是普通的人家,又有多少公婆能因为儿媳妇的忌口,就选择不让自己爱吃的菜上桌呢?这是真的尊重她,把她当家人看了。 “你妈妈对我这么用心,可我一直没让她省心,我——” 唐君瑶想说什么,洛翼已经剥好了一只蟹,把蟹黄和蟹腿的肉都夹到她碗里,然后说: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吃吧。” 低下头吃了一口蟹黄,那人间极品的香味仿佛要溢出味蕾,一直香到她的心里去。 洛翼又给她盛好了蟹黄汤,帮她吹着凉。 “阿翼,我以后一定会成为有作品有名望的演员,不给你们丢脸的。” 唐君瑶吃着蟹,不知怎么眼眶就红了。 洛翼皱起眉,低声道,“今天开开心心的日子,你怎么还要哭了?君瑶,你的事业我支持,我也盼着你更好,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相信我,你只要一直努力下去,就一定会成功的。” “谁说我要哭了?” 唐君瑶匆忙地抹掉眼泪,对他灿烂一笑道,“我就是觉得好幸福啊。” 螃蟹这么好吃,她身边的人这么爱她。 洛翼被她嘴角的笑意感染,手指在她因为吃蟹黄而油汪汪的嘴唇上掠过。 深夜,洛翼开车带吃得肚子都发胀的唐君瑶回酒店。 唐君瑶打了一个饱嗝,忽然想到什么说,“你看今天的新闻了没,虞兰的罪行已经被警方公布了,现在全网都知道她做的事了。” 她也终于不用再被碰瓷。 “不仅如此,虞兰也已经认罪了。” 洛翼知道一些内部消息,顿了顿说,“听说这次把她弄回国,国内警方费了一番周折,所以她应该是会被重判吧。” “她不是自首?” 唐君瑶有些诧异地问。 “当然不是。” 洛翼淡然道,“听说当初国内警方的人和她谈判,让她主动自首回国当污点证人能轻判,她说她宁愿死在美国都不回来。” “这么执迷的吗?” 唐君瑶现在想想,觉得当初她和虞兰针锋相对是件很危险的事。如果虞兰发疯也买凶把她杀了怎么办,那她找谁哭去。 “这种人都是心理阴暗。” 洛翼皱了一下眉头,想到当初他为唐君瑶弄到胡蔓这个角色的那个晚宴,有人偷拍了他和虞兰一起说话的照片,用匿名手机号给唐君瑶发过去,他到现在都没查清那人是谁。 其实他真有些好奇,做这件事的人是不是虞兰。 1499章 还有这种人 或许这就是心有灵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唐君瑶也想到了这件事,看向洛翼道,“你还记得一年前有人偷拍你和虞兰的照片,然后发给我吗?” 怕她多想,洛翼装作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什么好像嘛,就是啊。” 唐君瑶有些不满地双手抱胸,虽然现在时过境迁,可她一想起还是很生气。 说来奇怪,比起曾经是洛翼相亲对象的晏初璇,她总觉得虞兰更招她烦。 “哼,你当年还说和虞兰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不能随便玩玩,只能认真对待呢。” 她又忍不住吐槽道,“现在看,幸好你当初选的人是我,不然你可是惹上大麻烦了。” 洛翼就怕她提起这件事,无奈道: “姑奶奶,我承认我当年错了,我那时候不懂事瞎了眼,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 唐君瑶哼了一声说: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忘了这件事吧。” 第二天。 洛翼开车到了警局门口,他和认识的警长交谈了一会儿,对方同意他和虞兰说几句话。 隔着一层玻璃窗他望着虞兰,对方一直低着头,披头散发,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往日优雅知性的气质也似乎都消失不见。 “虞兰,你还认识我吧。” 他主动开口道。 虞兰缓慢地抬起头,阴郁的目光看着他,半晌冷笑一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集。还是说,你是为了给你老婆讨回公道才来的?” 洛翼回以淡然的一笑,顿了顿说: “讨回公道就不用了,你此刻坐在里面,法/律已经给君瑶公道了。” 闻言,虞兰的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的光,随即她道: “这么说,你看过那些照片了?” 唐君瑶早就跟洛翼说过那些照片的事,而洛翼从来都没怀疑过他的妻子会对他不忠。此刻他望着虞兰,看透了藏在她姣好脆弱容颜下的卑鄙用心,感觉到一阵恶心。 她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陷害唐君瑶,为的就是让一个无辜的女人背负不忠的罪名是吗? 都是女人,她为什么要这么恶毒?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虞兰见洛翼沉默,还以为他是不知道照片的事,得意地扬起嘴角说,“看来唐君瑶没敢告诉你啊,她和司昀年的那些风流韵事。洛翼,你今天不该来见我的,唐君瑶肯定不希望你来。” 洛翼看着她的嘴脸,忍住怒火道: “是你在君瑶喝的酒里放了药,等她不省人事后故意制造出那样的骗局,再让人拍照。但无论你的用心多险恶,手段有多肮脏,她都仍然清白。没有人会相信你。” 虞兰死死地望着他,忽然一笑说: “你知道的这一切,都是唐君瑶和你说的吧?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别的人证吗?你怎么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呢?你就这么相信她的话?” 洛翼冷着眼眸。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这么愚蠢的。” 虞兰知道他已经被激怒,但她为能给这个男人带来不愉快感到愉快。她就像一个胜利者那样笑着说: “唐君瑶到底给你这个幼稚的男人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就信了她的邪。想想看,她当初可是不惜一切攀上你,就因为你有钱有势。为了绑住你,她不惜犯贱到在你逼她打胎的情况下,也要给你生孩子,这种女人,你相信她自尊自爱?” 她轻蔑的口吻,就好像唐君瑶只是她嘴里的一件垃圾,她完全有资格鄙夷对方。 “你什么都不懂。” 洛翼的神情不是愤怒,而是冷漠,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他真的后悔来这里见虞兰了,不是因为她说的话刺痛了她,而是因为她那愚蠢的恨意。 “唐君瑶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她比你值得被爱百倍千倍,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他笑了笑道: “我以前没有好好珍惜她,但现在我没有哪一天不在庆幸,幸好我留住了她。她会越来越好,不论是事业还是生活。而你就留在冰冷的监狱里,接受你应有的惩罚吧。” 说着他就起身要离开,虞兰不甘心地瞪着他的背影,尖声道: “洛翼,你今天来看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洛翼的身影顿了一下,回过头望着她说: “其实我原本是想问你,一年前那场赵总牵头办的慈善晚宴上,给君瑶发照片的人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虞兰眸光一闪,她没想到洛翼来就只是为了确定这件事。 “你想知道偷拍你和我的那个人是谁。怎么,是唐君瑶还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吗?她怀疑我们有一腿?说实话,能对她造成一点困扰,我很高兴。” 她勾着嘴角说。 洛翼见她知道偷拍的照片是什么内容,就知道这肯定和她有关。他沉着眼眸,皱眉道,“你真让人恶心。” “等等。” 虞兰又叫住他,笑着说: “洛翼,其实三年前我们见过面,我听到你对你的朋友说了什么。你的朋友说唐君瑶空有美貌,还是像我这样有气质的女人更适合你,问你想不想认识我,你说算了吧,因为和我这种女人在一起,就不能只是玩玩了。 看来你对我的评价很高啊。现在,你又何必装作丝毫没有对我动过心的样子呢?如果不是唐君瑶给你们洛家生了个儿子,你真的会娶她进门?” 1500章 羞辱 虞兰的提问让洛翼浑身一僵。 但他身体僵硬,不是因为在他眼里,唐君瑶就只是一个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他是因为感情才想娶她。 唐君瑶怀孕的事更像一个契机,让他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的契机。 如果他们双方之间没有感情,他相信唐君瑶根本不会选择留下这个孩子,他也不会和她结婚。 只是,他知道唐君瑶在被爆料出未婚先孕后嫁给他,这在很多看客眼中她就是靠生儿子才傍上的他。一想到这些人会存在这样的想法,唐君瑶和他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她就要面对这样审视着她的不善目光,他心里就很难受。 这在他看来,是一种对唐君瑶的羞辱,也是对他们感情的羞辱。 而他也真的万般后悔,他后悔没能在一开始保护好唐君瑶,是他的冷漠让她受到了这样的羞辱。如果他能直接拒绝父亲给他安排的相亲,那他现在爱的女人就不会落下这样的名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 虞兰有些沙哑的嗓子里发出咯咯的怪笑,她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洛翼浑身不适,出奇的愤怒,“唐君瑶还自以为你有多爱她,可她在你眼里,一开始是玩具,后来是生孩子的工具,你从来没把她当成人看,更遑论是爱人——”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洛翼忽然猛地回过身,一拳砸在了阻隔他们的那一层玻璃上。 虞兰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他刚才的动作是那么凌厉,让她以为他真的会一拳砸在她脸上。 警报声响起,警方的人在这时冲进来。 和洛翼熟悉的那名警探冲在最前面,拉住洛翼的胳膊,看到他砸到钢化玻璃上鲜血淋漓的右手,不禁怔住道,“洛少,你这是——” 洛翼知道自己失态了,他疲倦地闭了闭眼睛,然后看着坐在玻璃窗后的虞兰,面无表情地说: “不管你这个卑鄙的疯子怎么想,我都深爱她,她也值得被爱。” 说完他转身离开。 走到外面,他对跟上来的警探抱歉道,“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警探哎了一声说: “洛少,你也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啊,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你这么生气?” 刚才警探一直坐在另一个房间,通过监控录像看着洛翼和虞兰的对话。 洛翼顿了顿道: “那个女人羞辱我的妻子。” 闻言,警探微微一怔,然后摇头道: “让那女人自以为是去吧,这回她会被重判的。我看她现在就是一想到自己从风光的大明星变成蹲监狱的犯人,发起疯了。这种下作的人,她说的话能代表什么。” 洛翼看着警探,点了点头。 “倒是你的手,这得去医务室包扎。” 警探端起他的右手腕,看着那触目惊心的鲜血,忍不住啧了一声道。 他刚才那一下得用了多大的力? 这个豪门阔少能为自己的妻子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重感情的人了。 另一边。 一家规模不大的工作室外,有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孩嚼着口香糖,走到前台道,“我找陶雪。” “你找陶雪老师?” 因为说话的女孩遮着脸,前台招待没认出她是谁,不禁询问道,“你是谁啊?” 女孩微微一笑,把口罩和墨镜摘下,看着对方说: “认出我了吗?” 前台招待不禁一愣,她最近刚在一档电视综艺上见过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对方就是最近频繁登上热搜的许雯纱。 “许小姐,你等一下,我这就给陶雪老师的经纪人打电话。” 回过神,她刚忙挤出微笑,拿起座机就要开始打热线电话。许雯纱却在这时道: “你们公司也不大,从这头走到那头也就十分钟,我直接过去就得了呗?” 前台被许雯纱的话噎了一下,笑意更加勉强,“许小姐,我们公司是有规定的,来的人如果没有预约就要现场打电话通知,这个请您包容一下。” 因为之前虞兰粉丝那一闹,基本上关注娱乐圈的年轻网友都知道了许雯纱的存在,也顺道了解了许雯纱的身世,倒是变相地提高了许雯纱的知名度。 所以这个前台招待当然也知道,许雯纱家里的背景可是很硬的,她不想得罪了这个人,才格外客气了一些。 “那行,你打吧。但我不要见陶雪的经纪人,我就要见陶雪本人。” 许雯纱坐下,对她露齿一笑说: “我想和你们陶雪老师聊聊。”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中年人匆匆走出办公室,到前台一看见许雯纱就热情地笑道: “许小姐,你怎么来了?你要找小陶啊,她就在公司附近吃午饭,我已经打电话给她,让她回来了。” 许雯纱伸出手和对方相握,然后不卖关子直接说: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要和陶雪说清楚一件事。” 听她的口吻,那经纪人心里有些发虚,心想难道是陶雪得罪过这位大小姐? 他想询问什么,可许雯纱却已经坐到一旁拿出手机,他也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半晌,陶雪终于回到公司。 她还不知道是谁来了,只听经纪人在电话里叫她抓紧时间回来。因此脚一踏进公司,她就抱怨道,“我点的饭还没上呢,就被你催回来了,什么要紧的事啊?难道是那个真人秀节目同意我们的条件了?” 经纪人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看见坐在一旁的许雯纱。 许雯纱抬起头与她相对的那一刻,她的脸色微变。 “陶雪老师,好久不见啊。” 与陶雪的不自然不同,许雯纱表现得很淡定很平静,她走到陶雪身前,笑着问: “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吗?” 陶雪脸色微僵,顿了顿才道: “我怎么知道?” 经纪人看到这一幕,心想这两人还真的有过节啊,他怎么不知道陶雪什么时候还得罪了这位大小姐呢? “呃,两位,要不还是进我办公室说话吧。许小姐,我给你倒茶。” 他怕别的员工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赶忙道。 许雯纱看了脸色难看的陶雪一眼,笑了笑就答应了经纪人,朝办公室走去。 门关上。 “陶雪老师,我也不卖关子了,之前透露消息,说我要取代虞兰演楼水月这个角色的人,就是你吧?” 许雯纱甚至都懒得坐下,开口就直奔主题。 陶雪冷笑了一下说: “许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要是怀疑这是有人泄露的,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包括演员和工作人员,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卖消息的人啊。” 说着,她还摊开手道,“虽然那天我是和你发生了一些口角,但我还没这么小心眼。而且我们和剧组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我要是泄密那就违背了职业道德,我何必这么做。” 许雯纱看着她道: “那我如果说,我知道就是你呢?” 陶雪皱起眉头,嘴角的冷笑更甚,“你说是我也没有证据吧。许小姐,我比你虚长几岁,作为前辈有件事我想提醒你,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 许雯纱哎哟一声,“你也就二十八岁的年纪,就开始倚老卖老了?早了点吧?” 陶雪被她话里的刺扎得脸色一变。 这小丫头的嘴还是这么毒。 经纪人端茶进来,刚好听到她们剑拔弩张你来我往的交锋,立刻劝道: “许小姐,你和小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其实小陶真不是那样的人,我们把话说开就好了啊——” 许雯纱看了经纪人一眼,笑道: “这么说你作为她的经纪人,但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咯?” 经纪人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看向陶雪。陶雪掩饰般微微侧着头,没有直视他。 而许雯纱也不等他们继续交流,就打开手机上的一段音频,开了外放道: “陶雪老师,你听听这段录音。” 1501章 小魔女 录音也就五分钟的时长,那里面的女声很明显就是陶雪的声音。她在和一个男声对话: “蜀山行剧组换人的事情已经定了,楼水月这个角色,现在就是许雯纱的囊中之物。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准。” “你的意思是许雯纱抢了虞兰的角色?” “哼,那小姑娘仗着自己家的关系,用了不少手段才从徐导这里拿下这个女三号。徐导要不是看在她家里的关系上,才不会让她来演。你到时候写稿的时候就说,虞兰只是要在家养病休息,所以向剧组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许雯纱就趁虚而入抢角色,嘴脸太恶心。怎么带节奏,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当然,我干在这行都多久了,保准这次惹起众怒。陶雪老师,合作愉快啊。” 听到这里,陶雪的脸已经绷不住,她浑身微颤。 这段录音怎么会到许雯纱手里?她之所以敢用真声和在这个人联系,因为对方是她已经合作过很多次的多年熟人了,她甚至知道对方的家庭住址,也是她一直威胁他如果不合作,那就对他家人不客气。 这个人怎么会出卖她?他怎么敢? 经纪人都大为震惊,他没想到陶雪还能瞒着他做出这种事。 “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吧,你看他一口一个陶雪老师,多尊重你啊。”许雯纱微微笑道,“不过你这位朋友也怪靠不住的,他早就有摆脱你的心思了,不然你们暗地里的交易怎么会被录下来呢?” 陶雪感觉浑身都在冒冷汗,她知道这段录音要是被许雯纱公布出来,那她在娱乐圈绝对混不下去了。她现有的这些资源和人脉,也都会因此付诸东流。 她看着许雯纱,虽然内心对这个小丫头充满恨意,但她这时不敢再得罪对方,反倒哀求道: “是我一时糊涂,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不要什么补偿。” 许雯纱斩钉截铁,冷冷道,“你之前是存了想借着网络暴力逼我退圈的心吧?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被骂得有多惨,连带我的家人都被辱骂。我走出横店影视城的片场时,还被人当众往身上扔东西。” 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那些人骂得越狠她就越有干劲,但这不代表这一切就可以这么过去了。 尤其是陶雪这个始作俑者。 “我,我真没想逼你退圈,”此时此刻,陶雪的辩解是多么无力,她自己也知道,可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求一条生路,“许小姐,要不你也骂我吧——” “骂你?” 这回轮到许雯纱冷笑了,“抱歉,我没口吐脏水的兴趣。” 陶雪颤声道: “那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你知道如果你把录音发布到网上,那我的事业就都毁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就当我求你,你私下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你不能把我逼到绝路上。” 许雯纱望着她,忽然觉得她这种人真是可笑。 之前她想毁了别人事业,现在轮到自己的事业受到威胁了,她又这么慌张害怕,那既然这样她为什么做不到和别人共情?这就是典型的见不得别人好吗? 许雯纱自认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可也瞧不上这么坏心思的人。 “如果你发布录音,那我就真活不成了。” 陶雪捂着脸低下头说。 “那你就活不成呗,关我什么事?你之前要是有机会,也会让我活不成的。” 许雯纱微笑道: “现在开始装可怜,拿这一套想让我心软,可我的心才没这么容易软呢。陶雪老师,你整天在外面装人美心善的白莲花,可私下却做这种事,你不觉得你欠大众一个交代吗?” 自从她许雯纱进入演艺圈出道之后,就有的是人说她靠家里的关系。可不管她是靠关系也好,还是靠实力也罢,她做的一切都正当光明,还真没用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别人说她是富二代靠资源也就罢了,她最烦的就是像陶雪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居然也有脸说她。 陶雪抬起头看着她,仿佛无比可怜地说: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可是许小姐,就算是罪犯都有重新接受改造的机会,你不能就这么一棒子打死我吧。” “我也没想一棒子打死你呀。” 许雯纱也用无辜的口吻道,“我只是把你说过的话放到网上,这叫什么一棒子打死?话是你说的,事情也是你做的,要说有谁毁了你,那也是你自己。” 陶雪眼睛通红,恨恨地望着许雯纱,好像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一样。这时,她又想到什么看向自己的经纪人哭诉道,“公司得帮我啊,这个录音一旦流传出去,我就毁了——” 经纪人气得甩开被她抓住的手道: “事情是你自己做的,你干这种事时怎么不想着公司?自从你来了公司给你多少资源,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吗?” 看着她们吵闹,陶雪露出绝望的神情,许雯纱又在这时道: “陶雪,你想要一条生路,我不是不可以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句话对陶雪来说就像是救命稻草,她仿佛一下子见到了希望,仰望着双手抱胸的许雯纱道: “什么条件?” 许雯纱顿了一下说: “之前有新闻说你和一个慈善组织做了活动,说要捐钱给山区建设希望小学,帮助贫困的孩子学习,但后来活动结束你曝光率都得到了,却又传出消息指控你假捐,后来假捐的消息都被压下去了。” 陶雪不禁愣住,没想到许雯纱会提起这件事。 “你是真的没兑现曾经的捐款承诺?” 许雯纱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她,冷冷道,“说实话,别想骗我。只要我想调查,都能调查到的。” 沉默了半晌,陶雪说: “那是为了节目效果,我和主办方说好的场面上说一个大些的数字,这本来就是我上那个节目的条件之一,是协议的一部分。后来我也确实捐了钱,虽然没有那么多,但我也确实自己拿了五十万。” 许雯纱呵呵一笑道: “追求这种节目效果,你虚不虚伪啊?不想捐那么多可以,也没人逼你捐,但你不能又上节目在公众面前做出承诺,又不兑现承诺啊?你是靠假的谎言得来的名利,你不心虚吗?” 陶雪敢怒不敢言。 她是觉得她上这个节目,本来就是用自身的知名度为那个慈善项目带来了曝光度,要是没有她谁会关心这项目呢?那些贫困的孩子能得到更多人的捐助?现在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像唐君瑶这样的顶流都是靠知名度和粉丝赚钱,那她的知名度就不是钱了? 所以她认为自己和主办方达成协议把数字说大,这也没什么不对。慈善项目得到了关注,她得到了被人说善良的好名声,这对双方来说不都是双赢吗? 即使她是欺骗了公众,欺骗了那些仰望她的孩子,可她也给他们带来了好处啊,炒作不都是这样运作的吗?娱乐圈里谁又那么干净呢? 后来有人说她假捐,是她找主办方把消息压下去的,从头到尾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现在即使被许雯纱当面质问,她也毫不心虚。 如果不是担心许雯纱把录音内容曝光出去,她才不听这小丫头片子的废话。 “你说的条件,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把我假捐的事坐实了?” 陶雪低声道。 许雯纱嗤了一声说: “我可没这么无聊,谁关心你是不是假捐,要曝光这件事还得让你占用公共资源。这样吧,你想让我为你保密录音的内容,那你花钱给我封口费好了。” “封口费?” 陶雪有些愕然,她知道许雯纱并不缺钱,想不到对方要钱有什么用。 “我看了你之前上的那个慈善节目,你说总共要捐三百万。” 许雯纱勾着嘴角道: “现在都流行假一罚十,因为你没信守诺言,所以罚你多给两倍,你没意见吧?” 陶雪有点懵,半晌后才明白许雯纱的意思。 “你想让我捐九百万给那个慈善项目?” 她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你是嫌多还是嫌少啊?” 许雯纱笑着问,“你要是觉得九百万买你在娱乐圈的前途,这个价钱有点少呢,你想多加一点,我没有意见。” 陶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片刻后才道: “我要是捐了这九百万,你就把录音销毁,不曝光我了?” 许雯纱点头道: “像你说的,这就是交易呗。” 陶雪咬牙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那好,我同意。可我们得签一份协议,我怕到时候我给了钱,你会毁约。” “虽然我不像你这样两面三刀,但你要签协议,可以。” 许雯纱淡然地说。 其实她来之前就想到过陶雪会提出要签订协议的事,所以她咨询过她父亲的律师,问对方她这么做是不是犯/法了,算不算敲诈勒索,那位律师说只要在签订协议时规避一些有争议的条款,那就不算。 两人商量好过一天签协议。 “还有啊,陶雪老师,我劝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背后插刀的事。保不齐你哪天就惹了你惹不起的人,到时候你就真混不下去了。” 离开前,许雯纱笑了一下道。 等许雯纱走后,陶雪瘫在沙发上。 以她目前的积蓄来说,拿出九百万不能说要她倾家荡产,可她的身价比起一线女星又毕竟相去甚远,这九百万她也得卖了房产才能拿出来,算得上大出血。 但如果九百万能让许雯纱销毁了那段录音,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事态好的发展。 “怪不得许雯纱的粉丝都管她叫什么小魔女,她还真是一个恶魔!” 她愤恨地嘀咕着: “凭什么就让我拿九百万捐善款?许雯纱家里那么有钱,她家捐了这么多钱吗?还说我虚伪,那她爸妈呢?” 经纪人听到她说的话,看着她道: “她爸妈还真的捐过比这多得多的善款,你不知道她母亲是谁吗?” 陶雪怔住,皱眉问道: “是谁?” 经纪人缓缓说: “她母亲姓孔,就是曙光慈善基金会的会长。业内有人士保守估计,她家捐出的钱将近两个亿肯定是有了。” 陶雪垂下头,心里还是愤恨。 就算许家真的捐了这么多钱那也是因为他们的总资产多啊,她要是也有几十亿的资产,那她捐出几十分之一又怎么样呢?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沪城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楼餐厅。 现在是吃下午茶的时间,很多穿着时髦的女人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这里。温潇戴着墨镜走到最好的位置,看到薛卿霜已经坐在那里等了。 见她来了,薛卿霜合上手里精致的菜单说: “咱们就要最高等级的两人套餐吧。” 温潇看到她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点完头后顿了顿问,“见鹿还是不愿意理人?” 1502章 还有这种事 一提到这个,薛卿霜就叹了口气道: “我是没想到她这孩子会这么倔,比我当年还倔。” 温潇听了不禁回想起当年,现在想想楚见鹿在执拗上是有些像她的母亲。 “可能还是她年纪太小,所以才会放不下。” 顿了一下,温潇轻声道。 其实因为是左惟爱主动和楚见鹿说要分手,所以温潇一直觉得对不起楚见鹿,总感觉是自家儿子伤害了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她想要弥补,可这又不是她能弥补得了的事。 她只能希望楚见鹿走出这段阴影,可却没想到对方现在却在阴影里越走越深。 所以听到楚见鹿状态不好,她是真的着急。 “其实这件事真不怨你家儿子。” 薛卿霜看着温潇,似乎从她脸上看出了担忧和愧疚,缓缓道: “青春期的情愫都是这样朦胧易变,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初恋都是无疾而终。见鹿和我说过,她和惟爱在一起时,惟爱一直都很尊重她,很体贴照顾。知道他们在一起时,我的女儿被善待了,作为母亲我也就放心了。” 她越是这么说,温潇就越是过意不去。 “我真的很喜欢见鹿,如果我们两家注定没缘分当亲家,我希望见鹿以后能遇到比惟爱更优秀,更适合她的人。” 说这些话时,温潇都是真心。 “我知道。” 薛卿霜最近一直阴郁的心情,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有些温暖。“你一直都是很善良的人。” 正因为温潇的大度,她现在才能像老朋友一样坐在温潇的对面吧。她知道如果换成另一个人,就凭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可能两人就真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温潇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 “之前我们说的事,我找到了几个男孩还不错的,这是他们的照片,你看一看?” 说完,她就把手机递给薛卿霜。 薛卿霜因为自己以前的身份,所以格外不愿意进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也不想和那些富太太有什么交往,在沪城社交圈里算是最低调的财团太太了。 只是这样的低调就导致她在沪城也实在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她想给楚见鹿介绍几个出身不错的男孩,才要通过温潇。 她划着屏幕上的照片,发现温潇的眼光真的是不错,找的这些男孩都是看上去气质清爽阳光,给人感觉非常好,而不是那些一看就被家里宠坏的纨绔子弟。 “你现在看的这个男孩,他的父母都是高校的教授,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孩子。” 温潇笑着介绍道: “他已经去世的祖父是很有名的医学家,在国际上很有知名度。我认识他妈妈,她是一位非常知性温和的女士。她还和我说过,她的儿子已经读大学,她倒是也想让他多认识一些女孩子。” 薛卿霜听着就有些心动了。 要是能让这样的男孩和楚见鹿认识,她的女儿应该就能走出来了吧? “那就这位姓庄的男孩吧,你帮我介绍一下。” 说完之后,薛卿霜又有些忐忑,她想到男孩的家世,担心他们会因为她以前的身份对楚见鹿有偏见。而且据她所知,很多这样的书香世家都不喜欢和商界的财团联姻。 温潇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对她摇了摇头道: “你放心,我和他的父母都接触过,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其实反倒越是这样高知的家庭,父母都越开明,比起门第之见,他们更在意的是孩子的意愿和感情。 温潇觉得楚见鹿实在是个很好的女孩,只要家长一接触她,就会喜欢她。 一天后。 楚见鹿背着书包,有些头疼地推开面前咖啡厅的门。她也不懂她妈妈又抽了什么风,非把她从家里叫出来,让她见什么人,到底是谁啊? “您就是楚小姐吧?请跟我来。” 服务员客气地把她带到窗边的位置,她看到已经有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坐在那里等了。 两人目光对上,都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你是?” 楚见鹿实在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她也不认识面前这个男孩啊,难道是她家亲戚的孩子? “我叫庄旭。” 对方站起身,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自我介绍道。 楚见鹿还是一脸懵,出于礼貌也只能跟着说出自己的名字,“呃,我是——” “你叫楚见鹿,我知道,很好听的名字。” 让她意外的是,庄旭微笑着说。 咦,对方知道她是谁,难道真是亲戚家的孩子? 那她怎么没见过这个表哥呢? 坐下之后,庄旭很绅士地把菜单交给她,问她想喝什么,要不要吃一些甜品。他这个人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有一种学者般的斯文气质,再加上他戴着眼镜,笑起来的风度,真的给人无形的好感。 面对这样文雅绅士的男生,楚见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太糙。 她想问问庄旭今天的见面是怎么回事,因为看他淡定的模样,他应该是知道的,可这句话她也问不出口,不然好像怎么回事似的。她只能在心里疯狂吐槽她亲妈,把她叫来又不和她说清楚,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现。 点好了要喝的咖啡,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后,楚见鹿看着庄旭道: “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吧?” “当然可以。” 庄旭笑得温和。 楚见鹿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该聊什么,顿了顿说,“你认识我爸妈吗?” 庄旭看着她明白了什么,咳嗽一声后说: “你母亲没有和你说,这次为什么要见面吗?” 楚见鹿更尴尬了,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庄旭就坦诚道: “其实是薛阿姨让我来见你的,她说想让我们认识一下。” 什么?认识一下?! 楚见鹿的脑海里仿佛跑过一万头草泥马,她妈真是要让她相亲啊?! 她出门时怎么就没想到,她妈妈都会给她这个还没高考的女儿介绍男孩认识呢。 人家当妈的都是等孩子大学毕业了才介绍对象,哪有像她妈这么丧心病狂的?她妈妈这么着急,咋不给她定个娃娃亲呢?不过说起来,要是当初她爸妈能给她和左惟爱定娃娃亲,那她愿意死了,现在做梦都能笑醒。 出了一会儿神,楚见鹿猛地回过神来,对上庄旭含笑的目光,挠了挠鼻子道: “庄哥,抱歉啊,我不知道我妈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我还小。我还没上大学呢,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这事对我来说太早了。” 1503章 相亲 一股脑说完之后,楚见鹿就提心吊胆地看着庄旭,她挺担心庄旭会觉得没面子丢脸什么的,或者是觉得她们楚家在搞什么,她既然不愿意相亲那还来这里干嘛? 但庄旭却没像她担心的一样沉下脸,面上的笑意还是那么温和,顿了顿就道: “是这样啊,那你不要有压力,今天就当来和一个普通朋友喝咖啡好了。” 他没有丝毫要强求的意思,那么平静,虽然面露些许遗憾,但还是对楚见鹿安抚般笑着,让她不要紧张。见状,楚见鹿心中的内疚更甚。 这么好的男生想找怎么样优秀的女朋友找不到,还需要相亲吗?她妈也真是的,把她介绍给人家干嘛? 根本就是瞎扯嘛。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两人点的咖啡。 楚见鹿垂着眼眸接过那杯拿铁,也不加糖就直接喝,庄旭不禁看了她一眼轻声问: “你不怕苦吗?” 闻言,楚见鹿回过神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道,“没什么,比这更苦的我都尝过。” 庄旭若有所思般点头,也没问她还尝过什么,这倒让楚见鹿松了一口气。其实庄旭倒是想多找一些话题,但他看出楚见鹿对这场介绍的排斥,所以他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女生为难,也就作罢。 两人无声地喝着咖啡,面对面坐在黄昏时分的街边咖啡馆,这倒是有些像偶像剧里的场面。 把一杯拿铁喝完,楚见鹿想到什么,看着庄旭说: “庄哥,我可以问一句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她倒是想知道,她一直不喜欢在上流社会社交的母亲怎么会忽然找来这么一个男孩呢?看庄旭的举止谈吐,她就知道他肯定是出身良好,而且还是那种很有文化底蕴的世家,否则培养不出这种普通同龄人没有的气质。 “我的父母都是教授。” 庄旭说话时的腔调不急不躁,让人感到谦虚却不做作。 楚见鹿啊了一声,心想她果然没看错,还真是书香世家的少爷,不过她还是想不到她妈妈怎么会认识的他? 她看着庄旭,觉得人家专门来这里见她,她全程什么话都不说,那也太不好了,又礼貌地询问: “我看你应该比我年长一些,你已经在读大学了吧?你是什么专业的呢?” 庄旭颔首笑道: “我目前在沪城大学的医学专业在读,已经在准备考研了,我的理想读研院校是牛津大学。” 原来不仅出身好,还是一个学医的学霸。 楚见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注意力又不知不觉地都放在了沪城大学这四个字上。 左惟爱不是说,他想考的也是沪城大学吗?如果她和父亲没有那个赌约,她就可以任性地去考一所和沪城大学挨得很近的艺术院校,然后一到下课就跨校去搔扰左惟爱了吧? “你想考的大学是哪一所呢?想好以后要读什么专业了吗?” 庄旭见楚见鹿又盯着自己发呆,不禁笑了一下道。 楚见鹿猛地一颤,对上庄旭那温和却好像能看出她内心秘密的目光,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个无措的小孩。她轻轻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说: “我想考的是北城大学,因为这家大学有国内最首屈一指的金融系,我的理想专业是经商管理。”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理想从艺术变成了经商,而她已经习惯这么说了。 “那很好啊。” 庄旭见她眸光黯然,有些不解道,“你怎么好像——” 没等他话说完,这时咖啡馆的门被人匆匆推开,一个穿着粉裙子的女生匆匆走到他们这桌前,然后摘下墨镜,直接坐到庄旭身边摇晃着他胳膊说: “旭哥,你拒绝和我一起吃晚饭的邀约,就是为了和别人喝咖啡啊?” 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原本镇定自若的庄旭微微变了脸色。 楚见鹿好奇地看着对方,然后忽然捂住嘴指着她道,“你,你不就是那个电视上的——” “我叫许雯纱。” 许雯纱不着痕迹地审视着楚见鹿,然后伸出手和她相握,甜蜜一笑道,“你应该看过我演的戏吧?或者是看过我参加的综艺节目?” “对,就那个游戏的真人秀,我同学都很喜欢看。” 楚见鹿点头道。 别的年轻女艺人上综艺节目,都挑一些轻松的,但许雯纱却偏偏剑走偏锋,选了一部以玩得疯著称的游戏节目,面对各种令人发指的惩罚游戏面不改色,因此得到了小魔女之称。 见和她旭哥一起喝咖啡的女孩还真的认识自己,许雯纱脸上的笑容变得友好了一点。 “你想要我签名吗?” 她歪着脑袋道。 楚见鹿愣了一下,原本想说不用了,但她觉得既然许雯纱都问了,而且自己的同学有不少都很喜欢这个在节目中泼辣狡黠的小魔女,那就签一个吧。 “好,那谢谢了。” 许雯纱二话不说就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便签本,随手撕下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楚见鹿时顿了顿道,“除了上综艺节目之外,我的主职还是当演员哦,如果有空你可以看看我演的戏,我演技还不错哦。” 看到她自信的笑颜,楚见鹿不禁再一次愣住。 这个女孩说她是演员? 楚见鹿的眼睫微颤,她曾经的理想也是当演员,但那都是曾经了。想及此,她很快就克制住心里的那一抹异样。其实有些时候,她可以对自己相当狠。 她不是狠不下心来忘掉左惟爱,她只是不想忘掉他。 “雯纱,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这时,庄旭终于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许雯纱,缓缓开口。 “路过啊,看到是你我就进来了。” 许雯纱毫不心虚地回答。 庄旭是不相信有这么巧的路过,但当着楚见鹿的面,他也不能质问许雯纱。他只好抱歉地看着楚见鹿说,“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没事,其实今天是我该说对不起的,浪费了庄哥你这么多时间。” 楚见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许雯纱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能说是浪费,今天很愉快。薛阿姨说会有司机接你回家,那我就不送你了。” 对楚见鹿礼貌地说了再见,庄旭就站起身告辞,许雯纱不禁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可在庄旭的余光落到她脸上时,她又显得那么无辜,好像今天的相遇真的只是意外。 而庄旭想到什么,原本迈出的脚步顿住,又看着楚见鹿道: “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加油。北城大学是非常优秀的学校,那里会是你梦想的起/点。” 说完,他就颔首离开。 楚见鹿说不出自己此刻内心的感觉。 是啊,那里会是她新的起/点。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从她下决心的那刻起,她就要无畏地走下去。 许雯纱也在这时站起身,对楚见鹿潇洒地挥手说了拜拜,就追着庄旭出去了。 咖啡馆外的街道上。 快走了几步想要追上人,却见庄旭还是维持着原来的速度没有放慢脚步等她,许雯纱笑嘻嘻地拉住他的袖子道,“旭哥,你生我气了?” 庄旭顿了一下,回头看着她说: “雯纱,我说过我们不合适的。” 闻言,许雯纱的嘴角仍旧上扬,她放开他的袖子说,“你有说我们不合适的权利,我也有继续追求你的权利啊。” 庄旭皱着眉头,被她说得无言以对。 和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他对身边的女孩子一直都是体贴照顾但不越界,可以说任何时候他都十分得体,唯独许雯纱总能让他破例。他发现自己还真有些招架不住这个能闹能笑的小魔女。 而最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是,许雯纱在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就说喜欢他。 面对女孩子的心意,他是想温柔以待。他自认对许雯纱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就想委婉地拒绝她,可却没想许雯纱听了他的婉拒后,很霸气地说: “你误会了,我喜欢你是真的,但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立刻接受我。我今天把话放下,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要追求你,追到你喜欢我的那一天为止。” 他当时真是哭笑不得,这么大胆的话居然会是一个女孩子说出来的,而许雯纱眼中执着炽烈的情绪,又让他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不喜欢你,你该怎么办?” “我不说了吗,追到你喜欢我为止,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我的。” 回想起不久前的这段对话,庄旭更感头疼,他看着面前仍然缠着自己的许雯纱道: “雯纱,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办——” “难办什么啊?不就是你来相亲,我给你搅黄了吗?” 许雯纱双手一叉腰,淡定道,“而且也不是我搅黄的吧,你跟那姑娘本来也没火花啊。我来还帮你们俩解围了,你们都该感谢我才对。” 听到她的歪理,庄旭又是哭笑不得,他只能道: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弃追我?” 许雯纱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脸凑过来。他皱着眉觉得这个距离太亲密,有些越界了,所以没有动。 “傻子,你凑过来我就告诉你。你是不是男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啊。” 她挑眉道。 “我确实怕你。” 庄旭半信半疑地按照她说的凑过来,她把嘴贴到他耳边一厘米的距离,热气吐在他敏感的耳身上,让他有种异样的暧昧感觉。就在他要退开时,许雯纱的嘴已经飞快地移到他脸边,在他右脸上亲了一口。 还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啵。 庄旭的表情好像没变,但脸颊却是微红。 许雯纱哈哈大笑,然后一溜烟跑了。 1504章 傻丫头 “闺女,回来了?” 耳尖地听到大厅传来关门的声音,薛卿霜放下手里的杂志,走过来道。 楚见鹿双手抱胸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 “妈,你长能耐了啊。” 这一幕有些怪异,旁边的女佣强忍着才憋不住笑,听大小姐这口气,就好像当妈的不是夫人,而是大小姐似的。 薛卿霜有些心虚地咳嗽一声说: “你别跟我瞎扯,我就问你和庄旭见面见得怎么样?” 楚见鹿一听就气笑了,她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瞪着薛卿霜道,“你还真是想让我去相亲啊?” 薛卿霜冷哼道: “不然呢?我让你去认干哥哥的?你们俩没拜把子啊?你认他当大哥,那你就是二弟了。” “妈你这么说就太伤我自尊心了吧,我就算和庄哥拜把子,我也是二妹啊。” “二妹?” 薛卿霜对楚见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上下打量着自己女儿,“就你这身板这气质还二妹呢?要我看你当二弟都委屈你了,不如还是你当大哥吧,人家庄旭不比你文雅细腻得多。” 楚见鹿气得七窍生烟,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结束了刚才的相亲场面,跑回家后还被自己亲妈一顿数落,这人活着也太难了吧? “妈,你是我亲妈吗?你怎么说话的?” 指着自己,楚见鹿一脸悲壮,怒道,“哪有你这么拐着弯骂你亲女儿的?” “我没骂你。” 薛卿霜顿了顿,但楚见鹿确定从她的眼里看出了一抹嫌弃。 楚见鹿有些不满,觉得她妈过分了,伤她自尊了,可她一看薛卿霜那窈窕火辣的身材,那冷艳充满女人味的绝美容颜,再想到自己的平板身材和总是被人称之为傻白甜的脸,顿时就无话可说。 “见鹿,你傻啊。” 母女相望许久,薛卿霜先低叹一声,捂着额头道,“这么好条件的男生,你都不好好把握和人家见面的机会,学习好长得又帅,这是多少人的校园男神?你就算一开始对人家没意思,那也先和他相处着试试看啊。” “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即使对人没意思,还把人当备胎呗?” 楚见鹿觉得她妈的价值观是扭曲的,必须要得到健康良好的再教育,“妈,你刚才说的那种行为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妥妥的渣女行为。做人要善良。” 薛卿霜把脸一沉,怒道: “你这傻丫头,我看你是脑袋进水了!” 楚见鹿干脆破罐子破摔,笑着说,“妈,我就是脑袋进水了,你知道我心里有人,以后别再给我安排这种节目了啊。你就不怕你的傻丫头出去给你和爸丢脸?” 薛卿霜被她噎住,半晌道: “把你手机给我。” 楚见鹿不禁有了危机感,赶忙扑到沙发上捂住自己的书包道,“为什么?我都过完十八岁生日一周了,我有隐私权!” “谁要看你的隐私?谁稀罕?你给我我都不看!” 她夸张的演技把薛卿霜逗笑,但薛卿霜又很快板起脸说,“我是要你微信,我帮你和庄旭聊几句。” 闻言楚见鹿眨巴着眼睛,松开书包看着她道: “妈,不用聊了,我没加他好友。” “什么?!” 薛卿霜气得差点晕倒,惊颤道,“你连人家微信都没加?那你是干什么去了?” “我喝咖啡啊。” 楚见鹿无辜道,“你叫我去的时候不就说,想让我在咖啡馆见一个人吗?你的要求我都完成了,人也见了,咖啡也喝了,为什么要加微信?” 薛卿霜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楚见鹿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拿着书包上楼了。 等她走后,女佣走到薛卿霜身边轻声道,“夫人,您消消气,我觉得大小姐去见这位庄公子,还是有用的。您不觉得她今天的话变多了吗?” 薛卿霜微微一笑,有些欣慰地点头说: “她今天是变得活络开朗了很多,不再像这段时间以来的死气沉沉,好像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傻丫头。” 她其实也不是非要让楚见鹿通过这种方式就把左惟爱忘了,只要能从楚女儿脸上重新见到青春的鲜活神情,这对她来说就已经值了。想了想,她拿出手机又给温潇打电话。 “卿霜,俩孩子见过面了?怎么样?” 温潇自然地问道。 薛卿霜苦笑了一下说,“庄旭条件很好,人也可靠,但我家那傻丫头也把握不住机会,见完面连人家微信都没加。哎,不说这个了,你能不能再帮我安排几个男孩?” 温潇一怔,“几个?” 薛卿霜知道这件事真的麻烦温潇了,欠了温潇很大的人情,可为了女儿的心理健康着想,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和请求道: “见鹿虽然和庄旭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但她回来后一时变得开朗了很多,我想多让她和同龄的男孩见面,还是有用的。你能不能——” 她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温潇就已经了然地笑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没问题,就当真让见鹿交朋友了,年轻人嘛。” 温潇的善意让薛卿霜很感激,她低声说了句谢谢,温潇却说: “这事你和我说什么谢谢啊,你不怪我,我就很高兴了。见鹿本来就是因为惟爱才伤的心,如果能帮助她走出阴影,我能做一点是一点。” 闻言,薛卿霜忽然有些感慨。 如果见鹿和惟爱这俩孩子真的有缘有分,左氏和楚氏能当成亲家,那见鹿有温潇这样的婆婆,她这个当妈的怎么也就放心了,不用担心女儿在婆家会受欺负。 横店影视城。 天气越来越冷,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中旬,而现场拍摄多办都是在室外,所以不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穿上了厚重的羽绒服取暖。唐君瑶也裹着羽绒服,但却不停地打着喷嚏。 接过小芳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唐君瑶泪眼朦胧。这次感冒不知怎么有了这个毛病,眼睛一见风就流眼泪,她以前明明不这样的啊?她揉了揉眼睛,对小芳道,“我现在看上去还好吧?” 小芳看着她肿起的眼睛,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 唐君瑶一见对方表情,就知道她现在状态有多糟。 她不禁着急起来,“怎么办呢,待会儿还要拍我的戏份,我这样怎么拍啊?” 原本她就这一张脸还拿得出手,现在连颜值都没了,她还拍啥,不如回家洗洗睡吧。 “君瑶姐,没事的,不行我们就和徐导请个假。” 小芳赶紧安慰她,“你回酒店躺一晚上第二天就好了。反正现在你的戏份都拍得差不多了,你偶尔休息一天也不会影响进度。” 可唐君瑶却抹着眼泪不想请假。 “你没听徐导之前还和剧组其他人说吗,说我是笨鸟先飞,虽然演技上有硬伤但靠勤奋也能弥补几分。我现在因为感冒就请假那不就是让他失望了吗?” 唐君瑶噘着嘴好像真要哭了。 小芳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有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君瑶姐,你哭啦?” 闻言,唐君瑶一怔,她赶紧把眼泪都擦掉,就在一片模糊中看到许雯纱朝她走来。 自从虞兰的罪行被公开后,剧组为了不更多地耽误进度,就赶紧和许雯纱签了合同。一天前许雯纱就正式进组,开始拍戏。她真的很有天分,徐导这么高的要求,拍她一个十九岁新人的戏却很满意,不用像唐君瑶一样总是卡。 原本还不看好许雯纱,觉得她来演楼水月,一定不如虞兰上一版效果的其他人也都在短短一天内,因为两场戏就对许雯纱改观,知道这个新生代女演员是有功力的。 唐君瑶的内心对许雯纱其实有几分嫉妒,但她和虞兰不同,不会因为这一点嫉妒就做出下作的事情来。 “雯纱,我有点感冒。” 此刻,她看着许雯纱解释道。 其实不用她解释,许雯纱一听她沙哑的嗓音就明白了。顿了顿,许雯纱对跟在身旁的助理道,“你把我的包拿来。” 一会儿后,许雯纱的助理回来。 “君瑶姐,你眼睛肿了,这个药管是用来敷眼睛的,用消炎的效果。这个眼药水滴眼睛,也是消炎。至于嗓子嘛,你喝点胖大海试试,我嗓子疼的时候就喝这个。” 许雯纱把她的包递给唐君瑶,笑道: “当然啦,这些都不是处/方药。你放心,用了最坏的效果就是没效果,不会有什么厉害的副作用的。” 唐君瑶愣怔着点头,没想到许雯纱会这么贴心,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道: “真的谢谢你了。我随身都没带这些东西,要是现在去买还得让助理跑很远的路。” 许雯纱笑了一下道: “这算什么。君瑶姐你要真想谢我,那就在徐导面前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呗,我看他很喜欢你这个后辈。” 唐君瑶不禁失笑,这个见缝插针的要求还真是许雯纱的作风。 “可是徐导也很喜欢你啊,你才来一天他就说对你满意了,这是很大的荣耀诶。”她笑道,“这说明他真的认可你表演方面的才华。不像我,他那是为了鼓励我好好演,因为我一懈怠就更追不上你们了。” 许雯纱若有所思地看着唐君瑶,然后说: “其实你现在已经比一年前演得好多了,我之前看你已经拍好的一段戏,都觉得你是不是被魂穿了。真的,你再努力下去绝对有脱胎换骨的效果,那些说你不会演戏的人真的可以闭嘴了。” 唐君瑶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副导演已经在喊许雯纱过去拍下一场戏。 “好啦,我走了,你先好好休息。” 许雯纱一边跑一边对她挥手。 唐君瑶看着对方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背影,嘴角仍然含着笑意,她原本以为许雯纱又会是一个心机女,但现在看,对方也有很可爱的一面。 正当这时,旁边一个刷微博的道具组工作人员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是谁偷拍的照片发到网上的?” 1505章 整容传闻 唐君瑶听到工作人员的话,不禁看过去,那名工作人员刚好也看向她,目光和她对上。只是一眼,唐君瑶就感觉到对方说的事好像和她有关系,走过去询问道: “你刚才说偷拍照片,是什么照片?” 工作人员有些慌乱的样子,好像怕她生气般不敢说,唐君瑶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尽量心平气和地笑道: “没事,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闻言,工作人员才迟疑着把手机给她看。 看到被发在微博上的照片后,唐君瑶脑仁就嗡嗡的疼,被偷拍的人不就是她吗? 不知是谁把她因为感冒肿着眼睛的样子偷拍下来,发到网上去了。 而这条微博才发了不到半小时,下面已经有几千的评论。 唐君瑶仔细一看,几乎都是她的黑子在冷嘲热讽。 “唐君瑶不是人间小玫瑰吗,这张脸怎么肿成这样了?” “平时就这状态,也亏顶流的粉丝吹得起美貌啊。果然顶流上镜都是靠化妆吧。” “这人的形象管理也太差了,本来就是靠脸博眼球的,还不好好管理形象,根本就不是合格的艺人。真的不知道她的粉丝到底粉她什么。” 看了这几条热评,唐君瑶还告诉自己不要因此被影响了心情,别和这帮本来就想找机会嘲讽她的黑子一般见识,可随即她就看到另一条相关微博。 点进去一看,好家伙,这条比上一条的流量更高。 而更让她生气的是,这个营销号说她的脸之所以会浮肿,是因为打瘦脸针起了负作用。而这条微博的评论区里聚集的一大批人,都是在说她整容的。 这些人言之凿凿,就好像他们亲眼见过唐君瑶做整容手术一样,不,就那万分确定的口气,应该是他们亲自动手给唐君瑶动刀的程度。 还有人混在里面说,唐君瑶其实根本就不是混血,她那双与众不同的蓝眼睛都是每天戴美瞳故意营造的,顺道还附带了一张图,就是唐君瑶被抓拍的丑照,这张照片上她眼睛就是黑的。 看到这里,唐君瑶都气笑了。 她八百年前就看过这张所谓的她没戴美瞳露出真实眸色的照片,那根本就是别人ps的。她真的是从母亲那里遗传到的蓝眸,她有必要撒这个谎? 很多她的孩子都回复这个人,说唐君瑶又是整容又是伪造瞳色,所谓的美貌都是假的,连带着她的人都是一个处处撒谎的大骗子,被吹成人家玫瑰,其实就是人工的塑料玫瑰罢了。 看着评论区的这些嘲弄声音,唐君瑶气得手都抖了。 她有时候真不想顾及自己的明星身份,巴不得用大号和这群黑子直接对线。 说她的美貌都是整出来的,他们有证据吗? 她爸妈就遗传给她这张天使面孔,这群人眼红嫉妒就造谣,还说得真事一样,根本就是又坏又蠢。 “君瑶姐,发生什么了吗?” 小芳见唐君瑶面色不善,也走过来。 唐君瑶正要把手机给小芳,又看到一条评论说,唐君瑶明明就是汉/人却要凹混血人设,这是她看不起华人崇洋媚外的表现,应该抵制这样的劣迹艺人。 “我去他八代祖宗的!” 终于,唐君瑶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怒吼。 另一边。 梦姐原本正在和一个品牌方谈合作代言的事,她的助手就匆匆敲门进来。 “网上又有人黑君瑶姐。” 闻言,梦姐和品牌方说了回头再聊后赶紧挂断通话,看着对方说,“什么情况?” 助手把那几条相关的微博给梦姐看。 “这些营销号忽然在同一时间发稿,用的是君瑶姐在剧组被偷拍的照片,然后他们就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术,引导恶意评论,制造出君瑶姐就是打瘦脸针起了负作用才会脸肿的假象。” 梦姐看了之后,沉着脸道: “这群营销号肯定是拿了钱才带节奏,一定是剧组的人偷拍的君瑶,然后又把这些照片私下发给了谁,再被人设计好传到网上。” 现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就连黑子都是一门职业。 喜欢一个人不是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也不是无缘无故,但如果有谁无缘无故还特别极/端地讨厌某个明星,那他很大可能就是职业黑子。 就比如说唐君瑶,她现在是娱乐圈当之无愧的顶流小花,她的人气是很多艺人都不敢想的,但与此同时,黑她骂她的人也乘风做浪,因为只要什么话题带上了她的名字,那就有流量,而流量在这个时代就是钱,就是真金白银。 “那我们要不要立刻澄清?” 助手低声道,“如果任凭他们带节奏上了热搜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被误导,以为君瑶姐真就是整容咖。” “澄清是必须的,但力度一定要够。” 梦姐沉吟着说: “不能只是发个不痛不痒的律师函说要告这些营销号。现在这年头,大家都看惯了这样的操作,光是这样回应已经没有力度了。必须要让大众都知道,他们说君瑶整容这就是造谣。” 因为唐君瑶在娱乐圈最大的亮点就是美貌,她之所以这么吸粉就是因为她这张可以恃靓行凶的脸。要是这个最大的亮点被泼上脏水,那对唐君瑶事业的影响很大。 “可我们说什么,很多人也不会信啊。” 助手有些着急道。 梦姐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她甚至感觉这次唐君瑶被黑的这波节奏对她们来说是机会,可以让唐君瑶彻底摆脱整容传闻的机会。 1506章 支持 “梦姐,你的意思是?” 晚上,唐君瑶开车回到沪城。办公室里,梦姐递给她一杯泡好的枸杞茶,笑了笑说,“那些人造谣你整容,还说你的眸色都是伪造的,可你怕什么?你的脸本来就是真的。” 当初谢总之所以会看好唐君瑶把她签下,然后重点培养这个一无所有也没什么特殊才艺的素人,几乎把全公司的资源都砸在了她身上,就是因为她足以傲视娱乐圈的美貌。 梦姐现在还记得星探把唐君瑶带进公司时,她眼前一亮的心情。几年前的唐君瑶远没有现在的风光,只是一个没钱的漂亮女孩,但确实是太漂亮了,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女孩一定会红的。 其实决定签下唐君瑶时,谢总还犹豫过,问她唐君瑶的脸会不会是整的。 她还和谢总保证如果唐君瑶的脸是整的,那绝不会这么自然,而如果找最好的整形医生进行微调,那要花费的手术费也将是一笔天价,那绝非几年前的唐君瑶能承担得起的价格。 “是啊,我是不怕他们,我的脸就是纯天然的,那些人想整还整不成我这样呢。” 唐君瑶摸着自己的脸颊道: “可现在我说什么,他们也不信啊。我不管怎么澄清,那些黑子都是我不听我不听的状态,我真是服了他们了,承认别人长得漂亮就这么难吗?” 她有时候想到那些人酸到发臭的言论,真是心里都郁闷,那帮黑粉要是把黑她的心思都放到别的事情上,那现在早就是成功人士了吧? “你光是说,他们当然不信。” 梦姐对唐君瑶勾起嘴角,“君瑶,我想让你开一个视频直播回应他们的质疑。” 唐君瑶怔住,然后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在直播里证明我的脸不是假的?” 梦姐点头。 唐君瑶有些疑惑地歪着头说,“直播我是不怕啦,不过这样有用吗?” 如果公司要求她都可以素颜上镜,可是那些人会因为这个就相信她们? “怎么没有用?” 梦姐站起来,笑道,“他们说你完全都是靠化妆,那你就把镜头怼到脸上拍给他们看,让他们看到你打粉底液遮瑕霜的皮肤,那就是吹弹可破啊。” 唐君瑶想了一下,要是能直播打那些黑粉的脸,那还真挺爽的。 “他们说你打瘦脸针,那你就还是怼脸拍,让他们看到你脸上完全没有打过瘦脸针会有的负作用。还有关于你眸色的争议,那就更好回应了,你直接近距离照你的眼睛,让他们看到你没戴美瞳就行了。” 说到这里,梦姐顿了一下说: “比较难办的就是他们说你整过,你要是回应得去三甲医院的整形科,请专门的整形医生鉴定。” “啊,这个办法我听说过。” 唐君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说,“之前有个前辈不是也因为被说整容去鉴定过吗,都出了鉴定结果说她的脸没动过,没有任何软体,没开过刀,网上的人还不信呢,还有人说她连医院都买通了。” 梦姐对她摆了摆手指道: “这回咱们不仅去一家医院,把沪城、北城、广城、深城,还有香江整形科最有名的大医院都去一遍,全部都做鉴定。就算有人说我们能买通一家医院,他们总不敢说全国的医院都能被我们买通吧?” 听了之后,唐君瑶怔住,然后对梦姐竖起大拇指,敬佩道: “梦姐,你这回是豁出去了。” 在这些医院全部做一遍鉴定的费用很贵,但以她现在的收入想要承担这些,只是小事,就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梦姐把她的档期都排满了,要是真决定这么做,还得改行程。 不过唐君瑶一想就跃跃欲试,她最烦的就是那些黑粉无成本地造谣,还有一大堆人附和相信。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貌本来就是纯天然的,他们硬说她是塑料花,她一想到就生气。 如果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都把嘴闭上,那该是多么的酸爽啊。 “而且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那将能得到持续的高度关注。” 梦姐的眼眸里闪着精光,她越发感到这是一个机会,能让唐君瑶的国民度更上一层楼的好机会。 “被黑粉关注?” 唐君瑶皱眉道。 “不,是被所有人。” 梦姐看着她,有些兴奋地说,“你想想,一个女明星回应质疑去做整形鉴定自证清白,还一下子去了这么多医院,这将是多有爆点的新闻,所有关注娱乐圈的人都会持续关注你的。” 这样一来,唐君瑶就既澄清了整容传闻,又得到了更多人气,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 而这个办法除了要多费一些事之外,就没有别的成本。 很多被质疑整容的女明星都只能不痛不痒地发一些律师函来“严正”回应,即使措辞再严厉,网民心里其实都是不怎么相信的。梦姐知道那些女明星不去做整形鉴定的原因,是因为她们的脸起码都微调过,一做鉴定那就露馅了。 但唐君瑶不一样。 不管她是不是空有皮囊,她的皮囊都是真实的。 在梦姐看来,这是唐君瑶很大的优势,一定要把握住,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经济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唐君瑶原本想开自己那辆红色奥迪回公寓,却看到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对她闪了车灯。她停住脚步,看到车窗摇下后洛翼在对她招手。 “老公,你来接我了——” 她高高兴兴地坐到跑车的副驾驶位上,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辆超跑的方向盘,对洛翼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太招摇的车吗?怎么还开上跑车了?” 她虽然不怎么懂跑车,但这辆车看上去这么炫酷,好像几百万都下不来,她也不记得洛翼有玩车的习惯啊。 洛翼笑了一下说: “我确实不喜欢太招摇的车型,但你不是很喜欢红色吗?” 唐君瑶怔住,就听到洛翼说,“这辆车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闻言,唐君瑶猛地想到什么,看着他道: “是我们认识的日子。” 洛翼点头,一双俊朗的眼眸望着她,满含深情,“这是我认识你的日子,我觉得今天值得纪念。” 唐君瑶纤长的眼睫微颤着,其实她和洛翼刚认识的时候,谈不上浪漫。那时候的洛翼是一个绅士的贵公子,可她只是刚进圈有了些名气的新人。 就像洛翼以前说过的,他不喜欢骗人,更不愿意骗女人。 当初她就感觉到,他在和女人交往时有种特别的坦荡,他不会像别的那些富家子弟一样说些肉麻的情话哄女人,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凉薄。 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他会在开始一段关系之初,就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们不谈感情,只能各取所需,如果她无法接受,两人就不能继续。 虽然即使他说得这么清楚,即使她一开始就暗生私心,但后来还是一切都变了,在她的执意索取和几乎堵上一切的挽留下,洛翼也选择了她。 现在想起当初的所有,唐君瑶并不觉得羞耻和难堪,她越发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抓紧了身边这个男人的手。在如今这个物质横流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多么淡薄,只要一不留神两个人就擦肩错过了。 “你不喜欢跑车吗?” 洛翼见唐君瑶垂着眼眸不说话,有些后悔没直接给她买珠宝。他原本是想她在瑞士的时候,妈妈已经给了很多珠宝,而且她代言的牌子还每个月都送新款的首饰给她戴,现在他再送就没新意了。 “不,我喜欢。” 唐君瑶抬起头,看着他莞尔一笑,“谁会不喜欢兰博基尼啊?那得是天仙下凡才能这么清高吧,反正我就是俗人一个。这么漂亮的跑车,还是你送给我的,这两个条件加上,我喜欢的要死。” 洛翼哑然失笑,随即想到什么,又皱眉板起脸道: “以后不许说喜欢的要死这样的话,不吉利。” 唐君瑶被他训得莫名其妙,歪着头心想,这男人有时候怪认真的,还挺可爱。 下一刻,洛翼一脚踩在油门上,跑车呼啸而过。 回到寓所,两人好不容易做楼梯到了顶层,一进门就开始拥吻。尽情尽兴后,唐君瑶靠在洛翼的臂弯,想到梦姐和她说的事,三言两语把梦姐的计划对洛翼说了。 洛翼听了之后,心里就不痛快,网上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这么造谣他深爱的女人。 他真的不懂唐君瑶哪里得罪他们了? “唉,你别生气呀,娱乐圈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唐君瑶抬眼看见洛翼郁闷的神色,笑道,“我还算好的,有多少前辈被泼上脏水都洗不干净,反正他们抓不到我别的把柄,就说我整容呗,这都是黔驴技穷的表现。” “你本来也没整容,凭什么被他们这么说。” 洛翼闷声道。 “那这么说,你支持我去做鉴定?” 唐君瑶笑着说。 洛翼其实本来不想让唐君瑶为了回应这种事还浪费那么多时间,但他想到唐君瑶还要在娱乐圈继续事业,这样的传闻确实要澄清,所以就点头道: “我当然支持你。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唐君瑶嘿嘿了一声,然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洛翼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她说,“你说这次网上黑你整容的事件,是从你在剧组被偷拍开始的,你就没让人查到底是谁偷拍的你?” 1507章 帮不帮忙 唐君瑶怔了一下,然后嘿了一声说: “其实现在我都懒得查了,偷拍明星的人实在太多,肯定是哪个剧组人员一时缺钱,然后想赚点外快才这么干的吧。主要是收照片的人,我估计肯定又是对家公司的谁放出的照片,带了一波节奏。” 洛翼皱眉道: “对家公司?” 唐君瑶点头说,“是啊,娱乐圈的竞争很激烈的,你看我现在是顶流,不知有多少人眼馋,其实这都是常规操作了。” 她以前要是遇到这种事能气得半死,非得让公司黑她的人揪出来,然后报复回去不可,但现在她结了婚有了孩子,过得这么幸福,真的心平气和了很多。 “你的对家公司是哪个。” 洛翼缓缓道。 唐君瑶看着他,噗嗤笑道,“你要帮我报复啊?” 闻言,洛翼严肃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报复,是和他们说清楚,你不是他们能碰的人。” 听到他的话,唐君瑶觉得自己心里好像轻轻地咯噔了一下。 这种被保护在意的感觉,真好。 “真的不用,公司那边会处理这些事的。” 她又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洛翼皱着眉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 许雯纱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后,她走进办公室。 “叔叔,您找我?” 她对坐在办公桌后的许董事长道。 许董事长看到她后面色稍缓,对她点了一下头后让她坐过来,“雯纱啊,你知道唐君瑶在剧组被偷拍的事吗?” 闻言,许雯纱点头,这件事她确实知道。 “是有人把她感冒后的照片发到网上,还借着这个机会说她是整容咖吧。” 她淡淡道: “但以我的眼光来看,唐君瑶不是整的,整的不可能这么自然。” 许董事长哎呀一声说: “唐君瑶是不是整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她爱是不是。但雯纱啊,她在剧组被偷拍的事,现在有人怀疑到你身上了。” 许雯纱一怔,然后皱起眉头道: “这不是我干的,凭什么怀疑我?谁怀疑我了?” 见她神情凛然,许董事长就知道她应该没说谎,而且以他对这个侄女的了解,她也确实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是网上又有人匿名爆料,晒了一张聊天记录,说是你指使助理偷拍唐君瑶。” 许董事长头疼道。 其实这种小事本来不归他管,但因为许雯纱是他侄女,下属才赶紧告诉他。 娱乐圈的水向来都深,进这个圈子的艺人鲜少有能独善其身的,因为就算自身没毛病,也会被人栽赃诬陷。 这也是许家一直不赞同许雯纱进娱乐圈的原因。 “又是谁瞎扯淡,还伪造聊天记录。”许雯纱冷笑道,“叔叔,这件事我和你打包票,我是清白的。谁发的聊天记录,直接从后台查ip,我非把这个人揪出来不可。” 见她立刻起身好像就要行动了,许董事长赶紧让她坐下,“雯纱,这事你不用急,我已经找人去处理了。唐君瑶公司那边,我也让你的经纪人联系过了,他们知道你是清白的。” 许雯纱重新坐下,看着自己叔父道: “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这些造谣的人,越让他们觉得造谣无成本,他们就越起劲。” 许董事长笑道: “我明白。你叔叔在娱乐行业干了这么久,这点事还不知道吗?你是我们许家的掌上明珠,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了。用不了一天,这件事就给你一个交代。” 听到叔叔这么说了,许雯纱点头,双手合十,“麻烦您了。” 许董事长板起脸,“和你叔叔说什么麻烦。” 许雯纱又是俏皮地一笑,“那我以后就都不说麻烦了。我给你惹了多大的麻烦,你也不许嫌我麻烦。” “当然不嫌,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嫌什么。” 她娇俏的模样让许董事长心里一软,他这个侄女从小就讨人喜欢,又会撒娇又会作怪,家里长辈没有不喜欢她的。 就因为她,他和老婆都想再生一个女儿。 “雯纱啊,这些娱乐圈的事都是小事,你是我们许家的人,有谁不长眼的敢难为你,叔叔也都帮你摆平。就是你妈妈之前和你婶子说,女孩子还是要——” 没等他话说完,许雯纱就苦笑道: “叔叔,你又是来劝我按我妈说的,去见她介绍的那几个人是吧?不是,你们也太着急了吧,我这一边读着表演系一边忙着拍戏上综艺接广告,哪有空相亲啊,等我大学毕业了你们再着急不好吗?” 许董事长看着她,正色道: “你是还小,但早点认识几个靠谱的男孩,这总是好事嘛,嫂子的意思也不是说让你现在就和他们谈感情,就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 这要是楚见鹿在这里,一定会和许雯纱同病相怜。 其实许家就是怕许雯纱进了娱乐圈,会认识一些圈子里不正经的男艺人,然后再陷进去,那家里人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在他们看来,许雯纱那是天之娇女,就算未来不嫁给世家之子,也不能便宜了那些私生活混乱的家伙。 “其实,我已经认识一个很靠谱的男生了。” 眼珠子转了一下,许雯纱勾起嘴角,坦然地说。 许董事长愣住,随即赶忙问: “是谁?” 许雯纱停顿片刻,吊足了她叔叔的胃口,才缓缓道,“就是庄旭哥哥。” 闻言,许董事长怔住。 她说的庄旭,那不就是他大嫂的堂外甥吗? 他是知道那个男孩,庄家算不上多么有钱,但是门阀清贵的书香门第,而且庄旭个人非常争气,从小就读书很好,一直都是圈子里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 “庄旭哥哥非常优秀,人善良体贴又学习好,还有志气靠自己不靠家里人,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许雯纱撅起嘴道: “我觉得我妈现在给我介绍的这几个人,条件都不如他。反正我就看上他了,你们要是想让我相亲,我就只和他相。其实我搞不懂,为什么你们早没想到撮合我们俩,难道是觉得我配不上他?” 许董事长被她反将一军,晕晕乎乎道: “哪有的事,你当然配得上他了,怎么可能配不上呢。” 闻言,许雯纱满意地笑道: “那就请你们多帮忙咯。不然娱乐圈这么多帅哥,没准哪天就有谁向我献殷勤呢,我现在也确实想谈恋爱了,就怕遇到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呢。” 这话说到许董事长的痛点上,他赶忙点头保证,“一定的,一定的。” 要是雯纱真被娱乐圈的那个小崽子拐走了,那他怎么和他哥和嫂子交代啊。 与此同时,茶会上。 温潇看着朝她走进的女子,含笑道,“庄夫人。” 被她成为庄夫人的女子回以和善的微笑,端起茶对她示意,随即面带几分歉意道,“阿旭回家后和我说,楚家的千金非常可爱懂礼貌,但由于他的一些个人原因,那次见面他很失礼,浪费了人家姑娘的时间,最后还先走一步。” 闻言,温潇不禁愣了一下,因为薛卿霜和她可不是这么说的。薛卿霜不是说,是楚见鹿不想相亲,所以连人家男孩的联系方式都没留吗? 怎么到了庄夫人嘴里,事情反倒是另一幅样子呢? 这俩人怎么都让她向对方道歉啊? 把她都给搞懵了。 庄夫人见温潇一时没说话,脸上的歉意更甚,“我已经说过阿旭了,他这孩子别的事情上都还算聪明,就是对女孩子不解风情。如果楚家小姐因为他的举动受到伤害,我真的过意不去。” 温潇回过神来,赶忙道: “应该没事的,我听卿霜说,见鹿回家后没有说阿旭不好,反而说阿旭很优秀。” 说着,她有些尴尬地笑着圆场道: “这俩孩子就是觉得彼此不合适吧,这都是相互的,我想阿旭应该没做错什么。” 庄夫人仍然有些忧虑的样子,她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交给温潇,轻声道,“不管怎么说,这种见面男方先离场,就是失礼的,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楚家的小姐吧,就说我代阿旭对她说一声抱歉了。” 温潇接过后,只能点头答应。 庄夫人这才舒服了一些。 之前她打电话询问庄旭和女孩见面见的怎么样,后来有没有再聊天,结果他说因为他忽然有事提前离开了咖啡厅,只和女孩说了再见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其实庄旭这么说是为了给楚见鹿打掩护,他知道楚见鹿来见他是因为家人的安排,而不是真的想认识他,怕她回去后被父母说,这才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但庄夫人听了,就过意不去了。 她觉得这样对女孩太没有礼貌了,所以就把庄旭批评了一顿,然后又来找温潇,然后托温潇向人家道歉。 温潇见庄夫人还挂怀着这件事,就和她多聊了几句。 正当两人说话时,另一个穿着旗袍,裹着丝绸披肩的贵妇缓缓走来。庄夫人抬起眼看到对方后,立刻露出笑容,对温潇介绍道,“这是我堂姐,孔惠洁。” 贵妇姿态雍容,虽然只是中人之姿,却有着常人不能及的贵气。她伸出手对温潇一笑,“左夫人,您好。”她笑起来比不笑时亲切了很多,让人有好感。 温潇握住对方的手,心里了然,这位就是曙光资金会的孔会长,也是许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孔会长娘家的背景比许家还要深,可以和晏家这样的正界世家相提并论,绝对的家底深厚。 “其实我和左夫人之前就见过面。” 孔惠洁看着温潇,轻轻笑道,“这十多年来我举办了几次慈善拍卖会,您和您先生都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去年办鸣谢会的时候,我还邀请了二位。” 温潇点头道: “我还记得孔会长在鸣谢会上的致辞,非常令人动容。” 孔惠洁闻言又是莞尔一笑,随即看向自己的堂妹道,“文妹,我和左夫人单独说几句话,待会儿我们再聊。” 庄夫人笑着点头离开。 温潇站在原地,有些困惑,不知道孔会长找她要说什么。 1508章 都是为了孩子 “左夫人,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到这边来吧。” 说着,孔慧洁就带着温潇到了大厅旁的休息室。 进门之后,温潇心里猜测难道是孔会长要为曙光资金会拉捐款?可孔会长做事向来有分寸,类似像这样的事,对方应该会直接去找左愈,而不是来找她。 “其实我今天特意拉您过来说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着温潇柔和又清亮的双眸,孔慧洁微微顿住,然后有些尴尬般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低声道: “您知道,我和我先生只有一个独生女。” 温潇愣了一下,不知孔令洁怎么忽然和她提起自己的女儿了。“您的千金今年应该已经成人了?” “是的,已经十九岁了。” 孔慧洁笑了笑,接着道,“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什么事都得按着自己的主意来,不管是我还是她爸,都劝不动她。所以啊,她当初说要走娱乐圈这条路,不管我们怎么反对,她还是进圈了。” 温潇点头,然后笑道: “您女儿是演员,还是歌手?” “是演员。哎,说是演员,其实还没演过什么戏呢,现在都是瞎胡闹。我知道您和左愈的妹妹就是演员,您自己也演过戏,在我眼里演员也可以是很神圣高贵的职业,但我就怕她那孩子就是一时新鲜,三分钟热度,新鲜个几天就不干了。” 孔慧洁轻皱着眉头说。 温潇想了想道: “这也不一定,她既然这么坚持走这条路,那应该就是认真的。” 闻言,孔慧洁微微垂下眼眸,有些黯然地说,“我也希望是这样吧。” 温潇看着她,有些尴尬,顿了顿道: “是您的女儿,那应该很优秀吧。” 孔慧洁微微笑着,终于切入正题,“我有个不情之请。” 闻言,温潇顿住,有些紧张,她说的不情之请到底是什么。 “这个话让我说出口真的有点难为情,但左夫人,我知道阿旭和楚家小姐的见面是您做中间人给介绍的,您能不能帮我和楚夫人说一说,让她女儿不要再跟阿旭见面了?” 说完,孔慧洁神情恳切,握住温潇的手道: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小女喜欢阿旭,如果你们能成人之美,我在这里谢过了。” 温潇怔住,真的懵了,这都是什么神展开? 半晌,她才回过神对孔慧洁道,“是这样,那当然可以。” 闻言孔慧洁目光一亮,“您真的可以帮忙?” “当然。” 温潇笑了一下说,“您还不知道吧,那两个孩子虽然是见过面,但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不合适,所以连联系方式都没留。既然您的千金喜欢阿旭,那他们肯定不会再见面了。” 孔慧洁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她有些后悔没仔细问过自己堂妹情况,就来求温潇,这倒显得她有些莽撞。但看着温潇善意的笑容,她就知道对方没有笑话她的意思。 “这事闹的,我以为他们已经——” 她脸色微红,到了嘴边的话没有说完,生生顿住,只能对着温潇尴尬地讪笑。 “这没什么,我也是当妈的,知道您都是为了孩子。” 温潇有些感慨,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孔会长这样的人物都为了女儿的感情问题来求她,可想而知当妈的有多为子女操心。 另一边。 许雯纱坐在车上,盯着会场的门道,“妈妈怎么还没出来啊?” 就在她嘟囔时,孔慧洁刚好从门里走出。她快步上了车,瞥了一脸紧张的许雯纱,缓缓道,“你这丫头又搞什么鬼啊,你不是说你旭哥很喜欢那位楚家小姐吗?我和左夫人说了之后,才知道人家和阿旭根本没打算再见面。” 闻言,许雯纱松了一口气。 其实上次在咖啡馆,她就看出了楚见鹿和庄旭这两人没什么火花,所以当时她其实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她找人一调查,却无意中得知楚见鹿竟然就是楚氏集团的千金,这下她可紧张起来了。 如果楚家的千金想和她竞争旭哥的话那就麻烦了,所以她才对孔慧洁软磨硬泡,就是希望这两人能再也不见面。反正她是要把一切让旭哥找别人做女朋友的苗头都扼杀在摇篮里。 “我不知道嘛,我听旭哥说他挺喜欢楚家那千金的啊。” 许雯纱眨巴着大眼睛,装无辜道。 孔慧洁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心里都有数,哼了一声,拧着她鼻子道: “你这小魔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你妈都敢利用。” “妈,轻点,我疼——” 许雯纱哎哟哎哟地喊疼。 “左夫人都和我说了,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留,左夫人总没理由撒谎骗我吧?你这丫头片子可以放心了。” 说完,孔慧洁又皱起眉头道,“不过别怪妈没提醒你,就算你再喜欢阿旭那孩子,如果他不喜欢你的话,那他早晚都要——” “妈,你说什么呢。” 许雯纱刷地冷下脸道,“旭哥一定会喜欢我的。” 孔慧洁见她说都不让人说,无奈地摇头,“好,那你就任性吧,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别陷得太深。” 与此同时。 唐君瑶走进直播间,对已经进入频道在等待的无数网民道,“大家好,我是唐君瑶。今天我来直播,就是为了回应最近网上对我的一些热议。” 她得体地笑着,指着自己的脸淡然道: “我知道很多人都怀疑,我上镜这么漂亮,是因为我有千万化妆师。那好,今天我就给大家看我素颜的样子。我现在脸上就是全套的浓妆,可以直接走红毯的那一种,现在我开始卸了。” 1509章 直播 说完,唐君瑶就毫不含糊,拿起助理早就给她摆在桌子上的卸妆工具,真是从眼妆开始一点点地往下卸。她拿着卸妆棉使劲蹭掉眼影和眼线,然后对着镜头还笑道: “都说美妆就是我们女人的战袍,我是喜欢化妆,因为这样可以让我在镜头前更美,塑造出更多的艺术风格,但这不代表我不能直面卸下盔甲后素颜的自己。没了战袍,我仍然是我。” 她现在说的话都是梦姐提前给她准备好稿子的,因为公关团队要她在直播中做出足够霸气的态度,就是让所有人看直播的人都知道,她唐君瑶不怕素颜。 后台,梦姐盯着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现在已经从一开始的四十万暴涨到一百多万。想到有超过一百万人都在观看唐君瑶的直播,她心血澎湃,这就是顶流的号召力,甭管别人服不服,数据就放在这里。 直播间一秒钟就有数条弹幕闪过,唐君瑶原本还想回应一下屏幕上大家的疑问,结果连看都看不清大家都说了什么,只能道: “感谢大家的热情。” 说话时,她的眼妆已经完全卸掉了,露出了原本的那双眼睛。她把眼睫毛也摘了,凑近了镜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 “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我没化妆时的眼睛。上次有网友在我参加一个时尚活动的图下面评论,说我眼睛的形状都是靠化妆化出来的,我真的冤枉啊。我承认美妆是有很大加分的成分,但化妆师也不是神笔马良,也做不到无中生有。” 她的眼睛本来就长得很好看,是那种介于桃花眼和杏眼之间的眼型,真的担得上一句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尤其是她笑起来时,眼里闪烁着光芒,犹如秋水横波,娇美潋滟。 “还有人说我的眸色是伪装的,那我就借机会也回应一下,镜头离得这么近你们应该能看到,我真的没有戴隐形眼镜。我早逝的生母的眼睛就是蓝色,我是遗传的她。” 唐君瑶扒开自己的眼皮,几乎是让镜头给她的眼瞳来了个特写。 “卸完了眼妆,接下来的工程就大了。大家现在都知道修容的威力,整体的调整比局部的改变更厉害。我今天会把底妆都全部卸掉的,保证最后连bb霜都不会留到脸上,我这会儿先把眉妆和口红弄掉。” 唐君瑶坦然大方的姿态,为她在直播间拉了不少分。 很多闻讯前来凑热闹的真路人都纷纷发弹幕说,看了这个直播觉得唐君瑶和她们想的还挺不一样的,原本以为她是一个做作的小作精,却没想到现在这么真实。 梦姐看到这些留言嘴角勾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公关团队这么做,就是希望很多受黑粉言论影响的路人,能更直观也更客观地了解唐君瑶。 饭圈的人都说唐君瑶虽然是顶流固粉多,但她的路人缘却很差,现在她们就是要扭转这个看法。 擦掉了口红,眉毛变淡的唐君瑶对着镜头抿着嘴一笑,一时闪过很多条弹幕,不知多少人喊着女神。 “好啦,接下来就是卸鼻子这里的妆。” 很多会化妆的人都会利用高光和阴影改善自己原本有缺陷的鼻型,甚至能把大鼻头都化得小巧很多。 而鼻子因为是在一整张脸最居中的位置,对脸部给别人的观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一个鼻翼小巧鼻梁适当挺立的鼻子,往往会让整体的五官看上去都和谐很多。 唐君瑶此刻卸妆的手法很暴力,就是直接用卸妆棉蹭掉打上去的粉,把鼻头都搓红了。其实她平时自己私下卸妆,也不这样粗暴的,但为了直播的效果,她算是豁出去了。 没了粉饰,她的鼻子仍然是让很多女艺人都羡慕不已的标准的艺术鼻。 她的鼻梁高度适中,既不过高给人凌厉的光感,也不过低成为塌鼻梁,而得益于她混血的基因,她的鼻翼非常的小巧,像是欧洲女性,但她的鼻头又圆润朝下,有亚洲人的柔和。 鼻子整体的弧线流畅,真像是画家笔下的人物一样。 不少看直播的女网友都纷纷表示羡慕嫉妒恨,这么好看的鼻子还需要打高光吗? 这不打粉都很好看啊。 还有唐君瑶的土豪铁粉给她送了嘉年华,并表示唐君瑶一直都被称为内娱新生代女星的颜值天花板,颜值是真的能打。 “再然后就是整张脸。” 唐君瑶对着镜头,毫不扭捏地倒了卸妆水在手心,然后抹在整张脸上,再十分细心地用化妆棉蹭掉底妆的粉液。有人说,会化妆的女人卸了底妆就像掉了一层皮,唐君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么回事吧,可是她什么都不怕。 因为她就算掉了一层皮也比绝大多数人好看得多。 最后的素颜呈现出来,唐君瑶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我现在脸上一点妆都没有了,这就是我真实的皮肤状态。” 唐君瑶任凭摄影师把镜头怼到她脸上,用最近的距离拍,这个距离连她脸上的毛孔都能拍出来,可她一点都不躲,就是那么坦然地让拍。 “其实我身边很多看过我素颜的人都说,君瑶你的皮肤真的好,我从小就是不长痘的那种肤质,其实我也觉得我皮肤挺好的。” 她耸了耸肩,没有谦虚地说: “这皮肤不说是吹弹可破,也是细腻光滑白皙吧?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网上有那么多人说我素颜时的皮肤差到没脸见人,好像他们真的见过我素颜一样。说得像真事一样,真搞笑。” 说到这里,她顿住后又笑着道: “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话,很快就会传得全网都是,在这个凡尔赛泛滥的年代,我就不搞表面谦虚实际是在炫耀的那一套了,今天我就直接地说,我真实的皮肤就是很好。” 她的话在弹幕上又激起千层风浪。 坐在后台的梦姐看到现在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经达到两百万,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知道其实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人,不管我怎么证明给他们看,怎么回应,他们都还是能找到继续黑我的点。比如我今天卸妆给大家看,他们就会说哎呀你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打美白针了?脸这么瘦也打瘦脸针了吧?” 唐君瑶淡然道: “但我只想说,无论是瘦脸针还是美白针,我现在都没听说过哪个产品能做到效果这么明显,还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常打这两种针的人,脸上肯定会不自然,但今天大家都看到了,我的脸很自然。我今天就敢说,我绝对没有打过这两种针,所有怀疑我的人请拿出证据,否则你们就是造谣。” 话音落下,她的直播间像是炸开了锅。 她的粉丝都在力挺她,说君瑶姐今天真的霸气,简直帅呆了,被泼了这么久脏水早就该这么给力地正面回应,让那些黑子傻眼。但也有人不相信唐君瑶就真没打过瘦脸针和美白针,还说娱乐圈难道有女星脸上真没动过刀? 助理把这句弹幕截屏,念给唐君瑶听,唐君瑶笑了笑,看着镜头道: “这位叫岁月静好2034的网友,你相信岁月静好,那也相信一下我呗?你说娱乐圈的女演员每个都很有几分姿色,怎么可能有人天生就长成这样,一定都是做过整容手术。我就想反问一句,怎么就不可能呢?你是上帝还是女娲,还是专业的整容医生,你咋就这么确定别人都整了?” 这一段就不是团队给她准备好的稿子,而是她自己临场说的话。 “我看你的头像是上个世纪初非常有名的好莱坞女明星费雯丽,就想请问你一句,上个世纪初还没有整容手术吧?那费雯丽的脸是纯天然的,你总归相信吧。” 唐君瑶缓缓道: “当然,我不敢和费雯丽这样的女神比美。我就是想说,像她这般五官完美的女神都存在,你也知道她不是整的,是纯天然的,为什么就觉得我这个在你们眼里只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不可能是天生长这样呢?你这是典型的双标啊,我反正是搞不懂你的逻辑。” 坐在旁边的助理小芳眼里都流露出几分惊愕,她没想到君瑶姐的口才原来这么好,那些杠精也就是躲在屏幕后能用键盘啪啦啪啦地打字对线,要是坐到君瑶姐面前来理论,那都理论不过。 绝对把这些杠精都治得服帖。 “今天我开这个直播,一是为了回应之前对我素颜的非议。二呢,也是为了宣布一个消息,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会抽出时间去全国各地大城市的知名医院的整形科,去做整形鉴定。” 唐君瑶沉声道: “我知道我空口无凭地说我没有整过容,肯定还有很多人说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好,那我就给你们看证据。虽然我本来没有义务去做这样的事,但现在我就是要自证清白。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贩卖容貌焦虑,也不是对那些做过医美的女性有任何意见,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我去做鉴定的意图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接受任何造谣和栽赃。我没做过的事我就不会承认,就这么简单。” 她的话音落下,直播间真的被弹幕刷爆了。 从直播的效果来看,梦姐就知道稳了,这回妥妥地上热搜。 直播结束后,唐君瑶走出直播间,看到站在门外等她的梦姐,深呼吸了一下问: “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够霸气吧?” 梦姐对她竖起大拇指,笑道: “你现在面对镜头真的有长进了。” 唐君瑶如释重负地放了心,她捂着胸口道,“我就怕我把这次直播搞砸了,其实面对那么多人卸妆我还是有些紧张的。” “你有什么好怕啊?” 梦姐双手抱胸,瞥着她说,“这次的效果很好诶,你素颜的脸都比普通人化妆要好看很多,你没看很多人都刷屏说你是内娱颜值天花板吗?” “可这个称呼把我捧得太高了,一定会有很多人骂我的。” 唐君瑶可以预见,如果她和这几个字一起上了热搜,那评论区里会有多热闹。 “嘿,我们只是私下一说,公司又不会傻到给你买这种通稿,那不是自黑吗?该谦虚的时候那就得谦虚。” 梦姐哈哈笑道。 与此同时,都不用唐君瑶的团队去买热搜,她直播的事就已经上了微博头条,而且还占了两个位置。现在网上都是在讨论,她要去做鉴定自证清白的事。 “哇,唐君瑶真的好敢啊,当众卸妆加去做整形鉴定,这两条就足够让娱乐圈大多数的女艺人望而生畏了吧?” “上面的别拉踩,君瑶姐说了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澄清谣言,没有针对其他任何人的意思。” “哈哈,看来唐君瑶确实是有底气。其实有些人真的很没有意思,黑她没演技倒是让人没话说,但黑人家的脸那真是酸得要死啊。因为她颜值没得嘲,就说她都是整容整的,但却又一点证据都拿不出。” “挺楼上。有一说一,说唐君瑶整容的人真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一张嘴干说。反倒是唐君瑶高中同学晒出的和她的合影,都证明了人家那时候就长得非常漂亮,和现在没什么变化。 但这样都没让他们闭嘴,他们又说唐君瑶是从初中就开始整容,我真的笑了,真就是为黑而黑呗。” 评论区的很多粉丝和路人都在为唐君瑶说话,原本很活跃的黑粉都一时没有吭声。 毕竟唐君瑶都说要做鉴定自证清白,他们这时候再来带节奏说她整容,那就是跳梁小丑了,还能忽悠得了谁? 黑色的吉普车上。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缓缓敲着,他正在用手机看唐君瑶的直播回放。 他一直面无表情,在听到唐君瑶说,“我瞳孔的颜色遗传自早逝的生母”时,他的嘴角勾起。 “你的妈妈确实是一个金发蓝眸的美人,我看过她的照片。可惜,她这样的美人却就那么香消玉殒了,但这也怪不了别人。如果她当初没有嫁给你生父,或许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他一个人兀自笑着,但嘴角的笑意却带着一抹深入骨髓的森冷,就像在黑夜中现出原型的恶魔。 1510章 需要帮助 横店影视城。 唐君瑶回到剧组继续拍戏,在中途休息时看到小芳正在和工作人员交涉着什么。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小芳回过头说: “君瑶姐,剧组查出来之前偷拍你的人是谁了,已经把他开除了,场务说会起诉他违反保密协议,让他赔偿的。” 闻言,唐君瑶嗯了一声。 她能猜到这个偷拍她的工作人员应该并不知道买他照片的人是谁,毕竟无论在背后黑她的人是谁,都不会这么轻易就暴露身份。 就在唐君瑶想坐回到椅子上研究剧本时,场务匆匆跑来,对她道: “君瑶老师,有位女士在外面说是你养母——” 听到母亲这两个字,唐君瑶怔住,抬起头看着场务半晌,。 场务见她好像在状况外,心想如果真是她养母来了,那她不应该不知道啊,就道: “您不知道她要来吗,那会不会是——” 唐君瑶站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跟着场务走到片场的门外,看到站在那里的中年女人后,她又是微微一怔,还真是她养母。 虽然她自幼就和养父母的感情不深,因为他们也没把她带在身边抚养,甚至在她最缺爱的成长过程中几年才和她见一次面,但她内心还是感谢他们能把她带出福利院。 而且她成长的那些年里,也是他们付了她的生活费和学费,即使他们给的钱不够她过宽裕的生活,但也没饿着她,这就是养育之恩了。 他们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是她父亲以前在国内的朋友,她知道他们原本可以不管她,可他们还是成为了她的法定监护人,供她生活上学,这份恩情她一定要还的。 “您怎么来了?” 她走到中年女人身前,挡住了剧组其他人探究好奇的目光,轻声道。 女人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顿住一会儿后说: “君瑶,我来是想和你说件事。” 唐君瑶有些诧异,她不明白她的养母为什么不打她电话,就直接来剧组找她,但听到对方这么说,就点头道,“那好,您跟我到车上说。” 她对养母的态度是礼貌但生疏的,并不像亲人。 房车上。 “李阿姨,您找我是想说——”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瓶果茶,递给中年女人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话题,只能迟疑着顿住。 李琴微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你叔叔做生意赔钱了,欠了一百万。” 唐君瑶恍然,原来是需要她帮忙。但她随即就感到迷惑,她没记错的话她的养父做的一直都是小本生意,偶尔有赔的时候可从没赔过这么多,怎么会欠了一百万呢? 可她又不能直接问自己的养母,她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她这么问会让对方觉得,她只是不想帮忙而已。 其实自从她火了之后,她每个月都有给她的养父养母寄钱,还给他们在家乡的省城买了一套很不错的房子,所以养母李琴来找她帮忙,却不好意思开口。 “君瑶啊,我知道你对我们已经不错了,给了我们很多,按理说我不该再向你开这个口。” 李琴踟蹰着道: “但你叔叔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欠的是高利贷,我们已经把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卖了,还了一部分。现在如果再拖下去,那就只能把你给我们买的房子也卖了。” 唐君瑶没有犹豫,就点头说: “一百万我来付,这两天就打款给你们。” 李琴听了脸上似乎也没多大喜色,仍然是恹恹地垂着头,只低声说了句谢谢。 唐君瑶看着她比去年憔悴了不少的模样,忍不住道,“李阿姨,你看上去好像过得不好。” 闻言,李琴抬起头对她勉强一笑,只是道: “你叔叔他这么乱来,我能过得好吗?说实话,我和他离婚的心都有了。” 唐君瑶愕然。 她记得养父养母的感情一直都挺好的,李琴一直帮衬着她养父一起做生意,之前肯定也不是没有赔钱的时候,但他们两人这么多年都风雨同舟地过来了,怎么现在就忽然说要离婚呢? 难道不只是做生意赔钱? 她看着李琴,但对方已经移开目光不说话了。 说完了事,李琴也不准备多留,唐君瑶本想安排她在附近的酒店住一晚,但她却执意要离开。她走得那么匆忙就好像是落荒而逃,让唐君瑶有些不知所措。 把人送出剧组之后,唐君瑶沉思着往回走,小芳在这时跑过来对她道: “君瑶姐,刚才那位阿姨真是你养母吗?” “是啊。” 她点头。 小芳有些奇怪道,“那她来找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们也还有个准备啊,还害得她在外面等了半天。” 最主要的是剧组的人都看着,会以为她们母女关系不好,到时候又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了。 唐君瑶只是叹了口气,顿了顿道: “可能是不好意思给我打电话吧。” 小芳想问什么,但也不好打听唐君瑶的家事,只能忍住不问。 晚上,唐君瑶回到酒店套房,一打开门就看到洛翼坐在沙发上等她。 “你的养母来找你了?” 他眸光深沉。 唐君瑶知道应该是陪她在剧组的保镖告诉了洛翼这件事,也不怎么意外,坐在他旁边道,“我养父不知怎么欠了一百万,她找我帮忙,那我肯定得帮啊。” 对现在的她来说,一百万不算什么,她本来就该帮的。 “她说你养父是怎么欠的钱了吗?” 洛翼看着唐君瑶道。 唐君瑶顿住,然后摇头,“她只说是欠了高利贷,具体怎么欠的我看她不想说,也不好意思问。” 虽然她的养父养母人都还可以,但她和他们之间其实非常生疏,隔阂很深,这也和她小时候他们对她的态度有关。他们对她并不是不好,只是他们并不是用对待自家孩子的态度对待她,而是像外人一样,鲜少和她交流。 她从小到大都是管他们叫叔叔阿姨,他们也从未让她改口。 “我今天看到李阿姨,她多了一些白头发,人也憔悴了,我挺不忍心的。听她说,她已经卖掉原本的房子给叔叔还了一部分欠款。等这个事解决了,我再给他们买套房吧。” 唐君瑶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边换台一边道: “等以后他们的儿子从大学毕业,娶媳妇的时候肯定需要一套婚房,这样他们也有地方住。” 当年她无家可归时,是叔叔阿姨将她领养,把家里的老房子给她住又请王素芬照顾她,就算是给了她一个家。现在她也该给他们一个家。 洛翼只是默默地看着唐君瑶,没有说话。 1511章 另有隐情 “我想给他们再买一套海边的别墅,因为他们现在住的城市靠海嘛。” 唐君瑶没心没肺般笑起来,洛翼看着她却有些心疼。 他不是觉得她的养父养母找她帮忙,就是把她当摇钱树了,而是心疼她虽然有养父养母,但却和他们不能算是亲人,而她明明最缺的就是亲情。 第二天。 等唐君瑶去片场拍戏后,洛翼开车回了沪城。 “少爷,你要查的我查到了。” 一个下属将手里的资料交到洛翼手上,又低头汇报道,“夫人的养父会欠钱,是因为被老乡拉去建工厂当法人,结果那工厂亏了,他血本无归还要垫钱进去。” 在李琴找唐君瑶帮忙之前,他们夫妻俩为了还上欠的钱,就已经把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了,也确实像李琴说的一样把原来在省城的两室一厅都卖了,但还是不够。 洛翼看到资料上的那行话,目光顿住。 如果他没理解错,那他们还没还上的不只是一百万,可能再来将近一千万都挡不住。 “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他皱着眉头,觉得事情不对劲。 就算是做工厂亏了,欠这么多也很反常。整件事情看起来,倒像是谁做好的局,就等着唐君瑶的养父入套。 “给我查那个拉他做生意的老乡,工厂亏损的案子也往深入调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沉默片刻后,洛翼沉声道。 一天后。 李琴回到位于南城市中心的家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接到电话。 她看着那个匿名的号码,咬了咬牙接起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那一百万你已经收到了,这已经是我们家的极限了,你要再多我们就是倾家荡产,还不如直接从高楼跳下去算了。” “按照我和你老公签的借贷合同,他要还的可不只是这点钱啊。” 男人阴沉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到她耳里,让她又怕又恨,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本金我们已经还上了,你要的利息太高我们还不起。你是想把我们逼上绝路?” 李琴闭了闭眼睛,缓缓道。 “你错了,不是我把你们逼上绝路,是你老公当初的贪心把你们逼上这条路的。” 男人嗤笑了一声说。 “放高利贷是不合法的,你要是再——” 闻言,李琴狠下心沉声说,可她的话没讲完,就被男人打断,“我知道你们的家庭住址,也知道你儿子上学的地方。你敢报警,就不担心你儿子?” 被他威胁,李琴害怕的不行。 就算他是扬言要她和她老公的命,她都没这么怕,但她就这一个儿子,她不想让他出什么好歹。 “你老公知道我是什么背景,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就去问问他。” 男人冷淡道。 李琴缓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你要再多的钱,我们已经没有了——” “没有?开什么玩笑。” 男人笑了好几声,慢条斯理地说,“你现在住的这房子可是高档公寓,又是小复式,怎么也值个好几百万吧?把这房子卖了,你老公就还欠我五百万。” 李琴听了之后两眼都发黑,她差点跪在地上。 这套房子是唐君瑶给他们买的,她想好了要给她儿子当婚房的。她没打算问唐君瑶要更多,在她心里唐君瑶能想到给他们买房,已经是还了情分,毕竟她们夫妻俩总共给这孩子花的钱,都没超过五十万。 之前被逼急了,她才去找唐君瑶又要了那一百万,就是为了摆脱这个放高利贷的家伙。 她还想着这个事情解决了就再也不问唐君瑶要钱了,人家姑娘当明星也挺不容易的,她有什么脸面老去找人家呢? 扪心自问,她们家对唐君瑶也就是给了人家一个地方住,让人家不愁吃穿地长到十八岁,这一点情分而已,她们没把这个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唐君瑶自然也不会把她们当成真正的父母。 “我没有这么多钱——” 良久,李琴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男人却笑着说,“你没钱,可你的养女有啊。她现在可是大明星,总不会连几百万都拿不出吧?你不是已经找她要了一百万吗,那再问她要啊。” 李琴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只恨自己老公之前招惹了这么个恶魔。 没想到她活了半辈子,现在却要尊严尽失。 “别告诉我你不舍得。” 男人嘲弄道: “反正在你们夫妻眼里,也从来都没把她当做女儿。如果你们真的把她当女儿,又怎么会不敢告诉她,其实你们知道当年她父母离开的内情。 但你们拿了封口费,选择了闭嘴,而不是给她的父母声张正义。这将近二十年来,你们很少和她碰面,不就是因为看到她就会内疚吗?” 闻言,李琴腿发软,真的跪在了地上。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 “你觉得这是秘密,我不该知道是吧?” 男人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微微笑着道,“李琴,这件事你也不想让唐君瑶知道吧?否则,你不仅要倾家荡产,还一分钱都从她那里拿不到了。” 李琴颤抖着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如此神通广大,连当年的秘密都知道,那他要的应该不只是这些钱,难道他和当年害死唐氏夫妇的那个团伙有关? 真的是他们吗?那群恶魔又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 “你很聪明。” 男人的声音变得更低,语速变得更慢,“你老公欠我的利息,你不想用钱来还也可以,我给你指条生路。” 半晌,李琴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你要让我做什么?” 沪城的街道上。 坐在黑色吉普车里的男人挂断了通话,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位的车座上,切了一声,“无聊的女人。”随即他点燃烟,而他的手机在此时又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后,他神情微变,立刻接起。 “加陵。” 那是一个听上去很苍老的男声。 “老板。” 加陵恭敬地低声说。 “沪城的事怎么样了?晏鸿那小子还盯着我们的生意,想拿我们当他仕/途的功勋吗?” 闻言,加陵顿了一下道: “晏鸿还在追查我们,我想他应该不会改变主意。” “和他爸一样,都是牛脾气。” 吴强轻声嘀咕着。 “老板,我已经在收手了。既然我们以后都不打算再在华和欧洲做生意,也不怕得罪洛家,那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决定把唐君瑶干掉。” 加陵顿了一下说。 他们的势力主要还是在金三角,洛翼就算想为唐君瑶报仇,也很难把手伸到金三角。 “唐君瑶?” 吴强的声音有些疑惑。 加陵想到对方不会记得唐君瑶是谁,就简单解释了一下。 “为什么要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动手?” 听完之后,吴强不怎么赞同地说,“当年我让他们留下这小姑娘,就是因为她一个小孩什么都不懂,让她活着也没有影响。既然以前都没杀她,现在杀她又有什么必要?” “现在有必要了。” 加陵顿了一下,斩钉截铁道。 1512章 原因 吴强顿了一下,然后问: “原因是什么?” 在他看来,唐君瑶死不死和他们关系都不大,但如果要杀她,反而会和洛家结下梁子,即便洛家的势力范围不在金三角,但仇家当然是少一家是一家好,这对他们来说不是明智的选择。 “唐君瑶知道她父母的死和我们有关系。” 加陵沉声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闻言,吴强的口吻微变。 “她父亲当年察觉到了我们可能要杀他一家灭口,所以留下了一支录音笔作为证据,里面甚至提到了我们如今仍在使用的一个秘密海外账户。我猜他当时是想找机会把录音笔交给国际刑井组,然后换取国际刑井对他和家人的保护。” 说到这里,加陵面色阴沉,“可在他出卖我们之前,当时我们的弟兄就抢先下手了。” 吴强厉声说: “既然有那支录音笔的存在,里面还记录了我们的海外账户,为什么当年去善后的人没从他家里销毁录音? 为了确认那个男人没有留下任何对我们不利的证据,不是还派了钉子去接近他女儿吗? 他就算有证据留下,也肯定是留给他女儿,当年他女儿才不到三岁!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女孩能知道什么,别告诉我钉子连一个小女孩都控制不了!” 他知道加陵说的那个海外账户意味着什么,那和他们用来洗钱的别的账户不同,是真正存放帮派最后资金的后路。当年他之所以让人杀唐氏夫妻灭口,就是因为他们无意中得知了这个账户,为了防止秘密泄露,他才下的令。 但现在过了二十三年,加陵却告诉他,隐患仍然存在。 他实在不明白,这群手下人是怎么办事的。 “那支录音笔被姓唐的藏起来了。他用了很隐蔽的办法,把录音笔藏在了他女儿的东西里,可能是随身衣物,也可能是玩偶。后来钉子到了唐君瑶身边,应该是发现了那支录音笔,但她——” 加陵低声说。 吴强听他忽然沉默,怒道,“但钉子怎么了,把话说完。” 顿了顿,加陵才缓缓说: “但钉子没有把录音笔交给我们,她留了一手。” 他说的钉子就是在唐君瑶身边的王素芬。他不清楚王素芬背叛帮派,藏匿录音笔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还是因为她对幼年的唐君瑶起了恻隐之心,不忍毁掉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证据? “既然钉子找到了录音笔,却没有告诉我们的人,那你是怎么知道录音笔的存在?” 吴强问。 加陵垂眸说: “二十三年前我才十五岁,当年发生的事轮不到那时的我管,所以我对此也所知甚少。我来沪城帮您做事,是十年前的事了。因为后来我察觉到被晏家盯上,所以需要多些人手,我调出内部资料,看到多年前被派出的钉子一直都没有新动向,就想给她派新任务。” 他是个多疑的人,他觉得钉子这么多年一直待在偏僻的县城几乎等于脱离了帮派,说是在执行任务,但谁知道她对帮派有没有变心?所以在重新启用钉子之前,他找人去监视她,想要知道她是否仍旧对帮派忠诚。 化名为王素芬的钉子其实受过缅甸君方训练的专业特工,她的反侦察素质很好,很快就发现了她被跟踪的事实。她主动找到跟踪她的人,提出要和他们的上级联系。 加陵看重她的能力,觉得这枚钉子放在别的地方会大有用处,就同意了和她联系,但出于保险起见,他使用的是一个经过海外加密的邮箱,这个邮箱他只用来和王素芬进行单线联系。 现在他想起来,觉得王素芬当时要和他联络的动机很简单,她是想判断帮派找人监视她的原因。她想知道这是要重新启用她之前的例行调查,还是帮派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对加陵来说,二者都是理由。 王素芬和他联络时,试探着问过他,这次帮派重新找到她,是不是和二十三年前的事有关? 加陵当时并没意识到什么,只是警告她别忘了帮派的规矩,上级对下级有发出指令的权力,但没有解释的义务。收到回复后,王素芬再没有问过相关的问题。 但就在不久后,加陵调查到王素芬用另一个假名在当地银行开过一个保险柜。他觉得对方的这个举动肯定有猫腻,就派人去了银行,结果银行的人却告知他们,保险柜里的东西早在几天前就被取走。 “我当时就感觉到,她存在保险柜里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弄不好和帮派的秘密有关。” 加陵皱起眉头,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接着往下说: “那肯定不是钱,但要说是帮派的秘密,会是什么秘密呢?我查她的资料,发现她在二十三年前的那起灭口案中参与了重要行动,我想她藏匿的东西,肯定是和当年的事有关。” 说着他又顿了一下,“而她是专业的特工,她肯定是察觉到了不安全才把东西从保险柜取出,那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不会带在身上。” 所以他就让人继续跟踪钉子,一定要找出那件东西的下落。 但派出的人却告诉他,王素芬的行动轨迹比起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她没去过任何新场所。 这时他就知道,这女人已经做好暴露的准备了,他派人暗中调查她是没用的,她不会露馅。 他想通过另一种方法逼她露出马脚,就给她指派了一个新任务让她去横店影视城,让她去找已经嫁给洛翼做了洛家少奶奶的唐君瑶。 “你让她去找唐君瑶,为什么?” 吴强听到这里,打断他的叙述问道。 加陵勾起嘴角,他低声说,“因为我觉得,唐君瑶是这二十三年来和她联系最紧密的人,很可能也是她这辈子最后的牵挂。” 王素芬当年就是在缅甸流离失所的孤儿,她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也没有任何亲人好友,她这样的人会为了什么背叛帮派呢?如果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感情。 谁是那个和她感情最深的人? 他知道对于一个专业的特工来说,和自己的任务对象产生感情是非常愚蠢的,是大家都知道要避免发生的大忌,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生来孤独的女人抚养了一个只能依靠她的小姑娘将近二十年,会发生什么? “你觉得她背叛帮派,是因为唐君瑶。” 不用他说,吴强兀自道,“她同情这个小姑娘,她把她当女儿看了。” “没错。” 加陵继续说,“我在邮件里用密码告诉她,帮派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唐君瑶,让她去离间唐君瑶和洛翼。我知道我的指令一发出,她就会感到不安,她肯定会想,我们是察觉到什么了。” 他的用心就在这里,他就是赌王素芬会在乎唐君瑶的安危。 就算这个女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也会为了唐君瑶瞻前顾后,而一个人在极度慌乱时,就会丧失理智。 这也是他撬开她的嘴的最好时机。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到了横店,我已经想好,撬开她的嘴拿到那个东西后,我就杀了她这个叛徒。” 回忆起那晚的事,加陵的眼里染上一抹厉色。 但王素芬没有一步步走进他布下的陷阱,她在见了唐君瑶一面之后就逃跑了,跑得无影无踪。 那一刻,加陵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她。 “王素芬失踪后,我一直在派人追踪她,终于在沪城找到了她。她的胆子很大,没有趁机跑到天涯海角,还敢去沪城。” 加陵微微笑道: “我的人找到她时,她的手上拿着另一部手机。我的人对她进行了拷问,但她坚持什么都不说,咬碎了牙缝里的药囊自尽。从她的那部手机上,我看到了她即将发送的一封邮件,收件人是国际刑井组的某个警探。” 吴强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般说: “就是这封没发送的邮件的内容,提到了二十三年前那段录音的内容。所以你才知道了录音笔的存在。” “是的。她提出了要和那名警探进行交易。” “既然她要和对方进行交易,那录音笔应该就在她身上,或者在那附近,你确定没找到录音笔的下落?” 吴强不甘心地问。 “我确定没有,那东西不在她身上。” 加陵沉着眼眸,这老女人确实狡兔三窟。但东西不在她身上,也说明了一件事。 “东西不在她身上,那就一定在唐君瑶身上了。” 吴强冰冷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响起。 “我也这么想。” 加陵看了眼手里的照片,顿住后说,“当年痛失父母的小姑娘长大了,还嫁进了洛家这样的豪门。她知道她的父母死得冤屈,她肯定会想给他们报仇。那支录音笔对她来讲就是整垮我们的五器。” “她很聪明,让钉子帮她探路。” 吴强冷笑道: “钉子也够傻的,居然为了一个和她非亲非故的人甘愿牺牲自己。她手上曾经沾过多少人命,她难道不知道,所谓的感情根本靠不住,谁到头来就只是贱命一条吗?” 听到吴强的话,加陵的目光复杂。 果然,他和兄弟们为之卖命的老板是不相信感情的。那兄弟们为老板赴汤蹈火,为了帮派奋斗,又是图什么呢?图利益吗?如果只是图利益,把吴强干掉,他们直接霸占所有的战利品,那不是更好吗? 他的嘴角也浮现出冷笑。 这时,吴强道: “既然如此,你抓紧时间杀了唐君瑶,一定要赶在她交出录音之前,让她永远闭上嘴。这件事做完之后,你就回金三角来吧。我的刑期马上也就满了,这些年我在里面,都靠你在为奔波,等你回来我有重赏。” 重赏? 加陵却没有因此而心动。 他知道吴强其实就是一个冷心冷意的人,自私又凉薄,和他们的大小姐非常像,不愧是亲生的父女。 所谓的奖赏,不过都是吴强笼络下属人心的手段。 如果让吴强知道他为了兄弟们的性命和帮派大局着想,甚至想要除掉自己的独生女时,对方又会怎么想? 以加陵对吴强的了解,吴强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等他回到金三角,吴强肯定会找人对他下手。 而吴强这么做,甚至不是因为要给爱女报仇,只是觉得自己的手下都敢对他女儿下手,这就是忤逆,对他来说也是很大的危险,所以他要做的就是除掉危险罢了。 这个男人真正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 “老板,我加陵为您做事不是为了钱,当年您救了我,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还您的恩情。” 加陵恭敬地说。 吴强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笑着道: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人。这次你回来,我就正式收你为义子。你知道我就一个女儿,帮派将来肯定不能传给女儿,那就是你的。” 1513章 套路 加陵对吴强的话嗤之以鼻。 吴强现在这么说,不过因为人还在监狱里,还需要他为自己收拾烂摊子,但等吴强出来了,这老家伙真能把帮派给他?如果他相信这个,之前金三角的那么多兄弟就白死了。 但他还是道: “一切都听老板您的安排。” 沪城。 洛翼走出办公楼,有人从后面追上他道,“洛少。” 他回过头,看到晏初璇的脸后,顿了一下皱起眉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的品酒会之后,他就再没和晏初璇见过面。 “我来是想说,警方那边对加陵的追查已经快到收网阶段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但应该是从内部的人传出的消息,加陵最近会有大动作,很可能是要除掉谁——” 晏初璇皱着眉头,低下头道: “我知道唐小姐和这个团伙之间的渊源,你要提醒她注意安全。” 闻言,洛翼的脸色一变。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会是唐君瑶?”他追问。 晏初璇苍白着脸,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不能确定,哥哥现在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偷听到的。我好像听到他说了唐这个字——” “好像?” 洛翼忽然感到出奇的愤怒,他不是冲着晏初璇,以对方的立场能来提醒他,已经算是冒险。 他只是痛恨那些危险分子,为什么杀了唐君瑶的亲生父母,还不肯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因为他们有着无限童年阴影的可怜人,他们到底还想干什么? 看到洛翼愤怒的神色,晏初璇低声道: “我只知道这么多,你保护好唐小姐,如果觉得国内不安全就先送她出国吧。” 她知道洛翼不需要自己的提醒,她这么说是多嘴了,可她只是担心,就连她哥哥费了那么多心思都一直没抓到的团伙,那该是怎样的危险存在? 如果他们真要对唐君瑶动手,那唐君瑶在洛家的保护下能逃过一劫呢? “谢谢你。”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洛翼对晏初璇道。 听到这句谢谢,晏初璇微微怔住,她像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从洛翼嘴里听到谢谢。 “这一句谢谢我是替君瑶说的。” 洛翼看着她道。 晏初璇低头笑了一下,“她不需要对我说谢谢,之前我真的害了她,为了自己不和你结婚我把她当做靶子——” “别说了。” 洛翼打断她,“以前的事既然发生了,那就过去吧,不要再提了。” 其实说实话,他对晏初璇之前的所作所为仍然不能忘怀,因为她的爆料,唐君瑶到现在都承受着奉子成婚的非议。 那些人不停地说,她对他和洛家来说就是一个生子机器,说她用这种手段攀上的豪门说她不自尊自爱。 他觉得,他们这么说真的很不公平。 如果要说未婚先孕的事,那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要责任,可大家对他这么宽容,仿佛他让多少未婚女人怀孕都是他的本事一样,而唐君瑶作为女人,就要被说成自甘下贱,要被污名化,凭什么? 唐君瑶明明只是想要被爱,她比他高贵,比他圣洁。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为了留下她的孩子甚至愿意接受他父亲当时为了让她放弃,而故意提出的刁难条件,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她要这个孩子不是为了洛家的钱。 如果唐君瑶真的索取过什么,那就是爱吧。 “洛少,我先走了。” 晏初璇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就要匆匆离开,洛翼看着她道,“你这段时间也别一个人出门了。你的家人很在乎你,别让他们担心。” “我知道。” 回过头,她对洛翼笑了笑就离开了。 等晏初璇走后,洛翼正要上车,他的助理又追出来道,“洛少,您之前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上车说。” 车上。 助理坐在副驾驶位上,低声汇报,“唐小姐养父的那个同乡,现在已经出镜了,去了越南。” “越南?” 洛翼目光沉下,又是金三角地带。 “他在被警方通缉前就跑了,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我还查到了一些东西,说这家伙在越南欠了一屁股赌债,还在当地被抓起来过。这种为了赌陪得倾家荡产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本钱回国开工厂?” 助理沉声道: “我查了他的银行账户,也查不到那笔本金的来源。现在看,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有人给了他一笔钱,授意他回来开工厂。” 现在越听,这越像一个圈套。 “他和君瑶的养父,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洛翼问。 “这个说起来就更奇怪了。” 助理看着洛翼说: “我让人去了他们的老家询问了几个相关人,发现在他拉唐小姐的养父张仁合伙开工厂之前,他和马仁除了是同一个镇上出生的之外,根本就没有交集。他回国之后,是主动找人联系上的张仁,谁都不知道他怎么就认识张仁,相中马仁当他的合作伙伴开厂了。” 听到这里,洛翼已经确定这就是一个骗局。 这个老乡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做生意,他就是在谁的授意下布了圈套,拉唐君瑶的养父张仁下水。从他接近张仁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想好了要把张仁骗得倾家荡产。 “你查到他是怎么说通张仁当法人的吗?” 洛翼皱眉问。 “介绍他和张仁认识的朋友说,这人从越南回国后好像发了,变得特别有钱,像暴发户一样出手阔绰。他和张仁一见面,就砸了几万的饭局,让张仁很是羡慕。” 助理回忆着道: “张仁一直本本分分地做小生意,虽然有些积蓄,但肯定没像这个老乡一样这么风光过,所以他很快就心动了,问对方在越南是怎么赚到的这么多钱?这老乡就说,他是在那边认识了贵人,有了生钱的路子,他们可以做外贸挣钱。” 洛翼嗤了一声说: “从国内做东西卖到越南?两个地方的物价相差这么大,以前只听说过有人在越南低成本开厂生产东西到国内来卖赚差价,还没听说过反向的操作。” 助理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张仁在这个老乡的金钱攻势下还真就相信了对方的鬼话。 “那老乡对张仁说自己已经是越南籍,在国内开厂很麻烦,所以需要他当法人。只要他愿意当法人代表,那就不用他真的投资真金白银进来,只要和他签一份协议,就算他有工厂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到时候赚到的钱,自然都分他一半。” 说着,助理摇了摇头道: “张仁就信了他的话,就这么上了贼船。张仁不知道自己和这老乡签的所谓股份协议,其本质就是一个高利贷的非法协议,上面写着他向那老乡借款了五百万。本来的借款再加上后来巨额的利息,还有工厂亏损要赔给其他投资人的钱,张仁真的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闻言,洛翼垂着眼眸沉声道: “那君瑶的养父还真就是被人骗了。” 张仁是因为贪财被骗的,但他毕竟是受害者,最可恶的是利用人性弱点骗人的家伙。 让骗子就这么跑了,真是便宜他了。 横店影视城。 唐君瑶拍完戏伸着懒腰,正要回房车上躺着,却一眼看到了站在小芳身边的李琴。 她顿住,然后走上前。 李琴的眼眶红肿着,显然是哭过。唐君瑶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事情肯定没解决,只好让小芳先到外面逛逛,她自己带着李琴上了房车问: “李阿姨,是上次的事还有问题吗?没事,到底有什么您就和我说吧,别有压力。” 1514章 他来解决 李琴看着唐君瑶,忽然一下就崩溃般痛哭起来。 唐君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无措。“李阿姨您别哭啊,我听着呢,有什么您就说吧。” 但李琴却哽咽着开不了口。 唐君瑶叹了口气道: “是不是一百万不够?没事,你们说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帮忙的。” 她一咬牙,心想今天李琴不管说多少数目的钱,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那她就都给付了。 她现在是娱乐圈顶流,收入自然也是新生代小花中最顶级的水平,养父养母一家遇到的这点困难,她还是能解决得了的。再说她赚了钱,本来就是该给以前帮助过她的人花,不然她给谁花呢?都拿去买房子买钻石吗? 房子和钻石都不用她自己买,她也不缺这个。对她来说,感情是第一位的。 “君瑶,我真的对不起你,但李阿姨也是没办法了——” 李琴喃喃着,双眼都有些空洞。 唐君瑶看她这样都害怕了,甚至担心她会想不开,赶忙劝道,“李阿姨,谁的一生不经历挫折呢?叔叔欠的钱,我帮你们还上就好了,到时候你们还是一家人过日子,什么都不会变的。” 李琴望着她,那眼神仍然是说不出的消极。 唐君瑶握住李琴的手,沉默了会儿才缓缓说,“您看我,您就知道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我的亲生父母在那么早就离开了,但我现在还是在努力过得好,您的亲人都在,这点困难又算什么呢?” 她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李琴痛苦的眼神。 当她说到亲生父母时,李琴的目光都在颤抖。 “君瑶,我原本不该向你开这个口,你能给我们一百万,已经是尽了情分。但——” 李琴顿住,咬牙道: “但还不够,他欠的是高利贷,那伙人又催我们要钱,还说如果我们不给钱就对你弟弟他不客气。他们要五百万。” “五百万?” 唐君瑶怔住,随即她沉声道,“叔叔真欠了这么多钱?还是这些放高利贷的家伙坐地起价?他们这是敲诈,还威胁你,这是犯法的。” “就是犯法的。” 李琴又哭起来,“可我不敢报警啊,他们说知道我家的家庭地址,还知道你弟弟上学的地方,我真的怕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君瑶,你帮帮我吧。” “五百万我可以拿。” 唐君瑶沉下眼眸道,“可是我就怕拿了这笔钱,他们还会纠缠你们,那这就是一个无底洞了,怎么也填不满。” 李琴对她摇着头: “君瑶,你千万不能报警,对阿姨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你弟弟的命重要。我和他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算了,反正活到这把年纪还惹出这种事,本来就没脸见人,但你弟弟他还有未来——” “我知道,李阿姨你让我想想。” 唐君瑶焦头烂额,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五百万她真的拿得出,为了养父养母她拿也就拿了,可她怕那些家伙要到了这五百万,还会说一千万,两千万。他们能威胁李琴一家一次,就能威胁第二次第三次。 这种事情没完没了。 就在唐君瑶心烦意乱时,房车的门忽然被从外推开。她愣住看过去,就看到洛翼。 李琴望着洛翼,尴尬地怔住。 “李阿姨,这是我老公,洛翼。” 唐君瑶先回过神来,笑着对李琴介绍道,“阿翼,这是我养母。” 当年她回国就领了证,但因为时间仓促也没办婚礼,她就匆匆地进入剧组来演戏,所以李琴一家和洛翼都没见过面。 “李阿姨,您好。” 洛翼也跟着唐君瑶管李琴叫阿姨,他伸出手和李琴相握。握完手之后,李琴赶忙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唐君瑶说,“君瑶,我——” 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她勉强笑着岔开话题: “那我就先走了,我们再联系。” 唐君瑶没想到洛翼会忽然出现,她怕李琴就这么走了会多想,正要把人留住,洛翼却开口道: “李阿姨,您先坐,您和叔叔的困难君瑶上次就和我说了。” 李琴身体一顿,尴尬地抬不起头来。 唐君瑶看着洛翼,也有些意外。她上次和洛翼说养父养母的遭遇时,注意到洛翼一直没有吭声,她还以为他有些看不上他们,却没想到他会主动和李琴说这个。 “钱不是问题。” 洛翼笑了一下道,“君瑶自己的收入本来就不低,她嫁给我后,我的钱也是她的钱。您和叔叔需要多少,不过是一个数目罢了,我都可以帮忙解决。” 李琴的脸都臊红了。洛翼表现得这么大方,她是感激的,但她作为一个手脚健全的正常人,除了感激之外她还有被施舍的那种无助和羞耻。 更何况,她恍惚地看了一眼唐君瑶,更何况她还对不起—— “您把那些人的电话留给我吧,我去处理。” 没等她回神,洛翼就道。 唐君瑶见李琴不说话,提醒道,“李阿姨,你把电话留下吧,阿翼他做事很有分寸的,你放心就好了。” 李琴身体一颤,这才回过神。 她看着洛翼,有些迟疑。 想到那个男人交代她的事,洛翼的出现无疑是打乱了她本来的计划。 但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她毕竟是那个国际金融巨鳄洛时闻的独生子,有他帮忙的话,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吧?这样她也不用被那个恶魔要挟—— 不行,那个恶魔可是威胁她,如果她不按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把二十三年前的事都翻出来。 现在唐君瑶和洛翼是愿意帮助她们,但这是建立在唐君瑶还不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的基础上,等她知道她们问心有愧后,她会是何等气愤? 李琴连想都不敢想。 “君瑶,我不是不相信洛少,但这个事赌上你弟弟的性命,我真的——” 她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紧张道。 洛翼和唐君瑶对视,随即微笑着对她说: “李阿姨,我知道他们威胁了你,我原本也没想报警,或者做任何刺激他们的事。我也是想帮你们解决困难。您想过没有,他们这么危险的人,就算您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后面还纠缠您怎么办?不如让我去和他们谈一谈。” 李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担心把洛翼扯进来,她就再也找不到机会按照那个恶魔说的,单独把唐君瑶约出来了。 但她现在一直不肯答应,这不是很可疑? “这样吧,你儿子我会派人去保护,这样可以吗?” 洛翼看着她道。 李琴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洛少,我真的感激不尽。” 1515章 夫妻 洛翼再三保证会派人去保护李琴和她的家人,即使如此李琴离开时仍然神情忧郁,没有放下重担松了一口气的释然。等她离开,唐君瑶心生困惑,看着洛翼道: “我怎么觉得,李阿姨好像还有什么心事。” 闻言,洛翼看了她一眼。 这一次他和唐君瑶有一样的直觉,他也感觉这个中年女人的表现有些奇怪。 如果李琴的丈夫只是欠下了高利贷被威胁家人安全,她怎么会不放心把事情交给他来解决?就算她觉得他有可能无法解决她家面临的危机,但如果连他也解决不了,那她这个普通人就更解决不了吧? 怎么看,他都是目前最能帮助她的那个人。 但洛翼注意到,当他说他要出面时,李琴的神情在那一瞬分明是惊慌的。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阿翼,我养父养母需要的钱,还是我来出吧。” 唐君瑶垂下眼眸,轻声道,“到时候你找人去和那伙放高利贷的谈判,拿我的钱去。” 洛翼皱起眉头望着她,“你在说什么?” “李阿姨一家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帮她。我知道你会主动帮忙,都是因为我。自从我们真的在一起之后,我就不停地给你惹麻烦,每一回都是你帮我解决。可我们是夫妻,应该是互相支持才对,我现在就算没有能力分担你的苦恼,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一味地付出。” 她苦笑了一下,低着头缓缓道。 洛翼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说,“既然是夫妻,就不要再说你我,我和你结婚是想给我们一个家,不是为了和你算账的。我不是说了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唐君瑶怔着,“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 洛翼的目光很坚定,他的声音低沉,“我们结婚之前,我爸一定要你签婚前协议,其实我不愿意这么做。但因为那牵扯到整个洛家的财产,还涉及到集团股份,我一个人不能做主,所以只能同意。” 唐君瑶没想到他又提到婚前协议的事情,眸光闪烁,想说什么,洛翼却继续道: “但我可以向你承诺,从我们结婚这一天开始,我得到的所有收入,都是我们共同的财产。你是我最在乎的伴侣,我赚到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你的养父母也是我要尊重的人,他们遇到麻烦,我应该去解决。” 唐君瑶眼眶发红,顿了顿道: “那我挣到的钱也是你的钱,我也要给你花钱。我也愿意给你花。” 洛翼笑着点头: “好。” 但唐君瑶的眼泪却又止不住地往外流,把妆都哭花了。洛翼拿着餐巾纸帮她擦,觉得自己喜欢的女人真是水做的。 “宝贝,你又哭什么?” 半晌,他无奈道。 唐君瑶抽泣了一下说,“没什么,我就是忽然觉得,幸好我当初没放过你。不然你就是别人的了。” 洛翼听了失笑。 “你笑什么?” 唐君瑶瞪着他道。 见她生气了,洛翼不敢再笑,赶忙正色道,“我只是觉得,应该是我要庆幸才对。” “你庆幸什么啊?” 唐君瑶眨了眨眼。 她知道以洛翼的条件,想娶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要论家世和才貌,全国最顶级的名媛他都配得上。一年前他和晏初璇的相亲之所以落得那个结局,只是他运气不好,刚好就碰上千万人里那一个不想嫁给他的女人。 要是洛时闻当初选中的不是晏初璇,而是安排他和别的小姐相亲,那他早就是别人的了吧,怎么也轮不上她了。 “我庆幸在关键时刻,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洛翼却很郑重地说,“我庆幸你还愿意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庆幸我没有向世俗妥协选择联姻,而是选择了你。” 他庆幸他在那一刻终于明白,对他而言,唐君瑶就是爱情。 与此同时。 小芳在房车外走来走去,心想君瑶姐和洛少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这时她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朋友发给她某个新闻推送的链接,标题赫然就是已婚阔少私会秘密情人。 她不禁怔住,已婚阔少? 谁啊? 等她点开链接一看,看到那个男人的侧影后,她觉得莫名眼熟,然后才猛地想到,那不就是君瑶姐的老公洛少吗? 而所谓的秘密情人就是站在洛翼身边的那个女子。 虽然也和洛翼一样没有露出正脸,但还是能看出这个女子很年轻,也就是二十多岁吧,她和洛翼挨得很近,从拍照的角度看很有些暧昧。 小芳端详着这名女子的侧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长的照她君瑶姐差远了。 这长相也就算中上吧,在娱乐圈里都不够看的。 洛少有了君瑶姐这样美貌的妻子,难道还会和这种女人不清不楚吗? 而且这张图拍摄的背景地点,好像是在办公楼旁边,还是光天化日之下。 哪有已婚男人偷情,是在这种地方偷的? 小芳撅起嘴,觉得这个新闻不可信,那个所谓的秘密情人,大概就是洛少公司里的某个女职员吧。人家不过是在办公楼外一起说了几句话,就被无孔不入的狗仔偷拍还造谣成偷情,这也太烦人了。 反正她是死活不相信,洛少会不珍惜她们君瑶姐。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猛地蹦出通话界面,她一看是梦姐打来的。 “梦姐,你找我?” 她接起顶头上司的电话,低声道。 梦姐的口吻有些紧张严肃,一上来就问,“君瑶在你身边吗?” 小芳怔了一下,然后说: “不在啊,她在房车里休息呢,今天洛少忽然来剧组了,现在她们俩一起。你找君瑶姐,我帮你叫她?” 听到洛翼也来了,梦姐猛吸了一口气,赶忙道: “别叫她,我不找她。你走远一点,我有话和你说。” 小芳哦了一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梦姐,您说吧,我听着,这附近不会有人听到的。” “你看到新闻了吗?就是已婚阔少私会秘密情人那个。” 梦姐沉声道。 “看到了,我觉得这新闻一定是假的吧。虽然男主角是洛少没错,但和洛少一起入境的女人比起君瑶姐,长得很普通诶,洛少怎么可能会——” 小芳的话没说完,梦姐就咳嗽了几声,对她道: “你先不要让君瑶看到这个新闻。” 闻言,小芳一愣,她总觉得梦姐的态度有些乖乖的,就好像知道什么内情一样。 难道这事是真的? 不可能吧? “这个新闻刚上了热搜,我刚打电话让人压下来,总之你先不要让君瑶知道这个事,要是剧组里有谁想和她说什么的话,你拦着点。反正不能让她在剧组和洛少有什么争吵,你明白了吧。” 说完,梦姐就匆忙地挂了电话。 小芳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一头雾水地回去。 唐君瑶刚好和洛翼一起走下房车,她心情很好的样子,看到小芳就笑道: “等收工了我请你吃饭。” 小芳怔住,不禁偷偷瞥了一眼洛翼,才道,“可君瑶姐你不是要和洛少一起吃完饭吗?我去不合适吧?” 唐君瑶耸肩道: “他今晚还有事要出差,所以不能和我一起吃饭,没事,就我们两个。你想吃什么餐厅,这附近的都行。” 小芳见她这状态肯定是还不知道照片的事,赶忙说好。 洛翼对小芳点了点头,又看向唐君瑶道: “君瑶,那我就先走了。” 唐君瑶对他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外,才往片场走。她一边走,一边嘴里哼着歌,小芳听着那跑调的旋律有些提心吊胆地试探道: “君瑶姐,你心情很好啊?” “那当然了。” 唐君瑶笑道,“我老公忽然来剧组看我诶,我心情能不好吗?” 小芳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只能在内心祈祷,如果待会儿上天非得让她看到那张照片的话,她千万不要太生气,就算真的很生气也不要发火。 想起之前君瑶姐发火的情景,小芳真的怕了。 回到片场后,唐君瑶在徐导的指示下补了几个镜头,今天就算收工。然后她就要带上小芳直接开车去找餐厅,让司机把房车开回酒店。但这时她忽然被一个穿着道具组制服的人拦住。 “你是?” 唐君瑶奇怪地看着这位她从来没见过的工作人员,对方却已经拿出便携式的话筒对着她道,“唐小姐,你新婚不久的先生被爆料和秘密情人私会,你怎么看待这个新闻呢?” 小芳一听这话,脸瞬间白了,她都不敢看身旁唐君瑶的脸色。 而唐君瑶也果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唐小姐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那名伪装成工作人员混进剧组的狗仔做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就拿出手机要给唐君瑶看那张照片,小芳在这时反应过来,赶紧拦在他和唐君瑶中间,对他厉声道: “你混进剧组是想干什么,君瑶姐现在不接受采访。” 但那名狗仔却锲而不舍,对被拦在她身后的唐君瑶道: “唐小姐,你就不想看看媒体偷拍到你先生和神秘女子私会的照片吗?” 唐君瑶攥紧右手,随即沉声说: “小芳你先让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照片。” 小芳一听就知道完了,只能让开。狗仔得逞般一笑,把手机递给唐君瑶。 “这张照片上,您先生和身边的女士站得很近,好像是在做什么亲密的事情呢。” 狗仔用一种听上去很贱的口吻说。 小芳见唐君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怕她被刺激到,对狗仔说: “这不就是一张普通的照片,能说明什么?你们说这是洛少私会秘密情人的证据,也太牵强了吧?真就是为了蹭我们君瑶姐的热度,张口就造谣了?” 那狗仔显然是老油条了,被她这么说也面不改色,还笑嘻嘻道: “这位助理小姐,你说我们是造谣,你也没有证据吧?” 小芳瞪着他道: “你别强词夺理,这张照片什么也说明不了,这是事实。你没看到拍摄的背景地点都是在办公楼旁边吗?你私会秘密情人是在这种地方啊?” 狗仔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愣了几秒才道: “可是这照片上,他们两人挨得这么近——” “这只是拍照角度的问题,能说明什么?如果你想,就算你这时找人偷拍我们两个,也能偷拍出这样的照片。” 唐君瑶在这时忽然开口,她面无表情时娇美的容颜变得冷艳,让那狗仔畏缩了一下。 说着,她又冷笑道,“我早就说过媒体朋友们关注我可以,但请不要对我和身边人的私生活进行造谣,这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影响。这次这种情况,我会发律师函的。” 那名狗仔后退一步,却被唐君瑶拉住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媒体的员工?你冒充工作人员潜入剧组,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还挖坑让我跳,我要发律师函,第一个就发给你。” 1516章 选择相信 听到律师函这三个字,狗仔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甩开唐君瑶的手就跑了。 唐君瑶看着他的背影双手抱胸。 小芳赶忙喊来保安,让他们去追这个人。 “君瑶姐,你说他会不会回去后乱说乱写?”她担心地问。唐君瑶眸子一暗,嗤笑了一声说,“不用想了,他肯定会的。” “这群狗仔真讨厌,总是捕风捉影,有一点消息他们就借题发挥。” 小芳愤愤不平道: “他们才不管事情真相是什么,只想着蹭了热度就能赚钱,对当事人造成什么伤害,他们也都不在乎。” 唐君瑶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小芳回过头看她的脸色,顿了顿道,“君瑶姐,你不会真的相信——” “我是相信。” 唐君瑶抬起头,对小芳笑道,“但我相信的不是这些狗仔,而是洛翼。” 小芳愣住。 “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我信他不会骗我。” 她淡然却坚定道。 另一边。 梦姐终于打通了洛翼的电话,把有狗仔偷拍到他和晏初璇见面的事说了。 其实梦姐之所以这么担心,还打电话给小芳吩咐不要让唐君瑶看到,就是因为她知道晏初璇的身份。她知道晏家的不同寻常,怕唐君瑶一时激动再惹出什么事来。 像晏家这样的正界世家可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那沾了一点边弄不好都会有大麻烦。 所以她才在想赶在唐君瑶知道之前,先和洛翼通个气。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唐君瑶。 可以说作为经纪人,她是尽心尽力了。 “我这边已经让人把热搜压下,尽量让那些胡说八道的营销号删帖了。” 梦姐低声道。 洛翼听了之后心里一沉,他没想到之前晏初璇和他见面,居然会被偷拍。 “谢谢你了梦姐,我也会让人去这些网络平台上交涉的。” 洛翼顿了一下道。 梦姐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说,“洛少,这件事君瑶早晚就是要知道的,您还是和她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她会多想的。她跟我这么久,我知道她对感情最是用心,您得让她放心啊。” 如果搁在一年前,她怎么都不敢对洛翼说这种话。但经过这一年,她觉得洛翼对唐君瑶的用心,肯定不是装出来的,这个男人是真的在乎唐君瑶。 “我知道。” 洛翼眸光微暗,“我会和君瑶说清楚。我和晏初璇,没有任何不清白的关系。我不做对不起君瑶的事。” 梦姐听了微微放心。 挂断通话后,洛翼靠在车座上想了一会儿,然后给唐君瑶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唐君瑶很快就接起来了。 见她神情如常,他想她应该是还不知道那张照片的事。但就像梦姐说的,这件事她早晚要知道,还是他主动坦白。 “君瑶,我有事想和你说。” 他缓道。 等他说完,唐君瑶湛蓝色的眼眸注视着他,让他觉得,不用她开口,这双眼睛就已经把她想说的都说完了。 “阿翼,我信你。” 她认真道。 洛翼沉着眼眸,没有说话。 “我相信你不会对不起我,就这个理由,足够了。”她笑道,“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晏初璇见面是为什么?” 她是相信洛翼,但她不信晏初璇。 对这个爆料她未婚先孕的女人,她虽然谈不上恨,但起码也有几分反感。 “晏初璇来找我,是告诉了我一个和晏家有关的消息,作为补偿。” 洛翼顿住后道。 唐君瑶微微皱眉,补偿? 这么说,晏初璇是不想得罪洛翼这个人了? 洛翼看着她沉思的模样,心里有些内疚。但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唐君瑶有关加陵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只能说得模糊。 “其实自从一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和晏初璇就只在我回国后见过两次面。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两次见面,我们谈的都不是私事,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她对我也是这样。” 他沉声道。 唐君瑶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相信你。” 沪城。 左氏集团的员工餐厅里,一个穿着衬衫牛仔裤的少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看着什么。 这时,有人坐到他身边。 他眼睛都没抬,有些不耐烦般说,“这位同事,麻烦你坐到别的位置上可以吗?这里这么多张空桌,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我不可以坐你旁边吗?” 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缓缓道。 听到这声音,少年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他现在正全神贯注地研究代码,也懒得去想到底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就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一边抬头一边说: “我又不是香饽饽,你干嘛非得坐我旁边——” 话没说完,他在看到那张脸后整个人顿住。 左愈对他微笑着,看了一眼他挂在胸前的工牌后道,“看来我没找错人,你就是陆云深。” 偌大的食堂此刻非常安静,坐在别桌的员工都默默地看着陆云深,那眼神好像是在给陆云深烧香一样虔诚。 陆云深喉结一动,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艰难地开口道: “董事长,您怎么知道我?” 说完这话,他更加尴尬,自己不仅第一回见董事长就把人给得罪了,还问了这么蠢这么呆的问题。 “你的工牌上写了你的名字。” 左愈看着面前的少年,笑容不变,“而且,有人向我提起了你。” 陆云深又咽了一下口水,缓了缓才问: “是提起我的好事吗?” “算是吧。” 左愈嘴角的笑意变得真诚了些许,他觉得这个少年还算有点意思,看来宋特助的眼光没有错。他站起身拍了拍陆云深的肩,低声说,“带上你的电脑,到我的办公室来吃顿便餐吧,刚好我有事要和你说。”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 陆云深愣了一下,然后才赶忙捧起电脑,追上他,跟在他身后。 坐专用的电梯到了顶层,陆云深一走出电梯门就忍不住哇了一声,左愈回过头看着他,“很喜欢这里?” 陆云深坦诚点头,然后道: “我之前只在公司的宣传视频上看过顶层,没想到这里比视频上还漂亮。”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他想说的是这么大的地方,就你一个人用这也太奢侈了吧? 左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然道: “我和你一样,工作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安静。” 陆云深嘴角抽了一下,他想刚才果然还是得罪了这个他得罪不起的男人。 走进左愈的办公室,陆云深简直被这奢华低调的装潢震惊了。 “我已经和食堂阿姨说过了,让她们准备了两份工作餐,待会儿送上来。” 左愈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示意陆云深坐到他对面,随即用手指敲着桌面,漫不经心道。 陆云深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左愈靠在椅背上,淡淡道。 “董事长,您刚才说叫我过来,是想和我说事情,我可以问您是要说什么吗?” 陆云深直接道。 说实话,他被左愈单独叫上来,是有些紧张的。 自从到了左氏集团之后,他见得最多的上级也就是宋特助,还有他们的项目组长。 其实这两个人都没什么架子,宋特助对待他总是温和有礼,而他们组长就是个为技术痴狂的工作狂一个,只要他工作做得好那他就是组长的亲兄弟,他们部门的活宝贝。 而他刚好在计算机技术上,还算是有些出众天赋的那种人吧,所以他入职这段时间以来,原本对他有意见的同事也都很快接受了他,哪怕他性格嚣张,没有做新人的自觉。 总体来说,左氏集团的工作氛围很好,他一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就入职这样的大公司,却没感到应有的强大压力。 但现在坐到左愈的对面,他就感觉到压力了。 这种压力也不是左愈故意想摆架子,而是来自于这个男人身上的强大气场。 “我找你,是听技术部的部长说,你的计算机技术很好。” 左愈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兴趣,“他对你的平价是,即使那些在这个行业工作了很多年的资深技术员都不会有你这样的水平,你就是这个行业的稀有人才。” 闻言,陆云深不禁怔住。 他不知道原来部长对他的平价这么高。 “其实说实话,一开始小邵向我推荐你时,我是让宋特助不论你是什么条件都招聘你进来的,但没想到这次还真的捡到宝了。” 左愈摩挲着下巴,审视着他道: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啊。你要是愿意和我签一份协议,承诺未来的十五年都愿意为左氏工作,那我可以给你预支足够多的薪水,让你能一次性地付清你母亲治病需要的所有费用。” 自从他接手后,集团总部的技术部发展了这么多年,也算是遇到了瓶颈,那就是人才断层严重,老一代的技术大牛都要退休了,但年轻的接班人还没培养起来,能遇到陆云深这样有天赋的新人,真的称得上意外之喜。 “董事长,我——” 陆云深想要说什么,但这时左愈办公桌上的座机却响了。 1517章 他也想帮忙 左愈对陆云深说了稍等,就接起座机电话。 “你说谁?” 他听到宋特助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名字后,不禁皱起眉头。 宋特助低声道: “boss,就是正在被好几方暗中追踪的那个加陵。” 闻言,左愈的眉头紧皱。 他没想到这个叫加陵的在逃罪犯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找黑客来入侵左氏集团的内部系/统,对方的意图就是要找到二十三年前叶洵参与的那个洗钱项目的记录,想要销毁相关的证据。 之前左愈告诉过洛翼,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会代表左氏集团交出相关文件作为起诉该团伙的证据。 洛翼肯定不会把他的承诺泄露出去,加陵应该就是察觉到危险,现在想要收拾烂摊子,大概率是已经做跑路前的最后准备了。但左氏集团的内部文件,可不是这家伙想动就动的。 关键时刻,集团的防火墙起了作用,挡住了黑客的入侵。 但对方嚣张的做法让左愈非常的不爽,他知道必须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否则他们还会打左氏内部文件的主意。 左愈沉着眼眸,冷声道: “让技术部的老陈带人介入,给我反向追踪入侵方。” 宋特助说是,他就放下了话筒。 下一刻,他抬起头刚好对上陆云深的目光。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左愈收起通话时流露出的攻击性,顿了顿道,“如果你有考虑和左氏合作十五年的意愿,具体的条件我可以让宋特助和你商定,你可以提待遇上的要求。左氏对于能创造价值的人才,从来都不吝啬。” 陆云深垂下眼眸,之前宋特助给他预支的那三个月薪水,刚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否则他妈妈就快要被赶出医院了。因为他交了钱,他妈妈才能继续住院接受术前治疗。 但要想做手术,他还需要一次性交清巨额的手术费,这对他来说仍然是天方夜谭般的难题。 他没脸再向左氏的人开口,因为宋特助已经帮了他很大的忙。 这两天他一直脾气很坏,除了他咬牙要做好工作之外,也是因为筹钱的压力。 被逼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甚至想过,干脆他就去问他的生父要钱。 哪怕是给那个男人跪下,能拿到救他妈妈的钱,那也是值得的。他知道他妈妈不愿意看到他为了救她而丧失尊严,可如果能拿到钱,就能救她的命啊。 这已经是他最难的时候,而左愈就是在他看不到希望的时候给了他希望。 “谢谢您,我签协议。” 陆云深仰着脸,斩钉截铁道。 左愈笑了一下说: “这么快就答应了,不仔细考虑吗?以你的条件,以后会有很多公司愿意要你的,但如果你签了这份协议,那你就只能在左氏工作了。” 但这对陆云深来说却不是问题。 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左氏集团,而他还是在总部工作,这里的薪资和福利待遇都是业内最好,在这里也有最好的发展前景,他有什么要犹豫的? 更何况,左愈说了能一次性预支足够的钱,给他当母亲的医药费。 “自从我妈生病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我以后该怎么办。我考虑了很久,什么情况都考虑到了,但就算是我最乐观的设想中都远没有现在这样好。” 陆云深低下头道: “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十五年的合约能不能等我上完大学再履行,我还有好多先进的知识和技术想学,这样等我毕业了也能更好地为公司服务。” 他说完之后内心有些忐忑,他想就算是左愈不答应,那也没什么。他可以在下班之后自己回家研究。 现在这样已经是意外之喜。 但左愈却很大方地说: “当然,你要是想出国去名校深造,这笔钱左氏都可以给你出。你越有长进,对左氏也越有利,这是双赢的场面,我乐于看到。” 陆云深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感激。 左愈又和陆云深聊了一会儿,这时秘书又打电话进来提醒他接下来有个会要开。 “那今天就聊到这里,协议的事我会让宋特助找你商谈。” 站起身,左愈对陆云深点头道。 陆云深会意地也站起来,准备跟在他身后离开办公室,忽然想到什么说: “董事长,您刚才说要让我们部长带着资深的技术员反向追踪入侵方,这件事我可以参与吗?” 闻言,左愈顿住脚步,看着他道: “你很擅长这个?” 陆云深点了点头,然后挠着头发说,“不算谦虚地说,我应该还算擅长吧,反正我一直都对这个领域很感兴趣,或许我可以帮得上一点忙。” 左愈想了想便说: “那你忙完手头的事,就去老陈那里汇报吧。” 另一边。 加陵站在天台上,对身后走来的手下道,“左氏集团那边还没搞定?我只是让你们抹掉一份二十三年前的内部资料,又不是要盗取左氏现在的核心商业机密,有那么难吗?” 手下有苦说不出,他找的黑客已经是业内技术很牛的人物了,但问题是左氏集团的防火墙实在太难攻克,不仅没抹掉那份文件,还打草惊蛇触发了防火墙的警报。 左氏一定会加强防御,现在再想动手就更难了。 1518章 电脑鬼才 但不管有多难,都要想办法销毁那份文件。 加陵沉下眼眸对身后的人道: “我不管你们付出什么代价,和二十三年前叶洵那个融资项目有关的记录都必须消失。” 闻言,手下浑身哆嗦了一下,极度为难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走出这栋大楼,加陵上了他的黑色吉普,点燃一根烟切了一声道,“老东西,还派人来监视我。” 刚才和他对话的那名手下就是吴强的人,一直都在暗中帮吴强监视他,只要他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对方都会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吴强。 所以加陵才把找黑客去销毁左氏集团内部记录的烫手山芋,扔给了这个眼线,让对方的人去做。 看了一眼后视镜,他原本勾起的嘴角又忽然僵住。 有人在跟踪他。 他眸光一暗,却没有感到慌乱。 这是他在沪城的最后一段时间了,因为要给很多事收尾,所以才无可避免地动作大了一些,如果这时候警方的人没盯上他,他反倒觉得奇怪。 事态仍然在按照他的预料进展。 现在还没有什么脱离掌控。 他有信心甩掉警方的人,就像他曾经在别的国度甩掉那些没用的废物一样,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在车里吞云吐雾,就像一头埋伏在水下,等着猎物出现的鳄鱼。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他的嘴角再次勾起,比上次还要张扬。“李琴,你终于联系我了。” 蓝牙耳机里传出李琴紧张不安的声音: “我去找唐君瑶了,可是,可是还没等我说出口要她帮忙见面的事,她的老公就出现了。” 闻言,加陵的眉头微皱,“就是洛家那个少爷?” “对。” 李琴忙着解释道,“其实我已经尽全力想要说服唐君瑶了,可她老公忽然就去了剧组我也没办法,他早就已经知道我问唐君瑶要钱的事,他说要帮忙。” “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真的不错啊。” 加陵冷笑道。 李琴听着他那冰冷的口吻,有些害怕地说: “你的要求我都已经做了,事情到这一步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我再去说什么的话,一定会很可疑的。你要的五百万,洛少说都可以给你,你放过我们吧。” 她的声音十分悲哀,可加陵对此却嗤之以鼻。 现在这个可怜的女人和她那看着老实本分的丈夫,就是他们背叛了朋友。虽然他们出卖唐氏夫妇也是因为被迫,但加陵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为了自己的安危可以出卖一切的人。 “不行。” 他轻笑着道,“不可以放过你们。否则这对唐氏夫妇来说,很不公平吧?他们当年付出了生命,而你们却拿了五十万封口费继续过幸福生活,现在你们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左氏集团。 陆云深一人操控着三台高配置的电脑,不停地计算着什么。宋特助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模样,内心对这个少年又多了一分尊重。 现在已是深夜,整个技术部都要走空了,只剩下陈部长亲自带着几个资深的技术员还在修补集团防火墙可能的漏洞,按照左愈的要求对之前入侵的黑客进行反追踪。 这个临时组建的团队有很多安全信息领域的技术大牛,但目前取得的重大进展却是陆云深发现的。 宋特助并不懂这个领域,但站在他旁边注视着陆云深电脑的安全员的神情,却告诉他这个还没满二十岁的少年可能真是这方面的“天才”。 而陆云深对别人的目光却毫无感觉,他只是把全部注意都交给了他正在进行的工作。 陈部长在这时拉了一下宋特助,在对方耳边低声道: “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和技术,让我部门里最有经验的安全员都啧啧称奇,他绝对是鬼才级的人物,你一定要把这样的人留在集团,他以后绝对会是这个行业最顶尖的人物。” 宋特助不禁一怔,他没想到陈部长对陆云深的评价会这么高。 而陈部长嘴里那位最有经验的安全员,已经在左氏集团工作了十年,当年是陈部长亲自出马从另一家跨国集团里挖来的高端人才,年薪早已过了百万,可想而知他的专业水平。 连这样的人都承认陆云深的技术,那现在看,陆云深进左氏工作,不但不仅是他们单方面的资助,还是他们找到宝了。 就在宋特助沉思时,陆云深猛地一拍桌子,激动道: “成功了!” 旁边的几个人都凑过来,陆云深指着电脑屏幕上那一窜数字,“这就是那黑客的ip地址。” 他破解了对方设下的层层防护才查到了这个地址,有种寻宝游戏闯到最后一关的成就感。“小伙子,你辛苦了!”陈部长激动之余,重重地拍了拍陆云深的后背,给他拍得浑身一哆嗦。 “部长,你手劲咋这么大啊?” 陆云深嘴里嘟囔着,他也是没想到陈部长五十多岁的人了,平时看着就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小老头,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宋特助,这就是董事长要的东西。” 陈部长没有听到陆云深嘀咕的话,让人把那窜复杂的数字记下来,换算成准确的地址,然后对宋特助道: “接下来的事就由你来安排吧。” 技术部只负责电脑技术上的追踪,而真的去找人,可不能靠他们这几个平均近视度在五百左右的技术人员。 宋特助含笑道: “各位加班加到这么晚,辛苦了。董事长之前就和我说,这件事做成之后,每个人都有十万的奖金。” 听到有奖金,大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走出技术部之后,宋特助给已经结束休假的小邵打了电话。技术部查到的地址就在沪城的郊区,所以就是让人跑一趟的事。 “不用和他们动手,到地方报警就是了。” 宋特助平静地说: “你的人在现场要保证的就是别让那黑客跑了,如果还有那个团伙的人在场的话,也不能放走一个。他们手里可能有五器,你和你的兄弟们都要小心。boss有吩咐,如果情况危急优先考虑你们自己的安全。” 小邵沉声道: “我明白,现在就带人过去。” 挂断通话后,宋特助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零点半,他现在回家,到寓所肯定过了凌晨一点,第二天还要来上班,今晚再回去已经没意义了,不如就在休息室将就一晚。 技术部的人都走了,他笑着和陈部长说了明天见就准备一个人回办公室,却在去电梯的走廊上听到陆云深在和谁打电话。他脚步顿住,因为陆云深的口吻。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陆云深一改方才的兴奋和激动,声音冰冷,好像在和仇人说话,“我知道你厌恶我们的存在,但这么多年,我和妈妈从没来找过你,我们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 不知和他通话的人又说了什么,他嗤笑了一声道: “妈妈心脏病突发的消息,你从她住院第一天就知道了吧?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一直没有盼着她好,对你来说她就是你人生中的污点,所以你盼着这个污点赶紧消失。” 说到这里,陆云深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但你失算了,她会活得好好的,会一直活下去,长命百岁。” 随即陆云深就毫不留恋地挂断了通话。 站在拐角处的宋特助了然。 之前小邵推荐陆云深到左氏集团工作时,他就调查过陆云深的背景,发现这真的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孩子。 陆云深的生父就是韩氏集团如今的董事长韩圣江,可他却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而他母亲是被唾弃的第三者。 当年被他生父的妻子在网上公布了个人信息,说她是臭不要脸勾引自己丈夫的狐狸精,还妄图凭着生下的这个男孩取代原配的位置,因此背负了一身骂名。 但关于陆云深父母当年的纠葛,宋特助看过另一个版本。 那个版本是说,陆云深的母亲其实根本不是第三者,她才是这个事件中最无辜的受害者。她和韩圣江发生关系,根本不是自愿,而是被强迫。 后来韩圣江更是对她威逼利诱,还一直欺骗她,用了各种手段让她无法报警,也没法自证清白。而韩圣江的太太在发现丈夫的所作所为后,拒绝相信是韩圣江背叛了自己,认定了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宋特助不是当事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他相信能教育出陆云深这样儿子的母亲,不会是一个唯利是图道德败坏的女人,当年的事就算不是后一种版本说得那样,也应该另有隐情。 陆云深一脸厌烦地把手机塞回大衣的口袋,抬起头时刚好对上宋特助的目光。 “宋特助。” 他有些尴尬地称呼了一声,心想对方应该没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吧? “抱歉,我听到你的通话内容了。” 宋特助对他坦诚道。 陆云深面色一僵,然后避开宋特助的视线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个老流/氓总是纠缠我。” “是你生父吧。” 宋特助看着他,平缓道。 陆云深握紧了拳头,感到一种从内至外的羞耻。 果然,不论他走到哪里,大家都会知道他的身世。那个名叫韩圣江的男人明明一天都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尽过父亲的职责,可却是他今生都无法摆脱的阴影。 “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韩家最近有大变故。” 宋特助顿了一下,有些担忧地对他道。 陆云深听到这话不禁怔住,韩家要有大变故?这么说的话,韩圣江忽然开始联系他,是有原因的? “你说的变故是指什么?” 半晌,他看着宋特助问。 1519章 继承人 宋特助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他沉默片刻才道: “我也是从韩家内部听到的消息,现在媒体还都没有报道,但韩圣江和他太太的独子,在两天前已于美国身亡。带走他性命的是一场车祸,而他就是肇事方,他是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后才离世的。” 这位韩家大公子出车祸的原因是醉驾,不仅害了自己,还把另一辆车给撞了。 陆云深惊愕地张开嘴,韩氏集团唯一指定的继承人死了? 他想到记忆中那个面容可憎神情跋扈的女人,也就是韩圣江的妻子,她羞辱他母亲时,是那么嚣张。 但现在,她一定在哭吧。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 “有些话不该我来说,但这时候你生父联系你,一定是出于和韩氏集团的未来相关的考虑。你和左氏的那份协议现在还没有签,你还有时间考虑。” 宋特助缓缓说完,在陆云深想要说什么时,对他笑着摇了摇头道: “云深,你是重感情的好孩子,而且你还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计算机技术。从左氏的角度来说,我们很想留下你这样的人才,但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有必要提醒你。十五年的合约,这涉及到你的前程,你应该在知道一切可能的前提下做出决定。” 其实事情已经变得明朗,如果韩圣江想要认回陆云深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让陆云深成为他新的继承人,那陆云深就不需要再和左氏合作才能拿到救他母亲的钱了。 左氏是想留下这个人才,但不能趁人之危。 “这也是左先生想对你说的,好好考虑吧,你的未来要由你自己做主。” 宋特助对陆云深颔首,就进了电梯。 陆云深一人愣在原地许久,随即他狠狠地皱起眉头。 韩圣江联系他,真的是要让他继承韩氏集团?那个老男人现在能摆得平身边的母老虎了?韩夫人知道这件事后,那还不得闹翻了天? 而且,他本来就没那个能耐继承什么跨国集团,他也不稀罕继承这玩意。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为了利益什么都能牺牲的家伙,他可不想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比起当管理者天天和人勾心斗角,他还是更喜欢计算机领域的一切,这才是他热爱的事,也是他妈妈说过,能让他有尊严地活着的事。 韩圣江这么多年来都没承认过他们母子,导致他妈妈承受了那么多不该承受的苦,现在这混账想要一个继承人了就逼他回来,真是痴心妄想。 不过几分钟,陆云深就已经做了决定。 谁爱当这个董事长谁当,他反正是没兴趣。 就当他做了决定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这回不是韩圣江打来的,而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担心是医院那边的人,就接起来,结果却再次听到韩圣江有些沙哑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 他心烦意乱道。 韩圣江顿了一下说,“你哥哥去世了。” 闻言,陆云深眸光一暗,随即道,“对他的离世我很遗憾,但他不是我哥哥。” 说完他又要挂断通话,韩圣江却愤怒地说: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幼稚的话?你应该明白我这时候给你打电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你哥哥去世了,你就是我唯一的血脉,你——” “唯一的血脉?说得真好,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只剩下血脉了。” 陆云深语带讽刺,“过去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承认过我和妈妈,你有自己的家庭,不希望我们打扰,可以,没有人要打扰你。但现在你也别反过来打扰我和妈妈。” 韩圣江不可思议般道: “你难道就对韩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没有一点渴望?” “没有。” 陆云深垂着眼眸。 他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很郑重很认真地对韩圣江说,“我从生下来就姓陆,我不想被卷入韩家的事。当年我出生前发生了什么,我不想问,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妈妈,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那个本事做你的继承人,你找别人吧。” 韩圣江沉默了几秒,然后在陆云深要挂断通话时道: “你小时候,我去看过你。” 陆云深听到这句话,讽刺地想笑。 明明是韩圣江搞大了他妈妈的肚子,却在妈妈生下他后任由她们母子承受那么多非议,自己却独善其身,那时候他从没对他们做过一件负责的事,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他小时候,当他看到妈妈一个弱女子扛起整个家的重担,看着她躲着他独自垂泪时,他不是没渴望过能有父亲。他也希望过他的父亲能回来找他们,但他并未等到。 他需要的时候没等到,现在他不需要了,韩圣江却来找他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 这个男人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渴望的只是名利。但他不同,他只想过自己的生活,爱值得被他爱的人。 “你不懂。” 韩圣江沉着嗓音道,“当年我和你母亲谈过,我想要你的抚养权,把你领进韩家。我答应给她很多钱,只要她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不论是她还是你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是她自己不肯答应。” 陆云深此刻出奇愤怒,而韩圣江还在继续说: “你觉得面对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办?我已经有了妻子,不可能再娶一个老婆。她如果不放弃和你联系,你就永远都要活在她的阴影下,那样你进了韩家又能怎么样,不还是被你继母和哥哥针对。 我这么做是为你好,我当时甚至都和我的妻子谈好了,只要她不联系你,那我们就把你当婚生的孩子抚养,你可以做韩家的二少爷。说实话如果你哥哥没有离世,我不会把韩氏的股份继承权给你,但除了股份你仍然能得到很多东西。” “所以你就想让她放弃当母亲的权利。” 陆云深再也听不下去,打断韩圣江道,“你觉得可以用一笔钱就打发她滚,你觉得我没了妈妈也可以活得很好。” “什么叫没了妈妈?” 韩圣江的声音很低,仿佛在笑话他的不成熟,“你进了韩家的门,就会有新的妈妈。” 陆云深不敢相信韩圣江居然这么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一定觉得我妻子就是个坏人吧,但实际上她讨厌的是你母亲,不是你。她不会针对一个还年幼的孩子。” 韩圣江缓缓道: “我跟妻子谈过,如果你进了韩家的门,她会好好待你。她的条件只是你不能再和你的生母联系。这一切我都为你考虑过,但是你的母亲说,她什么条件都不接受,她一定要亲自抚养你。” 陆云深攥紧了拳头。 “现在你哥哥离开了,我的妻子已经不能再生育,你就是我唯一在世的儿子。” 韩圣江说话的语速很慢,他好像在叙述一个故事,一个很荒谬的故事。 “回来吧。当初你还小,没有能力自己做判断,但现在你已经过完了十八岁生日,你可以自己做判断了。我看了你在学校的成绩,即使频繁旷课你仍然能得到全科的高分,这说明你很聪明。你的老师也说,你有过人的天赋,你能胜任得了新的工作。” 说到这里,韩圣江停顿了几秒,才道: “我知道你母亲住院了,她需要治病的钱。你要是愿意回到我身边,愿意改姓韩,我可以出钱,给她请最好的医生,做最贵最有效的手术。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了跟我赌气,你想让你的母亲受苦?” 如果陆云深没有来左氏工作,没有左愈承诺给他的那份协议,他只能答应韩圣江的条件。 可现在他有了说不的底气。 “如果你的长子没死,你一辈子都不会想到我吧?” 陆云深淡淡道。 韩圣江的呼吸节奏变了,他的口吻变得冷硬,“以后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你放心,没有以后。” 陆云深笑了,“我妈妈治病的钱不用你出,我有办法。你也别再想打我的主意。” 说完,不等韩圣江反应,他把手机关机了。 “无聊。” 他嗤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左氏集团。 另一边。 韩圣江走回办公室,坐在桌子前的私人秘书对他道,“韩先生,夫人那边——” 见到他面色沉重,秘书欲言又止。 “她又在闹了?” 韩圣江偏着头说。 “夫人的情绪有些失控,家庭医生已经给她打镇定剂了。” 秘书想到刚才和韩宅的家庭医生视频时,韩夫人状若疯癫的崩溃模样,内心又是可怜这个强势了半辈子的女人中年痛失爱子,又是惧怕她的疯狂。 “现在她伤心有什么用,弘瑞之所以会做那么荒唐的事,就是被她惯坏了。” 韩圣江愤怒地说: “他在美国滥用那些药,还接触毒,她居然还帮着他瞒着我,她这是害了孩子!” 其实韩弘瑞的死根本不是酒驾这么简单,后来据警方的报告事发当时他体内还被查出了不该有的东西。韩圣江从未想过,自己的长子会这么上不得台面。 他捐了那么多钱才把韩弘瑞塞进常青藤名校,这个混账去了却是这个下场,除了痛心之外,他又气又恨。而最让他感到上天在惩罚他的是,从小不在他身边长大的陆云深却比韩弘瑞要聪明那么多。 他揉着太阳穴,过了半晌道: “云深不愿意回来。” 秘书听了不禁一怔。 她还以为只要董事长给二公子打个电话,对方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作为一个私生子,忽然天上掉馅饼,他可以取代同父异母的哥哥成为百亿资产的继承人,他怎么能不心动? 看着秘书愣怔的表情,韩圣江讽刺一笑道: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坚决,无论我怎么劝他,他都不愿意。真可笑,我这两个儿子,一个成天就只知道挥霍钱财,另一个却是视金钱如粪土的眼界。” “董事长——” “你帮我去查一件事。” 韩圣江看着秘书,打断了对方要说出口的话,“云深在电话里说他不用我出钱给他母亲治病,他有办法弄到钱,我要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办法。” 1520章 谈判 凌晨四点。 加陵正对着夜窗摇晃着酒杯,忽然,守在门外的手下匆匆走进来道: “大哥,不好了,那边传来消息,说谯哥带的那几个人都被抓了。” 这个谯哥就是加陵派去找黑客入侵左氏集团内部系/统的人,也是吴强安插在加陵身边的眼线。 闻言,加陵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反倒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我就猜到他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手下见他这么淡定,不禁愣住说: “大哥,你不着急吗?谯哥见过你,他还知道很多关于我们的事,如果警方真问出什么,那我们岂不是要被牵连?” “没事,这个你不用担心。” 加陵没有具体解释,但他说没事,这名手下果然就不问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就是因为这个谯哥的家人都在吴强手里,如果谯哥敢对警方说半个字那他的家人就别想活了,他要是一个人把罪名都担下,吴强还能给他的家人一笔钱。 所以,这个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让你去办。” 加陵的眸子一转,对正要走出去的手下道,“你派几个人跟踪洛翼。” “就是洛时闻的儿子?” “对。” 加陵把准备好的照片递给他,“派几个警觉的兄弟,不要被目标发现。不管目标去的是哪里,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明白。” 对方恭敬地点头离开。 第二天下午。 洛翼独自走进老城区的一家茶馆,坐到二楼靠窗的位置,望着楼下拥挤的街道,他对身边的保镖道,“待会儿人来了,你们就在门外等我。” 站得离他最近的保镖顿了一下,急切道: “可是少爷,万一进来的人对您图谋不轨,那我们站在门外没法保护你。” 闻言,洛翼想说什么,那名保镖又说: “这些放高利贷的就算没有别的背景,也本来就是一群流/氓,他们真有可能对您不客气。” “好,那你们就留下来吧。” 洛翼想了想,还是妥协道。 就在这时,原本关好的包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旗袍的窈窕女子走进来。 “洛先生,我就是m。” 自称为m的女子坐到他对面,笑着伸手给他倒茶。洛翼冷淡道,“不必了,我不喝这里的茶。” 女子笑了一下,对他抛了个媚眼说: “m这个代号呢就是茉莉的第一个字母,你可以叫我茉莉哦。” 洛翼看着这个什么茉莉,顿了一下道: “你就是贷款给张仁的人?” 茉莉捂着嘴笑了一会儿,才说: “不是,贷款给他的人是我老公。今天呢,我是代表我老公来的,因为我知道洛少能屈尊来见我们这种人,一定是非常有诚意的。而我老公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粗汉,他不懂谈判的艺术,我怕他得罪了洛少。” “这么说,你很懂谈判了?” 洛翼在心里冷笑,现在什么人都敢在他面前聊谈判的艺术了。 “洛少,我当然是不敢和您比的,但我起码不会得罪您呀。” 茉莉给自己的杯里倒上茶,含笑道。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说废话了。你们开一个价吧,到底要多少钱,你们可以不再纠缠张仁一家,彻底撕毁你们和他签的合同。” 洛翼冷着眸子道: “你知道我说的开价是什么意思,这个数目就是你能从我这里要到的全部的钱,要了这笔钱你们就休想再拿这件事做文章。你想清楚了再说。” 茉莉脸上的笑意变淡,她看着洛翼说: “一千万,您觉得这个数字怎么样?” 洛翼勾起嘴角道: “你倒是敢说啊。张仁做法人的工厂总共才向你们借了五百万,到现在为止,张仁已经自己还了你五百万了,等于本金已经还清了。但你却说还要一千万,这一千万都是利息?从他欠钱到现在不超过三个月,就算是高利贷也没有这么放的吧?” 茉莉笑嘻嘻地又对他抛了个媚眼,支着下巴说: “那洛少这么说,就是不舍得给自己岳丈出这一千万了?洛家的资产可是上百亿美金都止不住,这一千万不过是千分之一,洛少就这么抠啊?” 听到岳丈这个词,洛翼的眸光一暗。 他就猜到,这群家伙费劲心思去套路张仁,就是冲着唐君瑶来的。他们应该是早就得知了张仁和唐君瑶的关系,才会缠上张仁。但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只是为了敲诈吗? 不,恐怕不仅是这样。 想到那个骗了张仁的同乡最后逃去的地方是越南,他就怀疑这和在金三角颇有势力的那个团体有关,就是当年将唐君瑶的父母灭口的那群罪人。 洛少盯着面前的女子,冷道: “这一千万不是给他,而是给你们。给你们,我当然要抠一些。” 茉莉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但面上却仍然在笑,“洛少,不是我多要利息,是张仁和我们签的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每个月加多少钱,我这可都是按照合同开的价。” 洛翼淡淡道: “那就把合同拿给我看。” 茉莉顿了一下笑着说,“洛少,你不会是打着要拿我们的合同当证据,然后报警说我们非/法借贷的主意吧?” 1521章 茫然 洛翼面无表情道: “我如果想报警,还需要你们拿出那份合同吗?” 闻言,茉莉面色一沉,她知道洛翼的意思。以洛家的影响力,在警方那里总归会有几个熟人,想要收拾她们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她们非法放贷这是事实。 虽然她们也是受人指使,但那个人可是说,无论出了什么事,她们都不能说出他的存在,一定要让洛翼误以为她们就是单纯的放贷团伙。 “洛少,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茉莉端起茶杯,好像要以茶代酒敬洛翼一杯似的,洛翼坐在原地没有动,她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用手背抹了抹嘴角道,“刚才这一杯就算是赔罪了。” 洛翼眸色冰冷。 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唐君瑶,他们犯下的罪过,哪是一杯茶赔得起的? “一千万太多了,我顶多再给你们五百万。” 他开口道。 茉莉嘴角抬起,笑着说,“可是五百万太少了,我们当初和张仁谈好的可不是这个价钱啊。” “不,我说了就只出五百万。” 洛翼看着她,强硬道: “如果你们没有威胁张仁一家,我或许还能多给你们一些。但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非常不满意。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五百万买你们彻底消失,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茉莉顿了顿,收起笑意道: “这我恐怕不能答应。” “听我把话说完。” 洛翼冷笑着说,“拿了这五百万,如果你们再出现,再去纠缠张仁一家,或是在外面乱说话,那好,你们就是我的仇人。到时,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茉莉被他凌厉的气场震慑住,但又有些不甘心地说: “洛少,你别忘了张仁是你太太的养父,这件事如果闹到网上,那对唐小姐的名声可是很大的损失,你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吧。” 闻言,洛翼的耐心彻底告尽。 这个女人居然敢用唐君瑶来威胁他,这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你觉得,我会让你们把这件事闹到网上吗?” 洛翼盯着她,沉声道。 茉莉被他的眼神吓住不敢说话,但她心里着急,因为指使她来这里的那个人的意思是,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要答应洛翼的条件,还不能让他看出端倪,只以为她们是太贪心想要更多。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走进这个屋子时,她的意图就不是谈成交易,而是要让交易失败。 “洛少,您吓唬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用呢。” 她垂下眼眸,似乎很可怜地说,“我只是被他们推来和您打交道的人,真正怎么样还是我老公他们说的算。他可是对我说,只要您给的钱少于一千万,那这事情就谈不成。” 说着,她的眼睛转了转,又添了一句道: “而且啊,别怪我没给您提醒,我老公和他兄弟那就是一伙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亡命徒。 您要是不给这一千万,那他们真没有理智的,就算是把自己的命都折进去,也会在网上捅唐小姐一刀。 现在唐小姐可是娱乐圈顶流,正当红的时候,要是她家里闹出什么丑闻,那影响会有多大,您很清楚吧。您就算什么都不怕,也得心疼自己太太啊。” 她今天还就是豁出去拿唐君瑶的名声威胁洛翼了,她不是不怕洛翼之前的警告,而是惹了洛翼,她顶多就是被警局的人抓起来,但如果让那个人不满意,她的下场会比这惨十倍。 现在她打的主意就是让洛翼在暴怒之下直接走人,那这场交易自然就谈崩了,她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你们是铁了心要一千万啊,好,我给你们一千万。”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洛翼竟然改口道。 茉莉诧异地看向洛翼,见他神情不变好像是认真的,内心惊愕。“早这样不就好啦,既然洛少同意了我们的条件,那好,一千万一次性付清吧。” 她之前打的小算盘落了空,面上却强颜欢笑着。 如果是这样,那她之后就只能用最下策了,那就是在洛翼给了一千万之后,她再出面要更多的钱。她知道这么做就等于彻底得罪了洛翼,一定会被洛家收拾,可她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做。 “但我要一句承诺,这一千万你们到手了,就按照我之前说的,给我滚远点,一辈子不许再提这件事。” 洛翼将女人似是有些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面上却不动声色。 茉莉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洛翼见她明明达成了目的却没有欣喜,心下了然。 这女人果然有鬼。 她今天来,真正的意图根本就不是要钱这么简单。 离开茶馆后,洛翼对跟在身边的保镖道,“找人跟上这个女人,我要知道她之后都见过什么人。还有,让我的助理去调查她的身份和人际关系。” “是。” 保镖点头道。 而洛翼没有发现,在汹涌的人潮中,他也成了别人的目标。 半晌,洛翼坐在车上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 “洛少,您让我调查那女人,她曾留过案底。”助理汇报道,“她曾在一家会所当过领班,但因为涉及到那方面的生意,结果被警方抓了,她蹲了一年监狱才出来。” 洛翼眸光微沉,原来是个曾经的小姐。 “查到她和什么人认识没有?” “她出狱后就和原来的情人结婚了,那个男的也因为放高利贷蹲过监狱。” 这么说,她的老公确实是放高利贷的。 洛翼摩挲着下巴,良久露出一声嘲弄的嗤笑,看来有人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编的故事,是煞费苦心啊。 横店影视城。 唐君瑶站在高台上,一身红色的纱衣随风飘荡。 “杀了我。” 她对着拿剑指向她的梁远生决绝地笑着,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上没有半分畏惧,只有心意已决的释然。 “你不怕死?” 梁远生将手里的剑往前一送,剑锋直接抵在她的脖子上。“你长得这么漂亮,就这么香消玉殒,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 唐君瑶勾起嘴角,在风中微微笑道,眼里的光彩跳跃如旷野上燃起的火焰,“一朵花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绽放。我已经绽放过了,现在就是凋零,这就是万物生长的规律。” “只要你说出那个男人的下落,你这朵花就能继续开下去。” 梁远生深沉阴郁的双眸望着她,似乎对她有几分惋惜。 但唐君瑶却连犹豫都没有,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如果屈服于你的剑,那我这朵花才是真的颓败了。” 梁远生眸子一冷,嘲弄道: “你这么护着他,是爱上他了?可惜,你为他付出生命,他却在和他的爱侣比翼双飞。你爱的人永远不爱你,即使你为他而死,他也不会知道。” 闻言,唐君瑶原本坚定的目光终于浮现出一抹涟漪,像是有流光异彩在她眼里一闪而过。但她随即就轻笑一声道,“你懂个p,我爱他,不图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竟是不顾抵着她脆弱血管的寒锋,任凭那利刃割破她白皙肌肤,自刎而死。 鲜血像是绽放到极致的玫瑰,在她的脖颈上盛开。 随即,她的身体朝后倒去,睁着美丽的眼睛,死不瞑目。 梁远生一直波澜不惊的眼里终于闪过一抹似是动容,又似是悲叹的诧异。他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脚下已没了呼吸的女人,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负责拍摄的副导演将镜头贴上又给了唐君瑶闭不上的双眼一个特写,灿烂的日光映在她已变得空洞的湛蓝色眸子里,像是光的倒影在水上流淌。 “卡!” 徐导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唐君瑶深吸一口气,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她刚才真是要坚持不住了,如果徐导再不喊卡,她就肯定要眨眼睛了。而且这阳光晒得慌,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照得都要流泪了。 怎么冬天的阳光还能这么强烈啊? “君瑶,表现得不错啊。” 梁远生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对从地上坐起来的唐君瑶笑道。 唐君瑶嘿嘿一笑说: “比之前好一些了吧。” 梁远生想了想,有些感叹地说,“那好的不是一点,你刚来剧组时是真的不会演戏啊。但现在,你已经能把人物的情绪把握得很好了,看来你还是有天赋和灵气的。” 能被拿过国内奖项大满贯的影帝前辈这么鼓励,唐君瑶真的有些高兴。 通过这两个月来的努力,她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虽然她比起这个剧组其他的演员,演技还是要有所逊色,做不到那么惊才绝艳的表演,可她起码已经拿出一个演员应有的水准了,不再是拖后腿拉低下限的那颗“老鼠屎”。 她接过小芳递来的水,站起来走到徐导身边。徐导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这段戏重演了十一遍,你终于演出我要的感觉了。” 唐君瑶有些不好意思道: “抱歉,我还是太笨了,每回轮到我的重头戏,都要这样ng好多遍。” 徐导却对她说: “你以为就你演的我才ng?你没注意到吗,即使是昀年和嫆宛演的,有些地方他们的表现不符合我的标准,我都让他们重演。一场戏过个七八遍,这都是正常的。我拍戏就是这样,精益求精。” 唐君瑶刚想说自己和人家影后影帝那不能比,徐导让他们重演是要演得更好,而她那是要基本过关,徐导却很认真地对她说: “按照我的标准,现在你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了。” 闻言,唐君瑶怔住。 她记得她刚进这个剧组时,徐导就对她说过,你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等你什么时候达到合格的演员了,你才有资格拍电影。她一直记得这句话,她想要达到徐导说的合格标准,可能需要她努力很久吧。 “从不合格到合格,你用了两个多月。” 徐导看着她,微微笑道,“但从合格到优秀,再到最杰出,可能要用上一辈子。君瑶,演员是很神圣的职业,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坚持走下去吧,无论最后走到哪一步,这都是最精彩的旅途。我看好你。” “谢谢。” 愣了半晌,唐君瑶深深地向徐导鞠了一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导就是她在表演上真正的启蒙老师。她以前的演戏,根本就称不上是表演,只是凭着这张脸站在那里摆造型罢了。 但现在,是徐导的启发让她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表演。 那就是理解一个角色,诠释一个角色,并赋予这个角色灵魂的过程。 “你的镜头都已经演完了。” 徐导顿了顿又说,“你现在人气这么好,肯定有很多活动。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住在剧组了,如果之后还有什么镜头要补的,我通知你回来就是。” 唐君瑶点头,心情有些复杂。 走出拍摄现场时,小芳见她神情似是有些凝重,不禁道,“君瑶姐,你的部分都顺利收官了,怎么不见你高兴啊?” 看着小芳,唐君瑶有些茫然地笑道: “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我觉得这两个多月在剧组,我过得真的挺充实的。离开了这里我都有些舍不得了,感觉像是离开了真正的生活似的。” 她以前去过那么多剧组,但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想要告别的感觉。 告别这两个多月痛苦又快乐着的时光,告别胡蔓这个角色。 “嘿,君瑶姐,你瞎想什么啊。” 小芳挽着唐君瑶的胳膊,失笑道,“什么叫离开了真正的生活啊?徐导都说你现在演戏已经入门了,那以后你会接到更多好角色,去更多的好剧组,你是离最好的生活更近一步了呀。” 唐君瑶微微一怔,一想还真是如此。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己刚才那种情绪,真的有些矫情啊。 “而且洛少还在等着你回沪城呢,今晚你就要和他一起回自己家了,你不高兴?” 小芳又对她挤着眼睛道。 正说着,唐君瑶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车窗在这时摇下,露出洛翼俊朗的笑颜。 1522章 理智 沪城一家私立医院。 陆云深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脸上有些许喜色。刚才妈妈的主治医生告诉他,病人的状态很好,如果能尽快做手术,那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他知道妈妈也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就是做手术最好的时机。他已经决定今天就去左氏集团和宋特助签了协议,拿到左愈答应预支给他的两百万后,他就把钱给医院汇来,然后让医生安排做手术的时间。 去左氏集团之前,他想再去妈妈的病房看一眼她。 她一直都希望他能靠自己的能力找到体面又热爱的工作,现在他真的找到了很好的工作,还是和他的爱好有关,说出来也能让她放心了吧。 走到他妈妈住的病房前,他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声。 “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到你。” 女人哑着嗓子,因为情绪激动咳嗽道。 然后是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恨我?我这次来不是想害你们——” 听到这个声音,陆云深的心里猛地沉下,韩圣江怎么会在这里? 他猛地推开门对站在病床前西装革履的男人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韩圣江回过头,看着带着一身怒气走来的他,顿了一下平静道,“我来看望病人。” 陆云深瞥了一眼放在床前的那一捧剑兰,沉着眸子说: “没人让你来。”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皱着眉头,对陆云深道,“云深,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出去,我让他走。” 闻言,韩圣江回过头看着她,淡淡道: “我今天来,就是要说一件和他有关的事。” 女人微微一顿,随即冷淡地说: “你想说什么?” 陆云深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他总觉得韩圣江今天的出现是不怀好意。 但就算韩圣江把长子去世要他去韩氏集团工作的事告诉妈妈,她也不会同意的。这么多年来,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这个外表柔弱的母亲内心是多么坚强。 当年她不愿意为了钱财就断绝和他的母子关系,坚持要抚养他长大,那现在她也不会因为韩氏集团那所谓的上百亿资产,就见钱眼开,这不会是她。 “我的长子不在了,因为车祸。” 韩圣江看着女人,像是在透过她的脸看另一个人,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女人怔住,然后垂眸道: “节哀。” 陆云深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事情不能再讽刺。他的妈妈只说了一句节哀,可她又能对韩圣江说什么。 “韩氏集团缺一个继承人,我想让云深坐上这个位置。” 韩圣江没有计较她的冷淡,这么多年了,他和这个女人之间的纠葛,已经化作比仇恨更深的仇恨。他漠视她的存在,而他清楚她也是这样,只不过他的漠视是因为对她有愧,而她的漠视却是因为对他人格的鄙视。 “你想把云深拉进火坑吗?” 不出陆云深的意料,他的母亲果然变了脸色,她望着韩圣江的目光冰冷,淡淡道: “云深和我姓陆,他不是你们韩家人。” 韩圣江顿了一下,随即道: “你们母子还真是相像,他之前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陆云深有些听不下去,对韩圣江说,“既然你知道我们都不愿意了,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他有些嘲弄地一笑道: “你现在年纪不算大,如果想再要一个儿子,也不是生不出来,何必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呢。” 这句话让韩圣江的眼里闪过阴霾,他转头看向陆云深,冷道: “你就这么不想继承韩氏?” 陆云深双手抱胸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的人生目标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照顾好我自己和我妈。你的百亿资产,我不眼馋。韩氏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重担,所谓的名利也是,你看看你被这个重担压成的样子,还有人样吗?我绝对不愿意成为你这样的人。” 韩圣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躺在床上的女人又在这时开口: “他不愿意,你不能强求他。你走吧。十多年前你来找我时,我就说过,我不求钱,我只希望云深能平安地长大,成为一个问心无愧谁也不欠的人。现在我很高兴,他做到了。” “你不求钱?你想让他谁也不欠?” 闻言,韩圣江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像是嘲笑,也像是悲哀。 女人很敏感地察觉到什么,皱眉道: “你什么意思?” 陆云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韩圣江,正在猜测这个老男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下一刻就听对方说: “你知不知道,你儿子为了给你治病,都做了什么。” 女人的呼吸一滞,她看向陆云深。 陆云深忍无可忍推了一把韩圣江道: “你赶紧走,别在我妈面前胡说八道。她现在是病人,你要是还剩下一点良心就别刺激她。” 韩圣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就要转身离开病房。 但女人却把人叫住: “云深,你让他说,别瞒着我。韩圣江,你说啊,云深都做了什么?话已经开头了,你现在走算什么意思?” 说着,女人从病床上坐了起来,陆云深眼睛微红,喊了一声妈。 “我想知道他要说什么,还是你真的做了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女人看着他,胸膛起伏着说。 陆云深不说话了。 韩圣江回过身,望着在病重中仍然眼神明亮的女人,缓了缓道,“你不用激动,他没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只是他为了给你筹集医药费,答应了和左氏集团签一份为期十五年的合同。” “左氏?” 女人皱紧了眉头。 韩圣江淡淡道,“就是左愈的那个左氏,你应该听说过吧,那个男人可是有商界帝王之称。他说只要云深答应未来十五年都只给左氏工作,那他就给云深预支两百万的薪水。” 陆云深震怒地瞪着韩圣江,他知道韩圣江会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找人调查他,然后给左愈打电话问了。 “你知道十五年是什么概念吗?” 韩圣江沉声道: “你觉得左愈这种人,会做亏本生意?他现在大出血签下云深,是看上了他的电脑技术,以后他一定会想办法在云深身上回本的。只要云深签了这份协议,就算到时候他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云深也只能照办,不然等待着他的就会是天价的违约金。这就等于卖身合同。” 陆云深忍不住道: “你别乱说,左先生不是这种人,他——” “你不相信你的生父,就相信左愈?” 韩圣江用一双老辣的眼睛盯着他,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最讨厌像我这样的商人吗,你觉得左愈会是那个例外?我可提醒你,他和我一样都是做生意的不是搞慈善的,那个男人比我更追求一本万利。你现在受了他的恩惠,以后有你哭着也还不上的时候。” 陆云深咬牙,想要说什么,他妈妈却道,“云深,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要和左氏签这样的合同,就为了给我治病?” 他看向女人苍白的脸,看着她悲哀的神情,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刺中了。 自从妈妈被查出身上的病症后,他就发誓不要再让他为自己担心,但现在他却再一次让她担心了。 “现在你懂了吧,与其让云深去给左氏卖身,不如让他回韩氏。” 韩圣江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衣领,声音重新变得冷静: “我没有别的儿子了,只要他表现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的能力,钱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数目。而为自己家的集团打拼,这和给别人卖命是两回事。我知道你们都恨我,但现在我提出的方案对你们都是有利的,不要让偏激的感情蒙蔽了你们的理智。” 他说这种事时的态度和口吻也像是在谈判桌上一样。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1523章 是我拖累了你 韩圣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母子两人。可陆云深却觉得,有什么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变得再也不一样了。 “妈妈,我——” 他看着女人脸上好不容易养出的那几分血色,因为他的事又消失不见,内心自责的不行。 “是我拖累了你。” 女人抬起眼看着他,悲凉地笑着,“从一开始,就是我在拖累你。” “妈,你在说什么啊?” 陆云深慌乱地说,“怎么是你拖累了我,这么多年是你一个人把我带大,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如果没有你,我就什么也没有。”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如果你不是在那种情况下出生,那该有多好。你会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你就不用过早地经历这些。” 她的眼里涌出泪水,哽咽着道: “你从小到大,无论去哪个学校,别人都会问你为什么没有父亲。老师都说你叛逆孤僻,但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交不到朋友的。” 陆云深的内心说不出的难过,他想要反驳说不是这样,可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哑然。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从不后悔做了她的儿子,他对她没有怨言。 “你小时候一直跟着我颠沛流离,后来你长大了,你凭着自己的头脑被选进了最好的私立学校,还可以拿奖学金。但就在一切都变好的时候,我又被查出患了心脏病,这一路上都是我在拖累你啊。” 她对自己的孩子感到深深的内疚。 作为母亲,她没有钱让自己的孩子去那么好的学校念书,但陆云深却凭借自己过人的头脑被特招进学校,不仅不用她花一分,钱他还每年都在一边做兼职一边读书的情况下拿到了奖学金,甚至还反过来补贴家用。 这已经让她够羞愧的了,可结果呢,结果她还在他马上就要考大学的关键时刻被查出得了心脏病。 如果陆云深不是为了给她治病,也不会如此为难。没有了她,他可以活得很自在。 对他来说,她就是累赘。 “妈,你不要再说这种话,”陆云深垂着眼眸,轻声道,“既然上天让我们是母子,那我们就是有缘。如果您真的觉得愧对我,那我只要求一件事,那就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还想看到你白发苍苍还教训我不懂事的那一天呢。” 听到他的话,女人的泪水却更加止不住。 “妈,不要哭,我印象中的你可是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掉眼泪的。” 他微笑着道,“其实现在一切真的都已经变好了。我现在也是有本事的人了,你看,不论是左氏集团,还是韩圣江都抢着要我。你儿子出息啦,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女人别过头低声说: “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可以活得更好,也不必答应那样的条约——” “妈,你真的别听韩圣江胡说。” 陆云深帮她擦着眼泪,“其实左先生是很好的人。一开始他们招我进来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我会电脑,他们就是想帮我而已。是一个大哥推荐的我,那位大哥还救过我的命。” 女人怔了一下,“救你的命?” 陆云深猛地想到那件事不能说,说了会让妈妈担心,笑着一带而过道: “就是我走在一个桥上,结果栏杆忽然坏了,我差点掉下去,是他拉住的我。然后他说送我去医院看看,路上我就和他诉了苦,结果他就说能帮我忙。” 女人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陆云深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相信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但真实的原委太复杂了,他也没法和她说,只能又安慰了她两句,然后向她保证道: “总之左氏集团要和我签的那份协议,我都看过上面的条款,真的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左先生还答应说可以让我先读完大学再去上班,他们甚至说能把我送到美国去深造呢。” 但他说的越好,女人就越是放不下心。 她不了解左氏集团,只看过和左氏相关的新闻报道。而且听很多人说,左愈可是出了名的霸道,这样的男人这么看重她儿子,她不敢觉得这是好事。 万一他培养云深,就是要让云深以后帮左氏干什么违法的事呢? 一时半会儿,她甚至胡思乱想起来。 另一边。 韩圣江坐车回到韩氏集团,却被一个女人在大堂拦住路。 “你怎么来这里了?” 看到自己的妻子出现在这里,他眉头一皱。对方披头散发,完全没有之前贵妇人的派头,上前来就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姓韩的,你这个王/八蛋,弘瑞的葬礼刚办完,你就去联系那个野种和他的狐狸精妈了啊?” 韩夫人红着眼眶怒骂道: “你就这么着急把身家都交给那个野种?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说是不和他们联系,但你一直私下和他们没断过。” 说着她又冷笑了一下。 “我早就看出了你瞧不起弘瑞,觉得他脑袋笨,比不上那个狐狸精给你生的野种,觉得韩氏交到他手上,那就完了。所以你其实早就想好了要把股份都留给那野种吧?弘瑞在国外出的车祸,你敢说和你们没关系?怎么就那么巧,他就出了意外?!” 她的音量很大,旁边的人都听着看着,韩圣江动了真怒。 1524章 颜面落地 韩圣江一把抓住自己妻子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拽。而韩夫人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还大叫道:“你这混账要做什么,我今天就是要让集团的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闻言,韩圣江忍无可忍对她道: “你发什么疯?我是弘瑞的父亲,他就这么走了你以为伤心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吗?你还说他出车祸是我找人做的手脚,你这样的恶意猜测没有丝毫证据,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就算是对他再不满意,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一旁的职员都不敢驻足看他们吵架,他们都低着头,但其实却都在竖着耳朵听。今天董事长夫人亲自来办公楼闹,还是说这么劲爆的八卦,彻底满足了他们的好奇欲。 只有几个安保部的人站在旁边,回避不是,不回避也不是。这如果是一般的人来闹事,他们早就把人拉走了,但来的人可是董事长夫人,也轮不到他们出手。 “你怎么不可能?” 韩夫人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韩圣江道,“你为了那个狐狸精生的野种,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现在明白了,当初你非要把弘瑞送到美国去念书,就是想让他不在我身边,这样你就好下手。你这没人性的秦兽,你赔我儿子!” 说完,她竟是张大了嘴一口咬在韩圣江拉住她的手上。 这一口用力极大,差点咬掉一块肉,韩圣江吃痛地松开手,安保人员见了也顾不上那么多,赶忙上前将韩夫人拉开。 韩夫人一个女人,她再疯狂毕竟也挣不过几个大男人,她绝望般大吼大叫,嘶声力竭地骂着韩圣江,“你赔我儿子,赔弘瑞这条命!你和那个狐狸精,还有那个野种,你们都必须血债血债!” 整个大堂除了韩夫人的呐喊之外就鸦雀无声,但韩圣江却仿佛听到所有人的心声。他们都在议论他,议论韩家。现在,所有人都在看韩氏的笑话了。 如果他对面前的女人原本还有同情和忍让,那他现在对她只剩下深深的厌恶。 “将她带出去!” 他对安保厉声道。 既然董事长都下命令了,那安保人员当然要执行董事长的命令,不顾韩夫人的挣扎,将她连拖带拽地弄出了办公楼,随便塞进了一辆车上。 这时,秘书才敢走进对韩圣江道: “董事长,您的手需要包扎吗?” 韩圣江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血印,目光有些恍惚。刚才那女人的一咬,他好像掉了块肉。 为什么事情会到这一步呢? 他自认就算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对韩弘瑞这个婚生的长子也是仁至义尽,别人家儿子该有的东西他全都给了这个长子。 从小到大,韩弘瑞读的都是国内最顶级的名校,每天专车接送,课余时间他还请了最好的老师培养长子各种昂贵爱好。从高尔夫到骑马,小提琴到鉴赏名画,经济学到外国语言,这些一个富家子弟能接触到的高雅事务,他什么都没让韩弘瑞落下。 可是,就在他每年百万千万的往长子身上砸钱之后,韩弘瑞都成就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随着长子越来越大,他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心惊地看到,这个孩子废了。 撒谎,懦弱,承担不起任何责任,每天只是醉生梦死地和那帮狐朋狗友一起挥霍着钱财。他和朋友攀比着谁家的跑车更名贵,谁的女伴更漂亮更火辣,甚至还接触了赌这样的不良活动,可他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啊。 韩弘瑞在校的成绩很差,从小就跟着名贵外教学英语的他却连普通的雅思考试都通不过,这样下去别说在国内高考的千军万马中考上名校,他想去国外留学都拿不到资格,那些常青藤名校的大门更是连想都不要想。 万般无奈之下,韩圣江为了不让自己的长子落得连大学都不上的结局,只能在国外托了层层关系,联系上一个中介,通过某个人给一家不是那么有名的常青藤名校捐了一个亿,才为韩弘瑞换取了入学资格。 他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可韩弘瑞却是用什么回报他的?在美国仍旧是不好好学习,甚至还伙同他派过去督促韩弘瑞学习的随从,一起骗他,说他每天学得很用功。 如果不是这起突发的悲惨车祸,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还染上了那种瘾。 韩氏集团的继承人在美国吸入上/瘾类药物后疯狂飙车,结果出了车祸,还撞翻了另一辆车。这样的新闻要是传回国,那该是怎样的丑闻? 韩圣江费劲关系才把消息压下,现在国内的人最多都只知道韩弘瑞是酒驾而死。但他的妻子其实是知道的,她从很早就知道韩弘瑞在美国的不良嗜好了,可她却从未告诉他,他们的儿子在美国都干了什么好事。 现在韩弘瑞自作孽出了事,她却疯了一样地怪他,甚至还说了那么不理智的话,说韩弘瑞的死是他找人做的手脚,说他一个做父亲的想亲手要自己儿子的命。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韩圣江这辈子是对不起很多人,但他没对不起韩弘瑞。 “董事长——” 秘书见韩圣江一直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看,心里有些发憷,不禁轻声呼唤着。 但下一刻,她就睁大眼睛看到韩圣江的身体忽然朝后倒去。 “快来人,董事长晕倒了!” 她叫道。 与此同时。 唐君瑶挂断通话后,脸色有些沉重。 “阿姨,我要出趟门。” 半晌,她对正在打扫公寓的年长女佣说了一声,就拿上外套要匆匆出门。 那名女佣怔了一下随即道: “可是少夫人,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要不您——” “啊,我这边有点急事,我去去就回来。要是洛翼回来了,你就和他说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唐君瑶就推开门走了。 守在走廊上的保镖看到她,其中两人便跟上。 现在唐君瑶无论出门去哪里,洛翼都派保镖跟着她,就怕她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闹市区。 唐君瑶戴着墨镜和口罩走进一家平价咖啡馆里,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包厢。 “君瑶姐。” 坐在包厢里的男孩看到她,赶忙站起身道。 唐君瑶摘下墨镜,坐到他对面说,“阿昊,你怎么大老远跑到沪城来了?” 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一直在北方城市读大学,她们也有快两年没见了。 张昊看着她,半晌才道: “我爸的事,我都听说了。” 闻言,唐君瑶目光一顿,她将额前的碎发轻抚到耳后,笑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些放高利贷的贪得无厌实在难缠,我已经让你姐夫想办法去打发他们了。” 张昊微微低下头,轻声说: “给你和姐夫添麻烦了。” 唐君瑶害了一声道,“不说这个了,阿昊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沪城,准备住几天?” 她还记得之前李琴说那群放高利贷的拿张昊发过威胁,说只要李琴不配合,那张昊就会遭殃。后来洛翼出面,应该已经派人去保护张昊了吧? 还没等张昊答话,唐君瑶就又问: “你这次来,身边应该带了你姐夫的人?” 张昊明白她的意思,顿了顿脸蛋微红,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姐夫派来的保镖大哥,陪我来的沪城。” 唐君瑶点头,想到什么又对他笑道: “那你姐夫肯定也知道你来沪城了,他没和我一起来是因为他最近两天有事要忙,我都没怎么见到他。你既然来了就在沪城多住几天吧,等改天你姐夫有空,我们带你一起出去玩呀。” 张昊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目光却黯然,“君瑶姐,姐夫会不会嫌我们麻烦?” 唐君瑶嘴角的笑意微微顿住,然后她摇头道: “不会的,他如果嫌我们麻烦就不会主动说要帮我们解决了。” 张昊注意到她说的是“我们”,心里一暖,但随即他心里更多的却是怅然。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感觉到父母对唐君瑶态度中的生疏。其实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姐姐,他还问过爸爸妈妈: 为什么不能让姐姐和他们一起生活呢?把姐姐一个人留在老家,姐姐会很孤独的吧?她不是没有了爸爸妈妈吗,那为什么你们不当她真正的爸爸妈妈呢? 但他还记得当他问出这句话时,母亲蓦然收起笑容,对他说,唐君瑶不是他的亲姐姐,让他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爸妈明明都已经收养了唐君瑶,还要对她这么冷淡,甚至因为唐君瑶住在老家,他们连过年都不回去一次,好像是故意躲着不见她一样。 随着他长大,他也渐渐习惯了他们对唐君瑶的态度,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上高中时,唐君瑶出道的第一部戏火了,他的同班同学都在时不时地提起唐君瑶这个名字。尤其是他们班上的女生,几乎都在说,如果自己能长得像唐君瑶这么漂亮那就好了,她们就也能去做明星了。 一时间,原本被他遗忘的姐姐成了众人羡慕嫉妒的对象,他内心的感触很复杂。他埋怨自己的父母,如果他们能更好地接纳唐君瑶,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对同学说,这就是我姐姐了吧,那他该有多骄傲啊。 他原本以为,一直被父母有意冷落的唐君瑶会对他们毫无感情,毕竟他们也没做过什么能让她有感情的事。他和父母都一样,也没有什么脸面去和出道当明星的唐君瑶联络,只能一个人私下看着她演的那些电视剧,还有上的综艺。 但就在唐君瑶出道一年时,她主动联系了他们,给他的爸爸妈妈在他们住的省城买了一套高档小区的复式。 从那时起,张昊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觉得他的父母没有拿唐君瑶当女儿,他也没拿唐君瑶当姐姐,但她却是坦坦荡荡对他们的。 现在,他爸被人坑到这种地步,还要让唐君瑶来帮忙解决,他真的很羞愧。 “阿昊,你在发呆吗?” 唐君瑶倒是有些没心没肺,进了包厢除了和张昊说话以外,就一直在吃苏打冰淇淋。她说了什么,见张昊半天没有回答,就笑着看了他一眼道。 张昊回过神,对她尴尬道: “抱歉,我来的路上没睡好,所以——” “啊,我记得你好像要坐飞机就耳鸣的毛病吧?” 唐君瑶接过话,笑道,“那你今晚先好好休息吧,等明天我再来找你。对了,你住哪里?” 张昊更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 “我一到沪城,跟在我身边的保镖大哥就说,姐夫让我住到半岛酒店,他有那里的会员。” 他其实不想住那么豪华的酒店,那里普通房间一晚的房价就要三千,赶上他这种大学生毕业实习时一个月的工资了,实在太奢侈。他住进去后房费肯定都由洛翼付钱,这让他像是占便宜似的。 “半岛酒店不错啊。你的房间可以看到沪城的夜景吧?” 唐君瑶还担心这傻孩子来了就住个如家什么的,那她这个做姐姐的就没招待好他了。 张昊有些羞涩地点头。 唐君瑶还想说什么,她的手机在这时响起,看到是洛翼打来的,她对面前的男孩笑了一下说她去外面接个电话。 “你去见弟弟了?” 她一接起电话,洛翼就道。 “是啊,阿昊和我说你把他安排在半岛酒店了。你也是的,早就知道他要来沪城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一下他啊。” 唐君瑶笑着说。 洛翼听到她的话,眸光微微一暗,脸上的表情复杂,但他却仍然配合地笑道: “我这不是忙忘了吗,最近事太多。这样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和他吃顿饭。”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唐君瑶喜滋滋地挂断通话,她有种要带洛翼见娘家人的感觉。 其实她不仅没有因为他们遇到了困难就嫌弃养父养母一家,反而还有些享受这种被他们需要依靠的状态,她觉得这样仿佛是拉近了她和他们的关系。 真正的亲人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这次的事件过去之后,她的养父养母都会把她当真正的女儿看了吧? 1525章 狐疑 第二天。 洛翼沉着脸对助理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李琴这些天一直在和一个神秘的号码通话。我让人查了那个号码,发现对方的ip地址经过缜密的加密技术,应该是用了境外的一些地下信号站进行转接,所以我们根本没法定位对方真正的ip地址。” 助理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 “而且技术部的人说,这种加密手法很熟悉,很像您让我们追查过的那个团伙的成员所使用的。” 闻言,洛翼的眸光暗下。 果然是这样。 他就知道唐君瑶养父陷入的骗局并不简单,这场骗局的真正目标根本不是张仁,而是唐君瑶。 什么五百万一千万,都只是他们为了转移他的视线打出的幌子罢了。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他们想对唐君瑶做什么?他不觉得这些家伙盯上唐君瑶,是因为她在娱乐圈的人气,这些亡命徒肯定别有所求。 难道他们要的是,唐君瑶的命? 想到这里,洛翼心里猛地一颤。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唐君瑶。当年他们已经害死了她的亲生父母,非要让她也被牵连进来,他们才肯满意吗? 这群没有人性的混账! “洛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把李琴和张仁的手机都监听?” 助理见洛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低声问道。 洛翼顿住,然后说: “监听他们的电话,会被别人察觉吗?” “从技术上来说是有可能的。” 助理顿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怕那个团伙的人也在盯着这两个人,如果让他们发现洛家也介入进来,那他们很可能就会将计就计了。 “那就算了。” 洛翼转身望向窗外,想到什么说,“他们既然是冲着君瑶来的,那我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会保护好君瑶。有我在,他们不会伤到君瑶一点。” 助理看着洛翼的背影,内心有些感慨。 自从唐君瑶成了少夫人,他们少爷就真的变了很多啊。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样的变化是好事吧。 “对了,君瑶的弟弟也在沪城,今天我要和君瑶一起和他吃饭,今晚就不在公司了。” 洛翼想到张昊的出现,眉头微皱。 他不是对这个小舅子有什么意见,只是对方选在这个时候来沪城,真的没有什么意图吗? 但无论如何,一想到李琴一家可能被迫和那个团伙扯上了关系,他就不放心让唐君瑶单独再去和张昊吃饭了,谁知道那群疯子想做什么。 晚上,海天阁。 这是一家新开的中餐厅,哪方面的逼格都很高,实行的是预约制,没有预约的客人连大门都进不来。 唐君瑶跟着洛翼走进餐厅,看到大堂里摆放的巨大玉雕后,都禁不住哇了一声。她也算是见过世面,但这么大的翡翠玉雕她还是头一次见,这肯定得值个上百万吧? 不,弄不好都得上千万。 “那是真的吗?” 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洛翼,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但她的话还是被耳朵很尖的领班听到了,对方笑着回头对她介绍,“这是海派玉雕,我们老板请已经不出山十年的惠文大师雕的,取的是双龙戏珠的典故,用的是最好的翡翠原料,您可以看到这个成色,绝对的上品。” 唐君瑶根本就不懂什么玉雕,她已经被说晕了,还以为惠文是哪个禅师的名字。 洛翼却在这时对她笑道: “惠文大师就是马惠文先生,国内最有名的玉雕大师之一,我家收藏过他早年的作品,你在瑞士看到过。” 唐君瑶怔了一下这才想到被洛夫人收藏在展柜里的观音玉雕,原来那是大师的作品。 她看着洛翼的眼神多了一分敬畏般的情绪,看得洛翼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干嘛这么看我?” 他压低声音问。 唐君瑶心情复杂地说,“我就是在想,你家是真有钱啊。” 她虽然是娱乐圈顶流可也不知道什么玉雕的事,比起洛翼这样的富豪之子果然还是差远了吧。 走在前面的领班听到她的话,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位唐小姐说话挺有意思的,她现在都是洛家的少奶奶了,好像第一天才知道洛家有钱似的。 唉,但谁让人家就长了那么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呢? 天字一号包厢。 张昊提前到的地方,已经坐在里面等了,见他们进来,站起身道,“姐姐,姐夫。” 洛翼还是初次见到张昊,唐君瑶笑着给他们俩介绍,然后说: “阿昊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姐夫人很好的,很随和。” 听她这么说,张昊脸上的笑容却还是很不自然,大概是同为男人的直觉,他能感觉到洛翼其实是一个有些傲气的男人,绝对不是唐君瑶说的那种性格。 对方恐怕不是对谁都好,是只对她好吧。 张昊心里越发惶恐,现在洛翼这么帮他们家,肯定都是看在唐君瑶的面子上,但如果—— “阿昊,你最近没被人打扰过吧?” 就在张昊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时,洛翼主动开口对他道。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 “没有,那些人没敢给我打电话。我听我妈说,他们也不往家里打电话了。” “那就好。” 洛翼微笑着垂下眼眸,心里想的却是李琴一家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们是单纯的受骗者,还是另有身份呢?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二十三年前唐君瑶被李琴一家收养,从表面上看是因为李琴的丈夫张仁和唐君瑶父亲曾是发小的关系。 如果张仁真的这么念旧情,收养了好友的女儿,那对方在把唐君瑶带回家后,又为什么要把唐君瑶一个人扔在老家只聘请保姆来照顾呢? 一个能收养意外去世的好友女儿的人,显然是重感情热心肠的人,可将父母刚去世的三岁小女孩独自扔在老家,只低价请一个不会说话的保姆来照顾,自己却带着妻子去省城住,这又是很冷漠的做法。 因为从当时张仁的经济条件来看,他们算是小富之家,把唐君瑶带在身边抚养的经济成本他们完全承担得起,而且当年李琴又是没有工作的,她的儿子也还没出生,她也完全有精力照顾唐君瑶。 但他们却选择领养了唐君瑶就一直对她不管不问,只把当年还需要亲情疼爱的小女孩抛给一个哑巴保姆。 张仁的做法显然是前后矛盾的,让人费解。 而最让洛翼放心不下的就是王素芬的前车之鉴。 既然陪伴照顾了唐君瑶这么多年的王素芬是那个犯/罪团体的成员,那张仁和李琴,就是完全干净的吗? 他们当年为什么要雇佣王素芬当唐君瑶的保姆,对方可是一个“哑巴”,再怎么样的家庭都不放心让这样有语言障碍的人去照顾才三岁的小女孩吧? 难道就是因为王素芬要的工资比普通保姆低? 为了一个月能省下的那点钱,他们就这么对待自己好友的遗孤吗? 还是说,他们雇佣王素芬是另有原因。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其实也是知情人? 如果不是唐君瑶还坐在身边,如果不是顾及到她的情绪,洛翼真的很想直接问张昊,你选在这时候来沪城是为什么,是你的父母让你来的? 1526章 太天真 但这些都只能是想想。 洛翼知道他问出这一切,伤害的只会是唐君瑶的感情。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她看着傲慢小心眼,还脾气暴躁容易情绪失控,可她有时候又是那么的天真。 从头到尾,她需要的都只是爱。 她那么小心翼翼想要得到的东西,付出那么多才能换取的,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最普通的东西,那就是亲情。 “阿昊,你今年也大三了吧,等到大四就可以开始实习了呢。” 看着唐君瑶毫不设防地对张昊笑着,洛翼觉得心里很堵。 他不禁埋怨唐君瑶,她怎么就这么笨啊,她怎么就感觉不到怪异?她为什么不去怀疑这些人呢,这样她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啊。 但是,正因为她这么笨,这么天真,她才是唐君瑶,那个他爱的人吧。 她也没必要变得多聪明,因为有他保护她。 有唐君瑶活络气氛,张昊放松了很多。吃到一半张昊说要上厕所离开包厢,他走进卫生间后拨通母亲的号码。 “妈,我和君瑶姐还有洛少吃上饭了。” 他顿了一下说,“虽然我不知道你非让我来沪城是要干什么,但他们对我的态度都很好。君瑶姐没有嫌弃我们,她真的是很好的人,你和爸爸不应该那么想她。” 闻言,李琴沉声说: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们这么想她?我们当让也知道君瑶是好人了。” “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张昊有些郁闷地皱着眉头说,“君瑶姐和洛少都在帮我们解决问题了,你还催着我来沪城和他们见面,这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在催促吧?” 在他看来人家本来就是好心才帮忙,他妈却硬逼着他来沪城的行为其实很不礼貌,君瑶姐和洛少心里都会不舒服的吧。所以他在饭桌上都不敢提他爸的事,就是怕被人家讨厌。 “你什么都不懂。” 李琴却是沙哑着嗓子道,“你以为是我想让你来的吗?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你离得远远的,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闻言,张昊不禁怔住。 他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妈,你是怕爸的事牵连到我?”他有些心烦意乱地说,“是,因为爸欠了钱,所以我们把房子都卖了还债还是不够,家里的积蓄也都没了,可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不能什么都靠你们,更不该什么都靠君瑶姐——” 他以为李琴这么说,是觉因为家里的积蓄都败光了,但李琴那边却只是颓然道: “不,你不明白。” 张昊有些听不下去,心里越发沉重。 其实他又何曾没埋怨过他爸,原本活得好好的,家里不算多有钱可起码也是小富之家,可他爸非要去当那个什么工厂的法人,最后还欠下高利贷,闹到他们家倾家荡产。 他又不像唐君瑶一样能那么快就赚到钱,他以后该怎么办?他毕业之后找一份自己能糊口的工作并不难,但现在他家把房子都卖了,原来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父母都没住的地方和收入来源,如果都靠他的话,他能挣到的那点钱哪够用的? 所以他嘴上说不能什么都靠唐君瑶,可他心里也明白这些都要靠唐君瑶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他妈这时候让他来沪城不对,他其实也是怕得罪唐君瑶,让唐君瑶对他们一家厌烦了,那以后就真的没办法了。 “妈,那我先挂电话了。” 说完,他摁断电话,走出隔间时看到站在外面的洛翼后,不禁一怔。 然后他一张脸烧得通红。 他刚才说的话洛翼是不是都听到了? “洛少,我——” 张昊毕竟只是个没经历过什么的学生,城府太浅,在洛翼面前,他心里在想什么都像是透明的一样。 “你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 而洛翼一开口就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他不敢相信洛翼竟然真的听到他说什么了。 “所以你来沪城,是你母亲让你来的。” 洛翼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近乎淡然道,“她是不放心我来和那些放高利贷的交涉,还是担心别的?” 张昊微微张开嘴。 他不明白洛翼说的别的是指什么。是他的错觉吗?他总感觉爸妈也在瞒着他什么。 但还有比他知道的更糟糕的事吗? 他是想不到。 洛翼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应该是真的不知情。“回去吧,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不要和君瑶说。” 顿了顿,洛翼眉眼淡漠地转身离开。 张昊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半晌追上去道,“洛少,我们家的事——” “你如果是说高利贷的事,我一定会帮你父母解决的。” 洛翼低声道。 “还有别的事吗?” 张昊忍不住问。 洛翼对他笑了一下说,“这就要去问你的父母了。” 另一边。 陆云深抬起头看着忽然掉下雨点的天空,烦躁地在街道上跑起来。他没带伞,这好不容易换上的西装都要被淋湿了。 跑到人行道前,他见到是绿灯就想快步到对面。 这时却忽然有一辆货车加速朝他冲过来,电光石火之间,他没有愣在原地而是凭着身体的本能滚到了一边,总算有惊无险,只是身体被擦伤。他从地上爬起来,在惊魂未定之中看着那撞到马路边的货车。 一旁的行人都围了过来,还有好心人打电话帮他报警。 “开货车的司机没长眼睛吧?” “哪有闯红灯还踩油门的,这根本就是故意想撞死人!” 行人们气愤地议论道。 陆云深皱着眉头,满脸惊愕。忽然,他猛地想到在美国出了车祸的韩弘瑞。 就这么巧吗? 1527章 无关 这时,一个女人撑着伞,站到了陆云深身旁,越下越大的雨点被伞顶挡住,不再淋湿他的衣服。他在满腹心事中转过头,看到女人神情温柔的美丽面孔后微微顿住。 “你没事吗?等警方的人来了,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 温潇柔声道。 刚才这个少年险些被货车撞到时,她刚好就站在街对面,将全过程收入眼底。可以说只差那么不到一秒的时间,只要他躲得稍微慢那么一点,那他的身体就会被卷入卡车底盘,被无情地碾过。 那实在太可怕了。 “我没事,谢谢。” 陆云深对温潇颔首道谢,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她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温潇对他笑了笑,这一刻陆云深终于回想起是在哪里见过她。 “啊,你是左夫人?” 他有些不敢确定地说。 “是我。” 温潇淡然道。她看这个少年穿着正式的西装,顿了一下问,“你是要赶去什么重要的场合吗?” 陆云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雨淋湿,还因为刚才那一摔擦破揉皱了的西装,眸光黯然,低声说,“我原本是赶去公司签入职合同的,但现在——” 他欲言又止,抬起头望向那慌乱下车后被人们围住的货车司机。 这个司机是很普通的长相,站在人群中就会被淹没的一张脸。陆云深仔细地回忆着,确定自己对这人应该毫无印象,那他们肯定是无冤无仇吧? 可刚才这辆货车明明就是冲着他撞过来的,这个人想要他的命,为什么? 他不相信刚才那一撞是巧合,他也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就针对他,还想让他死,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难道,难道是和韩家的事有关? 陆云深再一次想到在美国出车祸而死的韩弘瑞,心绪杂乱。 韩弘瑞是怎么死的,他都是听别人说起,这个事件和他完全无关。但从后续的事态来看,或许会有很多人认为他是那个既得利益者,由此推断他有动机做这件事吧? 他愤怒地猜到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他们会说弄不好是那个私生子做的呢,只要韩弘瑞死了他就会成为韩氏集团的继承人,那可是上百亿的资产啊。 但不论别人私底下怎么猜测,他们都不会找人来要他的命,会这么做的很可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韩弘瑞的母亲。 想到记忆中那个盛气凌人的韩太太,陆云深就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他一点也不笨,现在这种情况他能猜到,大概也就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韩弘瑞的死并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而是韩氏的仇家害死了韩弘瑞。那个仇家做这些就是为了报复韩圣江,让那男人找不到继承人,所以在害死了韩弘瑞之后又把他当成下一个目标。 至于第二种可能就更显而易见了,韩太太认为她儿子的车祸是他陆云深找人做的手脚,想要报复他,或者她单纯地就是觉得他该死,觉得他要取代她的儿子继承韩氏集团,才找人杀他。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对方这一次没有得逞,可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这位同学,你在听吗?” 就在陆云深出神时,温潇轻声呼唤着他,他猛地回过神,看到警车已经开到了现场。 那名货车司机双手抱着头蹲在街边,警员正把他围住在问话。 另有两个警员朝陆云深走来,问了他一些问题,随即领头的那个就道: “你认识开车撞你的这个人吗?” 陆云深又看了货车司机一眼,对方也刚好抬起头向他望来。对方那阴暗中带着绝望的眼神,让他心里一颤。他收回目光,对警员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确定吗?” 做笔录的警员抬起头,皱着眉说,“请你再想想,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非常像是故意的。” 陆云深沉声道: “我确定不认识这个人,但拜托你们好好调查,他有可能是别人派来的。” “别人派来的?”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随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询问他道,“你和谁有仇吗?” 如果这个案子不只是普通的交通肇事,而是杀/人未遂,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反复询问陆云深,就是怀疑后一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就要让邢井介入。 陆云深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说出韩氏集团的事,沉默了一会儿他烦躁地说: “我也说不上来,但肯定是有人要害我吧,不然怎么解释他会忽然撞过来。” 两个警员见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对视一眼后就让他在这里等待,待会儿要回警局去做一份正式的笔录。陆云深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心烦意乱可以形容。 他对帮他撑伞的温潇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独自走进雨中,拿出手机打电话。温潇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陆云深拨通了韩圣江的号码。 “你终于想通了?” 韩圣江的声音比上一次和他见面时更沙哑,陆云深沉默了半晌说,“我过人行道的时候,一辆货车忽然踩油门加速撞过来,我反应快才躲过一劫。” 闻言,韩圣江一怔,然后口吻一变道: “你确定那辆车是故意的?” “现场的所有人都觉得那辆车是故意的。”陆云深沉声道,“警方的人已经来了,他们问我认不认识那个人,我说不认识,他们又问我知不知道谁和我有仇。” 闻言,韩圣江顿住几秒后道: “你没有说起韩氏的事吧?” 陆云深没好气道: “你就只想着自己会不会受到影响?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 韩圣江没有回答,而是陷入沉默。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们韩家的人,也不想被卷入你们的斗争之中。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和母亲一起好好活下去。所以,请你解决好你这边的麻烦,不要再把我牵扯进来。” 陆云深郑重地说: “我没那个本事做韩氏的继承人,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你要是心里对我还有一点感情,那就请你放过我和妈妈,我谢谢你了。” 韩圣江缓缓道: “我会派人保护你们。但继承人的事,你必须要考虑。” 陆云深心里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他也不管说出的话可能会被别人听到,对着手机吼道: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就是因为你要选我当继承人,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十几年过去,你都没管过我们母子,我们也从未纠缠过你,现在你又凭什么来纠缠我?我早就和你没关系了!韩圣江,你有没有心,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妈妈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他双眼通红,越说越止不住: “韩弘瑞的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韩家也和我无关。我对你们来说就是一个外姓人。我不管你是招惹了谁,让他们别再来烦我!” 说完,他就挂断通话。 当他转过身,他对上温潇有些惊讶的目光。 温潇和他目光相对,有些抱歉地解释道,“是邢井来了,要找你谈话,我过来叫你,不是故意要偷听。” 陆云深有些尴尬地说: “没事,我,我就是——” 他欲言又止,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一看,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错过了他和宋特助约好的时间。他知道这种签合同的事,迟到是大忌,现在宋特助一定觉得他特别不识抬举做事没分寸吧。 颓然之中,他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温潇,似乎想要说什么。温潇察觉出他像是想要求助,温和地笑道: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她今天其实就是路过,但看到这个险些被撞的少年一个人,她心里有些不忍,才过来帮他撑伞,结果又在无意中听见了他打电话时的争吵。 还听到他提起需要他照顾的妈妈,她想这应该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孩子吧。 “我就是想请你帮我保密,就当刚才没听到我说的话。” 陆云深垂下眼眸道: “这件事很复杂,我一时也解释不了,但我会找合适的机会和警方沟通的。” 温潇点头: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说。” 说完,她就识趣地转身离开,走到附近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前。收起伞上了车,她对坐在车后座的左愈道,“你等急了吧。” 左愈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回复一封内部邮件,闻言笑了一下道: “等你,我怎么会不耐烦。” 温潇撇了一下嘴: “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肉麻了啊。” 她之前下车就是为了去这附近的一家店取她预定好的布料,这种布料的花色很特殊,全沪城就这家店有卖的。刚好左愈晚上也要去附近的某个外企,就顺道拉了她一程。 “那边出车祸了。” 想到在路上碰到的少年,温潇叹了一口气道,“有个少年过马路时险些被货车撞到,更可怕的是我亲眼看着,那辆货车明显就是故意要撞他,那架势是要他的命啊。幸亏他躲得快,不然不死也得是重伤。如果真是那样,他的妈妈该多伤心。” 闻言,左愈手上的动作一顿,想了会儿说: “如果这少年不是和货车司机有过节,那就肯定是他或者他家里人,惹到什么仇家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仇家买/凶要他的命?” 温潇反应很快,因为类似的事她也知道不少。 “是的。” 左愈淡淡道,“你想想,一个年轻的男孩能惹到什么人,大概率是他家里有什么背景。” 听到这里,温潇忽然想到那个少年打电话时提到的韩氏。 韩氏—— 她皱着眉头回忆着,随即询问左愈道,“韩圣江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左愈微微一怔,看着她说: “你说韩圣江?” “是啊,你认识?” 温潇看着他,心想那少年提起的韩圣江果然是商界的某个富豪吧,不然左愈听到他的名字也不能有反应。 “如果不是重名,那你说的韩圣江就是韩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 左愈顿了一下又道: “你怎么会忽然提到韩圣江,难道这个车祸和他有关系?” 1528章 恨意 温潇想到她答应过那少年要保密,但如果是说给左愈听,那他也肯定会保密,顿了顿便道: “是差点被撞的那孩子在打电话时提到了这个名字,我碰巧听到的。” “除了这个名字之外,他还说了什么?” 左愈合上笔记本,对这件事有了兴趣。 “我也只听到了几句,”温潇眨了眨眼睛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啊,我答应过那孩子要保密的。他就是说,韩圣江你有没有心,这些年你一直没找过我,现在也别来找我,让我和妈妈再被卷入进这么危险的事。” 说着,温潇担心道: “你说这孩子以后会不会还遇到这样的危险?如果真有人要杀他,还涉及到巨额财产什么的话,那他现在不安全啊。只要不得逞,那些人就不会罢休的。” 左愈却是轻轻一笑,“我知道你说的少年是谁了。” 温潇愣住,就听他道: “是个长得很清秀的男孩吧,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上下。” “对。” 温潇也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这人左愈还真认识。 “你说的这个人,他现在是我们左氏集团的员工,是技术部的。” 左愈低声道。 温潇有些错愕,“可他看上去很年轻诶,我觉得他还没读大学。” “没错,他今年还没高中毕业。” 左愈抬起头看着她,缓缓解释,“但他的电脑技术非常好,在他的领域,他可以说是头脑最顶尖的那一类人。所以我特别雇佣了这个叫陆云深的少年,给了他很高的薪水,希望能将这样的人才留在左氏工作。” “那他家里是怎么回事?” 温潇忍不住问道,“他和那个韩圣江,是什么关系?不会是父子吧?可如果是父子,他怎么会——” 怎么会用那种态度和韩圣江说话。 “他们确实是父子。” 左愈娓娓道来: “但他是韩圣江非婚生的孩子,就是大家说的私生子。他的妈妈原本是名校毕业很优秀的白领,但当年因为被说是介入了韩圣江婚姻的第三者,所以只能黯然离开了沪城的金融圈。但是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温潇这才明白,陆云深为什么对韩圣江充满愤怒。 “她生下了孩子,让孩子随她姓陆,一个人将陆云深抚养长大。这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她并未从韩圣江那里得到钱财。” 左愈说起的这段往事,是上流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的丑闻,当年也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我听说韩圣江觉得她一个女人带着他的孩子卖力工作补贴家用,这件事被人议论很丢人,所以他找她谈过,想把孩子领走,给她很多好处,但条件是她必须放弃身为母亲的抚养权。” 说到这里,左愈微微顿住,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但她拒绝了,她还是决定自己抚养孩子,不管有多苦。那之后,就再没传出消息说韩圣江和她们母子还有联系,应该是真的不联系了吧。” 温潇不禁怔住,垂下眼眸说: “这样的女人,真的会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吗?” 左愈轻轻摇了摇头: “当年发生什么人,我们都不得而知。但她真的把陆云深培养得很好,他很聪明,而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成年就知道承担起责任。她的母亲在一年前被查出得了心脏病,需要巨额的手术费。他一边上学,一边挣钱,为此试过很多办法,甚至走了歪路。可他想救母亲的这份心是赤诚的。” 温潇听了忽然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自己也有孩子,这样的事情是最能打动她的。 “那陆云深说让韩圣江不要在这时候来纠缠他们,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差点出车祸这件事,和韩圣江有关系?” 她紧张地问。 “就在几天前,韩氏集团原本的继承人,也就是韩圣江和他太太唯一的长子在美国出车祸身亡。” 左愈顿住片刻后才道: “我想要么是有人想针对韩圣江,要么就是谁觉得韩弘瑞的死,和陆云深有关系,所以想报复他。说到这个,我原本是想通过和陆云深签为期十五年的雇佣合同,提前预支两百万工资给他,这样对左氏也能解了他要给母亲做手术的燃眉之急。但韩圣江知道了这件事,他为此来找过我。” 温潇皱着眉头说: “他来找你干什么?他不给陆云深的妈妈治病的钱,难道还想妨碍陆云深攒钱吗?” 左愈笑了一下道: “那你误会他了,他是想让我放弃和陆云深签合同,这样他就可以让陆云深进入韩氏工作。在失去长子之后,他需要陆云深成为他新的继承人。” 温潇算是听明白了,她撇了一下嘴道: “那现在是他想让陆云深当继承人,但陆云深不愿意对吧?那他也不能强迫陆云深啊。也不是什么人都想被扯进这种豪门斗争里的吧?哪有这么当父亲的,明明儿子不愿意的事,他还要逼迫。而且就 因为他的决定,他险些害死陆云深。” 如果说今天陆云深遇到的车祸和韩氏集团没关系,她才不相信。 “话是这么说。” 左愈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韩圣江现在就开始急于找下一个继承人,好像有些太操之过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潇沉着眼眸问。 “你想啊,他的长子才去世几天,他就忙着和陆云深联系,想让陆云深进入韩氏集团工作,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如果一切正常,他应该不至于动作这么快。” 左愈微微眯起眼睛,道: “韩圣江这个人我和他有过几次交道,他做事还算缜密,像这样在长子刚去世的情况下就莽撞地要立私生子当继承人,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他这么做不是等于主动激化韩氏集团内部的矛盾吗?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他的妻子。除非,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温潇张了张嘴,然后忧虑地问: “那陆云深该怎么办?” 不论韩圣江有什么打算,不论韩氏集团中将他视为要除掉的眼中钉的人是谁,陆云深都无力反抗,他的处境真的很让人担忧。 韩宅。 “老爷,您怎么回来了?” 等在门口的管家看到韩圣江风尘仆仆地回来,有些紧张地说,“太太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如果看到您,她会——” “我就是要找她。” 韩圣江怒声道。 管家一听他的口吻,愣了一下之后不敢再说什么。“她人呢?”韩圣江又问。 “在三楼朝南的卧室里。” 管家低下头,轻声回答。 三楼。 “太太,您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受不了的。” 站在走廊上,韩圣江就听到女佣柔声劝慰的声音,但随即就是女人歇斯底里般的骂声,“我现在吃什么东西,你们该不会是在饭里下了毒,想害我吧?!给我滚出去!” 下一秒就是碗筷被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传来女佣被吓到后的抽泣声,而韩太太仍然在叫骂。站在门外的韩圣江握紧拳头,忍无可忍,一脚踹开门走进去。 韩太太一看到他,立刻站起来,指着他道: “你这秦兽还敢来见我!” 韩圣江深吸了一口气,对吓得浑身哆嗦的女佣说,“你先出去,这里的东西不用你收拾了。” 女佣赶忙退出房间。 “怎么,你看上这个当帮佣的小姑娘了?”韩太太出言嘲讽道,“觉得她年轻漂亮,比我这个疯婆子要好得多是吧?” “你胡说什么?” 韩圣江厉声道。 “我胡说?这些年来,我早就看透你的真面目了。姓韩的,我告诉你,弘瑞的死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那个狐狸精和野种,我说了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他们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韩太太仰起头骂着,韩圣江看着她,忽然道: “所以,真是你找了人要杀云深?” 闻言,韩太太脸上却是一怔,随即冷笑着对他说,“你害死了弘瑞还不够,这么快就也想给我一个罪名,把我这个你最后的眼中钉也给铲除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哈哈,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韩圣江懒得和她阴阳怪气,闭了闭眼睛说: “我就问你,今天下午撞上陆云深的那辆货车,是不是你做的?” 闻言,韩太太顿住,几秒后才道: “那野种也被车撞了?” 说着她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意,歇斯底里般上前拉住韩圣江的袖子问,“撞死他没有?你说话啊,他死了吗?” 1529章 另有其人 韩圣江猛地甩开面前这个疯女人的手,愤怒道: “你真的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这样做除了把自己送进监狱里不会有别的下场!弘瑞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只会觉得难过,因为他的妈妈成了一个疯子,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韩太太听到弘瑞这两个字,嗓子里发出一阵尖叫,她揪住韩圣江的衣领,扯着他道: “你怎么还有脸和我提弘瑞?你现在和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弘瑞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啊!不论我做什么,都换不回他了!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只想要他还活着!” 她泪流满面,扯着扯着就将头埋在韩圣江的衣领里,筋疲力尽。 “你做的这一切都换不回他!” 韩圣江奋力摇晃着他妻子的肩膀,“你是在害你自己!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弘瑞的死和陆云深没有关系!你怀疑我会害弘瑞,更是无稽之谈!我是嫌他不上进,但我没必要害死我的亲生儿子!如果我真想让云深代替弘瑞继承家业,我也不用让他死,我有的是办法你懂吗?” 韩太太抬起头,死死地瞪着他,可又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流泪。 韩圣江看到她那双如今只剩下绝望和恨意的眼睛,忽然想到她嫁给他的那一天。在婚礼上,同样是这双大眼睛,可那时的一切都是截然不同的。 有什么东西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颓然地转身要离开卧室,韩太太却在这时叫住他道,“你刚才说陆云深也遇到了车祸,但那不是我做的。” 闻言,他回过头。 韩太太对上他的目光,双眼空洞地说,“我是想过要那个野种死。自从弘瑞离开后,我每时每刻都停止不了这种想法。我知道你一定会把继承权留给他的,那本来都是属于弘瑞的东西。就算不是他害死的弘瑞,他也夺走了弘瑞的一切。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真不是你?” 韩圣江微微怔住。 “不是。” 韩太太对他疯狂地一笑说,“如果是我做的,我不会不承认。如果是我,我会亲自开着车撞死那个野种和他的狐狸精妈,对,还有你!我不会只杀他一个人的。找什么货车司机顶罪,我现在哪还有这个心情活下去?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韩圣江看着她的神情,感觉到她没有说谎。 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 还有谁不想看到陆云深回到韩氏? 忽然,韩圣江想到什么,眸光暗下。 另一边,市中心顶层公寓。 唐君瑶泡完澡走出浴室,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阿姨,我老公还没回来啊?” 她穿着浴袍赤着脚踩在开了地暖的地板上,走到起居室后对正在给她准备夜宵的女佣说。 女佣笑着摇了摇头道: “刚才您泡澡的时候,少爷来电话了,说他忽然要见一个客户,可能要晚点回来。” 唐君瑶点头,对女佣说: “你也忙了很久了,先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做就好了。” 说着她就要伸手帮女佣煮锅里的汤,但女佣却赶忙婉拒道,“夫人,我做这些都是拿工钱的,您不用帮我忙。” 唐君瑶看着面前女佣脸上淳朴亲切的笑容,就不禁想到王素芬。她的神情有些黯然,正在做事的女佣见她如此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道: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当然不是。” 唐君瑶回过神,笑道,“我就是觉得阿姨你真的好贤惠,做饭的手艺这么好,还懂养生方面的知识,做你的晚辈一定很幸福吧。” 女佣被她夸得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说: “哎,看夫人您说的,我哪有那么厉害啊。我家的孩子还都说我为人太保守,在家里管得也多,嫌我麻烦呢。” 闻言,唐君瑶嘴角的笑意变淡了些许,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声道: “怎么会嫌你麻烦呢,有你这样的长辈,他们一定很幸福才对啊。” 女佣没有察觉到她口气中的那一抹怅然,微笑着掀起锅盖,玉米萝卜骨头汤的清香缓缓飘出,唐君瑶嗅了一下,感觉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她早就发现这个阿姨特别会煲汤,那煲出来的汤啊既有味道,又不油腻,还十分有营养,简直是饭店的水准。 “夫人,您尝尝。” 女佣给她盛了一碗说,“您参加完活动回来,晚饭都没好好吃吧?其实你们做女明星的都很不容易,明明都这么瘦了还要控制饮食。少爷可是交代过我,他不在家的时候一定要让我劝您好好吃饭呢。” 唐君瑶喝了一口汤,被烫的吸溜一下,然后笑道: “我以前都没人这么看着我,管我吃没吃好的,现在有人看着我,我好幸福啊。” 女佣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因为知道她的身世所以有些心疼她,道: “少夫人,少爷一家真的都是很好的人,老爷和夫人一定会把你当自家女儿待的。” 唐君瑶低头笑着说: “我感觉到了,他们都对我很好。之前在瑞士的时候,爸爸妈妈真的很照顾我,每天吃的饭也都符合我的口味。妈妈还时常找我谈心,帮我开解心情。” 那段时间以来她真的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微不至的照顾,洛夫人对她的好绝对不只是装样子。 能被这样用心地对待,她真的很满足了。就算是洛时闻也从未在她住进瑞士的宅子后,给过她任何脸色看。相反,她起码从对方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尊重。 女佣又想说什么,唐君瑶的手机却响了。她拿起一看是张昊打来的,接起便道: “阿昊。” “君瑶姐,你能来酒店找我吗?” 张昊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十分着急。 唐君瑶怔了一下,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是有什么电话里不方便说的事吗?” 她知道自己这么晚去酒店不合适,如果被媒体拍到那就麻烦了,第二天报纸上不到处都是她的绯闻? 可张昊却特别坚持说: “君瑶姐,你一定得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一定要当面说。” 闻言,唐君瑶皱了皱眉头,但她随即就道: “那好吧,你等我,我这就出门。” 1530章 你到底是谁 一走出公寓大门,唐君瑶就被洛翼留在外面的保镖拦住。 “夫人,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吗?”保镖问道。 唐君瑶歉意地笑了一下说: “打扰你们休息了吧,但我弟弟忽然给我打电话,说他有很重要的事今晚一定要和我说,让我去他住的酒店找他。” 她知道洛翼给这些保镖下过命令,让他们无论她去哪里都跟着。虽然洛翼从没和她说过什么,但她也感觉到暗地里可能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在发生,洛翼这么做一定是为了保护她。 现在她要深夜出门,肯定得带上保镖,打扰到他们休息,她还挺内疚的,但因为张昊电话里说得那么急,她又不能不去。 “是这样。”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然后就跟着唐君瑶一起下楼。 半岛酒店。 全副武装的唐君瑶下了车,带着保镖走进酒店大堂,然后就直接乘电梯去张昊所在的楼层。 酒店的电梯很快,三十二层马上就到了。 “那就麻烦你们在房间外等我了。” 站在门前,唐君瑶对跟在身边的保镖颔首,然后就摁响门铃。张昊很快就打开了门,侧身让她进来。关上门之后,唐君瑶看着面容憔悴的弟弟,有些诧异地说: “我们才一天没见,你怎么脸色比之前差了这么多?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印象中的张昊一直就是个挺有活力的阳光小伙,但现在看他脸色苍白,神情阴郁的样子,她都有些认不出他了。张昊抬起头,看着她说: “姐姐,这么晚把你叫出来,我很抱歉。” 闻言,唐君瑶却是微微怔住。张昊察觉到她脸上的那一抹异样,询问道,“怎么了吗?” 唐君瑶迟疑着摇了摇头,笑了笑说: “没什么,就是你跟我说抱歉,这也太客套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张昊也是一笑,随即黯然地说,“姐姐,我家遇到这种事,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先坐,我给你倒杯茶喝。” 说完他就转身去倒茶,唐君瑶坐在他的床上,双手绞在一起。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今天晚上的张昊有些奇怪,整个人给她的感觉都和以前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像是因为心情的变化就能产生的,就好像他换了个人似的。 比如说,他之前从来都不会直接叫她姐姐,而是叫她君瑶姐。 想到这里,唐君瑶心里莫名有点不安。 但她又不能因此就确定什么,或许张昊只是忽然改口了呢?大概是因为他有求于自己,想叫得更亲近一些吧。 就在她沉思时,张昊已经端着茶杯回来了。 “这是酒店的红茶,我给你泡了一杯,味道应该还不错。” 张昊把杯子递给她,还很贴心地说,“小心点,烫手。” 唐君瑶垂下眼眸,在伸手接过杯子时注意到张昊还拿了杯托,这个细节让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大概是女性特有的直觉,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以她对张昊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想到拿杯托的,他没有这么细心。他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会有这样精致的习惯?就算他是要讨好她,也想不到用这种方式。 她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张昊,顿了顿说: “阿昊,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你有事要和我商量。” 张昊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她道: “其实就还是我爸的事。” 唐君瑶的眼睫微微颤动着,“这件事你姐夫在帮着解决了,他说已经和那个团体取得了联系,他们开出了价码,他在确定他们以后不会再骚/扰后,就把钱汇过去,事情就妥当了。” “我知道姐夫已经帮了很多忙,但是,就在今晚他们又给我爸妈打电话了。” 张昊望着唐君瑶,很可怜地说: “还是问我们要钱,说要一千万,还说如果我们不给,那他们就曝光你和我爸妈的关系。我爸妈也是怕影响到姐姐你的事业,这才让我来和你商量,到底该怎么稳住他们。” 闻言,唐君瑶一怔,看着他道: “他们还敢给你们打电话?可洛翼和我说,他们已经答应他,什么事都直接和他谈,不再来找你们了。而且一千万这也太多了。” 她说话时一直端着手里的杯子,没有喝一口。 张昊很是内疚般低着头道: “这次我爸妈真的给姐姐你惹了大麻烦,我知道一千万对你来说也是很大的负担,但是——” 唐君瑶等着他说完这句但是,对方却欲言又止,却对她道: “姐姐,你不喝口茶吗?你先喝一口,我再说吧。” 如果是平时,唐君瑶说什么也就喝了,不就是一口茶的事。但现在,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喝。她看了一眼张昊,站起身来缓缓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我喜欢往红茶里加奶,吧台应该有奶包吧。” 这个房间的设计是吧台就在靠近门的地方,所以她这么走过去也不显得突兀。但就在她背对着张昊时,忽然,一个冷硬的东西横在她的脖颈,让她浑身发麻。 “别大声说话,也别乱动,不然你会很疼的。我的刀要想割断你的脖子,也就是一秒的事。” 她身后传来冰冷的男声。 而这明显不再是张昊的声音。 “现在回答我,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他的?” 唐君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随之骤停了几秒,在慌乱中手里的瓷杯掉在地上,砰的一声摔碎,一地碎渣。她勉强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一手捂住她的嘴,让她无法出声,在她耳边道: “这才是你真正好奇的问题吧?” 唐君瑶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刚被惊雷劈过,她无法理解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真正的张昊在哪里?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伪装的和张昊这么像的? 最主要的就是他把她约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你会回答我吗?”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但抵在她脖子前的那把利/器却在无声地告诉她,她绝对不能乱动,否则这锋利的寒芒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那要看你的表现怎么样了。” 男人轻笑着说,“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对我坦诚,我也对你坦诚,然后让你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 唐君瑶努力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这个说来话长,我如果不把前因说清楚,你是不会明白的。但今天我来不是为了和你解释什么,我只是想拿走一件东西。”男人似乎并不着急,逼着她坐回到床上后,才缓缓道,“二十三年前,你的父亲给你留下了一支录音笔。” 闻言,唐君瑶浑身一颤。 这一瞬间,她就恍然大悟,这个男人来这里是想销毁和她父母相关的证据! 他就是那个害死她父母的团伙的成员! 至于他会代替张昊出现在这里,这只说明一件事,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今天晚上就是他专门为她设下的局。 “看你的反应,你肯定知道这支录音笔在哪里。” 男人笃定地勾起嘴角。 唐君瑶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面孔。 有洛翼,有闹闹,有洛时闻和洛夫人,有梦姐,有徐导,有左愈和温潇,还有虞兰、小芳和许雯纱。 如果她今天死在这个房间,会有人知道她是因何而死吗? 无论是她的亲朋好友,还是对手,都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而她最放不下的人就是洛翼和闹闹,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是她的孩子。她原本还想着等到闹闹满一岁了,就把他接回沪城,不管她的工作有多忙,她都想每天看到他。 如果没有母亲陪伴的话,闹闹该多么孤独啊。还有洛翼,他那么努力地为这个家做得更好,但如果她再也不能回家,他也会伤心的吧? 一想到这里,她就很想哭。 “说话。” 男人再次开口,已经用了威胁的口吻。 唐君瑶颤抖着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说的录音笔,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知道?” 男人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他手里的刀往前了一点,刚好轻轻割破了唐君瑶脖子上的皮肤,她发出一声轻呼,感觉到那种刺痛一般的疼,鲜血滴出。 “你的脖子很细,很容易就会断了。” 他笑道。 因为恐惧,唐君瑶浑身抖得更厉害,她的声音都变了调,“我真的不知道那支笔的下落。你们的人,不是早就把录音笔拿走了吗?” “我们的人?” 男人沉着眼眸重复了一遍。 “王素芬。” 唐君瑶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低声道,“她是我的保姆,但她其实是你们派来的人,当年就是她拿走了爸爸留给我的录音笔。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 “你说谎。” 男人又用刀尖将伤口划得更深了一些,更多的鲜血流出,唐君瑶仿佛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从她的眼眶涌出眼泪。 “我没有说谎,东西在王素芬手上,后来,后来她死了——” 唐君瑶在极度的慌乱中口齿不清道: “是你们的人找到她了吧,那你们应该知道东西在哪里啊,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们明明都已经拿到东西了,明明什么都得逞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王素芬确实曾经是我们的人,但她后来做了叛徒,这就是我们杀了她的原因。” 男人笑了一下,对唐君瑶道: “你说她早就拿到了录音笔,但很可惜,在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在她临死前我们拷问了她,她说,录音笔在你手上,她是为了你才叛变的。” 唐君瑶整个人怔住。 叛变? 为了她? 一时间她的瞳孔都有些轻微失焦,她在恐惧中恍惚迷茫。 “看来你还是准备装作不知情呢,我原本以为像你这种懦弱的人,只要轻轻一吓,你就会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但看来我想错了。为了让你认账,我就勉为其难地透露更多的信息吧。” 男人保持着微笑说: “我的人从王素芬的秘密手机上找到了一封邮件,是她发给一位国际刑井组的警探的,她说那支录音笔里提到了我们一直在使用的海外秘密账户,还说了当年的一些细节,对警方来说是很好的证据。 她要把录音笔交给那名警探,条件是对方派人保护她和你的生命安全,保证你们不受我们的报复。啧啧,看到这封邮件时,我还挺感动,真是感情深厚,她居然愿意为了你做到这一步。 但很遗憾,她的行为对我们帮派来说就是性质最恶劣的背叛,她是想让国际刑井组将帮派一网打尽,还想让兄弟们拼死挣来的血汗钱都付之东流。 所以,我不能放过她。在她死之前,我让人狠狠地折磨了她。她不堪忍受痛苦,很快就说出了你。她说录音笔不在她手上,而在你这里。 唐小姐,你别装不知情了。王素芬临死前可是说得一清二楚,说你为了给父母报仇所以才想通过她揭发我们,而和国际刑井组取得联系是危险的,她担心自己随时会暴露,被我们的人找到,所以才把录音笔留给了你。 现在你已经害死她了,难道还想害死你自己吗?在我面前说谎,可是会付出代价的。” 当然,这些都是他编造的谎言。王素芬在临死前被他的人用酷/刑拷问,可却一口咬定这和唐君瑶没有关系,全是她一人的所作所为,唐君瑶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且到死都没说出录音笔的下落。 但他为了让唐君瑶开口,才根据他的猜测给唐君瑶施加压力,进行逼问。 “你说什么?” 让他意外的是,唐君瑶却仍然是被怔住的表情,反倒没有被他看透算盘的惊慌。 他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想错了,难道唐君瑶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果然是你们杀了王阿姨。” 但下一刻,唐君瑶的表情就变了,她没了之前的害怕,变得镇定了很多,“我没想到,你们真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到她,我以为她那样经验丰富的特/工,一定能活得好好的。” 男人冷笑了一声道: “只要是人的行动就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一直盯着她,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她怎么可能逃得掉?更愚蠢的是,那女人居然还敢回到沪城就为了和国际刑井组的人见面。” 说着,他又恶意地在唐君瑶的耳边吐了一口热气: “就连你,不也一样是落入蜘蛛网的猎物吗?你自以为有洛翼的保护就安全了?哈哈,真是天真啊。” “别说废话了,你想要那支录音笔是吧,好,我带你去找。” 唐君瑶没有理会他的嘲弄,低声道。 1531章 惊险 “带我去找?” 男人手里的刀又割开了唐君瑶的一寸皮肤,唐君瑶咬着牙忍住快要溢出嘴边的痛呼。“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老公的保镖就守在外面,你是想把我骗出去然后求救吧?” 唐君瑶沉下眼眸说: “那你想怎么样?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不会带在身上,只有我知道它在哪里,我不带你去找,你怎么拿到?” “你现在告诉我,你把东西放在了哪里。等我的同伴找到后,我就留你一条命。” 闻言,男人勾着嘴角道,“这是我们合作的唯一方式,别跟我耍花招,否则你会后悔的。” 唐君瑶不知想了什么,沉默了几秒后道: “录音笔就藏在洛翼办公室的柜子里。” 男人眸光一暗,冷冰冰地说,“你不会骗我吧?” 如果这女人真的把录音笔藏在了洛翼那里,那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可以说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这样。 “我现在性命都被捏在你手里,我敢骗你吗?”唐君瑶缓缓道,“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最信任的人那里,是女人都会这么做的。但你放心,洛翼不知道我在他那里放起来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 男人不知想着什么问。 “没错。” 在被威胁到生命的关键时刻,唐君瑶面不改色地编着瞎话,“如果让他知道我手里有这么危险的东西,还和你们这种人牵扯在一起,他肯定会觉得我很麻烦,那我这个洛少奶奶就当不稳了。他的父母一直都不喜欢我,我哪敢告诉他真相?” 这个说法算是合情合理,男人有几分相信。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唐君瑶,也觉得洛翼要是知道这女人有这么多麻烦,那肯定不会娶她进门,而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一个没有心机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搞定那种富豪之子吧。 “好,那我就信你一次。” 半晌,他当机立断道,“我会派人去洛翼的办公室,但如果东西不在那里你就完了。” 唐君瑶闭上眼睛,只是轻声说: “东西一定在那里,但如果你拿到了录音笔不肯放过我怎么办?” 男人笑了笑道: “不会的,你现在也只能相信我会放过你了吧?” 唐君瑶又是顿了一下,问: “你想到怎么进洛翼的办公室了吗?就算他人不在办公室,但你们只要没有门禁的权限就进不去,更别说从里面取东西。”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男人淡然道: “就他的办公室使用的那种级别的安全系/统,找个黑客就能破解,到时候我们偷了东西就走人,他来不及赶回来。” 唐君瑶听到他志在必得的口吻,心里一沉。 听这家伙的话,他居然连洛翼此时此刻人在哪里都知道,这是早有准备,怪不得他敢直接对自己下手。 但是—— 唐君瑶握紧自己的右手。 但是她相信洛翼,他一定会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沪城一家高档写字楼的顶层。 八十三楼到顶层之间的三层都是由洛翼的公司租下的,工作日的时候这里人来人往,但现在是星期天的深夜,这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随即,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出现。 他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门禁卡刷开了大门,就直接走进办公区域,往左拐就冲着洛翼的办公室去了。到了洛翼的办公室门前,他又拿出另一张门禁卡,调整了一下蓝牙耳麦道: “都搞定了吗?” “ok了,你刷卡吧。” 耳麦里传来黑客笃定的声音。 随即,这个人就用手里的门禁卡刷开了门,真的走进了洛翼的办公室。他没有东张西望,直接奔着柜子跑去,开始翻找。他从顶层找到底层,却没找到录音笔。 就当他有些疑惑时,忽然,他的后脖颈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人捂住口鼻,没几秒就昏迷过去。 半岛酒店的3203号房间。 加陵看了一眼被他用塑料绳绑起手脚的唐君瑶,有些不耐烦地调整着蓝牙耳机说: “派去办公楼的人有消息了吗?” 如果再没有消息,那这个人多半就是出事了。 “有消息了!大哥,那个兄弟说他已经拿到了录音笔。” 闻言,加陵沉下眼眸说: “确定是我们要的东西吗?” 手下兴奋地回答道: “确定,他说听了内容,就是我们要的。” “那就没事了。” 加陵转过头看向唐君瑶,冷酷地勾起嘴角道,“你还真没骗我。但是,我还是不能留下你这条命。因为,你听过录音的内容。”说完,他再次拿出那把刀,缓缓朝被绑在椅子上的唐君瑶走去。 唐君瑶的嘴里塞着一块布,她挣扎着仿佛想说什么。加陵拿刀抵上她的腹部,拿掉了她嘴里的布,“说吧,你有什么遗言?” “你们是拿到了笔,但你就不怕我把录音内容备份了?我有备份,如果我死了录音还是会被公开的!” 她满身冷汗,喘/息着说。 加陵微微一笑,有些讽刺地注视着她说,“如果录音内容真的有备份,那王素芬就没必要通过当面交接的方式把录音交给国际刑井组的人了。” 唐君瑶顿住,然后勾了勾嘴角道: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 “没办法,人有时候就是要赌一把。我就是赌你害怕自己的电脑被侵入,所以没有备份,只留着那一支笔当最后的筹码。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加陵看着她,仿佛有些遗憾道: “你现在拖延时间已经没用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进了房间这么久都没声音,可你带来的保镖却连问都没问一句,告诉你吧,他们已经被我埋伏在外面的人解决了。” 唐君瑶垂下眼眸,不想让加陵看到她眼里临死前的恐惧。 加陵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低声道: “听说人死后只是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你会碰到你的父母,他们可能等你很久了,你会幸福的。所以,不用害怕。” 1532章 悲痛 唐君瑶闭上眼睛,死死地皱着眉头,等待着那剧烈的疼痛来临,然后就应该是黑暗。 但她却迟迟没有等来疼痛。 她睁开眼,看到面前的男人缓缓落下了握刀的手。 因为在他身后,有人用枪指着他。 她并不认识那其实是一把用高科技打造的新型麻/醉枪,放出的子弹一旦刺入皮肤就能让中/弹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意识,药效的发作速度非常快。 正是这种突破了以往局限的速度,救了她的命。 唐君瑶看到站在拿枪男人身后的洛翼,泪水流得更加凶猛。那名国际刑井组的特勤飞快地冲上来,控制住浑身使不上力气的加陵,而洛翼则不管不顾地跑到她身前。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唐君瑶哭得稀里哗啦。 洛翼捧着她的脸,用力吻着她的额头道,“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把手机关机,没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今晚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他自责的样子让唐君瑶哭得更厉害。 “如果不是你想到我和你说过,我的办公室用了特别的安保手段,在紧急时刻把这个混账的人支到那里拖延了时间,就来不及了——” 洛翼喃喃道。 他曾告诉过唐君瑶,他在沪城的办公室用的其实是双门禁。 如果有人在解除第一道禁令的接下来一分钟里,不使用办公室隐藏的指纹收集器输入指纹,那他本人的手机就会收到一条消息,提醒有人进了他的办公室,而那个进入他办公室的人也会被自动困在办公室里。 正是这条信息让他意识到出事了。 随即就是心灵感应般的直觉让他想到了唐君瑶,他立刻给唐君瑶打电话却打不通,他就又给负责保护唐君瑶的保镖打电话,但他们的手机也都关机。 他意识到真的是唐君瑶出事了。 而加陵还不知道的是,洛翼在沪城的公司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不论什么时候,都有一个保镖在附近值夜班,以便他的办公室有什么情况,对方能最快地赶过去。这个规矩甚至对公司的其他员工都是保密的。 察觉到加陵那名手下潜入他办公室之后,他就让保镖拿好注/射用的麻/醉剂,趁那个潜入者不注意,给对方扎了一针。至于加陵听到手下说东西已经到手,这是保镖拿过潜入者的耳麦,听到耳麦里的催促,顺着对方的话慢慢糊弄过去的。 洛翼也是在这个时间差里和国际刑井组的人取得了联系,当时他已经通过制服潜入者的保镖汇报的只言片语,知道这些人想从他办公室里找到录音笔,这让他立刻想到了害死唐君瑶亲生父母的那个犯/罪团体。 他当时就知道,将唐君瑶约到酒店房间并挟持了她的人,一定是这个团体的人。 就是在这样惊险的情况下,他带着国际刑井组的人赶到酒店。因为酒店方的配合,他们无声打开了房门,才能做到在加陵反应过来之前,就将这个危险的罪/犯放倒。 只要差那么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唐君瑶了。 “这是老天知道,你应该好好活下去。” 洛翼抱紧唐君瑶也不禁流出眼泪,“是你的爸爸妈妈在冥冥之中庇佑你。” 唐君瑶将头埋在他怀里。 随后,警方的人在卫生间里找到躺在浴缸里被绑住手脚,同样失去意识的张昊。看到张昊也没有事了,唐君瑶被洛翼搂在怀里,疲倦地离开酒店。 三个小时后。 她披着洛翼的外套走出警局,看到洛时闻也来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晚上出门,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让您担心了。” 说着她还要给洛时闻鞠躬,洛时闻扶住她,皱着眉道: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你觉得我会怪你?” 唐君瑶也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她刚才可是差点没命,如果不是洛翼及时带人赶到,那她真就交代在酒店房间里了。 虽然洛翼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但她觉得这件事就怪她,因为洛翼已经为了保护她尽心尽力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在来之前想到,张昊不会大半夜的把她叫到酒店呢?都怪她太笨了,才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没事就好。” 洛时闻想说什么,但看她脸色这么差,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 唐君瑶低下头,不知想着什么。洛翼在这时和警长说完话,走过来对她道: “瑶瑶,你在想什么?” 闻言,唐君瑶有些无措地抬起头,洛翼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她又哭了。 “我现在知道了,王阿姨——” 她摇着头,心里的痛苦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沉默了很久她才能接着道,“其实王阿姨那次来横店找我,她给我那封信,是真的想和我告别。” 洛翼怔住。 “那时候王阿姨就想好了,她要做什么了。她拿走了父亲留给我的录音笔,但她没有把录音笔交给那些人。她真的是想保护我啊。” 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王素芬对她的那些情意都不是假的,被她当做亲人的王阿姨,也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人。 那些曾温暖她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假的。 在酒店房间里,加陵对她说,王素芬在临死前说录音笔其实在她这里。当时她就知道,加陵是在骗她,因为王素芬在拿走了录音笔之后就一直没再和她提过这件事。 只有王素芬自己知道录音笔在哪里,那个从未对唐君瑶说过一句话的女人是在用生命独自守护着这个秘密。 而且直到被折磨致死,王素芬都没有说出录音笔的下落。 没了录音笔,就没了能捣毁这个犯罪团体最有力的证据,就无法让死去的人瞑目,所以她不能说。 正因为加陵从王素芬嘴里什么都没得知,他才按照他自己想当然的猜测来骗唐君瑶,他只能怀疑录音笔是在唐君瑶手里。 唐君瑶知道,王素芬会选择回到沪城冒险和国际刑井组的人联系,也都是为了她。那个时候,这个沉默的女人是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吧,想为她摧毁害死她父母的犯/罪团体,想为她伸张正义,更想保护她。 现在想到王素芬留给她的那封信上写着,让她提防洛翼。她才明白,原来王素芬的意图不是想离间她和洛翼,王阿姨应该是真的不放心她,这个一直保护着她的长辈只是担心她会被欺负啊。 “因为王阿姨知道她已经不能在我身边了,所以她怕我再遇到什么委屈,就没人能保护我了。” 唐君瑶的心痛得发涩。 忽然,她感到有冰冷的液体掉落在她脸上。她抬起头,发现沪城下雪了。 1533章 都是真的 洛翼看着仰起头望着天空的唐君瑶,洁白的雪落在她染着泪水的脸上,他的一颗心仿佛被紧紧攥着,心痛都变了形。他走到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 “君瑶,那个最危险的男人已经落网了,害死你父母和王阿姨的罪/犯都会付出代价。” 他低声道,“从今往后,你的父母可以安息了。” 而他会代替他们,陪着她一路走下去。 唐君瑶靠在洛翼怀里,用力地点头。如果可以,她很想告诉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王阿姨,她有家了,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个人了。她想让他们放心,她会过得越来越好。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一定可以看得到她幸福的笑容吧? 洛时闻看着这对年轻的眷侣,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他原本以为唐君瑶对洛翼而言绝非良配,但通过这些时间的观察,他也看到了唐君瑶的用情至深,还有这个年轻女人温柔善良的一面。 现在洛时闻明白,他之前真的做错了,他不该给洛翼介绍联姻对象,如果洛翼当时真的因此错过唐君瑶,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反倒是害了自己孩子啊。 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彼此靠近的那颗心。 家世般配的人更容易走到一起,也更适合在一起,这当然是真的,但如果只有家世般配,却没有般配的心意,那就只是一场空有形式的婚姻罢了,谁都不会幸福的。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幸福。现在看到唐君瑶和洛翼都为彼此感到幸福,他默默离开,留下这对年轻的夫妻独处。 将唐君瑶送回车上之后,洛翼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把车门关上,然后转身重新走进警局。 在大厅里,他看到了晏鸿。 “洛少。” 晏鸿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顿了顿便主动开口,“发生在你妻子身上的事,我们很抱歉。加陵用易容术摆脱了盯梢的人,找了一个手下假扮成他自己,误导了我们的跟踪。但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我的部下失职了。” 洛翼并不想听加陵是怎么找到机会腾出手来引/诱唐君瑶上当的,他只是沉着眼眸道: “你的部下发现异样,向你汇报有情况之后,是你和同样在追查加陵的国际刑井组取得联系,然后联合他们的力量在沪城搜索加陵的下落吧?” 闻言,晏鸿点头。 这次国际刑井组的人能这么快和洛翼汇合,赶到半岛酒店,其实有晏家从中周旋的功劳。否则,洛翼也不能这么及时地找到警方的特勤,成功解救唐君瑶。 看在这份上,洛翼也不想计较晏鸿派去跟踪加陵的人为什么会失手。 毕竟加陵这个罪/犯确实太危险,也太狡猾,就连洛翼自己都没能在他的蠢蠢*之下保护好唐君瑶,也不能怪别人了。 “我现在只希望加陵能被重判。” 洛翼抬起头,沉声道,“他和他的帮派害死了君瑶的亲生父母,现在又想要她的命,他们罪无可赦。还有,他背后是谁,谁才是这个帮派幕后的主谋,一个都不能跑了。” 晏鸿对他颔首: “这正是警方和我们要做的事。” 这个来自金三角的帮派在境外干过什么坏事,这并不归国内管,但只要他们踏足了国内的土地,那他们就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而他们还在这片土地上犯/罪,这绝对要被严惩。 看着洛翼,晏鸿迟疑了一下,又道: “其实我们已经和缅甸方面在暗中谈判,希望能取得合作,让加陵的老板在缅甸被判刑。” 洛翼想到他父亲的那位老朋友曾说过的话,顿了顿道: “那个叫吴强的男人,不是已经在缅甸监狱了吗?” 晏鸿微微怔住,像是没想到洛翼会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他随即就了然地笑道: “洛少果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啊。是,吴强目前还在缅甸监狱。但问题是他和缅甸的一些黑井有勾结,在缅甸上层也有人。他本来因为牵扯到一起国际大案里,缅甸方是迫于国际压力才给他判的刑,事后却违反规则不断给他减刑,明年三月他就要被放出来了。” 洛翼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老东西在缅甸很有势力,想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国内这边还要给缅甸施压。 “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晏鸿低声对洛翼道: “这边已经派专员去缅甸了,该施加的压力都会施加的,我们有的是让缅甸方妥协的筹码。总之,一定要让这个指使手下来国内作恶的混账面临最高的刑罚。” 洛翼眸子一沉,清楚晏鸿的意思。 缅甸还没有废除死/刑,要是能争取到让吴强以命偿命,那被他害死的人也算得到了交代。 这对唐君瑶已经身亡的父母来说,就是迟到的正义。 “那边有人叫我,我先过去了。” 说话间,有个警员对晏鸿招手,示意他过去。晏鸿对洛翼点了一下头,就要离开。 洛翼想到什么却将他叫住。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就问吧。” 晏鸿见洛翼神色有些凝重,便道。 “我确实有个问题。” 洛翼看着他,压低声音道,“二十三年前的那起旧案,现在厅里是由你负责重新调查吧?我想知道,你对张仁和李琴这两个名字是否有印象。” 晏鸿顿了一下,轻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这两个名字。 当年被牵扯进团体洗/钱的普通人都有很多,案卷上出现了太多名字,只要不是主要的犯人,也没人会过多在意。 但晏鸿的记忆力不错,只要是他看过一遍的名字,他就能记个大概。 “你说的张仁,我真的有印象。不过,你怎么会问起他?” 半晌,他开口道。 洛翼眸光沉下,望着他说,“张仁在二十三年前也和这个犯罪团体有关?” “算是吧,但只有很小的一点关系。” 晏鸿缓缓道: “我在案卷上看见过他的名字两次,头一次是一个污点证人的证言提到了他们。他说团体的上级让他给这这人打过一笔钱,大概有五十万吧,是给对方当封口费用的。” 闻言,洛翼的脸色一变,“为什么要封张仁的口?” 晏鸿见他这么关心,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吊他胃口直接道: “据那个证人说,这是因为张仁从自己的朋友那里知道了相关的秘密。张仁的那位朋友就是给帮派成员提供银行账户的人。按照这个团体内部的规矩,这些事都是必须保密的,而张仁的那位朋友向外人透露有关银行账户的信息,就属于泄密。” 说着,晏鸿顿住片刻道: “那证人还说,张仁的朋友是得知自己知道的太多,已经被团体盯上,担心被灭口才向张仁透露这些,是希望张仁能帮助自己一家。但这个朋友不知道,就连他的全部通话都被监听了,所以他约张仁出来见面的事,也早就被团体得知。当时团体在国内的领头人就猜到,他是要泄密。” 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剧情,没有什么稀奇。 这个朋友很快就被团体灭口,而张仁也被团体的成员找上门。在得知朋友已经身亡后,知道内情的张仁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接受了团体给出的那五十万,答应保持沉默。 “当时的警方也找张仁做了笔录,这就是我第二次看到在案卷上看到他的名字。按照他的证词所说,他坚持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朋友只是和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没当真罢了,也不承认有团体的人找过他。” 晏鸿低叹了一声说: “警方让张仁解释那五十万的来源,他就拿出了证据,说这是他买二手房合法所得,是买家觉得他家的地段好愿意多给出五十万。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遭受威胁的朋友。因为他有证据,警方去找当时买他家房子的人证实后,就只好随他去了。” 虽然张仁的说法并没有那么可信,但当年的那起跨国洗/钱大案,实在牵扯进去了太多人。没跑出国还找得到的主犯从犯最后都落网被判刑,有些在其中浑水摸鱼的人,却逃过一劫。 “原来是这样。” 洛翼轻声道。 晏鸿看着他有些好奇地说: “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人?” 洛翼顿了一下说: “张仁就是唐君瑶的养父。” 闻言,晏鸿怔住,然后惊愕道,“那张仁的朋友,不就是——” “是君瑶的父亲。” 洛翼垂着眼眸,“君瑶的父母离世时,她才不到三岁,因为无依无靠就被送进了福利院。后来是张仁和妻子到福利院把她领养,但他们对她一直都不亲近。” 晏鸿想明白了事情的因果,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所以二十三年前那个证人说的都是真的。” 张仁真的曾接到过朋友的求救,也真的在朋友身亡后接受了那五十万封口费。他明明知道朋友离世的真相却未发一言,还在警方找他询问时做假证隐瞒。 后来张仁去福利院收养了朋友的女儿,是因为愧疚吗? “我今天问你的话,请你帮我保密。” 良久,洛翼打破沉默再次开口,晏鸿理解地点头,想到什么又说,“祝你和唐小姐幸福。” 虽然他妹妹和洛翼没有缘分,但他觉得洛翼还算是个不错的男人,而且之前联姻的事确实是晏家整出了一场笑话,现在他能对洛翼说的只有祝对方幸福吧。 洛翼笑了笑,“一定会的。” 左宅。 温潇起床后推开窗户,看到外面飘落的雪花,愣了一下后笑起来道: “左愈,你看,下雪了。” 左愈走到她身旁,看着她被冷风吹红的脸颊,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抹在她脸上。 温潇被冻得一哆嗦,瞪他一眼道: “干嘛啊?” “觉得冷就把窗户关上。” 左愈双手抱胸,看着面前穿得单薄却还兴奋地吹冷风的女人,觉得她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温潇哦了一声关上窗,目光却在这时瞥到站在院子外的人。 “咦,那不是——” 她有些惊讶道。 1534章 客人 闻言,左愈也顺着温潇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后,也有些意外。 “居然是他。” 左愈皱起眉头。 温潇看向左愈有些怀疑地说,“你也觉得是他吗?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 她之前碰巧遇到陆云深后,听左愈讲了韩圣江的事,就随手上网搜索了韩圣江的照片,记住了对方的长相。 那才是几天前的事,按理说她不会认错啊,这会儿一大早上就站在他们家门口的人,就是韩圣江吧? 但韩圣江怎么会来他们家呢? 先不说韩氏和左氏之间的关系不算亲近,就算是亲近的朋友,左愈也很少往家里带的。 “他这次来肯定是为了陆云深的事。” 就在温潇疑惑时,左愈却道。 温潇一怔,看着左愈,有些生气地说,“云深都和左氏签合同了,他还要来捣乱?他都这个年纪的人了,就不能学着尊重一下别人的意愿吗?” “这和年纪没关系,有些人就是天生没这个能力。” 左愈对温潇一笑,又若有所思道: “不过,韩圣江能亲自上门,我真的很意外。” 会客厅里。 韩圣江坐在名贵的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沉默地等待着。终于,左愈推门而入。 “老韩,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与他对视后,左愈坐在韩圣江对面,淡然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韩圣江开门见山道,“我就是为了云深的事来的。看来我上次打电话没起作用,你还是和他签合同了。” 左愈拿起手边的那杯茶,抿了一口放下说: “如果是要谈商务的事,你不应该来我家。” 闻言,韩圣江的目光变得更有压迫力,他沉声道,“这件事不只和商务有关。” “没错。” 左愈微微笑着说,“这还和陆云深本人的意愿有关。” 韩圣江被他的话噎了一下,顿住片刻才继续道,“那孩子现在只是不懂事,他不明白他真正应该要的是什么。” “或许你真的比他懂事,但我也要提醒你,他已经满十八岁了,你不能干涉他的自由。” 左愈淡淡道。 韩圣江像是被他的态度激怒,声音变得更冷,“左先生,你管得太多了吧?就算云深十八岁了,我也仍然是他的生父。” “你说得对。” 左愈又是一笑,“但在这之前,他的法定监护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母亲。他不愿意听你的话,是有原因的。” 韩圣江被左愈戳到痛处,但他却没有发火,只是问: “你是觉得云深应该放弃韩氏集团的百亿资产,来你的公司当一个技术员是吗?你是能给他开很高的年薪,但就算他的年薪有几百万,达到这个行业精英最顶尖的水平,这些钱比起我现在能给他的,又算什么?” 说着,他低头嘲弄般笑了一下,“我不认为他以后不会后悔。总有一天,那孩子会知道自己当初放弃的是什么。” 左愈看着韩圣江,缓缓道: “每个人的理想和生活方式都不同,或许很多人都渴望继承这么庞大的家业,但陆云深从小在他母亲身边长大,他所希望的只是凭他自己努力得到的平静生活。 事实是他靠自己的实力不依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之前的整整十八年里,你都没充当过他父亲的角色,现在你让他回来,说要让他继承家业,可是他不愿意,这很难理解吗?” 韩圣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左愈却仍然平静道: “这些话本来不该我说,这毕竟是你和他的事。但既然你来找我,那我就只能说出我的看法了。我觉得陆云深的选择并不愚蠢,相反,他确实是一个聪明人。” 韩圣江朝左愈投来满是阴霾的一眼,左愈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之前陆云深险些被货车撞死,这和你们韩氏内部的权力斗争有关系吧?” 闻言,韩圣江别过脸,“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些。” “你看,你甚至连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的态度都没有。” 左愈微笑道,“那看来你们内部的麻烦,真的是很棘手。你想过没有,你执意让陆云深回来,但他如果就因为你的决定有了好歹,那会发生什么?你有信心能保护好他?” “我有信心。” 韩圣江再次看向左愈,神情变得坚定,“我执掌韩氏这么多年,如果镇不住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我就白活了。陆云深是我选定的继承人,我保他平安。”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左愈注视着韩圣江,有一会儿没说话,就在韩圣江又想说什么时,他忽然道。 韩圣江顿住。 “老韩,你现在才四十多岁,正是男人做事业最辉煌的时候。如果不出意外,你起码还能掌管韩氏集团二十年。按理说,你没必要这么急着选定下一个继承人。” 左愈放缓声音说: “陆云深虽然头脑过人,但他对你来说,显然也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单是他和你不亲近这一点,你这么急切的态度就有些可疑。我话说得难听些,你现在就是想再生一个儿子,也不是来不及。” 以韩圣江的年纪想要中年得子并没有什么困难,左愈也不觉得他会因为顾及和韩太太的夫妻情分就放弃这个选择。事实上,要是他真顾及夫妻情分,当年就不会和陆云深的母亲发生关系了。 那现在他为什么忽然要急着让陆云深继承家业,就好像他要不久于人世,再不选继承人就来不及了? “左愈,我不怕你知道。” 下一刻,韩圣江看着左愈,笑了一下道,“其实我半年前就被查出得了癌症。” 左愈微微怔住。 “是晚期。” 韩圣江的声音很平静,淡然道: “就算我有再多的钱,可也买不了寿命。医生说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选择了放弃化疗,因为化疗也不保证我能多活几天,还会让我身体虚弱到只能在病床上天天躺着。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那不是我能接受的情况。” 活到他这个地步,比起苟延残喘,他想要的是体面的离开。 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他还真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要怕的,那就是他死了韩氏集团要落到外人手里。 “其实弘瑞没出车祸前,我就想过换继承人。” 韩圣江垂下眼眸,低声道,“因为他实在扶不起来,韩氏如果交到他手上,真会玩完的。但我和他母亲有过约定,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必须是他的。” 后来韩弘瑞车祸身亡的消息从美国传回,韩圣江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那就是联系陆云深。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弘瑞就那么突然地走了,走在了我之前。我没想到,他一直活蹦乱跳的,会走在我前头。我原本以为他能活到七老八十的那一天,直到那时候还在糟蹋韩家的钱。” 韩圣江声音低缓: “你们都觉得我很绝情吧,长子才离开几天,就开始寻找下一个继承人。但我没法等,再等下去会来不及的。我联系云深,因为他是我之后唯一能继承韩氏集团的人了。” 左愈皱着眉头,他知道韩家的嫡系就只剩韩圣江这一支,虽然听说韩圣江还有个弟弟,但韩圣江的弟弟也在几年前病故,只留下一个今年才三岁的遗腹子。 一个三岁孩子显然不能成为下一任董事长。 就算韩圣江想要过继,也只能过继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他一定不甘心。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着急了吧?” 韩圣江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说,“左愈,你凭良心说,只要陆云深回来韩氏集团就都是他的了,这种情况下,他难道不该回来?” 左愈没有说话。 “我不是故意拿他母亲需要医药费的事要挟他,但如果我不用这一招,那孩子是不会回来的。我虽然没和他一起生活过,但我知道他的脾气。” 韩圣江又道: “那小子和他妈一样,比谁都有骨气。我这百亿身价,他还真就不放在眼里。所以我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那给他母亲治病的两百万,你要是把这两百万给了,那我就什么筹码也没了。左愈,你要怎么做?” 说完,他就看着左愈,也不再吭声。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得癌症的事,你告诉陆云深了吗?” 韩圣江淡然道: “我倒是想告诉他,但我告诉他也没用吧。那孩子恨我,他不会因为这个回来的。弄不好,他甚至会觉得能报复我吧,只要他不回来,那我到死都没继承人了。” “你得告诉他。” 左愈低声说,“你刚才不还说,你要办的事不只和商务有关。现在你又以为你在干什么,和竞争对手进行商业博弈吗?谈什么筹码,这才是最没用的。你能做的,只有对他坦诚相待,然后把选择权交给他。” 韩圣江沉着眼眸,一时无言。 沪城机场。 李琴在接机的人群中一眼看到张昊,匆忙地赶过去,紧张地将他浑身上下都看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才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流出眼泪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张昊却浑身僵硬,顿了一下说: “妈,事到如今你终归可以向我说实话了吧?你到底瞒着我什么?怎么会有人利用我想要杀君瑶姐?你是知道内情的,对不对?” 1535章 知情者 李琴脸上一僵,松开他道: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昊愤怒地打断,“你别骗我了,你根本就是故意把我叫到沪城的。你是不是和要杀君瑶姐的那些人早就有联系?” 李琴勉强地反驳道: “你就这么想你妈?那怎么可能呢。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早知道你去沪城会遇上这么危险的事,我才不会让你去。” 张昊双眼通红,瞪着她说: “你知道那个罪/犯潜入我房间时,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和你是商量好的,要借我的身份一用,除去最后的威胁。” 李琴整个人都怔住,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她没想到加陵那个疯子会对张昊说这些。如果说她最不想让谁知道这些见不得人的事,那除了唐君瑶之外,就一定是张昊。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她做过怎样问心有愧的事。 那个疯子也一定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才会对张昊说这种话的。 想到这里,她无比愤怒。 “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就是想挑拨离间,他就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好的疯子!” 她激动地大声说。 张昊正想要说什么,这时他身后却传来洛翼的声音。 “加陵确实是一个坏人,但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说谎,你确实知情。” 洛翼看着李琴,面无表情道。 因为他的忽然出现,李琴吓得浑身一哆嗦。张昊也是一怔,他不知道洛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洛少,你——” 他有些紧张地想说什么,但看到洛翼看着自己母亲冰冷的目光,他的话就咽了回去。直觉告诉他,洛翼应该也是知道了什么。 “李阿姨,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下吗,你让张昊来沪城,到底是为什么?” 洛翼上前一步,看着李琴咄咄逼人道。 李琴愣了片刻才勉强道: “我就是不放心高利贷的事,想让张昊来问问,我不是不放心你和君瑶,我——” “你是不放心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会被君瑶知道对吧?” 洛翼看着她说。 李琴双手绞在一起,她现在恨死了加陵,一定是他把这些事都说出去的,一定是他。那家伙自己失手被警方抓到,却把她给供了出来,真是坏透了。 “妈,你到底做过什么?” 一旁的张昊着急地问,口吻中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李琴低着头,却不说话。 洛翼对张昊道: “你先离开一会儿,我和你母亲单独谈谈。” 张昊看着他,又看向李琴,但李琴却一直回避着他的目光。他的心凉了半截,知道李琴是真的做了对不起唐君瑶的事。 “走吧,你的母亲不会想让你听到这些内容的。” 见张昊愣在原地不动,洛翼又道。 张昊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琴,才转身离开。 “加陵都交代了,他是威胁了你,说如果你不配合他的要求,他就把你和你丈夫在二十三年前的秘密告诉唐君瑶。” 洛翼没心情等待李琴主动坦白,直接道: “二十三年前,你们收了害死唐君瑶亲生父母的犯/罪团体五十万封口费。你们明明知道唐氏夫妇的死另有隐情,却一直保守着秘密。就是这件事,成了加陵在二十三年后再次威胁你的筹码。” 李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捂着脸说: “对不起,我,我和老公不该那么做。但我们不是为了钱才不报警的,我们是怕被报复。那五十万是他们逼迫我和老公收下的,他们说这样我们就是拿了钱的帮凶,不是受害者。” 说着,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件事是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黑暗角落。就因为这个,她这二十三年来都活得不安生。 “可是,我们真不是为了那五十万才不报警,我和老公只是怕死啊。” 她凄然地说: “我们只是普通人,可他们却什么都敢做。那对夫妻已经死了,我们害怕。” 洛翼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李琴猛地抬起头,拽住他的手道,“那被迫收下的五十万,我们没敢自己花。我丈夫说,我们是对不起他们,所以,我们从福利院领养了君瑶,那五十万我们都给君瑶花了。” 这些是真话。 这笔钱来的太肮脏。 他们用这五十万给唐君瑶请保姆,给她生活费交学费,供着她长到了十八岁,他们原本还想给她大学学费的,但是她自己没有念下去,而是选择了独自去沪城闯荡,先从平面模特做起,然后走了运气被星探挖掘,至此出道。 “你们是有意疏远君瑶。” 洛翼看着此刻痛哭的女人,顿了一下道,“你们不能接受她在你们身边,不是因为不方便,是因为看到她的脸,就会想起她的父母,想起你们保守的秘密对吧?” 李琴哽咽着道: “我知道我们做错了,可是——” 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别的办法。 她不是没想过亲近唐君瑶,可是看到当时还年幼的唐君瑶单纯的大眼睛,她就会想起自己做过什么,就好像已经离世的故人,也在用这双眼睛看着她们。 那种感觉,实在太可怕。 “人是不能做亏心事的,只要做了一件,这一辈子就不一样了。” 李琴恍惚般说: “只要做一件,就再也不能清白做人。” “但如果时光倒流,让你重新选择,你还是会重复原来的选择,是吗?” 洛翼问。 李琴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睛已经暴露她的内心想法。 如果再重来一次,面对那样的威胁,她和张仁还是会妥协的。正如她心中所想,虽然有深深的内疚和负罪感,但她认为自己的选择是人之常情。 “洛少,我只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君瑶。以后我们一家不会再来找她,但请你不要告诉她,我们做过什么。” 半晌,李琴缓缓道。 1536章 真实想法 “为什么?” 洛翼看着神情彷徨的李琴,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觉得我有理由替你保密吗?” 李琴低着头说: “我只是不想让君瑶再受一遍打击,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我,我不想让她有认贼作父的感觉。如果让她知道抚养了她这么多年的我们其实是这样不堪,她会很受伤的。” 洛翼心里燃起一股怒火。 她说得没错,这对唐君瑶来说确实是非常残忍的事,但亲手制造了这种残忍的人来说这种话,却是何等的讽刺。既然怕唐君瑶受伤,那为什么这二十三年来,李琴和张仁从未透露过一点当年的内情? 他们明明是知情者啊。 就算他们不敢实名向警方揭露,但他们却连一封匿名信都没写过,这么多年来一直守口如瓶。这么多年来的日日夜夜,当他们看着自己的养女一天天长大,看着她因为失去了亲生父母而难过,他们都从未选择过坦白。 说到底,他们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担心怕被报复。那五十万他们是花在了唐君瑶身上,可那却是沾染着唐君瑶父母鲜血的钱。他们从未想过,如果有朝一日唐君瑶知道了真相,这该是怎样的打击? 如果只是这样,洛翼也不会来见李琴,和她说这些话。 二十三年后,这个犯罪团体重新在国内活动,加陵以此威胁李琴帮他做事,而李琴却因为害怕自己和丈夫当年的秘密被揭穿而再一次妥协。 如果说二十三年前,他们是在唐氏夫妇死后选择了隐瞒事实,对唐氏夫妇的死并不负有直接责任,但现在李琴因为担忧事情败露的所作所为,可是直接威胁到了唐君瑶的生命。 让洛翼觉得李琴是不能被原谅的,就是她对加陵的配合差点害死了唐君瑶。 他不相信加陵打电话让李琴把张昊叫来沪城时,她没想到加陵要做什么。 而加陵那个混账可是在做笔录时还特意提到了李琴,说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他是想要唐君瑶的命,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还假惺惺地劝他不要伤害唐君瑶,实则只是担心自己和丈夫做过的亏心事被捅出去罢了。 “那个女人啊,看着关心她的养女,其实一旦涉及到了她自己的利益,她什么都可以做的。如果我绑架了她儿子,以此为威胁,让她亲手杀了唐君瑶,她都不会眨眼的。 更何况,我还没有拿她儿子的生命威胁她。我只是告诉她,如果她不配合我,那我就告诉唐君瑶,当年她和她的丈夫什么都知道,却一直不说出真相,他们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啊。” 这是加陵在供词中的原话。 “连你的儿子都猜到了,其实你早就知道加陵的目标就是君瑶。” 沉默了许久,洛翼才看着李琴低声道,“从他和你联系的第一刻起,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吧?但你为了继续守住那个秘密,不惜帮助那个想要君瑶性命的男人。” “不,我不是——” 李琴绝望般摇着头,用力地说,“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君瑶,从来没有。” “你只是真的这么做了。” 洛翼嘲弄地笑道。 “不是这样的,是加陵威胁我,他拿阿昊的性命威胁我。我真的不想让阿昊出事,才被迫答应他的要求。洛少,你和君瑶也有孩子了,遇到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做呢?” 李琴睁大眼睛,哽咽着说,好像是希望得到洛翼的理解。 洛翼微微抬起头,冷笑道: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还装作毫无选择?加陵在供词里说,他没有拿你儿子和家人的性命威胁你,他对你唯一的威胁,就是只要你不配合就说出当年的事。” “他在说谎。” 慌乱中,李琴咬牙道,“洛少,你不能相信他的说法,那个亡命徒根本就是把我们家往死里整。难不成,你相信他会不拿阿昊的性命威胁我吗?” “我相信。” 洛翼淡淡道,“因为他不拿张昊的性命威胁你,这是合理的。” 李琴怔住,有些不明白洛翼在说什么。 “加陵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很清楚你的弱点。他手里握有你和张仁的把柄,他知道拿这个来威胁你们就够了,而且收效是最好的。” 洛翼放缓语速说: “他知道你有多在乎张昊,如果他拿张昊的性命威胁你,你在极度的慌乱之下一定会担心即使你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也会卸磨杀驴,最终还是会威胁到张昊的性命,就像他们二十三年前做过的一样。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有很大的几率会不顾后果地来向唐君瑶和我求救,因为你了解唐君瑶,知道她内心深处的善良。因为就算她知道了你和张仁的秘密,她同意帮你向我求情保护张昊的几率,也比加陵不杀你们一家的几率要大。” 闻言,李琴脸色苍白,一声不吭。 “我没说错吧?如果真遇到这种情况,你会这么做的吧?” 洛翼轻笑着,继续说下去,“其实你不是不能豁出去,为了你真正的家人,你是会不惜风险去保护他们的,只不过在你眼里,唐君瑶不算是你真正的家人。” “别说了,我——” 李琴痛苦地摇着头。 “不,听我说完!” 洛翼厉声道: “加陵显然早就把你看透了,所以他选择只用当年的秘密来威胁你,因为他知道你心里还存有侥幸的想法。他只要说,你配合他,当年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这样你就会乖乖充当他的木偶。他没有让你破釜沉舟,而是不断利用你内心的弱点。 表面上看是他在操控着你,实际上,你是被你恶劣的内心在操控!你最恶劣的地方,就在于比起唐君瑶的性命,你更在乎你和丈夫的利益。 只要你们保守的秘密不被揭穿,那就算唐君瑶死了,你们也是她的养父养母,会得到我这个女婿的尊重和帮助。你敢说,你心里没有这样的想法?” 李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真被洛翼说中了。 那样丑陋的贪念在她内心不断作祟,让她选择继续走这条不能回头的路。 即使这一次可能要押上的是养女的性命,她也没有犹豫。 即使她察觉到不论她做什么,这件事最后可能还是会败露,但只要一想到继续隐瞒唐君瑶会让她们一家得到的便利,她就像是被妖怪掐住了喉咙,做不到向任何人坦白。 她甚至还想,她老公被骗了那么多钱,还不是因为唐君瑶才会有这样的骗局?不然,她老公还在本本分分地做生意吧,她们家也不会沦落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如果没有唐君瑶,加陵也不会再一次盯上她们一家,打扰到她们平静的生活。再往前看,如果没有唐君瑶的父亲,她和她老公也不会被卷入到这种麻烦危险的事态里,她们会一直清清白白地做人。 如果当时他选择求救的人不是她老公就好了,如果这样的倒霉事是落到别人头上就好了。 这些都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我没办法为你们保密。” 洛翼对沉默的李琴说,“虽然真相对君瑶来说是再一次的伤害,但我答应过要还她真相。你们也是整个事件中的一部分,她有权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洛翼就要转身离开。 李琴望着他的背影,视线模糊,忽然控制不住般叫道: “如果这件事落到你头上呢?如果是你和我们一样的处境呢?你会表现得比我们更好吗?!你现在不就是仗着你家有钱有势力,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吗?可我们只是普通人啊!” 洛翼转过身看着神情中流露出些许恨意的女人。 “就算我们做错了,但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 她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端庄得体的形象,沙哑地说,“如果你是我们这种情况,只会做得更差劲吧。像你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根本就不懂普通人的艰辛。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一旁的张昊听到李琴加大音量的话,不禁跑过来道: “妈,你在说什么啊?” “你别管我!” 李琴推开张昊,看着面无表情的洛翼道,“你表现得有多爱唐君瑶一样,但如果要让你在她和上百亿的资产中做出选择,你选什么?像你这种人,是最没资格批评别人的!” 她越说越停不下来,把这些年心里积压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反正都崩溃了,也没必要再装的得体了。 “还有唐君瑶,她好像非常不幸,可她的不幸归根结底都是她父母造成的吧?如果不是她爸当年贪财的话,又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说到底,最对不起她的人是她爸,是她的父亲制造了这场悲剧!” 李琴像是喝醉了一样不吐不快: “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负责,你又凭什么来要求我们负责?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能对她感到愧疚,你来要求我们对她愧疚,合理吗?那个男人本来就不应该向我和老公求救的啊,是他做了不负责任的事,才将我们也拉入了麻烦之中。” 拉着她的张昊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就像第一天才认识她。 洛翼一直等她说完,才道: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 “你不是说她想要真相吗?那就把这些真相都告诉她吧。” 李琴说这话时,感到一股扭曲的快意,“告诉她,除了她愚蠢的父亲之外,没人该对她的人生负责。我们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们帮了她,反而把自己害到这副模样,当年就该把她留在福利院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到她这么说,张昊松开拉住她的手,看着她道: “妈,你真的这么想?” “是啊。” 李琴无所谓般笑笑,浑身无力地坐在贵宾休息室的沙发椅上,目光失神道: “反正我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们又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也不是唐君瑶那样当红的明星,随便一张嘴露个面就能几百万几百万的赚。这个世道真是过分啊,把我们这种本本分分过日子的普通人往死路上逼,却让一部分人挣钱挣得那么容易。” 洛翼看着她,眉头紧皱。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他看来电显示,是警局的警长给他打的电话。 1537章 完整的真相 洛翼没有再和这对母子说一句话,就离开了贵宾休息室。 站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他接起电话道,“是加陵又说什么了吗?” “没错。” 和他交好的警长压低声音道,“他说了一件事,虽然和现在的案情没有多大关系,但因为提到了唐小姐的父亲,所以我想还是告诉你一声。” 洛翼微微一怔,然后说: “他说什么了?” 警局。 黑色宾利停在门外,洛翼匆忙下车走进大厅,然后在接待员的带领下走入审讯室旁的监视房。 透过双面玻璃窗,洛翼看着被铐在椅子上却仍然像野生动物一般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加陵,顿了顿才对身边的警长道,“已经核对过他的证词,确定他说得是真的了吗?” “已经确定了。” 警长把桌子上的一份资料递给洛翼,“这是当时那个银行丢失的记录,我们昨天刚在这个犯/罪团体的据点找到。” 洛翼接过一看,眉头皱得更紧。 这份记录上清楚地写着,张仁曾在当年用唐先生的银行账户存取过钱,而且还不止一次。这说明,张仁也参与进了洗/钱活动,这是再确凿不过的证据。 “加陵说,他从当年参与了这起跨国洗/钱案的前辈那里得知,唐先生会和他们的人取得联系,其实是因为朋友的关系。一开始他死活不同意用自己的账户给他们转账,即使他们把佣金提到百分之十他都不愿意。” 警长摩挲着下巴,一边沉思着一边说: “唐先生的银行账户信息,其实也不是他自己提供给这个犯罪团体的,而是他在国内的发小泄露出去的。是唐先生那个发小先接触到了团体的人,知道了只要提供有海外国/籍的华人账户就能发大财,瞒着唐先生收集了他的账户资料,发给了罪/犯。” 听到这里,洛翼握紧拳头,但说话时的声音仍然沉稳: “这个发小这么做,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吧?” “那当然,对这些喜欢占小便宜的人来说,没有好处他们能做吗?” 警长摇了摇头,啧了一声道: “真是过分啊,自己贪财就算了,还把朋友拉下水,就因为那些罪犯答应给他也分成。” 洛翼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之后呢?” 警长看着洛翼,站起身叹了口气说: “你的岳父也够倒霉的,和这种人交朋友,被坑得很惨。因为唐先生的身份特别符合这个犯/罪团体的标准,所以他得知他的发小私自透露他银行账户的信息做了这种事后,就返还了汇入的钱想要退出。但他想要退出却不被允许。” 说着,警长点燃一根烟道: “那些人缠上他了,威胁他说要去他工作的外企揭发他参与跨国洗/钱。他的妻子当时没有工作,还有一个刚出生两年的女儿要养,他如果失去了那份工作,家里就等于没了生活来源。” 洛翼闭了闭眼睛,轻声说: “所以他才是被拖下水的那个人。” “是啊。” 警长感慨道: “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一家会生活的很幸福。而一旦被那些人盯上,一切就不一样了。加陵说,唐先生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女,先是和他们的人虚与委蛇,其实暗中收集证据想要换取警方的保护摆脱他们,因为他觉得就算侥幸没有东窗事发,他们也是一辈子生活在这种阴影下,这样他们一家就毁了。” 虽然唐先生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但警长只是看一眼对方的照片,就看到了他眉眼里的正气。 这种人绝不会为了不义之财,就让全家人没法堂堂正正地生活。 如果说他真的做错了什么,那就是遇人不淑,错信了小人。 “但那些罪/犯知道了他想退出还决定私下和警方联系的事,担心他泄露秘密,决定灭口。” 警长顿了一下,缓缓道: “你能想到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吗?” 洛翼想到什么,却不敢想那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样,也太可怕了。 “是他的发小告的密。” 但就如洛翼所料,下一刻警长便道,“唐先生先是警告了他的发小,让对方远离那群人。当时他的发小就猜到,他是要报警,因为害怕受到牵连,这个叫张仁的狗/东西就给那群人打了电话,揭发了唐先生。” 听到这里,洛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心里烦躁异常。 “真tmd是小人啊。” 警长不认识什么张仁,可也觉得这人太不是东西,就是个背信弃义坑害别人的玩意。“可以说,唐先生和他妻子就是被这个张仁害死的。如果不是这么多年后我们抓到了这个犯/罪团体的大头目,问到了这些,还就让这人逍遥法外了。” 洛翼垂着眼眸,他这才知道了完整的真相。 原来张仁要隐藏的秘密,并不是所谓的唐先生曾在死前向他求救,他知道内情却一直没有声张这么简单。实际上,他才是真正拉朋友下水的那个人,是他亲手将唐君瑶的父母推入了深渊。 张仁不是什么沉默的羔羊,而是加害者,是恶魔的帮凶。 “有了加陵的证词,再加上我们现在找到的东西,直接证据已经够给张仁判刑了。” 警长见洛翼神情凝重,还以为他是担心张仁得不到惩罚,只能稍作劝慰道,“虽然最多就只能给他判个参与洗/钱的罪名,他害死唐先生夫妻的事得不到惩罚,但也——” 说到这里,警长又叹了一口气,“但也只能这样了。” 洛翼沉默片刻,忽然对警长道: “我想请你帮我问加陵一件事,可以吗?” 闻言,警长愣了一下,“你要问什么?” 十分钟后。 警长推门而入,而洛翼就坐在监视房里看着对方坐到加陵面前。 “加陵,我们已经证实你说的都是真话。” 加陵轻哼了一声,淡然道: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反正不论我说多少,都没有减刑的可能,这条命是要注定交代在你们手上了,这时候我既然开了口,就没必要说谎骗你们。” 警长看着他脸上嘲弄的笑,顿了顿道: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特别提起唐先生那件事的真相。” 闻言,加陵看向警长,沉默了一会儿又勾起嘴角道: “是有人让你来问我这个问题吧?看来我没猜错,这件事果然有很多人关心着呢。” 警长眸光一沉,没有说话。 “其实,我最看不起背叛朋友的人。” 加陵没有在乎他是否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虽然那个姓唐的大叔很蠢,会轻信那种小人,但背叛他的人更让我讨厌啊。而且我见过他的女儿。” 玻璃窗外,洛翼心头微颤。 “想到她在以为要死在我手上时最后的眼神,我觉得既然她最后没死成,这也是造化,有些事情还是让她知道一下吧。” 加陵缓缓道: “她的父亲不是因为贪财才害死自己和妻子的,知道了这个,她今后都会开心一些吧?再说了,能让背叛朋友的小人付出代价,也算是我临死前的最后一点娱乐。” 说完,他转过头盯着那扇玻璃窗,仿佛要透过这面窗户看向另一个人的眼睛。 虽然洛翼知道他看不到自己,但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对着玻璃窗轻声说: “你们赢了。” 走出警局,洛翼在上车前一个人抽了会儿烟,然后拨通了唐君瑶的号码。 “你在家吗?” 他低声问。 唐君瑶嗯了一声,随即道,“今晚你回来吃吧,我自己做的饭,阿姨教我的。” 洛翼听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仍然低落,但她的口吻却是充满活力的,因为她努力不让他担心。 “我会回来。” 他笑着道,“今晚我有事和你说。” 几天后。 李琴隔着一道铁窗坐在张仁对面,双手捂着脸。张仁看着她,才是四十岁的年纪,那双眼睛就已然浑浊。 “你进来了,让我们怎么办?” 她哽咽着控诉道,“现在我没有收入来源没有存款,就只剩下那套复式公寓还没卖,连阿昊上大学的钱都付不起,难道要让我去问亲戚借吗?” 张仁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好了吧。” 闻言,李琴顿住,她清楚他在说什么。 二十多年前他拉唐君瑶的父亲下水,还出卖了朋友的事已经败露,现在他因为参与洗/钱活动和包庇罪正在被起诉,马上就要被判刑,可她却没有进监狱,甚至还能留有一套房子。 随着房价越涨越高,她现在住的这套复式马上就要涨到快八百万了,这已经是很多人都买不起的价格。但她害怕唐君瑶什么时候就说要收回这套房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还要把这房子给儿子当婚房的啊。 “如果不是你受骗,我们怎么会落得这么惨。” 李琴因为内心的不安而哭泣着,张仁却有些不耐烦般抬起头,缓缓道,“这都是报应啊。” 闻言,李琴顿住。 1538章 互相指责 “你也没什么好哭的了。事到如今,你还埋怨谁呢?” 张仁看着自己的妻子,哑着嗓子道: “当年如果不是你抱怨着没有钱买房子,我也不至于想做那么危险的事发财啊!你拿到钱的时候,不是也高兴得很吗?现在你又开始哭,哭给谁看?你心里也清楚的吧,没有当年的那笔第一桶金,我们的生意根本做不起来。” 李琴咬牙道: “所以你是怪我没有提醒你了?当年是你骗我,说你只是帮一个朋友忙赚到的钱,你也没说是帮人洗/钱啊。我要是知道,还会心安理得地拿那笔钱吗?我都不会跟你过下去。” 说着,她又怨恨地瞪着他说: “现在好了,我儿子的父亲成了蹲监狱的犯人!” “没有良心的女人,”张仁低声骂道,“现在还跟我装呢,你敢说你当时就没察觉到那些钱不是从正道来的?但你只要有钱拿就一声不吭,你其实比谁都贪。” “你疯了吧?” 李琴猛地站起来,隔着铁窗指着他说: “你怎么还有脸来指责我?如果不是你,我们才不会陷入这样的麻烦——” “怪我还不如怪你自己。” 张仁抬起阴暗的眼,看着她冷道,“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就只知道推卸责任,把什么重担都推给我,自己坐享其成。没问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抱怨?如果不是你惹火了洛翼和唐君瑶,我也不至于不被警方放过。” “你什么意思?” 李琴瞪大眼睛道。 “之前那个团体的人再来联系你时,你都答应了他们什么。现在洛翼觉得唐君瑶险些被人杀害都怪我们,这难道不是你的错?真正应该坐牢的人是你吧?” 张仁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李琴心都冷了,她不敢置信般说: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答应的?如果不是你做了那些亏心事,我会被他威胁吗?我都是为了你和儿子啊,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吗!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账!” “探监时间到了。” 李琴被带出去,她在走廊上忽然蹲下,抱头痛哭。来往的人都看着她,却没有人扶她一把。 沪城。 唐君瑶走进梦姐的办公室,摘了口罩道,“我现在这状态还可以吧。” 梦姐见到她,赶忙站起来说: “你真的没事?要不你再休息几天吧,毕竟之前——” “我没事。” 唐君瑶淡淡地笑道,“其实那一晚就是有惊无险,我也没受伤,又不需要在家养伤,休养什么啊。该工作就工作吧,这样有事做我也不用整天想着那些事。” 梦姐点了一下头,看着她的眼里都有几分心疼。 以她的年纪来说她经历的这些确实超纲了,果然上天不会让一个人应有尽有。 “那你今天去医院做整形鉴定,确定没问题?到时候你一出现,会有很多记者采访你的,需要你现场回答。” 梦姐又有些不放心地确认道。 唐君瑶不甚在意地说: “没事,就那些记者的提问,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不痛不痒。” 说着,她就想起了洛翼告诉她的事。 想到她的养父养母居然对她隐瞒了这么残酷的真相,她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和他们的感情本来就很淡薄,现在已经因为真相荡然无存。今天早上她从洛翼嘴里得知张仁已经被正式逮捕,她没有感到解恨,只感到一种很复杂的悲伤。 因为无论怎么样,她的父母都回不来了。 她不愿意再去想养父母的事,就当这辈子没认识这两个人好了。 “我准备好了,开始工作吧。” 下一刻,她抬起头,对梦姐笑道。 知道了真相,经历了这一切,她比以前坚强了很多。 医院。 陆云深将一束康乃馨放在母亲的床头,看了一眼她的睡颜,随即悄然离开。 门外,韩圣江正在等他。 “你说的是真的?” 沉默了半晌,陆云深才开口道。 “没有人会编这种谎话。” 韩圣江淡淡道,“如果不是我将不久于人世,我现在也不会这么着急。”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陆云深皱起眉头问。 “我怕你知道了这件事,反而更不会答应。” 韩圣江低头笑了一下,低声道,“你恨我,对吧?” “你想多了。” 陆云深冷淡地说,“我只是对你没有感情。” “既然这样,就请你理智地做出决定。”韩圣江注视着他,这一刻发现他的眼睛和年轻时的自己竟有几分相像,“只要你愿意回韩氏学习如何管理和经营集团,我就把你母亲也列为遗产继承人。” 闻言,陆云深又陷入沉默。 “左愈那边你不用担心。” 韩圣江又道,“我找他谈过了。他知道我得了癌症的事情后,其实是支持你回来继承集团的。因为他明白,这样的家族企业能坚持至今屹立不倒,是多么不容易——” “你不用说这些。” 陆云深打断韩圣江,看着对方道,“左先生给我打过电话,他只是说不论我怎么选择,他都尊重我的选择。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左先生的儿子。” 韩圣江顿了顿,“可惜你不是他的儿子。” “是啊。” 陆云深讽刺地一笑,“可惜我的生父偏偏是你。你是我见过的所有父亲中,最不配做父亲的。如果不是你可能马上要死了,我现在根本不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 他并不怨恨韩圣江没有给他提供优越的物质生活,让他像韩弘瑞那样可以随意地挥霍钱财,但他憎恶韩圣江对他母亲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韩圣江,他的母亲也不会在最好的年纪里未婚生子,承担如此沉重的生活。 韩圣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道: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1539章 不在乎 陆云深垂下眼眸,半晌没有说话。 面前这个和他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男人,虽然是他生理学上的父亲,可他却与对方没有丝毫感情。现在,韩圣江就要不久于人世,他应该答应对方的请求吗? 所谓的韩氏,和他本来就没有一点关系啊。他是姓陆,并不是姓韩。 “你就不能从亲戚家的孩子里找一个继承人吗?” 想到这里,他顿觉荒谬地开口,“就算我们是有血缘上的父子关系,可你就因为这个,就放心我继承韩氏集团?对你来说,我这个空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还不如哪个你熟悉的后辈来得亲近吧。” “我的近亲中目前没有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 韩圣江却像是早就料到他要问这个,平静地回答道,“我只有一个侄子,但他今年才三岁。至于远房亲戚,我不做考虑。让那些眼中只有眼前利益的人继承韩氏集团只会引发混乱,我不信任他们。” “那你就信任我?” 陆云深有些不敢置信。 “没错。” 韩圣江看着他,低声道,“你可以为了你的母亲做到这种程度,这说明你是可靠的人。” 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认可,陆云深并不高兴,反而有些生气: “那你就不怕我为了报复你,故意搞乱韩氏?” “你不会这么做。” 韩圣江微微笑了一下,“韩氏集团有多少员工,他们都不愿意失去现在的工作,再加上他们的家人,都需要那一份工资去生活,所以他们都希望集团能越来越好。你会为了报复我一个人,就影响这成千上万人吗?” 陆云深握紧拳头。 “我很清楚,你不是那样的人。”韩圣江见他沉默,缓缓道,“而且等你继承了韩氏集团,你就是韩氏的主人了。你很聪明,你不会为了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去损害你自己的东西。” 陆云深想要说什么,韩圣江却又盯着他的眼睛道: “我死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而你和你母亲,还会好好活下去。到时候,我留给你的资产足够你们过最好的生活。如果你真想报复我,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活得更好。” “在左氏工作,我一样能活得很好。” 陆云深沉声道。 “如果让左愈做你的老板,你的上限也就是百万年薪了吧?但来韩氏做你自己的老板,你没有上限。” 韩圣江将手放在陆云深的肩膀上,语重心长。 肢体接触的这一刻,陆云深有些抗拒地想要退后一步,甩开他的手,但他想了想,没有躲开。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左愈一样和你签一份协议。” 韩圣江见他没有太激烈的反应,趁热打铁道,“只要你愿意来韩氏接受继承人的培训,我就在遗嘱里写上你和你母亲的名字。无论最终你是否能胜任继承人留在韩氏,我都给你们二十亿。” 陆云深怔住,随即他嘲弄般道: “不愧是顶级富豪啊,一张口就是二十亿。” 想到他之前为了两百万就焦头烂额,甚至不得不铤而走险和虞兰那种黑心的坏女人合作,险些走了弯路的经历,他内心还真是有些发酸。 “这还只是如果你不合格的待遇。” 韩圣江淡然道,“如果你合格,那就不是二十亿的问题了。我们韩家先辈一手建立起的这个商业帝国,你将成为新主人。至于你和你母亲的人身安全,你不用再顾虑,我保证你们无虞。”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云深已经没有疑虑。 就算是为了韩圣江许诺的那二十亿,他也会去韩氏集团。因为他想让他母亲过上韩太太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他要让世人再也不敢蔑视他的母亲。 “好,那就一言为定。” 片刻后,陆云深开口道。 韩圣江的眼里闪过一抹讶异,然后有些惊喜道,“你真的答应了?” “我答应了,因为你开的条件非常丰厚。” 陆云深看着他说,“但你说的遗嘱和协议,必须立刻开始生效。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愿意跟你走的,你要是骗我,我会直接转身离开。” 韩圣江点头,他喃喃道,“我这就给律师打电话——” 这时,忽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 “云深。” 陆云深和韩圣江都顿住,他们一齐转过身,看到扶着墙缓缓走来的瘦弱女人。 见状,陆云深赶紧迎上前,一把扶住她道: “妈,你怎么出来了?” 女人看了他一眼,随即望向韩圣江。“你今天来又是为了劝云深去韩氏集团吧?” 韩圣江沉默了一秒后道: “他已经答应我了。” 闻言,陆云深有些紧张,他担心母亲会因此发火,可女人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好像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我不干涉云深的选择,但如果他因为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半晌,她睁开眼睛盯着韩圣江道: “你们韩氏的内部斗争有多激烈,都请你自己去摆平。既然你执意把他牵扯进来,就要保证他的安全。” “这是当然。” 韩圣江低声道: “我现在就这一个继承人了,我比谁都希望他安全。” 听到他的保证,女人却仍然有些忧虑,眉头轻锁。 陆云深以为她是不相信韩圣江的话,却听她道,“云深,你现在跟他回去也好。他的长子离世,你就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算你不回韩氏,那些人也会把你视为眼中钉,你一样不得安宁。与其如此,不如直面他们。” 闻言,陆云深微微怔住。 他一直都以为母亲是个固执的人,却没想到一直都不愿意看到他和韩家有什么牵扯的她会这么说。 “不管什么时候,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你。” 女人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笑着道,“如果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你得到最好的保护,我不会反对。” 陆云深看到她眼底深沉的母爱,眼眶有些发热。 韩圣江在这时道: “我让律师拟好协议和遗嘱后,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的。这段时间,我会二十四小时派保镖跟在你们身边,这不是为了监视你们,而是为了保护你们。” “我知道。” 女人抬起头看向韩圣江,面无表情地说,“还是那句话,云深要是真遇到什么危险,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与此同时。 私人会所隐蔽的包厢里,一身黑衣的女人推门而入,看到坐在里面的男人后,冷笑了一下,“联系我的人果然是你。” “夫人。”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对韩太太颔首后说,“令公子的事,我非常遗憾。” “真的吗?” 韩太太看着他的眼眸冰冷。 男人顿住,然后低头避开她那骇人的视线道,“现在我和您是站在同一战线上。” 闻言,韩太太又是冷笑一声,“什么同一战线啊?之前找人想撞死陆云深的幕后黑手就是你吧?那起事故你做得这么明显,根本就没想过伪造成意外,心里打的是嫁祸我的算盘吧?” 她虽然因为独生子的去世悲痛不已,甚至几欲疯癫,在旁人眼里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可有些事她还是想得明白的。 陆云深如果真在那时候遇害,那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她要报复陆云深才出的手,只有她自己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她,可谁又会相信呢?大家都会说那个女人已经彻底疯了,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了。 所以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既想除掉陆云深,又想利用大家的这种心理,让她来充当替罪羊罢了。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算盘。 只可惜陆云深那小子命大的很,竟然躲过了这一劫。现在韩圣江已经派人把那小子保护起来,再想要他的命,简直是难上加难。 “夫人,您怎么这么说——” 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尴尬道。 没等他说完,韩太太就冷声道,“韩圣江已经查到你了吧?你会在这时候约我出来,就是想拉我当你的后盾。可我凭什么帮你?你之前还想嫁祸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男人见她冷厉的神情,沉默了片刻说: “就凭我也不想让陆云深执掌韩氏,这个理由还不够您出手吗?” 闻言,韩太太眯起眼睛。 “您应该很清楚,”男人放缓声音道,“现在韩圣江得了癌症,他只剩下陆云深这一个儿子。如果不出意外,陆云深继承韩氏集团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了,韩圣江是不会放弃这个念头的。” 说着他身体前倾,注视着韩太太,一字一顿: “您恨了陆云深的母亲十八年,难道现在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生的野种继承韩氏,笑到最后?您甘心吗?这一切本来都是属于弘瑞公子的。” “不要用你那张嘴说弘瑞的名字。” 韩太太咬牙道,“他不是你耍阴谋诡计的工具。” “好,我不说他。” 男人重新靠在沙发背上,低笑了一声道,“不过您现在对我发火,真是没必要啊。我这么说是有私心,但我说出的话都是事实罢了。您就真的甘心吗?” 韩太太陷入沉默。 “您有韩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只要您肯帮我,我现在手握的资源就足够和韩圣江博弈了。我们一起联手把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踢出局,这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 见她的态度似是有些松动,男人继续煽动道: “这么多年来,您和董事长同床异梦,他一直都对您不好。您一路容忍,为的不就是自己的儿子将来能继承韩家的江山?但现在,就连您最后的底线都被颠覆了,您就不采取行动?如果您坐视不管的话,陆云深母子就成了最后的赢家。” “你想让我采取什么行动?” 韩太太却道,“不论我现在做什么,弘瑞都回不来了。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他回来。” 男人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只要他稍微说几句,韩太太就会咬牙切齿地答应一起对付陆云深。 但现在看,这女人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你以为我最在乎的是弘瑞能不能继承韩家吗?不,我最在乎的是他本身!我在乎他活得幸不幸福,快不快乐,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他能过得好。” 韩太太浑身颤抖着说: “如果他还在,那我说什么都要他继承韩氏集团,陆云深那野种要是敢来抢,我真能不惜代价地为弘瑞铲除威胁。可他都不在了,你以为我还在乎韩氏有谁来继承吗?” 男人沉下脸,他知道自己的这步棋算是走错了,他就不应该联系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来见面。 “我告诉你,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韩太太盯着面前的男人道,“钱,地位,名声,我什么都不在乎!”没有了弘瑞,韩氏就算明天就倒闭,也不关我的事!你想利用我帮你自己谋权,你想得美!”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男人冷笑着说: “更何况是你这忘恩负义的混账。当年要不是韩圣江给了你机会,你怎么能爬到董事的位置?如果弘瑞还在,你也会往死里坑他的吧?”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男人看着砰地关上的门,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她拒绝合作,我们只能采用b计划了。” 1540章 小看她了 走出医院,唐君瑶看着堵在门口的记者,沉声道: “各位想采访我,也请不要堵在医院门口,这样对病人和家属的进出很不方便!” 那些记者才不管她这么说,仍然一窝蜂地挤在这里。 就在这时,警车驶来,对着这些记者摁喇叭,让他们散开。坐在车里的警长对唐君瑶做了个手势,唐君瑶认出对方是洛翼认识的人,感激地点头。 “鉴定结果会在一天后公布,到时候我不会再来医院,医生会直接在网上公布结果。” 离开医院大门一百米之后,唐君瑶才站定对记者举着的话筒道: “以后也请各位不要再堵在医院门口,我每次来做整形鉴定都会安排专门的场地给大家采访的。算我拜托你们了,谢谢。” 等她说完,那名举着话筒的记者却问了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唐小姐,之前有传闻说你在半岛酒店被人挟持,这是真的吗?” 唐君瑶早就听洛翼说了,因为那天晚上有警车赶到,也有一些目击者在现场拍到了她,很多人都得到了消息,但因为后续没有任何新闻报道,所以这些记者是拼了命地想挖掘背后的事。 可她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如果让这群娱乐记者知道她父母的事,一定会被大做文章,那她这辈子都别想被放过了。 “被挟持?” 她做出惊讶的表情,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还是不要以讹传讹吧。” “那天晚上有人目睹了几个男人被铐上警车,然后您是由洛少和一名女警陪伴着走出来的。知情人士说,当时您的情绪很差,整个人都非常憔悴,这是真的吧?” 记者不依不饶。 自从被加陵拿刀威胁过,唐君瑶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都变好了不少,面对这样的问题,她以前会觉得很难回答,心里会慌乱。但现在她却能面不改色地笑着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我知道各位关心我的安全,但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哦,谢谢你们了。” 不管其他的记者再怎么提问,她也都是翻来覆去这几句话,太极拳打的滴水不漏。 “唐小姐,你——” 眼看又有人要提问,唐君瑶摆了摆手就在保镖的帮助下赶紧上了经纪公司的车。 关上车门后,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君瑶姐,这些人就像疯了一样,你没事吧?” 助理小芳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很有干劲地说,“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梦姐不是说接下来还有个制片人要让我见吗,咱们赶紧走吧。” 午后。 唐君瑶素颜现身医院的消息上了热搜,看着现场娱记拍下的生图,不少人都在评论区感叹,唐君瑶素颜被抓拍还能这么美,真的是美貌动人。 但也有很多黑粉抓住唐君瑶在医院外接受采访的事,借机说唐君瑶有多么爱作秀,为了自己的热度还导致真正去医院看病的人连大门都进不去,说她没有公德心。 这些黑粉俨然一副什么事都是唐君瑶自找的口吻,就好像他们当初没言之凿凿地说过唐君瑶是整容脸,没有底线地诽谤,才导致唐君瑶如此回应一样。 很多路人都看不下去,说唐君瑶明明是在医院外的空地上接受采访,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医院的正常运营,却被这些黑粉嘲讽,说他们太天真,连唐君瑶这种谎话精的说法都信。 唐君瑶的粉丝为了反驳这些黑粉,纷纷发出现场的照片,还转载了很多当时去医院的路人发的微博,让黑粉闭嘴。但黑粉要是这么容易就闭嘴,那就不是黑粉了,他们说这些都是唐君瑶的团队做的公关,不值得相信。 好在医院方面用官方账号及时发出声明,澄清了当时的情况,证明唐君瑶和她的团队没有影响医院秩序,这些黑子才消停了。 “啧啧,君瑶姐无论做什么,都是当之无愧的话题女王啊。” 看了一上午的热搜之战,许雯纱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津津有味道。 “这就是顶流的热度吧。” 她的经纪人摘下眼镜,按摩着太阳穴说,“对艺人来讲,能达到这种被关注的程度,那是成功了。虽然这样也会很累,但当艺人就是这样的。要是不想被公开议论,那就做不了明星了。” 许雯纱歪着头道: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君瑶姐这样火呢?” 闻言,经纪人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小祖宗,你现在这样,你父母和董事长都觉得你没被保护好,要是你真像唐君瑶这么火,那不得闹翻天了?” 许雯纱嘿嘿一笑,“他们就是太操心啦,其实我不在乎那些人怎么说我的。就算他们当面说我,我都不会哭,谁让我就是想当艺人嘛。我只怕他们不关注我。” 从她出道到现在虽然也积攒了一些人气,可比起唐君瑶这样的顶流,还是差了太远。 而且大家关注她,往往都是因为她的家世,而不是被她本人吸引。 想到这个,她还挺郁闷的。 “你说我上综艺的表现是还不够出色吗?” 她愁眉苦脸地说,“为什么我都那么卖力地玩游戏接梗了,比男的都拼,还是没多少人喜欢我啊。难道是我上的节目热度不够?那么多人都因为上综艺人气爆了,我咋就不行?” “或许是节目类型的关系吧。” 经纪人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游戏类综艺的好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都是一些音综啊,选秀类节目,还有像吐槽会这样的娱乐节目比较火。” “之前那个因为发s卡上热搜的《演员的使命》,也算是吧?” 许雯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现在她给制定的目标主要就是两个,一是好好拍戏,多接一些像楼水月这样有故事,需要超出她年龄的演技去诠释的好角色,这样她才能通过作品让大家看到自己的才华。 至于第二个目标呢,就是多上一些有话题度的综艺。在这个娱乐至上的快餐文化时代,她也必须尽快积攒人气。现在她缺的或许就是更多的话题度,不然她还能一辈子都靠家里的关系吗? “是啊。” 经纪人见她忽然兴奋起来,顿了一下说,“你不会是想参加吧?” “不可以吗?” 许雯纱指着自己道,“这个节目很适合我诶。我听说第二季已经在发出邀请了,君瑶姐都准备去参加了,那我也可以去吧?” “可是这个节目——” 经纪人有些迟疑。 大家都知道,《演员的使命》之所以那么火,就是因为评委对参加节目的艺人点评得特别狠,特别不留情。很多已经出名的演员上节目,都被说得下不来台。 而许雯纱从出道以来一直因为家里的关照,走到哪里都被捧着,经纪人就是怕她受不了这个,到时候现场发起大小姐脾气,那可就难看了。 “评委都那么毒舌,你能接受得了吗?” 经纪人看着她,迟疑着问道。 闻言,许雯纱哼了一声说: “我现在可是在徐导手下拍戏,他在导演中是出了名的严格,我连他的点评都挺过来了,我还怕别人?” “可这不一样,在剧组的时候无论徐导说什么,都只有剧组的人知道。可你参加这个节目就等于是要公开被点评,还要接受比赛,那是有可能被淘汰的——” 经纪人担忧地说。 “你真以为我有这么脆弱吗?” 许雯纱却是勾起嘴角,很自信地说,“你放心吧,我小魔女的称号不是白来的。而且我对自己的演技也有信心,就算演得不是最好,那肯定也是在水平线之上。”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最后经纪人还是答应给节目组打电话。 挂断通话后,经纪人看着许雯纱叹了一口气,“现在导演已经默认你参加了,你要是再想反悔可来不及了。” “我不会反悔的,我乐不得参加呢。” 许雯纱美滋滋道。 “对了,你打听到的消息是对的,唐君瑶是真的要参加这个节目。” 经纪人想到刚才导演寒暄时提到的话,不禁意外道,“我还以为那一定是谣言。” 娱乐圈里谁不知道唐君瑶演技很烂,她现在已经有这么高的人气了,又何必上这种节目出洋相呢? 但没想到这是真的。 “你小看君瑶姐了。” 许雯纱却是微笑着说,“之前她在剧组时我就注意到,她也是有野心的人啊,一定不甘心只当个花瓶。我们等着看吧,她一定会越演越好,大众对她的看法很快就会有突破的。” 或许这次的节目,就是唐君瑶在蜀山行播出前就能打好翻身仗的契机。 1541章 幼稚 看/守所。 虞兰被带进探监室,她穿着囚服脸色苍白,人也憔悴了很多,眼睛似乎都没了光彩。 “是你?” 看到坐在外面的人,她微微怔住。 唐君瑶对她笑了一下说: “没想到我会来看你吗?” “你是来炫耀的啊,”虞兰嗤了一声说,“你这个大明星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吧?” 闻言,唐君瑶沉默了几秒,才道: “我在《蜀山行》的戏份已经杀青了,徐导说我在剧组的表现,已经是个合格的演员了。接下来,我还会参加《演员的使命》。以后我接角色,也不会再接傻白甜的那一类。” “哦?你准备转型了?” 虞兰冷笑着道,“不过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觉得我会祝贺你吗?” “我知道你不会啊。” 唐君瑶耸了耸肩说,“但你在剧组曾经对我说过,说我就是那颗坏了整锅粥的老鼠屎,还说我就算再努力,也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演员。可现在,我靠着自己的努力越来越好了,这说明你的想法都是错的。” 虞兰嘴角冷冷地勾起,仿佛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是吗?我不关心。” “你是不关心,还是不敢面对现实?” 看着她,唐君瑶收起嘴角的笑意说,“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却落到这个下场,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这次来就是想在我这个失败者面前,展示你身为胜利者的姿态?” 虞兰猛地盯住她。 唐君瑶顿住,然后说,“我不像你这么幼稚,只知道计较什么胜负。我这次来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 “什么事?别浪费我时间。” 闻言,虞兰很不配合道。 “你之前到底为什么要设计害我?”唐君瑶问出了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难道就是因为我们一直有些语言上的摩擦吗?因为那种矛盾,你就可以为了陷害我做到买凶沙人的地步?” 这对她来说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她始终不明白虞兰如此害她的动机。 按理说,她们没有更深的过节,虞兰怎么会恨她到这种程度? “原来你是好奇这个啊。” 虞兰笑了笑,有些讽刺地说,“如果我说,我就是讨厌你呢?” “为什么讨厌我?” 唐君瑶锲而不舍地追问。 “因为你很烦人啊。明明什么演技都没有,却只凭一张脸就得到了所有的关注。而我明明有演技又比你努力,却只能被你这种人抢走资源。” 虞兰沉着眼眸道: “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被你抢走了。其实我真的弄不明白,你是怎么搞定的洛翼。难道就因为你怀孕了,还刚好是个儿子?他那样的人,怎么也不会缺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吧?” “你喜欢洛翼?” 唐君瑶有些诧异地说。 如果说虞兰是因为喜欢洛翼,结果却被她先下手,看着她和洛翼结婚生子,对方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好像也勉强有了动机。虽然唐君瑶在这之前都没看出来,虞兰对洛翼有多用情至深。 “不是喜欢。” 虞兰却低声说,“他也只不过是我的目标而已。我就是讨厌我的目标被你夺去,明明我什么都不比你差。” “就因为这种理由吗?” 唐君瑶忽然很气愤。 “是啊。” 虞兰反倒变得淡定了,她靠在椅背上说,“你才是幼稚的那个人吧?进了娱乐圈这种名利场,还说着不谈胜负的话,真是可笑啊。你根本就不明白出人头地的意思。” 说着,她轻轻一笑道: “出人头地的意思,就是要踩在所有人的头上,成为最光彩夺目的存在。我不会容许任何人超过我,尤其是你这种没实力只有运气的人。从出道开始你就压我一头,可凭什么?我是演得不如你好,还是不如你会勾/引男人?” 唐君瑶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说: “原来你心里就只有这么扭曲的想法,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我这次来见你,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我了解到你和我一样,曾经都在福利院待过,失去了亲生父母。” 闻言,虞兰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唐君瑶还以为她是内心终于受到了一点触动,想要说什么,这时却忽然有女警走进房间,对她道,“唐女士,重案组那边忽然要见虞兰,今天的探监就到这里吧。” “好。” 她站起身,又回头看了虞兰一眼,看到对方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 很快,虞兰被带到另一间审讯室,对面坐了三个刑井。对方的气场一看就是警界的精英,让虞兰心里更加紧张。 “虞兰不是你的真名吧?” 坐在最中间的警长一开口,就让虞兰心里一颤。 他们知道了? 难道是—— 虞兰顿住片刻,还是决定先装傻,“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闻言,审问她的警长笑了一下,淡淡道: “别装了,你的同伙已经被抓起来了。” 这句话让虞兰眼皮一跳。 她握紧拳头,沉声说: “我没有什么同伙。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是找过杀/手,但我是花钱雇佣他的,以前和他们那一伙人根本不认识。” “还嘴硬。” 警长目光如炬,将一张照片递给她。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虞兰的瞳孔失去了聚焦。 1542章 身份 察觉到虞兰在看见照片那一刻的惊骇反应,警长冷笑了一下说,“现在你还要抵赖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虞兰放下手里的照片,仍在负隅顽抗。 “不愧是当过演员的人,心理素质真的好。” 警长面露讽刺道,“只可惜,你心理素质再好,也注定成为不了一名好演员。因为好的演员是在作品里演戏,用虚构的故事诠释真实的灵魂。而你的人生,却被你演成了彻头彻尾的谎言。” 闻言,虞兰攥紧被拷住的右手,她低着头,掩饰着自己阴暗的目光。 “就连虞兰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下一刻,警长猛地一拍桌子,虞兰浑身一颤,看向对方,眼里流露出深重的恨意。 “是谁告诉你们这些的?” 她咬牙道,“是那个叫加陵的男人吧。他的话你们根本不能信,他就是因为和我有私人恩怨,所以就想往死里害我。” “哦?你刚才不还说你和他只是雇佣关系吗,现在又说你们有私人恩怨了?” 警长看着面前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心里满是厌恶,冷冷道: “你的话都前后矛盾了,你自己没意识到吗?” 虞兰抬起头,却是红着眼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是因为太慌乱了,才会这样的。但是警长先生,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说我的名字都是假的,可我就是虞兰啊。” 现在她等于被逼上了绝路,如果再被警方坐实了她盗用双胞胎妹妹身份的罪名,实则真身份是赌枭的女儿,那她就彻底毁了,就不仅仅是蹲个十年监狱的下场了。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证词已经漏洞百出,但她还是要拼死一搏。她现在就赌加陵证明不了她是吴强女儿,这样她好歹还能继续用虞兰这个名字。 “你就是虞兰?” 警长用压迫性的目光盯着她,仿佛能看透她伪装表演下的真实念头,让她有些不寒而栗,但她却仍然维持着被冤枉的委屈神情。她的表演天赋确实好,这种时刻还能不因为慌乱直接露出马脚。 随后,警长又从助手那里接过几张照片,在她面前一一摊开。 “那你向我解释一下吧,这个女人是谁?” 这几张照片上的主角都是真正的虞兰。 说来奇怪,明明是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但姐姐和妹妹的气质其实完全不同。 真正的虞兰是个很阳光开朗的女生,面对镜头的时候永远都在笑,而且那笑容就像是雨后的晨曦一样富有感染力,清新美好,干净到让人心生向往。 人们一看她的照片就知道,这样的女孩肯定有着很好的家教,她的父母一定也都是温柔的人,才能让她的眉眼间没有染上丝毫阴霾。 可姐姐就不一样了。 明明是同样相貌,但姐姐却比妹妹多了几分媚色。这种妩媚仿佛是有意而为之的,就像在阴暗的场景中开着的扶桑,忧郁而暗含冷意。她的魅力中,总有什么像是扎根在骨髓里的毒,无声地叫嚣着,如影随行。 “这就是我。” 虞兰挨个看过照片,不动声色地说。 警长几乎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了,这就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吧?“可你们看上去根本就是两个人。” “是吗?” 她淡淡地笑道,“很多人学生时代和工作以后都会不一样吧,我以前确实很单纯,可后来我变了,这不是很正常吗?警长先生你自己比起读书时,就没有变化?” 警长看了她一会儿,指着照片上的女孩道: “我们去问了虞兰的大学同学,她们说虞兰发生变化是在大三那年。就在那一年,她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和同学之间有了距离感,就连和以前最亲近的朋友,也疏远了。” 闻言,她直视着警长的眼睛,淡然道: “那一年我被很尊重的已婚老师骚/扰,所以我内心有了阴暗的秘密,变得不那么开朗了,一度还患上了抑郁症。但我不想让同学和朋友为我担心,才疏远他们,有错吗?” 这完全是她编出的谎话。 大三那一年,就是她来国内见妹妹那一年,也是真正的虞兰因车祸去世的那一年。那些同学反映说就在这一年她像变了一个人,那是因为虞兰本来就变了一个人啊,他们还不算太傻。 但她肯定不能对警方说真话。 至于她为什么要找这样的借口,说自己被同校的已婚老师骚扰,这是她给自己找好的后路。 就算警方去学校取证后发现没人知道这件事,她也可以辩解说那个已婚的男老师怕丑闻败露,这才不承认。这种事想要自证清白难得很,她就可以咬死对方了。 而她一点都没想过,她这么说会不会毁了无辜老师的事业和家庭。别人的死活,这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警长都要被这个女人气笑了,他双手抱胸说: “你可真能编啊。有这才能,我看你比起演员,更适合做编剧。” 面对警长的嘲弄,她低下头说: “这都是真的。当年那件事对我的打击真的很大。就算你们是男性,也应该可以理解吧,一个女生遭遇那样的事情,内心会是怎样的痛苦。” “我要说不理解,那我就成心肠冷酷的罪人了?” 警长看着摆出弱者姿态的女人,打心眼里的厌恶她的虚伪。这女人为了自己,什么谎话都可以说。她的这些谎话,是在利用那些真正有过这样经历的人,和别人的同情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证明,我确实是清白的。就算是罪犯,也有权利为自己的清白辩解吧?你们要是想知道那位老师的名字,我可以告诉你们。” 她笑了笑,镇定道。 “看来不拿出更关键的证据,你是不死心了。” 警长又重重地拍了桌子,沉声道: “根据加陵的证词,你和虞兰其实是双胞胎姐妹,你们的容貌一样。你们姐妹都在缅甸出生,但虞兰在幼年时被人拐走,幸运的是她被华人所救送到国内,随即进入福利院,然后被虞氏夫妻收养。” 闻言,她的眼睫微颤,指甲都抠进肉里。 看着她竭力维持住镇定的模样,警长的口吻变得更严厉: “真正的虞兰其实在她大三那年就死了,而你就是在那时候冒名顶替了她。你看准了她的养母已经离世,而养父因为老年痴呆症住进养老院,已经神志不清,其他人就算觉得虞兰的性格变了,也不会怀疑她是被人顶替,这对你来说就是可趁之机。” “你们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我是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但我只见过她几面,这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有些激动地颤声道。 这也是审问到现在,她头一次出现剧烈的情绪起伏。 警长把她的沉不住气收入眼底,知道这就是突破口了,继续道: “虞兰养父的护工说,在虞兰大三那年之前,她每个月都定期去看她养父两次,但她有一天忽然就不来了。从那时到现在的几年中,虞兰只出现在养老院一次,而那次虞老却指着她说你不是我女儿,大家都说虞老是老糊涂了,可自那之后,你再也没去看过他。为什么?” 她的嘴角似是微微抽了一下,顿了片刻才说: “因为我的出现让爸爸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出现刺激他比较好。但这几年中,他住院的钱都是我付的,我没有不管他啊。” “不,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警长冷笑道,“你担心再去见他,会有被揭穿的风险,所以你宁愿被人议论,也不愿意再去养老院装样子。” “你误会了,根本就不是这样。”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沉着眼眸。 “敏玛。” 警长缓缓说出这个名字,观察着她的表情,“这才是你真实的名字对吧?你是金三角赌枭的女儿,这就是你最后的秘密。” “我姐姐确实是叫敏玛。” 顿了一会儿,她对警长说: “多年之前见到她,从她嘴里得知了我的身世,我大为惊骇,因为我的生父居然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罪犯。当时我就决定不会和他认亲,我姐姐敏玛劝了我几天,见我没有动摇的意思,她就准备出国。但就在我送她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她在那起车祸中身亡。” 警长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颠倒黑白。 按照加陵的证词,那起车祸确实存在,而且是他和敏玛所属帮派的仇敌做的手脚,有人故意想要敏玛的性命,以此来报复敏玛的父亲吴强。 但当年在车祸中活下去的人却不是虞兰,而是敏玛。 正因为虞兰死了,敏玛才临时起意决定留在国内,用妹妹的身份生活下去。而让加陵都意外的是敏玛的胆子非常大,她不仅没有低调做人,还用妹妹的身份出道当了演员。 加陵说他有证据表明这一切。 “你可想好了,现在是你坦白的最后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坚持说谎,那就会被重判,等于没了减刑的机会。” 警长的手指敲着桌面,望着女人的目光锐利。 “我没有说谎,这就是真话。你们说我撒谎,又有什么证据?在没证据的情况下这么说,这是逼/供吧。” 她的眼里闪着机关算尽的精光,冷笑道: “说来说去,你们现在怀疑我的所有底气就是加陵的证词而已。但我说过,那个男人和我有私仇,之前我在美国时他就想杀我,现在他也被抓当然是要想尽办法把我拖下水。” 警长斜眼看着她,道: “如果你真的是虞兰,那他为什么会和你有私仇?你们应该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才对吧。只有敏玛才会和他熟悉,因为他是吴强的手下,这样你们才会有分赃不均之类的内部矛盾。” “正因为我是虞兰,他才恨我啊。” 她勾起嘴角巧舌如簧: “那起车祸让他一直保护的大小姐丧了命,而我却活了下来,他认为是我抢走了姐姐活下来的机会。” 说着,她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不愧是擅长哭戏的女演员,她的这场戏也做得十足精彩,哭起来楚楚可怜,倒又有了几分没被关押前的媚色。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骚扰我,还威胁我。他对我的态度一直都很复杂,大概是又记恨我,又把我当成了姐姐的替身。就因为他的纠缠,我才会精神失常,以至于后来崩溃,做出那种事情。” 她灵机一动,倒把自己买凶沙人的事都怪到加陵身上,嘴唇一张就颠倒黑白: “他从那时起就说过,如果我不听话,他就对外宣称我是赌枭的女儿,公开我的身世,让我再也当不成演员。我害怕就这么葬送了自己的演艺生涯,才一直不敢报警。后来横店事发,我原本想要自首,是他把我逼到国外的,因为他怕我对警方说出他的事。” 几个刑井听到这里都面面相觑,他们要是没看到更直接的证据,险些都要相信这女人的谎话了。他们审过很多犯人,但像这女人这么会撒谎的,还是少见。 “我在美国是被他们控制起来了,后来被人找到要遣送回国,在机场捅了我一刀的人也是他的手下。他就是怕我回国会对他不利才要把我灭口。” 她低着头哽咽道: “现在他终于被绳之以法,却还是要害我,还说我是姐姐,这是诽谤罪啊。你们难道就信一个亡命徒,也不肯信我这个弱女子吗?” 弱女子? 警长就无动于衷地看她表演。 没有哪个弱女子会那么恶毒地想要陷害无辜之人,还为了销毁证据想到买凶沙人。 她不是什么弱女子,而是恶魔。 这身皮囊和她故意表现出的柔弱,都只是她的伪装。而她真实的灵魂,是如此丑陋。 “你执迷不悟,已经失去坦白的机会了。” 等她说完,警长淡然道,“机会我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把握住。” “你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是被冤枉,你们要我怎么坦白?” 她还在自作聪明,以为警方只是在诈她的口供,一定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要她死不认账,就不会有事。 然而下一刻,她就傻眼了。 1543章 累了 警长的助手当着她的面放了一段录音,内容是她和加陵说的话。 “你现在是用虞兰的假身份活着,谎言骗得了世人一时但骗不了一世,总有一天你会暴露的。从一开始,你的明星路就是海市蜃楼,不会有好结果。” 这是加陵的声音。 “虞兰已经死了,谁会知道我不是她?现在我就是虞兰!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而这显然就是她在说话。 “不行,你不能继续留在国内,立刻出国。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明星梦。你要是放不下在国内的一切,那就让我来把你斩断这些虚妄的联系。” “你敢?!你要是敢说出我的身份,我绝不放过你!” 录音放到这里,警长示意助手点了暂停键。他看着脸色变得难看的女人道: “像这样的录音,加陵还提供了很多。你现在准备怎么圆谎,说这都是伪造的?” 她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什么,警长却抢在她之前道: “我们已经找人鉴定过了,这些录音没经过伪造。起码你的声音和你说的话,都是真实的。” “不,这是他恶意剪辑,是他逼我说出这样的话——” 她慌乱地解释,恨不得将加陵挫骨扬灰。 “你没想到吧,加陵跟你的每一次谈话都录了音。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因为他猜到你会不认账。” 警长微微笑道: “但这只是证据中的一环。让我们认定你不是虞兰的最关键证据,你想知道吗?” 她仓皇般瞪大眼睛,已然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 “虞氏夫妇对他们的养女非常好,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对待。实际上,虞先生一直留有虞兰十六岁时去看牙医的记录。” 警长放缓语速道: “我们调取了那份资料,然后对比了你入看/守所时做的体检,对比了你们二人的牙齿,发现你不是虞兰。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你就是敏玛,虞兰的双胞胎姐姐。” 说完,助手将对比结果扔给她。 看到上面写的字,她把自己的手心都抠出了血。 当初她决心顶替虞兰时,曾在虞兰的宿舍还有虞先生的家里,把和虞兰有关的东西都进行了替换。她就是怕有人从虞兰用过的物品上提取dna,发现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但她没想到,那个已经痴呆的傻老头居然还留有牙医记录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们是从哪儿找到的牙医记录?” 半晌,她阴沉地询问。 她多年的心血和布局就这么毁于一旦,她真是不甘心。 “是虞先生在养老院的看护告诉我们,虞先生的痴呆症虽然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但在刚入院时,他有过偶尔清醒的时候。他就是在那时给了那名护工一个地址,说他在这家银行的保险柜里存了很重要的东西,请对方帮他记住相关的信息。” 说到这里,警长有些唏嘘道: “虞先生还拜托护工,等到虞兰大学毕业时,就告诉虞兰这个保险柜的存在,因为他在里面给养女准备了毕业礼物。可是从虞兰大三那年开始,那名护工就发现虞先生的养女对自己养父的态度变得很冷淡,甚至一直不来看望。” 顿住片刻,警长低笑了一声说: “他觉得你很过分,所以就自作主张,没有如约把保险箱的事告诉你。因为他觉得一个已经遗忘了父亲的女儿,不配得到父亲的祝福。如果你能装得像样点,对已经痴呆的老人有点耐心,护工就告诉你保险柜的事了吧。但也多亏你的冷漠,我们才能在保险柜里找到证据。” 那个保险柜里收藏的物品,印证着虞兰成长的痕迹。 所谓的礼物和钱财无关,因为虞氏夫妇早就立过遗嘱,虞兰是他们唯一的财产继承人。保险柜里只有虞先生和他已经离开人世的妻子,对养女深沉的爱。 “正是虞先生对虞兰的亲情,成为了揭穿这个骗局的关键。” 警长沉声道。 敏玛眸光闪烁,一开始的时候,那名护工时不时给她打电话,让她来看望虞先生,可她觉得麻烦只是找理由拒绝,后来对方就不再联系她。 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 虞先生是第一个识破她演技的人,也是由于他的存在,最后让她演不下去。 她现在想起来已经不再觉得不可思议了。那个已经糊涂的老头只看了她一眼,就像看穿她内在灵魂一样大喊大叫,说着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在哪里这样的话。 大概做父亲的就是有这样的直觉,无论女儿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一眼认出她,而无论装成女儿的人演得有多像,他也能一眼看出端倪吧。 可笑的是,虞兰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角色,也是最后一个角色。 这段表演却从开始就注定失败。 “演了这么久,我也累了。” 敏玛低声呢喃道。 从今以后,她将作为敏玛接受失败的下场。加陵曾说她就算在演艺圈做出再大的成就,大家都只会说这是虞兰的成就,一直被当成另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属于你自己的姓名,你就真的甘心吗? 但现在,等她坐上被告席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其实叫敏玛了吧。 这个荒诞的黑色戏剧,也终于到了落幕时刻。 被带出审讯时,她一直低着头。走廊上,她看到站在那里的唐君瑶。 “你怎么还在?” 她皱眉道。 这个傻瓜不会是一直在等她吧? 唐君瑶看着她,迟疑了半晌才鼓足勇气说,“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和我有过相同的经历,才会一直盯着我的?” 其实唐君瑶真正想问的是,你是不是也因为失去亲生父母的痛,和我有过相似的彷徨,但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朋友,不能互相治愈彼此的伤痛? 明明有着同样的经历,为什么还是做不到共情呢? 为什么要因为恨我就葬送自己的一切? 你明明知道,我也并不幸运啊。 “你真是自作多情。” 敏玛看了唐君瑶半晌,不禁失笑,“不要再琢磨我的动机了,就把我当成一个心理扭曲的坏人就好了。还有,看在你这么较真的份上,我就提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唐君瑶怔住道。 “我其实不是孤儿。” 敏玛笑得很轻松,说出真相的这一刻她竟感到不用再隐瞒的快乐,“你所知道的故事,都是虞兰这个人的故事。而我只是冒名顶替她的人。真正的虞兰,在好几年前就已经身亡。如果你能遇见真正的她,或许你们真能成为朋友吧。你们两个,是有些相像。”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跟着女警离开,只留下唐君瑶独自愣在原地。 1544章 喜欢的人 左氏集团。 宋特助看到低着头走进门的少年,了然地笑道,“今天你就要离开了吧?” 陆云深嗯了一声,都不好意思抬起头看这个帮助自己这么多的男人一眼。 “你的选择很理智。” 宋特助却主动道,“希望你在韩氏一帆风顺。” 当他知道陆云深还是决定去韩氏集团时,其实还是有几分欣慰的。现在因为韩弘瑞的离世,韩圣江又已经得了绝症,陆云深再怎么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所以与其被动地卷入那些争端,还不如主动面对,这样也更有自主权。 但陆云深却因为宋特助的祝福更加羞耻,他的脸都红了。 左氏的大家对他这么关照,可他现在说走就走,有种利用完别人就离开的感觉,虽然没有人责怪他,但他真的很难受。 宋特助见他沉默,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又是笑道: “云深,其实大家都支持你的选择。你留在左氏,确实不如去韩氏更有前途。而且现在的情况,也容不下你做更多的选择,这些我们都明白。” “我——” 陆云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左氏感受到的人情味,是现在的他无法偿还的。韩圣江说会把他之前预支的薪水都按照三倍赔给左愈,但左愈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他帮助的那份恩情,却不是钱能还得上的。 “如果以后你们还有什么电脑技术上的疑难问题,一定要来找我!” 沉默了半天,他才红着脸说出这句话。 宋特助看着他坚定的神情,笑着点头说,“一定。” 陆云深看到宋特助脸上善意的笑容,更加站不住,他低下头说了句再见就要快步离开办公室,宋特助却想到什么将他叫住说,“云深,还有件私事我想和你说。” “嗯?” 闻言,陆云深有些疑惑地回头。 “是和我妹妹小婉有关。” 宋特助顿了一下道,“你和小婉这段时间还有联系吧?” 陆云深摸着头,想了想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我妈的事,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公司,学校那边已经请假好几天了,还真没和你妹妹说过话。” “这样啊。” 看到宋特助有些惆怅的样子,陆云深有几分好奇道,“怎么了吗?不会是莫婉那家伙又和你说我坏话了吧?” 想到这儿,他义正言辞地摆手道: “宋先生,我知道我第一回和你见面时,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但我之后真的没有再纠缠莫婉了。真的,你相信我。你是我尊重的人,而她是你妹妹,我说什么也不能对她耍流/氓——”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特助啼笑皆非,只能解释道: “其实就是这几天她一直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但我问她,她又不肯和我说。我就想,或许她的朋友会知道什么。” “这么回事啊。” 陆云深松了口气,想到什么又道,“我和莫婉不能算是朋友吧,她那人总是冷冷淡淡的,说话又不好听,还很傲气。或许她只是对我这样,但我在学校还真没看到她有什么朋友。” 宋特助微微愣住。 他一直觉得莫婉很懂事很早熟,甚至善解人意的让他心疼,却没想到在她的同学眼里,她居然是孤僻冷傲的性格。 “她真的没有朋友吗?” 宋特助忍不住担忧起来,“那她是不是被孤立了?” 陆云深摇头说: “其实也没有人孤立她啊,她长得漂亮,很多人都想和她交朋友的。但就是无论谁跟她说话,她都不怎么喜欢理人。我之前一直以为她会这样,是因为她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但现在看她有你这么好的哥哥,应该也不是在家不幸福的原因吧。” 宋特助皱起眉头,他一直都希望莫婉在学校能尽快融入同龄人的生活中,但现在看来事与愿违,莫婉不仅没有交到朋友,反而变得更加孤僻。 他有些懊恼,满心担忧,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他送莫婉去的学校有问题?毕竟是私立学校,去念书的学生家境都非常好,这群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女反而让莫婉感到了压力? 陆云深见宋特助很担忧的样子,顿了顿道: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宋特助不禁失笑,这小子还会这一套了,“你说吧。” “莫婉好像是有一个心上人。”陆云深摩挲着下巴,道,“之前我们班上有个男生对她表白,她拒绝他的时候就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宋特助有些惊讶,原来小婉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那她会不开心,肯定是因为恋情的事吧? “她说了那个人是谁吗?” 他问。 陆云深耸肩道,“那个男生当时就问她,这个人是谁,她说不是我们学校的,是校外的人。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是在扯淡,只是拒绝那个人的说辞罢了。” 但后来他说要让莫婉当他女朋友时,莫婉却也说她有喜欢的人,可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肯告诉他。他因为生气还讽刺她,问她是不是遇到一个不喜欢的人表白,就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可现在想想,或许莫婉说的是实话。 “校外的人?” 宋特助沉思起来。 “是啊,”陆云深摩挲着下巴道,“我还真挺好奇她会喜欢什么人,就一直问她。她不说我就刺激她,说她该不会是幻想了一个男人吧。她被逼急了就说,她喜欢的人比我成熟稳重多了,是商界精英,而且特别温柔善良,上得了厅堂还下得了厨房。” 说完,陆云深噗嗤一笑,还是觉得不可能,“宋先生你说,她那小丫头片子除了你之外,怎么可能还认识这么优秀的男人啊?” 随即他就看到宋特助变得沉重的神情。 “啊,不会真的有这么个人吧?” 陆云深愣了一下,然后猜测道,“难道是宋先生你的朋友?”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不够关心她,她有重要的事也不和我说。” 宋特助回过神,尴尬地糊弄过去。 等陆云深离开之后,他坐回到办公椅上,垂下眼眸。 虽然之前他就感觉到小婉的态度有些异样,但他以为她对他只是雏鸟情节,只不过是她一时混淆了依靠和喜欢的感觉罢了。 但现在,她却像是认真的。 1545章 一往而深 回到寓所,宋特助刚脱下外套,就看见莫婉怯怯地站到他面前。他愣了一下,然后一如往常地微笑道,“小婉,你在家啊。” “宋先生。” 莫婉低下头道: “我以后能不能从学校搬回来住?” 闻言,宋特助顿住。 自从莫婉去上学之后,就一直住的是学校宿舍。那地方他去看过,条件非常好,莫婉住的还是配有卫生间的单人间,虽然地方不大,但一个人可以住得很舒适。 现在她说要搬回来住,如果不是因为和同学有矛盾,那就是—— 宋特助垂着眼眸。 他之前刚把莫婉接回家的时候,就觉得莫婉和他一起住有些不合适。这并不是因为他嫌家里多一个人麻烦,而是觉得男女有别,他一个未婚大叔和莫婉这样的少女住在一起那成什么事了? 这要是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他们同居呢。 他倒是不怕被议论,可莫婉还这么年轻,他需要为她的未来考虑。 但因为莫婉那时还不适应环境,他只能让她住下,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小婉,你是住不惯宿舍吗?” 思虑片刻,他尽量放柔语气询问道。 莫婉却像是察觉到他拒绝的意思,眼睛一红说,“我回来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还可以洗衣服做饭,给你做家务——” “小婉。” 宋特助的口吻已经染上了一抹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莫婉看着他,咬了下嘴唇道,“你以前不是答应过我,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但现在,你又不让我回来了,你是骗我的吗?” 她情绪激烈,宋特助怔住,随即道: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当然可以回来住。” 但是,他却不能和她住在一起了。 陆云深的话让他心情沉重,如果莫婉还没放下对他的那一点暧昧感情,他再和她一起住那就太不合适了。 在他看来莫婉将来有很多选择,而他并不是她应该考虑的那个人。 “宋先生,我已经准备参加艺考了。” 得到了他的允许,莫婉脸上有了些许喜色,然后她鼓足勇气道,“你给我的学费,我会都用在声乐培训上的。我一定要考上艺术类大学的音乐专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宋特助苦笑了一下,因为莫婉看着他的眼神太炽热了,现在他都没法骗自己,说莫婉对他没意思,那都只是她一时的错觉。如果是错觉,这错觉也太过强烈,强烈到他不得不认真地正视它。 “我很高兴你对未来有自己的规划了,但除了不辜负我的期待之外,你更要在意的是不能辜负自己。” 他轻声道: “小婉,你的条件其实很好,你的前途会一片光明的。” 闻言,莫婉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了半晌后忽然道,“你说这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宋特助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起身往厨房走去。 莫婉却伸手拉住他。 “你说过的,”少女的声音清悦明亮,带着说不出的羞涩和期盼,“等我去上学了,接触了更多的人之后,我就能学会分辨,我对你到底是哪一种感情了。” 宋特助站在原地,眉头皱起。 “那我现在是能分辨了吧?可我怎么觉得,我就是喜欢你。而且,这种喜欢越来越深了。” 莫婉眉眼低垂,她想到从课本上读到的那句古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对宋特助就是这样的感觉。 在学校里,她看着身边那些同龄的男生,却发现他们中没有人像宋特助一样,让她只想留在他身边。 “你说过,如果我到时候还是坚持,你会认真回应我的。现在一年过去,我还是喜欢你,你可以回应我了吗?” 在难耐的沉默中,莫婉几乎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勇气,把话说完。 “可现在还不到时候。” 宋特助看向她的眼睛道,“你还没有上大学。等你考上大学——” “那等我考上大学了,你是不是又要说等我毕业。等我毕业了,你就说等我工作。” 莫婉的眼里有水气凝结,她勾着嘴角,却不是在笑,“宋先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宋特助不说话了。 “你是想拒绝我,但又怕伤了我的自尊,才一直不愿意直说的吧?” 她低下头,笑得让人心疼,“说什么等我长大,其实你就是希望我渐渐把这事忘了,这样你也不用回应了。可是,让你失望了,我不仅没能淡忘这种感觉,它还越来越深了。” 宋特助的身体僵住。 他当左愈的特助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从没像现在这样面对一个小姑娘,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用回答我,你不说话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果然就像我猜的一样,你对我没感觉啊。” 莫婉匆忙地说,随即又抬起头看着他,“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 宋特助缓缓道。 “妹妹?” 莫婉说出这两个字,心情苦涩至极。她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道: “我明白了。其实你到现在,都还在喜欢姐姐,是吗?” 一句话就让宋特助有种想逃走的感觉。 而莫婉只是看他这一刻的眼神,就已经明白。她笑得有些凄然,“果然是这样啊,你还在喜欢姐姐。你对姐姐,就像我对你一样,是那种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感情,对吧?因为姐姐的一句话,你就愿意照顾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对我这么好,你真的很喜欢她——” “小婉,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 宋特助转身走进厨房,莫婉看着他的背影,神情落寞。 她真的好羡慕姐姐,羡慕到她的心都在疼。 不知何时,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如果姐姐还活着就好了,她无助地想,如果姐姐还在,那她就不会再打扰宋特助,她会看着他们两个人般配地在一起,会祝福他们。会知道她和她喜欢的人,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是那样,她为了姐姐就只能远远走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百转千回,念念不忘。 可是姐姐已经不在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多看她一眼呢? 与此同时。 “左夫人。” 商场的转角处,温潇提着购物袋正要从扶梯下楼,却忽然被人叫住。 她愣住,看到迎面朝她走来的男女,眼睛一亮反应过来道: “是你们?” 洛翼对温潇笑着点头,站在他身边的唐君瑶戴着墨镜和口罩,但光是看脸部精致的轮廓,就能看得出她是个美人。 “我们到这边的咖啡店坐一会儿吧。” 环视四周后,洛翼低声对温潇道。 咖啡店二楼的包厢。 进了门,唐君瑶才摘了墨镜口罩,对温潇歉意地笑道,“左夫人,不好意思,刚才在外面我怕被有狗仔跟着,才一直不说话。” 温潇笑道: “你现在越来越火了,这段时间网上都是和你有关的热搜,我理解你,要是真被狗仔跟着,那就不好了。” 想到热搜的事,唐君瑶有些尴尬地一笑,说: “您可别相信那些营销号乱说的话,什么耍大牌欺凌新人女演员,那些都是他们瞎扯的,其实我这个人真的没那么坏。” “我当然不会相信了。” 温潇听了不禁笑出声来,这姑娘有时候还真是坦率的可爱。 洛翼见她们聊得不错,在一旁等了会儿才微笑道: “左夫人,之前调查的事,真的谢谢你和你先生了。” 闻言,温潇顿住片刻才摇了摇头说: “你谢我们干嘛,那件事本来就和左氏有关,虽然是叶洵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可毕竟——”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 唐君瑶在这时开口道: “阿翼都和我说了,如果不是左先生帮忙调查,还提供了证据,他们也查不到最关键的线索。” 说着,她低下头,双手握在一起,停顿片刻后又道: “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害死我父母的人是那个犯/罪团伙,还有坑了我爸爸的所谓朋友。就算没有叶洵组建的这个项目打掩护,他们也会找到别人去做这种事。所以,我对您和左先生,只有感激。” 她知道左愈为了左氏的名声,完全可以拒绝洛翼的请求,只要他说内部调查后没有可疑的痕迹就行了。以左氏的势力,即使是洛家也调查不出来什么,而左愈如果想销毁和当年有关的内部资料,那也是轻而易举。 可左愈却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公开真相,还向警方提供了证据。 唐君瑶是真的感谢他和温潇。 如果没有左氏拿出的证据,那个犯罪团伙也不会这么快落网。 她想,左惟爱会忽然和她联系,想给她设计一个角色,其实是因为温潇的缘故吧。一定是左夫人觉得愧对了她,想要补偿她什么,才会用这种方式。 “今天和阿翼一起碰巧遇见您,我刚好当面道谢,谢谢您和左先生了。” 唐君瑶站起身,就给温潇鞠了一躬。 温潇赶忙也站起来,摆手道,“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当年也确实是左氏监管不力才会出这种事。” 她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唐君瑶,现在想想叶洵这人就是个祸害啊,离世了之后都给左愈找了这么多麻烦,左愈这辈子摊上这么个爹,也真是惨。 另一边。 陆云深跟在韩圣江身后,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才不要穿那种装腔作势的衣服呢。”他走进定制店后,压低声音对韩圣江道。 “你现有的西装不行。” 回头看了他一眼,韩圣江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为什么不行?那可是我趁着商场打折花了一千元买的啊。” 陆云深嘟囔道,“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可也是正儿八经的西装吧。我是搞不懂,我有什么必要定制这么昂贵的衣服。” 虽然是韩圣江花钱结账,可他总有种不想按照对方的意愿行事的叛逆心理,只感觉自己要是穿着这样的衣服,那就浑身难受。 “因为你是以我的继承人的身份在集团亮相。” 闻言,韩圣江的口吻变得严厉起来,沉声道: “你身上的衣服必须很讲究,因为衣品将是你在职场的第一个名片。所有人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只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你是什么水平了。你要是穿着那种低档次的西装,只会在还没做事前就被大家看低。” 陆云深很想反驳说这是以貌取人,可他转而一想,好像左氏集团的那些高管确实都是西装革履,身上的衣服都价值不菲,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商场货。 就连一向低调的宋特助,身上的西装布料都很有质感,裁剪也十分精致。 难道职场就是这样的风气? 韩圣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不服,顿了顿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衣服没那么重要。但你没资格这么觉得,等你什么时候能成为真正的大佬了,你穿着运动装进办公室都一大堆人追捧。知道了吗?” 陆云深抬起眼,对上韩圣江的目光,切了一声说: “行,我知道了。” 韩圣江收回视线,淡然道: “我知道你厌恶我,这是你的自由。但如果你真的聪明,你就不该厌恶我传授给你的经验。因为对一个人的主观感情而不能理智地行事,无法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判断,这是毛头小子才会犯的错误。” 陆云深睁大眼睛,他这是被教训了吧? 而韩圣江却是一副平静的神情,好像刚才说的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一样。 如果搁在以前,陆云深一定会发火,但这次他却没有。 因为他知道韩圣江说的没错。 他可以厌恶对方,但既然都决定了要去韩氏的管理层实习,那他就不能因为主观感情放弃学习的机会。 只要做一件事,就必须要做好,这是母亲从小教会他的道理。 “陆先生,让我来帮您量尺寸。” 很快,店里的裁缝就拿着卷尺来给陆云深量身。这个裁缝量得十分精细专业,每个部位都量了,让陆云深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从小到大,还从没被这样服务过。 等裁缝记下数据离开后,韩圣江低声对他道: “以后你要习惯被人服务。” 陆云深微微怔住。 韩圣江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 “你要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记住自己的身份。现在你不再是以前那个随心所欲的学生,而是韩氏的继承人。在所有场合,你都必须是当之无愧的领导者。” 陆云深皱起眉头道: “但这和被人服务有关系吗?” “有。” 韩圣江走到他面前,在他耳边说,“你要明白,你就是上位者,你理应接受大家的服务。只有对自己产生最优越的认知,你才能拥有强大的气场。” 陆云深沉下眼眸,没有吭声。 “优越不代表肤浅和傲慢。” 韩圣江淡然道: “越是自我认知优越的人,越能做好谦逊的姿态。比起一个需要用嚣张态度来掩饰内心惶恐的男孩,人们更喜欢的是因为内心强大而笃定淡然的贵公子。我需要你成为后者。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话。” 说完,他就和走来的店主说起话,只留下陆云深一人怔在原地。 1546章 姓氏 走出定制西装店,陆云深一直想着什么,上了车之后,他对韩圣江道: “你就是这么培养韩弘瑞的吗?” 韩圣江看向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没错,我一直都是这么培养他的,但很可惜,他却只成为了一个纨绔子弟。” 陆云深顿了一下说: “那是你只顾着给他优越生活的原因吧?想要强大的内心,可不光是靠过好日子就能做到的。” “你说得对。” 韩圣江垂着眼眸,“还需要磨练。” 左愈之所以能那么强大,就是因为那个男人虽然出生在豪门世家,却经过千锤百炼。 而他的长子却是毁在了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里。 陆云深听到磨练这两个字,心里想的却是他跟着母亲从小到大的经历。 他的母亲并不是豪门出生的大小姐,可却教会了他很多做人的道理。在他眼里,母亲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位老师,也是他终生的老师。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却没得到珍惜呢?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韩圣江,忽然很想问对方,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的事似乎一直是他母亲心口难言的痛,那么多流言蜚语像是利剑一样朝他们母子射来,可她只是说,她是清白的,从来都问心无愧。 他从来都相信母亲,即使她不肯说事情的原委,他也信她的清白。 可是,韩圣江在当年的事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个男人到底做过什么? “对了,”韩圣江在这时再次开口,看着他说,“你不会同意改姓的,是吗?” 陆云深一下子就戒备起来,双手抱胸道: “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里,可没有改姓这一项。协议都签好了,你现在是要反悔吗?” “不。” 韩圣江低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姓陆,但进了韩氏集团之后,你必须要承认我是你的父亲。” 陆云深眉头皱得更紧,撇了撇嘴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他们不都知道我是你的私生子吗?我想隐瞒这件事也没用吧。” “我的意思是说,你在外人面前对我要表现出尊敬和服从。” 韩圣江看着他说。 陆云深嗤了一声,“你就是要面子呗。行,我知道了,不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的。” “你还不明白。” 韩圣江竟是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我让你这么做,是不想让那些盯着你的眼睛意识到你和我之间有矛盾。让他们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好,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陆云深的眸光一沉,明白了韩圣江的意思。 韩氏集团内部肯定有很多人不欢迎他的到来,而对现在的他来说,他唯一的靠山就是韩圣江。如果让这些人知道他和韩圣江的关系恶劣,他们就会觉得有了可趁之机,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针对他。 他虽然不愿意理睬这些人,但他既然决定到韩氏工作,就不会让这群家伙如愿的。 当初他的母亲是怎样落魄地离开的韩氏,他如今就要加倍地把风光都赢回来。 一周以后。 唐君瑶穿着高贵梦幻的白色礼裙,走进会场。面对两边摄影师的镜头和不断亮起的闪光灯,她已经没了一年前的紧张,现在即使不用刻意端着,也能放松地做出得体的姿态。 今天是《蜀山行》所有戏份正式杀青的活动现场,剧组的主演都到了。 除了左嫆宛这样在影坛地位超然的存在,唐君瑶在所有女演员中就算是名气最大的了。 所以,她一出现就引发了现场的小轰动。 在场的记者都巴不得冲上来直接问她问题,对他们来说,她可是比左嫆宛更有话题度。 但唐君瑶因为顾及到今天的主题,表现得很低调,一进会场就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绝对不抢风头。十分钟后,许雯纱也入了场,坐到她身边笑道: “君瑶姐,好久不见啊。” 唐君瑶看到许雯纱甜美的笑脸,有些怀念起在剧组一起拍戏的时光,笑了笑说: “是啊,我们有快一个月没见了吧。” 许雯纱撑着下巴道: “准确来说,是二十三天。” 唐君瑶怔住,没想到她算的这么清楚。 “你走了之后,我在剧组又拍了二十三天的戏,才算是把我的戏份都拍完了。” 许雯纱噘着嘴说: “徐导对我还真是严格啊,之前他说不会因为我年龄小就特别关照我,没想到是真的啊。” 唐君瑶失笑道: “难不成你还真想被特别关照?你演技那么好,本来也不需要吧。而且要说严格,我在片场时可是被徐导骂惨了,你比我好多了,徐导顶多在一些细节上指导你,给你讲戏什么的。” 许雯纱看着她,顿了顿道,“那不一样。” “不一样?” “嗯。” “哪里不一样?”唐君瑶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其实徐导对你是很满意的,因为你的相貌实在是太为电影增色了。他是和编剧一起为了你特意改过女二这个角色吧,所以女二就等于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许雯纱缓缓道: “一个绝代风华的大美人,光是靠一张脸就可以让大家神魂颠倒。再加上你在剧组被磨炼得越来越好的演技,这个角色的完成度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对你演的胡蔓,甚至是有所偏爱的。” 唐君瑶听得怔住,她都没敢想徐导其实对她很满意,还到了偏爱的程度。 雯纱这小丫头该不会是在忽悠她吧? “可我就不一样啦。我知道我这张脸在女演员中不算多漂亮,而楼水月又是特别有女人味的那种角色,我真的要很努力,才能演得符合他预期呢。” 说着,许雯纱有些惆怅地揪着自己的衣服道: “所以君瑶姐啊,你这张脸真的是上天赏饭吃。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就什么也不愁了。” 唐君瑶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了一下还是带过这个话题: “听说你也要去参加《演员的使命》,那我们又可以常见面了。” “说到这个,”许雯纱凑近她道,“你听说了吗,左夫人也要来参加。这消息要是真的,那她的到来绝对会是这个节目的一大爆点。” 1547章 身败名裂 唐君瑶微微怔住,然后笑了一下说: “那不错啊,其实左夫人很温柔的。” 许雯纱听她的语气竟好像是和温潇认识,顿了顿问,“你和左夫人很熟吗?” “算不上熟,但说过几次话。” 唐君瑶低下头道,“反正,她真的是很好的人。” 闻言,许雯纱若有所思,却是想到温潇当中间人,把庄旭介绍给楚见鹿认识的事。 虽然她都把自己的母亲请去当说客了,拜托温潇不要再给庄旭介绍对象,但她现在就担心这两家会有新的动作,总之她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庄旭哥和别的女孩订婚的。 “那你知道,左夫人和楚湛先生的妻子,是什么关系吗?” 她试探着问道。 唐君瑶愣了一下,轻轻皱眉道,“这我可不知道啊,应该是朋友吧?听新闻说现在左氏和楚氏两家的关系很好,在很多项目上都合作了,她们两位夫人也都认识吧。” 许雯纱还想问什么,这时杀青仪式已经正式开始,先是徐导上台讲话,然后再把所有主演都请上来,一起拍照和回答台下记者的提问。 唐君瑶发现,或许是因为徐导在行业内的地位缘故,这些记者的提问都很收敛,几乎没有人问和电影没关系的问题,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之前在半岛酒店的事,因为现场有很多人目睹了警车开到现场,酒店方被卷入调查的人也太多,即使洛家和警方压下了新闻,也走漏了不少消息。 现在网上对此事的猜测甚至到了唐君瑶在酒店偷情,结果被洛翼捉奸,正牌丈夫和情人在酒店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的离奇程度。 更离奇的是,还有很多网友相信了这个说法。 唐君瑶看到一群网友给自己起了红颜祸水的绰号,还请她出书教大家怎么搞定男人的热搜时,真的都气笑了。她连起诉带头造谣的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这帮人也太能瞎扯淡了。 现在无论她在什么场合露脸,都有记者问她半岛酒店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唐君瑶微微出神时,忽然,站在她身边的许雯纱轻轻用胳膊碰了她一下。她回过神,主持人已经把话筒递给她,“君瑶,那位记者想问你,这回和徐导合作,你有什么感触?” 唐君瑶接过话筒,用心组织着语言道: “我真的很感谢徐导,他是我入这个行业以来,教会我最多东西的老师。在他的指导下,我真的有了进步的方向。徐导说,只有方向正确的努力才能得到认可,这句话也将是我的座右铭。最后,还望大家能期待一下蜀山行这部电影中胡蔓的表现,谢谢。” 说完,她正要把话筒递还给主持人,台下却有记者大声道: “唐小姐,请您顺便说一下对虞兰一事的看法吧。” 说来也是唏嘘,就在《蜀山行》剧组举办杀青宴的前一个小时,警方在网上发了通告,公布了检方起诉虞兰的具体罪名。之前虞兰买凶沙人的事已经在网上引起轰动,但当网友看到她还犯了冒名顶替罪时,那是彻底被惊呆了。 一时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谁能想到曾经风光一时的女明星,不仅人设是假的,就连姓名都不是真的? 而曾经粉过虞兰的人是最惊愕的,他们叫了那么久的虞兰姐,当了那么久的兰花,结果他们粉的这个人,却根本就不叫虞兰。 台上,唐君瑶反应很快道: “具体如何,警方会进一步公布结果。请大家不要提和电影不相关的问题。” 那个记者又锲而不舍道: “虞兰曾经也是《蜀山行》的主演之一,各位也都是她的圈内好友,这个问题不能说是不相关吧?” 唐君瑶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这人也太能睁眼说瞎话吧,她要是和虞兰是圈内好友,那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了。 徐导在这时接过唐君瑶手里的话筒,沉声道: “既然有人问到,那我就在这里郑重回应一次,也仅此一次。我确实通过选角定了虞兰来演楼水月,她也一度参与到剧组的拍摄过程中,但她在工作之外的个人行为,和剧组没有丝毫关系。 我在这里也可以打包票,全剧组的人在被警方通知之前,都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现在她已经因为违反协议被从剧组开除,请大家不要再提不相关的人和事。现在的楼水月是由雯纱饰演。” 闻言,台下的记者这才都安静下来。 唐君瑶想到那天在警局和虞兰见的那一面,不,现在已经不该管那个女人叫虞兰了。 或许只有等到审判完成的那一天,她才能得知对方真正的姓名。 两个月后。 穿着囚服的女人被押上被告席,这场公开审判是现场直播。检方举证说明她的罪名,按照程序,法官询问被告是否认罪。 女人对着法官竟是露出微笑,平静道: “我认罪。” 观看这场直播的人达到千万的数量,在众目睽睽之下,法官公布了女人真正的身份,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她叫敏玛,而真正的虞兰其实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早在几年前就因车祸身亡。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最后时刻,法官再次问道。 敏玛站起身,她的双手被拷在一起,憔悴消瘦的脸上没了以往的媚意,只有那双黑亮的眼睛,还透出一股扭曲的执着。 “如果能从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 直到这种时候,她仍然没有做出忏悔争取量刑从轻,而是沉声道,“既然因为我的出身,让我没有机会成为演员,那我就要奋力抓住一切可能,完成我的梦想。我不后悔。” 直播间里一片哗然。 因为敏玛的态度恶劣,毫无反省之意,因此她理所当然地被重判,刑期高达二十多年。没有人同情她的下场,就像她说的一样,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缅甸。 吴强同样坐在被告席上,当法官说出最后的审判,听到自己被判处最高的刑罚,那就是像他剥夺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一样,他也将被剥夺性命,他失控地大喊起来。 1548章 悼念 沪城看/守所。 沉默寡言的男人被押到审讯室,警长给他放了一段录像,看到吴强被审判时失控的画面,他微微勾起嘴角,似乎对什么不屑一顾。“他这么怕死,真是给我们丢脸。” “你不怕死?” 坐在他对面的警长皱了皱眉道。 因为这个名叫加陵的缅甸男人所犯下的罪行实在太过恶劣,已经触犯到了底线,所以他将要接受的也是最高刑罚,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 可看他的表情,却好像是一点都不怕死。 “每个人都是要死的,所以,怕也没用。从我十四岁亲手杀了第一个人开始,我就不怕死了。这么多年了,也终于轮到我了。” 加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是带着笑。 警长都有些不寒而栗,吴强虽然才是幕后的大老板,但这个男人比吴强更可怕,像他这种不怕死的罪犯才是危害性最大的。 好在国内的警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将他绳之以法。 “不管你怕不怕死,你以后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 顿了一会儿,警长沉声道。 加陵却是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然后问,“我什么时候上路。” “不用着急。” 警长看着他,皱眉说,“等时候到了,会送你上路的。” “还是快点让我解脱吧。” 加陵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拷住的双手,叹了口气道,“不然你们养着我这个罪大恶极的人,还得花钱。还是不要把社会资源都浪费在我身上了。” 这话说得还真是通情达理,警长眸光一沉。 他干这行这么多年,也见过一些最终被判死/刑的罪犯,但像加陵这样催促警方,让他们早点处死自己的人,他还从来都没见过。像这种人,死到临头都毫无反悔之意,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如果世界真的有恶魔,那就是这副模样吧。 又过了半年。 墓地。 唐君瑶捧着鲜花站在相邻的两座墓碑前,摘下帽子后,单膝跪在墓碑前。 两座墓碑上印着一男一女的照片,他们看上去那么年轻,男帅女靓,如此般配。可惜,他们的时光太早就停滞了。唐君瑶一想到他们离世的时候,也就和她现在一样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心里就说不出来的堵得慌。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 “爸,妈,我是君瑶。” 她伸手抚上墓碑,缓缓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了自己热爱的事业,也有我爱的人陪在我身边。我的儿子,也就是你们的外孙,他刚学会叫妈妈。”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不禁湿润,哽咽了一下才接着说: “我会越来越好的,带着你们对我的爱,继续幸福下去。” 这时,一直站在唐君瑶身旁的俊朗男人弯下腰,将她揽入怀中。感觉到洛翼身上的温度,她微微垂眸,“当年取走你们性命的罪人,已经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你们可以瞑目了。” 说完,她接过洛翼拎着的陈年佳酿,打开瓶盖,将辛辣的酒液洒在她父母的墓碑上。 这是她父亲家乡的习俗,来悼念已故亲友的人要带上一瓶好酒,让已经去世的人,也再尝一口烈酒的味道。 唐君瑶甚至不知道她的父母生前是否喜欢饮酒,但她也只能按照这种习俗,以此祭奠他们。 她洒完酒,默默地站起身。 “妈妈——” 忽然,一道响亮的稚嫩童声响起。她回过头,看到保姆抱着孩子朝她走来。 “少夫人,小少爷他哭着闹着要找你,我只好带他过来了。” 保姆低声道。 “没事。” 唐君瑶笑着从保姆怀里接过孩子,她的儿子闹闹睁大眼睛,看着她傻笑着,嘴里还在模模糊糊地叫着妈妈。阳光下,闹闹蓝色的眼睛像是水晶做的,十分招人喜欢。 “这孩子越来越粘人了,长大了该不会像女孩一样吧?” 洛翼看着被唐君瑶抱住就不哭的儿子,有些无奈道。 唐君瑶瞪他一眼说,“妈妈说,你小时候也很粘人呢。” 她说的妈妈指的就是洛夫人。现在她和洛翼的父母相处得越来越好,和洛夫人之间也真有了母女般的情分。这声妈妈,她叫得越来越自然。 洛翼挠了挠头,郁闷地说: “我小时候有这么粘人?” 保姆在一旁笑道: “少爷,这可是真事,您像闹闹小少爷这么大的时候,缠得夫人可紧了,把您一放下就哭。老爷那会儿还说呢,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生的是闺女。” 闻言,洛翼尴尬地讪笑着,又听保姆说: “小少爷可真像您小时候啊。” 唐君瑶伸手轻轻掐了一下闹闹的脸,目光又落到她父母的碑上,微微笑着说: “爸妈,你们都看到了吗,我真的过得很好,你们不用再替我担心了。” 另一边,沪城大学。 左惟爱走下车,站在校门前望着这里。 他看到的都是洋溢着朝气的青春面孔,这些大学生身上真有一股书卷气,哪怕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打扮得时髦成熟,身上散发出的活力,也表明着他们对未来的期待。 “看来我没选错学校。” 他抬起手挡着阳光,嘴角勾起。站在他身旁的左惟墨笑了一下道,“你能考上沪城大学,让我刮目相看啊。” 闻言,左惟爱撅起嘴道: “难道在哥哥眼里,我就真有那么笨吗?” “因为你高中三年的数学成绩,真的都很让人担忧呢。” 左惟墨看他一眼实话实说,“在你高考前,爸爸对你进行的那三个月魔鬼训练成效显著,居然把你一个只能考30分的数学渣,硬是拉到了能考出120分的水平。” 一回想到高考前那三个月的地狱生活,左惟爱站在阳光底下都不寒而栗。 他以前一直都觉得左愈脾气还不错,也没有外人说得那么玄,但左愈给他辅导数学时,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为什么大家都说左愈是大魔王。 那确实是太可怕了。 虽然左愈不会动手打人,但对方的一个眼神,那攻击性都能化为实体伤害。 “拜托,我那三个月可是做题做到手抽筋,被爸爸起码骂了几千遍笨/蛋,这才考出这个成绩的好不好?” 左惟爱控诉道: “我那可真是掉了一层皮。” 闻言,左惟墨看着他,双手抱胸,有些嫌弃般说,“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基础底子太差了,不然的话你起码也能考到135分以上。” “135分?” 左惟爱张开嘴,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惊骇。 “我高中时候做历年的高考数学卷子,都能拿到满分呢。”左惟墨轻描淡写地说。 这下左惟爱彻底闭嘴了,他果然最讨厌理科学霸了。 “你不进校门看看,九月份你就要来报道的学校是什么样?” 片刻后,左惟墨想到什么,笑道,“暑假期间,沪城大学可是对外开放的哦。” 左惟爱却摇头道: “不了,我还是留一点神秘感到报道那天吧。” “那也好。” 左惟墨的余光瞥到路过的人望着他们窃窃私语,还有女生拿出手机偷拍他们,有些无奈道,“那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一会儿吧,别站在校门口当吉祥物了。” 听到哥哥的话,左惟爱环视四周,这才发现有不少人都围在他们身边,大概是认出他们的身份了。 他对着一个正拿手机偷拍他的女孩挥手一笑,那女孩手一滑差点把手机摔了,她的同伴激动得都叫了起来。左惟墨看着自己弟弟恃靓行凶,啧了一声说: “看来以后你在大学,会很快认识很多新朋友的。” 左惟爱嘿嘿笑了一下。 就在他要跟在左惟墨身旁离开人群时,忽然,他的脚步顿住。 “是你?” 他有些诧异地说。 一个面容秀气的女孩站在人群中望着他,见他看过来,有些羞涩般笑着说: “二少,你还记得我。” 左惟墨也定睛看过去,感到些许疑惑,他不记得见过这个女孩。那就是他弟弟自己认识的人咯? 他看向左惟爱。 “叫我二少干嘛,直接叫我名字啊,我们是朋友。” 左惟爱笑着对那女孩说,“你家里不是住在东京吗,是暑假来沪城旅游?” “算是吧。” 女孩的性子很腼腆,她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沪城大学的校门,顿住片刻后道: “我以留学生的身份申请了沪城大学,今年九月份就来这里念书,所以暑假就提前过来了。” 左惟爱睁大眼睛,“那我们就是同学了。” 闻言,女孩不禁怔住,“你考的也是沪城大学?” “是啊。” 左惟爱点头,又向哥哥介绍女孩道,“哥,她是柯家的小姐,柯如梦。” 听到这里,左惟墨就想起柯如梦是谁了。 两年前妈妈在东京的时候,去过好几次柯家。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叫程露露的女人还试图做媒撮合柯如梦和他弟弟订婚。 不过现在看起来,柯如梦倒是一个给人不错印象的女孩子,长得不算多漂亮,但胜在教养好,文静端庄。怪不得妈妈后来总是提起她,都动了想认她当干女儿的心思。 “柯小姐,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想及此,左惟墨礼貌地邀请道。 1549章 三角恋 咖啡店里。 柯如梦坐在这对容貌都十分出众的兄弟对面,有些拘谨。刚才她和他们一路走来,路过的很多女生都朝她投来不是好奇,就是羡慕嫉妒的目光,她们大概都误会了她和他们的关系吧。 其实她也只是碰巧遇到他们,虽然左惟爱说和她是朋友,但也只是照顾她感受的客气说法吧。 “喝点什么?” 左惟爱见她只顾着发呆,轻笑着询问。 柯如梦猛地回过神,脸上微红,赶忙道,“我喝拿铁。” “拿铁?” 闻言,左惟爱勾起嘴角,“喜欢拿铁口味的女生可不多啊。” 他说话时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而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里仿佛一直闪烁着星光,柯如梦甚至不敢直视他。因为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她真的心跳都会加快。 左惟墨看着柯如梦掩饰般低下头的动作,心里了然。 这个女生多半是对他弟弟有好感。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份好感到没到了喜欢的程度,但两人马上就要成为同学,将来大学四年,一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如果真的有戏,或许他们的感情很快就会升温。 想到这里,左惟墨主动开口道: “柯小姐,你选择到沪城上学,将来是也打算在沪城工作生活吗?” 柯如梦微微顿住,然后腼腆地笑着说: “我是有这个打算,但还没有决定。” 虽然她从小跟着父母在东京长大,但她一直都有来属于华人的国度生活的念头。 这次成功申请沪城大学,她将要在这里度过大学四年,她真的非常期待。 “你喜欢沪城?” 左惟墨笑了笑道。 柯如梦认真地点头,说,“我母亲就是沪城人,从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告诉我,沪城是一座很美的城市,比东京还要美。如果将来有机会,我想留在沪城。” 左惟墨看了一眼自己弟弟,发现这小子好像在状况外,不知沉思着什么。 就在这时,角落里有人拿手机偷偷拍下他们喝咖啡的照片。 很快,这张照片被传到了豆瓣八组上,有人开贴说拍到了左家的两位少爷和同一个女生约会。没过多久,该贴就被转载到了微博上,评论数很快突破了一千。 “哇,左家两少爷这么会玩的吗,居然约同一个女生?” “不会吧,左惟墨不是已经有未婚妻了吗?白蓝雪长得漂亮小提琴又拉得那么好,还是白氏千金,不比这种普普通通的女生抢眼多了?” “左大少大概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想吃点家常小菜呗。” 评论区里很多人都在恶意猜测,也有人说这些八卦的人太能加戏,人家就是三个人一起喝咖啡,在咖啡店里老老实实地坐着,到底是从哪个角度看出他们是在约会的?就不能是普通朋友吗? “看照片上女生的表情,感觉她和左家的两位少爷其实不是很熟,应该只是哪个世交家的女孩,有什么事出来一起说说话而已吧。” “这女的是哪家的千金啊?能和左氏的少爷坐到一起,真让人羡慕。” 与此同时。 街边,左惟爱对柯如梦挥了挥手,说了再见就和哥哥一起回到车上。 “那位柯家的小姐,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左惟墨有些漫不经心般道。 闻言,左惟爱一怔,然后笑着摇头,“哥,你看错了吧。” “你是真没感觉,还是装傻?” 看着他,左惟墨勾起嘴角说,“你可是编剧,不会没注意到吧,她连直视你眼睛都会害羞。” “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性格内向吧。” 左惟爱顿了顿道。 “我明白了,”左惟墨摩挲着下巴道,“你不是在装傻,你是在自己骗自己。” “不是,我骗自己什么啊?” 左惟爱有些不服气道。 “动机只有你自己知道。”左惟墨淡定地说,“反正,你骗自己也没用。她如果真的喜欢你,肯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不要小看女生喜欢一个人的勇气,不是你不想挑破,就能一直处于安全地带。” “算了,我不跟你吵。” 左惟爱悻悻地撇开脸。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一看是高中同学发来的链接,标题赫然是豪门三角恋。他点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吓了一跳,不知是谁偷拍了他们和柯如梦一起喝咖啡的照片,还说这是他们两兄弟在抢同一个女生。 “谁这么讨厌啊?侵犯别人隐私权就算了,还胡说八道。” 他皱起眉头,用胳膊捅了一下左惟墨道,“哥,你快看,我们被偷拍了。” 左惟墨接过手机,看到帖子后沉下脸: “这些人真无聊。” “蓝雪姐看到会不会生气?”左惟爱是无所谓这群营销号怎么说了,但他哥可是有未婚妻的。 “她不会相信这么白痴的谣言,也不会因为这些人的言论就感到困扰。” 闻言,左惟墨想都不用想,就笃定地说。随即,他又看着左惟爱,“倒是你要考虑一下影响。” “我考虑影响?” 左惟爱懵了。 “是啊,”左惟墨淡淡道,“柯如梦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大学同学了。现在你只不过是和她一起喝了杯咖啡,就传出绯闻。等开学之后,那些人不还得把她说成你的绯闻女友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回应呢?” 回应? 这个问题,左惟爱还真没想过。 楚宅。 “见鹿。” 楚湛皱着眉头叫住就要回房间的少女,对方转过身,看着他若无其事道,“爸,你找我?” “你妈妈很担心你。” 沉默片刻,楚湛低声道。 “我不是挺好的吗?”楚见鹿对他露出笑容,云淡风轻地说,“现在我也考上了理想的院校,马上就要开学了,我就是经商管理专业的大学生了。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楚湛眉头皱得更紧,顿住后道: “你真觉得步入正轨了?” 楚见鹿微微笑着,看着他的眼里没有叛逆和倔强,只有一种平静的坚定,“爸,我真的不是小女孩了,你和妈妈不用担心我。考北城大学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傻瓜。” 看着她此刻的模样,楚湛却是无法平静下来。 “你心里还想着左愈家那小子,你仍然是为他做的选择。我不是早就说过,两年前的赌约,我不和你赌了,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我也不会再干涉你感情方面的事,你为什么还是要放弃学艺术的梦想?” 他沉声道。 如果楚见鹿是男孩,他不会做出让步,但她是女孩,他们楚家的掌上明珠。他之前对楚见鹿提出要求,让她在忘掉左惟爱和继承家业之间二选一,只是想逼她一把,让她走出来,却没想到她却硬是把这条路走了下去。 而他看不得自己的女儿为了这个赌约就放弃原本的梦想,所以,他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可是,她却仍然报考了北城大学的经商管理专业。 这明明不是她的兴趣啊。 “如果十年后你后悔了,觉得你当初浪费了大好青春,却没能追逐真正的梦想,你知道我和你妈妈会有多难过吗?” 楚湛强忍着才没抬高音量,语重心长道: “我们楚家不是没有条件让你无忧无虑地逐梦,我们也不需要你为了楚氏集团承担什么。不论是以后的工作,还是感情,你都可以听从你自己的心声。所以你到底在赌什么气?” “我不是在赌气。” 楚见鹿看着他,认真地说,“爸爸,我在接触了经济学之后,真的想走继承家业这条路。” 闻言,楚湛怔住半晌,才道: “你真的不是为了左愈家那臭小子?” “你都说了不论我学什么专业,你都不会再干涉我喜欢他的事,那我就没必要上演,为了爱情才选择继承家业的大女主剧戏码了吧?” 楚见鹿无奈地说: “爸,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是想励志当一个女总裁,不行吗?” 听她说得言之凿凿,但楚湛还是一脸狐疑。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不是干这个的料?”楚见鹿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你就觉得我是一个脑袋不好使,只能花家里钱的败家女呗?” “我可没这么想。” 楚湛呵呵一笑,可他心里其实就是这么想的。 这丫头从小到大做过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他是实在没看出她有继承家业的料啊? 说实话,他以前只想着找个靠谱的上门女婿操心家业来着,真是一点都没敢指望这个独生女。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见到楚湛明显是一脸的不信任,楚见鹿撅起嘴说,“你之前还怀疑我考不上北城大学的呢,我不是都证明给你看我的实力了吗?你现在还要怀疑我?” “没有,我相信你。” 楚湛迟疑着还想说什么,却被楚见鹿推走,“好啦好啦,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关上房门后,楚见鹿脸上的笑意顷刻不见。她坐在地上用手划着手机,放大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女孩秀气腼腆的面容让她心里一颤。 将近两年前,左惟爱就是和这个姓柯的女孩走在一起吧? 她还记得当时柯如梦看着他的眼神,那一眼里分明写满了属于青春的心动。 而在柯如梦身边,左惟爱笑得那么开心。 这两年来,她一直偷偷关注着左惟爱的所有动向,没在他身边再见到柯如梦的身影,她原本已经放下心,但现在柯如梦却又出现了。 她攥紧手机,目光低垂。 1550章 录制节目 “李叔叔,帮我查一下这个女生可以吗?” 一天后,楚见鹿出现在位于沪城商业中心的律师事务所,对办公桌后的男人道。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查这个人做什么?” 李律师有些意外地问。 楚见鹿抿了一下嘴唇才迟疑着说: “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她的相关信息,比如说她来沪城是要做什么,没有别的意思。” “我明白了,给我一点时间。” 李律师沉思了片刻,还是收下了照片。 “对了,李叔叔,这件事你能不能别告诉我爸。” 楚见鹿双手合十,请求道。 闻言,李律师犹豫了一会儿说,“小姐,你这么说就让我为难了。我和你父亲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我不能——” “求你了,这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其实就是我一个同学喜欢这个女生,但只是见过一面不知道她的姓名和身份,才托我帮忙问清楚她的信息。他只是想追求她而已,绝对不会干坏事的。” 楚见鹿低头道。 “好吧。” 李律师看了她一眼,算是点头同意。 等楚见鹿离开,他咳嗽一声,对站在他身后暗门里的人道,“楚先生,你都听到了。” 楚湛推开暗门走出来,一脸狐疑,有些生气道: “这丫头果然有事瞒着我,现在还学会这一套了。” 其实楚见鹿来找李律师时,楚湛就刚好再李律师的办公室商量事情,听到助手说她来了,当时他就想到,这丫头会忽然来找他的律师,绝对是有事要说,他就躲进了暗门。 没想到,她却是委托李律师调查别人。 “这女生又是谁?” 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照片,看了半晌疑惑道。 李律师耸肩说: “你家千金说,这是她同学喜欢的一个女生。” 楚湛嗤笑一声,一点都不相信这个说法,“什么同学,瞎扯淡。”忽然他想到什么,沉下眼眸道,“弄不好这女生和左愈家的小儿子有什么关系,你还真得帮我调查一下,我也想知道她是谁。” “左先生家的公子?” 李律师怔住,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 楚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查到什么别告诉她,先打电话告诉我。” “我明白。” 李律师无奈地点头。 另一边,《演员的使命》录制现场。 温潇坐在后台的化妆间里,安静地等待着。 按照节目组的规矩,所有来参加比赛的艺人都要在公共的化妆间里等待,公共的化妆师就三个,谁先到谁就先化妆,只按时间顺序,不论咖位大小。 现在排到温潇前面的还有一个刚进圈没多久的新人,那女孩知道温潇的身份,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温潇身前道,“温潇老师,您在我前面化妆吧。” 闻言,温潇抬起头,愣了一下笑着摇头说: “你先来的,当然是你先,我不着急。” 自从来到节目组之后,工作人员和艺人们都很客气地管她叫老师,一开始她还有些脸红地让他们叫自己名字,后来见这是圈子里大家的习惯,他们也是顺口改不过来,她也只能接受。 “不,还是您先。” 女孩却地坚持让她先化妆,温潇正有些无奈时,唐君瑶刚好推开门走进来。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迟到了。” 唐君瑶气喘吁吁道。 见到是她,新人有些紧张般问了好,就不说话了。温潇对唐君瑶点头,正要说什么,副导演匆忙走进来说,“君瑶姐,指导老师让你过去和你搭档把那段戏再彩排一遍。不是说好今天早来半小时的吗,你来晚了呀。” “是我临时有事出发晚了,路上还堵车,实在对不起。” 唐君瑶赶忙解释道歉,副导演一看时间,她现在还没化妆,这要是再去彩排,那就来不及上场了。 “那个,小吴啊,你能不能让君瑶姐先化妆?” 副导演环视了化妆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新人身上,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他是吃准了新人一定会同意。 新人愣住,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点头答应。 唐君瑶说了谢谢正要坐过去,就听有别的女演员道,“那这样的话,温潇老师不是又要往后挪一位了?原本小吴好了之后,就该温潇老师的。” 闻言,唐君瑶伸出的脚尴尬地顿在半空。 她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太匆忙,没注意到温潇还在等着化妆。她正想说那她就不插队了,温潇却已经笑道: “没事的,让君瑶来吧,我不着急。特殊情况嘛。” 这句话落下,倒是刚才那个说话的女演员有些下不来台了。 对方不敢瞪温潇,也不敢明着瞪唐君瑶,只能自己扭过头生闷气。 唐君瑶对温潇和新人小吴道谢后,就坐下来化妆。 半小时后,节目开始录制。 按照上场顺序,唐君瑶和与她同组的男演员是第一个出场。他们抽到的剧本是古装戏中一段情侣吵架的戏,原版的演绎非常有戏剧张力,还挺考验演技的。 有经验的演员都知道,吵架的戏看着好演,仿佛只要大吵大闹就行了,但实际上却对演员控制情绪的能力要求很高。如果一上来没有压抑就爆发,那就显得太肤浅,如果光是压抑控制没有爆发,或者爆发的时间和力度不对,那又会演得不到位。 因此,唐君瑶的压力很大。 演到这段戏的高朝,要扇男演员一巴掌时,她双眼通红,情绪倒是酝酿到位了,但一抬手却扇偏了,却把男演员的假发扇掉了。 台下有人偷笑。 她尴尬地停下来,恨死自己这临门一脚踢歪了。 而节目组的人却都感谢她,这一手等到播出时可是能为节目贡献不少热度,所以也没人让她重演。 “刚才直到最后扇巴掌之前,你们俩演得都中规中矩。” 到了点评环节,最先发言的是胡导,他一如既往地板着脸道: “没给我什么惊喜,但演得也不算不合格,只能说还行吧。到了最后,唐君瑶你没体现出一个专业演员的素质。这一段你们上台前没排练好吗,这个错误太低级了。我给c。” 唐君瑶虚心听着,也没辩解。 确实是她一紧张没有演好,也不怪评委说。 她就是觉得拖累了和她搭档的男演员,最后悲剧没演成,演出了喜剧效果,结果影响到对方的评分,害得人提前下场,那她太过意不去了。 接下来是齐羽薇评价。 “君瑶,你演得比之前好了。刚才胡导说这一段中规中矩,确实,但你是有进步的。” 齐羽薇微笑道,“不过最后那段确实不该失误,这个挺可惜的。因为这次失误,我只能给你们b。” 剩下的两个评委都给了c,唐君瑶的心一凉。 1551章 争取 节目录到了这一期,赛制进行到了团体赛,所以和前几期不同,唐君瑶和搭档的这位男演员等于共享同一个评分,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单独评分。 所以她个人的失误就害对方也拿到了低评分。 而她计算过,如果这次他拿的总体评分还是低于b,那他就要被淘汰了。 其实他这一段的表演,就算拿不到高分,但拿个b还是可以的。 唐君瑶看着他脸上藏不住失落的神情,咬紧牙关道: “各位评委老师,能不能再给我和何荒一次机会。刚才那段戏最后的失误,请让我重新演一次吧。” 她的话音落下,台下的四个评委面面相觑。 半晌,坐在第二个的胡导看着她说,“节目录制到现在,每组演员都只是演一遍,如果让你重新来,那就不公平了。” 唐君瑶知道她这句话说出来,等到节目播出时她绝对要被人往死里黑,到时候说她什么的都有,那肯定落一身不是,但她还是咬牙坚持道: “对不起,我只想把最后扇巴掌的戏重新来一次。” 闻言,坐在胡导旁边的齐羽薇开口道: “君瑶,你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拖累了何荒,才这么要求对吗?” 唐君瑶怔了一下,然后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给台下的评委鞠了一躬。 一旁的何荒看着她,先是愣住,然后有些感动。 其实以唐君瑶的咖位,完全不用顾及他这个进圈两三年都没混出名堂的十八线小艺人的感受。 而且以她的关注度,她今天为了他说的话,其实很冒险,到时候节目播出了,很多人都得给她扣上蔑视节目规则的帽子,那会遭到多少谩骂可想而知。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主动这么做了。 “各位老师,我提出这个请求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过意不去。何荒如果因为我的失误,这一期只拿到c的总体评分,那他就要被淘汰了。” 唐君瑶郑重地说: “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因为最后的失误和他没关系,全都是我的错。我请求重演,就是想给他正常表演那一段戏的机会。我个人完全接受老师们的评分,但我想请老师们给他重新打分。” 何荒在她说完后,想用话筒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他来说,这个机会确实很珍贵。 他进圈已经快三年,可一直都只是没有名气的小艺人,这次上了《演员的使命》,才收获了一些粉丝,事业有了起色。他其实很想多演几期,因为每一期他能拿到的不只是通告费,还有对他而言最可贵的关注度。 “我们讨论一下。” 胡导说完之后,就关了麦克风和其他三位评委进行讨论。 唐君瑶在台上紧张地等待着,真的后悔刚才没表演好。她和何荒为了演这段戏,排练了多少次,可到最后却是因为她出了这样的差错。 就在她心里难过时,何荒低声对她道: “君瑶姐,谢谢你。” 闻言,唐君瑶苦笑一下道,“你就别谢我了,本来就是因为我没演好惹出的麻烦。如果你真的因此被淘汰,那我还怎么有脸在这个舞台上继续演。” 何荒看着她说: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排练的时候你比我还认真。是太紧张了吧,这个不能怪你。无论如何,你愿意冒着风险为我请求评委,我都很感谢你。” 唐君瑶摆了摆手,这时四个评委已经商量好,胡导看着他们说: “我们四个商量过,超过一半的人是觉得有问题的。虽然君瑶你的请求合情,但如果真的让你们重演,那对别的组来说仍然是不公平的,因为最后涉及到评分的变动。” 这个节目是竞赛制,如果何荒因为唐君瑶争取来的一次重演机会得分变高了,那要淘汰的可能就是别人了,这显然是不合理的。节目组也不能给每个组都来一次重演机会啊。 闻言,唐君瑶沉下眸子道: “我懂评委老师们的意思,是我考虑不周,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我还有一个请求,既然失误是我一个人造成的,那我愿意一个人承担责任,请把我这一次的评分降低一个等级,给何荒提高一个等级。这一段戏何荒的表现比我好很多,我们的分数不应该是一样的。” 听到她的话,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齐羽薇看着唐君瑶,当即就想到了唐君瑶的意图。 因为按照赛制,这一期表演后,是要给所有还没被淘汰的演员进行总分排名,然后把排名最靠后的演员淘汰。虽然都是排在末尾,但唐君瑶原本的总分比何荒高,这一次如果他们两个的分数一样,那何荒有很大可能被淘汰,唐君瑶却是安全。 但现在如果按照唐君瑶的请求进行评分改动,那何荒就不用在这一期被淘汰了。 “你是想让何荒留在这个舞台上。” 胡导顿了顿道。 唐君瑶点头,然后笑着说: “何荒很努力地练习,到了今天登台表演时,他一直发挥得很稳,却被我的失误拉下水,这也太惨了。就像胡导说的,是我在这个舞台上犯了相当低级的错误,那该面临淘汰风险的人,是犯错的我才对。” 她说完之后,何荒开口道: “其实不是这样的,是君瑶姐一直很照顾我,她也很努力。刚才的失误也不是君瑶姐想要出现的,她只是太紧张了。作为和她同组的演员,我愿意共同承担这个结果。评委老师们给出的分数,我接受。” 唐君瑶着急起来,正要说什么,齐羽薇在这时道: “我是觉得我们可以答应君瑶的请求。” 其他的三个评委都看着她。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演员,齐羽薇的点评比他们风格比他们要温和很多,但她几乎从来不做和事老,只是客观地评价演技。她今天会这么说,还挺让人意外。 “羽薇,我也理解君瑶的心情,但我的看法不一样。” 胡导缓缓道,“因为如果同意了君瑶的请求,那就等于更改了赛制,那我们团体赛的这个环节,同组搭档的演员却可以有两个不同的评分,等于已经没有意义了。” 齐羽薇微微皱起眉头,“我支持这么处理,是因为君瑶在台上最后的那段失误,是演技之外的失误,而不是演得不好。用我们拍电影的话来说,那就叫穿帮了。” “可这是比赛,要讲究公平。” “如果别组的演员也出现这样演技之外的失误,那我也接受他们有两个评分。” 齐羽薇笑了笑道,“我觉得如果这样做,就还是公平的。” 唐君瑶感激地看着齐羽薇,她是第一个为自己说话的评委。 “那我们就投票吧,如果超过半数的人同意,就按照君瑶说的做。” 胡导摘下眼镜,揉着太阳穴说。 何荒见他们要投票又拿着话筒要说话,却被唐君瑶用胳膊碰了一下,她对他摇了摇头,他迟疑着怔住。 “两票同意,两票反对。” 这个投票结果让唐君瑶哭笑不得。 没想到局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而节目组的导演却是心血来潮,巴不得他们僵持得更久,矛盾再升级才好呢。 这下这一期节目播出之后,绝对要上好几次热搜。 “既然是两票对两票,要我说就让君瑶和何荒把那段扇巴掌的戏再演一遍吧。” 齐羽薇笑着对胡导道。 胡导神情严肃,顿了顿说,“演是可以,但不能重新打分。” 最后还是得到了重演的机会,这一次唐君瑶很快就入了戏,她抬手一巴掌扇在何荒脸上,何荒接下来的表演也非常到位,把那种男人控制着暴怒情绪的状态演得惟妙惟肖。 这次他们两人真的都非常争气,比上一遍演得要好很多。 他们演完之后,齐羽薇对两人竖起大拇指,“虽然已经打过的分数不能改变,但你们的演技绝对是有进步的。你们在台上的态度,也对得起演员的使命这五个字。” 说完,她就站起身,对在场的人道: “如果这一期排名之后,何荒排名最后,我愿意对何荒使用挽回卡。” 唐君瑶眼睛一亮。 她知道挽回卡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说即使是何荒被淘汰,齐羽薇也可以破例将他留下。每个评委都有使用一次挽回卡的机会,到目前为止,齐羽薇是第一个使用这项权利的评委。 “谢谢羽薇老师。” 何荒欣喜地道谢。 两人下台后,唐君瑶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她虽然没为何荒争取到更高的分数,最后还是连累了何荒,但起码何荒不用离开节目了。 “君瑶姐,真的谢谢你。” 何荒站住脚步,看着她道,“你是冒着被挨骂的风险帮我的。如果不是你,羽薇老师最后也不会选择对我用挽回卡。” “哎,你这么说我怪不好意思的。” 唐君瑶低着头尴尬地笑。 要不是她头一次演的时候,把何荒的假发都扇掉了,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她现在一想到节目播出时,自己会被骂成什么样,就浑身发麻。 那些讨厌她的人看到她的表现,一定会说她是废物,还特别虚伪,是吃准了何荒和评委都不会接受她的提议,才要出来装好人,这样既不会真的被淘汰,还能落得个好名声,就没人计较她演出时出现低级错误的事了。 看来这次,她是逃不掉“心机女”这盆脏水的了。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台上的举动真不是在表演,她是真的不想就因为自己的过失,连累了何荒这样努力的人。 这个动机本来很简单,只是在娱乐圈就是如此,一旦被无数目光注视,无论原本是多纯粹干净的事,都会变得复杂难言起来。 与此同时。 新人小吴和与她搭档的演员登台,还没开始表演,胡导就皱眉道,“小吴,你怎么连妆都没化好?” 闻言,小吴的表情变得很慌张惭愧,她低下头说: “对不起胡导,是我今天迟到了。因为再不换衣服就来不及上台,所以就——” 说着她欲言又止。 胡导和身旁的齐羽薇对视一眼,然后说: “如果你演的是现代的桥段也就罢了,但你现在要演的这个角色,可是民国时期的名伶要扮虞姬啊,你没有扮相怎么演?这大家一看不就跳戏了吗?” 因为这个小吴专业学过传统戏剧,所以才给了她这个角色,让她演一段顶着扮相的戏,却没想到她连妆都没化就上台了。 小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胡导有些生气,他叫导演过来就要询问情况。 1552章 绿茶? 导演来了之后对胡导说了什么,胡导抬起头看着小吴道,“你和你搭档排到最后一组演吧,你先下去化妆。这样就上台来,连准备都没做好,不是一个专业演员的素质。” 小吴的脸红得厉害。 下台后,她就哭了起来。 和她一起的演员安慰她道,“这不怪你,如果不是那个谁自己来晚了,非要插队到你前面,挨骂的就不是你了。她仗着自己咖位大,现在又是豪门太太,就越发不把我们这些小演员看在眼里了。你就不应该让她。” 小吴抽泣着道: “可那是君瑶姐,我不敢得罪她啊。如果她生气了给我小鞋穿,那我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正在这时,副导演跟过来看着她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紧去化妆啊。” 因为小吴这组的意外情况,温潇所在的这一组被提前了。 但温潇倒是不在乎谁先演谁后演,而她要演的角色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盲人母亲。经过化妆,她原本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多了皱纹,那仿佛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再加上她本就自然沉着的表演,让评委都眼前一亮。 “温潇,你不是专业演员,但却演出了专业水平。” 胡导难得赞赏。齐羽薇也说温潇的表演让她刮目相看,比她想象的还好。 被他们夸奖,温潇笑得从容: “我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大家把我当成专业的演员来看待,所以各位评委老师的鼓励,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我知道专业的演员,这意味着一个很高的标准,能达到这个标准,就是我努力的方向。” 她的话说的非常得体,谁都挑不出毛病。 随即,四个评委都给出了评分,最后她们这组平均下来拿到了a。这在这个舞台,已经算是高分。 两周后,这一期节目在各大平台播出。 “君瑶姐,坏了坏了——” 小芳匆匆地跑进休息室,把正在午休的唐君瑶叫起来,给她看网上的热搜。 “唐君瑶耍大牌霸凌新人演员。” “心机绿茶女戏里戏外的精彩表演。” 看到这两条热搜,唐君瑶脑袋一懵,然后反应过来说,“后一个热搜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前一个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又霸凌新人了?” 她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自她出道以来,就经常被人黑耍大牌,说她给别的女演员脸色看,故意针对别人的谣言多了去了。 即使她事后再怎么自证清白,甚至就连被传和她关系不合的女演员都帮她发过声,她的黑粉还是坚信她就是个表里表气的恶毒小花,时间久了她也就麻木了。 小芳点进这条热搜给她看事情原委,“有个匿名人在豆瓣八组发帖,说自己是《演员的使命》剧组的工作人员,然后说要揭露你在节目组霸凌新人演员的事实。” 唐君瑶接过手机一看,看到居然是化妆间的事。 录团体赛那一期,她确实是因为迟到赶在了一个新人之前化妆,但这其实是副导演的提议,她也是没办法了才插队,也对那位新人说了谢谢,事后还通过节目组送了礼品给那个新人当做感谢。 但事情到了这个发帖人的嘴里,她就完全成了一个不顾及新人感受的恶人。 “现在麻烦了,因为节目播出的时候,放出了那个你赶在她前面化妆的新人,她连扮相都没上就登台的片段。她在台上解释是她迟到了才导致来不及化妆,结果被胡导说没有专业演员的素质,在后台她还哭了。” 小芳着急道: “这些片段都播出了,再加上这个帖子的爆料,现在网上很多黑粉都借机骂你,说明明是你迟到抢在新人之前化妆破坏了规则,还逼着新人背锅,还扬言如果节目组不把你淘汰,就抵制这个节目。” 唐君瑶的脸色变得难看。 对她来说这件事很难回应,原来就在于她确实是迟到了,还插队了,但后面那些事都并不是真的,说她让新人背锅,她在节目播出前都不知道新人因为她的插队连妆都没来得及化。 如果她知道会是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插队。 “君瑶,我和节目组那边联系过了。” 就在唐君瑶头疼时,梦姐走进休息室对她道,“这件事我们就先不回应,让节目组发个声明澄清,就这么过去得了。” 闻言,唐君瑶迟疑着道: “那他们说只要节目组还有我,就抵制节目组的事怎么办?” “比起你能给节目组带来的流量,那些黑粉的所谓抵制,算不了什么。” 梦姐只能先安抚她道,“而且等到节目组发声明澄清之后,他们就掀不起风浪了。网上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很多,这件事他们本来也没放出证据,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唐君瑶低下头说: “但那个新人怎么办,如果真是我害得她来不及化妆就登台,那我是得给人家道歉啊。” “如果你道歉了不就是坐实这个热搜了吗?” 梦姐摊开手说: “是,你是好心给人家道歉,但那些黑粉才不管这些啊。他们就会把这个当做证据,说你果然做了亏心事,那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你本来也没有过霸凌行为,不能就这么给他们把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先联系一下那位新人。” 唐君瑶低声道。 梦姐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这么做会让事情变得复杂的,但你觉得有必要联系她,那我也支持你。” “谢谢你了梦姐。” 闻言,唐君瑶感激地看了梦姐一眼。 梦姐无奈地摇了摇头。 和这些黑粉说的完全不同,唐君瑶根本就不是那种不在乎别人感受的人。她并不霸道,内心反而有很脆弱的地方。 她刚出道那两年是有过一些情绪失控的行为,但那也不是因为她要霸凌别人,而是因为她内心的痛苦。她只是控制不住而崩溃了,不是真想欺负谁。 从一开始梦姐就知道,唐君瑶其实是很善良的人。 “道歉的电话还是我来帮你打,”梦姐想着什么,说,“我能比你说得更有分寸一些,这样对你也好。” 唐君瑶点了点头,然后又迟疑着道: “要不还是把人约出来吧?有些事当面说,也好说一些。” 就在她们商量着时,小芳匆忙地跑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地对梦姐说,“那个新人发微博了。” “对方说了什么?” 闻言,梦姐脸色一变,她看小芳的表情就猜到对方说的不是好话。 “她说她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即使有再多的惶恐和心酸,都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现在看到有人理解她的难处,为她发声,她只能说一声谢谢。” 小芳照着对方发的微博念: “同时也要说一声对不起,因为一些具体原因,她不能正面回应这件事,辜负了大家对她的关心,她很惭愧。” 听到这里,梦姐一拍桌子道: “她这么说就等于是内涵君瑶,咬定君瑶是霸凌她了。” 唐君瑶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小芳点头道: “是啊,她评论区全都是针对君瑶姐的热评,都在说君瑶姐应该滚出节目组,滚出娱乐圈。还有君瑶姐的粉丝反应,她们在这条微博下呼吁大家理智沟通的评论,都被删了。” “删评还控评?” 梦姐坐下来,脸色凝重地说,“这像是针对我们的一次公关。” 事情这么发展后,即使节目组那边发声明帮唐君瑶澄清也没用了,现在这个新人的微博是等于带了节奏,让所有人都以为唐君瑶是真的做了霸凌的事,而被霸凌的新人因为顾及到唐君瑶的咖位,所以不敢回应。 而节目组再发一篇不痛不痒的回应,只会让事情更难看。 到时候大家都会说,节目组是在包庇唐君瑶,就因为唐君瑶的名声比那个新人大。 如果说这个新人会忽然发表这种言论,背后没有什么猫腻,梦姐是肯定不信的。 “我会和她的经纪人沟通。” 梦姐沉声道。 另一边,有人刷着微博,看到微博黑唐君瑶的超话里,一大堆针对唐君瑶的谩骂,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现在正是唐君瑶争议最大黑料最多的时候,就像唐君瑶的一个黑粉整理的“唐君瑶迷惑行为”,先是她在《演员的使命》上要求节目组更改赛制,对她进行特别关照,无视比赛的公平,还装出特别善良的模样,好像多舍不得何荒离开舞台。 “实际上,这个心机女就是因为自己扇巴掌的那场戏没演好,失误得太说不过去,才会闹这一出吧。她就是想强行挽尊,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她打的算盘一定就是只要她这么表现,那大家都不会批评她的职业素养,转而夸她有同情心,夸她善良。” “是啊,没看何荒哥哥站在她身旁都尴尬得不行了吗?强行加戏的人真是讨厌。” “她就是想好即使她说要自降评分,评委和节目组都不会同意,而且何荒也肯定不能就这么接受,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不怪她的样子,不然还不被她的粉丝骂死?而她让别人为难,自己反倒收获了好名声,真是够绿茶的了。” “啧啧,她要是能把在生活中的演技用到作品中,还会被人质疑演技吗?”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个心机女在评委和观众面前装得多善良,私下却霸凌新人演员,把新人逼哭,两面三刀说得就是她吧?我看她不仅是茶艺大师,还是一朵妥妥的白莲花。” 浏览完这些针对唐君瑶的恶评,那人心满意足地关了微博。 1553章 最没品 “没想到吴莹莹的经纪人就是你。” 梦姐微微一顿,继续道,“我们也算是熟人了。所以有话就直说吧,你故意针对君瑶,是什么意思?” “故意针对?” 坐在她对面的胡子大叔耸了耸肩,笑着说,“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别装了。” 梦姐一看对方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满心厌烦,但为了唐君瑶的事,她只能坐在他对面,和他继续这场谈话。 “我可没有装啊,是你在乱说吧。我们莹莹在节目组确实是受到了欺负,怎么,她连发微博控诉一下自己悲惨遭遇的权利都没有吗?我知道唐君瑶现在很火,但你们也不能这么霸道啊。” 胡子大叔当着梦姐的面点燃了一根烟,挑衅般说。 梦姐冷声道,“这里是禁烟区。” “哦,谢谢提醒。” 闻言,胡子大叔也不熄灭手里的烟,反而深吸了一口,还故意把烟雾吐向梦姐所在的方向。 梦姐厌恶地闭了闭眼睛,强忍着没发火。 “所以,你这次约我出来是想做什么?如果是想让我们莹莹帮着你家君瑶说谎,那免谈。” 他嘚瑟地笑着道。 梦姐睁开眼睛,盯着他说: “作为经纪人,你应该为你的艺人着想。事情真相是什么样,你的艺人心里清楚。你现在这么做,等于是害了她,把她裹挟到了你别有用心的公关战中,这对她的发展没有好处。” “我好歹也是这个行业的资深经纪人了,该怎么带艺人,不用你指导我。” 胡子大叔用一种特别欠揍的口吻说,“还有啊,事情真相是什么,你家唐君瑶心里也该清楚吧。” “在节目组发生的事,根本和霸凌行为没有丝毫关系。” 梦姐冷声道。 闻言,胡子大叔冷哼了一声,“还嘴硬呢。不过你们嘴硬也没用,现在多数人都知道你家唐君瑶的真面目了。” 现在这个年代,艺人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丑闻,如果真的被群起抵制,那唐君瑶的粉丝再多,也很难在行业继续发展。 像这次的霸凌事件,已经在网上发酵得越来越厉害。 虽然唐君瑶的粉丝都表示相信她,还有很多路人也在观望,但现在要抵制她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了。 “所以你果然是故意的,你想弄垮君瑶,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梦姐双手抱胸,盯着对方的眼睛道。 “是她自己没有德行才被攻击,怎么说是我要弄夸她?你还是这么感情用事。” 胡子大叔耸着肩膀道。 梦姐眼眸一沉。 她和这家伙之所以认识,就是因为她们是前同事。 几年前唐君瑶刚来到谢总开的这家经济公司时,这个人也还在公司工作,和梦姐的职位一样都是经纪人。当时唐君瑶被谢总看作要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她由谁带就成了公司内部所有人最关心的事。 原本是说好由这个人来带的,因为他更有经验,谢总都已经做了决定,但那时他忽然被手下的女艺人爆料,说他骚扰自己,因此被谢总开除。 而唐君瑶就由此到了梦姐手下。 梦姐知道这人心眼有多小,这几年来他恐怕一直怀恨在心,因为她凭借着唐君瑶在娱乐圈一飞冲天,成了有地位有人脉的行业精英,可他却一蹶不振,仍然只是没有名气的小经纪人。 “你是因为当初没能靠着唐君瑶起来,才记恨我们吧。” 片刻后,梦姐冷笑道,“所以你才想出这么损的主意,想要搞垮君瑶。”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当年本来是该你带唐君瑶,可你最后被开除,是你自己的过错。如果你没有骚扰手下的女艺人,现在坐稳一线经纪人位置的人就是你了。” 梦姐继续道: “你要恨就恨自己,骚扰手下艺人的经纪人最没品了,你根本就没资格做这一行。” 说完,她也不再留下,直接起身离开。 反正这场谈话注定没有结果。 另一边。 温潇喝着下午茶,无意中刷到了和唐君瑶相关的热搜。她的目光顿住,然后紧紧皱起眉头。 “怎么了?” 左愈看到她脸上的变化,问道。 “我参加的那个节目又上热搜了。” 她顿了片刻后道,“这次还是因为君瑶。” “她确实是热搜体质。”左愈没怎么在意地继续喝着茶。温潇却很在意地说: “这次她被扣上了霸凌新人演员的帽子,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你知道内情?” 左愈抬起头,有些意外地说。 “是啊。” 温潇点了一下头。 “那天我也在化妆间,她来的时候确实是迟到了,可她没有霸凌新人演员,是因为节目组的指导老师需要她和搭档的男演员在登台前再排练一边,副导演才主动开口让那位新人给她让位置,她也说了谢谢。而且当时她根本就没想到对方让她之后,化妆时间会不够用。” 1554章 真相 “虽然君瑶插队这件事,确实是破坏了化妆间的规则,可她不是故意的,那也是她参加这个节目以来头一次迟到。谁都有那么一次不准时的时候,也不能揪住这件事就给她扣上霸凌同组演员的帽子啊。” 温潇皱着眉头说。 现在这些娱乐媒体和很多不理智的人就是这样,只要谁犯了一点错,他们就揪住不放,好像是非得把人往死里整才罢休。 而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个让位置给唐君瑶的新人居然在这个当口,发了那种带节奏的微博。她和吴莹莹打过交道,小姑娘挺腼腆可爱的,按理说不是这样的人啊。 更何况,不管外界怎么说,吴莹莹本人都是清楚真相的。 “原来是这样。”左愈略微想了一下,就笑着说,“那让唐君瑶的经纪人联系一下那个新人,请对方回来帮着回应,应该就能让那些人闭嘴了。有没有被霸凌,新人心里是最清楚的。” “问题就在于新人发了一条微博,虽然没有明着说,但谁一看都知道她是在内涵唐君瑶。” 温潇垂下眼眸,有些困惑地说: “可是——” “你也在现场,你知道事情不是那样?” 左愈看着她道。 “是的。” 温潇点头。 如果她不是亲眼目睹了真实情况,她也不能就站在唐君瑶的立场帮着说话,如果那位新人是真的遭受了不公平对待呢?可现在她很清楚,根本就不是这样。 “我和君瑶也认识,现在全网都在攻击她,我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顿了片刻,温潇低声道。 “你想帮她说话?”左愈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劝阻,只是淡然道,“如果你发声,我会帮你转发的。” “你帮我转发那成什么事了啊?” 温潇失笑道。 左愈的个人账号常年不发微博,除非是和商界有关的大事件。他要是帮她转发娱乐圈的事,那肯定会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那些整天盯着八卦看的人,嘴一般都很毒。” 左愈皱了皱眉,缓缓道,“要是你帮唐君瑶说话,他们就想骂你,我就帮你撑着场子呗。他们想骂人就来骂我,反正谁都不能骂我老婆。不然我真发律师函告他们。” 闻言,温潇心里一暖。 结婚这么多年来,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她最强有力的后盾。她真的很幸运,能和左愈共度一生。 经济公司。 梦姐头疼地看着助手整理的帖子,对也有些焦躁的唐君瑶道,“现在黑你的人越来越多,如果我们再不做出回应,事情就真闹大了。” 唐君瑶双手抱胸,沉着脸说: “要不我就公开道歉吧。” “为什么?” 梦姐盯着她,“你本来也没做错什么,现在道歉就等于是承认了霸凌新人演员的黑料,他们都会说你是心虚了。” “但如果真是我和她换位置,才害得她来不及化妆就上台,还被胡导骂,那我确实是做错了。” 唐君瑶凝眉,垂着眼眸十分沮丧地说: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我那天迟到惹的祸。如果我能早出发一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也不用害得你们还熬夜帮我想公关的说辞。” “一码事归一码。” 梦姐顿了一下,低声道,“你是迟到了半小时这没错,但偶尔迟到了一次,和霸凌那是一回事吗?事情发展成这样,你反而不能道歉,绝对不能认下你没做过的事。” “那我——” 唐君瑶想要说什么,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连来电显示没看就接起,听到温潇的声音后愣了一下,“左夫人?” “是我。” 温潇也不说废话,直接道,“我看到网上关于你的热搜了。你的团队想好怎么回应了吗?” 唐君瑶怔住,没想到温潇会关心这个,顿了顿才有些尴尬地说: “还没有,这件事挺麻烦的。但左夫人,其实我没有像网上说的那样,这里面是有一些误会。” “我知道。” 温潇笑了笑道,“你忘了,那天我也在现场。” 唐君瑶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可又不敢确定。难道左夫人这时候打电话给她主动聊起这件事,是想帮她吗? 但不会的吧。 以温潇现在的身份,怎么会帮她去回应这种事呢。 “那天你在吴莹莹之前化完妆,然后就跟着副导演去排练。接下来化妆间发生了什么,我都亲眼看着。” 温潇沉声说: “吴莹莹原本应该在我前面化妆,但她忽然接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化妆间。因为找不到她人,等了十分钟后,在场唯一的化妆师就只能提前给我画了,我这边做到一半,她才回来。” 闻言,唐君瑶有些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那这么说,吴莹莹会来不及化妆就上台,不是被她害的了? “如果吴莹莹不中间离开,那在我之前她完全可以化好妆,时间是够用的。” 温潇眉头微皱着说,“所以她来不及这件事,其实不能怪你。” 唐君瑶听完不禁激动起来,既然是这样,那她只要请节目组的化妆师说明情况,那她就可以洗掉身上霸凌新人演员的脏水了。随即她想到什么,眸光又是一暗。 但对网上那些讨厌她的人来说,她只是找一个化妆师来说明情况,即使对方说的都是真的,但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吧。 他们肯定会说,她是仗着自己的名气逼迫节目组人员违心帮她作证的,不然吴莹莹一个新人怎么会发微博内涵她?难道吴莹莹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谢谢您,左夫人。” 想到这里,唐君瑶仍然难掩惆怅,“我会让我的经纪人和节目组再联系。” 闻言,温潇却又是一笑说: “你们想要澄清真相,只是找节目组的化妆师出来发声,分量不够吧?” 听到她的话,唐君瑶再次怔住。 梦姐看到唐君瑶的表情,给她打着手势,问她是谁说了什么,唐君瑶对温潇说了句稍等,就捂着手机上的麦克风,三言两语对梦姐说了情况。 “左夫人这么说就是要帮忙了,你傻啊,还不赶紧感谢人家?” 听完之后,梦姐激动地一拍桌子道。 就像温潇说的一样,光是一个化妆师,影响力确实不够,很容易被人怀疑是唐君瑶买通了对方,但温潇愿意出面这就不一样了。 温潇可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她说的话自然有分量,那些黑粉就算是想质疑,也总不能说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都被她们团队买通了吧? “哎呀你这个呆子,赶紧把手机给我,我和左夫人说。” 梦姐见唐君瑶还怔着,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直接夺过她的手机。 说了十分钟之后,梦姐满脸笑容地挂断通话。 唐君瑶看着她,顿了顿道: “左夫人真的答应帮我出面回应?” 梦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那还有假?有她帮忙,我们的压力轻松了不少。” 下午。 温潇就直接用自己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详细阐释了当时的情况,而节目组也请在场的化妆师出面,说明了事情原委。一时间,微博又沸腾了。 “所以吴莹莹没化妆就登台,不是被唐君瑶害的,而是她自己要化妆前出去接电话,结果一直没回来?那这种情况她还怪在唐君瑶头上,真的就是想蹭热度吧。” “天啊,我看她面相挺清纯的,居然会做落井下石的事。” “那吴莹莹为什么要撒谎呢,之前还发微博内涵唐君瑶,搞得她在节目组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其实节目组的处理并不过分啊,唐君瑶因为意外情况来晚了,又要在她前面登台,所以就请她通融一下,才在她之前化妆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吧,为什么要装出被不公平对待的样子?她简直是用心险恶。” “是啊,如果这都是不公平对待,那我们平时在职场的遭遇,那不是被人摁在地上蹂躏吗?” “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事后却整这一出,这不是小人行径吗?她才是真正的白莲花。我就问各位姐妹,你们工作中遇到这种人,你们恨不恨。” “一个新人就这么作妖,胆子也是大,自毁前途。” 当然也有人还是不相信唐君瑶没有霸凌新人。 “楼上怎么都相信这个说法了,比起唐君瑶这个撒谎精,我还是愿意相信吴莹莹。” 很多回复这条评论: “那你的意思是说,节目组和温潇都帮着唐君瑶撒谎咯?” “你相信吴莹莹,有证据吗?我们相信这个说法,是因为节目组和同在现场的温潇都出来回应了,是所有人都串通在一起帮着唐君瑶撒谎的可能性大,还是吴莹莹一个人动了坏心思的可能性大?” “你要说温潇和节目组都是因为唐君瑶的背景,就都帮着她撒谎,那我不信。 首先温潇就不是那种人,这么多年她代表左氏集团做了多少慈善,她的为人是什么样,从很多事情上都看得出来。 如果说别人都想巴结洛家就算了,但左氏用不着去巴结洛家吧?如果唐君瑶真做了过分的事,温潇是不会看在洛家的面子上,主动下场帮她说话的。” “说实在的,以唐君瑶现在的人气,她犯不着去欺负一个小新人。我之前去过她参加活动的现场,她对保安大叔都很客气,真的很有礼貌,我觉得她不像是能霸凌新人的那种人。” 而在温潇和节目组相继发了微博之后,和唐君瑶在上一期节目中同组演戏的何荒也发了长微博,说了他对唐君瑶的看法,他说唐君瑶作为艺人是敬业的,做人是温柔细心的,他很感谢唐君瑶在节目中对他的照顾,以及她为了他们共同的表演付出的一切。 这条长微博被齐羽薇转发,她也写了一行字,说唐君瑶对节目的用心有目共睹,而唐君瑶在表演上取得的进步,也让她惊喜。 眼看舆论反转,唐君瑶的粉丝们都松了一口气,而吴莹莹却在这时关了微博评论,但仍然挡不住成千上万人转发她之前那条内涵唐君瑶的微博,并请她正面出来回应,她到底有没有撒谎。 “天哥,现在怎么办啊?” 昏暗的办公室里,吴莹莹锁在沙发上,哭得妆都花了。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胡子拉碴,一看就适合去电视剧里演反派。他暴躁地瞪着吴莹莹,怒道: “你问我怎么办?” 吴莹莹被他的气焰吓得浑身一颤,然后颤声说,“我不问你问谁,是你让我发那条微博的。” “谁tm知道温潇那娘们居然也会来掺和。” 被她称作天哥的男人气得不行。 原本这件事他是胜券在握,就是讹定了唐君瑶,反正他们已经抢先下场,博得了众多网民的同情。在他看来,想要利用舆论,那就要明白谁弱谁有理。 比起红遍半个娱乐圈的顶流唐君瑶,吴莹莹作为刚出道的新人显然就是弱者。 而唐君瑶一直都被很多人黑,有过很多黑料,虽然都是捕风捉影,没一个最后被实锤,但这也给很多人留下了印象,让他们觉得唐君瑶就是嚣张跋扈的那种人。 所以这次他们趁机出手,本来是必赢的。就算节目组帮着唐君瑶,也会被很多人说成是被唐君瑶买通,吴莹莹这个被欺负却得不到正义的弱者,那不就有了关注度? 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炒作吴莹莹。 却没想到,最后舆论竟然会彻底翻转,几乎完全倒向唐君瑶这一边。 吴莹莹低着头,只知道哭,他正心烦意路,听到她的哭声更是火气上涌,竟是抬手一巴掌就扇在她脸上。 “你这没用的废物,让你做什么都做不成!” 天哥咬牙切齿地指着她,“你怎么没告诉我,当时温潇也在现场?” 吴莹莹捂住脸,被他这一巴掌扇得都在耳鸣。 她眼里闪烁着泪花,看着他说,“我说过的,温潇也在现场,你不记得了吗?” 天哥眸光一沉,竟是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从沙发上扯了起来。 “你这小妮子,是觉得现在都怪我咯?” 他怒气腾腾,吴莹莹连疼都不敢喊,生怕他再动手打她,“如果不是为了帮你这个表子火,我犯得着去得罪这些人吗?” 1555章 被逼的 吴莹莹被吼得浑身发抖,哽咽着道,“对不起,天哥,我,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害怕,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天哥一把松开了她。 她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作为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她在娱乐圈什么资源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背景,现在却得罪了最当红的顶流小花,还有整个节目组。他们现在都知道她是撒谎的小人,以后谁还会给她资源? 在这个靠人脉运作的圈子里,她已经上了很多大佬的黑名单,她以后还怎么混? 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的打击。 她有些恍惚地想,这怎么能不怪天哥呢,如果不是他用她的微博账号发了那条内涵唐君瑶的微博,如果不是他逼着她把手机关机,不接唐君瑶的团队打来的电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啊。 虽然她之前是有那么一些嫉妒和她差不多大,却比她火那么多的唐君瑶,可她却也从来没动过要陷害对方的心思啊。这都是天哥的主意,现在他却说,他都是为了让她火。 他还埋怨起了她,说因为她自己才得罪了人。 她脸上被扇了巴掌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疼。她再也忍不住,崩溃般抬起头,对着天哥吼道: “你根本不是为了我!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你是在利用我!” “你说什么?” 天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当了这么多年经纪人,应该清楚用这种方式炒作,对艺人来说是多大的冒险吧?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葬送艺人的全部前途。可你还是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会怎么样。” 吴莹莹一边哭一边控诉: “我之前明明求过你的,我说不能这样,我不想撒谎,可是你逼迫我——” “臭娘们,闭嘴!” 天哥踹了她一脚,厉声道,“是你录完节目回来,跟我抱怨说唐君瑶插队,说如果你像她这样红,就不用看人脸色。” “我是这么说了,可我没说要撒谎陷害她啊!” 吴莹莹从地上爬起来,握紧拳头对天哥说,“我只是在抱怨,是你想到利用这件事炒作!我一开始都没同意,但你威胁我,说如果不接受这种方式,我未来几年都不会有任何资源!” 她知道自己是在天哥许诺给她的好处面前妥协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天哥用没有资源这件事来威胁她一个新人,就不下作吗? 从学校毕业后,她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就是想得到能在娱乐圈出名的机会。好不容易有经纪公司愿意签下她,可她遇到的却是天哥这样的混账。 他不仅逼迫她做各种她不愿意做的事,还会时不时地打她,甚至是和她发生关系。 但为了出名,她都忍了。 之前天哥告诉她,她能去《演员的使命》录节目,她真的高兴坏了。这个综艺第一季就有着巨大流量,第二季的时候更是众星云集,她一个新人能在里面混个脸熟,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可这么好的机会,就被天哥这么给糟蹋了。 她知道出了这种事,节目组肯定会把她开除的。就是唐君瑶容得下她,导演也不会让她留下。 “是你用我的账号发的微博,我要你对所有人承认这件事,否则你就是把我逼到了绝路上——” 吴莹莹哑着嗓子,望着天哥的眼里满是痛恨,那眼神让天哥不禁吓了一跳。 但他没有说任何安抚她的话,而是把她推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这臭娘们,胡说什么!微博账号是你的,那条微博也是你自己发的,和我没有关系!你要是想乱说,那就去说吧,没有人会相信你,在他们眼里你已经撒过一次谎了。” 他一边说,一边当着她的面狠狠关上了门。 门外,吴莹莹凄凉绝望地站着。 她算是明白了,事到如今天哥是已经决定抛弃了她,把责任和过错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把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而她呢,作为一个已经在互联网上留下黑历史新人,她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 她的演艺生涯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被这个男人毁了。 当晚。 唐君瑶回家,洛翼正在厨房亲自下厨做菜,听到开门的动静后放下手里的菜,走过来对她道,“网上的事都解决了?” 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唐君瑶打电话,说要帮她处理那些黑她的言论,但她却说不用他出手。她知道洛翼就算能把黑她的营销号都封禁,那些黑粉也只会狂欢得更厉害。 所以最好还是她用娱乐圈的方式自己解决。 “都解决啦。” 她见洛翼好像有些不高兴,赶忙搂住他道,“老公,你别生我气嘛,要相信你老婆我。这种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 洛翼看了她一会儿,凉凉道: “如果不是左夫人出面帮你说话,你现在还解决不了吧?” 闻言,唐君瑶尴尬地讪笑,她没想到洛翼连这个都知道。 “呃,那不也是我运气好嘛。” 她摸了摸鼻子说。 洛翼皱起眉头,对她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看到那些人攻击你,他们还说得那么难听。你根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被那么骂?这件事情还不算完。” 闻言,唐君瑶怔住后说: “老公,你想干嘛啊?” “告他们。” 洛翼转过身,冷飕飕道,“现在不是都立法了吗,凡是发布造谣内容的微博,转发量超过五百就可以被起诉。那些趁机抹黑你的微博账号,我找律师起诉他们,一个都不放过。” 唐君瑶听了吓一跳,喃喃道: “那得有多少啊?不得把你的律师都累坏了。” 洛翼回头说: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可以联系专业的律师团队,专门处理这种事的。到时候不论他们要多少律师费,我给就是了。” 为了给唐君瑶讨回公道,他还和左愈通过电话,这个专业律师团队的电话号码,还是左愈给他的。他准备明天一早就和对方联系,总之,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就不了了之。 唐君瑶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堆着笑贴在他身上道: “老公,算了吧。我从出道开始,就一直被黑,这几年来黑过我的人不计其数,干嘛跟那些人一样啊。” “算什么?” 洛翼真的生气了,“你就是对那些人太客气了,不让他们尝到随便造谣的代价,他们下次就还敢犯。你难道还想每次都被黑吗?我反正是不能看着我妻子被受这种委屈。” 唐君瑶被他训得闭了嘴。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梦姐打来的电话。” 她一看来电显示,有些担忧道,“不会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接起电话,她还没出声,就听到梦姐急促地说,“吴莹莹被发现死在了家里。” 1556章 真正的霸凌 唐君瑶听了之后,整个人惊住,过了几秒才问: “你说谁?是我认识的那个吴莹莹吗?” “当然是她。” 梦姐沉下声音道,“她是自尽。” “警方这么快就确定了?” 唐君瑶愣怔道。 “因为吴莹莹在她的微博上发了遗书。”梦姐顿了一下,缓缓道,“她在这条微博里控诉她的经纪人钱天自她签约以来,对她实施的霸凌行为。” 闻言,唐君瑶陷入沉默。 她没想到吴莹莹竟然经历了这种事。 “她还提到了那条微博的事。” 梦姐停顿片刻,才说,“她说那条微博其实不是她自己发的,而是钱天用她的账号发的。她的遗书里写到,她没有第一时间删掉微博,向大众说出真相,她确实有错。” 吴莹莹在遗书里对唐君瑶和节目组,以及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道歉,她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和关注。 “我在钱天的强迫下保持了沉默,我知道这种行为本身和说谎无异。可在真相被公开之前,我都没有勇气反抗钱天主动说出真相,也没有勇气做个诚实的人。我知道现在说我错了,这已经晚了,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道歉来得这么晚。我不请求大家的原谅,但我希望大家可以知道,在最后时刻,我还是选择做了一个诚实的人。 对于钱天,我心中剩下的只有恨。 对于我来说,只有他是坏人。从我和他签了协约开始,他就一直在霸凌我。 他对我的暴力,存在于各种层面。在工作上,我只能按照他的意愿做事,如果我稍微提出自己的意见,就会被他训斥,甚至会被他扇巴掌。他逼迫我去陪酒,要我接受那些人的骚扰,而在私下,他对我也有这样的行为。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我一直患有抑郁症。我对他提过休息,甚至想过要换经纪人,可他威胁我说只要我换经纪人,那就一辈子都别想再接到工作。 这一次发生的事,他是主导者。其实那天我在化妆间接的电话,就是他打来的。他当时喝醉了酒,不论我怎么说马上就要登台,他也一直不让我挂电话。我因为害怕他事后会把我怎么样,所以不敢挂断他的电话,这才错过了化妆时间。 钱天说是为了把我炒红才发那条微博,才想要把过错都栽赃到唐君瑶身上,但我知道这只是次要的原因,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想报复唐君瑶和她的经济公司。 当年他曾经也在那家公司工作,唐君瑶原本应该是由他带的艺人,但他因为被当时的另一位女艺人控诉有骚扰行为,而被老板开除。我佩服当年那位女艺人的勇气,她没有妥协于他的罪恶,而我妥协了,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我最后的心愿就是在我死后,这个恶魔能得到惩罚。” 看完这篇遗书,唐君瑶的心情非常沉重。 吴莹莹还那么年轻,在比她小一岁的年纪就这么离开了人世,这是怎样的悲剧。 “梦姐,那个钱天以前真是我们公司的?” 她都不知道这件事。 坐在她对面的梦姐点头道,“说起来,我还和这臭不要脸的混账有过交集。” “当时怎么没报警把他抓起来?” 唐君瑶痛恨地说。 “报警了。”梦姐回忆着当年的事,叹了口气说,“那名女艺人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起诉他,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能给他判刑。那家伙很聪明,他是故意销毁了证据。” 闻言,唐君瑶沉着眼眸说: “这种人根本不配当经纪人啊。” 一天后。 记者们挤在钱天住所门口,拍下了他被押上警车的画面,然后把照片发到网上。 微博又因此轰动。 绝大多数网友都要求警方调查钱天,严惩他。《演员的使命》节目组和唐君瑶等人都转发了悼念吴莹莹的微博。而雇佣钱天的经济公司,也被很多人要求问责。 但无论如何,吴莹莹都已经回不来了。 那些之前发了大量造谣唐君瑶霸凌新人内容的营销号,也跟着发悼念吴莹莹的通稿。但明眼人都知道,对他们来说,吴莹莹的死,也只是能为他们带来流量的噱头罢了。 他们不在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蹭热度。 沪城大学。 左惟爱拿着资料排队办入学手续,排在他前面的人认出他,“诶,你就是那个编剧小少爷吗?” 闻言,左惟爱嘴角一抽,然后笑道: “是我。但还是别这么叫我吧,叫我名字好了。” 那人摸了摸后脑勺,见他还挺亲和友善的样子,就又和他聊了几句。 “哇,你也是文学系的,那我们就是同学了。” 对方问过他的专业后,笑道。 左惟爱问对方留了微信,这时忽然感觉到什么,他回过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排在队伍末尾的柯如梦正在看他。 “小柯——” 他对柯如梦招手。 “你好。” 柯如梦的脸颊微红,不知是因为天气热的,还是因为来办入学手续走了太远的路累的。 “你也来办入学手续啊。” 左惟爱隔着大半个队伍和她说话,别的学生都来回看他们。柯如梦的脸更红了。 办完手续后,左惟爱等在一旁的走廊上。 半晌,柯如梦也走出办公室,看到他站在那里,她顿住脚步,缓缓走上前道: “上次谢谢你和你哥哥请客。” 左惟爱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说,“不就是一杯咖啡嘛。” 柯如梦垂下眼眸就不说话了,左惟爱看着她,顿了顿道: “你看到网上那个帖子了吗?” 闻言,柯如梦轻轻地点头。 左惟爱睁大眼睛,没想到她还真看见了。 “哎,那些人就是乱说话,我投诉了那个帖子,现在帖子已经被删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我也是没想到,在校门口请你喝杯咖啡,还能被人偷拍。这影响到你的生活了吧?抱歉。” 柯如梦抬起头,看着他迟疑道: “也没影响到我什么。就是他们这么说,我怕你会尴尬。无缘无故地就被和我扯到一起,你会很烦吧。” 1557章 请吃饭 窗外,盛夏一片青色的繁茂树枝间传来蝉鸣,还有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大学校园里弥漫着青春的气息,站在彼此面前的这对年轻人互相凝视,在路过的其他学生眼里,也俨然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左惟爱轻咳了一声说: “这有什么烦人的,反正也是假的。总不能因为他们传播谣言,我就心情不好吧。” 闻言,柯如梦轻轻点头,但垂下的眼眸里却有几分黯然。 他不生气,但是因为,那些都是假的。 对左惟爱来说,她就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普通人,甚至还不能称得上是他的朋友。 “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她缓了几秒调整好表情,然后抬起头对左惟爱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 左惟爱说了回见,看着她的背影。 这时,之前和左惟爱一起排队的学生走过来,笑道,“那是你女朋友吗?好清秀的女孩啊。” 这个男生并没看过关于左惟爱的八卦,他平时也不关注这些,所以就是随便一问,左惟爱也感觉到他没有恶意。 “啊,不是,是我在高中时认识的一个朋友。” 顿了一下,左惟爱对他解释道。 对方想了想说: “你们一起考进了沪城大学呢,真好啊。我高中的朋友,毕业后都去了不同的城市读大学,算是各奔东西了吧。想到以后会越来越少见面,我还有些难受。” 说着,男生低下头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人生不同的阶段,会认识不同的朋友。他们也都奔向了属于自己的未来。时光是不可能暂停的。” 左惟爱的眸光一暗,他这一刻想到的人竟然是楚见鹿。 听说她也如愿以偿考上了北城大学,报道后就是经商管理专业的新生了。 沪城和北城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甚远。 而他们就算没有去不同的城市,也本来就有了距离。 当年在伦敦,他和楚见鹿曾一起游玩过伦敦所有出名的景点,吃过最好的餐厅。以后,陪着她做这些事的就是别人了。 遗憾吗? 真的只剩下遗憾了吗? 校外。 柯如梦一个人背着书包,安安静静地走着路。 她眉眼秀气,体态纤长端庄,有种不染世俗般的气质,一看就教养很好,像是大家闺秀。甚至有路过的大二大三的学长,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却都没有留意。 这时忽然有人站在了她身前。 她有些困惑地抬起头,却看到对方是在望着她,那架势好像是故意在等她。 “你是柯小姐吧?” 那是一个长相非常俊美的男人,嘴角勾起时有让她形容不出的风流魅力,却不让人觉得轻浮油腻,而更接近于一种贵气。她睁大眼睛,愣住片刻后才道: “不好意思,您是——” “我姓楚。” 楚湛对她笑着,拿出一张准备好的名片递给她。她接过看到上面的介绍后,眼睛不禁又睁大了一些。 竟然是楚氏集团的董事长。 现在她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大帅哥这么眼熟了,原来是在财经新闻上见到过他。 “楚先生您好。” 但她更加觉得奇怪了,楚氏集团的董事长怎么会在校门口等她,这简直匪夷所思。 “你有空吗?” 楚湛重新戴上手里的墨镜,杜绝了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很绅士地说,“我想邀请你一同进餐。” 柯如梦尴尬地顿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实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正在犹豫着要怎么婉拒楚湛时,对方却又是一笑,“柯小姐,你不用紧张,我和你父亲认识的,我不是坏人。” 柯如梦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她正要找个借口说她还有事,就听对方道: “待会儿还有事?” 楚湛对她眨了眨眼睛,“可我刚才和在街边等着接你的司机聊过,他说你办完手续就准备回酒店,应该没有什么安排呀。” 柯如梦脸上一红,只能直接道: “可是楚先生,您为什么会请我吃饭呢?” 楚湛微笑着说: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给你父亲打一个电话,他会同意我们一起进餐的。” 半个小时后。 柯如梦坐在奢华的西餐厅里,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惠灵顿牛排,犹豫了一会儿才拿起餐刀轻轻切了一块。这种牛排是用酥皮裹着肉的做法,是近几年来亚洲餐厅越来越流行的吃法。 她在东京也跟着父母吃过这种牛排,但她对西餐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感冒。 “看来你不喜欢惠灵顿牛排。” 就在她缓缓吃着时,楚湛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对她笑着道。 柯如梦怔住,她不知道楚湛是怎么看出来的。 “抱歉啊,这附近能临时订得到位置,还算不错的餐厅就这家了,它家刚好是做西餐的,所以我就带你过来了。” 楚湛笑得随和道,“如果时间不是这么仓促,我一定会照顾到你的口味。” 柯如梦顿了顿,然后说: “我也没有不爱吃西餐,其实这家店口味挺好的。” 楚湛歪着头,“是吗?可我看你把肉放进嘴里时皱了一下眉头,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我真的没有讨厌,您这家餐厅选得很好。” 闻言,柯如梦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在心里感叹这个男人的眼光真的太毒了。 “喜不喜欢都没什么重要。” 楚湛又轻笑着说,“每个人的用餐喜好都不同,这个我理解。但在一些别的事情上,喜好就变得重要了很多。” 柯如梦握着餐刀的手一顿,她总觉得楚湛话里有话。她抬起头看着楚湛,并没有掩饰自己目光中的疑惑。 对上她直接的眼神,楚湛嘴角的笑意更甚,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就越界问一句可能会让你讨厌的话,你对左家的小少爷,是有几分喜欢的吧?” 听到这里,柯如梦的表情变了。 都不用她回答,一看她的表情楚湛就明白了。 他脸上还是在笑,心里却是一沉,没想到还真是这样,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了呢。 “楚先生,您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她在愣怔过后,有些慌乱地说,“我和左惟爱只是同学,而且现在还没开学呢,我——” “我知道,但你是喜欢他的吧。” 楚湛的眼眸里有几分深沉,他低声道,“这算是我的一个请求,柯小姐,你能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柯如梦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然后道: “还是请您先说,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楚湛笑了,没有编什么理由,而是实话实说,“其实今天我是为了我的女儿,才来见你的。” 柯如梦放下餐刀,右手蜷在一起。 她在网上看过相关的报道,楚先生的女儿应该和她差不多大吧?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就坦诚相待好了,”楚湛缓缓道,“我女儿也喜欢左惟爱。她在两年前就见过你,但你应该不知道她的存在。这次你来沪城,她因为在网上看到有关你和左惟爱的八卦,所以就请我的律师帮忙调查你来沪城的理由。” 听到这里,柯如梦的心绪已经大乱。 “她的举动很莽撞,等于冒犯了你的隐私。所以我制止了她。” 楚湛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柠檬水,笑了一下才继续说,“但作为她的父亲,我想替她向你确认一件事。我想确认什么,你已经知道了。” 柯如梦低着头,盯着桌角。 “我没有想强迫你回答什么的意思,你就当我的发问,只是一个父亲的请求罢了。你喜欢左惟爱,而且是很认真的那种喜欢吗?你和左惟爱,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还是已经有了火花。” 楚湛的口吻很平和,本该让人觉得盛气凌人的逼问,从他嘴里说出却仿佛是真诚的,就像朋友之间的谈心。 “柯小姐,我问这些只是想知道你的态度。不论你今天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告诉左家的人。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也不会影响到家长之间的交情。所以,你可以没有顾及地畅所欲言。” 说完之后,他就安静地等待着,等着柯如梦打破沉默。 片刻后,柯如梦终于开口: “我是喜欢左惟爱,但他不喜欢我。” 闻言,楚湛微微一怔。然后,他笑道,“青春期的男孩,有时候比女孩更腼腆,他或许不会直接把心意表现出来。” “不,我能感觉到的。” 柯如梦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的感觉是很准的。” 楚湛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那你会坚持你的喜欢吗?” “我不知道。” 柯如梦很诚实地说,“我想过如果我追求左惟爱会怎么样,可从小到大我就不是那种主动的女生。有时候,我很羡慕一些同龄人的勇气,我觉得那是我缺乏的东西。” 但是让她就这么放弃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她又会很难过。 “是这样啊。” 楚湛低头笑道,“我明白了。如果有机会,我想介绍你和我女儿认识。” 柯如梦有些意外他这么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是想震慑她吗? 但楚湛却仍然只是很随和地笑着,“我觉得你们两个如果认识了,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你们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姑娘,只做情敌就太可惜了。” 闻言,柯如梦也勉强一笑。 楚先生果然还是不希望她继续喜欢左惟爱吧,但本来,她就没什么胜算啊。 虽然楚先生说的也有道理,但不表现出心意,和根本就没感觉是两回事,这之间的差别,她还是分得清楚的。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左惟爱对她的态度都只是友善而已。 晚上。 楚见鹿偷偷溜进家门,蹑手蹑脚地正要上楼,却听到前厅里传来一声咳嗽。 她浑身一僵,紧接着灯被打开。她回过头就看到楚湛坐在沙发上,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都晚上十点了,你去哪儿了?” 楚湛挑眉问道。 楚见鹿眼珠子一转,赶紧编了个借口道,“我和同班同学一起啦,我不马上就要去北城吗?他们给我办了个派对。” 一听这话,楚湛就笑道: “和哪几个同学啊?你说一下名字呗。” 闻言,楚见鹿额头就冒出冷汗,她这亲爹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她这么靠谱的借口都被他听出不对劲了。 “你差不多就行了啊。” 她一看糊弄不过去,就色厉内荏地吵吵起来,“我都成年了,晚上十点回家怎么了?又不是在外面过夜。而且就算在家过夜也没什么吧,我同学还都一起去别的城市旅游呢。” 楚湛就看她表演,等她吵完了才道: “我也没说你晚上十点回家就不行,我是问你去哪儿了。你如果不是做了心虚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真搞笑。” 楚见鹿装出啥事都没有的样子,就要转身上楼,却听楚湛幽幽道,“你去了律师事务所,是遇到了什么法律纠纷想打官司?说来听听,我这个当爸的没准能给你出点主意呢。” 1558章 能接受吗 楚见鹿浑身一颤,惊愕地瞪着楚湛道,“你都知道了?” 楚湛冷哼一声说: “就你那两下子,还想瞒过你爹我?” 闻言,楚见鹿气得不行,双手叉腰,“我就说律师都靠不住,肯定是李叔出卖我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就知道了。” 楚湛冷笑道: “这事你也别怪你李叔叔,谁让你运气不好,你那天去他办公室的时候,我就在暗门里站着呢。你说什么我都听到了。臭丫头,你现在挺能编瞎话的啊,还有个男同学喜欢柯如梦,我看根本就没什么男同学,是你把人家小姑娘当情敌了吧。” 楚见鹿把嘴一闭,不吭声了。 而楚湛是越想越不自在,走到她面前道,“你这丫头怎么就死脑筋呢?是准备一辈子都栽在那臭小子身上了?之前还骗我说你已经放下了,结果却把一个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当成情敌,还背后调查人家,你窝不窝囊啊?” “你别说了。” 他真把楚见鹿说得脸红了。 这件事确实是不光彩,她也觉得自己窝囊,更别提现在她爸还都知道了。 “我不说可以,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楚湛掰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沉声道,“你告诉我,你调查柯如梦之后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 楚见鹿低下头道,“我还能做什么啊,我就是想知道,她和左惟爱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我告诉你,他们是怎么回事吧。” 楚湛也不瞒着楚见鹿,直说道,“柯如梦和左惟爱考进了同一所大学,等正式开学之后,他们就是同学了,有可能会天天见面的那种同学。” 闻言,楚见鹿的身体僵住。 每天都见面? 她一想到就受不了。 “怎么,你现在后悔了吗?”楚湛一看她的表情就来气,“当初你填志愿的时候,我和你妈轮番劝你,让你想好了再选,结果你执意还是选了北城大学。” 当初他就怕楚见鹿将来会后悔,所以一直劝她慎重,可她却是铁了心。 “你那时候说,你想离开沪城到一个新的环境,这样你也能开始新生活,忘了你在沪城忘不了的人。” 楚湛低笑一声说: “不管你这话是不是真心的,我是真信了。我以为你真的可以忘了左惟爱。但现在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如果舍不得他去北城,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知道吗?” 总不能她再复读,再重考一次。 北城大学是国内最顶尖的学府了,虽然沪城大学也同为百年名校,这两所学校的综合实力不相上下,但让她放弃北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重考,那不是天方夜谭? 付出了那么努力考上的大学,有不念的道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作为父亲,他不希望她到了北城却还心心念念地想着那小子, “谁和你说我要后悔了。” 楚见鹿红着眼眶说,“我不后悔。” 闻言,楚湛盯着她看了半晌,顿住后道: “你去北城念书,就等于要和左惟爱分隔四年。这四年里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或许这四年中,他就和他哥哥一样,找到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到时候你和他,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 沉默片刻,楚湛又接着说: “你现在说不后悔,那你告诉我,你能接受得了这样的结果吗?” 对他来说楚见鹿找谁当他女婿,只要她喜欢就好。可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因为感情受伤。 他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楚见鹿应该说的那一声“能”。 另一边。 莫婉一个人往小区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喇叭。她皱起眉头回身,看到一辆很高级的轿车停在路边。 她有些疑惑,这人谁啊?干嘛对她摁喇叭?开这么好的车,素质不应该低吧。 这时,车窗摇下,露出少年的脸。 她愣住,“是你。” 陆云深对她笑着道,“是我很意外吗?” 莫婉也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路过这里。” “不是路过。” 陆云深抬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公寓楼,顿了一下道,“宋先生在家吧?我今天是想来看他的。” 闻言,莫婉脸上淡淡的笑意僵住。 “我还没回去,也不清楚他在不在。”她低声说。 比起大半年前,陆云深察言观色的能力要强了很多,他看出莫婉提到宋特助时的不自然,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然后说,“你和宋先生是真的兄妹吗?” 莫婉身体一僵,看着他想说什么,陆云深举起右手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肯定要说关你什么事。我就是随便一问,你别放在心上。” 闻言,莫婉垂下眼眸,轻声说: “我知道你这么问没有恶意,其实大家都很奇怪我和他的关系吧。” 说着她又自嘲般笑了一下,“果然啊,我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妹妹。” “还真不是?” 陆云深怔住。 之前学校开升学家长会,宋特助作为莫婉的家长参加。当时就有人问他,为什么莫婉会和他的姓氏不一样,他对外的解释就是莫婉随她母亲的姓,而他随父亲的姓。 虽然这个说法还是让人充满好奇,但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可现在听莫婉的口气,就好像她和宋特助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我也从学校毕业了,有些事就算说出来,也不怕别人议论了。” 莫婉想着什么,缓缓道,“其实我从小生活在日/本,是因为被人绑架。当地的一伙罪犯把我控制在一个足疗店里,让我当苦力干杂活。但不管怎么样,我侥幸能健康地长到十七岁。” 比起被发卖,她吃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在她的所有同伴中,她已经算是幸运的那一个。 而陆云深听到这里已经震惊了。 “十七岁那年,他们商量着要卖掉我,说再不把我卖一笔价钱,我的年龄就太大了,不会有人要了。当时我是想好,与其被卖掉,还不如拼死一搏,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逃走。” 她低下头轻声笑着说: “如果真的付诸行动,那我的下场一定是死无全尸吧,或者比那更惨。但就在那一年,上天再一次眷顾了我,控制我们的罪犯落网,而我被送回了国。”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会儿,回忆着什么,嘴角的笑意变得温暖起来。 “回到国内之后,我才知道我有一个姐姐。而我能得救,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如果不是她向警方提供我的信息,我不会那么及时地获救。” 莫婉垂着眼眸,眼里又盛满了哀伤,“姐姐原本是我唯一的依靠,可我见到她时,她已经重病。没过多久她就因为癌症离开了人世,而在临终前,她把我托付给了宋先生。” 听到这里,陆云深总算明白她和宋特助的关系。 原来是因为故人的托付,宋特助才把她当做妹妹,一直照顾她。 “宋先生是好人,除了姐姐之外,我再没见到比他更温柔的人了。” 莫婉微笑着说,“但他的心里只有我姐姐。” 陆云深的目光变得复杂,他看着莫婉,停顿了片刻说,“所以你之前说你喜欢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宋先生?” “没错。” 这原本是她不肯对旁人说出口的秘密,可现在她却坦然地承认。她不想再隐瞒下去,不想做那个男人一辈子的妹妹。如果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她,她也受不了用这种方式待在他身边,她一定会走火入魔的。 “原来真的是他。” 陆云深喃喃地说着,然后对莫婉道,“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你已经考上大学了,他知道了很开心吧。” 莫婉笑着淡淡道: “是啊,他很开心。” 因为她出色的声音条件和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她通过了艺考,被一所公立艺术院校的流行演唱专业录取。宋特助知道这件事后,说一定要帮她庆祝,可她除了期待大学生活之外,内心却只剩下惆怅。 “我考上的学校是一座海滨城市,在全国的最南方。那里离沪城很远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难过。 如果她去了那里,就离宋先生更远了。 大学四年后,她还能回来吗?又是以怎样的身份回来呢?而宋先生也早到了要成家的时候,或许等她大学毕业,他都有女朋友了吧,弄不好都直接结婚了呢。 1559章 男闺蜜 “你们女生真的很奇怪。” 陆云深看着莫婉,忽然皱眉道,“你喜欢他,那就追他啊。趁着你还没走,你还不抓紧时间把握机会。” “追他?” 莫婉诧异地看过来,然后嗤了一声说,“怎么追啊。” “还用我教你吗?” 陆云深有些无语地说,“你可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啊。人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比你们这种条件,更容易培养感情的吗?” 闻言,莫婉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她把自己代入到电视剧里的桥段中,什么洗澡时没拿毛巾,什么换衣服时没关门—— 还是算了吧。 以宋先生的性格和为人,遇到这种情况只会避之不及。她要是真这么干,他还不得真搬出去? “不行啊。” 她倒真把陆云深当成一个男闺蜜般的角色了,苦恼地说,“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被诱/惑的人,而且我也是很认真的,我怕他以为我很轻浮,就彻底不理我了,那就完全没戏了啊。”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绝对尴尬懊悔到要撞墙。 陆云深直翻白眼道: “你是白/痴吗,让你和他培养感情,没让你色/诱他。你得让他忘了你姐姐,而且还要让他知道,你和你姐姐是两个人,你也不比你姐姐差。他现在不愿意回应你,你就不要逼他回应你,否则只会让他越来越抵触你。你可以用些计谋,不能太直接,也不能太隐晦,懂了吗?” 莫婉看着他,有些不服气道: “你说得明白,但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你就说我该怎么做吧。” 陆云深心生一计,对她勾了勾手示意她凑过来。莫婉迟疑着凑过去,心想这小子能有什么好主意,结果听他说完后却是眼睛一亮。 与此同时,公寓阳台上。 宋特助看着停在路边的这辆黑色轿车,俯身在车窗边的那个身影,不正是莫婉? 看到她凑到窗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和坐在车里的男人之间姿态暧昧,好像是在接吻。 半晌后,莫婉才直起身,还对着坐在车内的人笑着说了什么。 宋特助眉头微皱,这辆车价值上百万,开车的人肯定很有钱,但莫婉是怎么认识的这样的人?她还只是一个学生。 他不是担心她谈恋爱,而是担心她被别有用心的人骗了。 现在有些积攒了一定财富的男人,就是喜欢欺骗像莫婉这样年轻的学生。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那他祝福,但他就怕对方只是在玩弄莫婉的感情。 十分钟后。 莫婉用密码打开电子锁,陆云深和她一起走进玄关处。 宋特助走过来,看到他们后愣了一下。 这么看,刚才和莫婉在楼下说话的男人,原来就是陆云深?知道是陆云深,他反而放心了一些。 “宋先生,你在家啊。” 陆云深一看到他就露出热情笑容,把手里的礼品袋递过来。宋特助接过后望着他微笑道: “你怎么还带了礼物?” “之前你和邵大哥这么照顾我,我哪好意思空手上门。” 陆云深摸了摸后脑勺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瓶红酒。” 宋特助打开一看,发现是珍藏版的拉菲。“这还不贵重?” 陆云深嘿嘿笑着不甚在意地说,“反正是韩圣江的酒,再贵也没事。他酒窖里有一百多瓶呢,我就随手拿了一瓶给你。” 宋特助听到陆云深还是直接叫韩圣江的名字,有些担心陆云深和韩圣江相处不好会吃亏,但这些也轮不到他来操心,毕竟这是陆云深与韩家之间的事。 “对了,刚才是你和小婉在楼下说话?” 他想着什么,又道。 闻言,陆云深却是眸光一闪,他看了一眼莫婉,然后对宋特助说,“不是啊,我们是在单元楼门口才碰到的。” 宋特助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不是? 陆云深还当着他的面询问莫婉: “你刚才在楼下和人说话了?谁啊?” 莫婉做出有些烦的样子,侧过头说,“我没和谁说话啊。” 然后,她对宋特助点了点头,“你还没吃饭吧?那我就先去厨房做饭了。我回来的时候买了菜。” 宋特助想叫住她,但陆云深也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她走进厨房。 陆云深把宋特助拉到书房,压低声音对他道: “您刚才是看到一个开豪车的男人在和莫婉说话,对吧?” 宋特助沉默了片刻,才看着陆云深说,“我以为是你。” “不是我啊。” 陆云深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今天是走路来的。” “是这样。” 闻言,宋特助内心又担忧起来。他对莫婉的私事不好多问,但他又很关心她,担心她遇人不淑。 “但我看到和她一起说话的那个男人了。” 陆云深观察着宋特助的表情,故意压低声音,好像有些神秘地说,“虽然我只看到了一个侧影,但那个男人一看年纪就挺大了,好像有四十多岁了吧。” “四十多岁?” 宋特助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眸光却是一沉。 “嗯,而且他还伸手摸莫婉的脸,那动作怪油腻的。” 陆云深缓缓道,“但我看莫婉却没有抗拒,好像真的很信任他。宋先生,你还是找个时间和莫婉谈一谈吧。” 因为陆云深刚好赶在饭店来,所以宋特助就留他一起吃晚饭。莫婉的手艺很好,陆云深对宋特助笑道,“宋先生,你有这样的妹妹,每天都可以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让人羡慕啊。” 等陆云深走后,宋特助一个人想了很久。 如果真像他想的一样,莫婉是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恋爱,他真的不放心。 “小婉,有空吗?” 片刻后,他敲了敲莫婉的房门。 1560章 危机感 以前不论宋特助有什么事来找莫婉,她都会很快答应,但这次不同,宋特助就听见房间里一阵动静,好像是莫婉手忙脚乱地在收拾什么东西,然后她才打开门,神情中仿佛有些慌张。 “宋先生,你找我?” 她两只手背在身后,似乎有点紧张,而且很不希望宋特助进她房间的样子。 宋特助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孩子是真的谈恋爱了? “你在忙?” 他压下内心的担忧,尽量平和地问。 莫婉低下头,支吾了一会儿,“我在和同学打电话,其实也没什么事。” 宋特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 他更是担心了。 如果莫婉是和同龄的男生谈恋爱,那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地瞒着。他之前和她说过好几次,只要她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也值得她喜欢,他都会支持她的。 可现在她的态度实在怪异,反倒坐视了他的猜测。 难道莫婉真是被社会上那种人骗了? 想到她之前的不幸经历,宋特助就怕是有人利用了她缺爱的弱点,欺骗她的感情。 “小婉,你来我书房,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停顿片刻,宋特助低声道。 莫婉愣了一下,好像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和他去了书房。 宋特助给莫婉热了一杯牛奶,端进来递给她,让她坐下后才斟酌着开口: “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是谈恋爱了吗?” 闻言,莫婉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光芒。 他会问这个,这说明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在意她的吧? 但抬起头的时候,她却是一副防御般的姿态,“没有啊,宋先生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宋特助放柔声音说: “我问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真的有了喜欢的人,我会支持你的。我只是怕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你想找人倾述,你可以对我说。” 听他这么说,莫婉心里来气。 这男人真是的,还说什么她有喜欢的人他会支持她,那如果她喜欢的人就是他呢,他准备怎么支持?他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一直都在他身上吗?现在还以为她之前的告白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呢? “我是有喜欢的人了。” 她看着宋特助,干脆道。 宋特助的眸光一滞,然后他笑道,“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莫婉顿了顿,问: “不是和我同龄的男生。” 闻言,宋特助心里一沉。 不是同龄的男生,那就真是陆云深说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了。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今天开车在楼下和你说话的那位?” 他低声道。 莫婉想到陆云深对她说的话,故意有些不好意思般一笑,低下头道,“是啊。虽然他年纪大我一些,但很温柔体贴,而且非常绅士,品味也好。” 这听上去,怎么这么像传说中以套路玩遍情场的渣男? 宋特助听了差点心梗,他目光复杂地望着莫婉道: “所以那个人真的四十多岁?” 莫婉惊讶般张开嘴,“你怎么知道?”说着她好像想到什么,跺脚道,“一定是陆云深说的,我就知道他看到我了。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宋特助现在的心情是五味杂陈,他真有种自己家的白菜被猪觊觎的感觉,而且那要拱他家白菜的还不是普通的猪,是大野猪,弄不好长着獠牙的那一种。 那水灵灵的白菜要是被大野猪拱了,没两下就被嚼烂连渣都不剩了啊。 他可是答应过莫嫣要好好照顾她妹妹的,要是莫嫣还在世,也肯定要过问这件事。但他却忽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抹异样,他对这件事的关心,真的只是因为他对莫嫣的承诺吗? “陆云深只和我说,你和那位我没见过面的男士举止有些亲密。” 沉默了半晌,宋特助有些艰难地说,“小婉,我这么问有些越界,但那位男士和你相处的时候,经常这么动手动脚的吗?” 莫婉呵呵一笑,好像没心没肺似的说: “也不能叫动手动脚吧,我说过他还挺绅士的。他就是因为缺爱,才有肌肤饥渴症,特别喜欢和我黏在一起啦。” 宋特助听完差点要晕倒,肌肤饥渴症?黏在一起? 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个色眯眯的中年油腻大叔形象。 “他真的特别喜欢粘人,自从他追求我之后,就总是问我能不能和他一起睡。” 莫婉不动声色地看着宋特助的脸色,语出惊人。 宋特助惊愕地问: “你答应他了?” “没啊,还没答应。”莫婉就像真缺心眼一样,还在傻笑,“你别误会啦,他说的和我一起睡,不是那个意思。” 宋特助都懵了,“那还能是什么意思?” 都是男人,他反正是想不到一个大叔对年轻女孩说要一起睡,还能有什么高大上的意思,难道是想一起躺在被窝里,探讨人生理想?这说出去根本没人信。 “他说他有睡眠障碍,已经失眠很久了。和我初遇的时候,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嗅到了我发间的香味。那一刻他就知道,只有我躺在他怀里,他抱着我就能入眠。” 莫婉笑着说。 而宋特助已经是浑身起鸡皮疙瘩,看来他的判断没错,这果然是想要骗年轻女孩的渣男无误啊,哪个正经男人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之前他给我发信息,说他在酒店开好了房,问我能不能过去陪他,这样他才能睡得好。” 莫婉见宋特助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又加猛料道: “不过那时候我还在备战艺考,所以就没答应他。我可是答应过宋先生要考上大学的,不能因为谈恋爱就把学业更荒废了。” 听到这里,宋特助不知道是该夸她懂事,还是说什么好。 最主要的是,她考上了大学也不能答应这种男人啊。 “小婉,我很认真地和你说,你不能再和他交往。” 半晌,宋特助看着莫婉,沉声说。 莫婉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不能了?他对我很好啊。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有喜欢的人,你就会支持我的吗?” 宋特助垂下眼眸,微微皱着眉头道: “我是说过会支持你,但这种人很可能是骗子,他不值得被你喜欢,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 莫婉红着眼眶,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在感情上只有被愚弄的份?你觉得,我的所有喜欢都很幼稚对吧?” 宋特助见她好像要哭,有些无助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小婉,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我担心你没有经验,会吃亏。”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阴暗面。” 莫婉抽了一下鼻子,定定地说,“我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宋特助陷入沉默。 “之前我向你表白,说我喜欢你,你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成孩子,你根本就没认真考虑过我。而且,你心里还想着姐姐。” 莫婉握紧拳头道: “那段时间你一直躲着我,就是想让我把这件事忘了。好,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回应,那我真的可以强迫自己忘了你。之后,我遇到了他,可你却又说,我是被骗了。” “小婉,我没有——” 宋特助想说什么,却被莫婉打断。她看着他道,“你说我不能和他交往,为什么?是因为他和你一样,年纪都比我大?你担心我会被年长的男人耍了?” “我不是说所有年长的男性都不适合你,但从我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我怀疑他对你不是认真的。” 在她的逼问下,宋特助只能道: “你有没有想过,他比我还大这么多,按理说这个年纪的男人都应该结婚了吧?除非是一些特殊情况的男人。可他开那么好的车,显然很有钱,你觉得这种有钱人,身边会缺合适的女人吗?但他却找了你一个才不到二十岁的学生,你们的生活本来应该没有交集。他显然不是通过正常自然的渠道的认识你的,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莫婉双手抱胸,盯着他道,“宋先生,你不也是三十多了还没结婚,而且你也不缺钱,我也可以觉得你有问题吗?” 宋特助无奈地说: “但我没有去和二十岁的学生搭话。”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男人一超过三十岁,就没有勇敢追爱的权利了?” 莫婉不服气道。 宋特助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用纸巾轻轻擦着镜片,缓缓说,“我连他人都没见过,就直接下定论,确实有些偏颇。这样吧小婉,你找个时间约他出来,我想和他见一面。” 听到这里,莫婉心里咯噔一声,真的有点紧张了。 陆云深那狗头军师只和她说,如果宋先生但凡对她有一点意思,听到她找对象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都会有危机感的,她就可以借着他的危机感发过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宋先生说要见她那个子虚乌有的男朋友,怎么办?根本就没这么个人,她上哪儿去约人? “这样不太好吧。” 她尴尬地说。 宋特助见她的表情,还以为她是怕自己见面会影响她们的感情。见她陷得这么深,他心情更加沉重。 “你放心,我不会说任何没有分寸的话。” 他沉吟着说,“我向你保证,就算我对那位男士真的有意见,也绝不当着对方的面说,可以吗?” 莫婉犹豫着想要拒绝,可她怕自己再拒绝反而引起宋特助的怀疑,只能先勉强点了头。 回到自己房间后,她赶忙拨通陆云深的号码。 陆云深先是没有接,她又打了两遍对方才接起道,“什么事这么急啊?我刚到家。”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宋先生好像真的相信了。” 她压低声音道,“但他现在说要见我那个男朋友,怎么办?我糊弄不过去。” 陆云深一听,噗嗤一笑道: “那你就让他见呗。见到真人,他反而更会有危机感。” “可我上哪儿找人啊?” 莫婉真是急死了。 “没事,我帮你。” 陆云深眼珠子一转,却笃定地说。 1561章 做戏 “你确定这样不会露馅?” 莫婉推门走进包厢,看到坐在陆云深身边的男人后,顿了一下说。 “不会的。” 陆云深看她一眼,介绍身边的人道,“他姓赵,你叫他赵哥吧。他是韩氏的员工,放心,都是自己人。” 叫了一声赵哥,莫婉见对方有些无奈好像是被硬逼着来的样子,忍不住又对陆云深说,“你不会硬拉着赵哥来的吧?” 毕竟是这种无聊的破事,是个人都不想参与,她理解这个男人的心情。 莫婉原本也想过干脆和宋特助坦白算了,但一想到坦白之后,宋特助肯定只会更加避着她,甚至觉得她就是在胡闹,那她和他就一辈子都不会有进展了。或许只有陆云深出的这一招,能让事情变得如她所愿。 如果最后事情败露,而宋特助仍然只是拒绝她,那她也就认了。她会自己离开宋特助身边,不再去打扰对方。但现在,她想最后努力一把。 “哪有。” 陆云深笑呵呵道,“我和赵哥说好了,只要他演好这个角色,我就给他的年终奖再加一个数。” 闻言,赵哥也对莫婉笑道: “副总裁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做好。” 莫婉听了一怔,看着陆云深半晌,陆云深都有些发毛,摸了摸后脑勺道: “你看我做什么?” “我就是有些意外。”莫婉顿了顿道,“连你都当上副总裁了。” 虽然她也没说什么,但陆云深总觉得,她的言下之意是连你都当了副总裁,那韩氏集团还不得完/蛋了? “我为什么就不能当副总裁了?” 陆云深拍着桌子抗议道,“不信你问赵哥,我完全胜任这个职务的好不好?” 莫婉看向赵哥,对方还真挺认真的点了点头,“就连董事长都在会议上说,副总裁的表现比他期待得更好。” 听赵哥提到董事长,陆云深却是嗤了一声,“提他做什么。” 看到对方的反应,莫婉若有所思。看来陆云深和他生父之间的关系,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善啊。 “那现在就开始预说正事吧。” 陆云深岔开话题,拿出笔记本电脑,对莫婉道,“你都对宋先生说什么了,赶紧告诉我们,我把这些记下来做成资料,等见面的时候,让赵哥照着说。” 莫婉愣了一下,然后赶紧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把赵哥描述得挺好色的,喜欢说一些肉麻的话,有点不正经。” 赵哥听了只能苦笑,看样子他已经被人当成一个妥妥的渣男了啊,这就是所谓的躺着也中/枪吧? “到时候宋先生肯定要问赵哥一些个人信息,像是婚姻情况,在哪里工作之类的。” 陆云深摩挲着下巴,想到什么对赵哥笑了一下道,“你到时候实话实说就行了。” 莫婉怔住,不禁问道,“直接说实话可以吗?不用编个假身份?” “你傻啊。” 陆云深看着她,撇嘴道,“宋先生虽然名义上只是特助,但他在左氏集团就等于是左愈的副手,他要是想调查一个人,假身份能骗得了他?那不一查就露馅了吗?” 莫婉的眼睛却是亮起,“露馅那不是更好?这样他就知道,和我交往的人是一个身份都造假的骗子,那他不是更着急了吗?” 陆云深双手抱胸,挑眉道: “你脑袋有时候也挺灵光的。” “可这样的话——”莫婉想到什么,望着赵哥,有些不好意思道,“就当我没说吧。” 她也不想让帮忙的赵哥真被宋特助误会成骗子,毕竟赵哥也是在韩氏这样的跨国集团工作,肯定也很在乎脸面吧,被当成骗子那也太委屈人家了。 “我没关系。” 赵哥却是笑道,“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家室,不怕这个。公司那边有副总裁在,我也不担心。” 陆云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莫婉道,“我既然找他来就肯定不会出差错的。” 一天后,希悦粤式餐厅。 宋特助缓缓推开包厢的门,看到已经坐在里面的中年男人和莫婉后,眸光微沉。 “您好。” 赵哥站起身,主动和宋特助握手。 “请坐吧。”宋特助和气地颔首,目光在瞥到男人坐下后,莫婉靠在对方肩头的姿势后,却是顿住。 “小婉,你哥哥还在呢。” 而男人拍了拍莫婉的大腿,明明很受用却故意用眼神瞥自己的样子,也让宋特助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这家伙一看就有些轻浮。 但宋特助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拿起菜单,这时莫婉道,“我们已经点过了。他经常带我来这家餐厅吃饭的,对这里很熟悉,所以今天就让他做主点菜,好不好?” 宋特助抬起头,笑着说: “那不错。” 虽然按照社交场上普遍的礼节,这种场合应该等双方的人都到了才能点餐,但对方不按照这个做,或许也只是想做东道主安排罢了,也说得过去。 等侍者把菜品都端上之后,三人吃了几口,宋特助就对赵哥道: “不知您贵姓?” “我姓赵。” 赵哥看着他,有些夸张般笑道,“小婉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吗?我叫赵芒。我今年已经四十八了,你叫我赵大哥就行。” 宋特助听了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都四十八了?还让自己叫他大哥? “我还是叫您赵先生吧。” 顿了片刻,宋特助对赵哥微笑着说,“不知您在哪里高就呢?” “这个小婉也没和你说过啊,”赵哥把手里筷子一放,好像特别骄傲似的说,“我家里就是开煤矿的,因为积攒了一些家底所以就到沪城这边做生意,搞投资。” “我可以问具体是哪方面的投资吗?” 宋特助看着他说。 “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投资,就是投资一些电影电视剧啊。很多女明星我都认识呢,还有一些不太红的小艺人。说实在的,这个圈子真是太乱了,而且那些女的啊,还都没有我们小婉长得漂亮。” 赵哥笑得就很油腻,一旁的莫婉都佩服他的演技,明明之前正常说话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现在整个人的气质完全都变了,就像是专业演员。 现在别说宋先生,就连她都有点受不了他这轻浮的态度。 宋特助微微垂下眼眸,顿了片刻才道: “您应该还没有结婚吧。” 说到这个,赵哥看着莫婉,“小婉,你怎么什么都不和你哥说,听你哥的口气就好像我是有好几个女人,还跟你厮混似的。” 莫婉有些紧张般道: “赵哥,你说什么呢,我哥也是关心我们的情况,才问这个的。” 赵哥的态度却是有些冷淡下来,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窜车钥匙,开始把玩起来。 “我没结过婚,没老婆没包二/奶,就小婉这一个恋人,这可都是正大光明清清白白的。现在也不是封/建社会了,婚恋可是都讲究男女平等,你也不能觉得是我占了小婉便宜吧?” 宋特助的脸色还和来时一样,但莫婉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对赵哥的印象已经非常不好。 那眼神冷静的可怕,可莫婉就是觉得,他已经被触及了底线。 “赵先生,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他淡淡道。 赵哥看着他,笑了一下说,“现在就谈未来不太好吧,小婉不是还要读大学吗?” “那你是没想过这方面的事了?” 宋特助的声音不大,口吻也很平缓,但就是让莫婉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她今天算是见识到宋特助认真起来的气场了。 怪不得他能成为左愈的副手,这个男人也有他的锋芒所在。 “不是啊小婉,你不是说,想让我请你哥哥吃一顿饭吗?怎么还问起这些事来了呢。” 赵哥没有回答宋特助的话,而是对莫婉道。 莫婉表现得十分为难,“我哥也是关心我,他没有别的意思——” “小婉,你先别说话。” 宋特助在这时开口,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只是平静地盯着赵哥道: “你要是对未来没有什么计划,那就请说一下现在你对这段感情的看法。” “看法?” 赵哥靠在椅背上,仍然是一副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笑道,“我不像你这样的社会精英,对什么事都有看法,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如果你真心喜欢小婉,肯定会为她今后的人生考虑。” 宋特助沉声道: “我指的不是让你和她结婚,而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还这么年轻,你能否对她负责。” 虽然现在说对一个女孩负责,好像是很老旧的思想。 可在他看来,如果一个男人是认真地开始一段感情,那就要去考虑这些,这样才是对女孩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尤其是这种一方年长的情况,绝对要考虑这一切。 宋特助自己也过了三十岁,他知道三十以后的男人要承担的更多,也不再像年少时那般容易被激情所困。过了这个岁数的男人如果不肯为自己的恋人着想,那除了天性自私之外,就是没认真的表现。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吧?” 赵哥却只是避开宋特助的视线,好像有几分漫不经心地说,“我就是想珍惜当下,对小婉来说也是这样吧。” 宋特助看向莫婉,那目光让莫婉心里一颤。 她无比强烈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是真的关心她。 他是真的怕她受伤,怕她被骗了。 “我,对不起,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让宋特助很生气,但按照剧本,她必须这么说。 1562章 偷拍 宋特助看了莫婉片刻,才道: “先吃饭吧。”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莫婉却仿佛从中听出他的情绪。 一顿饭吃完,因为被宋特助盯着,赵哥只能自己开车走了。莫婉正准备从餐厅一个人溜走,先和陆云深汇合商量后再回去面对宋特助,却在后门被宋特助堵了个正着。 “你是在躲着我?” 宋特助看着她,皱起眉头道。 莫婉低下头,有些不敢面对此刻的他,支吾道,“不是,我就是想——” “想去找那个男人?” 宋特助平静地说。 莫婉咬了一下嘴唇,寻思既然演到这一步了,那就干脆把戏演完。她抬起头道,“我是想去找他。你说好吃饭的时候,不会问不该问的话。” “我刚才问的那些是不该问的吗?” 宋特助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小婉,你陷进去了。” 莫婉顿住后说: “你真的觉得,我不能和他交往?” 闻言,宋特助低头笑了一下道,“我是不明白你看上这个男人的什么了。” 不论怎么看,这个叫赵芒的男人都很轻浮油腻。莫婉并不是没有社会经验,以前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长大,她应该接触过很多像赵哥这样的男人,按理说这应该是她最讨厌的类型才对,可为什么她却反而迷上了对方? 宋特助越想越觉得严重,这就说明那个赵哥是操控人心的高手,他肯定是用了什么办法,把莫婉骗得团团转。 而越是这样有心机的男人,对现在的莫婉来说就越是危险。 他怕她越陷越深,最后却摔得粉身碎骨。 “刚才在饭桌上你都听到了,他根本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宋特助缓缓道,“你觉得他这种状态,是认真喜欢你的吗?他是值得你喜欢的人吗?” 莫婉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就在她想向宋特助坦白真相时,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对宋特助说我去接个电话后,就逃也般离开。 宋特助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 “怎么样?没露馅吧?” 听到陆云深的声音,莫婉缓过劲来,低声道,“演得太成功了。” 太成功了,以至于她都害怕起来。 等宋特助知道她们是演戏之后,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被耍了?可她的本意,真的不是要欺骗他,她只是想得到他。 另一边。 追悼会现场。 唐君瑶一身端庄沉重的黑衣,站在前来悼念的人群中。 吴莹莹是在单亲家庭长大,但她和母亲关系的不好,似乎是两人都不能互相理解的原因。 就连她最后的遗书中,也只提到了母亲一句话,那就是感谢母亲对她的养育之恩,但她活得实在没有了希望,她没有勇气再活下去,对不起。 今天在现场,唐君瑶见到了吴莹莹的母亲,对方只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却显得十分苍老。 而这场追悼会,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做悼念吴莹莹的演讲。因为吴莹莹生前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也没有恋人,甚至没有和她关系亲近的前辈。 至于吴莹莹的母亲,她只是沉默地站着,好像光是站着就用尽了所有力气。 在一片沉默声中,追悼会悄然进行,又悄然结束。唐君瑶甚至有些恍惚,一个人的身后事会是这样安静简单吗? 而活着却是那样的喧嚣。 转身离开会场,她遇到温潇。 “左夫人,你也来了。” 她轻声道。 温潇看到她,站住脚步后低下头说,“我和吴莹莹也相识一场,虽然只是点头之交——” 说到这里,温潇的话语顿住,敏感地看向身后。 一道闪光灯亮起,唐君瑶脸色一变,大声道,“这是追悼会,不能拍照!” 而拍照的人被她们发现,早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唐君瑶气得只能喊来保安。 温潇皱着眉。 这场追悼会不许任何媒体记者入内,但现场却有人偷拍。 偷拍的人想得还是能拍下明星的照片,然后发到网上蹭热度赚流量的钱吧。 可这样对被悼念的死者来说,实在是太不尊重了。 “所以我最讨厌的就是狗仔了。” 片刻后,唐君瑶叹了口气说,“他们每天做的都是挖别人的隐私,而且现在的舆论环境,只要哪个明星被挖出一点小过错,或是被人造谣,就被往死里喷。而且很多时候,我们根本没错,就被铺天盖地的猜测和唾沫星子淹没了。” 这个时代造谣的成本出奇的低,而辟谣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温潇也是感慨道: “你们明星也不好当啊。” 一个小时后。 她们被偷拍到的那张照片就又登上了热搜,话题词就是唐君瑶和温潇一起现身追悼会。因为温潇不算是娱乐圈的人,所以这个话题词下讨论温潇的人倒是不多,但唐君瑶却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追悼会不是不对媒体开放,现场一切都保密吗?这女人怎么又上热搜了,她自己找人拍的吧,就是想立自己善良的白莲花人设吗?烦不烦人。” “业务能力不怎么样,人倒是爱蹭。” “求求唐大顶流放过吴莹莹吧,人家都死了还要被她蹭热度。” “就这一件事,唐君瑶上几次热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尽的人是她呢。” “请唐女士给自己积德,别再用这种恶性事件作秀。” “唐君瑶如果还有点良心,就别再打扰死者和死者家属。” “这是追悼会,不是她走秀的红毯。” 一时间,微博上又充斥着针对唐君瑶的恶评。唐君瑶看到这些评论后,只是垂下眼眸。 “没事的君瑶,这件事我们会发声明澄清。” 梦姐见她心情不好,劝慰道,“是有人偷拍,我们会说清楚的。” 1563章 倾述 闻言,唐君瑶抬起眼笑了一下道,“不论我们怎么解释,那些人都不会相信的。” 她出道这几年来,被黑的经验有过太多。 一开始她还很在乎地回应,想要认真辟谣,可后来她就发现那些想黑她的人在乎的根本不是真相,只是想要在她身上发泄情绪的快意罢了。 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质疑是作秀,是在撒谎。 这次也是一样。 她也不感到委屈,因为她什么都没做错,他们要误解就让他们误解去好了。她当明星不是为了获得所有人的喜爱,只要能做好自己的事,那就任他们说去吧。 即使是被质疑她参加追悼会的动机,她也没有心寒。 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去现场悼念吴莹莹。 “不过这些人为什么就这样讨厌我啊。我去参加追悼会,他们说我是作秀蹭热度。我要是不去参加,他们肯定又要说我是冷漠,在他们眼里,我就横竖不是人呗?” 唐君瑶支着下巴道。 梦姐叹了口气说,“人红是非多啊。” “但这次事关吴小姐的追悼会,为了她也要澄清。”唐君瑶认真地说,“那个偷拍的人找到了之后,一定起诉他。不能再让那些无良媒体肆意消费死者了。” 梦姐点头。 很快,唐君瑶所在的经济公司官方账号就发布了声明,澄清了那张照片的传出是偷拍者所为,并非网上流传的是唐君瑶请人在现场拍照,并称要追究造谣者的责任。 声明一经发出,网上倒是安静了一些。 但评论区还是有唐君瑶的黑粉说,哪来的什么偷拍者,她就是作秀吧,想通过吴莹莹的死证明自己多善良,但实际上吴莹莹会走上绝路,也都是唐君瑶逼的,如果不是唐君瑶之前的“辟谣声明”让吴莹莹被全网嘲,她根本就不会自尽。 唐君瑶的粉丝和很多路人都在回复里骂这个人。 “你这种三观,真的不适合在地球上待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吴莹莹为什么会自尽,她的遗书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是被那人渣逼的,你不去怪那个渣男,却来怪唐君瑶,真的没救了。” “先不说别的了,就说唐君瑶是顶流,她犯得着要在这种事情上找存在感吗?她每年参加的各种活动,都是普通的女艺人摸不着边的,她根本不用这么蹭热度。别把人家想得太不堪了。” “你说她要立白莲花人设,那就是你自己内心阴暗便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唐君瑶不能拥有人性中基本的善良,和对一个含恨而去的死者的基本尊重?将心比心,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如果身边有认识的人这样离世,我们都会去参加追悼会表示哀痛的。女明星也是人,请不要污名化她们。” “在这件事上,君瑶姐什么都没做错。所谓的霸凌传闻确实是往她身上泼的脏水,当时网上多少人黑她,她凭什么不能出来自证清白?按照你的逻辑来说,她就应该认了?那如果你什么都没做错,却被全网的人骂,你会不会为自己辩解?” “大家会帮君瑶姐说话,是因为她被冤枉了,正常人都看不下去。而吴莹莹最后会选择自尽大家都很遗憾,可在她用遗书曝光经纪人钱天的所作所为之前,大家不知道钱天对她做了什么,君瑶姐也不知情。”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如果君瑶姐在吴莹莹生前就知道吴莹莹遭遇了什么,她会帮助吴莹莹。我所看到的君瑶姐,就是这样的人。” 在一片骂声和反对声中,这名楼主在楼层中进行回复,“搞笑吧,你们还真的相信唐君瑶是白莲花啊?这个圈子里哪有什么善良的人,唐君瑶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了,她对这种事只会见怪不怪。就她那个富少老公,你问问她是怎么攀上的,她敢回答你吗?” 有狠多粉丝看到这条回复,都气愤地@经纪公司的账号,让他们起诉这个人造谣。 与此同时。 洛翼看到这句话,目光一沉。 “律师,就拜托你和你的团队了。” 他对正在截图取证的律师道。 “这些言论都已经构成造谣的事实,我们都会处理。”律师对他颔首。 洛翼沉声说: “绝对不能放过这些人。” 这群家伙在网上造谣,什么成本都不用付。只要有一个键盘,他们长了手就能打字是,什么污言秽语都打得出来。明明丝毫不了解真实情况,就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臆想当成真理。 而像唐君瑶这样的明星,就成了他们发泄负面情绪的靶子。 别的明星会怎么处理这种事他不管,但他不会看着自己爱的女人被人中伤,却坐视不管。 左氏集团。 董事长办公室。 左愈收起桌子上的文件,对刚好进门提醒他半小时后要开会的宋特助道,“今晚我和史密斯先生的约见被推后了,他刚才给我来了电话,说因为洛杉矶的风暴,他乘坐的航班已经被取消。” 宋特助点头询问道: “那您今晚就不留在总部了?” 左愈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后看了他一眼说,“是我的错觉吗,你今天好像一直都有心事。” 闻言,宋特助愣住,然后不好意思道: “抱歉。” 左愈笑了笑道,“你虽然心不在焉,但没有影响工作。这么看,你的职业素养确实很高。” 宋特助尴尬地笑着,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表扬了,还是被批评了。 “不和我说说吗,你是有什么困扰?” 左愈看着他,好像非常亲切地眨了眨眼睛。 “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宋特助迟疑着道,“就是一点私事而已。” “我知道是私事。如果是工作的事,你不会这么发愁。” 左愈双手在下巴前交叉,看着他说,“具体是什么事呢?难道是感情方面的事?” 宋特助一怔,没想到左愈猜得这么准。半晌,他低下头无奈地笑着,“我还能有什么感情方面的事。” “那可说不定,就算是铁树也能开花,你再怎么也比铁树强吧。” 左愈微笑道。 闻言,宋特助嘴角一抽,对上左愈充满兴趣的目光,只能如实道,“其实是小婉谈恋爱了。” “莫婉啊?” 左愈倒是有几分意外的样子。 宋特助也缺个能倾述的人,既然左愈主动问起,他就坐下来打开话匣子道,“原本她谈恋爱,我应该高兴才对的,但她找的男朋友,实在是——” 他顿住,想了半天形容词,也想不出一个准确的,只能道: “那就是一个渣男。” 左愈以前从没听到宋特助这么评判过一个人,有些好奇地说,“很不靠谱吗?” “不只是不靠谱,还是一个骗子。” 宋特助沉着眼眸,冷笑了一下道,“他都四十多岁了,却表现得那么轻浮,说他不是冲着小婉年轻漂亮来的,我不信。最主要的是,他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如果连身份都是伪造的,那他说的话确实真不了。” 左愈若有所思,想到什么眸光闪烁着望向宋特助,“可你确定莫婉是被这种人骗了吗?” 他见过莫婉几次面,觉得那小姑娘其实很聪明,毕竟是从小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挣扎长大的孩子,可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温室里的花朵,想要骗她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吧? “我原本也觉得不应该。” 说到这个,宋特助皱起眉头道,“可不论我怎么提醒她,她都只是帮着那男人说话,好像是真的陷进去了。” 很多人都说恋爱会让一个人的智商变低,可像那个赵哥一样不真诚的人,难道莫婉就真的感觉不到差错吗? “原来你是在苦恼这件事。” 左愈停顿片刻,缓缓道,“其实之前我看那小姑娘,她应该是喜欢你吧。” 宋特助错愕地抬头,他没想到左愈居然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她看你的眼神藏不住心意。” 说着,左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意味,“一个女人如果真的喜欢你,那她的眼神不会说谎。” “她那时只是没接触过正常的男性,所以才对负责照顾她的我有一些依赖吧。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上次见到她也是在半年前吧。” 宋特助却是低下头。 “真的吗?” 左愈看着他,手指敲着桌面道,“那你觉得换成任何一个人来照顾她,她都会喜欢上对方?” 宋特助沉吟着不说话了。 “而且当时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她对你的感情,是很认真的。”见他沉默,左愈又继续道,“而你呢,你对她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对我来说,她就是我要照顾的人。” 半晌后,宋特助才开口: “她是莫嫣临终前托付给我的人,我把她当成家人看。” 左愈注视了他一会儿,才道,“我是觉得你们有些般配。对现在的你来说,她值得你去照顾的意义,已经不只因为她是莫嫣的妹妹了吧?” 这句话让宋特助怔住。 他想要说什么,可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那复杂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现在还喜欢莫嫣吗?” 左愈看出他眼底的那一抹松动,顿了顿道。 宋特助偏过头说: “其实莫嫣在世的最后那几天里,我对她不再是喜欢,而是惋惜。” 他觉得莫婉的人生中有太多遗憾,这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孩,本该活得更好。 如果不是那些罪恶,她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如果一切能重新来过,看她活在光明下,即使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他,他对她也仍然充满祝福。 莫嫣那双在经历过痛苦却仍然澄净的眼睛,带给他的就是这样的近乎于纯真的感触。 他唯一遗憾的就是她最后只能这么黯然离开,可无论是他还是谁,都给不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所以当莫嫣向他介绍莫婉,并把莫婉交给他时,他的内心才会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占据。 莫嫣已经来不及迎来新的开始,但莫婉还有无限可能。 他给不了莫嫣的,都可以给莫婉。 “她们姐妹长得很相似。那当你面对莫婉时,可曾有过哪怕一刻,你错把她当成莫嫣?” 左愈又问道。 宋特助恍惚了一阵,才轻声说,“没有。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很清楚她们是两个人。” “那作为朋友,我建议你认真地考虑一下莫婉。她或许就是适合你的那个人。” 左愈笑着说。 “考虑?”宋特助眉头皱着,苦笑道,“现在不是我考不考虑小婉的事了,是她找的男朋友太不合格的事。就算是我想和她谈,她也不会同意的。更何况我也——” “你什么?” 左愈靠在椅背上,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淡定道,“我看你是笨死了。” 宋特助张开嘴,不知自己怎么就被骂了。 “莫婉根本就不是那种无知少女,她可能会喜欢那么明显的渣男吗?半年前她还喜欢着你,现在就和一个四十多岁的骗子大叔谈上恋爱,还爱得死去活来,谁劝都不听了?” 左愈恨不得拿根棍子敲一敲他的脑袋,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你的意思是——” 宋特助迷迷糊糊,好像是懂了,但又啥也没懂。 “她应该还喜欢你。” 左愈笃定道。 “不可能吧,她都和——”宋特助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 1564章 点破 左愈放下翘起的腿,身体朝前倾,盯着他道,“她和那个四十多岁大叔的事,很可能只是用来试探你反应的。她或许是想知道,你对她到底有没有一点意思。” 宋特助怔着,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觉得我说错了,那就去问问她吧。”左愈微微笑着,这时他一看手表,已经快到开会时间,站起身拍了拍宋特助的肩,便走出办公室。 晚上。 莫婉一个人在厨房打开了一袋方便面,就算是她一个人的晚餐了。听到开门声响起,她诧异地回头,看到是宋特助回来后,她愣住。 “你今晚不是要加班吗?” 她问道。 宋特助放下公文包,看着她说,“原定的计划临时取消了,所以我回来吃。” 莫婉猛地想到她今天也没买菜,家里只有几袋方便面,脸上微红道: “那我,我现在去买食材——” “不用了。” 宋特助笑道,“你还没做饭吧?我们出去吃吧。” 莫婉尴尬地回头,看着已经放进锅里但还没煮的方便面,宋特助注意到她的动作,走过去一看,顿了顿说,“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吃这个?” 闻言,莫婉低下头,红着脸不说话。 “小婉,这样不健康。” 宋特助轻轻皱起眉头,想到什么后又说,“只有我在家的时候,你才会认真做饭吗?” 她都不会用心给她自己做,却用心给她做。察觉到她的心意,宋特助的心情变得沉重。 “没有啊,今天就是碰巧我忘记买菜,所以才煮面吃的。” 莫婉矢口否认,但她心里知道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宋特助不在家吃饭,她真的没有动力做饭。往往她自己一个人吃的时候,都是对付对付就过去了。 “我们走吧。” 宋特助垂下眼眸。 四十分钟后,蓝海餐厅。 莫婉用叉子切开盘子里的那块鹅肝,放入嘴里后就感到浓郁的香味,非常过瘾。但她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宋特助今天的表情和以往有些不一样,让她很在意。 他是有话要对她说吗? “小婉,你实话跟我说,你和那个名叫赵芒的男人,真的是情侣关系?” 宋特助喝了一口水,随即直接问道。 莫婉一愣,然后低下头,内心就慌张起来。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调查了赵芒的身份,发现他对我说的信息都是假的。” 见她没有回答,宋特助顿了顿,又说,“他根本不是什么家里做煤矿生意,到沪城来投资的老板。他的真实身份是韩氏集团子公司的高管。” 闻言,莫婉头都抬不起来。 “小婉,你告诉我,他真的是你的恋人吗?” 宋特助垂着眼眸,说完之后就静静地等她回答。 莫婉双手绞在一起,终于鼓足勇气道,“宋先生,其实我说和他谈恋爱的事,都是我骗你的。” 听到她这么说,宋特助却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因为她编的谎言,他担心了很久,但知道她没有被蒙蔽了双眼,他还是很高兴。 意识到自己喜悦的心情时,他愣了一下。 “宋先生,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拿这种事骗你,但我其实就是想通过这件事知道,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感觉,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如果你也对我有一点感觉,那你就一定会表现出来的吧。” 莫婉低着头,说话时带上了些许哭腔,可她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 本来就是她做错了,她要是再在宋先生面前哭,那也太过分了吧。 “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只喜欢过一个人,那就是你。我知道在你眼里,我的喜欢很幼稚,但我是认真的。” 停顿片刻,莫婉又继续道: “我喜欢你,不想一辈子只能做你的妹妹。就算被你讨厌也好,我一定要说出我的心意。姐姐说过,人只能活这一次,比起害怕失败,最重要的是不要后悔。” 宋特助眉头皱紧,他没想到她是这么执着。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沉默半晌后,他问道。 莫婉看着他笑得十分苦涩,“你的一切,我都喜欢。你的温柔体贴,你的善良冷静。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天使一样站在我姐姐身边。你就是守护我们的天使。” “小婉——” 宋特助被她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却不管不顾地说下去道,“那时候我就想,姐姐能找到你这样的恋人,真好。但后来她和我说,你不是她的恋人。” 听到这里,宋特助有些愣怔。 他确实不是莫嫣的恋人,一开始他是想过追求她,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最重要的是他明白了莫嫣的心意。她一直都忘不了裕衡的弟弟,从她深爱的人坠楼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属于爱情的那一部分,就也跟着离开了。 “我问姐姐为什么,她只是笑着反过来问我,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莫婉红着眼眶说: “我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她说中了我的心思。她告诉我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如果她没有癌症,没有遇到那些人,她会喜欢上你。” 宋特助顿了一下道,“小婉,其实我——” “请你听我说完。” 莫婉看着他,定定地说,“姐姐说,我要把她那一份也活下去,这一辈子,我要活得勇敢又精彩。宋先生,你就是我想要的勇敢和精彩。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一定要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看到她眼里的光亮,那仿佛像大雨也无法熄灭的火焰,让他内心一颤。 “如果你对我还不算讨厌,那就接受我吧。” 莫婉是豁出去了,硬着头皮道。 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说这么大胆的话。 半晌,宋特助微微笑道: “先吃饭吧,都要凉了。” 莫婉一时摸不准他的态度,这是决绝她了?她不死心道,“你不答应我就吃不下了。” 宋特助仍然是低头笑着,耳根却微红。 “我答应你。” 闻言,莫婉的眼睛瞬间亮起。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渴望这个答案,所以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你是答应了吗?”她激动地问,就差扑到对方身上。 宋特助轻轻点头。 “你不是哄我的吧?” 莫婉又有些狐疑道。 宋特助抬起头看她,“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那你就也是认真的了?” 她笑开了花。 除了被解救回国和姐姐见面的那一次以外,她人生中还从没这么开心过。 另一边。 左愈回到家,就看见温潇忙着从厨房往餐桌上端菜。 “今晚是你下厨?” 他有些诧异地说。 下午他就给温潇打了电话,说今晚他回来吃。难道温潇是因为他要回来吃,才特意下厨的? 他心里有点甜蜜。 温潇点头,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向广城来的阿姨学的煲汤,待会儿你尝尝。” 左愈一看她那笑容,就觉得有猫腻。 他狐疑地坐下,总觉得这女人是瞒着他又想干什么。他就说呢,这要是没事她能这么殷勤吗。 1565章 亲自下厨 但左愈也不着急,他就若无其事地等着,等她自己说。 温潇把做好的菜都端上来,然后坐在左愈对面咳嗽一声说,“你尝尝我做得怎么样。” 左愈伸筷子夹了一口她做的醉虾,放进嘴里的那一刻表情微变。 这醉虾的醋放得太多了吧? 而且他只是一尝,就觉得味道很奇怪。 一般来说醉虾都必须用活虾做,但她做的这个虾,好像是用冷冻的虾仁做的。 “挺好吃的。” 但他只能把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勉强吃完了嘴里的虾,还要给自己老婆一点鼓励。 温潇有些高兴地说,“真的这么好吃吗?” 说完她也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差点没吐出来。 左愈看着她夸张的动作无奈道,“要不你以后还是就尝试着做一些家常菜吧,醉虾还是很考验厨艺的,很多餐厅都做不好这道菜。” “我就是想挑战一下。” 温潇放下筷子,有些尴尬地说。 左愈都怕了她下厨了,心想她以后还是别挑战了,下一刻温潇又给他夹了排骨。 “这是你爱吃的红烧排骨,这回我可是按照家常菜的食谱做的,家里的阿姨还指导我了呢,味道应该还可以吧?” 她满心期待地问。 左愈尝了一口,对她笑道,“真的可以。” 这回他的笑容是真心的,虽然温潇做的火候还是不算好,但起码能尝出排骨的香味了,这对她来说就是一大进步。 “嘿嘿,我就说我还是有做饭天赋的嘛。” 温潇来了劲,又开始给左愈盛汤。 左愈看她一副贤妻的样子,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顿了顿道: “你有话要和我说?” 闻言,温潇手里的汤勺轻轻一抖,差点把汤洒在桌子上,抬起头看着他干笑道: “你怎么知道?” 左愈叹了口气说,“谁让我这么了解你。” 温潇不好意思般嘿嘿笑了会儿,然后对左愈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直说了啊。那个,如果我要和男演员一起演吻戏,你会生气吗?” 说完,她就紧张地看着左愈。 左愈一听脸色就变了,“吻戏?” 温潇咳嗽一声说,“是啊,就是抱在一起亲个嘴。” “不行。” 连犹豫都没有,左愈就干脆利落道。 温潇听了哎呀一声说,“不会吧,你真的不同意啊?” “你让我怎么同意?” 左愈看着她,皱着眉头说,“那如果我和别的女人接吻,你能同意?” 闻言,温潇还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如果你们也是演戏的话,那我就——” 话没说完,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左愈和别的女人接吻的画面,就说不下去了。 “你不在乎这个是不是?” 左愈板起脸来,沉声道,“但我在乎。所以我不会和别的女人接吻,不论是不是演戏。” 温潇见他真的生气了,赶紧道: “谁说我不在乎啊,我这不就是问问你吗?而且我说的拍吻戏,也不是真的接吻,我刚才忘了说,就是借位罢了。” 左愈听到不是真接吻,心里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 这么看来她还不算太荒唐,没傻到来问他如果真接吻,他同不同意。 对他来说,只要一想到温潇和别的男人看上去在做那么亲密的事,即使明知道不是真的接吻,他也会难受。可他不想阻碍温潇去做她喜欢的事,哪怕她还不算是专业演员,演戏只是她的爱好。 “一定要演这种戏份吗?” 左愈皱眉问。 温潇摇了摇头,笑道,“也不是吧,我会和节目组说的,让他们换成别的剧本不就行了。” 看了她一会儿,左愈又低声说,“你会来问我这个,还特意做了这么一桌菜,是真的很想演吗?” “不是。” 顿住片刻,温潇也皱起眉头,“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你答应,才给你做饭讨好你的?” 左愈不禁一怔,难道他误会了? 那他刚刚问温潇是不是有话要说,她怎么说被他看出来了呢? “你真是傻瓜,还都说你智商高呢,我可没看出来。” 温潇咬了一下嘴唇,显然是被气到了,“我会做饭给你吃,是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左愈一听都懵了,然后他才猛地想到,今天确实是他的生日。 他一直都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每次都是温潇和两个孩子在家给他过生日。他的朋友和集团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生日,他是有意对外保密的。 而这一年他忙着很多事,只记得温潇和那俩臭小子的生日,还有结婚纪念日,倒是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 “既然今天是我生日,那你还挑在这时候问我能不能演吻戏,难道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愣住片刻后,左愈哭笑不得道。 温潇斜眼看他,双手抱胸,“我是想着你今天生日,心情肯定不错,所以这个时候对你说,你不会生我气,也不会误会我。既然你在意,那我不演这种戏份就是了。” 说着,温潇又站起身走到厨房,从里面拿着一个盒子出来,递给左愈道: “这才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左愈接过礼品盒,手指上上面摩挲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温潇都有些看不下去,推了他一把道,“别笑得那么肉麻,赶紧拆开看看。” 闻言,左愈笑着说,“遵命。” 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本精致的相册。 有些好奇地翻开,看到他和温潇之前在东京重拍的婚纱照,和这几年来温潇自己时不时拍下的照片后,他目光顿住许久,才看向温潇道: “你有心了。” 温潇用鼻子哼了一声,有些傲娇地扬起下巴说,“之前在东京拍完婚纱照,你也没问什么时候能出婚纱照,我以为你完全不关心这事呢。” 左愈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 “是我粗心大意了,幸好有你想着。但我可不是不关心。” 眼下气氛正好,有美人在怀,他自然心猿意马。 随即,他就要亲到温潇嘴上,但身后却忽然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爸妈,你们怎么不等我回来就开饭?今天可是爸的生日。” 左愈的动作僵住,他回过头就看到左惟爱没心没肺般正走进餐厅,没有好脸色道: “你想让我这个寿星等你?” 左惟爱看到左愈瞪着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又哪里惹他爸生气了,怎么又瞪他呢? 而左愈心里想,这臭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那不能怪我啊,”说着,左惟爱指了指自己提着的蛋糕盒道,“我可是一出学校就去蛋糕店取蛋糕了。” 1566章 上门女婿 左惟爱把定制的生日蛋糕放到餐桌上,温潇起身解开蛋糕盒上的丝带,盒子打开的那一刻,左愈微微怔住。“怎么样,这可是我先画出设计稿再让蛋糕师傅照着做的。” 温潇勾起嘴角,有些得意般炫耀道。 她这副样子特别像对老公撒娇的小女人,左愈真想把她直接揽入怀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可还有左惟爱这个电灯泡站在旁边瞪大看样看着,他只能咳嗽一声说: “谢谢你,这个蛋糕太漂亮了。” 温潇嘿嘿地笑着,心里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觉得对她和左愈这样的老夫老妻来说,这个蛋糕样式设计的有些太肉麻了,但左惟爱之前可是对她说,越是结婚久的夫妻,越要注重浪漫,所以她才画了很久的草稿。 “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她笑着叫来女佣,让对方拿着手机拍下他们三个的合影。左惟爱还叹着气说: “如果哥哥和蓝雪姐也在就好了。” 美国费城。 白蓝雪走在路上,正拿着手机在看什么,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她回过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人后,不禁怔住。 “可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秒后,她露出笑容。 站在她面前的白可儿比两年前更加亭亭玉立,模样完全长开,比十六岁的时候多了几分气质,眉眼间也是甜美中添了些许知性,让她很是惊喜。 “我和妈妈一起来的美国。” 闻言,白可儿解释道,“其实我妈她就是来购物旅游的啦,非要拉上我。我们昨天晚上刚到的费城,我就想着来大学看你。” “既然来了,一起玩两天再走吧。” 白蓝雪拉住妹妹的手笑着说,“你越长越漂亮了。” 听到她的话,白可儿有些羞涩般低下头道,“哪有,我妈可是说我变得像书呆子了呢。” “颜阿姨是不好意思夸你吧?” 白蓝雪含笑,想到什么又说,“对了,爸爸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美国?” “因为集团里有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他坐镇啊。” 说到这里,白可儿抱怨道,“原本说好我们一起走的,顺道来费城看你,结果出发之前他临时接了一个电话,只能从机场打车回去了。不过他说等他忙完了,会来美国看你的。” “这样啊。” 白蓝雪点头。 虽然这次不能见到爸爸,她也有些遗憾,但想到以后还会马上再见面,就没什么难过的了。 “那颜阿姨呢?” 白蓝雪见到白可儿一个人,又问道,“她一个人在酒店?你怎么自己来找我了?” 顿了顿,白可儿才说: “其实我是问了姐夫你在哪里,然后特意一个人来找你的。” 闻言,白蓝雪微微怔住,然后带着白可儿坐到路边一家咖啡馆里,点了两杯咖啡后,她才放低声音说: “你是有事要和我说?” 白可儿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她垂下眼眸,沉默半晌才迟疑着道: “姐姐,你说我现在就考虑订婚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白蓝雪有些愕然地看着她,“你有喜欢的对象了?” “不是啊。” 说到这个,白可儿有些怅然道,“不是我自己喜欢了谁,是有人向爸妈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只是听她这么一说,白蓝雪就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还没上大学,现在就考虑订婚确实是有点早。而且——”白蓝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道,“而且如果不是你自己喜欢的人,是奔着联姻来的那些男性,对你来说也未必合适。”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咖啡。 “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可儿接过她的那一杯,用放糖的勺子轻轻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我自己是没相亲的意思,可我妈就很着急。她还总跟我说,学着点你姐姐,要学会先下手为强什么的,真是烦死人了。” 白蓝雪只能无奈地苦笑。 她知道自己在十八岁就和左惟墨订婚的事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她特别有心计的表现。但实际上还真不是这样,她和左惟墨两人都不是因为家世方面的考量才选择对方。 “总之我妈就是反复向我灌输她那一套歪理,说什么我现在不急着找,等四年过后我大学毕业了,条件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我也不懂,她怎么就那么急。” 白可儿叹着气继续倒苦水: “她还动不动就拿姐姐你举例子,说我要像你这么优秀就好了。我反驳她说,姐姐优秀不是因为订婚订的早,你就算晚订婚也是一样优秀,我也要等到像姐姐一样遇到这一生都想和他共度的那个人,才会考虑订婚,结果却被她骂了一顿。” 说着,白可儿沮丧地看着白蓝雪道: “我妈说我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你,你有资格任性但我没有,更何况你都没任性,我不是更没资格了。她还说我就是什么都比你落后的那一只笨鸟,所以必须先飞,才能赶得上你。” 白蓝雪听了都怔住,她没想到颜如玉还会对白可儿说这些。 这让她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她其实不明白颜如玉为什么一直都拿白可儿和她比较,其实她也没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地方,这几年来白可儿也是成长得越来越懂事了。 从一开始,她们就不是竞争关系,而是应该相互帮助依靠的姐妹,又哪来的谁比谁落后这一说呢? “颜阿姨还有这种想法。” 半晌,白蓝雪缓缓道,“可儿,我赞同你的想法,订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也没必要这么早就去相亲,而且你也不是什么笨鸟。如果颜阿姨不肯听你的话,那你就和爸爸说清楚自己的想法,让爸爸和颜阿姨谈一谈吧。” 白承轩是什么样的父亲,白蓝雪心里很清楚,他一直都非常开明,肯定会支持白可儿。 但白可儿却是面露难色,看着她道: “其实我和爸爸已经谈过了。” 白蓝雪一愣,有些意外地说,“爸爸总不会也逼你相亲吧?” 白可儿低下头,沉声道: “爸爸当然会尊重我的意愿,但我妈一直在闹,为此还和爸爸吵起来了。” 她的眸光变得黯然,咬了半天嘴唇,才在白蓝雪的等待中接着说下去: “其实我妈到底着急什么,我也知道,还不是和白氏集团未来归谁有关。” 闻言,白蓝雪看向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妈妈这个人,总是很俗气,满脑子都是无聊的事。” 白可儿嘲弄地笑了一下道: “我们两个都是女儿,家里没有儿子。姐姐你很聪明,可你已经决定要走演奏家的路,没有继承家业的打算。而我呢,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定以后一定要做的事,但我没有能管理集团的头脑啊。这些情况我妈可是都考虑到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才不快地接着说,“我妈给出的建议就是我找个上门女婿,然后让他继承家业。所以一定要让我尽早订婚,这样我爸就可以好好培养他了。都什么年代了,她还想着这么土的事。” 白蓝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片刻后看着白可儿道: “你妈妈都给你介绍谁了?” 闻言,白可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递给白蓝雪,“这些都是,她让我从里面选一个。” 接过照片后,白蓝雪嘴角一抽。 看来颜阿姨这回真是动了真格的,就要给女儿找个乘龙快婿了。 这架势都要赶上选妃了。 “有你喜欢的吗?” 她慢慢翻着照片,随意般问道。 白可儿听了埋怨道,“姐姐,你别嘲笑我啊。我怎么可能只看一张照片,就喜欢上一个人呢。” “你和颜阿姨可别这么说,要不然她就会顺势说,既然光是看照片没感觉,那就直接和他们见面吧。” 虽然知道这样不厚道,但白蓝雪还是有点想笑。 白可儿趴在桌子上,苦恼道,“你提醒晚了,她已经这么说过我了。” 其实这次会忽然想到来美国旅游,也是她向白承轩诉苦后,白承轩想出的分散颜如玉注意力的办法。 只是要出发时,白承轩因为临时有事,只能她们母女俩自己来玩,结果一路上颜如玉就在她耳边不停唠叨。 “姐姐,你可得帮我想个办法,我真的不要相亲。” 她双手合十,眼巴巴地看着白蓝雪哀求道。 白蓝雪沉着眼眸,想到什么说,“如果我去开导颜阿姨的话,会适得其反的吧。” 就是因为她的存在,颜如玉才那么焦虑,一直感到危机,她要是去劝颜如玉,让对方放宽心,那颜如玉不得更加抓紧逼迫白可儿相亲了?那才是把白可儿往火坑里推啊。 “那该怎么办啊?” 白可儿一想到自己亲妈,那叫一个愁眉苦脸。白蓝雪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说: “你不是都考上伦敦的国王学院了吗?” 闻言,白可儿哎呀一声说,“可别说是我自己考上的,还不是因为爸爸通过校友会捐了不少钱,我才能被录取。” 不然以她只是中等偏上的成绩,想要被这样的名校录取十分困难。 “不管怎么说,你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现在学校马上就开学,到时候你去住宿不回家了,颜阿姨就没法唠叨你了吧。” 白蓝雪微微笑着,淡然道: “这种事你不能和她吵,只是拖时间放着不管就好了。” 闻言,白可儿却只是黯然地摇头,“不行啊姐姐,我妈说就算我去上大学了,她也会跟在我身边念叨的。我如果住宿,她就跟我一起住。我去上课,她就等在学校门口。” “颜阿姨真是豁出去了啊。” 白蓝雪都怔住,半天才哭笑不得道,“这次她的意志出奇的坚定呢。”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颜如玉怎么会忽然想到上门女婿这个办法的。 这从一开始就是颜如玉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人给她出的主意? 如果真是别人出的主意,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向颜如玉介绍这些相亲对象的人? 她总感觉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就在白蓝雪沉思着什么时,身旁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蓝雪。” 她抬起头,看到一身西装的左惟墨。 白可儿见到左惟墨,点头问好,“姐夫。” 左惟墨把随手带着的礼品盒递给白可儿,对她礼貌地笑道,“你和颜阿姨来美国,我没能去迎接你们,真是抱歉。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我只想说,欢迎你们来看蓝雪,也是为了庆祝你考上大学。” “谢谢。” 白可儿接过礼品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白蓝雪一眼,白蓝雪笑着让她收下。 回到酒店后,白可儿把礼品盒打开,看到躺在里面的昂贵钢笔后,眼睛一亮。 虽然只是一只钢笔,但她知道这个牌子的笔在伦敦的旗舰店,最低价格都在五千英镑以上,是妥妥的笔中奢侈品。而且左惟墨的眼光很好,送给她的这支笔很漂亮。 她把钢笔收好,倒在床上,由衷地羡慕白蓝雪,能找到这么好的未婚夫。 再一想到她自己的苦恼,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果然,想像姐姐一样找到这么理想的对象,根本就不可能吧? 1567章 担忧 公寓里。 左惟墨看着靠在落地窗边发呆的白蓝雪,顿了顿后走过来,将端着的果汁递给她,轻声询问道: “是你妹妹的事?”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他笑着说,“原来你都注意到了。” “之前你妹妹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你学校的地址,说她要去找你,我就想到她可能是有什么话要和你说,不然她就不会单独来见你了,而是和颜阿姨一起。” 左惟墨摩挲着下巴,缓缓道,“所以,她找你是什么事?” “是因为颜阿姨要逼她相亲,但她不愿意。” 白蓝雪轻轻皱眉,想到今天下午白可儿递给她的那一沓照片,也有些头疼: “颜阿姨人不算坏,就是在有些事情上格外的执着。这回她好像是动了真格的,一定要让可儿订婚,还要找一个将来能继承我们家业的上门女婿。” “继承家业?” 左惟墨眉毛轻挑。 作为左氏的继承人,他对这个说法有些敏感,看着白蓝雪道,“你爸爸原本的计划,是想把董事长的位置传给谁?” 白蓝雪摇了摇头,轻叹道: “其实就这个问题,爸爸在我来费城念书前找我谈过,我和他说,我没有继承白氏集团的打算。虽然他只是笑着说理解我,也支持我在音乐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头疼。” 左惟墨坐到她身边,安静地听他说。 “因为他只有我和可儿这两个女儿,我不想继承家业,可儿也不想。如果是这样,他等于只能找血缘之外的继承人了。可是白氏集团是家族传下来的家业,如果以后不姓白,该怎么办呢?” 说着,白蓝雪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就算白承轩不在乎这个,那么多盯着他的人也会出来发话的。 之前她没从伦敦出发时就听过类似的闲话,还有人说早知如此,不如让白承沥来当董事长,再让他生个儿子,这样起码等这一代董事长退休之后,白氏还能姓白。 “爸爸一直都在支持我的爱好和事业,可我却不能为他分忧,这让我很内疚。” 白蓝雪喃喃道,“可是,我已经决定要一辈子拉小提琴了。” “你没做错什么。” 左惟墨搂过她的肩膀,柔声道,“叔叔也一直都为你骄傲。他从来都没希望过你能承担家业,只希望你和你妹妹能健康快乐地享受生活。” 白蓝雪垂下眼眸,内心因为感触而泛起涟漪。 “很多欧美的家族都面临过这样的问题。” 左惟墨又道,“在家族的直系后代中如果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他们的选择就是找一个信得过的专业人士来当ceo,家族的后代只是控股,而不参与集团的内部管理。” 虽然这样运作下来,家族对集团的控制力会越来越低,但那巨大的市值毕竟还是属于他们。 可如果走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 让白家人就这么退出白氏集团的决策层,白承轩会愿意吗?左惟墨知道,如果是他的父亲左愈,肯定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如果可儿未来能找到一个真正可靠的人,让对方来继承白家的家业,将来再把董事长的位置传给可儿的孩子,我没有任何意见。但现在就为了继承权的事,这么草率地逼她去相亲,那太莽撞了。” 白蓝雪沉着眸子,双手抱着膝盖,冷静地分析道: “我担心越是这样有目的地去选择,越会出现所遇非良人的情况。那么多上门女婿和家族最后反目的案例中,有多少都是男人在一开始就别有用心的?而且可儿提到过,颜阿姨给她选的那些相亲对象,都是有人介绍。” 左惟墨看着她,顿时就明白了什么,“你是怀疑,有人故意撺掇颜阿姨,想从中谋利?” 白蓝雪点了点头。 她也不好意思说她觉得颜如玉看着聪明,有时候却会犯傻,其实是很容易被蒙蔽的那种人。 这要是小事,她也不会干预,但找上门女婿这可不是小事啊。 如果因此引狼入室,还赔上了她妹妹的人生,那不就完了? “我得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半晌,她站起身道。 第二天早上。 颜如玉和白可儿坐在酒店的自助餐厅里吃早饭,白可儿看到她妈妈一直在用手机和谁发消息,问: “妈,你在跟谁聊天啊?” 闻言,颜如玉抬起头看她一眼,“你又不关心我,问这个干什么。” 这阴阳怪气的口吻让白可儿被噎了一下,她顿了顿道,“妈,我不就是没答应和你找的那些男人见面吗,你也不用这么说我吧。” “怎么就不用了?” 颜如玉仿佛被她刺激到,把手机放下,瞪着她道,“从小到大,我都由着你的性子来,只有在关系到你今后人生和白家命运的大事上,我才让你听我的话,可你却连我唯一的心愿,都不愿意听从。” 白可儿真想举双手投降,无奈道: “妈,你也太会夸张了吧。这怎么就是你最后的心愿了?” 后面一句话说出来都不吉利,所以白可儿也没说,只在心里念叨,搞得她好像马上要死了一样。 颜如玉一拍桌子道: “你就是不懂事啊,一点都不成熟,现在还说这么幼稚的话。我让你去相亲,这是为你好,你懂不懂?” “我不懂。” 白可儿瓮声瓮气,“我只知道我才十八岁,还没读大学呢。现在是流行家长逼婚,但哪有这么早就开始逼婚的?你怎么不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给我订门亲事呢?” “你这孩子让我说什么好。” 颜如玉声音越来越响,惹得周围的客人都望过来,她却毫无察觉,只接着唠叨: “看你姐姐,不也是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订婚了?而且人家订了婚也什么都没耽误,照样读着最顶尖的音乐名校,顶着青年小提琴家的光环四处演出,所有人都羡慕她,说她是年少有成。怎么轮到你,就是读大学和订婚不能兼得了呢?” 白可儿刚想让她声音轻一点,她就嗤了一声,接着道: “可儿,不是妈妈想打击你,但为了你好我必须实话实说。你看看你,你没有你姐姐那样的特长,本来就差了一大截,你现在连订婚的事都落下了,是准备大学毕业后就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等混到三十岁了,再找一个普通男人回家气我呗?” 闻言,白可儿被气得嘴都要歪了,正想要反驳。 这时隔壁桌的一位女士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用英语礼貌地提醒她们这是公共场合,请她们说话小声一点,白可儿红着脸说了抱歉,只能对着颜如玉干瞪眼。 颜如玉也不怕被她瞪,压低声音道: “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这次来了费城,正好,你就在这里给我见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也在费城念书,和你姐夫还是一个学校的。” 听到这句话,白可儿睁大眼睛,脸都绿了。 她是没想到自己跑来美国,反倒落入了她妈的圈套。 一个小时后。 白可儿被颜如玉拉着,在马路上挣扎道,“妈,你别逼我行吗,我真不想见那个人。” “你说不想就不想?” 颜如玉冷笑道,“今天你还非得去见他了。” 说完,她就把白可儿推到出租车上。 1568章 见面 “妈,你干嘛啊。” 出租车停到商业区,白可儿又被颜如玉拽下车,拉着进了一家服装店。 “就你穿那一身,什么玩意随随便便的。” 颜如玉双手抱胸,嫌弃道,“这可是相亲,你得给男方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穿成那样能行吗?” 白可儿无语极了,她本来就没答应要去相亲啊。 而颜如玉也不管她怎么想,用英语对前来服务的导购小姐笑道,“麻烦帮她找一套比较正式的场合能穿的衣服。” 导购一看颜如玉身上的奢侈品,就知道这个顾客很有钱,赶忙点头答应,殷勤地服务起来。 半晌后,白可儿被迫换上裙摆过了膝盖的半正式礼裙,颜如玉对她的造型还算满意地点头,但看着她的发型又皱起眉头,导购小姐察言观色,立刻道: “我们店有专门合作的发型师,如果二位需要这个服务,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人叫过来。” 颜如玉欣喜地答应,而白可儿沉着脸坐在供客人休息的凳子上,偷偷用手机给谁发着短信。 弄完发型后,白可儿又被推着坐车到了一家西班牙餐厅门口。 “可儿,就当妈妈求你了,待会儿见到人好好说话,别给你妈我丢脸。” 颜如玉看着她,打起了亲情牌。 白可儿撇了一下嘴,就这么被带进餐厅,看到坐在窗边的男生后,她目光顿住。 这个男生是混血长相,确实很帅气,一头卷发看着就是被特地打理过,衣品也很好过同龄的大学生,和她想象中完全是两个样子。看到她们进来,对方站起身露齿一笑道: “颜阿姨,白小姐。” 颜如玉笑呵呵地对白可儿介绍,“这位是钟影。小钟,你就叫我女儿可儿好了。” “可儿,你也叫我的名字好吗?” 钟影看着白可儿,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好像能让人陷进去一样,闪着格外有吸引力的光芒,让白可儿微微愣住。 见到白可儿愣在原地也不说话,颜如玉轻轻推了她一下,又对钟影道: “可儿别的都好,就是太内向了。等你们熟悉了,她就打开话匣子了。” 说着她又夸钟影从小在美国长大,但中文却说得这么好。 坐到钟影对面,白可儿偷偷地打量着他,却不料对方忽然看过来,和她对视。 她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目光,钟影却笑道: “可儿,你比照片上好看。” 白可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颜如玉接过话头,“她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闻言,白可儿瞪了自己亲妈一眼,就没见到过这么急着把女儿嫁出去的。 “不知道。” 钟影的回答却意外的诚实,“其实我一直都没想过什么理想型,因为我觉得要相处之后,才能认真地说喜不喜欢,这才是对自己和女生负责。” 颜如玉一听眼睛亮着道: “哎呀,现在像你这样有责任心的男孩越来越少了。” 钟影只是微笑着,很谦虚般说,“我家里就是这么从小教导我的,但我其实还没怎么谈过恋爱。” 听到他的话,白可儿却是嗤之以鼻。 骗谁呢,长得这么帅还没谈过恋爱? 她读高中的时候,像钟影这样的类型那都是最抢手的,一个学期就换三四个女朋友的都有。而且她学校那些风云人物,还都没钟影长得帅。她看他这样,都可以去当模特和演员了。 但也就是因为长得太帅了,又是在这种场景下见面,她本来应该心动的,现在却只感到一种危险来临般的警惕。 “可儿,你第/一次见到小钟,就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颜如玉见白可儿一直不说话,恨铁不成钢,又伸手在桌子下推了她一把。 白可儿这才开口道: “你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呢?” 钟影对她迷人地笑着,干脆地回答道: “金融,你呢?” 白可儿顿了一下说,“我是历史学。” 颜如玉在一旁呵呵笑道,“我们家可儿从小就对历史特别感兴趣,别看她这样,她中学时就在相关的刊物上发表过文章呢,还因此拿过奖。” 白可儿都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也就颜如玉能添油加醋地吹嘘她,其实给她发表文章的刊物主编是她爸爸的朋友,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不会有人要她的稿吧。 “那我可以读你的文章吗?” 钟影马上就道,“我对历史学也很感兴趣,你主要研究的方向是欧洲历史吗?” 白可儿顿住片刻,然后说: “我收到录取的专业主要就是和欧洲历史相关的课程,但我其实对华人的文化更感兴趣一些。钟先生,我听妈妈说你的父亲已经是两代移民,你应该对国内的文化不怎么感兴趣吧。” 听到她的话,颜如玉气得抬脚踹了她一下。 “是这样啊。” 钟影仍然从容地笑着道,“不过你误会了,我的父亲虽然是从小在美国长大,但因为祖父的教诲,他对华人文化是有一定了解的,而我也是在他的教导下,从小就上课,所以我在这方面,可能不像你想的一样无知。” 颜如玉怕气氛冷场,正要说什么,钟影又道: “最重要的是,我有一颗好奇的心,我想要了解。无论是华人文化,还是你感兴趣的东西。” 闻言,白可儿怔住。 被他真诚的目光看着,她都不禁反省起自己刚才说话时的不友善。颜如玉听到有戏,咳嗽一声,示意她不要只是沉默。 “还有,请不要再叫我钟先生了。” 钟影又是开朗一笑,好像并不介怀白可儿刚才表现出的冷淡,“如果你不想叫我的中文名字,可以叫我杰伊。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你可以接受吗?” 他态度这么好,白可儿也不能再拒绝,只好点头加了一声杰伊,说着她又觉得有些拗口,又无奈道,“那我还是叫你钟影吧,我觉得你的中文名念起来更好听。” “那太好了。” 钟影好像很开心,嘴边的笑意加深。白可儿看着他帅气的面容,却隐隐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对她来说是很不好的记忆,可她又忘不掉。 两年前在伦敦,她曾短暂地喜欢过一个人,可后来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噩梦。 为什么她感觉到,钟影身上有和方静言相似的气质。 而那种气质,最容易迷惑她,也最让她恐惧。 为什么—— “可儿,颜阿姨,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好巧。” 就在她越来越恍惚时,白蓝雪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 1569章 别让我看不起 白可儿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忽然出现的白蓝雪。她刚才在服装店就给白蓝雪发了短信,求对方来救场。 “蓝雪,真巧啊。” 颜如玉看到白蓝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望向自己女儿,那眼神好像在说,是你把人叫来的吧? 而白可儿若无其事地撇过头,就好像这不关她事一样。 “这位是可儿你的姐姐吧?我姓钟,钟影。” 坐在她们对面的钟影微笑着开口,站起身对白蓝雪伸出手。白蓝雪看了一眼他,和他伸手相握,随即道,“初次见面,我叫白蓝雪,很高兴认识你。” “我看过白小姐演出的视频。” 钟影对白蓝雪颔首,然后一双含笑的眼睛再次望向白可儿,“你们姐妹都非常出众。” 白可儿顿住,她还从没被人这么评价过。 一般来说,她和姐姐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姐姐的身上,虽然大家赞美站在她身旁的姐姐时,也都会出于礼貌也夸她几句,可她知道她只是被捎带的。 从小到大,不论是面对父亲的朋友还是谁,她都像跟在白天鹅身边的那个丑小鸭。 所以,她小时候才会那么扭曲地嫉妒白蓝雪。 可后来通过一系列事情她才明白,白蓝雪之所以光芒万丈,是靠天赋和努力,她既然比不过姐姐,那她就要接受自己的平凡。 如果她不想接受平凡,也只能通过正当的方式去和姐姐竞争,而不是一味地在背后陷害姐姐,那样扭曲的嫉妒,害不了白蓝雪,却能害了她自己。 令她庆幸的是,她做到悬崖勒马了。 当她终于学会用平常心对待白蓝雪时,她发现白蓝雪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虽然她们是同父异母,可白蓝雪从没计较过这些。白蓝雪甚至什么都没说就原谅了她以前的种种不懂事,甚至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她有这样的姐姐,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啊。 而当钟影说她和白蓝雪一样出众时,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眼里闪烁着光芒,就好像他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他的眼神看上去那么真诚,甚至让她感到荒谬。 怎么可能呢? 她一辈子也比不上姐姐的吧。 果然,这个叫钟影的男人也和方静言一样,只会说些好听的话欺骗她。 “我知道我比不上姐姐,你不用为了讨好我就这么说。” 下一刻,白可儿沉下眸子道。 她的话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怔住,白蓝雪错愕地看着她,尴尬地想要说什么,而颜如玉已经沉下脸拽住她的胳膊,“可儿,你当着小钟的面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吧。”白可儿看向自己的母亲,笑了笑道,“我就是说了实话。你不觉得他表现出这么殷勤的样子,就像是别有所图吗?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信了还是怎么样,但我没有这么好骗啊。” 话音落下,钟影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 颜如玉气得脸色都变了,她低声对白可儿道,“对小钟道歉。” 白可儿倔强地仰着头,一声不吭。 见状,白蓝雪伸手轻轻碰了白可儿一下,然后她看着钟影说,“钟先生,不好意思,我妹妹她不是故意这么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而白可儿却是眼眶微红,对白蓝雪道: “姐姐,你也不用为了照顾我的感受就反驳这些,我只是不想当傻瓜而已。” 说完她就挣开颜如玉的手,快步走出餐厅。白蓝雪低声在颜如玉耳边说了什么,就追了出去。 颜如玉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的背影,脸色阴沉。钟影却是笑了一下,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淡然道: “看来我不是很受欢迎。” 闻言,颜如玉脸上一红,她也是很久没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了,沉默片刻后才说: “是我安排的不妥,这孩子是跟我置气呢,结果却让你受了委屈。这次是我们失礼了。” “没什么。” 钟影抬起头,对颜如玉温和地说,“颜阿姨,我都能理解。” “谢谢你,小钟。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颜如玉见他现在仍然沉得住气,而且表现得这么得体,内心对他的印象分更高。 其实她急着给白可儿找订婚对象,就是因为白蓝雪的未婚夫条件那么好,而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也找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夫婿。即使所有人都说妹妹不如姐姐,在她心中她的女儿也值得最好的。 可为什么白可儿就是这么不配合她? 别人不理解就算了,怎么连她女儿也不理解呢? 白可儿就这么抗拒相亲,甚至不惜当场在男方面前顶撞她,折了她的面子,还说什么不想当傻瓜,这是以为她在骗她吗? 颜如玉是越想越生气。 她为了白可儿通过介绍人收集了那么多男孩的资料,在所有人中就钟影的条件是最好的,人长得这么帅气,家世也说得过去。 最主要的是他还能同意做白家的上门女婿,找这么个未来能百依百顺,还英俊潇洒的老公,对白可儿来说就这么不堪?她真是不明白了。 更让她觉得不可理喻的是,白可儿不想相亲就算了,还把白蓝雪也叫了过来。 就当颜如玉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时,钟影对侍者招了招手,把信用卡递给对方结账后,想着什么也沉下眼眸。 半晌,他叹了口气道,“其实说实话,我会来和可儿见面,确实是因为我对白氏集团很有好感,想在这个平台上有所作为。但如果可儿这么排斥我,而且接受不了这种方式的话,我不想给她造成困扰。” 颜如玉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还事还是要黄了。下一句他就要说以后不见面了吧? 毕竟白可儿刚才说的话对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来说确实是太难听,太伤自尊,任谁都接受不了被这样说,更何况钟影这样优秀的人呢? 但钟影看了她一会儿,却只是低下头道: “我这就告辞了。” 随即,他就起身离开。 颜如玉无比沮丧地坐下,一手支着脑袋,她这女儿怎么就这么傻呢。 这么好的姻缘,就这么被搅黄了。 餐厅外。 白蓝雪好不容易才拦住流着眼泪的白可儿。“可儿,你不想相亲我是支持你的,但你刚才在颜阿姨和那个姓钟的男生面前说的话,确实是过了。” 沉默半晌,白蓝雪沉声道: “而且你说你比不上我,我不同意。” 白可儿皱着脸说: “事实如此,我又没说错。” 听到她自暴自弃般的话,白蓝雪皱起眉头,“事实怎么样了,我怎么没看到你就不如我了?是,我会拉小提琴但你不会,可每个人擅长的都不同,爸爸是怎么教我们的你忘了?” 白可儿垂下头,不吭声。 “爸爸说,不管什么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变成更好的自己。和自己比较,不要好别人比较。” 看着她的眼睛,白蓝雪攥着她的手道,“可儿,你不比我差,你大学要读的是历史学,如果这就是你热爱的专业,你好好读下去,以后成为学者,我和爸爸都会以你为荣。” 白可儿眨着眼睛,把又要流出来的泪水努力憋了回去,自嘲般苦笑着说: “你觉得我这样的也能成为学者?” “为什么不能啊?” 白蓝雪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妄自菲薄没有信心的这一套,白可儿不是没有优点,可就是太自卑了,什么时候都不敢表现自己。可其实上她也是要外貌有外貌,要头脑有头脑的白富美,不知有多少人又在羡慕她呢? “我,我还是太笨了吧。”白可儿纠结地说,“如果我像姐姐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白蓝雪看着她,却是笑了一下道: “你没有哪里比我笨,让我研究历史学,我的成绩不会有你的高。我觉得你什么都不差,也认为你和我是平等的关系,但如果你一直认为自己不行,就这么自暴自弃,那我真的会看不起你的。” 闻言,白可儿怔住。白蓝雪笑着道,“可儿,我相信你也是有前途有能力的人,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你自己失望。所有的荣耀都是自己挣来的。” 白可儿沉默了半晌,然后才轻轻地点头。 而白蓝雪也知道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她今天对白可儿说了这么多大道理,也是想要开导对方,可听不听得进去,也不是她一时能决定的,便道: “我们一起回餐厅吧,颜阿姨还在等我们呢。” 想到待会儿颜如玉会说的话,白可儿就有些迟疑起来,白蓝雪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声说,“可儿,就算你和颜阿姨现在有很多分歧,但你记得她也是想关心你,只是用错了方式就够了,不要讨厌她。” 白可儿抬着头看她,“可我妈真的好烦人啊,不论我怎么说她都不听,只是按照她的意愿逼迫我。” “事情会慢慢解决的。” 白蓝雪却是温柔地劝道,“如果现在你和颜阿姨闹僵了,也不是好事。我已经给爸爸打过电话了,他说等他忙完手头的事就会来费城,到时候你就解脱了。” 有了白蓝雪的话,白可儿才跟着她勉强往餐厅里走。 就在她们要进门时,餐厅的大门从里打开,颜如玉和她们撞了个正着。 “妈。” 白可儿有些扭捏地喊了一声,然后低下头说,“对不起。” 颜如玉原本还冷着一张脸,听白可儿主动道歉,脸色就缓和了很多。她摘下墨镜道,“你这孩子让我说什么好,真是不懂事。小钟那么好的条件,让你和他吃顿饭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多少女的排着队想和他吃饭都排不上呢。” 白可儿一听这话又有些不乐意了,想要反驳说那就让他去和愿意的女人吃饭,干嘛逼她来见他。 话到嘴边,她想到白蓝雪劝她的话,顿了顿道: “就算是你逼我来的,我也不该那么说,这回是我不对,但妈你以后能不能尊重我的意愿,别再逼我相亲了。” 颜如玉瞪大眼睛想要说什么,这时白蓝雪咳嗽了一下,对她道: “颜阿姨,想不说这个了吧,难得你和可儿来费城,我带你们去转转。” 当着白蓝雪的面,颜如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不耽误你上课就行。” 白蓝雪恨了解颜如玉,知道她对那些和历史文化有关的地方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但对逛街购物可是有着极大的热情,就笑着说,“我知道这里最适合购物的地方。” 晚上。 颜如玉拎着大包小裹,脸上终于有了真心的笑意。 这次她买了不少奢侈品,都是她喜欢的。白蓝雪走在她身旁,很会聊天地和她交谈,更是让她心情变好。 说着,她回头瞪了一眼落在后面的白可儿道: “你什么时候有你姐姐这么懂事就好了。” 白可儿陪她逛街逛到脚都要磨破皮了,此刻拉着脸,也回瞪着她,“妈,还是你先学着姐姐,懂事点吧。” 闻言,颜如玉被噎了一下,双手叉腰道: “你这熊孩子,瞎说什么呢?” 一旁的白蓝雪微笑着看她们母女两人,心里想的却是,她们看着彼此嫌弃,但却是真正的母女,这让她感到羡慕。 1570章 天之骄子 回到酒店后,颜如玉把白可儿叫到自己的房间。白可儿不情不愿地站在她面前,等着她发话。 “今天蓝雪会忽然出现在餐厅,肯定不是她自己要来的,是你给她发了短信,让她来救你离开的吧?” 颜如玉双手抱胸。 “是又怎么样,我真的不想相亲啊。”白可儿撇嘴道。 听了她的话,颜如玉恨铁不成钢地直拍床,“你是不是傻?这种事你把蓝雪叫来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让她来?” “你是真傻,还是和我装傻?你知道我和你爸说,要给你找个上门女婿是什么意思。” 颜如玉的声音拔高,又陡然降低,神秘兮兮般道: “你爸就你们两个女儿,现在蓝雪是要嫁进左家的,以后她就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而她本人又没意愿继承家业,那白氏由谁来继承呢?” 白可儿就猜到她要说这个,回避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什么以后再说?现在再不考虑那就晚了。” 颜如玉真是没想到自己生的女儿会这么笨,生着气说,“等你姐姐和左惟墨正式结婚生了孩子,你想看到白氏和左氏合并的那一天吗?” “妈,都到现在了你还不明白吗,姐姐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要是心里想的只有白氏的钱,她有的是办法继承白氏,之前爸爸躺在医院里时,可都是她去集团总部代表我们说话的,你觉得她是没有这个能力管家吗?” 白可儿生气道: “她是自愿放弃的,这就说明她没有看重继承权的事。爸爸也说过,我和姐姐将来能继承的股权都是一样的份额,不会有谁多也不会有谁少。你怎么还要胡思乱想?” “你什么都不懂,女人生了孩子想法就会不一样了。” 颜如玉却是沉下眼眸,“我有了你之后,心里想的就是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你。等蓝雪有了孩子,她也会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更多,而她有左家做靠山,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你呢?谁是你的靠山?” 白可儿想要反驳,却被她打断道: “我做不了你的靠山,也没那个头脑插手集团的事。所以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臂膀。但外人谁会无条件地帮你?只有和你最亲近,亲近到绑在同一艘船上的人才会帮你,那个人就是你将来的丈夫。” 说着,颜如玉双手捧着白可儿的脸,眼里是执着的光芒在闪烁,苦口婆心道: “可儿,妈妈可以什么都不求,但也要求你未来能过得好。既然你姐姐已经决定嫁进左家,那你的机会就来了。只要你找个有能力的夫婿,他能得到你爸爸的信任,那他将来就能成为董事长,白氏就是属于你们和你的孩子的。” 白可儿看着她,半晌开口道: “比起这个还没出现就和我有着利益瓜葛的人,我更相信和我有着血缘关系,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如果一直保护我的姐姐将来都要害我的话,那一个为了白氏继承权才和我结婚的男人,只会对我更过分吧。” 说完,她也不管颜如玉怎么想,只低下头说了一句我回房了,就离开了。 另一边。 白蓝雪将塞壬放回琴盒,左惟墨敲了敲门走进琴房,站在墙边看着她。 她回过头,对他莞尔一笑。 “你的小提琴拉得越来越好了。” 左惟墨有些感叹道,“柯蒂斯让你有了新的进步。” 白蓝雪笑着点头,“我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遇到你,第二件是坚持去柯蒂斯念书。” 左惟墨的嘴角荡开一抹笑意,顿了顿道,“你也是我的不后悔。” 白蓝雪走到他身边,将头抵在他的下巴上。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感受着彼此身上的热度缓缓升温。 许久,左惟墨的喉结一沉,开口道: “你说的钟影,我查到他的资料了。” 闻言,白蓝雪抬起头,“查到什么了吗?” 其实上次在那家西班牙餐厅见过钟影之后,她就觉得钟影的外貌条件太好了,而且整个人的气质也超出同龄人很多,给人一种表面温和实际却气场强大的感觉。 只是看了他第一眼,白蓝雪就感觉到他就是那种个人意志特别强,在什么事情上都愿意占据主导地位的人。不是说他不好,只是白可儿其实是脆弱敏感的性格,她真的担心自己妹妹hold不住这样强势的男人啊。 而且有了方静言的前车之鉴,白蓝雪现在是真担心白可儿再遇人不淑,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他的家世很好。” 左惟墨沉默片刻,然后沉吟着说: “他父亲是全美最顶尖的律师,也是华人律师中成就最高的人之一。这位钟先生在纽约与人联合开的律师事务所于业内具备一定权威性,现在保守估计,身价也有上亿美元了吧。” 白蓝雪微微一怔。 颜阿姨给可儿找的这个相亲对象,真的就是天之骄子。 “而钟影的母亲,是华尔街投行的高级顾问,在国际金融界都是有名的精英,专业眼光和头脑都非常好。” 左惟墨继续道: “成长在这样的精英家庭,钟影从小到大都是在最顶尖的私立学校读书,他的成绩也一直都是同龄人中的最好。在沃顿主校区,他也非常有名。” 其实在白蓝雪和他提起这个人之前,他就知道钟影的存在,还和对方打过几次交道,毕竟他们是同年级的学生,而钟影和他一样有亚洲人的血统。 白蓝雪顿了一下问,“他的成绩比你还好吗?” 左惟墨笑了笑说: “和我一样好。如果我不认真学习的话,就会被他超过了。” 这句话让白蓝雪怔住。 她知道左惟墨的头脑有多好,而钟影比起他都不落后,那也是很恐怖的存在啊。 “所以颜阿姨这回找的人还真的很靠谱?” 听到钟影条件这么好,她都有些想劝白可儿和他相处着试试看了,如果他的人品也不差那真的是完美啊。 “这个我不好说。” 左惟墨微微沉下眼眸,像是想起什么。白蓝雪见状就问道,“你在学校和他见过吧?” “见过。顺带一提,他已经加入了学生会。”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呢?”白蓝雪认真地问。 左惟墨想了想,才回答道: “我看不透他。” “看不透?” 白蓝雪怔住。 “对。”左惟墨缓缓说,“他好像做什么都从容不迫,对什么人都很有耐心和礼貌,可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却是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里,白蓝雪心里一沉。 这么说,左惟墨和她的感觉竟然一样。 “但要说他只是在演戏,演一个他理解中高情商的人,那他的表现也太游刃有余了。” 左惟墨淡淡道: “生活中有那么多突发时刻,可他立住的人设还尚未崩塌过,这只能说明,他平时的样子也是他本性中的一部分,只不过他还有更多的部分没表现出来。这个人,或许深不可测。” 白蓝雪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但又不说话。左惟墨顿了顿,问道,“你想说什么?” “那你觉得,可儿如果和他谈恋爱,会是好事吗?” 半晌,白蓝雪才低声道。 1571章 为她好 “这要看你妹妹自己的感受吧。” 左惟墨笑了一下说,“如果她真的喜欢钟影,顾及太多也没用。如果她不喜欢他,就没必要顾及太多。” 白蓝雪沉思了许久,也是点头道: “你说得对。其实我之前让你帮忙调查,就是担心他会是骗子,但既然他的背景都是真实的,那之后的事也不该我们管了,就交给可儿自己去决定吧。” 酒店。 白可儿原本正在洗澡,就听到有人手机响,接起就是颜如玉有些兴奋的声音,“可儿,你赶紧来我房间。” “为啥啊?” 闻言,她警惕起来,试探着问,“又有什么事?” 能让她妈心情这么好的,不会又是哪个相亲对象要见她吧?上次那个钟影应该不会再来见她了,那这次是又换了人? “还能有什么事,你爸来了。” 颜如玉说完就挂了电话。 白可儿先是怔住,然后也笑起来,赶紧把身上擦干,走出淋浴间换衣服。 十分钟后。 “爸——” 她走进房门,就看到站在颜如玉身边长身玉立的男人。 白承轩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儒雅,对她微笑着说,“可儿,你已经见过你姐姐了吧。” 白可儿点头,很是高兴地说: “姐姐说你很快就要来费城,我还以为要过两天呢,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 “说好要陪你们一起来旅游的,我能不快点来吗?” 闻言,白承轩又是一笑,随即他想起什么,看着颜如玉道,“我听一个朋友说,你在美国联系了一些人。” 颜如玉原本笑得像花一样的脸僵住,目光游移道: “你哪个朋友说的啊?” “这你就别问了。”白承轩微微皱起眉头,低声说,“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给可儿介绍对象。” 颜如玉瞪着白可儿道: “是你跟你爸告状的?” 白可儿无辜地摇头,“我没有啊。” 但颜如玉可不相信她真的什么都没做,不然昨天才见了面,今天风声就传到白承轩耳朵里了?白蓝雪虽然也知道相亲的事,但一向有分寸,不会主动和白承轩说这种闲话。 这其中要是没有白可儿掺和,那就是见了鬼了。 “你这孩子——” 她又上了火,就要说白可儿几句,却被白承轩拦住。“如玉,相亲的事我已经和你谈过了。” 白承轩沉着地说: “现在确实没到非要考虑这个的时候,可儿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愿,你太着急了。等她上了大学,后面慢慢地成熟起来,会自己去体会爱情,而不是我们现在就逼她相亲,这成什么了?” 颜如玉被他说得眼眶一红,扭过脸道: “你就是不想同意我说的上门女婿的事情,对吧?” 白可儿在一旁听不下去,上前拉着颜如玉,“妈,你总提上门女婿的事干什么啊?” “你还是不明白。” 颜如玉抹着眼泪道,“我一心为你好,可你却只知道帮着你爸。” “是你不明白。” 白承轩沉下声音,递给她一张纸巾说: “这不是谁帮着谁的事,而是我们必须尊重孩子意愿的事。我不是不同意把家业传给女婿,如果可儿将来找到的爱人经得住考验,而且有掌管白氏的能力,我可以把白氏传给他。但还是那句话,这一切要顺其自然看缘分,你不能现在就刻意给可儿找对象。” “可蓝雪在可儿这个年纪就已经和左惟墨订婚。” 颜如玉不服气道,“事实证明,有好的男人就要紧紧抓住。她没放走左惟墨,是她聪明。可儿没蓝雪聪明,我这个当妈的只能帮可儿抓住。” 白可儿听了直跺脚,又是害臊又是气愤,“妈,你说的这都什么话啊?我是多差劲,才让你怀疑我现在不订婚,以后就找不到一个好男人了?” 真是有够搞笑,人家女儿都是三十岁了还不结婚才被当妈的逼婚,而她呢,这还没念大学,要搁在普通家庭那都是家长怕她恋爱太早的年纪,可她妈已经急得不行,就要她订婚了。 她真搞不懂颜如玉是怎么想的,就让她和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男人早早订婚,这就是对方说的为她好? “怎么了,我给你找的相亲对象不够优秀?” 颜如玉却是理直气壮道,“我现在就敢断言,要是凭你自己的眼光,你以后再找一百个对象肯定都没这个好。” 白可儿气得抬高音量,“你是瞧不起我吧?” 闻言,颜如玉就要回嘴,白承轩在这时沉下脸道,“好了,不要吵架。” 两个女人彼此瞪了对方一眼,然后都不说话了。 白承轩看着生闷气的两人,无奈道: “如玉,你口口声声说,这个人就好的不得了,他到底是谁,能让你这么给他打包票?” 颜如玉见他问起,眼睛一亮,立刻说,“你想知道,我介绍给你认识啊。他叫钟影,人长得又高又帅,家里条件还好,是沃顿商学院的在校生,和惟墨一个学校——” 白承轩却是怔住,然后看着她道: “你说他姓钟?” 颜如玉点头,看他表情也愣住,“你认识?” 钟不是常见的姓氏,而据白承轩所知,在美国华人界有一位姓钟的律师很是有名,而他刚好和这位钟律师有过一些合作,上次他来美国时,还去过对方家里做客。 “他父亲是叫钟常?” 白承轩问道。 颜如玉立刻点头,欣喜道,“原来你认识他父亲啊,那就好办了。你就说,他家的背景是不是很靠谱,而且他还愿意做上门女婿,那不是天作之合?” “你和他说了上门女婿的事了?” 白承轩皱起眉。 颜如玉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是啊,我说了他和可儿要是真能成,那以后他是要到我们白家来生活的,而且可儿的孩子也要还姓白,这他都答应了。” 白可儿听着都无语了,她妈居然连条件都和那小子谈好了? 而白承轩却是诧异地看着她,“他真的都答应了?那孩子我见过,他不像是能接受这种条件的人。” “人家从小在外国长大,思想开放呗。” 颜如玉笑道。 白承轩却是眸光微沉,不知想着什么,凝眉道,“其实以那孩子的资质,就算是毕业后自己创业,靠着他父母的人脉在曼哈顿也能起家。他居然会答应来和可儿相亲,这真的让我很意外。” “就是意外的好事,才要抓紧啊。” 颜如玉赶紧给白承轩上眼药,“就算是白氏要雇佣这样的人才到公司工作,都不一定雇得到吧。更何况,如果让他和可儿订婚,那他就会把白氏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奋斗。你想想,这种机会还能错过?可儿犯傻,我们做父母的可要为她着想啊。” 1572章 爱玛 白承轩垂着眼眸,沉思着什么,半晌没有说话。白可儿见他竟然没有立刻反驳自己母亲,着急起来说,“爸,你不会也被妈妈说服了吧?” 颜如玉气道,“你这小崽子,就知道和你妈对着干,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可儿想要反驳,白承轩却在这时询问道: “你和钟影已经见过面了,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闻言,白可儿一怔,好半天不说话,还是颜如玉捏了她一把,她才不情愿般开口说: “我不喜欢他。” 白承轩看着她,“这不是气话吧?” “当然不是,我就是对他没有感觉。” 白可儿有些激动道,“爸,你之前还一直说要尊重我的意愿,现在听到钟家的条件不错就要改变主意了吗?你不应该是这种人啊。” “怎么和你爸说话呢?” 颜如玉瞪着她。 而白承轩却只是平静地说,“可儿,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钟影的条件是很优秀,如果你对他有好感的话,那我支持你们继续见面。但如果你对他没有好感,那就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他最后的这句话显然是对颜如玉说的。 颜如玉气得脸色都变了,在她看来原本白承轩都动心了,但却因为白可儿一句不喜欢他,她的计划算是泡汤。她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么蠢。 “今晚叫上蓝雪和惟墨,我们一起吃饭。” 白承轩却是笑着将话题带过。 学校外的快餐店。 身材高挑的混血青年坐在街边的座位上,正用笔记本电脑打字,有人在他对面坐下。 他抬起头,看到对方后眸光微沉,淡淡道: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 皮肤苍白的少女对他一笑。 她的脸上长着淡色雀斑,金色长发盘在脑后,脸型小巧精致,仔细观察她那不用眯起也显出几分迷离的双眼,就能发现她的瞳孔竟然是偏红色的,就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 可以肯定,她无论走在哪条街上,回头率都会很高。 但钟影却对她罕见的容貌特征没有丝毫意外,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重新注视着电脑屏幕。 “你对我很冷淡啊。” 少女用英文缓缓道,“看来你和那位亚洲千金小姐的见面,还算顺利。” “不要用这种口吻说亚洲这个词。” 钟影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漫不经心般说,“我也有亚洲血统。” “但你身上流淌着雅利安人的血。” 少女奇异的红眸里闪烁着精光,她的笑容带有挑衅意味,“你难道不觉得吗,正是这一半血液在你的身体里占据了主导地位,才让你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人。” 钟影打字的手微微顿住,然后对她投以冰冷的目光,“很抱歉,我不觉得。” “不用为了反驳我而反驳我。” 少女不在乎地耸肩,靠在椅背上。 “你误会了,我对反驳你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是觉得,这个年代还相信血统论,认为自己因为肤色就高人一等,这很无聊。” 钟影看着她,半晌微微一笑,“用一个更准确的词来形容,就是老土。建议你还是适当地更新一下思想,不然你会被这个时代抛弃的。” 闻言,少女望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杰伊,你不会忘了戴肯先生的叮嘱了吧?” “你养父那天在庄园说的话,我都记得。” 钟影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从容不迫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但具体该怎么做由我自己决定,谁都不能命令我。” “这么说,你不愿意考虑他的提议了?” 少女盯着他,一脸不满。 钟影没有理会她,只是站起身,看样子就要离开。少女不甘心般咬了一下嘴唇,沉声道: “杰伊,你不想帮你生父报仇了吗?只有戴肯先生能帮你——”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钟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是笑了笑,“我要走了,爱玛。”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你的新发型不错,是想cos暮光之城里的那个女吸血鬼吗?” 爱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意,随即冷笑道: “杰伊,我们都把你当成自己人,但你的行为不要太荒诞了。如果你真的继续接触那个亚洲女人,你的身上就会也粘上那种腐烂的气息,就像最廉价的中餐馆后厨里散发出的味道。那种味道只会让人想到死老鼠和染病的黄皮肤,像瘟疫一样——” “够了。” 钟影顿了一下,看着她说,“没有人应该因为与生俱来的特征受到歧视。” “有些东西生来就是劣等,你不承认吗?” 听到他的话,爱玛只是嗤之以鼻地一笑,“在我看来,那些亚洲人就是有病。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不健康的病人不配获得正常人的权利,这有问题吗?” “很难相信,你作为一个白化病人会说这种话。” 钟影淡然道。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爱玛,她猛地起身,揪住他的领子,怒声道,“你再说一遍?” 她是白化病人,所以才有红眼。她不是吸血鬼,但她确实像吸血鬼一样脆弱,受不了强光,所以在晴天出门都要带一把黑伞。她的头发本来也是白色的,但她用染发剂将长发染成了金色。 “这会让你感觉到被冒犯吗?那你最好也不要再冒犯别人了。” 他脸上的浅淡笑意不变,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人,在她耳边道,“我不打女人,但我可以正当自卫,这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你最好立刻放开我的衣领。” 爱玛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松开他。 钟影理了理衣领,抱着笔记本电脑转身就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爱玛握紧了拳头。 不远处,左惟墨悄然走出树荫。他将刚才钟影和这个白人少女争吵的一幕都尽收在眼底。从他的角度来看,钟影和她的关系很奇怪,他们不像是异性朋友,也不像是完全的仇人。 如果真是仇人,那又何必先坐下来说话呢? 这两人之间肯定有更深的纠葛。 想到这里,左惟墨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拍下的照片,之后把照片发给了谁。 “照片上那女孩,我在网上找到了一些资料。” 一个小时后,姜朝云给他回电道,“这女孩今年才十九岁,可名声却不怎么好。” “名声不好?” 左惟墨顿住片刻后问,“是指哪方面的名声?” “她有过霸凌同龄人的前科。” 姜朝云看着查到的东西,眉头深深皱起,“但她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国太妹,有本地的社会记者在一篇报道中提到了她的名字,说她和一个臭名昭著的白人富豪俱乐部关系匪浅,还是很多青少年活动的组织者。” 闻言,左惟墨已然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在青少年女学生中很流行的那个什么queen联谊会吧,她就是这个联谊会的会长。” 浏览着资料,姜朝云有些头疼道: “我对你们年轻人的文化不是很了解,但好像她还挺有名气的,算是一些人眼中的领/袖?或者用偶像来形容?总之,她和她的联谊会有很多支持者,但也有人在批判她们,说她在做的是非常危险的事。” 说着,姜朝云把这篇匿名文章的段落念出: “爱玛在利用那些还没形成正确价值观的年轻女性上很有天赋,她深知她们的虚荣和肤浅会造成怎样的结果,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一切变得更坏。 她将每个成员的弱点都看在眼里,再将它们变成她用来攻击他人的武/器。她的煽动性可以和职业正客相媲美,当她的这一套本事渗透进校园和更多的年轻人社群中时,霸凌事件越来越频繁地发生,而且从个体行为变成有组织的活动,这是最可怕的地方。 其实不是没有人注意到爱玛的危险性,据我所知已经有人报案,费城警方都介入调查过了。但因为她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之间的联系,她总有办法全身而退。” 听完这段文章后,左惟墨沉着眸子说,“听上去,她就像是一个女魔头啊。” “没错。” 姜朝云的目光停留在资料的某一行上,沉默半晌后若有所思地说,“最让我感兴趣的,是这篇文章指出了在她背后,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在给她提供支持。这种支持甚至包括资金和场地,还有人脉。” “你是说她做的这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 左惟墨沉下声音。 有了被煽动的支持者,再加上幕后的投资者,这不像是一个恶劣的十九岁少女自己能创造的恶作剧,而更趋向于已经成熟的产业链。如果真是他猜测的这样,那爱玛的危险程度绝对远远超出她的年龄。 “确切地说,她在形成集团。” 姜朝云缓缓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调查爱玛,但还是最好不要和这种人有任何接触,她背后的水很深,还牵扯到当地的富豪和权力交易,很容易引火上身。” 说到这里,姜朝云又顿住,停下片刻后才道,“而且这个爱玛还有仇视亚洲人的倾向。” “我明白了。” 左惟墨垂着眼眸,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还得请你帮我再调查一件事。” “我就知道你小子找我,准没好事。” 姜朝云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道,“说吧,帮人帮到底咯。” “我发给你的那张照片上,除了爱玛还有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钟影。” 左惟墨低声道。 闻言,姜朝云再次调出那张照片,看了一眼后笑道,“就是这个长得很帅的混血小伙对吧?” “我想知道,他和爱玛是什么关系。” 1573章 喜欢她什么 晚饭结束后,白蓝雪和左惟墨把人送到酒店,白可儿找了个空子就把颜如玉丢给白承轩,自己拉着白蓝雪到大堂里说话。而左惟墨也识趣地到车上去等,给姐妹俩单独说话的空间。 “姐姐,我真的受够我妈了。” 她愁眉苦脸道,“就刚刚去吃完饭的路上,我妈还发短信给我,让我重新考虑那个叫钟影的家伙,逼我加对方的微信。” 白蓝雪笑了一下说: “钟先生也用微信?” “我妈说他是为了我特意注册的。”说到这个,白可儿冷哼了一声道,“那家伙油嘴滑舌的,就是说出来哄我妈开心的吧。反正我是受不了。” 闻言,白蓝雪看着她,顿了顿道: “其实钟影真的很帅。” 白可儿耸肩道,“再帅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你不觉得他看上去就像是特别花心的那种人吗?” “这个看不出来吧,但他确实挺有魅力的。” 沉默片刻,白蓝雪实话实说。 “姐姐,你怎么也帮着我妈说话了。”白可儿嗔道。 白蓝雪笑了一会儿,低声道,“如果他不是被人介绍来和你相亲,而是通过别的渠道认识你,想要追求你,我真会劝你和他相处着试试看呢。” “为什么?” 白可儿愣了一下说。 “因为他的条件确实很优秀啊。” 白蓝雪眼里含着笑意,缓缓道,“虽然我不赞同颜阿姨急着给你相亲的做法,但有些事情上我和她的想法是相同的,我也希望我妹妹将来找的男朋友,能是配得上你的人。” 闻言,白可儿竟是有些脸红。 她低下头道: “姐姐,可你不觉得,如果抛开家世,钟影根本不会注意到我吗?” 听她这么说,白蓝雪的眸子一沉,责怪地说: “你又开始了。” “不是我不自信,就是实话啊。”白可儿耸肩道,“你看钟影那样,他在校园里不得被女生追疯了,那些美国女孩那么开放热辣,我不相信他能看得到我。” 白蓝雪歪着头想着什么,笑着挽起她的手,“那你要是这么说,或许是他身边的女生都是开放热辣的类型,才让他恰好想要不一样的人呢?” “那他也是喜欢你这样会拉小提琴,有艺术气质的女神吧。” 白可儿扑哧一声笑了。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打你了哦。”白蓝雪松开她的手,双手抱胸道。 对上白蓝雪的目光,白可儿却是心里一暖。 她知道姐姐说这些话,都是为了帮她建立自信。除了母亲之外,也只有白蓝雪会这么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告诉她,她一点都不差,她值得最好的。 “姐姐,我——” 这一刻,她很想对白蓝雪说一声谢谢,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白蓝雪却是目光一凛,压低声音,“有人在偷拍我们。” “什么?” 她有些惊愕。 白蓝雪拉着她说,“你先别回头看。” 她们右后方的座位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就在他要收起手机时,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先生,你这种偷拍行为是违法的。” 闻言,他就要将手机锁屏,却被人攥住了手。 这个人的手劲很大,他竟然挣不开。“你是谁,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叫保安来了。”他叫道。 “不用劳烦,保安就在这里。” 那人淡定地说。 他抬起头,果然看到酒店保安就站在他身边,一脸严肃地开口,“请您删掉偷拍那两位女士的视频。” 闻言,他就要起身直接离开,却被那人反手按住。 前台也早就去通知了酒店经理,对方在这时赶来,见到这一幕道: “如果您拒绝删除视频,并向那两位女士进行道歉,我们只能报警。” “我还要报警呢!” 男人叫嚣道,“这个不认识我的家伙对我动手,不让我离开,你们酒店还帮着他说话,是想一起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酒店经理又一脸难色地望向制住他的那人,低声道: “您也请先放开他。” “如果我放开他,他还会乖乖删掉手机上的视频吗?” 那人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冷道,“他侵害了我雇主的隐私权,我必须确保他删除视频,才能放他离开,可他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听到黑西装的话,偷拍的男人嗤了一声说: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呢,原来就是那两个亚洲女人养的狗啊。你一个白人,居然给她们当保镖,真是为了挣钱连脸面都不要了。” 男人话音落下,酒店经理的脸色一变。 时代已经不同了,如果五十年前这个人说这种话,什么事都没有,但在当下,有关歧视却是非常敏感的话题。如果在他们酒店爆发了和歧视相关的丑闻,绝对是大麻烦。 现在新闻记者最爱报道的也就是这样的事,如果他代表酒店处理不好,那一经传出就会被抵制抗议,会影响到酒店的生意。 “注意你的言辞。” 那名保镖也变了脸色。 “怎么?我说的话戳中你脆弱的自尊心了?”男人却不知死活般冷笑着继续刺激道。 酒店经理对身边的保安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没过多久,在男人的吵嚷声中,警方就赶到现场,以他扰乱酒店秩序和侵犯他人隐私权为由,要求他删除手机上的视频。这时,和他对峙的保镖这才松开他。 酒店经理又询问了男人的房间号,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入住酒店的客人,更加确定了这人就是来酒店闹事的,便干脆请警方将人请离酒店。 等男人被带走后,白蓝雪才走过去对保镖道: “你辛苦了。” 保镖对她很恭敬地说,“大小姐,那个人偷拍你和二小姐的视频都被删掉了。” 白蓝雪顿了一下问: “我刚才听到他说亚洲女人,怎么回事?” 保镖有些尴尬地把男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完之后,白蓝雪沉声道: “原来他是一个歧视者。” 但让她疑惑的是,既然对方那么讨厌亚洲人,那还偷拍她和可儿做什么? 是想发到他和同好者的内部聊天群里,对她们嘲笑一番? 只是这样吗?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偷拍她们的男人,很可能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 两个小时后。 男人离开警局时往地上吐了口痰,将鸭舌帽戴得更低了一些,吊儿郎当地往外走。 忽然,一辆黑色路虎停在他身前,随即车窗摇下。 看到坐在车上脸色阴沉的苍白少女,他一改之前的嚣张,露出讨好般的笑容。 “实在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两个表子的感觉这么敏锐。” 他赶忙道。 爱玛转过头,那双红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让他有种要起鸡皮疙瘩的阴冷感觉。 “你把我交给你的工作搞砸了。” 少女的嗓音是甜蜜好听的,可她的口气却让人很不舒服,充满压迫性。 “爱玛小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男人身上直冒冷汗,低下头道。 他话没说话就被爱玛打断,“你已经被她们注意到了,我怎么再给你机会?我以后不能再给你工作了。而且,你必须离开费城。” “可是我现在没有钱,离开费城恐怕有些困难。” “没钱?那是因为你的不良癖好太花钱了。你就是一个废物。” 爱玛勾起嘴角,冷冷道,“不过为了让你滚远点,给我闭上嘴,我可以施舍你。” 说完,她将一个准备好的信封递给男人。 男人高兴地接过,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有一千美元。 “拿了钱就给我滚。记住,我让你做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许和别人说。否则,你吃进去的我都能让你吐出来。” 爱玛说完警告,车窗就关上。 黑色奔驰驶进夜幕。 两个小时后。 钟影回到自己在校园附近租的高档公寓,在门前却看到有人在等他。 “你是——” 他看清对方的脸后,有些意外地挑眉,“左少。” 左惟墨看着他,顿了顿说,“我可以进屋和你谈谈吗?” 钟影耸了一下肩膀,笑着说当然可以,就打开密码锁请他进来。“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学生会的人说的。” 左惟墨没有犹豫就道。 钟影摩挲着下巴关上门,“学生会是记录过我的住处,但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告诉你的?” “我只是说,我是你的朋友,他们就告诉我了。” 左惟墨淡定地说。 钟影回过身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一下,“好吧。你想喝点什么?” “都可以。” 左惟墨知道钟影不相信他的说法,但他也无所谓对方相不相信。 “含酒精的饮料也可以吗?” 钟影当着他的面打开开放式厨房的冰箱,拿出一瓶冰镇的德式啤酒晃了晃。 “我带了司机,所以,可以。” 左惟墨坐到沙发上,淡然道。 得到他的回答,钟影拿着两罐啤酒走来,嘴角的弧度缓缓加深。“你说要和我谈谈,那现在应该透露我们要谈的话题了吧?不然,我会很好奇的。” 说着,他把啤酒递给左惟墨。 左惟墨接过喝了一口,看着他道: “最近我发现,我们两个的交集不只局限在学校里。听说你想和我未婚妻的妹妹约会。” 闻言,钟影的手指轻轻敲着啤酒罐,“是有这回事。” “你很喜欢她?” 左惟墨注视着他的眼睛。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对那个女孩确实很有好感。可让我遗憾的是,她对我却不是这样。”钟影叹了口气道,“大概是我给她留下的第一眼印象,还是不够好吧。” “你具体喜欢她什么?” 停顿片刻后,左惟墨再次问道。 钟影笑了笑说: “喜欢一个女孩,需要很具体的理由吗?这种事情还是凭感觉吧。” “那我换个问法好了,她拥有的什么优点,让你的感觉很好?容貌,气质,谈吐,还是她家的白氏集团?” 左惟墨问得直接,简直是咄咄逼人,也不怕钟影会翻脸。 1574章 了不起 “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钟影的眸光微沉,坐直身体看着左惟墨的眼睛,但脸上仍然带着笑。 “你不想回答?” 左惟墨面色平静,又喝了一口啤酒,还对他笑了笑,“这个牌子的啤酒很不错,你在哪儿买的?” “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箱。” 钟影回以微笑,“看在我们是校友的份上,我可以解答你的疑问。” 左惟墨凝视着他,就等着听他怎么说。 “我会应邀去和白可儿小姐见面,是她的妈妈通过介绍人联系了我。这么说吧,得知她的家庭可能需要一个继承人来接手白氏集团时,我是心动了。” 他毫不扭捏地说着,姿态坦荡。 “我知道白氏集团的总市值已经达到四十亿美元,而且据我的了解,白氏是非常好的平台。我个人也很崇敬和欣赏白承轩先生,他在我眼里是最顶尖的企业家之一。我确实想进入白氏的平台取得一席之地。” 说着,钟影轻笑了一下道: “这就是我的意图,我不掩饰。至于我对白可儿小姐,也确实是有好感。如果我对她毫无感觉的话,我也做不到和她约会。对我来说,这件事要是能有进展,那再好不过。但可惜的是,她对我是毫无感觉。现在已经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了。” 左惟墨轻轻皱起眉头,看着他道,“所以你是承认了,你就是因为白氏集团才动的心。” “我不否认。” 钟影淡然道: “白小姐的母亲找我时就说了是想为她女儿寻找合适的联姻对象。我知道对白家来说,我父母的财富入不了他们的眼,所以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我能提供的价值就只有我的头脑和能力。在这方面我很有信心。可现在看,白小姐本人没有联姻的意愿,那就算了吧。” 说完,钟影喝了一大口啤酒,扬起脖子,喉结沉下。 左惟墨闭了会儿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钟影已经解开领带随便地扔到沙发上。 “左少,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我都可以回答。” 钟影见他看过来,笑着说。 “你这么年轻就想要选择联姻吗?”左惟墨顿了顿,干脆就问出自己心中所想。 据他所知,绝大多数同龄人都不会愿意联姻,不管他们的家世有多显赫。 对才刚刚二十岁的人来说,有什么比爱情和自由更能吸引人?或许等到年岁增长,越来越多的人都会妥协,但在二十岁的当下,又有谁能愿意放弃这其中之一? 而联姻就意味着要把这两者通通放弃。 这个问题倒是让钟影的眸光顿住。 左惟墨看着他终于有了些变化的表情,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半晌,钟影才轻笑着低下头,“左少,我可以也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和白蓝雪是真正的爱情?” 闻言,左惟墨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错,我们就是因为相爱才订婚。” 钟影的目光有些复杂。 真正的爱情吗?他是没想到,左氏集团未来的掌门人能这么斩钉截铁地肯定这句话。 他知道左惟墨不会是单纯无知的人,那对方会这么说,底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们很幸运,我祝福你们能一直幸福。” 良久,他嘴边浮现浅淡笑意,微微垂眸道,“不过,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运气也不同。” “我没有评价你的意思。” 左惟墨身体前倾,双手支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迫使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你好像意有所指?” 钟影的眼里有一种冷冽的情绪转瞬即逝,虽然速度很快,但左惟墨还是捕捉到了。 这让左惟墨知道,他必须适可而止了。他显然已经碰触到了钟影的禁忌,如果再问下去只会让钟影对他的戒备更坚固,那不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 “就在两个小时前,我的未婚妻和她妹妹在酒店大堂被人偷拍。” 他很自然地改变了话题。 “还有这种事?” 钟影微微皱眉,表示关心道,“希望这不要影响到她们的心情。” “那个偷拍者当场被蓝雪的保镖识破,被迫删了视频。但他在对峙时,对保镖说,你这个白人居然给亚洲人当走狗。” 左惟墨观察着钟影的反应,笑了一下道: “那个人居然说这种话,很让人意外吧?我没想到,现在的费城还有对亚洲人态度这么偏激的歧视者。” “这样的人确实存在。” 钟影的目光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从小在美国长大,远比我了解这边的情况。你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左惟墨缓缓道。 钟影看着他,几乎可以确定他是知道了什么,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你和我说起这件事是为什么,请直说吧。” “我知道你认识一个叫爱玛的白人女孩。她和你的交情好像并不简单。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这位朋友都做过什么。我已经查到,这个偷拍者和她的支持者之间有联系。” 左惟墨的声音不高,说话的口吻也很平和,但却让钟影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真是了不起啊,原来这就是左氏集团继承人的水准吗?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查到了这么多,嗅觉真是灵敏。” 钟影笑了笑,声音却是沉下: “不过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和爱玛不是朋友。如你所见,我身上也有亚洲血统,不可能和这种偏激的人做朋友。” 1575章 戴肯先生 “所以关于偷拍的事,你并不知情?” 左惟墨放下啤酒罐,直勾勾地看着钟影。他发现自从他提到爱玛之后,钟影的情绪起伏就变得强烈了。如果钟影不是在演戏,那就说明这两人的关系可能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我不知情。” 钟影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暖色的灯光镀在他脸上,却也在他身上投下了阴影。 “我相信你说的话。”左惟墨停顿片刻,又道,“那你觉得,那个人去偷拍蓝雪和她的妹妹,如果爱玛真是背后主使,她会是出于什么动机才这么做?” 闻言,钟影的目光变得幽深,他平静地说: “爱玛敌视亚洲人,或许,这就是原因。” 左惟墨笑了一下,继续道: “可全费城有这么多亚洲人,为什么偏偏是她们被盯上呢?我现在找到她和她们之间的唯一联系也就是你。难道,她知道你见了白可儿?” 他话音落下,钟影站起身,将左惟墨放下的啤酒罐伸手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钟影背对着左惟墨,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淡淡道,“你说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左惟墨也起身跟在他身后,顿住片刻后说,“你会让她别再骚/扰她们?” “我会告诉她不要这么做。” 钟影沉声道,“但说实话,如果这真是她做的,以我和她的关系,她不一定会听我的。” “看来你是不会告诉我,她为什么对你和谁见面这么敏感了。”左惟墨走到玄关处,换上了放在门口的鞋,看着他道,“如果你解决不了这件事,那我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去找爱玛让她停手。” 说完之后,左惟墨径自走出房门。 钟影沉着眼眸,把门关上。 片刻后。 爱玛轻笑着的声音传出手机,她戏谑般说,“我以为你会再也不和我说话了。” “我本来是有这个打算。” 钟影不带任何感情道,“请你解释一下,几小时前在希尔顿酒店,你的支持者为什么要在大堂里偷拍白蓝雪和白可儿?” 听到他的话,爱玛那边有好久没说话,然后她有些愤怒般沉声道: “你是为了这件事才给我打电话?” “不然呢?” 钟影冷淡地说,“你为什么要找人去骚/扰她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爱玛嗤笑了一声道,“你找错人了。” 说完她就要挂断通话,却听到钟影冰冷的声音,“爱玛,我和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要骚/扰我的朋友,这也是我和戴肯先生的约定。我想知道你这么做,是否经过了他的允许?” 闻言,爱玛咬了一下嘴唇,在心里骂着该死的,她就不该去找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我说了,这不是我做的。费城有那么多白人,这里面讨厌亚洲人的不在少数吧,你怎么就认定是我找的人?” 她只能死鸭子嘴硬。 钟影低声笑着,她这么说他就知道肯定是她做的了。“看来你低估了你们这一伙人的愚蠢程度。现在这个时代,还被仇恨洗脑的人可不多,而会去找白氏千金麻烦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杰伊,你怀疑我要拿出证据。你的亚洲养父就是律师,你不会不知道证据的重要性吧?没有证据,你就算去找戴肯先生,他也只会觉得你是在无理取闹。” 爱玛冷笑着说。 她知道那个偷拍失败的废物绝对不敢说出她的名字,钟影就算知道是她做的,也拿不出证据。 “你说对了,这件事我是没证据,证明这就是你干的。” 钟影的口吻却是变得危险起来,“但你做得别的事,我有证据。如果你再不停止骚/扰我朋友的行为,你就会有大麻烦了。” “你威胁我?” 爱玛不敢置信道,“你怎么能为了一个亚洲女人就这么做?”说着她想到什么,又不甘心地问,“难道你真对那个亚洲女人动心了?” “是又关你什么事?” 钟影也不等爱玛再说话,就挂断了通话。 路虎车上。 爱玛咬着牙关,恨恨地把手机摔在车座上,坐在她身边的保镖也不敢说话。 片刻后,她又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谁的号码。 “戴肯先生,我有事要向你汇报。” 她沉着声音道。 位于费城郊区的豪华庄园。 路虎停在了大门外,爱玛走下车,踩着高跟鞋缓缓往里走去。没走几步路,她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这时一旁的保镖递上了准备好的药,她眼睛眨都不眨,就往自己胳膊上打了一针。 这一针下去之后,她闭着眼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感觉呼吸平复了下来。 随即她又继续往前走。 到了庄园最大的别墅门前,她对站在门外的管家说,“戴肯先生还没休息吧?” “爱玛小姐。” 管家先是对她行礼,才接着道,“他在三楼的书房等您。” 走进别墅,爱玛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坐了室内电梯到达三楼。她一路走过的地方都只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即使在欧洲上了年头的古建筑里,都很难见到这么华丽复古的宫廷风装潢。 陈列在走廊两旁的艺术品,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真品。 终于到了书房,她敲了敲门,然后低声道: “戴肯先生,是我。” 半晌,房间内才传出一声迟缓的请进。 她推门走进书房,看到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后,对他颔首道: “这么晚前来,打扰您休息了。” “爱玛,你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戴肯先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说,“是和你在各大高校里的那些朋友有关?你知道,我最近没什么精力去关注这些年轻人的游戏。” “我知道。” 爱玛在外人面前都是嚣张的模样,可在这个白了头发的男人面前却是毕恭毕敬,“我要向您汇报的事,是和杰伊有关。” “杰伊——” 戴肯先生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垂着眼眸道,“已经快一周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给我答复。” “您的预想错了。” 爱玛顿了顿,有些急促地说,“他显然不打算和您推荐的那几位名媛结婚。” 闻言,戴肯先生的眸光变得阴沉了些许。“你的意思是,他真铁了心要和白氏集团联姻了?” “是的。” 爱玛添油加醋地把她调查到的事都说了一遍,然后冷笑道,“他真是疯了,放着优秀的白人女性不娶,却要和那种有着低劣血统的女人谈情说爱。” “他的野心很大。白氏集团的总市值已经达到了四十亿美元,想必这比什么都吸引他。如果他真能掌控这个家族的财产,那他想做的一切就都能实现了。” 戴肯先生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可是,他如果答应您的要求,他就可以继承您的财富。您比白氏集团更富裕。您推荐给他的那些白人女性,她们的父亲和兄弟也都是权贵。如果走了您铺好的路,他才真的有前途可言。” 爱玛有些激动地说: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不明白。他显然是被那些亚洲人迷惑了,他已经疯了。” 戴肯先生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看向她,淡然道: “我说他野心很大的意思,指的是他不仅渴望名利,而且他不甘于被我掌控。所以,他才想要选择白氏。但他真的很让我失望,不论他是为了什么,居然动了心思要和亚洲女人结婚——” 说到这里他突兀地停住,讽刺般扬起嘴角,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下去: “看来他还是继承了他母亲的疯癫。血脉相连真是这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谁都没法打破。而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一个高贵的家族出现了某个与众不同的后代,她有着基因突变般的叛逆思想,无论是怎样的教诲,都无法指引她走上正道。 如果她的父母有着众多子嗣,那只要将她放逐就好了,但上天最喜欢作弄人,让他们只有她这一个独生女。父母只能希望她的孩子能代替她回归到正途,但可惜的是她的孩子却没有再基因突变回来。” 听到戴肯先生的长篇大论,爱玛原本想说什么,可看到他阴暗的眼神,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她从小在戴肯身边长大,知道他的禁忌在何处。 “爱玛,我的好姑娘,到我身边来。” 戴肯先生发完牢骚,又露出慈爱般的笑容,对爱玛道,“我的开心果,你会为我分忧的对吗?” 他握住爱玛的手,让爱玛感觉到肌肤上的温暖。 “只要是戴肯先生的吩咐,我都会照做。”她轻声道,“不论您让我做什么。” 1576章 阻止他 “我就知道,你是最能带给我快乐的孩子。” 戴肯先生又伸手抚摸着爱玛冰冷的脸颊,笑着说,“帮我阻止杰伊,我不想看到他再和那些亚洲人有什么联系。” 爱玛心里有些得意,她就知道戴肯先生也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杰伊对我插手这件事十分不满。” 她趁机告状道,“他还警告了我,说如果我再骚/扰他的朋友,那就是违反了他和您之间的约定。” 闻言,戴肯沉着眼眸,看着她说: “我和他确实做过约定,我答应过他不管他的交友,也不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所以,你的所作所为不要太明显。现在还不是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的时候。” 爱玛望着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会让杰伊觉得,这些都是我瞒着您做的,而且不会让他抓到能向您告状的证据。” 她低下头道。 戴肯满意地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愧是我的好姑娘,就交给你了。” “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爱玛郑重道。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你就留在庄园里休息吧。我已经让史密斯给你准备好了房间,就是你小时候住过的那一间。” 戴肯先生亲切地说。 爱玛眼睛里光芒闪烁,她看着戴肯,就觉得他像是她真正的父亲一样。 等她离开书房,戴肯先生的脸色又变得阴沉。 他摁响了放在身边的电子铃。 没过多久,管家史密斯敲门进来。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史密斯站到他身边,恭敬地问。 戴肯沉着眼眸先是没说话,半晌后才道,“你帮我找个信得过的人盯着杰伊。” 史密斯微微一顿,戴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我是让爱玛去做这件事了,可她毕竟年纪太小,而且——” 戴肯顿住后眼里却是闪过冷光,“她一直都迷恋杰伊,这让我很不放心。” “我明白了。” 史密斯低下头,他知道戴肯连一直忠心耿耿的爱玛小姐都信不过,对方让他去找人就是在做保险措施。 “还有,我还需要人去调查白氏集团。” 戴肯双手支着下巴,沉声道,“这需要一个技术高超的私家侦探,因为我想知道白家对杰伊的真实态度。如果他们真的打算让杰伊做继承人,那我们就必须采取更强硬的手段了。” “我这就去找人。” 史密斯答应下来。 第二天。 钟影背着书包往校园走去,就被人拦住。“白小姐?”他看到站在他面前风姿清丽的女孩,有些意外。 昨天晚上她的未婚夫刚来找过自己,今天她就来了,是为了什么事,他当然猜得到。 “钟先生,你还记得我吧。” 白蓝雪对他微笑道。 “当然记得。” 钟影见她今天只是素颜,却仍然美丽出众,心中不禁感叹左惟墨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作为男性,他对这样漂亮的女人,自然也不会反感,即使她要问的问题会很棘手。 “我先和你说一会儿话,会打扰你上课吗?” 果然,下一刻,白蓝雪他用恳求般的眼神看着他。 “不影响。我其实是要去图书馆。” 钟影笑了笑。 片刻后,两人一起坐到校园里的长凳上。白蓝雪朝四周张望,微微笑着说,“商学院的感觉果然和音乐学院不一样。” “是这里的学生看上去都太匆忙吗?” 钟影从书包里拿出一罐无糖咖啡,递给她。 她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也没有直接打开喝,眸光沉着想了会儿什么,才道: “上次在餐厅,我妹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钟影淡然笑着道: “我理解她。其实她没做错什么,只是对我不感兴趣而已。” 白蓝雪看着他,顿了一下说,“昨晚惟墨去找你了吧?” “你知道这件事?” 他也转而注视着她。 “惟墨告诉我了,他为什么去找你。”白蓝雪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平和地说,“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你也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但我有话想对你说。” 白蓝雪的眼睛很清澈,但当钟影看着她时,却发现自己看不透她的眼神,那种波澜不惊的从容,让她整个人都多了一层琥珀般通透的光。 可钟影却从她脸上找到了白可儿的影子。 他想到的是,当白可儿一脸冷淡地盯着他说那些伤人的话时,让他更有一种移不开目光的感觉。 “那就请说吧。” 一秒后,他回过神。 白蓝雪笑了一下,娓娓道来: “我不知道你的感情经历是什么样,但我妹妹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地谈过恋爱,她在这方面是很单纯的人。所以她对于感情,也有着自己的执着。” 钟影静静地听着。 “她上次会对你说那些话,不是因为她对你不满,而是因为她对联姻不满。说实话,你的条件非常优秀,我甚至希望你是真的喜欢可儿,才会想要和她见面。” 说着,白蓝雪低下头又是一笑。 听到她的话,钟影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有谁在拿羽毛轻轻地挠他的心肺。 白可儿也会这样希望吗? 意识到自己在假设这个问题时,他的眸子微沉。 “你怎么想呢?” 这时,白蓝雪问道。 钟影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嘴角的笑意很淡,“抱歉。” 这两个字就让白蓝雪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是聪明人,不会再接着问下去。 其实她今天来这一趟,已经算是多此一举。 “耽误你时间了。” 她站起身,对钟影颔首,就要转身离开。钟影看着她的身影,眼底深藏着一抹阴郁。 刚才那一刻,她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如果不是为了联姻的条件,我也会喜欢你妹妹? 想到这里,他内心竟然不能平静。这么天真的问题,她为什么要来问他? 他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愤怒,这让他几乎想开口叫白蓝雪站住。 就在这时,白蓝雪正往前走着,忽然被一个白人女生撞了一下,她的单肩包都被撞掉地上。 她脚步顿住望向对方,发现那是一个金发红眸的少女,正用不善的眼神盯着她。这个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就好像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和她生来就有仇一样。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更过分的是,明明是少女故意撞到她身上,对方却气势凌人地蛮横指责。 白蓝雪平静地弯腰捡起包,看着对方道: “你倒是长了眼睛,可惜你的眼睛没用对地方。故意往别人身上撞,你是街头混混?” 闻言,少女的双眼眯起,看着白蓝雪的神情很可怕。 但白蓝雪却并不畏惧,本来就是对方不讲理,她要是这样就怕了,只会更加助长这种人的嚣张气焰。就在她不再理睬这个少女,要走开时,对方却用极度傲慢的口吻说了一个词。 这个词语在英文中含有对东方人的歧视之意,就跟管黑人叫黑鬼一样不礼貌。 白蓝雪的脚步再次顿住,她看着这名陌生少女,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想做什么?” 少女嗤笑着贴上来,白蓝雪注意到对方身后还跟着两名虎视眈眈的保镖。 就在白蓝雪沉下眼眸要说什么时,钟影的声音忽然响起: “爱玛,立刻离开这里。” 听到他的话,站在白蓝雪面前的少女浑身一僵。白蓝雪这才知道,原来她叫爱玛。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爱玛瞪着朝这边走来的钟影,露出被冒犯的表情。 “我没有命令你,我只是让你离开这所校园。” 钟影走到白蓝雪身前,俯视着爱玛道,“你和这里奉行的理念不符,这里不欢迎你。” 爱玛冷冰冰地看了他半晌,终究是不能正面和他起冲突。但她却转过头对白蓝雪道,“你妹妹配不上杰伊,你们东方女人就该去找你们的同类,不要指望玷污高等的血脉就可以提升你们的社会地位。以后别再来纠缠他,你们不配。” 说完她就气焰嚣张地转身离开,白蓝雪眸子一沉想要动作,却被钟影拽住。 等人走了,钟影才松开她的胳膊。 “你为什么拦着我?” 白蓝雪看着他,沉声问,“那个叫爱玛的女人到底是谁?” 钟影的脸色并不好看,对他来说爱玛就像一个摆脱不掉的幽灵,她的出现只让他难堪。 “一个愚蠢的女人。” 沉默片刻,他回答道。 白蓝雪皱了皱眉头,知道他是不愿意多说了,她也没有再问什么,直接朝校外走去。 1577章 被针对 白可儿坐在敞篷跑车上吹着风,笑道,“这感觉还真不错。” 正在开车的白承轩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也扬起嘴角说,“你要是喜欢兜风,我送你一辆车吧。刚好你考上了伦敦的国王学院,我还没给你升学礼物。” 闻言,白可儿微微怔住。坐在副驾驶戴着墨镜的颜如玉看向白承轩,撇嘴道,“女孩哪有玩车的,你有这心还不如帮她留意一下合适的男生。” 白承轩叹了口气说: “你对我们的女儿就这么没信心吗?我看她不需要我们帮她留意,再说了,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颜如玉嘴巴一张就要反驳他,白可儿在这时赶忙岔开话题: “爸爸,你真要送我一辆车?” 白承轩笑着点头,“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跑车?” 这个问题真把白可儿问住,她平时也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事。但想到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拉风跑车,她心里当然兴奋。这年头谁不想有辆跑车呢? “可我还没有驾照。” 忽然想到这个,她有些沮丧地趴在车窗上道。 白承轩失笑说: “那你去考驾照不就完了,这有什么难的。” “姐姐也还没有驾照吧?” “是啊。” 说起来白蓝雪还真没学过开车呢。白承轩顿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你姐姐一点也不喜欢车,估计我说要送她车,她都不会要。她还真是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音乐和惟墨那小子啊。” 闻言,白可儿忍不住笑了出来,而颜如玉又说话了: “那是因为人家蓝雪不傻,知道该操心什么事。哪像可儿,现在又关心上什么车不车的事了,一点都没有女孩样。” 白可儿真是受不了她这见缝插针的话术。 颜如玉越是提相亲找对象的事,她就越烦。原本她还犹豫着要不要开始学车,因为对方的一番话,她反倒下了决心。 “那我回伦敦之后就去驾校学车。” 说完,她还对着颜如玉的后脑勺冷哼了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准我在开车上特别有天赋,还能成为赛车手呢。” 颜如玉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 白承轩倒是鼓励她道: “谁说不可能了。你要是真对赛车有兴趣,我认识一个赛车俱乐部的老板,可以让他手下最好的教练教你。不过无论是普通开车还是赛车,都要注意安全。” 闻言,颜如玉瞪大眼睛,“老公,你还真要把这丫头往假小子的方向培养了?” 白承轩皱眉说: “你怎么思想这么保守呢,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假小子这样的话。现在都提倡女性力量,只要是女儿感兴趣的事,我们都该支持,有兴趣爱好是好事。” 颜如玉说不过他,双手抱胸,望着车外不说话了。 白可儿在后车座上兴奋地给白蓝雪发微信,说爸爸要给她买跑车了。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乘坐的这辆车后,有另一辆黑色的吉普一直在跟着她们。 另一边。 白蓝雪乘车回到自己的学校,刚下车走到校门前,就被送她进去的保镖猛地推开。她惊愕地侧过头,就看到那名挡在她身边的保镖被泼了一身红色的液体。 而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已经远远跑开。 “你没事吧?” 她顾不上那男人,赶紧查看保镖的情况。保镖皱着眉头,对她勉强笑道: “我没事,这应该就是普通的油漆。” “没事就好。” 白蓝雪沉下脸,刚才那个男人应该是冲着她来的才对,如果不是这个保镖将她挡开,那被泼一身红油漆的就是她了。而且这次是她走在大马路上,就有人要泼她油漆,下一次对方如果要泼硫酸呢? 想到之前在伦敦,左惟墨险些被肖茉泼了硫酸,她眸光一冷。 但这一次,她完全不认识泼油漆的那个人,难道是—— 有几个在校门附近的同学见到这一幕,都围上来询问情况。 这些学生都是青年音乐家,虽然来自世界各地,但人文修养都很高,也都很有同情心。一个学姐拿出手机要帮白蓝雪报警,另一个男生告诉白蓝雪的保镖,他租的公寓就在过一条街的地方,如果需要可以去他那里清洗。 白蓝雪心存感激地对他们说了谢谢,又对自己的保镖道: “今天谢谢你及时推开了我,浪费了你这一身西装,我会给你赔偿的。” 保镖赶忙说不要紧。 一个小时后。 左惟墨匆匆赶到校门口,看到白蓝雪后他皱着眉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白蓝雪轻声道,“关键时刻我被保镖挡开了,而那个人泼的也只是油漆而已。警方已经来过了,笔录都做完了。但我觉得,他们不一定能抓到泼油漆的那个人。” 左惟墨沉着眸子,“你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你说一遍,我可以让人去调查。” “又要麻烦姜阿姨了。” 白蓝雪低叹一声,但没有拒绝。 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不是小事,像这样的事件很可能会进一步升级,而她以后还要来学校上课,就算有保镖陪同,危险系数也很大。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想要伤害她的人。 “很奇怪啊,我在这边明明没得罪过什么人。” 想着什么,她看着左惟墨说,“在学校里,我几乎没和任何人起过冲突,连小的摩擦都很少有。至于在校外,就更不会有什么矛盾了。” 左惟墨目光深沉。 其实从他一听到消息时,他就立刻想到了找人去偷拍白蓝雪和白可儿的爱玛。 难道这件事也是爱玛做的? “不过说到这个,我今天在沃顿见到了一个少女。” 白蓝雪也觉得太巧了,就在那个叫爱玛的少女忽然撞到她身上之后,又有人在校门口等着泼她油漆,这两件事相继发生真的只是巧合? “她叫爱玛。” 顿了顿,她沉下声音,“这个少女和钟影认识,还特意撞到我身上警告我,让我和妹妹以后都离钟影远点。” “爱玛来找你了?” 左惟墨的声调一变。 见他的脸色难看,白蓝雪怔了一下,然后说,“你也知道这个人?” 沪城。 左愈挂断通话后回到客厅,神情有几分凝重。温潇看到他的表情,放下手里的杂志道: “怎么了?是集团的事吗?” 闻言,左愈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说: “是惟墨那边的事。” 温潇有些恍惚,随即定下心来,“是他碰上什么麻烦了吗?” 左愈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你不要太担心,我已经联系当地的人了,他和蓝雪会得到应有的保护。” 但温潇怎么能不担心,这俩孩子在美国她也见不着,那里又是异国他乡,连他们每天怎么样都不知道。而且最近那边的负面新闻那么多,要不是还要求学,她都想让他们回来了。 “你就说吧,是什么样的事?” 温潇着急道。 左愈知道瞒不了她,而且这种事也不能瞒她,顿了顿就道,“是蓝雪先被人偷拍,然后又险些被在校门口泼了油漆。现在惟墨怀疑,这是敌视东方人的组/织做的,事情有些复杂。我已经找人帮他一起调查了。” 闻言,温潇都坐不住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睛看着左愈,“我得去美国一趟。” 左愈就知道她要这么说,顿了顿道,“这样吧,你留在沪城,我去美国。” 如果那个组/织的人真的很危险,那他也不放心温潇一个人过去,而且自己家里的孩子在外面被欺负,本来就该是父亲出马才对。 温潇皱起眉头,不赞同地说: “你去可以,但我也得跟着。” 左愈笑着搂住她的腰说,“老婆,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要是这种事我都处理不好,那我也白活了。” 温潇低下头。 她不是不信任左愈的能力,可她也真的为惟墨和蓝雪担心,非要亲眼看到他们没事,才能放下心来。 1578章 无用功 几天后。 昏暗的酒吧里,钟影面无表情地经过那些彼此纠缠的男女,他走到吧台前,问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坐在椅子上发呆。因为他出众的长相和高挑的身材,很快就有女人主动坐在他身边搭讪,却被他冷淡地拒绝。 酒保调好了威士忌送到他面前,又在音乐的掩盖下大声问他: “杰伊,你总是来喝酒,怎么不约个人?这里有很多人都喜欢你啊。” 说着,酒保还不怀好意般朝他挑眉,“而且是男的女的都有哦。” 钟影看着对方,顿了片刻才道: “我只是想喝酒。” 他的话让酒保微微一怔,然后这个满身刺青的摇滚青年咧着嘴笑了,好像完全懂他一样,“你不想被打扰是吧?或者说,像你这样的男人,反而不喜欢主动贴上来的女人。” 钟影低下头,只是笑了笑,抿了一口威士忌。 “要是我有你这张帅脸就好了。” 酒保靠在吧台上,玩味般审视着他,有些羡慕道,“要是长成这样,想和什么样的美女约会,都不在话下吧?” 但钟影只是沉着眼眸,没有回答。 在喧闹至极的场所,他一个人慢慢地喝完了一杯酒,然后只给酒保留下钞票就独自起身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和其他人说一句话。见他就这么走了,舞池里还有人注视着他的身影。 在这些寻欢作乐的人眼里,他身上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而越是这样冷淡的猎物,就越能激起他们的兴趣。可惜的是,他从来都不给他们机会。 “那个男人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我看他不是身体有病,就是心里有病。” 不然,怎么能面对美色和激情,却毫不动心呢? 离开了酒吧,钟影沿着一条小路缓缓地往前走,他的大衣口袋里放着一把枪。 “还跟着我吗?” 走到死胡同里,他的脚步蓦然停下,凌厉地回过头,手里赫然举着那把枪。 不知何时,这把枪已经被打开保险栓。 被枪口对准的男人慌张地想闪躲,发现无处可躲之后,只能直视着他。 “别乱动,否则我在这条没有监控录像的小道把你杀了,也没有人管。你的雇主就算明知道杀你的人是谁,恐怕也不会为你伸张正义。” 钟影看着男人举起双手,嘴角冰冷地勾起。 “放轻松。” 男人深呼吸道,“我是跟踪了你,但我没有恶意。你是在沃顿上学的精英,不会愿意让我在你一片光明的前涂上留下污点吧?” “那可不一定。” 闻言,钟影只是平静地笑着,“我刚喝了很多威士忌,你知道的,酒/精上脑后人的理智就会被削弱。我会做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我感觉我的血液都在沸腾。” 男人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他尽量放缓语气对钟影道: “你想知道什么?” 钟影拿着枪,缓缓向他走近,一边走一边道,“是谁派你来的?我想听你亲口说出这个名字。”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道: “是爱玛。” 听到他的话,钟影的眼里有冷光闪过,“爱玛让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低声道,“她只是想知道你在跟谁见面。” “她让你监视我多久了?” 钟影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戾气,让男人的冷汗流得更厉害,“大概一周左右。请你冷静点,我也只是拿钱办事。” “很抱歉,我没法冷静,因为你说谎了。” 钟影露出遗憾的表情。 男人被那双漆黑的双眸注视着,感觉到一种仿佛隐藏在夜幕中的危险,他哑着嗓子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在反问我吗?”钟影淡淡道,“你不诚实,而且不知道反省。你还打算从我的嘴里套话,这样你就能根据我知道的信息,继续编造谎言骗我。” “我没有,我真的就是爱玛派来的。” 男人着急道,“是她让我来跟踪你,因为她想知道你的行踪。我不知道你还在怀疑什么,但那和我没关系——” “砰。” 下一刻,男人的身体反射性地一颤,然后他震惊般看着钟影,原来他听到的枪声不是真正的枪声,而是钟影用声音模仿的。但在黑夜中,这让他真的害怕了。 他不知道这小子今天会不会搭错了哪跟神经,万一对方真的开枪了呢? 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在这小崽子手上,他不甘心。 “虽然你不肯说实话,但是戴肯派你来的吧。” 钟影审视着他努力不动声色的那张脸,笑了一下说: “你刚才说一周前你就在监视我了,那就说明戴肯早就已经知道这些了。他知道爱玛破坏了约定却只是装作不知情,还派你和你的同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我,真是老狐狸。” 男人迟疑着问: “你怎么就确定派我来的人不是爱玛?” 钟影笑着说,“因为她手下的那些人不会像你这样专业,你是经过跟踪训练的专业人士,对吧?” 其实在几天前,钟影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了,但每当他想把对方揪出来时,对方的反应都非常机警,总是能做到不暴露。但今晚不一样,今晚他带上了枪。 虽然面前的男人仍然不肯承认是戴肯派他来的,但钟影只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走吧。” 下一刻,钟影淡淡道。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仍然保持着举起双手的姿势,默默地转过身,确定了钟影不会开枪之后,他才快步离去。 第二天。 “老爷,对不起。” 管家史密斯站在坐轮椅的戴肯面前,弯腰鞠躬。戴肯看着他,没让他起来。 “我不是说过,不要让他察觉到吗?” 戴肯的声音阴冷。 史密斯的后背微微颤抖,他鞠躬的幅度很大,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他的身体都僵硬了。但戴肯没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他不敢动。他已经服侍了这个老男人二十年,清楚地知道对方有多么不好惹。 “我请的都是专业人士,他们也没有纰漏,但杰伊少爷他——” 史密斯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人敲门。 戴肯对门外道,“什么事?” “杰伊少爷来了。” 女佣回答道。 闻言,戴肯先生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知道那小子在这时候找上门绝对不是好事。 “让他进来。” 片刻后。 钟影穿着灰色衬衫和破洞牛仔裤,就那么出现在戴肯眼前。戴肯看到他,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穿成这样?这么不正式。” “我不在乎正不正式。” 在戴肯的注视下,钟影不用对方招呼就坐到对面的一把椅子上,目光望着窗外,“你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闻言,戴肯的目光沉下,看着他道: “是你先让我失望的。” 钟影讽刺地一笑,“不按照你的命令做事,就让你失望了吗?戴肯先生,我想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无意继承你的家业。所以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对我抱有期望。” 戴肯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右手用力攥紧轮椅的扶手。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继承这笔巨额财富吗?”他沉声道,“而我想要指定你当继承人,你却不愿意。年轻人,你太狂妄了,等再过十年,你一定会因为你说过的话后悔的。” “但如果我答应了你,我现在就会后悔。” 钟影神色不变,仍然平静道。 “你是觉得白氏集团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的翅膀就长硬了是吗?” 戴肯冷笑着说。 钟影一时没有回答。 “你太天真了。” 戴肯说出口的话语沉重,就像老去的时钟还在发出上个世纪的声音。 “我在美国上层社会的人脉超出你的想象。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可以飞黄腾达,也只要我一句话,你即使从沃顿毕业也同样要销声匿迹。那个叫白承轩的东方男人还要发展白氏集团在美国的业务,他不会为了你,就得罪我。即使是招上门女婿,白家也有更好的选择。到时候你被白家抛弃,在美国也没了前途,你该何去何从?” 说到这里,戴肯似是因为情绪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管家史密斯赶紧伸手拍着他的后背。 好半晌,戴肯才缓过劲来,又用充满阴霾的目光盯着钟影。 钟影回过头和戴肯对视。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还是不会答应你。”他缓缓说,“而且你也不用为了我去找白氏集团的麻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白先生的小女儿对我不感兴趣,我们之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闻言,戴肯有些愣怔。 他一直以为钟影是自觉有了白家撑腰,才敢拒绝他,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不是正好,没了白家,你可以考虑——” 没等他的话说完,钟影就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道: “我说了,我不会继承你的财富和事业。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拒绝你不是因为白家,请你不要再做无用功。” 戴肯的嘴唇微微哆嗦着,管家史密斯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老爷——” 管家想问要不要帮他把药拿来,因为对于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的戴肯来说,过度的情绪激动甚至是致命的。 “不用。” 戴肯异常坚定地拒绝道。 钟影看着衰弱却仍然固执的老人,笑了笑说,“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明明厌恶我的生母,又为什么要在她的血脉身上花这么多时间?” 戴肯盯着他,那双已经浑浊的眼里暗潮涌动。 “而且,我还是她和东方人生下的孩子。你这么仇视东方人,可我的身上却流淌着一半东方的血,你为什么要容忍我站在你的庄园里,和你说话?” 说着,钟影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他冷冷道: “不管你怎么说服自己,你也无法忍住对我的厌恶。你甚至连和我握手都做不到,却想要把全部身家都交给我,是老糊涂了吗?” 等他说完,戴肯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 管家史密斯怕他真抖出什么毛病,对钟影低声说,“杰伊少爷,请您不要再刺激老爷。” 钟影闭了一会儿眼睛,再次看向戴肯时,他又微笑起来道: “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去找个逞心如意的白人当继承人吧。你早晚都会这么选择的。你不是说过,在我的生母决心和东方人相爱时,她就已经不再是你的血亲了吗?所以,从那刻起,我就也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了。” 戴肯看着他,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然后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钟影没有听清。 但管家史密斯听清了,他说,“不是这样的”。 即使是再冷漠的人,也总有他们割舍不掉的东西。虽然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就凭他们以前做过的事,这份东西留不留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对了,让爱玛不要再去骚/扰白家的人。” 钟影又想到什么,紧紧地皱起眉头道,“她要是再去针对她们,我绝对会让她惹上最严重的官司。” 戴肯疲倦地垂下眼睛,低声道,“你在说什么?我没让她去骚/扰白家人。” “那就是她自作主张了?” 钟影看着他,冷笑道: “我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但你要是不想让自己的养女惹上发麻烦,立刻让她停止她的行为。你在美国有人脉,但白家也有人脉,白家和左氏是姻亲。如果她真惹火了白家,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你都不一定保得住她。” 说完之后,钟影快步走出房间。 戴肯坐在轮椅上,沉着眼眸,半晌才对身旁的管家道,“你听到他都说了什么。他已经被彻底那些人洗脑了,就像当年的爱丽丝。” “老爷,杰伊少爷他只是不懂事。” 管家垂下头。 “当初我就不该让他流落在外,我应该把他抢回来的。”戴肯显然是追悔莫及,颤抖着道,“我应该在爱丽丝临终前,把他带回来,他是爱丽丝的孩子,是爱丽丝的孩子啊——” 就在戴肯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时,又有人匆匆跑到门口,对他道: “戴肯先生,有人打电话找您。” 闻言,戴肯身上的颤抖停止,他喘着粗气道,“谁找我?” “是一个自称叫左愈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的座机号码,但他指名说要您接电话,还说您不接电话会后悔的。” 仆人有些无措地说。 1579章 同胞 戴肯和史密斯对视一眼,然后他沉下声音说,“把电话接进来。” 他所知道的东方人中叫左愈这个名字的,只有那位左氏集团的董事长。 碰巧的是,刚才钟影还在他面前提到了这个人。 “左先生。” 从管家手里接过话筒,戴肯缓缓地用英文称呼了一声。左愈用流畅的英语说: “戴肯先生,我找你只想说一件事,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 想到之前钟影说的话,戴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左愈就沉下声道,“这一周以来,你的养女爱玛一直在试图骚/扰我亲家的女儿,我想知道她的行为是否来自于你的授意。” 戴肯目光阴沉,他就知道爱玛早晚要给他惹出乱子。 那姑娘比他还要讨厌东方人,而且她太年轻也太冲动,做事会不考虑后果。 他之所以给她支持,让她去发展她在年轻人中的团体,只是想利用她和那些年轻人,将她们视为成本很低的正治资源,这对他的钱权交易来说是很便利的事。他甚至可以利用她们作为打掩护的幌子,以便从事某些更加肮脏的活动。 但爱玛的不理智却让他一直都心存疑虑。 现在,她终于惹祸上门了。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戴肯沉思了片刻,才字斟句酌地对左愈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左愈冷笑道: “我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能证明你养女的所作所为。顺带一提,我咨询过律师,她的行为已然违法。” 戴肯咳嗽起来,他知道这回恐怕不能善了。 如果是别的人找上门,他可以给对方一些补偿费,赌上他们的嘴。但左愈不一样。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来自东方的男人非常有钱,用钱来贿赂根本行不通。 “我真的不知道爱玛都瞒着我做了什么,对于这一切我都不知情。但既然你打电话给我,容我问一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他放缓语速道。 左愈没有犹豫就说,“让你的养女对被她伤害过的人公开道歉,并给出能让受害者满意的精神赔偿费。而且你要替她承诺,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制造任何仇视亚洲人的恶性事件。如果你能答应这两个条件,我就不起诉她。” 闻言,戴肯的眸光闪烁,沉默片刻后他笑道: “前一个条件我没有任何异议,但后一个恐怕我不能答应。不是我不想,而是她已经成年,作为她曾经的监护人,我没法代替她承诺什么。” 听到他的回答,左愈已经清楚这个老男人的真实意图,他就是想把自己撇出去。 对戴肯来说,爱玛是否被起诉,恐怕都没那么重要。真是心狠啊,对自己抚养了这么多年的养女,居然也只是利用而已。 “戴肯先生,你确定要这样吗?” 左愈笑了一下,缓缓道,“很多人都知道,爱玛背后的人是谁。她组/织的那些活动,如果没有你的支持,也办不起来。也多亏了你帮她打点关系,要不然她早就被警方起诉了。” “左先生,你说的这些我就听不懂了。” 戴肯眯起眼睛,像头狡诈无情的狐狸,好整以暇地说,“在美国,造谣可是犯法的。除非你拿出证据,否则就不要说不确定的事,不然我会起诉你犯了诽谤罪。” “你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了?” 左愈的声音也带着笑,“如果我找人深挖这一切,真的什么都挖不到?你在美国的人脉这么广,也得罪了很多人吧,我相信到时候我放出风声,会有很多人愿意提供线索的。” “左先生,你这样是何必呢,你和我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我们可以做朋友,而不是成为敌人。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们东方人明哲保身的智慧,这无疑是商人最该拥有的品质。” 戴肯攥紧话筒,神情不再淡定,他尽量平稳地说: “我知道你的孩子在费城念书,还有他美丽的未婚妻,他们都是高校国际生中最亮眼的存在。我能理解你作为家长,很担心他们的安全,尤其是在传出不好风声的当下。但你放心,他们在这里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尊重,我不会允许别人去打扰他们平静的留学生活。” 听到他的话,左愈轻笑了一声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们不会再遇到任何烦心事了?” “当然。” 戴肯闭上眼睛道,“你想让谁给他们道歉,我都可以做到。对他们这几天的遭遇,我也深感抱歉。但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可以吗?” “不可以。” 左愈却是平静地拒绝了他,“只要你的养女还在当地年轻人的社区中宣扬对亚洲人的仇恨,事情就不能到此为止。我必须提醒你,这里的很多留学生都是我的同胞,我的孩子们也不会坐视同胞受到伤害。” 闻言,戴肯真是头疼了起来。 爱玛这回真是给他惹了大麻烦,她怎么敢自作主张? 他很想对左愈不客气地说一句你管得太多了,但如果左愈真的投入资源推动对他的调查,那事情就没法收场了。现在那么多人都盯着歧视事件想要做文章,而且马上就要开始选下一界宗统,他所在的挡派不会允许他这时候传出丑闻。 “可以,我答应你。” 半晌后,戴肯沉声道,“你说的那两个条件,我都答应。” 即使万般不情愿,他现在也必须先搞定左愈,而这一切都是爱玛惹出的麻烦。 如果不是她去招惹白家的人,又怎么会惊动左愈? “那太好了,我希望尽快看到你兑现承诺。” 左愈淡然道。 通话结束之后,戴肯狠狠地把话筒往地上一摔。旁边的管家不敢吭声。 “史密斯,你把爱玛叫来!” 戴肯脸色铁青。 1580章 被训斥 爱玛走进书房,就听到戴肯阴沉的声音,“过来。” 她心里一沉,走到戴肯身前,他抬起手就用力扇了她一个耳光。 “戴肯先生。” 她的头被扇得偏了过去,捂着脸,她眼里含着泪光。 “你还好意思哭?” 戴肯愤怒地指着她道,“我只让你去看着杰伊,可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爱玛还以为只是钟影对戴肯告状,委屈地说: “我只是按照您的叮嘱,想要让白家人知难而退。” “白痴!” 闻言,戴肯恶狠狠地骂道,“上次你说杰伊警告过你,让你别再骚/扰他的朋友,我当时还以为你说的骚/扰,是一些上得了台面的高级手段。” 结果他却没想到,这个蠢女人竟然是直接去羞辱了白家的女儿,甚至还策划了泼油漆送恶作剧包裹这样恶性的事件,还在对方面前摆明了歧视亚洲人的态度。 这不是惹祸上身是什么? “我没有——” 爱玛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有些手足无措,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戴肯又扇了一耳光。 “你没有什么?”他瞪着她道,“我让你做的只是阻止钟影和白家联姻,没让你去羞辱白家人。而且我明确告诉过你,你做得一切不能摆在台面上,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吗?!” 爱玛的右脸都被打肿了,她低下头,一阵恍惚。 “你知不知道白家也是有背景的,而且还和掌控着左氏集团的左家是姻亲。这伙东方人有的是钱,在这个年代钱就是最好的筹码,他们要是想整事,对我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不明白?你居然会这么愚蠢,真是让我失望透了!” 戴肯恨得不行,他唾沫飞溅地骂着,都没注意到爱玛的反常。 终于,他见爱玛一直不说话,伸手推了她一把,“你在听吗?!” 爱玛却被他推倒在地上,浑身开始痉/挛。他这才发现她是犯病了,按了桌子上的电子铃。 管家史密斯进来,赶紧给爱玛拿来注/射的药。 打了一针之后,爱玛才躺在地上缓缓恢复了正常。有了一些力气之后,她扶着地板站起身,看着戴肯道,“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戴肯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请您惩罚我吧。” 爱玛卑微地就差给他跪下了,哀求道,“我愿意用一切办法补偿您的损失。” 闻言,戴肯终于把头转向她,冷冰冰地说: “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去羞辱白家人?” 爱玛顿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戴肯看着她冷笑道: “是因为杰伊吧,你喜欢他,但他却对白承轩的女儿感兴趣,这让你很不满意,所以你就想用这种方式发泄你不满的情绪。” 爱玛的眼神明显变得慌乱起来,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戴肯真的说中了她的心思,让她连辩解都辩解不了。 “还真让我猜中了。” 戴肯有些厌烦般不再看她,冷漠道,“你嘴上说愿意为我分忧,实则还是利用我的影响力满足你自己的愿望。其实你对我给杰伊介绍那些名媛的做法很不满吧?” 闻言,爱玛都站不住了,她咬了下嘴唇说,“戴肯先生,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就对您不忠心的。杰伊是您选定的继承人,我怎么敢,怎么敢——” 说着她黯然地顿住,因为戴肯看着她的眼神实在太过冰冷。 她原本以为戴肯先生并不知道她对杰伊的心意,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可他却一直都不做声,还当着她的面给杰伊介绍相亲对象。 他好像从没考虑过她会不会难过。 想到这里,爱玛的心仿佛在隐隐作痛。 “你不适合他。” 下一刻,戴肯口吻平静,仿佛在和谁聊天气,“你的身体有缺陷,就和不能走路的我一样,我们都是病人。而杰伊将要继承我的商业帝国,他需要一个年轻漂亮而且健康的妻子。” 听他这么直接地说出她不健康,爱玛心痛得难以言喻。 她这辈子最自卑的事就是她患有白化病,当初她才一岁的时候,就因为先天性残缺的基因而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门口。后来她在五岁时被戴肯收养,关上了富裕的生活,可戴肯给得了她物质,却给不了她健康的身体。 随着时间推移,她一天天长大,可却病得越来越重。她比普通的白化病人表现出了更多的症状,医生说过,她有很大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是啊,戴肯先生怎么会撮合她和杰伊呢? 根本就不可能。 戴肯先生对她已经足够好了,如果没有他在她小时候为她支付天价医药费,让她接受全国最好的治疗,她或许都活不到现在。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她的。 “孩子,你想要爱情,我理解。”戴肯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爱玛身上,他顿了顿道,“但那个人不能是杰伊。我把你当成孙女看,你也要把杰伊当成你的哥哥。” 爱玛看着戴肯先生,急促地说: “我都明白,一直以来都是您在照顾我,是我太不成熟给您添了麻烦,我绝对不会再对杰伊有任何非分之想。” 戴肯又顿住片刻,随即云淡风轻道: “现在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做,这一次希望你不要再搞砸了。” 爱玛听到他还肯把任务交给自己,欣喜地睁大眼睛,就听到他说,“我要你去向白氏姐妹道歉和别的那些亚洲人道歉,不管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你表现出的姿态都要足够谦卑,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半个小时后,爱玛匆匆走出书房。 管家史密斯推门而进,戴肯勾着嘴角仿佛在嗤笑着什么。 “爱玛小姐同意了?” 他忍不住问。 戴肯看过来淡淡道,“我来和她谈,她能不同意吗?我原本以为她能成长得更有魄力一些,但实际上她却像一个蠢女人,只会感情用事。” 看到戴肯眼里的阴影,史密斯顿住。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老爷对爱玛小姐没有任何感情,虽然她是对方从小养大的孩子。 另一边。 钟影靠在路边的街灯下,点燃了一支烟。他垂着眼眸吞云吐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养母打来的视频电话。 掐了烟之后,他摁了接听键,对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露出了白天在校园里时的完美微笑。 “杰伊,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的养母是一位迷人的金发美女,笑起来时尤其魅力十足,仿佛身上永远带着用不完的活力,是典型的美国女人。 “很不错。” 钟影微微笑着,给他的养母讲了几件校园里的趣事,逗得她哈哈大笑。 “沃顿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养母有些怀念地说,“我都想回到当初在沃顿的日子了。”沃顿也是她的母校。 “如果有空,你可以回来看看。对了,我加入了学生会。” 钟影顿了一下,说。 “那太好了!” 养母高兴地隔着屏幕献给他一个飞吻,然后又道,“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爸。他最近情绪很低沉,我想这个消息会让他开心的。” 她说得随意,可钟影却眸光微沉。 他的养父最近有烦恼? 1581章 亲生父母 “我爸他不高兴,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吗?” 钟影低声询问。 他的养母歪着头,吐槽道: “好像不是吧,他刚帮一个非常重要的国际客户打赢了官司,前天他们事务所还一起庆祝呢。但我看他私底下还是闷闷不乐的。要不是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以为他在外面养了情人,结果被情人甩了呢。但确实很奇怪啊,我问他是在烦恼什么,他也不说。”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道,“杰伊,还是你找个时间和他谈谈吧,做一个男人和男人的谈话。你们的关系一直都很亲密,约翰有什么话都和你说的。” 闻言,钟影缓缓垂下眼眸。 外人都不知道他其实是钟常和珍妮弗夫妇收养的孩子,而不是他们亲生的后代。他也是在十岁的时候,才被钟常告知他的身世真相。他现在还记得钟常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 “杰伊,其实要只是论血缘关系,我应该是你的堂叔。你的生父在你出生前就离开了人世,而你的生母也在生下你之后不久就因病去世。” 当年,他的养父弯下腰,摸着他的头说: “所以我和珍妮弗收养了你,把你当成我们的孩子养大。现在对我来说,你就是我们亲生的孩子。原本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么沉重的事,但我和你的生母有过约定,所以我不能瞒着你。” 那之后,钟常带着他去了埋葬着他亲生父母的墓地,给他看了他们的照片。在那张被珍藏的合影上,他的生父笑得有几分腼腆,而他的生母爱丽丝就像珍妮弗一样笑得灿烂,充满朝气,一看就是乐观的美国女人。 “你的中文名字叫钟影。钟这个姓氏也是你父亲的姓,而影这个字是他和爱丽丝一起给你取的。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字,我没来得及问,但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他们很爱你。” 钟常蹲下身将一捧白色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回过头对他道。 而在他十五岁时,他初次遇见戴肯。 当时是一个阴天的傍晚,他走出纽约一所私立学校的校门,正要乘车回家,却被两个高大的保镖拦住,说有人要见他。 随即他就在一辆奢华的保姆车上见到了他的外祖父。 第一/次见面时,戴肯就坐在电动轮椅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涌动着阴暗又复杂的情绪,看着钟影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亲爱的杰伊,我是你的外祖父。” 戴肯先是爆发出了一连窜剧烈的咳嗽,咳得钟影都担心他就这么断气了,才在吸了一口氧之后做出他的开场白。 也就是在那时,钟影对戴肯就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 “如果那个东方律师和他的妻子没有瞒着你,那你应该都知道了,你真正的母亲名叫爱丽丝,她是我的女儿。如你所见,我的时日不多了。现在我没有比你血缘更近的后代,我想让你当我的继承人。” 这就是戴肯接下来对他说的话。 离开那辆保姆车之后,钟影有些浑浑噩噩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来历,在和他生父相爱之前有着怎样的家庭,一想到戴肯那阴沉的眼神,他就有种强烈的不安。 回到家之后,他告诉钟常,戴肯来找他了。 他还记得自己一向冷静自持的养父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那个人都对你说了什么?” 钟常有些激动般问。 他愣住,然后如实回答。钟常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随即有些疲倦般把他叫进书房。 “杰伊,接不接受他的邀请应该由你自己来选择,我不能帮你做决定。但在你做出选择之前,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否则就是对不起你亲生父母的在天之灵。” 钟常有些艰难地停顿了很久,才告诉了他那个沉重的故事。 原来他生父是死于枪/杀,而不是意外死亡。而且直到现在,这个案件也充满疑点。 “爱丽丝当年因为和我堂兄相爱,甚至被她的家族除名,因为她的家族一直都排斥亚裔,或者说,他们是仇恨东方人。爱丽丝的父亲接受不了她嫁给黄皮肤的男人,逼迫她和他选中的人结婚。” “她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但她却不愿意像她父亲灌输的那样,崇尚那一套白/人至上的歪理邪说。而且,她厌恶她父亲对她的掌控,她想要自己能做主的人生,而不是做一个被关在金色笼子里的木偶。” “所以,她逃走了,和我堂兄一起去了大洋彼岸的伦敦。她原本以为离开了美国,和她的家族彻底划清关系,这样就够了,他们就不会再来找她,但她低估了她父亲的固执。” “就在她已经怀有身孕的时候,她父亲派人绑架了我的堂兄,用他的性命来威胁她回到美国。她不敢告诉他们,她已经怀孕了,她怕被他们逼着打胎。她只能坐上回美国的飞机,但这时我堂兄想办法摆脱了绑架他的打手,向亲友寻求帮助。” “他知道爱丽丝一旦回到她父亲身边,她将面临的就是被软禁,如果她不肯同意离婚,那她父亲肯定会一直关着她,直到她死。好在我们的家族在美国也有一些影响力,爱丽丝刚出现在洛杉矶机场,警方就赶到现场。” “爱丽丝在我们家族的人的帮助下,再一次逃走了,她坐我堂兄朋友的私人飞机重新回了伦敦。结果没过多久,我的堂兄就在伦敦的大街上被人枪/杀。” “我们都怀疑是戴肯做的这件事,但无论警方怎么调查,都没有找到他参与此事的证据。警方最后把嫌疑人锁定在了两个持/枪抢劫的小混混身上,而他们中的一个也在被审讯时承认杀害了我堂兄,于是这两人被判了无期徒刑,我堂兄的案子也就这么结案。” “在我堂兄离世后,爱丽丝的精神状态就变得很不稳定,她很快就病了,而她本来就有先天不足的疾病。在她生下你后没多久,她就因为产后并发症离开人世。” “在她临终前,她把你交给了我和珍妮弗,因为我们也是混血家庭。她想让你在健康的环境下长大,远离仇恨和偏见。她和堂兄没有机会给你的,她希望我们能给你。” 说到这里时,钟常顿了许久才接着道: “我和珍妮弗一直努力完成对她许下的承诺,而你也就像她期望的一样,成长得越来越优秀,你就是我们的骄傲。这十五年来,戴肯一直没打扰过我们的生活,可现在他又出现了。” 当时才十五岁的钟影只是感到愤怒,可后来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恼怒戴肯的纠缠都无济于事。那个男人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是对方认定的事,就没有顾及别人感受的余地。 戴肯甚至对钟影说过,如果钟影拒绝和他见面,那他会用各种手段逼迫钟影。 就像他当初对待爱丽丝的手段一样。 眼前。 “杰伊,你在听我说话吗?” 珍妮弗见钟影好像在走神,有些担忧般呼唤着他。钟影回过神,露出笑容说: “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东西忘在了学校。” “是这样啊。” 闻言,珍妮弗好像是相信了,可钟影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也担心起来了。 他顿了一下说: “我会找时间给爸爸打电话的。” 珍妮弗轻轻点头,隔着屏幕看了他半晌,又道,“不论你们遇到了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们是一家人。” “好。” 钟影笑着答应。 挂断视频通话后,他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又变成面无表情。他走到公交车站,在上车之后才拨通了钟常的号码。过了半晌,钟常才接起电话。 “杰伊,你找我。” 男人成熟稳重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岁月静好。钟影顿了顿,垂着眼眸说,“爸,是不是他找过你。” 闻言,钟常沉默了两秒,才道: “怎么问起这个?” 钟影将声音放低,转而用汉语说,“戴肯派人跟踪我,所以我去了他在费城的庄园一趟。我对他摊牌了,他可能会有一些动作。我担心你和妈妈会受到波及。” 钟常却是毫不犹豫道: “我不畏惧他。他要是想做什么,那就让他做吧。” 二十年前,他的堂兄死得那么突然蹊跷,他一直都不相信凶手真的就是那两个街头混混。 只是碍于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证据,即使他是最顶尖的精英律师,也没法证明戴肯和堂兄的离世有关,不然他不惜代价也要让那个仇恨东方人的老头把牢底坐穿。 现在戴肯又来骚/扰他的养子,还要主动找麻烦,他不会只是站着挨打。 “爸爸,你实话告诉我,他的人是不是找过你。” 钟影沉声问道。 1582章 道歉 这一次,钟常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没错。但那是几天前的事了。他找了一个同行来我的事务所,说要传达戴肯的意思,和我谈一谈你的前途。” “那个律师都说了什么?” “他说,只要我和珍妮弗愿意断绝与你的亲子关系,戴肯就会在遗嘱中把你列为继承人。” 说到这里,钟常的声音顿住,停顿片刻后他才道,“杰伊,你告诉我,你想要戴肯的财产吗?” 闻言,钟影的右手死死攥着扶手,青筋都泛起。 “如果你想,我可以同意他们的提议。对我和珍妮弗来说,我们对你的感情早就不只是法律上的亲子关系可以定义的了。即使以后在法律上你不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也仍然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 钟常低声道: “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们,所以不要因为顾及我们的感受,而影响你的决定。我们对你的爱,还有你亲生父母对你的爱,永远不变,无论你身在何处都不会改变。我只担心,你玩不过戴肯那个老狐狸。” 戴肯明知道钟影对他没有好感,却仍然想让钟影继承自己的财富,他肯定还有什么后手。 钟常就是害怕,钟影会就这么陷进那个老家伙的圈套。 “爸,你说什么呢。”钟影轻笑了一声,随即道,“我不会要他一分钱。” 闻言,钟常迟疑着说: “你真的想好了?” 戴肯个人的身价可是都有几十亿美元,对钟影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巨额财富,他真想好了要放弃继承? “当然。” 钟影淡然道: “戴肯的钱沾满了鲜血,他当年是靠着煽动仇恨发家的。我要是拿了他的钱,那我也等于被他拖下了泥潭。我不仅不会继承他的钱,我还会让他的财富都打水漂,以后也再不会有人可以利用他的财富继续那些罪恶的事业。” 他说得仿佛云淡风轻,可钟常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这孩子想做什么? 从小到大,钟影都和同龄人不同。很多时候,钟常都不能把他当孩子看,因为他向来言出必行,在制定了目标就不罢休的狠劲上,确实能看出他继承了戴肯家族的血液。 “杰伊,挑战戴肯对你来说太危险了。爸爸不希望你再介入这些事,好好上学,这就是你该做的。” 钟常充满担忧地告诫道。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钟影沉声说,“他执意要把我拖下水,除了反击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 市中心。 公交车停在车站前,钟影从打开的门走出,过了马路朝商场走去,却忽然和一个有些冒失的人影撞上。 “哎哟——” 对方一头撞在他胸膛上,捂着脑门痛呼了一声。 钟影扶住她,看到她的脸后,有些意外道,“白小姐?” 白可儿眨了眨眼睛,看清是他,脸上的表情不禁变了,怔在原地道: “这么巧?” 她有些犯迷糊的样子在钟影眼里倒是有几分可爱,他微笑道: “你一个人来购物?” 说到这个,白可儿有些尴尬道,“不是,我妈和我一起来的。她在对面的商城,我过去找她。” “这样啊。” 钟影也没问她们俩明明是一起来的,怎么还半路走岔了,只是嘴角抿着一抹笑让开身。 白可儿却仍然愣在原地。 见她不走,钟影倒是有些好奇地说,“你不是要过去吗?” 闻言,白可儿才回过神摸着鼻子,低声道,“是的。” 可是话音落下,也不见她迈动脚步,而她还偷偷瞄着钟影,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钟影顿了一下礼貌地问: “你有话想和我说吗?” 白可儿沉默了片刻,才迟疑着点头,看着他缓缓开口道,“上次在餐厅的事,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 钟影勾起嘴角,觉得很有意思。 事到如今,白家的两位小姐可都先后对他道歉了。他现在真的觉得,这对姐妹都很可爱。 “我当时也只是一时冲动才那么说,其实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很优秀,长得帅成绩又好,祝你以后能遇到更好的人吧。” 白可儿并不知道白蓝雪也找过钟影,更不知道爱玛为此搞出的歧视事件,因此只是对自己曾经的失言道歉。 她说得认真,让钟影失笑。 “这没什么,我能理解你。如果是我和你同样的处境,我也会那么说的。” 钟影很绅士地接受了她的道歉,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眸光却又沉下。 白可儿注意到他的眼神,不禁问道: “怎么了?” 顿住片刻后,钟影缓缓开口,“白小姐,我也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咦,对我吗?” 白可儿指着自己,有些诧异道,“为什么?”说着她想到什么,轻轻摆弄着头发,“要是为了联姻的事,那你可别对我说对不起啊。说来说去还是我浪费了你的时间,明明不愿意还来见你。” “不是。” 钟影沉着眸子,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最后他却只是轻笑道,“算了。我先走了,再见。” 而如果不出意外,他和白可儿是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又或许等到几年后,他们会在某个聚会上偶然相遇,但等到那时,或许他们都不会互相打招呼。 不过只是这样的缘分而已。 白可儿有些奇怪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总觉得他刚才是想说什么,而且好像是很重要的话,但他到底要说什么呢?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耸了一下肩,朝另一边走去。 与此同时。 爱玛穿着一身黑的套装走进独栋别墅,她神情冷漠,但在见到房间里站着的几人后,还是勉强地挤出了几分愧疚,对他们鞠躬道: “对不起。” 白蓝雪看着弯下腰的爱玛,顿了顿道: “就这样而已吗?” 她不是一个小肚量的人,如果是别的事,做错的人向她道歉,她会大方接受。 但爱玛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般的错误,这个和她同龄的少女做的事,实在太过分了。如果最后不是左愈用他的影响力对戴肯施压,爱玛根本就不会有丝毫悔改。 或者说,爱玛到现在也没有悔改,只是迫于压力想要先稳住她们而已。 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爱玛俯视地面,眼里透出一股恨意,可想到戴肯先生的叮嘱,她只能强迫自己低声下气道: “我是真心道歉,希望你们能接受。” 白蓝雪和左惟墨对视一眼,又看向左愈。 而左愈只是对她一笑,示意她想说什么就说好了。 “你先起来吧。” 沉默了一秒,白蓝雪对鞠躬的爱玛道。 虽然她白蓝雪很厌恶爱玛仇恨东方人的扭曲心理,可想到爱玛是白化病人,她没有让对方一直鞠躬。 爱玛顿了顿才直起身。 在起身前,她把眼里的恨意和屈辱都藏好,看着白蓝雪时好像就只是一个反思自己过错的柔弱少女。 “白小姐,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才原谅我,请说吧,我会尽力做到的。” 爱玛看似诚恳,内心却充满不屑。 这些东方人就是愚蠢,真以为她来这里是诚心道歉的了?他们就是痴心妄想。她来道歉只不过是为了戴肯先生的事业,才想要赌上他们的嘴而已。 等现在美国正坛的正治敏感期过去,戴肯先生以后会好好收拾这些得意忘象的东方人。而且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到时候无论是左氏集团还是谁,都会付出代价。 白蓝雪看着爱玛的眼睛,就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你说会坐到让我满意,那好,你去向你欺辱过的每一个亚洲留学生道歉,还要带上你那个联谊会所有参与到这些事情中的成员。等到被你们针对过的每一个留学生都原谅你了,那我也就原谅你。” 她淡淡道。 爱玛听了脸色一变,险些就要发作。但她想到戴肯在她出发前说的话,只能咬牙忍住。 “你想让我怎么对他们道歉?”她低声问。 白蓝雪笑了一下说,“这就要看他们是怎么想的了。” 爱玛咬着嘴唇,直到把嘴唇都咬出了血,片刻后才道,“可是涉及到的人太多了,现在挨个去找他们,这不现实吧,有很多事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听到她的说辞,白蓝雪只是微笑道: “你现在觉得麻烦了是吗?可你之前主动去找这么多亚洲留学生麻烦时,怎么不觉得麻烦呢?” 爱玛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而白蓝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等着她撕碎伪装的假面具,等着她发火。 但爱玛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看向站在白蓝雪身后不发一言的左愈,“左先生,我今天是带着诚意来道歉的,我想解决问题。但你们如果强人所难,提出一些我做不到的要求,这让我很难办,到最后问题也没解决,不如换种方式让我补偿,可以吗?” 左惟墨听到她的话,不禁沉下眼眸。 这个女人虽然在仇恨东方人的问题上愚昧得可怕,但她也有狡猾的一面。 “你想用什么方式补偿?” 左愈看着她,漫不经心般问。 爱玛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笑了笑说,“我能为留学生提供很多资源,甚至能邀请像您儿子和白小姐这样的优秀人士加入我办的联谊会,这样亚洲留学生的影响力就能提高。” 闻言,左惟墨差点冷笑出声,这女人还以为他们稀罕加入她那个充满歧视者的联谊会? 左愈对她露出微笑,平静地说: “恐怕多数留学生都对加入你的联谊会不感兴趣。不如这样吧,要么你按照蓝雪说的,向每一个被你们针对过的留学生道歉,要么你就直接解散你的联谊会,再用这个联谊会的账号发布声明,向所有留学生道歉。” 1583章 没有悔改 听完左愈开出的条件,爱玛的脸色更加苍白。 来的路上,她原本以为只要她放下身段向这些东方人说几句道歉的话,他们就会原谅她,却没想到对方的要求竟然这么难满足。在她看来这就是他们给脸不要脸了。 “解散联谊会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事。” 她咬牙切齿般道,“我只是queen的创始人,现在联谊会已经有了很多管理者,要是想解散必须经过她们的一致同意才行。” 左惟墨看着她,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谎言: “可我却调查到,联谊会里的成员都在论坛上匿名吐槽,说你太过霸道,什么事赌要你做主,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想法。还说你嘴上管她们叫姐妹,实际上就是把她们当跟班。” 爱玛就差露出冷笑,这臭小子居然连这个都调查到了。但她还是睁眼说瞎话道: “那都是对联谊会不满的人在瞎说,这么大的社团,总不能真由一个人说的算吧?”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不配合了?” 左惟墨冷淡道。 爱玛握紧放在背后的右手,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联谊会真不能由我一个人说的算,这是实话。这样吧,我选前一种方式。” 说着,她再次看向白蓝雪,勉强地笑着说: “就按照白小姐提出的要求,我会做到的,但请给我一点时间。” 白蓝雪见她笑得这么难看,心里却升不出一点同情。因为直到现在,对方都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等爱玛离开别墅后,左愈沉着声音道: “她是被戴肯逼着来的,而戴肯把她推出来,本来就是想弃车保帅。” 白蓝雪皱眉问道: “您说的戴肯,是那个有名的富豪吗?” 左愈点头,看着她说,“他就是在爱玛背后的势力,爱玛是他的养女。但现在看,他对爱玛也没什么亲情。如果他真的对自己养大的这个孩子好,就不该利用她做这些事。” 对戴肯来说,爱玛也不过是可以为他谋利的道具罢了。 他给她灌输这些仇恨的思想,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才是真的害了她。 左惟墨想到什么,对他说: “现在就真没办法让戴肯付出代价了吗?” 左愈顿住片刻后道,“戴肯做事情很谨慎,他什么证据都不留下,想要对付他真的很难,而且需要时间。现在我只能做到,让他在一年之内不敢再组织这样的活动。” 说着,他又冷笑一声: “一年之后,如果戴肯要卷土重来,他绝对会在阴沟里翻船。” 别墅外。 爱玛带着一肚子气坐回到车上,随即一拳砸在车窗的钢化玻璃上,鲜血流出,她的呼吸变得不稳。旁边的保镖赶忙拿出药给她注/射,她才平静下来。 “这群混账,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恨到声音都在颤抖,“居然让这种人骑到了我的脖子上,他们怎么敢?!” 保镖低声道: “小姐,戴肯先生的意思是让您保持冷静。” “我知道!” 她控制不住地尖声叫道。保镖赶紧闭嘴,不再说话。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看到是戴肯打来的,她赶忙调整好心情接起道,“戴肯先生。” “你已经离开左愈住的别墅了吧。” 戴肯缓缓道。 “我就在外面,正要离开。”爱玛转过头看了一眼车窗外漂亮的独栋别墅,怒气冲冲地说,“这本来是我们美国人的珍宝,他和他的家人不配住在这里。” 闻言,戴肯呵呵冷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种傻话。左愈有的是钱,他出得起价格,房屋的主人就把这里卖给了他。现在这些人,就是这么没有骨气。如果你不能让左愈闭嘴,那他接下来就会用他的钱去对付我,而在美国,会有很多人愿意和他做这笔生意的——” 听到他的话,爱玛愧疚道: “对不起,戴肯先生,如果不是我搞砸了之前的事,您也不用面对这样的麻烦。”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几遍也没用。” 戴肯沉下声音,“我现在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抱歉,他们没有当场接受我的道歉。”爱玛垂着眼眸,懊恼道,“他们的要求太麻烦了,我看他们就是故意刁难我。” “我就知道会这样,左愈那家伙没这么容易被搞定。” “戴肯先生,您给我一些时间,就算是让我给他们下跪,我也不会再辜负您的期望。” 爱玛坚定道。 “那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之后,戴肯挂断通话。 他回过头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管家,“史密斯,我让你调查白家,现在有结果了吗?” 虽然上次钟影说自己和白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再和白可儿见面,那口气不像是假的,但他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也从不愿意相信别人。 就算现在他们真的不打算联姻,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出什么变故? 他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 “那位私家侦探查到了一些内部信息。” 史密斯弓着腰说: “这次有意要和杰伊少爷联姻的是白家的二小姐,她是白承轩和第二任妻子的女儿,和以小提琴闻名国际乐坛的白蓝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据白家以前的佣人说,她们小时候的关系并不好。” “就查到这些?” 戴肯皱起眉头,很不满意。 “抱歉,那名侦探说他已经尽力了。” 史密斯见他神情不善,赶忙又道,“对了,还有一点,这次联姻的主意是白承轩的夫人提出来的,他本人并不同意。” “这怎么说?” 戴肯终于有了些兴趣。 “好像是白夫人想要争家产,所以才急着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上门女婿,这样白氏集团以后就能落到她女儿手中。”史密斯根据侦探提供的信息,再加工道,“所以她才这么着急,也是她瞄准的杰伊少爷,但白承轩好像并不打算这么做。” “那个东方男人是不放心女婿来继承家业吧。” 戴肯嗤笑一声道,“也只有女人的头脑才会这么简单,觉得找一个女婿进来就会对她们百依百顺。不管是什么好男人,只要他们掌握了权力,就会变样的。” “而且这件事还涉及到左家。”史密斯见缝插针,“白夫人担心白蓝雪会联合左家,把白氏集团据为己有,这样她和她的女儿,就会变成边缘人物。” “所以,这是场家族内部的斗争,对吧?” 戴肯勾着嘴角,神情阴险。 1584章 算计 “戴肯先生,您的意思是?” 史密斯躬身倾听。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轻笑着道,“那个女人不是想尽快找一个女婿好争家产吗,我们可以帮帮她。只要让我找的人做了白家的女婿,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闻言,史密斯算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一箭双雕,既让杰伊少爷彻底失去和白家联姻的机会,也能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插进白氏集团内部。如果这个“女婿”真能获得白承轩的信任,他将从中获利多少,可想而知。 真是老谋深算。 但白家能把生意坐到这么大,白承轩会这么容易就被算计吗?就算白夫人想要促成婚事,也很难骗过白承轩的眼睛吧。 “你把我放在柜子里的名单拿过来。” 戴肯显然也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眼里闪烁着精光,马上就要开始行动。 阳光下。 爱玛对一个华裔女孩鞠了一躬,然后说,“上次在派对上,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女孩愣住,她原以为爱玛再次出现是又来找她麻烦的,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道歉。 费城的亚洲留学生中谁不知道爱玛的嚣张跋扈,即使有人举/报爱玛都无济于事,警方介入调查了那么多事,爱玛仍旧安然无恙,照旧组织那些恶心人的活动,怎么现在她就跑来道歉了? “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请你原谅我吧。” 爱玛见女孩没有反应,又做出诚恳的态度道。 女孩看着她,顿了一下道,“你为什么会来道歉?难道是警方决定起诉你了?” 闻言,爱玛的脸色有几分难看,她是没想到这些东方人都是给脸不要脸,她都放下身段来道歉了,可真正接受的却没几个。明明她之前带人欺负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只会哭而已啊。 “如果你是为了这个才来道歉,那我不会原谅你的,更不会给你写什么谅解书。” 女孩见爱玛不说话,以为自己猜中了,冷笑道: “你和你同伴做的那些事,我会记一辈子。现在就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些都曝光出来。现在美国反歧视的抗议活动越来越流行,你会有好果子吃的。” 爱玛盯着女孩的脸,顿了顿道: “你要是聪明,那我给你道歉,你就赶紧接受。用曝光威胁我,真是可笑,除非你以后都不想在美国继续生活了,否则,你会不得安生。” 女孩双手抱胸,她就知道爱玛的道歉不可能是真心的,却没想到爱玛这么厚颜无耻,到现在都敢如此嚣张,还威胁她的人生安全。那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口下留情。 “如果半年前你拿这个威胁我,我还会害怕,但现在我不怕了。” 她握紧拳头,扬声道: “我已经拿到学位证书,马上就要回国。这地方有你这样的人,简直臭不可闻,我还不愿意多待呢。你等着吧,我已经联系了关注歧视课题的专栏记者,你们这一群仇视东方人的混账马上就要上新闻了。” 说完,她不再看爱玛一眼,扭头就走。 她到美国留学本来就是为了学业,学成之后她也不打算留在美国工作,而是想回到自己的国度去建设家乡。现在东方发展得越来越好,她在国内也能得到很好的工作待遇,干嘛要留在这里受人白眼? 爱玛看着女孩的背影,愤怒地叫道: “你以为你的新闻能被报道吗?!凭我背后支持者的人脉,这些报道都可以被压下来!你这个亚洲表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女孩却没有理睬爱玛的叫喊,只是快步追上自己的朋友,谁愿意和这种思想偏激的疯子对峙?她还有大好生活要过呢。要是爱玛真不在乎她说的新闻曝光,也不会气成那样,对方的失态就已经说明问题。 而爱玛在原地又气急败坏地咒骂了好几句,才回身上车。 爱玛并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手里拿着录音设备,将她刚才威胁那名女孩,还说要用支持者的人脉压下报道的言论,全都录了下来。 酒店。 白可儿打着哈欠,对正在研究乐谱的白蓝雪道,“姐姐,昨天我在商城外面遇到钟影了。” 闻言,白蓝雪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她,“碰巧吗?” “肯定是碰巧啊,我们又不知道彼此的行程。” 白可儿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笑了笑道,“说实话,钟影真的很帅,人也挺nice的,如果不是在相亲场所遇到他,我看他都会脸红。” 白蓝雪已经知道钟影和戴肯先生之间的关系,她现在不希望自己妹妹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钟影,爱玛也不会盯上她们。 因此,她垂下眼眸淡淡道,“像他这么帅的男人还有,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白可儿看着她眨了眨眼,然后疑惑地说: “是我的错觉吗,你之前不是对钟影印象还不错,怎么现在好像有点讨厌他了?” 白蓝雪掩饰般一笑,不动声色道,“没有啊。” “是吗?” 白可儿多看了她几眼,随即又想到什么,轻声说,“不过昨天碰到他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却说算了,这个人果然还是有点古怪吧。” 闻言,白蓝雪眼眸微沉。 难道钟影是对爱玛的事心怀歉意? 但现在无论是不是,也都不重要了。再过一天,白可儿和颜如玉就会回到伦敦。 如果不出意外,钟影和可儿不会再见。 “对了,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参加一个聚会。” 白蓝雪岔开话题,对妹妹微笑道。 “什么聚会?如果不是很重要,那我还是不去了吧。”白可儿有些紧张地说。 她总觉得自己出现在姐姐的朋友面前,有那么一点拿不出手。姐姐是才华横溢的青年小提琴演奏家,而她却只是一个没什么长处的普通女生而已。 “你一起来嘛,”白蓝雪笑道,“大家都很友善的。” 白可儿低下头,说,“你的朋友都很优秀,我可能和他们谈不来。” 白蓝雪皱起眉做出有些生气的样子,“怎么就谈不来?我可是很高兴地对大家说,我的妹妹也要和我一起参加聚会。我都向他们介绍你了,你要是不来,那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那好吧,但我去了也就吃几块三明治,喝点啤酒什么的,你可别指望我认识什么朋友。” 听到她的话,白可儿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 这时,颜如玉走进房间,刚好听到白可儿说认识朋友的话,不禁询问她们道: “什么朋友?” 白蓝雪对继母笑着解释,“今晚有一个校友会,很多音乐界的朋友和常青藤名校的学生要来参加,我手里刚好有两个名额,我就和可儿说好,带着她一起去了。” 颜如玉一听这话双眼都放着亮光。 常青藤名校的学生都来参加—— 那就说明,会有很多还没结婚的青年才俊咯? 这可是大好机会啊。 白可儿被她那饿虎扑食般的眼神看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咳嗽一声说: “妈,你又想干嘛啊?” 颜如玉却是对她温柔一笑,好像特别善解人意道,“没什么,你别有压力,跟着你姐姐好好玩啊。” 过了一会儿,颜如玉趁着白可儿不注意,把白蓝雪单独叫出来道: “蓝雪啊,我求你帮个忙。” 白蓝雪猜到她要说什么,不用她开口就笑着点头,“颜阿姨你放心,如果有合适的人,我会介绍给可儿认识的。” 颜如玉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就差在白蓝雪脸上亲一口,“那就交给你了。你办事,颜阿姨最放心了。” 晚上。 白可儿穿着抹胸吊带款的薄荷色及膝长裙,跟在白蓝雪身后走进会场。 说是不正式的私人聚会,但会场却布置得特别有品位,还配套了专门的服务生,给人一种这里受邀的客人都是社会名流的感觉。白可儿压低声音在白蓝雪耳边道: “姐姐,这是你们学校的地方吗?” 白蓝雪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学长家里的私宅,这里的侍者也是他家的佣人。” “哇,真是富家子弟啊。” 白可儿赞叹道。 要知道这个房子的外观看上去就像是古堡一样,虽然规模不算太大,但一看也是有历史价值的顶级豪宅,论其价值甚至都不是千万美元就能打得住的。 白蓝雪却只是淡然笑着,因为她知道这里还有很多来历不小的贵公子。 其实不用颜如玉拜托,她就已经动了心思,想给白可儿介绍一个合适的男孩认识,先让她们凭感觉试着相处,如果能产生稳定的感情,也可以考虑下一步。 今天的聚会显然就是好机会。 能受邀参加进这场聚会的男孩不是才华过人,就是家世显赫。在她看来,她妹妹也得是这样的人才配得上。 “学妹。” 正当白蓝雪沉思着什么时,有个穿着燕尾服的金发男孩走了过来,端着酒杯对她示意了一下,又把目光投向她身边的白可儿,有几分好奇道: “这位就是你妹妹?” 白蓝雪笑着点头,握着白可儿的手介绍道,“可儿,这是爱德华,未来的著名指挥家。” 白可儿乖巧地问好,爱德华爽朗地笑道: “你妹妹也是漂亮的东方美人呢,有男朋友了吗?” 闻言,白蓝雪勾起嘴角道,“学长,你有兴趣认识一下她?不过我妹妹和我一样,都对感情很认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爱德华缩了一下肩膀,看着她们苦笑道: “原来又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那我还是只欣赏好了。” 白蓝雪微笑着,但那笑容落在爱德华眼里竟有些可怕。他摸了摸脑袋,总觉得自己这个学妹看着柔弱,但却在很多时候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场。 像他这样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可不敢招惹这种类型的女人啊。 不过爱德华为人风趣幽默,他不撩妹的时候很绅士,和两人聊得投机。 正说着话,门口一阵喧哗,白蓝雪投去目光,就见到一个神情有几分冷傲的白人年带着一名保镖走进来。那是一张生面孔,她顿了一下询问爱德华: “学长,那位是谁?” 爱德华也在看着那个人,平时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此刻却没了笑容,他哼了一声说,“那家伙的父亲是拉斯维加斯的赌/王,不过他是私生子。” 闻言,白蓝雪若有所思。 “他也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和你未婚夫一个学校。我们都不怎么喜欢他。” 爱德华又低声道。 “他做了什么让你们反感的事吗?” 白蓝雪以前还没听过爱德华说别人的坏话,听他这么说有些意外。 “因为他和那个——” 话没说完,爱德华就皱了皱眉兀自停住,因为这人竟然是朝着他们走来。 没多久,对方就带着保镖站到他们身前,他直接忽视了爱德华,就对白蓝雪和白可儿颔首: “我是埃德加。” 说着他就对白可儿伸出手,“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这进展太快,让白蓝雪都始料不及。而白可儿更是有些羞涩地迟疑着,埃德加却坚持地不肯缩回手。 “我会对您很有礼貌的。” 埃德加见她迟迟不接受邀请,嘴角上扬。 白可儿也不好意思拒绝,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就被他拉走了。白蓝雪看着他们的身影,神情有些复杂。 爱德华低声对她道: “我这么说算是多管闲事了,但你应该提醒你妹妹离这个人远一点。” 白蓝雪看着他,顿了一下道: “他风评不好?” “算是吧。”爱德华皱着眉头,缓缓道,“我们这个圈子里有很多playboy,包括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我们也都是和同样想要玩的女生一起玩,这些都是你情我愿的,很少有人会去欺骗别人。可埃德加那家伙,他就不是这样。” “他玩弄了别人的感情?” 白蓝雪明白了什么,沉下眼眸。 “嗯,有一个女生因为他自尽了。”爱德华轻叹一声说,“他明知道那个女生有抑郁症,还去接近对方。” 1585章 故意的 “接近了又不好好珍惜,还故意让那个可怜的女孩越陷越深。最后他无情地把女孩甩了,又说什么他本来就只是想和她玩玩,没有认真交往的意思,正是这样才压垮了女孩的最后一根稻草。” 爱德华忍着心里的厌恶道,“这种人真的很差劲啊。” 说完,他又对白蓝雪有些抱歉地一笑: “不好意思,对你说了这么多评价他人的事。只是我自己的家人中也有抑郁症患者,所以我对这种事格外地看不惯。” “不,我应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提醒我妹妹的。” 白蓝雪听了都懊恼起来,早知道会有这个埃德加忽然跳出来,她就不带可儿一起来参加聚会了。 舞池中,埃德加搂着白可儿纤细的腰肢,带着她一圈圈地旋转。 “你的舞跳得很好。” 埃德加注视着她,那双棕色的眼睛对她放着电。白可儿笑了一下,只是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察觉到她的躲避,埃德加微微一笑说: “我发现,你很没有自信。” 这句话让白可儿愣住,她没想到埃德加会直接这么说。而且,他的话说到了她的软肋上,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是因为自卑吗?” 他凑到她耳边,喃喃道,“你长得也不错,为什么要自卑呢?” 白可儿的脸上升起了热度,她侧过头躲开他的呼吸,“谁说我自卑了,那是你自己的感觉吧。” “不是哦,你和你姐姐站在一起时,我看到你的眼神在叙说你的内心。” 埃德加微笑道: “你觉得你比她差,不论怎么样,她都会抢走你的所有光芒,所以你站在她身边,就像一个跟班。而你姐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可她很享受你只是她跟班的这种感觉,所以她不会在乎你的感受。” 白可儿原本只是不舒服,听他这么说就愤怒起来。 “你瞎说什么?” 她冷下脸道,“我和我姐姐的关系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真不用我操心吗?” 埃德加趁她只顾着生气,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竟是强迫地落下一吻。 白可儿被他吻得挣扎起来,但他却是用力地制住她,让她无法挣脱。旁边的人看到他们,以为他们只是情侣在接吻,还有人善意地笑着鼓掌。 站在舞池外的白蓝雪一直在观察两人,所以知道她妹妹是被强吻了,赶忙往舞池里跑。 也就在这时,白可儿狠狠踩了埃德加一脚,在他松开她之后,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周围的人都停下舞步,看着他们。 白可儿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打探和好奇,*着脸,瞪着埃德加说不出话。 埃德加却是冷笑一声说: “你以为我很想吻你吗?如果不是约不到你姐姐,我才不会约你呢。你自卑就对了,因为你确实在什么方面都比你姐姐差,不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才华。在你家,你的父母也都更宠爱你姐姐吧?” 白可儿被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白蓝雪在这时赶到拉住她,厉声对埃德加道: “你这是骚/扰行为!” 埃德加举起双手,在一群人的围观下打了个响指,就有一个金发的美女贴了过来靠在他怀里。 “白小姐,你不要瞎说啊,是你妹妹主动邀请我跳舞,还要吻我的,我只是配合她却被扇了一个耳光,我才是被侵犯的那个人。” 他那无耻的模样让白蓝雪的目光变得更冷。 围观者议论纷纷,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白蓝雪沉声道,“你撒谎,我亲眼看到是你违背了我妹妹的意愿。” 现场有很多人认识她,有人帮她站出来说话,让埃德加向白蓝雪和白可儿道歉。 原本站在舞池外的爱德华也走过来,“埃德加,你现在说瞎话都不眨眼的吗?刚才我亲耳听到你主动说的邀请人家女士跳舞,你做出这种事就没有丝毫的羞耻心?” 埃德加对他嗤笑着说: “如果我是你,就去掏掏耳朵再当指挥家。你现在已经耳背到连人话都听不清楚了。” 说完,他就带着怀里的金发美女大步离开。 白蓝雪看着丢了脸的白可儿,内疚地带着她也走出人群的包围,看到有人举着手机就上前协商,让对方把拍的视频都删了。 “可儿,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走到没人的地方,白蓝雪轻柔地搂住白可儿的肩,低声道。 “没事。” 白可儿抬起头勉强一笑,感觉自己的口腔里还残留着那个男人恶心的味道。随即她对白蓝雪说了声,就走进卫生间用洗漱台疯狂地漱口。 回到酒店后,白可儿闷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颜如玉看到她消沉的态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问,又怕她更加不开心。 就当颜如玉要打电话询问白蓝雪到底怎么了额时,忽然,她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打开一看,是有人给她发了一段视频。 她点开视频,惊讶地顿住。 好家伙,视频上赫然是她女儿在舞池中公然和男生接吻。 虽然她一直想要逼白可儿去相信,但这不代表她就想看到自己女儿在这种场合接吻,这对她来说尺度有点大。 而且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她郁闷着,给她发视频的联系人又发来语音通话的邀请。这个联系人就是她通过中介找来的另一个相亲介绍人。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段视频?” 颜如玉接起语音通话,忽然想到什么,有些警惕地问道。对方却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她: “这段视频已经在费城高校学生的圈子里流传开来了,我也是在某个常春藤学生的ins上看到的,才下载了给你看。” 闻言,颜如玉心里不舒服起来,她女儿接吻的视频都传到网上了,那些白人会怎么议论她女儿? “你知道那个和你女儿接吻的男生是谁吗?” 对方见她沉默,又问道。 颜如玉顿了一下,“是谁啊?” “他叫埃德加,是拉斯维加斯赌/王的私生子。就算他不是私生子,对你女儿来说也绝对不是良配,因为他家再有钱,也是有黑色背景,说不定哪天就发生什么血案。” 那名介绍人给颜如玉上眼药道: “更何况,这男生在这些富家子弟的圈子里,名声很不好,因为他喜欢玩弄女生感情。他今年才不到二十岁,就有数不过来的前女友,其中一任前女友被他玩到流产,另一任因为他选择了轻生。” 听到这里,颜如玉已经恼火起来道: “那么多青年才俊,可儿怎么偏偏看上这种人?” 介绍人咳嗽一声说: “白太太,你这么说就是误会你女儿了。” 闻言,颜如玉愣了一下,然后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现场有情报来源。”介绍人压低声音,似是有些犹豫地说,“白太太,这涉及到你的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颜如玉皱紧眉头道: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你就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介绍人这才说,“其实是你的长女把埃德加介绍给可儿小姐的。” “你说什么?” 颜如玉有些惊讶。 在白蓝雪和白可儿出发之前,她是拜托过白蓝雪帮她女儿介绍合适的人认识,白蓝雪还说让她放心。可她没想到,白蓝雪居然会介绍这种人渣给白可儿认识。 “这不可能吧,蓝雪应该知道我想给可儿找什么样的夫婿啊,她怎么可能——” 虽然她有些不愿意承认,但在她心中,白蓝雪比她都要聪明得多,她处理不了的事,白蓝雪能处理得了。 而且当年白承轩出车祸之后,也一直是白蓝雪在最大程度地照顾这个家,某种意义上,她这个继母都在被对方保护。所以,她仍然嫉妒白蓝雪的优秀,但她其实已经信任白蓝雪了。 因此她才放心让白蓝雪去做这件事,除了白蓝雪在那些名校学生之中建立起的人脉之外,她也是相信对方会真心实意地为白可儿好。 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白太太,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这怎么就没可能呢?” 介绍人哎呀一声道,“你想想看,你想给可儿小姐找个有能力的上门女婿,到时候让女婿来掌管白氏集团,这样未来集团就是你女儿的了,这件事对谁最不利?” 颜如玉沉下眼睛,知道介绍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白蓝雪是故意找个人渣给我女儿认识的?” 她低声道。 1586章 挑拨离间 介绍人顿了顿道: “白太太,我也只是提醒你。现在这年代,谁不多留个心眼,普通的家庭都因为财产的事闹得你死我活,更何况那还都是亲姐妹之间闹。而你女儿和白蓝雪只是同父异母,隔了一层关系,你们家的财产又那么多,你善良不愿意往坏处想,但白蓝雪怎么想可就不一定了。” 颜如玉沉默着,一时没说话。 “白蓝雪自己和左惟墨订婚,她能搞定得了左氏的继承人,那肯定不是没有心机的小白花吧。” 介绍人继续道: “她嘴上说不在意怎么分配家产,但她真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女儿继承白氏集团?她肯定要用一些手段,表面上假意配合,取得你和可儿小姐的信任,其实她比谁都不希望你女儿能找到合适的夫婿。这次就是她别有用心的表现。” 颜如玉终于开口道: “没想到啊,我那么全心全意地相信她,她却藏了这样的心思,还想害我的可儿。她就这么狠心,想让那个渣男糟蹋可儿,我真是看错她了!” 听到她愤怒的声音,介绍人劝道,“白太太,你看透了她的真实想法,但可别跟她当面吵。你知道她不值得信任,以后防着她就是了。但可儿小姐的对象,肯定是不能再让她介绍了。” “我也是想用她的人脉而已。” 颜如玉的声音阴沉,“她认识很多名校的学生,那帮人多数都是欧美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如果没有她,我很难再找到让可儿现在就开始接触这些人的机会,她又不愿意直接去和人相亲。” 说着,颜如玉想到什么,又抱怨说: “可儿也是太傻,我之前好不容易通过另一个富太,给她介绍了那么优秀的相亲对象,可硬是被她拒绝了。如果当初就答应下来,现在还有这么麻烦吗?” 介绍人趁机道: “上次见那个相亲对象的时候,白蓝雪是不是也参与进来了?或许是她对可儿小姐说了什么。” 颜如玉啊了一声,然后用恨得牙痒痒的声音说: “是啊,她当时一直在对可儿做什么开导工作,我还以为她是好心。我早就该防着她!” “白太太,您也不用太着急了。” 介绍人感觉到颜如玉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笑了笑道,“虽然错过了上一个,但优秀的人还有很多。您通过中介找到了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其实,我这里现在就有一个合适的对象,想要介绍给你和可儿小姐认识。” 颜如玉停顿片刻,然后说: “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首先家世方面不用是什么豪门,但也要是绝对的精英家庭。而且本人要有能力,必须能承担得起掌管白氏的责任,长相这方面也不能丑了,以后和可儿一起站出去,要像那么回事,就像白蓝雪和左惟墨站在一起时那种效果。” 她这完全是找金龟婿的标准,就算白可儿本身的条件也很好,但一般来说能愿意当上门女婿的男人,都是自身条件差一些的。 “最主要的是,他的性格也必须可靠,要听可儿的话,对可儿百依百顺。” 这个条件就更离谱了,一个有本事掌管偌大国际集团的男人,能对老婆百依百顺? 想要找个什么都听老婆话的男人呢,那好找;想要找一个能搞事业的男人,那也不是找不到。 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就难于登天了。 可和颜如玉通话的介绍人却打包票,“我知道您的要求,我要介绍的这个人绝对能让你满意。” “真的?” 颜如玉有些狐疑。 “白太太,你相信我一次,反正也就是出来见个面的时间,如果不满意你可以直接离开,也没什么损失。” 介绍人大方道。 闻言,颜如玉就答应下来,“那好吧,你明天早上就订个时间,我先单独见一见男方。要是合适的话,我就先不回伦敦了。” 第二天。 白可儿无精打采地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颜如玉后,她缓缓侧身道: “妈,今晚就要坐飞机了,你就让我上午多睡一会儿吧。” 颜如玉却是对她道: “我已经把机票取消了。” “什么?!” 白可儿震惊地睁大眼睛,然后说,“爸爸都先回伦敦了,说好了我们今晚走的,为什么又不走了?” 说着她想到什么,生气道,“要又是因为相亲的事,那你一个人留在美国吧,我自己走。” 1587章 只是喜欢 颜如玉却只是双手一叉腰,就对白可儿道,“你护照在我这儿,走不了。” 白可儿气不打一处来,就没见过她这么不讲理的妈,气愤道: “你来真格的啊?那我就报警,说你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颜如玉噗嗤一笑,“你不怕丢人就报警呗,到时候警方问你为什么,你就说你妈想逼你交一个男朋友,但你不同意。” 白可儿冷笑: “我这有什么好丢脸的,真闹到警局丢脸的人也是妈咪你,美国人根本不理解家长逼婚这种事,更何况是你这种在女儿刚成年就开始逼婚的妈。” 两人谁也说不动谁,半晌颜如玉忽然叹了口气,好像十分悲伤地双手捂着脸。白可儿见她这样,无语道,“你别跟我演苦情戏啊,我是不会同意再去相亲的。你要再这样,我就给爸爸打电话。” 一听到她要给白承轩打电话,颜如玉猛地把双手拿开,瞪着她道: “你以为我拍这一招?要打就打。” 白可儿有些诧异,然后冷哼一声说,“你是觉得爸爸在伦敦就管不了你了是吧?明明他临走前你还答应得好好的,说你不会再逼我相亲。” 闻言,颜如玉却是胸有成竹般笑道: “如果我说,这次我让你去相亲的事他也同意了,你信吗?” 白可儿真的震惊了,就像看到天上跑出两个太阳似的睁大眼睛,随即她猛地摇头: “这不可能!爸爸才不会帮着你!他说过不管怎么样都要尊重我个人意愿的!” 颜如玉啧了一声,走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半晌后,白可儿愣怔地望着她,满脸意外。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见那个人了吧?”颜如玉淡淡道,“你以为你妈我真就那么肤浅?这件事我还真是跟你爸在电话里商量好了,他也确实同意你去。你要是不相信就打电话问他。” 白可儿顿住片刻,迟疑着问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 颜如玉沉下眼眸,目光中有几分戾气,“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你,有人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我当然要反击。” 晚上七点。 白可儿换上颜如玉给她准备好的纱裙,头发优雅地盘起,缓缓走进费城最高档的中餐厅。她淡妆时容颜甜美清秀,浓妆时就多了几分更为成熟的丽色,有了东方大家闺秀的气场。 侍者将她和颜如玉带到二楼,然后推开包厢的门,请她们进去。 看到坐在窗边的青年后,她目光微微顿住。 对方站起身,谦逊地介绍着自己。 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华裔青年,和钟影不同的是他有着纯粹的东方面孔,虽然在俊美程度上比不过钟影,但也称得上是帅哥。而他戴着眼镜有些斯文的模样,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颜女士,白小姐,我姓戴,戴子离。” 青年笑着介绍自己。 白可儿却是低下头暗中憋笑,因为对方的名字听上去就是“带子离”的谐音,这以后他要是和谁离婚了,少不了要争孩子的抚养权吧?因为他的名字就暗示了他必须带着儿子离婚啊。 颜如玉咳嗽一声,示意白可儿赶紧说话。 她回过神,也正色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坐到戴子离的身边。而颜如玉就坐在两人对面,用一种慈祥亲切的微笑望着他们。只不过这种笑容落在白可儿眼里让她压力山大,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戴子离,发现对方倒是淡定自若。 “颜女士,我还没点单,您看看您想吃什么。” 正当白可儿偷瞄时,戴子离做出请的手势。 颜如玉摆手说,“我无所谓,主要看你和可儿的意思。” 戴子离点头,然后看向白可儿,彬彬有礼地问,“您想吃什么,请不要客气。” 白可儿被他看一眼就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但想到颜如玉的话,她只能微笑,“我不会客气的。不过,不要再叫我您了,我会紧张的,而且这么叫太生分了,直接叫我名字。” 戴子离从善如流地答应。 这时,颜如玉看了白可儿一眼,站起身道: “既然你们相处得还算愉快,那我就不留下来妨碍你们了。这刚好是你们独处的机会,我在这儿你们也不方便。” 白可儿知道她要走,有些紧张,但她想到什么,眼眸微沉,定下了心。 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相处也没那么难,她没必要紧张。 等颜如玉走了之后,戴子离的身体转向白可儿,目光也落在她身上。感觉到他正在看着自己,白可儿主动找话题说,“我可以叫你子离吧?” “当然。” 戴子离的声音很好听,是和钟影截然不同的清润,说话时给人非常温和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我听妈妈说,她今天上午已经和你见过一面了。” 白可儿翻着菜单。 “是的,我上午和颜女士一起喝了咖啡。”戴子离嘴角含笑,缓缓道,“我觉得我们聊的还算愉快。” “她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吧?” 白可儿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般道,“抱歉啊,她那人就这样,像要查别人户口似的,你别在意。” “没事。” 戴子离笑得很温柔,“她会问我的情况,这很正常。她不问我,我也得告诉她。” 闻言,白可儿眸光微动,试探着说: “你真能接受我妈提出的要求?” 戴子离当然知道她说的要求指的是什么,脸上的笑意变淡了些许。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是说当上门女婿的事吧?” 白可儿有些尴尬地笑着,“是啊。这都是我妈想出的主意,其实还挺为难人的。” 对白家这样的豪门来说,要是招一个上门女婿进门,那可就真是上门女婿,绝对要守传统的规矩,比如以后夫妻两人生了孩子,那孩子必须跟白家的姓,而且男方也要在事业上听从岳父的话,回到家还要以妻子为主。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出身优渥的男人都不愿意考虑这个选项,即便白承轩现在的个人净资产达到了几十亿美元。对颜如玉来说,真正适合她女儿的相亲对象也不多。 更何况要选上门女婿,不是男方愿意就行,还要看男方的品行。 半个世纪之前,左氏当年的掌门人也为了自己的独生女接纳了一个上门女婿,那个男人正是左愈的父亲。后来的故事是怎样的不堪,大家也都知道。 戴子离笑了笑,随即道: “其实我不排斥这样的家庭模式。” 白可儿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我就是随我母亲姓的,从小在我外公家长大。” “是这样啊。” 顿了顿,白可儿问道,“那你父亲呢?” 戴子离平静地说: “他和我母亲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了,然后就再婚了。” 白可儿也不好意思问他这个然后就再婚,具体是多久后再婚,因为听他的口气,好像时间长不了。 “抱歉,和你说了这些事。” 戴子离又是对她一笑,温温柔柔地说,“你还想了解什么我的事吗?” 白可儿见他脾气很好的样子,顿了一下道: “你很想继承白氏集团吗?” 戴子离微微怔住,然后才说,“为什么这么问?” 白可儿笑着道: “因为这是联姻的条件啊。你会答应来和我见面,就是为了这个吧?总不可能是因为你对之前从没见过的我产生了爱情。” 戴子离沉着眸子半晌,才对她道: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闻言,白可儿怔住,这人在说什么? “两年前,我曾作为国际交流生到你的中学去过。当时我们见过面的,你都忘了?” 戴子离自嘲般笑道: “其实我这次来见你,不是因为我抱了以后能继承白氏集团这样的妄想。我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再和你见一次面。当年我见过你之后,就一直对你很有好感。” “我们真的见过?” 白可儿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她疑惑地皱眉,都怀疑戴子离是在骗她。 “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两年前我因为治病打了激素,所以很胖。” 戴子离从手机相册上找出一张照片,递给她看。 照片上还真是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少年,身材臃肿,有些羞涩地看着镜头,而站在他身边的竟然就是她。 白可儿这才想起来,两年前她是和当时从国内来的的交换生合过影,因为她也是华人。 虽然她不记得和戴子离有过什么交集,但交换生中是有一个有些胖的男孩,因为别的同学都嘲笑他,她还私下和带队的老师说过,让对方干预一下。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没有什么正义感,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她特别了解卑微的心情是什么样的,那时的她在班级里也常被人孤立。 “原来是你啊。” 沉默片刻后,白可儿嘴角的笑意有了些温度,她看着现在的戴子离,再看看照片上的他,笑道,“你瘦下来真的变帅太多了。不过,你怎么会对我有好感的?我记得当初我们在学校,好像都没说过话吧?” “你找我们的带队老师,说我被别的学生欺负的话,我都听到了。” 戴子离看着她,眼里似乎真的有喜欢的情绪。 白可儿顿住,随即低下头一笑道: “其实我也只是随便说的,而且我不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如果我真的善良,就该在他们欺负你的时候帮你出头。但当时我只是在旁边站着,什么都没做。” “可你后来还是帮我说话了。” 戴子离笑道,“而且,我喜欢你也不是因为我把你想成了一个多热心善良的人。” “这话怎么说?” 白可儿又抬起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戴子离清秀的相貌就像是很多女孩学生时代喜欢过的那种男生,阳光又美好。如果不是用这种方式认识他,她也幻想过以后就找一个这样的对象,不用太帅不用多厉害,但能陪她安安稳稳走过一生。 “我很确定,我喜欢的就是你本身而已。” 这时,他轻声道,“如果你想反驳我,那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更加了解真实的你?” 白可儿嘴唇微张,她不得不承认他说情话的技术还不错,不算油腻,但又让人浮想联翩。 “可我们见面是为了相亲的事吧?” 她避开他的视线笑道,“如果我们开始约会,那也是为了联姻,你——” 说到这里她顿住,想不到该怎么说。 “我说了我不是为了联姻才来见你的,”戴子离皱起眉头道,“我就是想重新认识你。” 白可儿看着他,却想到上次和钟影见面,那家伙毫不掩饰他就是为了她父亲的家业才来见她的。 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讨好别人,还能讨好得那么正大光明的人。 “那这么说,你真不是为了白氏集团?” 她回过神,对着戴子离笑了笑,“你要是再点头的话,我可是会当真的。” 戴子离却很认真地点头: “我就是喜欢你,我希望能再和你见面。” 一顿饭吃完,白可儿走出餐厅上了车才松了口气。颜如玉坐在她身边,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白可儿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理着自己的头发。 “我说戴子离这个人怎么样啊?你喜不喜欢?”颜如玉问道。 “他说他不是为了白家的钱才来见我,而是真的喜欢我。”闻言,白可儿回答道。 颜如玉想着什么,顿了顿道: “戴家是做航运生意的,他能从母亲那里继承到十亿左右的财产,以后也不会缺钱。” 白可儿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另一边。 戴子离上了另一辆车,而早有人坐在后座上等着他。 “史密斯先生。” 他看着对方,低声道,“我已经按照你教我的说了,但她相不相信,我也不能保证。” 史密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她会愿意再和你见面的。” “是吗?”戴子离的面色染上了一层阴郁的情绪,看向窗外道,“我能感觉到她的戒心很强。再怎么说,她也是白承轩的女儿,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吧。” 史密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速缓慢: “对她来说,你应该是她母亲为她找的这么多相亲对象中,最讨她喜欢的。只要白夫人一天不放弃让她相亲,她为了应对自己母亲,也会再来找你,而不是别人。” 戴子离顿住片刻,然后道: “但就算她真的愿意和我再见面,我真想和她结婚,不还得经过她父亲同意?白承轩是什么样的眼力,他能接受我作为他的继承人吗?” “这些现在还不用你操心。” 史密斯漫不经心般说,“戴肯先生有他的计划。既然他让你来做这件事,就一定不是无用功,你照做就行了。” 1588章 没这么容易 深夜酒吧。 门口外的黑色轿车上,白蓝雪穿着一身黑的运动服,戴着挡住半张脸的口罩和鸭舌帽。 “你确定要进去?” 左惟墨坐在她身边,皱着眉头说。白蓝雪顿了顿,咬牙道,“上次那场聚会,埃德加会忽然邀请可儿跳舞,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他为什么就挑中了可儿?” 她甚至觉得,对方是有备而来。 但埃德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他显然不是也对白氏集团的财产心动了,否则就不会在跳舞时狠狠地得罪了白可儿。 “可你现在去问埃德加,他也什么都不会承认。” 左惟墨低声道。 白蓝雪也知道如果这里面真的有猫腻,埃德加肯定不会告诉她,可她就是不甘心,那个混账强吻她妹妹,事后还羞辱她们的事可没这么容易就过去。 之前有人将白可儿被强吻的视频发到了社交网络上,埃德加还转发到自己的主页,又特别臭屁地说了一句,这女孩的味道不过如此。 就冲这个,白蓝雪都不会放过他。 “我想在他的酒里加些东西,然后让他知道什么叫终日捉鹰结果被鹰啄了眼。” 沉默半晌,她才对左惟墨道。 左惟墨一听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她道,“不行,这太危险了。而且你很容易被他抓到证据。” 白蓝雪笑了一下说: “像这种在女性杯子里加料,然后为所欲为的事,埃德加可没少干啊。他都没让那些受害者抓到把柄,我怎么会让他抓到把柄?这一次,我想给他一个教训。” 左惟墨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的未婚妻是成长得越来越强悍了。 虽然从一开始认识她时,他就知道她不是什么事都只能依靠别人的傻白甜。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白蓝雪对上他的目光,笑道,“我事先调查过,这家酒吧里没有监控录像,所以不会拍下我的脸。” “不行。” 左惟墨抬了抬下巴,毅然而然地拒绝道,“我不会让你去做这种事。” 首先,这家酒吧就是出了名的乱,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可想而知,他不会让自己的未婚妻走进这种地方。其次,一想到埃德加在这方面的名声,他就不会同意白蓝雪去接近对方。 “可是——” 白蓝雪正想告诉左惟墨,她做足了准备,埃德加没法把她怎么样的,车门忽然从外面打开,化着浓妆的女人坐上来,双手抱胸地看着他们道: “你们可真行啊,一有这种好事就请阿姨我出马。” 看到女人,白蓝雪怔住,然后望向左惟墨,“是你叫姜阿姨来的?” 左惟墨无辜般眨了眨眼睛,随即咳嗽一声说,“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还是请专业人士来做。” 白蓝雪看着姜朝云,也眨着眼睛说: “姜阿姨,您今天真漂亮。” 姜朝云嗤了一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脸,“你也被惟墨这臭小子带坏了,倒是会说甜言蜜语。” 白蓝雪不好意思地笑着,然后双手合十对姜朝云道: “拜托您了。” 姜朝云甩了一下新做的波浪卷,嘴角勾起,“不就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我帮你们教训他。” 左惟墨见她就要起身下车,赶紧将她拉住说: “这个人是拉斯维加斯赌/王的私生子,您做事的时候不能留下证据,要小心些。” 姜朝云回过头,有些不屑地一笑: “放心。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做了特/工,比这危险一百倍的事情我都遇到过,如果做这种事还没分寸,那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随即她又对白蓝雪道,“我知道他羞辱了你和你妹妹,我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只让他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就够了。” 没过多久,一个容貌艳丽中还带着英气的成熟女人就出现在酒吧中。 她的身材窈窕火辣,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小姐,一个人?” 不过刚走到吧台,就有男人凑了过来,暧昧地打量着她道。 姜朝云没怎么理睬这个人,只是漫不经心地对酒保要了酒,才缓缓道: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名搭讪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变,“或许我们今晚一起玩过之后,你就会喜欢我了呢?” 而姜朝云却是对他举起酒杯,笑着说,“我对你不敢兴趣,不过,我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只是要请你到你朋友那边喝。” 男人愣住,接着姜朝云就问酒保点了一瓶人头马,还吩咐侍者把酒拿到和男人同伴所在的卡座。 然后她端起酒杯对男人扬了扬,媚眼如丝,“你不带我认识一下你的朋友吗?” 男人摸不准她的意思,但他们这一伙人玩得向来疯,有陌生的美女愿意主动送上门,还大方地请他们喝酒,他当然不会把人往外推。“好啊,这边请。” 他笑了笑就把姜朝云往卡座那边带。 “哟,这才多大会儿就带着辣妹回来了啊?” 同伴们笑着打趣道。 男人看向姜朝云,双手抱胸,“辣妹说要请我们喝酒。” 众人一听都有些奇怪,毕竟酒吧里多的是男人请女人喝酒,尤其是请漂亮的女人,但很少有反过来的。而姜朝云却毫不扭捏地坐在其中一人旁边,翘起修长白皙的大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和普通女人不同的泼辣风情格外吸睛。 虽然她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但她经过年龄沉淀后的韵味反而更加性/感,让这些男人都看直了眼。 带她来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还真是辣啊。” 姜朝云的耳力很好,听到对方喃喃自语的话,但只是微微一笑,她看向坐在最中间已经左拥右抱的青年,这么多人中只有对方似乎没被她吸引。 她看过对方的照片,知道这个人就是埃德加。 “你看我做什么?” 这时,埃德加抬起头,似乎有些不爽地盯着她说。 姜朝云顿了一下,露出迷人的笑,“其实我来请你们喝酒,就是因为我注意到了你。帅哥,能不能赏个脸陪我一会儿啊?” 1589章 交给别人收拾 埃德加上下打量着姜朝云,半晌才很狂地嗤笑了一声说,“你的年纪太大了,我找女人喜欢年轻一点的。” 闻言,姜朝云没有尴尬。 她今天能答应左惟墨来这里,本来就有把握,因为她提前调查过埃德加,知道他对漂亮女人向来是来者不拒,根本不管对方的人种和年纪。 现在他这么说,多半是看她主动过来,所以就想拿乔给她一个下马威了。 啧啧,真是一个毫无优点的臭屁家伙。 她摆弄着头发,风情万种地笑着,除了女人的妩媚外,神情中还流露出一股特别的飒气,“小弟/弟,你不喜欢我这样有阅历有经验的女人,我也理解。” 埃德加听到她管自己叫弟弟,脸色微变。 作为年轻人,一个漂亮女人这么说他,好像是在暗示他不成熟一样,他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 而姜朝云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嗤笑,更让他起了征服欲。 他松开怀里的两个女人,站起身走到姜朝云身前,那一伙狐朋狗友都看着他们。 现场喧闹至极,但唯独他们这一角鸦雀无声。 姜朝云淡定地看着埃德加走来,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这时,埃德加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挑剔的眼神看了她半晌说: “既然你这么热情,我也可以接受你。毕竟,你保养得还不错。” 听到他的话,姜朝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伸手勾住埃德加的脖子,贴到他耳边说,“春/宵苦短,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片刻后,埃德加就带着她去了楼上的包厢。 而他的朋友和保镖都留在了一楼,因为他做这种事时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 进了包厢后,埃德加刚脱了衣服,就被人从身后打晕。姜朝云将昏迷的他拖到床上,然后打开门,对已经等在外面的两个西装男笑了笑道: “人我就交给你们了,怎么处理你们清楚,但别太过火了。” 那两人对她点头,随即姜朝云理了理裙子,就从侧门离开了酒吧。 白蓝雪看到姜朝云这么快就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意外。姜朝云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笑着道,“要收拾那臭小子,根本不用我动手,有的是人排着队等着收拾他呢。” “赌/王大公子的人还真如约来了。” 左惟墨微微勾起嘴角。 “可不是,我进去时他们的人就给我传了暗号。”姜朝云看着自己涂红的指甲,撇了撇嘴说,“他们想给埃德加一个教训很久了,这小子最近太嚣张,让那位名正言顺的大公子很不舒服。” 白蓝雪这才听明白了什么,她看着左惟墨道: “你们是怎么和赌/王的继承人联系上的?” 左惟墨看向姜朝云,“这要问姜姨。” 姜朝云哈哈一笑,迎上白蓝雪的目光说,“其实我早就盯上埃德加了。” “什么?” 白蓝雪一怔,她原以为姜朝云是因为左惟墨的拜托才来的。 “那小子不好好当他的名校大学生,在国际上搞什么倒卖私货的业务,前几天还在英美两地之间做了一笔不小的生意,被国际刑井组的伦敦分部暗中监视了。” 姜朝云淡然地解释道: “组里的人想要收拾他,但现在直接动他,会影响专案组的人钓大鱼,要是不动他吧,这小子越来越嚣张,都没王法了。所以他们就托我私下联系了赌/王家族的其他人,毕竟他现在的嚣张底气都是他父亲给他的。” 白蓝雪顿了顿说: “他父亲没有袒护他?” 作为私生子,埃德加应该还算得宠,要是他爸不喜欢他,他也不敢这么嘚瑟。 姜朝云微笑道: “老爷子没病倒之前确实会袒护这个小儿子,但现在他只剩一口气了,现在他家是长公子做主。” 白蓝雪又有几分好奇地问: “那这位继承人为什么要帮着你们收拾埃德加?” 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不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吗?除非是埃德加做过什么得罪他大哥的事。 果然,姜朝云接下来就说: “按照老爷子提前立好的遗嘱,他的家业都由和正室夫人生的长子继承,而埃德加能分到十亿美元。十亿美元也是一笔巨额财产,要是普通人早满足了,可埃德加却觉得这不公平,只分到了他老爸遗产的五十分之一。” 说着她顿了一下,不屑地笑道: “所以,他趁着老爷子还没死正在闹事,用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示意别人曝光了羞辱他嫂子的丑闻。大公子知道那是他做的之后就想给他一个教训,现在国际刑井组主动抛来橄榄枝,他们能不愿意接?我刚才在酒吧是露了面帮他们引开了埃德加的保镖,但埃德加就算查到我是谁,他事后也不敢报复我。” “我明白了。” 白蓝雪感慨道。 她和白可儿也算是运气好,正好赶上有人要找埃德加麻烦,这口恶气才出得这么容易。 不过,她是注定不能从埃德加嘴里得到她想要的信息了。 对方究竟为什么选中了白可儿,难道真的只是碰巧? 另一边。 爱玛攥紧了拳头。 她这两天去找了很多被她针对过的亚洲留学生,但愿意原谅她的人却少之又少。她以前还真不知道,这些亚洲人居然还能这么硬气,肯定是因为左氏在背后撑腰吧? 现在眼看左愈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她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你真的要上台?” 不知何时,一个同样是金发的白人女生站到她身旁,皱着眉看着她说。 爱玛看了对方一眼,没好气道: “都把人叫来了,你以为我想耍他们吗?” 那女生冷声道: “就算真耍他们也没事吧,这两年我们一直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爱玛目光一沉,没有说话。 女生见她脸色阴沉,嗤了一声又道,“我原本以为你是有格调的人,却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没骨气。” “你懂什么?” 闻言,爱玛冰冷的眼刀子扫在对方脸上,仿佛要割下一块肉来。 “你现在瞪我用什么用?你要是上台给他们公开道歉,那就是把联谊会所有成员的脸都丢尽了!” 女生气愤道。 “滚开。” 但爱玛只是将她推开,就往前走去。 1590章 为他做什么都可以 大厅里坐了很多人,他们都是黑头发黑色眼睛的亚洲面孔,当爱玛出现在台上时,坐着的人群中响起了喧哗声。爱玛的目光从台下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她咬紧牙关,把舌尖都咬出了血丝,才把腰弯了下去。 看到她的举动,很多人面面相觑,但这些人对爱玛的怒气显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平息的。 他们从各自的家乡来到这里,是为了学习最先进的知识和更好的生活,但爱玛和其他联谊会的成员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们的人格都受到羞辱。 而她羞辱他们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天生的肤色。 “对不起。” 爱玛顶着巨大的压力,站直身体看着他们,然后对着话筒背出她事先准备的道歉稿。 像她认知中的劣等人道歉,这让她的内心充满不能承受的屈辱,可想到戴肯先生对她的叮嘱,就算是再不能承受的,她也要承受。为了她最敬爱的养父,她什么都可以做。 她今天背的道歉稿当然不是她自己写的,而是她花钱请人代笔写的,字里行间的诚恳口吻都不出自她本意,由她说出来,也显得刻板呆滞,仿佛没有灵魂。 可她只能这么一字一顿地艰难念下去。 白蓝雪站在门边,抬头看着台上脸色苍白至极的爱玛,微微一顿,对身旁的人说道: “她还是不情愿。” 说爱玛不情愿那都太轻描淡写了,因为爱玛是相当不情愿。从对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来看,爱玛似乎是宁愿就这么死了,也不想上台道歉。 但她又必须来。 因为外界对她的养父戴肯施加了强有力的压力,而戴肯选择了推她出来承受这一切。 “那也是活该。” 左惟墨双手抱胸,对爱玛毫无同情,冷淡地说。 白蓝雪垂下了眼眸,有些不甘,“戴肯是真正的幕后主谋,爱玛充其量也就是他的帮凶罢了。什么时候能让他站在这样的台上对所有人道歉,那就好了。” 闻言,左惟墨看着她,有几分意味深长道: “那一天不会远了。” 白蓝雪刹那间就明白了什么,她知道左愈这次亲自来费城,肯定不是只解决了爱玛这个小麻烦而已。 想到这里,她内心豁然开朗起来。 这时,她的余光瞥到外面走廊上的一道身影,有些意外地看过去。那个人的目光和她相对,只是对她点了一下头就快步折返。左惟墨问道: “你刚才看的人是谁?” 白蓝雪顿了一下,“是钟影,没想到他也来了。” “是他?” 左惟墨摩挲着下巴。 他还记得钟影和爱玛认识,而且与爱玛背后的戴肯也关系不浅,对方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会是路过这么简单吧? 一个小时后。 爱玛疲惫地走出会场,她身旁的保镖给她撑着伞,遮挡住刺眼的阳光。而她的脚步忽然顿住,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她才确认了站在那里的人就是她想的那个人。 “你怎么会来?” 她看着身前的青年,目光有些复杂,“是来看我尊严丧尽的一幕吗?让你满意了吧。” 钟影望向她,淡淡道: “你说错了。” “我说错什么了?” 不知为何,爱玛觉得他今天面对她的神情比以往似乎要柔和了些许,这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时,她就不可救药地对他动了心。 就连她自己都明白那是为什么,她究竟喜欢对方哪一点,这份感情从开始的那一刻就不听从她的理智,而像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她越是要压抑,就越汹涌地发作。 此刻她的眼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几分迷恋。 他会来找自己,是因为他想见她吗? 钟影看到她眼底的情绪,微微侧过头,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地撕碎了她的幻想,“你说你今天来道歉是丧尽尊严,但在我看来,今天却是你最有尊严的时候。” 爱玛被他的话噎住,好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平日,她一定会愤怒地反驳,但今天她真的累了。她已经被逼迫着做了她最不愿意做的事,为什么就连他也要特意跑来嘲讽她? 可她不明白,钟影脸上那抹不同寻常的柔和,其实是对她的怜悯。他这么说不是为了嘲讽她,而是头一次把她当成正常的人,想和她进行交流。 钟影见她不说话,笑了一下说: “能不能让你身边的保镖离开一会儿。” 闻言,爱玛眼眸沉下,看着他道,“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暗/杀你。” 钟影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爱玛犹豫了片刻,还是对身边的保镖沉声道: “你们到外面等。” 保镖迟疑着说,“爱玛小姐,戴肯先生说——” 自从上次戴肯在书房里扇了爱玛耳光之后,他就命令跟在爱玛身边的保镖,让他们看好爱玛,尤其不要再让她和钟影独处。保镖虽然不解原因但只能照做。 可对上爱玛凌厉的目光,两个保镖都有些打怵。他们都知道爱玛的脾气有多不好,如果得罪了爱玛,他们肯定要先遭殃。而现在这里就只有几个人,只要他们自己不说戴肯先生也不会知道他们阳奉阴违。 两人低下头,把伞交给爱玛后就退到外面。 “你有话要说,那就说吧。” 爱玛撑着伞,苍白的身体藏在伞的阴影下,一双有些吊诡的红色眼睛盯着钟影。 而钟影却看到她的脆弱。 “你对戴肯是什么样的感情?” 钟影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爱玛怔住,她没想到钟影会问这个。她讽刺地一笑,“怎么,你是想关心我吗?”见到钟影没有理会她的嘲弄,她垂下眼眸,竟是认真地回答道: “他对我来说就是父亲,我把他视作神明。” 钟影看着她,轻声说: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离开他呢?” 闻言,爱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瞪着钟影的眼里充满了怒火,“戴肯先生对你不薄,从你十五岁开始他就一直给予你关注,甚至想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还一心要给你更辉煌的前途。但你给了他什么回报?只有让他失望透顶的违逆和背叛!你今天对我说的话,我都会告诉他。” “你想告诉他,那就去告诉他吧。” 钟影在来时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只是笑了笑,对爱玛的指责不甚在意。 而爱玛看到他那一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红着眼眶说: “戴肯先生嘱咐我,让我把你当成哥哥,从头到尾他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家人。可你却只想让他成为孤家寡人,现在还要劝我离开他身边。” “你觉得他很可怜?” “他不仅是一个充满能力的杰出之人,也是一位孤独的老人。他也需要陪伴,需要亲情。” “亲情?他如果真的对你有亲情,就不会让你做这些事。他只是在利用你。爱玛,你有没有想过,真正需要亲情和陪伴的只有你。她可能也需要这些东西,但他不想从你身上获得这些,你对他的价值就只在于你可以帮他去做那些肮脏的工作。” 钟影真的有些可怜她,因为她的执迷不悟。 爱玛浑身颤抖起来,一张脸从苍白变得通红,她想要开口驳斥钟影,却说不出话来,甚至感觉到无法呼吸。看着她痛苦的模样,钟影知道她是病犯了。 不到半分钟,爱玛的保镖赶回到她的身边,给她注/射了随身携带的药,她才能正常呼吸。等她平复下来,阴冷的目光望向门外,钟影却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混账!” 片刻后,她仿佛用尽浑身力气痛骂着,站在她身边的保镖对视一眼,一时竟不知道她骂的人是不是钟影。 与此同时。 白可儿穿着格子裙,扎着马尾辫站在车站前等人。 有两个嬉皮士般的白人路过,看到她吹口哨,还对她抛媚眼,弄得她脸上微红。不过好在对方也没有走过来搭话的意思,这让她松了口气。 就在她低下头看时间的那一刻,有人站到她身边,歉意地笑着说: “对不起,我迟到了一分钟。” 白可儿一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还真是差了一分钟,她抬起头对那人摆手,“没事,晚了一分钟不算迟到。” 戴子离今天穿得不是西装,但仍然有种英伦校园风的绅士。白可儿在心里感慨他的衣品还真不错,从现在的他身上,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当年那个被欺负的小胖墩的影子。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他望着白可儿微微一笑,眼里闪着光亮。 白可儿点头,默默地走在他身旁。 两人就朝着这条路往前边的街道走去。 这里和寸土寸金的商业区不同,开在这儿的店铺都有着很强的文艺气息,可以看到很多年轻的学生聚集在这附近。白可儿抬头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戴子离,对方的视线刚好与她碰撞,仿佛有些羞涩般询问: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白可儿愣了一下,戴子离看到她的表情,立刻道,“抱歉,我提得太早了。” 闻言,白可儿有些尴尬地笑着。 她从小在伦敦长大,也算是受了西方环境的一半熏陶,她知道在这边,和她同龄的女生多半都已经换过好几任男友,该体验的也都体验过了。 而她呢,却连和男生牵手还要犹豫。 但在这之前,她是真的没和男生牵过手啊。 走到一家冷饮店门口,戴子离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走进去。没过一会儿,他就拿着两个甜筒走出来,将草莓味的那个递给了白可儿。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味?” 戴子离笑了笑说: “两年前在你的学校,我听到你和朋友说,你最喜欢草莓味的冰淇淋。” 白可儿怔住,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这么说,他还真的细心,当年她随口的一句话就记了这么久。 “其实那时候我就很想鼓起勇气买给你,但我当时太自卑了,所以一直到回国都没做到。” 戴子离的口吻中似是有些许遗憾,说着又转而欣喜道: “但好在现在我有机会买给你了。” 白可儿看着手里的甜筒,轻轻咬了一口。甜美的味道在她嘴里化开,丝丝凉凉。 夏日的微风也在这时吹过,带着些许燥热。 这应该就是文艺电影里的情节吧? 少年少女一起走在夏天的街道上,好像一切都加了一层滤镜,变得美好起来了。 但就在白可儿有些出神时,戴子离却是和一个匆匆路过的人撞在了一起。 准确来说,是那个人走路时没看路撞上了他。 “抱歉。” 对方微皱着眉头抬眼扫来,在看到站在戴子离身边的白可儿时,微微顿住。 “是你?” 白可儿一愣。 1591章 相逢即是有缘 钟影望了白可儿一会儿,又看向她身边的戴子离,嘴角轻轻勾起,“看来我破坏了二位站在一起的气氛。” 戴子离看着白可儿,问道: “你认识他?” 白可儿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尴尬,她怎么向戴子离介绍钟影呢?直接告诉他,这是我前一任相亲对象? “我是钟影。” 钟影在白可儿犹豫时,已经从容地对戴子离伸出手。戴子离和他握手,笑道: “今天真巧,还能遇到白小姐的朋友。我姓戴。” 不论对哪个男人来说,钟影和他们要追求的人扯上一点关系,都会给他们危机感,因为他太帅太有型了。 戴子离表面不动声色,可内心却翻涌着各种情绪。 白可儿咳嗽一声,对钟影道: “看你刚才走得那么匆忙,是在赶路?” 话音落下,她有些懊恼起来,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像是在赶钟影走。果然,钟影微笑着看她一眼,只是那目光仿佛意味深长,让白可儿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我来这里确实是有事。” 但钟影什么不该说的也没说,只是笑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迈开长腿,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戴子离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对白可儿说,“你这位朋友长得很出众。” 白可儿知道这时候自己的台词应该是,“你吃醋了?”可她没有这么说,只是道,“我们去那边的书店看看吧。” 另一边。 钟影走进街道尽头的杂货铺,这家店看上去很怪异,基调非常阴森,在这条街上格格不入,一看就无人问津。可店老板却一点都没有做生意赔钱的郁郁不乐,见他进来后,那双蓝眼睛闪烁着精光,笑了笑道: “你真准时,既不早到也不晚到,现在刚好上午十一点半。” 钟影淡然地走到店内的一张二手沙发上坐下,摆弄着手机,低声说: “我让你查的事,你查到了?” 店老板走*台,在店门外挂了一个“非营业”的牌子,再退回到店内把门关上,才站到他面前。 “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没那么好查。” 男人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水枪,咕噜咕噜地吸了一大口才对他说,“不过,你请的人是我。” “这么说有结果了?” 钟影看着对方,眼眸微沉的样子就像一头优雅的豹子,“你知道我感兴趣的内容是什么,别拿那些无聊的东西说事。” 店老板哈哈一笑,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他,“看我的相册。” 钟影随手就化开了屏保,因为对方的手机根本没设密码。他打开相册,看到某段视频后瞳孔微缩。店老板一直注意观察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细节。 “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店老板得意地又吸了一口水烟,“我说过,凡是人做的事都会留下痕迹,不管是再老奸巨猾的人也是如此。” “这段视频从哪儿来的?” 钟影的声音紧绷着,尾音却有一丝颤抖,他自己听到了。 “当然是从当时在现场拍下这段视频的人那里拿来的。” 店老板目光如炬地望着他。 “你见过那个拍摄视频的人?”钟影垂落在膝盖的左手攥紧,声音低沉。 “是的,我见过他,但那人和你怀疑的对象没关系。” “你说什么?” 钟影眯起眼睛。 “别紧张,我的意思不是你要调查的这起枪/击案和戴肯没关系,而是那个拍视频的人和这起枪/击案没有直接的关系。” 店老板微笑着解释道: “他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摄影爱好者,当时他从车里拿出手机是想拍下街景,只不过这一幕悲剧恰好撞入了他的镜头。他拍下了枪/击者的脸。” 钟影握紧了这部手机,目光又落到屏幕上,手指轻轻一摁,视频就开始再次播放。 砰的一声。 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赫然是在还没等他出生就离世的父亲,对方睁大眼睛望着天空,死不瞑目。 而那名枪手已经收起枪转过身。 对方的目光狠厉,嘴唇旁有烫伤的丑陋伤疤。这样明显的特征让钟影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是被警方逮捕的街头混混。事实上,在警方的案卷中从来都没出现过这个人的照片,连影子都没有。 “我现在有合理的依据怀疑,这个人是专业的杀/手。” 店老板摩挲着下巴,撇着嘴说: “而能请得起这种杀/手的人,戴肯是其中一个。” 钟影眉头皱紧。 从养父嘴里得知当年生父遇害的事情后,他就一直在怀疑戴肯,现在果真找到了端倪。 “从视频上看,这个杀/手当时不过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二十年过去,只要没出什么意外,他应该还活着。” 沉默片刻,钟影沉声道,“我要找到他。” 店老板拄着下巴,“不是我打击你,但对一个职业杀/手来说,想要出意外可是非常容易的事。或许这二十年里,他早就被谁干掉了,或许是他的同行,或许是他要杀的目标,或许是他的某个雇主。” 钟影看着对方,目光凌厉道: “你有证据证明他已经死了?” 闻言,店老板咧嘴一笑,“没有。我只是提前给你做好心理准备。” “帮我找他。” 钟影懒得和他贫嘴,直接道。 “作为费城乃至全北美最厉害的私家侦探之一,这种事刚好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只是呢,要想请我出手,你应该知道我价格不菲吧?” 店老板又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个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打着什么。 钟影眼睛都不眨道: “你想加钱。” 店老板又是嘿嘿一笑说,“你真聪明,我就愿意和你这样聪明的顾客做生意。” “我之前已经给你两百万美元了。” 钟影看着他,淡淡道。 “是的。但我和你说过,那两百万美元是让我去调查这件陈年旧事并找到能推翻警方定案的证据的价格。” 店老板笑着说: “现在我已经交出了成果,帮你查到了这个杀/手。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的第一桩生意已经结束了。你要是想知道这个杀/手的下落呢,那我们就得开始第二轮合作。” 闻言,钟影微微一笑,平静地说: “我知道了,你开价吧。” 店老板眨了眨眼睛,手指在计算器上又敲了几下,然后拿给他看。 看到那一笔不小的数目,钟影却是无动于衷,毫不肉痛地说,“五百万美元我可以出,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人。如果找到他的时候他是活人,我再给你加五十万。” 店老板一听脸上笑开了花,站起身伸出手对钟影道: “合作愉快。” 和他握了手,钟影想着什么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看向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让我的调查过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戴肯那只老狐狸听到半点风声,对吧?” 店老板笃定地勾着嘴角道,“你放心,我干这行这么多年,绝对不会犯打草惊蛇这种低级错误。你要是怀疑我会为了钱向戴肯通风报信出卖你,那也更不可能,原因是什么你清楚。” 钟影还真不是不相信对方。 他之所以会找到这个人,让对方去调查这些事,就是因为他清楚对方和戴肯之间有着怎样不能化解的过节,不论如何对方都不会站到戴肯那一边。 因为戴肯曾经间接害死了这个侦探的独生女。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但钟影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从不表现出来,他对戴肯的恨意其实并不比自己少。 “如果你能扳倒戴肯,那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说出这句话时,这位私家侦探的眸光微沉,从眼里流露出的复杂目光让钟影知道,他们在本质上其实是同类。 “你误会了,我想让你帮我再调查一个人。” 顿了顿,钟影再三犹豫后还是开口。 “谁啊?” 这回店老板真有些意外,看着他猜测道,“也和戴肯有关?” “不知道。” 钟影沉静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一抹心烦意乱,顿了片刻才说,“是一个姓戴的青年,这是他的照片。” 说着,他把自己刚才偷拍戴子离的照片交给了对方。 “我想知道他的背景,还有他在这边的人际交往。当然,价钱另算。具体价格你出。” 1592章 问的太多了 店老板爽快地答应下来,反正有能挣钱的生意他肯定要做。不过,作为私家侦探,他的好奇心涌起,“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小子又怎么惹到你了?你调查他做什么?” 钟影皮笑肉不笑道: “你问的太多了。” 闻言,男人耸了耸肩,无奈地砸吧着嘴,然后义正言辞道: “你以为我是为了管闲事才问你的吗?询问主顾调查目标的动机,这是我工作的习惯。因为从主顾的动机中,我基本上就能判断出调查的大致方向。你如果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就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当然最后我还是会凭借我过人的智慧找到真相,但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被他说得有些不耐烦,钟影闭了一下眼睛道: “这个姓戴的青年在和一个女孩约会。” “哦?” 店老板更感兴趣了,看着他的眼神闪烁着八卦之光,“那个和他约会的女孩是谁,是你的心上人吗?” 钟影冷冷地看着对方,淡淡道: “我没有心上人。” 店老板善解人意地点头,“理解,理解。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很羞涩,有了心上人也不能直说自己的心意,我也是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 钟影恼羞成怒般冷哼一声,又想到什么,微微一笑道: “你还是别关心我们年轻人的事了。之前你那个身材火辣的女店员呢?你看她的眼神,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可是她好像不怎么愿意回应你啊。” “没有的事。” 店老板嘴上说着没有,却伸手推他出门,脸也拉下来了。 两个小时后。 白可儿和戴子离走出烤肉店,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小肚子都要吃出来了。 “这家店的口味真不错呢。” 戴子离看着她笑道,“不愧是被推荐的网红店。” 白可儿笑了一下也说这家店好吃。他顿了顿,又说,“你下午有空吗,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 闻言,白可儿有些抱歉地摇头说: “今天下午我得回酒店,要和我妈妈去见她的朋友,改天吧。” 戴子离的眼里闪过一抹恰到好处的失落,然后他得体地再次微笑: “好,等你有空。” 把白可儿送回到来时的车站旁,看着她上了来接她的车,他挥了半天手,直到白可儿看不到他,才缓缓地把手放下。 而他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从在白可儿面前的满怀笑意,变成面无表情。 这个转变太快,甚至有些不自然。 他转身走出车站,不一会儿就有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 “上来。” 史密斯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对方嘴唇一碰,就再没多余的话。 上了车,戴子离顿了顿主动开口道: “今天的进展还算顺利。” 史密斯在平板电脑上调出一个文档,然后递给戴子离,“这是你下一步的计划,按照上面的做。” 这上面除了有下一步的计划之外,还写着他们收集到的白可儿的一些个人嗜好。像之前戴子离买草莓味的甜筒给白可儿,不是因为他真记得白可儿在两年前说了什么话,那完全是他编的,而是因为他背下了上一份资料上所写的内容。 戴子离看了之后,有些心烦。 他觉得已经算是会演戏,但他能感觉到白可儿对他的态度仍然不温不火。 难道白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就是这么矜持? 史密斯看着他,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道,“你才和白可儿见两次面,她如果表现得太热情才奇怪。她现在这样对你不远不近,证明她起码不讨厌你,是在给你机会继续表现。只要她还答应和你见面,那你就有戏。” 闻言,戴子离顿住,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随即他又想到和白可儿在一起时,在路上偶遇的那个俊美的混血青年,皱着眉头对史密斯道: “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了白可儿的一个朋友。” 史密斯看他表情不善,好像是有危机感,顿了顿后道,“是男的?” 戴子离点头,然后不满说: “那么帅的男人,女人会只甘心和他做朋友?白可儿也不愿意说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他们两个好像是有问题。” 史密斯眸光一沉。 如果白可儿自己认识了别的男人,而放弃戴子离,这会完全打乱他们的计划。因此他问道,“你说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唔,和我一样的黑头发黑眼睛,但看得出来他是混血。” 戴子离沉声道。 闻言,史密斯忽然想到谁,看着他道,“那个人的身高是不是一米九?” “我没问,不过他比我都高了快半个头,真的有一米九吧。” 戴子离说着意识到什么,“你知道我说的这个人?” 史密斯已经能确定这个身高一米九的混血是谁了,那就是促使戴肯先生制定这一整个计划的杰伊少爷啊。 而今天就这么巧,居然让戴子离在路上碰到他了? 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其实杰伊少爷骗了戴肯先生,还在和白可儿见面?所以他是为了跟踪白可儿才会—— 史密斯越想越混乱。 戴子离见他一直沉着脸思索什么,坐定了自己的猜测道,“你们果然也知道这个人吧,那他就真是我的情敌了。” 说到“情敌”这两个字时,他的口吻变得阴沉。 他接近白可儿不是像他对她说的一样,因为什么两年前就喜欢她,他就是想要白家的钱。 这个叫史密斯的管家对他说,白承轩的大女儿白蓝雪未来回嫁进左家,也没有继承白氏集团的意愿,那白家最重要的财产多数都要落到二小姐手里。 所以,他才冒着风险和史密斯合作,还费了那么多功夫去背资料,费尽心思地想讨白可儿欢心。 如果不是为了白家的钱,他也不会在白可儿面前虚与委蛇。 虽然白可儿长得漂亮,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千金小姐的类型。 他讨厌这种女人骨子里的高傲。 但他现在非常渴望能拿到白家的钱,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这样的情敌,我可不好办啊。” 戴子离也不想计划就这么失败,赶紧对史密斯道,“你得想办法让白可儿不要再和那个人联系。” 1593章 情敌? 史密斯沉着眸子,然后看向戴子离,笃定道,“你放心。” 就算不是为了让戴子离取得白家的信任,戴肯先生也绝不可能让杰伊少爷和白可儿再有任何关系。 庄园。 爱玛带着一身怒气,对守在大门外的保镖道: “我要见戴肯先生。” 看到是她,保镖的表情有些异样,但爱玛却没只顾着生气和不耐烦,没有察觉到。 “请稍等。” 领头的保镖看她一眼,转身往里走了几步用对讲机和谁说了什么,然后才回来道: “抱歉,戴肯先生不在。” “你说什么?” 爱玛先是怔住,然后她拉下脸道,“这是戴肯先生最喜欢的庄园,自从他腿脚不便后他就常住在这里,除非是有非常重要的人要见,否则他根本不会离开这里。” 闻言,保镖从善如流道: “没有戴肯先生本人的允许,我不能透露他的行踪。但我只能告诉你,他不在这里。” 爱玛听了之后怒火更甚,她不懂她怎么会被拦在门外。 戴肯先生对她说过,这里就等于是她的家。 难道戴肯先生真的不在这里? 她压下疑惑和愤怒,耐着性子道,“既然戴肯先生不在,那我回自己的房间总可以吧,请让开。” 这个女人居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啊。 保镖看着她,藏在黑色墨镜后的双眼里闪烁着怜悯的光,但只是不动声色,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抱歉,这是戴肯先生的命令。” 说完,他竟是没有挪动寸步。 爱玛有些震惊地望着对方,然后才意识到,这个保镖的意思竟然是她不可以进这个门了。而且对方还义正言辞地说,这是戴肯先生的命令,怎么会这样? “爱玛小姐,请离开吧。” 就在她愣怔着说不出话时,负责保护她的人有些看不下去,站出来低着头道。 爱玛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双手握成拳头,盯着守门的人道: “你说这是戴肯先生的命令,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跟在她身后的人微微顿住,知道今天她是非要自取其辱了。 领头的保镖面不改色,沉稳地说: “是戴肯先生命令我们,不能再让你进这个大门。” 听到这句话之后,爱玛苍白的脸染上一层不正常的红色,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情绪激动到快要犯病时的表现。但这个时候,没有人劝她冷静。 因为谁都不是真正在乎,她会不会昏迷,会不会出什么事。 “为什么?我不信这是他的话。” 爱玛有些神经质般拔高音调。 其实她今天会忽然回庄园来找戴肯,就是因为她拨不通戴肯的手机号码了。她以为是戴肯这边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急忙要回来看看,不然她最敬爱的养父怎么会不接她的电话呢? 但现在,这些庄园的守卫却说戴肯下令不让她再进这个门。 这是她的家,她为什么不能回来? 看到爱玛眼眶微红,那名和她对话的人却没有心软,因为在这里他们都是戴肯的手下,戴肯的命令就是他们唯一要遵从的规则,拿钱办事,容不下同情。 “这就是戴肯先生的命令,我们不会说谎。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就只能送你出去了。” 他冷声道。 爱玛站在原地,拳头越捏越紧,指甲都抠进肉里。 “爱玛小姐,请走吧。” 她的保镖在她身后劝道,“戴肯先生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意思,您还是先回去,再等他的通知。” 闻言,爱玛却是甩开保镖的手,上前揪住挡在她面前的守卫的衣领,冷笑道: “我不相信戴肯先生会这么对我,肯定是你们瞒着他在捣鬼。” 她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守卫一把将她的手拍开,冷着脸道: “把她拉开。” 旁边的几人围上来,爱玛对着他们大叫,“我是戴肯先生的养女,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他不可能不让我见他,一定是你们自作主张!是不是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就在她大喊大叫的时候,身后忽然走来一个人。 “这确实是戴肯先生的命令。” 史密斯沉声走到爱玛身边,背着手道,“爱玛小姐,请您不要在这里撒野了。” 他用了撒野这个词,措辞相当不客气。 爱玛脸色通红,她没想到对她一向和善的史密斯也会忽然转变了态度。 而史密斯一直都是戴肯的亲信,也是这个庄园中戴肯最信任的人,庄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来管,他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就能代表戴肯的意思。 “不,除非我亲耳听到戴肯先生的话,否则我不会相信的。” 但爱玛却仍然负隅顽抗,她红着眼眶,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史密斯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说: “爱玛小姐,你何必如此执着呢?这样闹下去,只会让你自己不好看。” 爱玛不肯退让半步,她扬声道: “我说了,除非让我见到戴肯先生,否则你们今天就是把我扔出去,我也不会罢休。” “戴肯先生不在这里。” 史密斯的口吻变冷,而他的余光瞥到楼上的某个房间,坐在窗边的身影。 对方一直在看着这里,但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这个态度已经足够明确了。 所以,史密斯对爱玛的态度很强硬。 都说打狗要看主人,爱玛在这里的唯一靠山就是戴肯,没了戴肯的庇护,那她又算得了什么?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还不如站在这里的保镖有用。 “把她带出去。” 史密斯似是懒得多看爱玛一眼,就对身边的守卫道。 “是。” 对方上前抓住爱玛的手臂,任凭爱玛如何奋力挣扎尖叫,只是用力把她往外拖。爱玛看向自己带来的人,怒道,“你们站着干什么?!快帮我啊!” 但她的保镖中却也没人响应她,因为虽然他们的任务是保护爱玛,也一直跟着爱玛随她调遣,可真正发工资给他们的人却是戴肯,现在爱玛和戴肯之间有了冲突他们当然是向着真正的金主。 很快,爱玛就被扔出了院门外。 史密斯悠然地走来,又对她的保镖道: “把爱玛小姐带上车,然后送她回她的住处。” 保镖应声将爱玛带上车,没多久车门关上,隔绝了爱玛不间断的咒骂声。 黑色的路虎驶离了他的视线之外。 史密斯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回到主屋,走上三楼。 推开书房的门,他果然看到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我的咖啡还没好吗?” 戴肯知道他进来,淡然地问。 史密斯微笑着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他,“我来正是为了这个。” 戴肯动作优雅地接过咖啡,抿了一小口后,缓缓道,“爱玛的性格太冲动。” 听到他的话,史密斯微微抬起眼眸,却没有插嘴。 “抚养她这么多年,我其实是想把她当成第二个女儿来培养,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自己的血脉,毕竟就是不同。” 戴肯本来也不是想让史密斯回应自己,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所以,我给她安排了第二条路。” 史密斯低下头,没有问他这第二条路具体该怎么走。 “可是她再一次让我失望了。” 戴肯凝望着窗外,不带温度地笑了一下说,“她不懂得适可而止,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我想把她培养成能帮我做生意的副手,但现在这条路她也走不下去了。” 史密斯静静地听着,内心想的却是你明明不是想让她当副手,而是单纯地想利用这个头脑发热的女孩而已。 因为除了爱玛,戴肯也很难找到这么傻的人。 “左愈嘴上答应了和我的协议,但他私底下一直在调查我。虽然现在一切还没摆在明面上,但我知道只要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他一定会找我麻烦。” 戴肯脸色阴沉道: “而爱玛就是那个导火索,她知道的太多了。” 等到左愈出手的时候,爱玛就是最佳的人证。 史密斯的嘴唇终于动了,他看着戴肯轻声说,“您的意思是?” “她毕竟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也不想就这么牺牲她。” 戴肯垂下眼眸,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低沉,“所以我想送她去一个谁都无法找到的地方,让她换个身份继续生活。等这边的风声彻底过去了,或许是几年后她还可以回来。” 史密斯顿住片刻后道: “可爱玛小姐不一定会愿意。” 虽然爱玛对戴肯十分忠心,但这个少女也有着任性嚣张的一面,从今天她在庄园里泼妇般的行为就能看得出来,那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她在这边过惯了奢侈风光的生活,让她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她能受得了? 闻言,戴肯讽刺地一笑,看着自己的管家道,“你知道我做事的风格,这件事容不得她愿不愿意。” 爱玛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想要收回也是一句话的事。 让她活着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一天后。 钟影看到侦探发给他的短信后,沉下眼眸。半晌,他给对方拨去电话。 “那个杀/手的下落我还在追查。” 没等他说话,对方就道,“你别着急,再等等,已经快有消息了。” 闻言,钟影闭了一会儿眼睛,开口道: “我知道。我是想和你说那个戴子离的事。” 侦探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这么说,他正要追求的那位千金还真是你的心上人了?不然,你能这么着急?” 钟影顿了顿,没有理会他的打趣,直接道: “你发给我的信息上说,他是香江戴家的人。” 香江作为经济高度发达的特/区,有很多身价百亿的大富豪家族,戴家本来也是其中一员,可近几年因为他们家族财富的根基——戴氏航运的经营不当,亏损了不少,甚至让他们掉出了前十的地位。 “你要查的那位小朋友算是戴家的嫡系了吧,虽然他是家主的外孙,继承权排在家主孙子的后面。” 侦探对东方这些保守豪门的规矩也算是有所了解,知道这样的家族多半都有重男轻女的传统,而据他调查到的真实情况也是这样,戴子离在戴家的地位不算高,据说那位戴老爷子也不怎么喜欢他,这也和他母亲的叛逆有关系。 “听香江的某位消息来源说,戴子离的母亲因为再婚嫁给了一个以私生活混乱出名的摇滚歌手,而引起了戴老爷子的不满,连带着戴子离也被赶出了戴家的主宅。” 说着,侦探啧了一声,“那老爷子也是脾气大,因为他女儿没二婚没嫁给他看得上的人,就把女儿和外孙的经济来源严格控制起来,每个月只给他们母子各自十万巷币。” 钟影仔细想了想,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十万巷币已经足够他们过很满足的生活,但对过惯豪门生活的戴家人来说,这些钱就跟把石子扔进大海,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 而戴子离这时会出现在白可儿身边,几乎可以确定对方也是看上了做白家上门女婿以后继承财产的这个机会。 钟影垂下眼眸。 不知为什么,明明他当时也动过心,但现在他却对戴子离充满不快。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他只知道当他看到戴子离站在白可儿身边时,他心里很不舒服。虽然那两人看上去很般配,可他就是觉得那一幕非常刺眼。他忽然想到一个词,情敌。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觉得? “你在听吗?” 侦探许久听不到钟影的回应,无奈道,“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结束通话了啊。” 钟影回过神道: “我还让你查了戴子离的人际交往关系,你查到什么了吗?” 侦探笑了笑,说,“我查出了很好玩的事,我们还是见面谈吧。” “不方便在短信上说?” 钟影目光微沉。 如果这个戴子离身上真有什么秘密,是需要他们当面交谈的,那这个人绝对不会简单。 1594章 陌生号码 “你说他和戴肯的管家见过面?” 钟影听完对方的话后,脸色阴沉得厉害。 侦探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道,“还有一件事,就在前几天戴子离的银行账户多出了五十万美金。而同样是那天,他和白家的小姐见了面。” 钟影沉下眼眸,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如果是这样,那汇钱给戴子离的人很可能就是史密斯。 “我也就查到这些。作为侦探,我只收集资料,就不猜测结果了。” 侦探站起身走到钟影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随即想到什么,又低下头在他耳边道: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姑娘,可不要把她让给这种别有用心的人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再联络。” 说完,对方就快步离开。 钟影望着那扇打开又关上的门,眸光沉着,不久后,他缓缓闭上眼睛。 不要把她让给别有用心的人。 可他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 明明在这之前,他对于白可儿来说也是别有用心的人。 酒店房间。 白可儿看着喝咖啡休息时还不忘背谱的白蓝雪,拄着下巴竟有些羡慕对方的忙碌,“现在学校不是正放暑假吗,姐姐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忙啊。” 白蓝雪抬起头笑着解释道: “因为我在学校加入了一个乐团,虽然学校放假了,但我们还要演出排练,所以我才每天都去学校。我是这个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每次排练都不能少。” 白可儿点头,心想这就是能者多劳吧。 姐姐还真是优秀,不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而她呢,整天闲得根本没事做,她妈还不让她就这么回伦敦。 现在她每天除了刷手机看书之外,唯一要做的就是和戴子离见面。想到戴子离,她又叹了口气,她这就真的是开始相亲了吧,按照正常的流程,再见几次面是不是就要订婚了? “对了,你和颜阿姨真的决定还要在费城待一周?” 白蓝雪想到什么,看着白可儿道。 是啊,因为她要相亲啊。 话到嘴边,白可儿想起颜如玉的吩咐,顿了一下才道,“因为我妈以前的一个同学也在费城,她想在这里多玩一会儿。” 白蓝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低下头看着乐谱。 白可儿看着她沉静的面容,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因为自己说谎了。 其实关于这件事,白可儿并不想瞒着白蓝雪,但颜如玉却让她不要说出去。 正当白可儿一个人无聊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咦?是个陌生号码。”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一窜数字,她有些讶异。 难道美国也有人打传/销电话? 白蓝雪抬起头,看着她,顿了顿说,“你想接吗?” 这个问题将白可儿问住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似乎有种预感,这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很重要。 “反正接了又没什么损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摁了接听键。 随即,她就听到一个有些古怪的男声,“戴子离接近你别有目的,他和一个叫戴肯的人有关。如果你不知道戴肯是谁,就去问你的姐姐和姐夫。” 白可儿怔住,然后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对方没有回应,她又急忙问,“你这么说,证据是什么?” “戴子离和戴肯的管家见过面,还有他的银行账户上有突然多出的汇款。我也没有别的证据,你愿意相信就信,不想信就算了。” 说完,对方不顾白可儿的追问,很快就挂断了童话。 白可儿握着手机,皱起眉头。白蓝雪看着她,关心地问道,“电话里的人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沉默半晌,白可儿对白蓝雪道: “你认识一个叫戴肯的人吗?” 这回轮到白蓝雪怔住。 她是认识戴肯,但白可儿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名字?她没把偷拍的事告诉白可儿。 随即她就想到是电话里的人说的。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问吗?”白蓝雪低声道。 白可儿看了她一会儿,沉思了片刻,对白蓝雪说,“其实我又在相亲了。” 白蓝雪嘴唇微张,眼里闪过诧异。 白可儿很怕她问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她。但白蓝雪却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你喜欢他吗?” 她只是平静道。 看到姐姐脸上真诚的神情,白可儿低下头,忽然有些内疚,她就应该把这件事早点告诉对方。 “其实是这样的——” 顿了顿,白可儿决定坦白从宽。 听白可儿讲完之后,白蓝雪沉下脸,竟是真的有几分生气了。“你们这不是乱来?” 白可儿低下头,委屈道: “还不是我妈出的主意,我只是配合她。” 白蓝雪沉着眼眸想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说,“我要去和颜阿姨谈一谈。” 闻言,白可儿赶忙拉住她,“姐,你别去行不行?要让她知道我把这事告诉你了,她又要念叨我了。” 白蓝雪看着她哀求般的神情,脚步顿住,半晌才妥协地坐下道: “你说这件事爸爸也知道?” 白可儿点头,“是真的。但他并不同意我再去相亲。” 说着她偷偷瞄了白蓝雪一眼,见白蓝雪紧皱眉头,又赶紧给事情降温,“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反正就是和男人见面嘛。” 听到她的话,白蓝雪不敢苟同,严肃道,“你还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最让我不理解的是,颜阿姨怎么会愿意让你冒这个险。” 白可儿见她认真了,怕她又要去找颜如玉,有些拙劣地转移话题道: “姐姐,我都把我的事告诉你了,那你也告诉我,那个叫戴肯的什么富商到底是怎么回事呗?” 白蓝雪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觉得有些事也不能一直瞒着她,毕竟这个被自己当成妹妹一直保护着的女孩也在渐渐长大。 “好,我告诉你。不过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十分钟后。 白可儿用力拍了一下床,怒道,“这个戴肯根本就是电视剧里的反派人物啊。还有那个爱玛,我们好好地又没得罪她,她就来找茬,是有精神病吧?” 白蓝雪看着她愤怒的样子,顿了顿道: “其实爱玛来找茬,一部分因为我们是亚洲人,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钟影。” 听到钟影这个名字,白可儿不说话了。 刚才听白蓝雪说了那么多,她才知道原来钟影也大有来头,而且钟影和那个叫戴肯的富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讨厌钟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你敏锐的直觉起了作用。” 白蓝雪见她的目光有些黯然,笑了一下说,“不和他有什么下文,对你也是保护。” “其实,我原本不是真的讨厌他。” 但让白蓝雪有些意外的是,白可儿在沉默片刻后,却用很小的音量缓缓说。 1595 没送出的礼物 晚上。 精致的布景下,灯光都被熄灭,只有餐桌上放着的烛台还在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对于坐在餐桌前面对面的两人来说,那光芒不算太微弱,也不算太明亮。 白蓝雪端起手里的高脚杯,和左惟墨碰杯。 左惟墨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白蓝雪也喝光了自己杯里的果汁。因为她对酒精过敏,所以每回跟左惟墨一起来西餐厅,他都会提前叮嘱好侍者,让他们把她杯里的酒换成她能喝的饮料。 像这样的细微体贴,还有很多很多。 没有一次,白蓝雪不感觉到自己能遇见左惟墨是何其的幸运,就像左惟墨也觉得遇到她是最幸运的事一样。 “又是烛光晚餐,你会不会已经腻了?” 晚餐吃到一半,左惟墨看着正在吃鱼子酱的白蓝雪,问。 “怎么会?” 白蓝雪抬起眼笑着看他,“和你一起吃,吃什么都不会腻。” 左惟墨嘴角勾起,笑意变浓,正当他的手伸到桌子底下,想拿出什么东西时,白蓝雪的话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差点就把这件事忘了。” 她有些懊恼地说。 左惟墨看着她,桌子底下握着首饰盒的右手紧了紧,然后面上若无其事地问: “什么事?” 白蓝雪脸上的轻盈笑意早就消失不见,由此可见她要说的是很重要的事。这下轮到左惟墨懊恼,早知道他就早点把手里的礼物送出来,现在气氛都被破坏了。 “今天下午我在可儿的酒店房间里,她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白蓝雪凝眉道: “给她打电话的人提醒她不要再见现在的相亲对象,还说对方和戴肯的人有关系。” 左惟墨算是一下子听到了好几个信息点,消化了一会儿才道: “她又相亲了?” 说到这个,白蓝雪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左惟墨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内情,略过这个话题道: “你记下那个号码了吧,我帮你查。” 白蓝雪点头,又忧虑地说: “自从颜阿姨和可儿来了费城之后,就出了很多事,虽然都是小事,但我还是觉得,她们快点回伦敦会更好。” 左惟墨看着她点头赞同,想到颜如玉那能嘚瑟的样子又有些无语。如果不是颜如玉非要逼着白可儿相亲,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那女人从头到尾都没做过什么明智的事,每个阶段都几乎是在被人利用。 不过看在对方这几年已经越来越老实,不再看不惯白蓝雪的份上,他也愿意对她客气点。 与此同时。 钟影走进位于富人区的高端会所,上了二楼后找到坐在窗边的那抹身影。 “你来晚了。” 戴肯浑浊的眸子盯着他。 钟影在戴肯对面坐下,淡然道,“路上堵车。” “你最近本事见长。”戴肯露出嘲弄的笑容,顿住片刻后才道,“我派人去跟踪你,居然被你威胁了。” 而且不仅是这样,钟影还给戴肯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警告他再敢派人跟踪自己,那他们俩就撕一个鱼死网破,反正现在盯上戴肯的人很多,只要钟影随便投靠其中一方提供些许证据,就能让戴肯麻烦不少。 也正因为如此,戴肯才撤离了跟在钟影身边的人。 “我这么做不对吗?” 钟影微笑着,看着他道,“我是自由之身,你没权利监视我。” 戴肯的脸色变得阴森,冷笑着说: “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动真格的?” 钟影看着面前的老人就想到自己生父被杀的那段视频,画面中的杀/手对他父亲开枪时那不屑一顾的狠厉,鲜血喷溅而出时的凄凉,这一切都是拜对方所赐。 可现在,他必须要坐下来,和这个冷血的恶魔斯文地交谈。 “我真的搞不懂,你想要继承人为什么就一定非得缠着我?” 片刻之后,钟影做出疑惑的表情。 戴肯沉着眼眸,有些不耐烦般低声道: “我说过多少遍了,这是因为你是爱丽丝唯一的孩子,也是和我血缘关系最近的后代。” “可我生母不是你逼死的吗?” 钟影淡淡道,“你也放心把自己的家业交给她的孩子?你就不怕等你离世之后,我会把你积攒一辈子的财富都无意义地挥霍干净?” 戴肯嘴唇微张,他胸膛起伏了好一会儿,才一拍桌子道: “混账!” 钟影仍然保持着微笑,“这句话是骂你自己吗?骂得好。” 戴肯看着他,发现他和爱丽丝长得真的很像。透过他,戴肯好像又看到了曾经那个美丽活泼的少女,穿过花园和绿草坪,迎着阳光朝他跑来,无忧无虑地喊他爸爸。 那时候的日子,怎么也回不去了。 在爱丽丝还活着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修补和她的关系。他只是动用各种手段,想要强行让她离开那个东方男人,因为他不想失去自己的女儿。 他想,只要爱丽丝愿意和那个东方男人一刀两断,他就不用和她断绝父女关系了,她就还是他的宝贝女儿。 可后来发生的事,超出了他的掌控。 “你以为我是想害死她吗?”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气息不稳道,“你错了,我只是想让她好好活着。” 钟影望着他,像是在看全世界最荒谬的人。 “嫁给那个东方人,她没有前途。她会被唾弃,浪费糟蹋了她高贵的血脉,像个罪人一样终生抬不起头。” 戴肯喃喃道: “而我想给她的是最好的一切,让她嫁给一个被美国人认可的社会名流。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她将应有尽有。” 钟影沉默地听他讲完,才笑道: “但让你失望了,你给的东西她不想要。你说她嫁给我生父就是糟蹋了高贵的血脉,她们的结合是罪行,而我就是她犯罪的证据。即使这样,你还要让我成为你的继承人吗?” 戴肯凝视着钟影,许久不说话。 “怎么,你一直在逃避这一点吗?” 钟影指着自己,并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愤怒,“我是她和那个东方男人的女儿,而不论你承不承认,我的生父都是她合法的丈夫,她的爱人。你可以不承认他们的结合,但他们也不需要你来承认。因为自由恋爱是新时代赋予每个人的权利。她不是因为她天生的肤色才高贵,而是因为她真诚的感情,后天的善良而高贵。” 戴肯的嘴唇微微动着,半晌他才道: “我错了。” 1596章 谁打的电话 钟影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不然他怎么会听到戴肯说我错了? 而戴肯望着他,那双浑浊的眼里头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了强烈的不甘和悔恨。“我当初做错了,我不应该因为你身上流着东方人的血,就在你出生后对你不管不顾。” 闻言,钟影顿住,面露嘲弄。 原来戴肯说的竟然是这个。 不过他倒是很庆幸戴肯没把他带走,如果让他重头选择,他也会选抚养了他二十年的养父养母,他们给他的爱并不逊色于世界上的任何父母。 “我应该意识到,你是爱丽丝的孩子,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也是她生命的延续。所以,因为你是她的孩子,我可以不在乎你的父亲是谁,你也是我唯一的外孙。” 戴肯的语调有些奇怪,像是在克制着悲伤,但又那么森冷,从而显得滑稽。 钟影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淡淡道: “可在我眼里,你不是我的外公。从我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关系了。” 戴肯顿住,握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颤,随即道: “不是这样的,血脉这东西,谁也改变不了。你身上流着她的血,而她是我的女儿。” “所以你想把家业留给我,是想弥补当年对我母亲犯下的错误?”钟影沉着眼眸问。 “算是。”戴肯沉默了许久才回答这个问题,“看着你,我就像看到了她的影子。我想让你回到我的家族。” 钟影微微一笑。 如果他不是提前调查到当年他生父的死亡,真的和面前的老人有关系的话,他现在或许就信了戴肯的鬼话。这个现在看上去脆弱卑微地渴求亲情的老人,在二十年前找了杀/手害死了自己女儿的爱人。 一个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无论表现得怎样可怜无害,都不值得被相信。 就算戴肯真是想对当年的事做出弥补,他会采用的也绝不是他可以接受的方式。 “我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孩子。” 戴肯见钟影不说话,好像并未排斥他的提议,又缓缓道,“你不会满足你生父留给你的遗产,还有你养父和养母的那些钱。你生来就应该拥有更多的钱和更高的地位,而这些只有我能给你。” 像这样的对话,以前也进行过。 无论钟影怎么对戴肯声明,他是有野心,但他不想靠着戴肯家族的财富去事先自己的野心,戴肯也都不会理解他的。 这个老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出人意料的固执。 就像当年戴肯打定主意要拆散他的父母,现在戴肯又异想天开要让他继承家业。 “我不信你真的就对我的财产不动心。” 戴肯见钟影仍然只是沉默,目光变得凌厉,“作为沃顿商学院的学生,你比别人都清楚钱可以做什么。我个人的资产已经达到五十亿美元,这么多钱几乎可以让你无所不能!你就算恨我,也不该跟钱过不去,不然你就太傻了。” 他知道今天换成别人坐在自己对面,早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而且还是迫不及待地答应,可钟影却偏偏要犯傻。 但就是钟影的这股傻劲,让他又在恍惚中想起了爱丽丝。 “你一直口口声声说让我当你的继承人,但等你临终前,你真的放心把全部的财产给我,随我在你死后怎么分配它们?如果我把这些钱都捐给帮助亚洲人的慈善机构呢?” 终于,钟影微笑着开口了。 他的话让戴肯的眸子又是一沉。 “我当然会和你制定协议,这上面会规定你在什么事情上可以怎么使用这些财产。我相信你也不会愿意只是糟蹋钱,还是把这些钱用在正道上更好,你觉得呢?” 戴肯喝了一口酒,才道。 钟影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现在戴肯说的好听,但等那份协议摆到谈判桌上时,他就会知道戴肯的要求有多苛刻。 所以,戴肯的财富对他来说不是助他翱翔的翅膀,而只会是限制他自由的枷锁。 更不用说这些钱的来历就足以让他望而止步。 “你还在犹豫什么?” 戴肯见到钟影始终是那副不紧不慢,仿佛毫不心动的样子,就有些沉不住气了,顿了顿道,“你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白家那条路,你走不通了。而如果你不尽快和我达成协议,我的耐心也会耗尽,我会选择别的继承人。” 闻言,钟影看着他的目光顿了顿。 戴肯还以为这小子终于感觉到了危机,正要再下一记猛药,就听对方道: “你早点选别人来继承,不就好了?我不是早就这么劝你了吗。” 这句话让戴肯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还真是雷打不动。” “戴肯,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坐下来和你说话。” 钟影收起嘴角嘲弄的冷笑,看着戴肯说,“以后别再打我的主意,也别去碰我的家人,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说完,他连道别的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 戴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浑浊的眼眸里却是流露出一分惊疑不定。难道是他的错觉?在这之前钟影虽然不肯答应他的条件,但却也没有直接拒绝他,因为对方显然很清楚真的把他逼到极限,那他用出的手段可能就不再温和。 可看对方今天连一点后路都不留的做法,就像是手中握有了什么筹码有恃无恐。 可是,这小子能有什么筹码呢? 第二天。 左惟墨走进酒店,直接找到白可儿的房间。白可儿睡眼朦胧地开门,看到是他后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随便的穿着。 她倒不是穿得清凉,就是这一身睡裙上都是褶子,让她看上去像是足不出户的宅女一样。虽然她在美国这些天除了和人相亲约会之外,确实也不怎么出门就是了。 “姐姐没来吗?” 顿了片刻,她没话找话道。 “她今天有个演出,所以让我自己过来。” 左惟墨看她一眼,她后知后觉地侧身想请他进屋,他却道,“你换好衣服,我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你。” 白可儿愣怔了一会儿,然后也意识到让左惟墨直接进她房间有些不合适。 十五分钟后。 左惟墨刚喝了一口侍者端上来的现磨咖啡,白可儿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她在他对面坐下,顿了顿道: “是上次那个陌生号码的事吗?” 左惟墨不意外她能猜到,看着她说,“蓝雪说你想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白可儿点头,皱起眉头道: “是啊,我还真挺好奇那人的身份。” 左惟墨却是对她摇了摇头,“那个号码是一次性的,只和你进行了一次通话后就被注销,所以不管是技术多高超的黑客,都查不到对方的身份。” 白可儿愣住,片刻后道: “是这样啊,那麻烦你和姐姐了。我想那人或许就是戴肯的某个手下,或者哪个看不惯戴家的人。” 如果连左惟墨都查不到那人是谁,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 左惟墨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想着什么说,“如果是戴肯的人,或者是和戴子离不对付的人,那他们想要提醒白家注意戴子离,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呢?” 1597章 关系 闻言,白可儿又是一怔,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左惟墨的意思。 如果真有谁想揭穿这个阴谋,那第一选择是找她的父母来说这件事。对方既然有能力用一次性号码不被查出身份,那找到她父亲的私人电话号码,也不在话下吧? 但为什么要打电话来提醒她呢? 对这些习惯了勾心斗角的人来说,她应该只是一个很容易被迷惑的十八岁小女生吧。 “我觉得,那个人很可能认识你。” 左惟墨看着白可儿,若有所思道,“他不是想提醒白家,只是想提醒你。” 白可儿的眼睛睁大。 提醒她? “你在美国都认识什么人?” 左惟墨见她愣怔的样子,帮她分析起来。 “呃,我到这里之后一直就住在酒店,也不认识什么人啊。” 白可儿绞尽脑汁地回想着自己这些天都接触过什么人,她不像白蓝雪一样受欢迎,虽然和白蓝雪一起参加过当地学生的聚会,可除了那个羞辱她的埃德加之外,她真的没和谁交上朋友。 “也就是说,除了你在这里见的相亲对象之外,你就没有别的熟人了吧。” 左惟墨淡淡道。 白可儿点头,然后猛地一怔,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是钟影给我打的电话?” 左惟墨笑了一下说: “很有可能。” 姐夫提醒的没错,钟影的嫌疑确实很大,因为钟影认识戴肯,如果戴子离真和戴肯有什么关系,那他确实有可能知道。 白可儿回想到那天和戴子离一起逛街,在路上碰到过钟影,竟有些恍惚起来,真的是他说的吗?可是,他不是说了他不会再和她有什么交集吗,他会关心她? 一时间,她的思绪很乱。 左惟墨看着她,顿了顿道,“其实在你和钟影见面没多久后,我找他说过话,我们说的是关于你的话题。” 不知为何,白可儿竟感到自己的内心有几分紧张。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都有些不敢看左惟墨的眼睛,“他和你说了什么?” 左惟墨平静地说: “他说对你印象不错。” 印象不错? 白可儿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个不错法,她垂着眼眸道,“但他只是为了上门女婿能继承白家财产的这个条件,才答应来相亲的吧。在他眼里,我大概就像一个闪闪发光的提款机。” “我倒觉得,他对你不是这样,起码不只是这样。” 左惟墨却道。 白可儿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他真的只想把你当成提款机,以他的智商和城府,他就不会那么直接地承认这一点了。不仅不会承认,他还会伪装他的意图。而他分明从一开始就向你和所有人强调了他对白家财产的兴趣。” 左惟墨缓缓道。 他虽然只活了二十年,可他见过的野心家却不在少数。他知道一个真正冲着女方财产去的男人,反而会尽力伪装成天底下最真诚的情人,就像现在一句流行的话,“和穷人谈钱,和有钱人谈感情,”这才是这些拿爱情当发财渠道的人所掌握的财富密码。 可钟影却不是这样。 “钟影应该在看到你第一眼时就猜到,你不喜欢冲着钱来故意讨好你的男人,因为你向来把心里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可他还是那么做了,你不觉得他是故意那么表现的吗?与其说他那是不掩饰,不如说他故意让你认为,他是不堪的,不值得被托付。简单来说,他舍不得欺骗你。” 左惟墨微微笑着,叹了口气说: “明明都已经决定相亲,却还要做这么别扭的事,他也是奇怪的人啊。” 白可儿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她哑口无言,钟影真是这么想的吗?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有那么复杂的心理活动?那为什么,当他面对她的时候,他一句心里话都不肯说呢? “舍不得欺骗我?” 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如果提醒你不要再和戴子离接触的电话真是他打的,那我说的有很大的几率就是真实情况。但如果你不打算和他怎么样,也不要对此抱有太多幻想。” 说完,左惟墨优雅地喝着咖啡。 白可儿的眸光动了动,然后她低声问,“你说的别抱有幻想是什么意思?” “就是提醒你,不要一个人想太多。如果喜欢一个人,那就去追求,光想是没用的。你要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和他此生都没有交集,那就更不应该多想。” 左惟墨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她,又告诫道: “而且现在你就算想要和他怎么样,你姐姐也不会支持的。戴肯是很棘手的人物,而钟影和戴肯的浑水很深,你不要蹚。” 白可儿的脸上一红,她不禁提高些许音量道: “谁说我要蹚浑水了?我可没有再和他见面的意思。” 可是在左惟墨的眼中,她的宣言显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他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对钟影也不是她表现出的那么不在乎。 “我刚才和你说这么多,也是想提醒你留心。” 左惟墨沉声道。 “留心什么?” 白可儿歪着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看到她迟钝的一面,左惟墨皱了皱眉,心想还是他家蓝雪聪明,但作为姐夫,他还是尽职地提醒道: “如果真是钟影给你打的电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怎么知道戴子离在和戴肯的管家见面,还知道戴子离的账户多出了一笔钱?而戴肯又为什么要和戴子离联系,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白可儿被问懵了,她刚才光顾着想钟影对她的看法了,也没想到这些。 “我现在有一种猜测。” 左惟墨看着她说,“戴子离很可能是戴肯找来故意接近你的,在他和戴肯的接触中,戴肯才是主导者。而戴肯会掺和你相亲的事是和钟影有关。” “怎么又和钟影有关了?” 白可儿更加懵逼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摊上的这到底是什么事。人家女生走个桃花运,那都是浪漫的言情剧,而她这怎么走进悬疑片场了? 钟影,戴子离——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都要抓狂了。 “我感觉,戴肯像是不想看到你和钟影有什么进展,才把戴子离推出来的。” 左惟墨顿了一下道,“当然,我现在还没找到证据,这都是猜测。” 而白可儿的眼睛睁得更圆更大,她显然是已经相信了左惟墨的猜测,惊愕地说: “难道戴肯和钟影是那种关系?” 左惟墨见她那有些诡异的表情,不太理解她说的那种关系究竟是什么关系,便很虚心地请教道: “你指什么?” 闻言,白可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他使着眼色,然后挑眉暗示道,“就是那种关系啊!” 左惟墨无语道: “你光说那种,我听不懂是哪种。” 白可儿更加恨铁不成钢了,只好说得更直白,“你想想一老一少,一个富商一个帅哥,他们在一起能干什么。” 左惟墨认真深入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到他们能干什么。 而且这种搭配好像也很少见吧,怎么听她的口吻好像经常出现一样。要说是一老一少,一个富商一个美女,他还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爷孙?” 半晌,左惟墨才皱眉道。 但据他所知,戴肯极其厌恶亚洲人,而钟影作为混血儿—— 不过也不一定,正当左惟墨想到什么时,白可儿忽然拍了下桌子,又对他挑眉说,“你不知道在某种以两个男人为主角的类型小说里很流行这种搭配吗?” 左惟墨顿住,眉头皱得更紧,因为他还是听不懂白可儿在说什么。 “哎,姐夫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 白可儿见光靠暗示,左惟墨是领悟不了她的意思了,只好直说道,“戴肯不愿意钟影和女人走得近,这很可能说明他吃醋了。” 闻言,左惟墨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更加无语。 “你这么看我干嘛,我也只是猜测。主要是这种情况,真的很容易让人多想啊。如果钟影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戴肯还这么做的话,那就很明显是想吃嫩草的老牛啊。” 白可儿被左惟墨看得缩了一下肩膀,无辜道。 “但问题是,我很确认钟影是男的。” 左惟墨有些怀疑她的脑构造是不是和白蓝雪不同,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你别瞎想了,他们之间的瓜葛肯定和利益有关。” 白可儿的猜想被完全否定,她垂下头有些气馁。而左惟墨沉着眸子又道: “你什么时候回伦敦?” 闻言,白可儿愣了一下,然后说,“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吧。” “我要是你,就立刻回伦敦。除非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上戴子离了,不然我想不到你留下来的理由。” 左惟墨双手抱胸。 白可儿反驳道: “不是的,我是因为——” 她话没说完,身后就响起另一道声音,“左少。” 颜如玉缓缓走来,看到她,左惟墨的脸色不变,虽然他对颜如玉的印象不好。 “关于可儿留下来的理由,我可以告诉你。” 但这一次,颜如玉倒是没再做出让他印象不好的事,而只是心平气和地说话。 沪城。 温潇坐在花园里,忽然打了个喷嚏。 站在她身边的女佣见状,立刻给她披上薄外套,“夫人,今晚风大,要不还是回屋里吧?” 闻言,温潇只是笑了笑道: “没事,我刚好想吹一会儿风。” 女佣怕她感冒,到时候左愈回来了见她病倒,脸色可是会很难看的。 温潇像是察觉到女佣在担心什么,笑得轻柔,“我的体质没这么弱,就算真的生病了,也不会怪你们的。” 女佣脸上微红,温潇叫她先回去休息,她就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温潇一人。 温潇有些无聊地靠在躺椅上,竟怀念起左愈来。如果这时候他在她身边陪她说话就好了。 明明之前他在沪城时,她都嫌他做什么都腻在身边烦人的。 但只有他离开半刻,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 想到这里,温潇苦笑着想,她这也算是没救了吧? 就在这时候,刚刚回房的女佣又匆匆跑过来,对她道,“夫人,有客人来了。” 温潇一怔,想不到这会儿谁会来。 “是谁?” 她低声询问。 女佣想到那位站在门口的先生的自我介绍,复述道,“他说他姓晏,还说夫人您应该认识他的。” “姓晏?” 温潇有些诧异。 除了晏初璇的哥哥之外,她就不认识别的姓晏的人了。 走到前厅,温潇让管家把人迎进来。 看到走进来的器宇轩昂的青年,温潇就知道她没想错,果然是晏鸿。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晏鸿仍然是自信从容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温潇看出了他有些疲倦。 “请坐。” 温潇亲自给晏鸿倒水,晏鸿很客气大方地说,“今天突然前来,打扰您了。” 闻言,温潇只是笑了一下。 她知道晏鸿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会突然来找左家,肯定是有事。 左愈还在美国,少不了就要她来周旋一二。 如果晏鸿待会儿提出的要求很麻烦,她会为了左愈拒绝的。 果然,晏鸿喝了没几口茶,就直接进入主题道,“夫人,其实这次我来找你,还是为了我妹妹的事。” 温潇一怔。 她是记得一年半前晏初璇和晏家的那场闹剧,但这么久过去,还没和解吗? 而且这应该是晏家的家事,她不知道她有什么能帮忙的。 虽然很意外,但因为良好的涵养,她没有打断晏鸿,只是静待他把话说完。 1598章 帮忙 晏鸿说到一半就顿住,他看着温潇,也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他要说的确实是他们家的家事,但他却无法解决家事。 顿了又顿,他还是决定把话说完,“我妹妹到现在为止,还不能忘掉她大学时的恋人。” 温潇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说: “你们现在还不同意这件事吗?” 晏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苦笑着说,“是的,我父亲还在生她的气。” 温潇没有说什么。 这毕竟是晏家的家事,但如果她有一个女儿,她不会在这种事上约束她。 但说来说去,晏初璇又不是她女儿,也轮不到她管。 不过,她倒是记得晏初璇早在一年半前就因为这件事离家出走了吧? 既然都离家出走了,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前男友呢? 难道晏家拦着晏初璇了? 看出温潇脸上的疑惑,晏鸿会意地解释道: “不是我们阻挠她,而是她联系不上那个前男友了。” 温潇怔住,然后问: “你说的联系不上,是指对方不肯和晏小姐联系,还是他真的联系不上了?” 晏鸿显然有些头疼地说: “是后一种。” 实际上,晏初璇的那个初恋男友忽然就失踪了,现在不仅是晏初璇联系不上他,就连他自己的亲友都和他失去了联系,他的朋友已经在他留学的地方报了失踪,但到现在为止,当地警方都没查到有用的线索。 “我妹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焦急。” 晏鸿看着温潇,眸光有些黯然,“她为此出国了一趟,但在那里却没得到任何信息,还是我去国外才把她强行带回来。我看不下去她为此越来越消极,所以才想找人帮忙调查。” 温潇明白了什么,可还是疑惑道: “你想找人调查,可英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晏家和白家有一层亲戚,他们就算要找人调查,也应该去找她亲家才对啊。 晏鸿知道她要问什么,立刻道: “何宁虽然是在英国留学,但他其实是在美国失踪的。” 温潇顿住,“美国?” “对,他是代表他的学校去美国的一家大学进行学术交流,结果在美国就联系不上人了。和他同行的人在美国也报了警,但一样是一无所获。” 晏鸿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这个何宁会遇到失踪这种事。 温潇看了晏鸿半晌,总算明白他今天来这里是为什么。“你知道我先生在美国。” 闻言,晏鸿诚实地点头: “我听说左先生刚好有事在美国要办,他在当地一定有些人脉,如果他能顺便帮忙调查,那我和妹妹感激不尽。” 温潇望着他,知道他会开口求助的原因。 晏家的势力是在国内,因为他们的正界身份,所以他们到国外去活动,反而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而左愈就不同,他是商人,他的财富在哪国都是通行证。 “我知道了。” 沉默半晌,温潇开口道,“我会和他说这件事。” 她答应帮忙不只是因为想卖晏家人情,也因为单纯地想帮忙。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晏鸿知道有她这句话,左愈一定会帮忙调查。 “真的谢谢您和左先生了。” 他又说了一遍谢谢。 温潇又想到什么,问他道,“何宁是在美国的哪座城市失踪的?” “费城。” 晏鸿看着她的眼睛道。 温潇有些意外,这还真是巧了,因为左愈和惟墨他们刚好也都是在费城。 晚上。 左愈听温潇说完之后,皱起眉头念了一遍何宁的名字。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那肯定不能是人间蒸发了。 更何况何宁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像他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能被牵扯进什么恶性事件? “如果有时间,还是帮忙找一下吧。” 温潇在电话里道,“就算不说晏家的关系,他也是我们的同胞,人就这么没了,他的家人该多着急。” 左愈低声笑了一下说: “我知道,这个忙肯定是要帮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但问题是,如果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他的可能不大。你不是说晏家的那个小姐和他是恋人关系吗,她能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除非是遇到横祸,人总不会无故失踪。 温潇想到晏鸿的说法,无奈道: “他们不是恋人关系,是前女友和前男友的关系,在事发前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晏初璇也不清楚他这几年都遇到过什么人什么事,而且她在确定何宁失踪后去过英国,从他的朋友那里也没得到任何有帮助的信息。” 现在何宁是彻底的下落不明。 “是这样,”左愈沉着眼眸道,“那我也只能尽力了。” 半个小时后,他挂断和温潇的通话,守在门外的保镖这时进来道,“有位姓钟的先生找您。” “姓钟?” 左愈想到什么,眸光闪烁,随即起身道,“那我就见一下他好了。” 别墅的会客厅里。 钟影走进来就看到站在窗边的男人,他脚步顿住,对着男人的背影说: “左先生。” 左愈回过身,看着他说,“我听保镖说,你找我是能提供我感兴趣的东西?” 闻言,钟影微笑着不卑不亢道: “我相信,左先生一定会对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感兴趣。” 左愈看到他神情笃定,也是一笑,没准这个年轻人真能给他什么惊喜。 “请坐。” 佣人端上两杯咖啡,钟影拿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感受着咖啡的苦涩在味蕾停留的绵长滋味,才缓缓道,“我知道您最近一直在私下调查戴肯先生。” 左愈淡然地说: “我也知道,你和他之间有着特别的关系。” 钟影抬眸望向左愈,并不意外左愈知道这些,笑了笑道,“我今天来您这里,完全是诚意之举,绝对不会做左右逢源的事。” 左愈看着他,“如果你愿意透露你和他的关系,你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闻言,钟影笑意更浓。他坦然地说,“如果这就是您的要求,我完全可以满足。” 说完之后,他缓缓闭了闭眼睛,将他父母的事从头说起。 “所以,戴肯是你血缘上的外祖父。” 听钟影讲完,左愈沉着眼眸,却没有意外。 “只是血缘上。” 钟影嘴角的笑意不变,一双俊眼里却藏着至深的情绪,即使是左愈这样的眼力,也不能完全判断他此刻的心情。 “我相信你的说法。” 半晌,左愈顿了顿道,“你说会提供我感兴趣的内容,现在请说吧。” 1599章 为了他们 “我手里有戴肯参与了二十年前一起凶纱案的证据。” 钟影沉声道。 这句话让左愈的眸光一沉,凶纱案? 被左愈注视着,钟影的态度仍旧坦然,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沉稳有力,“那个案子的受害者就是我的生父。当年警方就以抢劫杀/人定性结案,但根据我的调查,我知道真正杀了我生父的不是那两个被推出来顶罪的小混混。” 说着,钟影的嘴角竟是轻轻上扬,好像是在嘲弄地笑,可这个表情里的苦涩和不甘,却是不可言说。 “就在最近,我查到了真正的凶手下落,那是一个职业纱手,目前定居在北欧的某座小城。我让人盯着他,他跑不掉。我这里还有对方在多年前行凶纱人时的视频录像。” 说完之后,钟影镇定地望着左愈,淡然道,“左先生,我需要你的力量。” 左愈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半晌才道: “既然你已经有证据,为什么不直接起诉戴肯?” 钟影顿了一下,笑着说,“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让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实在太难,我手中的证据还不够打赢这场官司。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左愈喝着咖啡,顿了顿问: “那你想我帮你什么?” 钟影盯着左愈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您的人帮我撬开那个纱手的嘴,从对方嘴里得到证词,然后再通过您的影响力向欧美社会施压。只有得到关注,才有翻案的可能。” 左愈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笑了笑说: “可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闻言,钟影并没表现出恼怒,他只是平静道,“左先生,我知道是因为您出手,才逼迫戴肯暂时停止了他暗中策划的歧视亚洲人的活动,所以我才来求您帮忙。” 左愈靠在椅背上,没有表态,平静地听他说完。 “我没什么能给您的。我知道在您眼里,我能给您的报酬不值一提。我只能求您帮忙,为我生父伸冤,他当年也是戴肯歧视亚裔活动的受害者。” 钟影缓缓道: “如果二十年前的这个案子真能重审,戴肯能因此获罪,他的真面目才能被众人知晓。而那些曾因为他受到伤害的人,也才能得到公平。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我不想让他这种恶劣的行凶者一辈子逍遥法外。” 他说完了就淡然地等着左愈开口。其实他也猜不到这个男人会怎么做,他没有把握对方一定会帮他。但他知道,左愈是最有力量帮助他的人,所以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冒着风险来试一试。 如果失败,那他只能另寻出路。 “好,我答应你。” 片刻后,左愈终于说话。 钟影微微一怔,没想到左愈答应得这么痛快。 “谢谢您,左先生。” 回过神后,他就立刻道。 左愈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垂着眼眸说,“我答应你也不是因为我有多崇高的同胞爱,只是我的孩子目前也在美国留学。如果能让他们和像他们一样的孩子在国外求学的环境更健康一些,确实不能纵容戴肯这样的人。” 钟影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个笑容不带算计和阴霾,笑得很轻松。他低声道: “为了我们。” 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报复,只是因为如果不洗去往日的罪孽,就没有光明的未来。 一天后。 沪城。 看到温潇走来,坐在客厅里的一男一女都站起身。 “你们坐。” 温潇见他们站起来,笑着道。 晏鸿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率先坐下。而晏初璇却有些恍惚,只是用哀求般的目光望着温潇。 温潇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什么,晏鸿已经拉着她的衣角让她坐下。 “喝点茶吧。”温潇提议道。 晏鸿伸手接过女佣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还说这花茶的味道真不错。晏初璇却是因为出神,手一抖把茶给洒了,都洒在了裙子上。女佣见状赶忙拿了毛巾和湿纸巾要给她擦拭,她只是推拒说不用。 温潇见晏初璇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叹息一声。 看来晏鸿之前说的没错,晏初璇还真是因为担忧何宁的安危,精神都有些出状况了。 “左夫人,我这次带小妹来,叨扰了。” 晏鸿看着妹妹的眼里也充满忧虑和心疼,转而看向温潇时却把这些情绪都隐下,只是得体地礼貌道。 温潇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对他说: “你之前说的事,我已经和左愈说了,他已经开始请人帮忙调查了。但因为没有什么线索,可能需要调查很长一段时间。” 说着,她停顿片刻才道: “这么说可能有些残忍,但你们别抱太大希望。” 听到她的话,晏鸿只是眸光微暗,刚要说他都理解,而晏初璇却是承受不住般肩膀缩了一下。 看到晏初璇眼眶红了,温潇也心软,但又没办法。 如果何宁的失踪连两地的警方都查不到任何线索的话,那就算是左愈找人调查,也不一定会有结果。她知道人在绝望的时候最怕的不是事情没有进展,而是有人给了希望却又落空。 她现在给他们打预防针,也是怕他们的希望落空。 “左夫人,我马上就要去费城。” 过了几秒,晏初璇忽然看着温潇开口道。 温潇微微怔住,以晏初璇现在的心理情况去费城,还真容易出什么问题,但不让她去,她也不会同意吧,而且这件事也轮不到自己来同意。 就当温潇想点头时,晏鸿却拽住晏初璇的胳膊,沉声道: “你怎么回事,不是答应过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吗?” 今天是她非要他带她来左家,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她不相信他已经拜托左愈帮忙,所以疑神疑鬼地想要自己来确认,现在才知道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晏初璇任由他拽着胳膊,眉眼低垂道: “我在家待不下去了,我想去一个离他更近的地方。就算只能是毫无希望地等待,我也想在那里等他回来。” 晏鸿皱紧了眉头,态度坚决地说: “我们说好的,这件事你不能再掺和,你必须待在家里。” 晏初璇的眼眶红得更厉害,她看着晏鸿有些激动起来,“哥,你让我怎么待在国内呢?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醒着的时候也无时无刻不想着他!这种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我再这样下去会疯了的!” 晏鸿看着她涨/红的脸,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欲言又止。 “我真的受不了,真的快要崩溃了。” 晏初璇双手捂着脸,眼泪却从指缝流出。 看着她悲痛的模样,晏鸿几度想要开口。温潇也是看得难受,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爱人消失不见,那该是何等的痛苦,就像当初左愈在东京生死不明一样。 “初璇,你别哭。” 晏鸿缓了缓才想到安慰晏初璇的话,“有哥哥在呢,你不是一个人。” 晏初璇的眼泪仍然没有打住。 她知道不该在这时候恨她的哥哥和家人,自从她得知何宁失踪之后,一直都是晏鸿在帮她打听,可她就是忍不住恨他。如果当初不是晏鸿向她父亲通风报信,如果不是晏铭执意阻挠她们谈恋爱,现在她和何宁还好好地在一起吧。 何宁也不会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音讯全无。 如果她和他没浪费了这些年,没有错过这么多,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一年半前,她离开了晏家,想要过自力更生的生活。 但那时她却遇到了被人挟持的事,为了不给晏家添麻烦,只能无奈又回到了被家人保护着的日子。后来她在事情平定后,确实找了一个地方上班,可那是她哥哥朋友的公司,她知道还是哥哥在照顾她。 到头来什么自力更生,都成了一纸空谈。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远远比不上在娱乐圈横冲直撞的唐君瑶,也比不上宁静自持的温潇。她什么都不是,又拿什么去找何宁呢?就算她跑去英国,站到了何宁面前,她又该说什么,何宁想必也不愿意再理睬她吧,只觉得她的到来打扰了他的生活。 所以她一直没有去找他,她想等到自己变成更好的人,能离开晏家也活得很好的人之后,再去和他联系。但她没想到,她这一等换来的结果,就是可能和何宁再也不见了。 而就连这时候,她能依靠的也只是她的哥哥,如果没有晏鸿帮她办理签证到处打听消息,她之前连英国都去不了,更联系不上何宁的朋友。 所以,就连她自己都意识到,她真正恨的不是晏鸿,而是她自己,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 “我一定要去费城。” 此刻,她抽泣着道,“我只能去费城。哥,你别拦着我。” 晏鸿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当着温潇的面又有些尴尬,自己妹妹哭成这样。 “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左夫人还看着呢。” 他只能轻声道。 晏初璇却是移开双手,看着他道,“回去之后,你也不会同意的的吧。” 这丫头又跟他玩逼宫这一套。 晏鸿心里都是怒火,但又不能在温潇面前发作。而看着晏初璇红肿的样子,最后他还是心软了。他总不能直接说,你去了费城也没有用,不如留下来。 “你去了费城之后打算怎么办?” 他顿了顿,皱着眉问,“你在那里谁也不认识,你能帮上什么忙?” 晏初璇却是坚定道: “我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可我宁愿在那里等消息。” 见她这死心塌地的态度,晏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劝不住了。他只好道: “我答应你,但我们先回家。” 晏初璇听到他答应,脸上没有喜色,而是看着温潇道,“左夫人,您后天是打算去美国的吧,我和您一起去。” 闻言,温潇怔住,晏初璇怎么知道她后天要做飞机去美国? 而晏鸿也是有些震惊般瞪着晏初璇。 看到她诧异的表情,晏初璇笑了笑说,“这是我通过哥哥的权限自己查到的。” 听到她的话,晏鸿是尴尬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是有权限调查这些人订航班的信息,可他从来都没滥用过这项权力,现在晏初璇却瞒着他做了这样的事,还当着温潇的面说出来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温潇肯定会进一步猜测是不是晏家在调查左家,这不是有了误会? “初璇,你怎么能这么做!还不对左夫人道歉。” 他真的动了火气。站在晏家人的角度来看,她真的太不懂事了。 晏初璇从善如流地对温潇说了对不起。 温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顿了顿才说,“晏公子手里有这项权力,也不是秘密。只是,若是我没牵扯进什么案子被正式调查,你们就私下查我的航班信息,这是侵犯了我的隐私吧?” 晏鸿赶忙道: “左夫人,您相信我,这是初璇背着我做的事,我绝没有授意任何人私下调查您和左先生的信息。” 温潇见他的表情紧张,过了半晌才微微一笑带过话题: “既然晏小姐执意要一起去,那你怎么看呢?如果晏家不同意她去的话,那我也不想蹚浑水。毕竟晏小姐去了美国的安全,需要有人保障。” 她知道晏鸿如果真的私下调查了左家,那晏初璇反而不会来泄底,而且晏家也没必要调查左家。 所以,她才没有纠结刚才的事。 但要带着晏初璇一起去美国,她可不能随口就答应。 无论晏初璇是否和晏铭断绝了关系,从晏鸿的态度来看,晏家还都没和这个女儿划清界限。如果晏初璇在美国出了什么事,那谁来负责? 她可不想因为这个被晏家找麻烦。 在她看来晏初璇是个性情中人,但也正因如此,晏初璇也太任性了。 “哥,你帮帮我吧。” 晏初璇对温潇的推拒并不意外,她明白自己已经麻烦了温潇很多,又把目光转向晏鸿身上。 晏鸿还没原谅她刚才的失言,只是冷着脸不吭声。 “哥,你就最后再帮我一次。”晏初璇拉住他的袖子,低声哀求道,“我去了美国绝对不乱跑,去哪里都带上保镖,这样总行了吧?” 1600章 任性 半个小时后,温潇将两人送出院子。 看到晏家的红旗车驶远,她才叹了口气。站在她身旁的管家低声道: “晏家的这位小姐,还真是——” 说到这里他顿住,像是找了半天形容词,但又没想到合适的。 温潇看向他,接上话道: “真是任性。” 管家点头,“对,我就是这种感觉。” 如果晏初璇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她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在名门的千金中,她看着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举止优雅得体,可骨子里却比多数人都要任性。 她可以为了自己的意愿,甚至不顾家族的利益。 温潇说不上来她这种性格是好还是不好,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对兄妹中,是晏鸿顾及兄妹之情更多一些。 而晏初璇好像把她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失踪的何宁。 “如果我有女儿,那我的女儿喜欢谁,我一定会支持她的。” 想到这里,温潇感慨道,“除非她喜欢的是个彻头彻尾人渣,我才会为了她不受伤,把她带回家。比起男孩,女孩确实是更容易受伤。对于有女儿的家长来说,既想给她自由又想让她幸福,这确实难办啊。” 听到她的话,管家笑着道: “好在两位少爷都是男孩,您可以放心让他们去闯。” 闻言,温潇先是想到已经和白蓝雪订婚,感情稳定的左惟墨,心里一片欣慰。但她随即又想到左惟爱,叹了口气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 “那可不一定。对惟爱那小子我就不放心。” 管家跟在她身后,问道: “您不放心二少爷?我觉得二少爷心性善良,为人也温柔,很有您的风范。” 温潇被夸得有些起鸡皮疙瘩,想到什么说: “你也说了是二少爷。惟爱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二。” 管家听了不禁失笑。 与此同时,已经住进沪城大学附近公寓的左惟爱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揉着鼻子,有些郁闷道,“谁在念叨我呢?” 正在客厅里和他下飞行棋的男同学抬起头,打趣道,“大概是哪个喜欢你的女生吧。” 左惟爱白了他一眼,然后坐下说: “你可别乱说啊,我怎么不知道有人喜欢我。” 那男生听了有些无语,看了他半晌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啊,现在和你同级同专业的女生中,最起码有一半对你芳心暗许好不好?就连大二大三的学姐,也都在论坛上喊着年龄差绝不是问题。” “哪有这么夸张。” 左惟爱耸肩道,“我又不是小说里的万人迷。” “不是万人迷也差不多了,现在你已经在学校论坛上被评选成新一任校草。等着吧,会有越来越多的女生追你的。” 男生说着有些悻悻,看着他那张精致到不像话的脸,也郁闷了,“你说你怎么就长得这么帅呢?都是爹妈生的,咋我就卖相这么不好。” 左惟爱抬起眼看着对方,笑道: “你和我不是一个风格。” 男生摸着自己的脸,问,“那我是什么风格?” “野兽派?要不就是印象派。” 左惟爱歪着脖子,一脸天真道。 下一刻,男生把他推倒,挠他痒痒,“你这臭小子居然敢埋汰我!” 两人闹在一起,屋里一片欢笑声,却不知门外站着一道有些黯然的身影。 楚见鹿攥紧了手里的信封,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信封塞进门缝。 现在左惟爱的住处有其他人,她这时候把信放进来,会有其他人看到吧。 可如果现在不把信留下,她明天就要启程去北城了,就没有机会了。 正当她犹豫时,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她意识到有人过来,猛地回过头,看到有些错愕的另一个女孩。那女孩长得眉眼秀气,很腼腆内向的感觉。 楚见鹿下意识地藏起手中的信,暗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她认识这个女孩,对方就是她之前找律师调查结果还被自己亲爹发现了的柯如梦。 柯如梦顿了顿,试探着说: “你也来这里吗?” 虽然柯如梦和楚湛见过面,但她并不直到楚见鹿长什么样。楚湛把自己闺女的隐私保护得好,网上都没有楚家千金的照片,所以她没有认出来。 “不是,我走错门了。” 楚见鹿尴尬透顶,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在别人门口偷窥的痴女。一定会被当成什么很奇怪的人吧,等柯如梦进去了,肯定还会对左惟爱说,你家门口有个怪人哦。 想到这里,她真想钻地洞消失。 柯如梦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虽然觉得她就是来找左惟爱的,但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口。 被情敌注视着,楚见鹿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低下头朝电梯跑去。 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柯如梦才摁响门铃。 左惟爱跑来开门,看到是她后笑了笑道: “你来了。” 柯如梦嗯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写好的初稿,递给左惟爱,有些羞涩道: “这是我写的舞台剧剧本初版,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地方吧。” 左惟爱接过,翻开一页看到剧本的名字后,笑着道: “蔷薇之刺,这个名字很文艺。” 柯如梦的脸颊又红了几分,她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做客的男同学走过来,看到柯如梦盯着脚尖看的样子,对左惟爱挑眉道: “柯学妹在东京念中学时,可是舞台剧社团的编剧。她写的剧本还拿过当地的奖项,是妥妥的才女呢。” 左惟爱笑着点头: “我知道,所以才请她一起参与创作的。” 男生见他那不开窍的样子,心想你知道啥,你就知道编舞台剧,不知道人家女生对你的心思。 柯如梦的头低得更低,说话的声音很小: “那我就先走了。” 左惟爱愣了一下,然后说,“你和我们一起吃完晚饭再走吧?麻烦你跑这一趟送来剧本,我请客叫外卖。” 柯如梦抬起头,却是腼腆地笑道: “不用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之后,她又立刻后悔。其实她应该留下的,她也想和左惟爱多待一会儿。可她又害怕自己不知道在左惟爱面前说些什么,一举一动都很扭捏,这样会让这顿饭吃得很尴尬吧?一想到她会在左惟爱面前失态,她就羞耻得不行。 左惟爱也不知道她是因为有事,还是不想一起吃饭才拒绝,只好放行。她换鞋时,他想到什么从厨房里拿出一盒点心,递给她道,“这个送给你。” 柯如梦愣怔着接过精致的点心盒,眨着眼睛看他。 左惟爱笑了一下说: “你真的要考虑一下我们戏剧社啊,如果你能加入成为我们的一员,那就太好了。你真的很有才华。” 柯如梦刚变白的脸颊又再次红了起来,她用力地点头说: “我会认真考虑的!” 一旁的男生看到这一幕,悄悄站远了一些,把空间都留给她们两人。 左惟爱听到她会考虑,开心地对她挥手: “那就学校见!” 柯如梦也小声说了句学校见,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迟疑地看着左惟爱。 左惟爱觉得她像是有话要说,便问道: “你有什么想说?” 柯如梦顿住片刻,低声说,“刚才有位漂亮的女生站在门口,好像是来找你的,我看她手里还拿着信,也像是要给你的。我问她是不是也要进来,她就离开了。” 闻言,左惟爱怔住。 有一个漂亮的女生来找他?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楚见鹿的脸。 真的是她吗? 但不可能的吧,她不是已经去北城念大学了吗,而且她说过要和他各奔东西,怎么还会来找他呢? “她长什么样,你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出神半晌后,他问。 1601章 哭 柯如梦想了想,回忆着道,“她的脸型很小巧,但不是下巴很尖的那种瓜子脸,脸上有一点肉肉的,眼睛是很有神的杏眼,看人的时候像在发光。” 听到她的描述,左惟爱更加恍惚了。 这听上去不就像是楚见鹿? “你说她手上拿着信封,不会是拿着情书吧?”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男生忍不住插嘴道,“她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女生,来这里找惟爱表白的?” 听到表白这两个字,柯如梦的眸光黯淡了些许。 或许真是这样吧,她看刚才那女生的神态有些慌张,好像也是想做什么很重要的事却因为别人来被打断了。 “我的住址知道的人不多啊。” 左惟爱轻轻皱起眉头道,“我也就告诉了你们几个,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女生知道呢?” 男生看着他说: “那就是你在校外认识的人了呗,你再想想。” 左惟爱却想不到别人,难道真的是她? 另一边。 楚见鹿飞快地跑出公寓楼,朝街对面跑去。就在她要过马路时,一辆车对她摁着喇叭。 她看过去,后车座的车窗摇下,露出她父亲那张俊美风流的脸。 “爸——” 这可给她吓了一跳,就像看到黑白无常一样。她捂着胸口大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你跟踪我!” 楚湛翻了个白眼说: “你大惊小怪地做什么,赶紧上车。” 楚见鹿不情不愿地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上控诉她爸道,“你这样神出鬼没的很吓人诶。不知道我一个人出来就是不想你知道我干什么吗?” 楚湛看着她淡定道: “那你知道我会在这里截胡你,就是想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楚见鹿被他噎了一下,然后双手抱胸,“不知道。” 楚湛哼了一声,看着她说,“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你摸到左惟爱家门口是想做什么。” 楚见鹿顾左右而言他,“这里风景不错,今天天气也不错。” 看她这德性,楚湛就猜到她怎么回事了,嗤笑道,“你真是笨死了,把你爸我的脸都丢到外太空了。”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给你丢脸了?” 楚见鹿莫名其妙就被骂笨,不服气道。 楚湛一双天生的多情眼盯着她,此刻却给她无形的压力,“你就是来找左惟爱的,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了行不行?到现在为止,你还是放不下他。而且你后悔了,后悔当初报志愿考了北城大学,后悔没留在沪城陪着他。” 他的话无一不说中了楚见鹿的心事,她撇了撇嘴,想到在左惟爱的住处门口看到柯如梦,内心更是被委屈的情绪占满,就忽然有种很想哭的感觉。 楚湛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是无话可说,顿了顿道: “你要是这么放不下他,那就别去北城了。我认真的。” 楚见鹿嗤了一声说: “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北城大学,说不念就不念了?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 楚湛看着她逞强的模样,皱起眉,“你知道到底是谁舍不得谁,现在嘴硬有什么用。我可不想以后的哪一天听到你旷课回沪城的消息。” 楚见鹿看着窗外,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她怕自己一看到他眼里的关切就会哭出来。 “喂,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楚湛淡淡道: “你是我楚湛的女儿,学历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你不想放弃经济学,我能请到最好的老师到家里来教你。要是你以后还想要学历,我可以送你去国外的名校读书。但我不想让你后悔。有些人错过一次,就是一辈子都错过了。你现在想好了,要是你去了北城,再惦记那小子也没用。到时候就算你是把眼泪流干,时光也不会倒回。” 楚见鹿终于转过头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她倒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哭得那么用力,那么歇斯底里。楚湛心疼地抱紧她。 左愈家那臭小子,居然让他的宝贝女儿伤心成这样。 这要是搁在二十年前,他非得上门把那小子狠狠揍一顿,管它谁对谁错,事情的原委是什么样。 但现在,他却不能给他的女儿做主。 她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他也帮不了她,需要她自己做决定,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人生。 美国费城。 白可儿看着橱窗里的长裙,再一看标价,嘴角动了动。站在她身旁的戴子离立刻道,“你喜欢这条裙子?那进去试试吧。” 听到他的话,白可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太贵了。” 闻言,戴子离也看向标价,一条裙子就卖一万美元,确实是有点贵。 但对于白家来说,这一万美元什么都不当吧?他知道那些家世尚不如白可儿的富家女购物的时候都是一掷千金,奢侈品是不要命的买,怎么奢侈怎么来。 更何况是白承轩的女儿。 想当年白承轩花了几千万英镑为长女买下一把小提琴,白蓝雪这么多年学小提琴,白承轩请的也都是名师,投进去的钱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 难道轮到白家的二小姐,就开始走勤俭持家的路线了? “你买裙子会看价格吗?” 他忍不住询问道。 白可儿看着他一笑,“当然了。你没发现我平时穿的常服都是平价品牌的吗?” 1602章 区别对待 戴子离仔细一想,除了头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白可儿穿了一身很漂亮的礼裙看上去就价格不菲,后来她还真就只是穿着普通的常服,不像其他那些富家千金,不管去什么场合都是一身奢侈品。 “你不喜欢贵的衣服?” 他有些好奇地问。 白可儿对他撇嘴一笑道,“谁会不喜欢大牌呢,还不是因为我每个月的零花钱太少,没钱买啊。” 闻言,戴子离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会这样呢?” 白可儿看他一眼,嘴角的笑意似乎带上几分嘲弄,“我爸说女孩子从小就沉溺于物质追求不好,所以每个月只给我几百英镑当零花钱。哪怕等我上大学了,他也不会多给我多少钱的。” 戴子离顿住,他想到经常出现在演奏会上的白蓝雪,被外媒拍下的她总是光鲜亮丽,身穿高定礼服,看上去高贵到仿佛真是缪斯女神再世。 他不相信白蓝雪买这些衣服的钱都是她自己赚的,如果说现在不用白承轩出钱,有左惟墨给她这个未婚妻买单,那在她和左惟墨订婚之前,都是谁买单呢? 肯定还是白承轩吧。 那白承轩就是区别对待两个女儿,厚此薄彼了? 白可儿用余光扫到他脸上的那一抹异样,又好像很没心眼地说,“哎,从小到大,我姐姐都比我更讨爸爸欢心。姐姐要什么,爸爸全都给她,要星星就不给月亮。轮到我了,爸爸就变样了,说什么女孩要学会勤俭持家才能有正确的三观,他就是偏心吧。” 戴子离配合地应承道: “白先生确实不该这样区别对待你们啊。” 白可儿站定脚步,看着他,像是有些怅然般说,“他偏心这在我们家都不是秘密了。” 戴子离看到她眼里的黯然和不甘,内心飞快地算计着。 史密斯告诉过他,如果能利用白可儿嫉妒白蓝雪的弱点,挑拨她和白蓝雪乃至白承轩的关系,就能极大程度地让她信任他,因为这样她就会觉得他是能帮助她的同谋,也愿意在白承轩面前帮他美言。 但让他有些不放心的是,如果白承轩真的如此偏心,就是宠爱大女儿不喜欢小女儿,那他就算得到了白可儿的信任又有什么用?该怎么分配财产都是白承轩说的算,只要对方坚持把财产都留给白蓝雪,他就能做通白可儿的工作,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这场争家产的对弈中,如果白可儿根本就没有筹码去和白蓝雪竞争,那他站在白可儿这一边,不是从一开始就站错队了吗? 除非史密斯背后的戴肯先生能用什么手段,让白承轩对白可儿改观。 他垂下眼眸,藏住眼里的算计和猜忌。 既然戴肯先生让他来接近白可儿,那就一定是有把握的吧?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事成之前就给他钱。像戴肯先生这样的商人,肯定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那就说明他拿到白家的钱还是有戏。 “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可儿见戴子离好像在出神,有些不耐般晃了晃他的胳膊,“你在听我说吗?” 戴子离回过神,对她抱歉地笑道: “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听你说家长偏心的事,就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闻言,白可儿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说: “你的家长也偏心?” 说着她想到戴子离说过的话,顿了顿道,“可你不是从小和母亲还有外公生活在一起吗,你母亲又只有你一个孩子,她不可能偏心吧?” 戴子离露出悲伤的神情,淡然说: “不是我母亲偏心,而是我外公偏心。” 白可儿啊了一声,惊讶道,“我只听说过做爷爷的偏心,难道外公也会偏心吗?不都说外公都是很疼外孙的吗。” 听到她的话,戴子离嘴角的笑意染上了更多的自嘲,他轻声道:“每一家的情况都不同。” 白可儿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要说的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你外公不喜欢你?” 她顿了顿问。 戴子离的眼里似乎染上了一层哀伤,他沉默片刻才轻轻点头,缓缓道:“我外公其实重男轻女,因为我妈妈是女孩所以他一直偏心我的几个舅舅,而我妈妈的婚姻又很失败,刚结婚一年就离异带孩子,这更让我外公看不起她。” 白可儿静静地听着,眉头皱起。 “我妈离婚之后又带着我,夫家容不下她,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只能回娘家。可我的几个舅舅对她不算好,我外公也觉得她给戴家丢人了。他虽然同意她留在家里住,但在很多事情上都给她脸色看。” 说到这里,戴子离的神情更加的阴郁悲伤,“这些我妈妈都忍了,她本来也不是愿意和人争的性格。但后来我渐渐地长大,她看到家族里别的孩子都有好的待遇,而我没有,她很难受。是在她的不断争取下,外公才同意送我去贵族学校。” 白可儿低声道: “怎么现在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人?但既然他重男轻女,你是男孩,他不应该喜欢你的吗?” 戴子离黯然摇头,看着她说: “我外公比谁都重视血统,他觉得我只是外孙,就既然比不上他的孙子,要差了一层。” 白可儿有些受不了,问道: “那现在呢?你外公还觉得你比他的孙子差吗?我觉得你很优秀啊。” 戴子离苦笑着道: “我的几个表哥都是外公砸钱才能去名校读书,只有我是自己考上的常青藤名校。但即使如此,我外公也并不看重我,甚至觉得我把他的孙子都比下去了,还迁怒于我。” 白可儿都惊了,还有这种人? 她替戴子离不平衡道,“人家当姥爷的,都是看到外孙出息高兴的不得了,他怎么就这样呢?你的表哥不如你成绩好,他不怪他们不努力不聪明,反而怪你太优秀了?” “这就是偏心。” 戴子离却只是叹了口气道,“他就是更喜欢他们,所以不论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而他不喜欢我,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话音落下,看到白可儿一怔,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让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她果然好骗,他说的话她都信了,这是已经把他当同类了吧?接下来她还会同情他,因为人总是倾向于和自己有共同经历的人共情。 “那你上大学的费用,也不是你外公出的?” 下一刻,白可儿忽然问道。 戴子离没想到她会这时问这个,但见她看着自己时单纯无辜的样子,他就以为她是真的关心,而不是想要讽刺他。 “当然不是。” 他毫不犹豫地撒谎道,“是我妈妈从她的个人积蓄中拿出钱供我上的大学。” 白可儿点头,又道: “那你妈妈对你真好。” 戴子离想到张罗着给白可儿相亲的颜如玉,顺势就道,“你妈妈对你也很好。” 闻言,白可儿低头笑了一下,“是啊,我嘴上说烦她,可我的什么事情都是她帮我争取。如果不是她,我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就连这次相亲——”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戴子离知道这是一个好时机,所以没有岔开话题,而是道: “相亲的事也是你妈妈先有的主意吗?” 白可儿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是啊。我妈说我姐姐找到了左少这样的未婚夫,如果我再不赶紧找个可靠的人,以后家里的钱弄不好就——” 说着,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打住,看向戴子离尴尬地笑道: “抱歉,我说得太多了。你就当没听到我说的话吧。” 戴子离内心有几分窃喜,他赶忙说: “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信任我才和我说这些,我不会乱说话的。” 白可儿笑了笑,随即道: “我们在这里站半天了,也该走了。” 戴子离的目光扫到橱窗里的那条裙子,微笑着说: “走之前先等一下,有件事还没做。” 白可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而他却是牵起白可儿的手,走进了这家服装店。 进去之后,他就对迎上来的导购道: “她想试穿橱窗里的这条裙子。” 导购顿了顿,正有些犹豫地想说什么,大概是怀疑他们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买不起这么贵的裙子。戴子离见她有些不情愿就直接拿出银行卡来,导购见状就笑着说好的。 白可儿却是捏住戴子离的袖子道: “算了吧,这条裙子要一万美元呢。” 戴子离却是对她温柔笑道: “没事,我做兼职能挣到钱,给你买一条裙子还是买得起的。” 白可儿仍然犹豫地说,“可是——” 戴子离沉下眼眸道: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没送过你一件礼物,难得有你喜欢的东西,就让我一表心意好吗?” 听他这么说,白可儿才答应了。 没一会儿导购就拿着裙子请白可儿去试,片刻后白可儿穿着裙子走出来,真的让戴子离眼前一亮。 她和白蓝雪的长相类型完全不同,但也很漂亮,尤其是她身上那种甜美中还带着些许忧郁的气质,让她看上去就像是被精心打造的洋娃娃。 “好看吗?” 白可儿转了一圈,裙摆微扬,画出鸢尾花般的弧度。 戴子离看得真有些心动了,半晌才点头道,“这裙子确实很适合你。” 闻言,白可儿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她笑得甜蜜,让戴子离更是有心跳加快的感觉。 他完全是看上了白家的钱才来接近她,还觉得他为此要牺牲很多。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越发感到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如果真能成功,他就又能得到白家的钱,又能和这么漂亮的女孩谈情说爱。 这不是两全其美?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刷卡结账时心情也很好,并没有心疼那一万美元。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而服装店外,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却是拍下了这一幕。 1603章 失去理智 晚上,钟影一个人躺在寓所的公寓里喝着酒时,看到手机上传来的好几张照片。 他眉头一皱。 其中一张照片上,白可儿穿着店里的裙子笑得灿烂,而后面几张照片表示,陪她一起去服装店,还给她买裙子的人正是那个别有用心的戴子离。 这时他请的侦探又给他发短信道,“你的心上人还在和那小子约会哦,看来你还没有提醒她。” 钟影的眸光沉下,表情变得有些可怕。 他已经提醒过白可儿了。 但是,白可儿并没有在乎他说的话,仍然和那个男人一起约会。他原以为她接到那通电话后,就算不相信他说的,也会去找她的姐姐和姐夫将戴子离调查一番。 他清楚左惟墨的能力,只要那家伙调查戴子离,就一定会调查到对方的可疑之处。 可现在看,他却好像是完全想错了。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那个人,连理智的判断都不要了? 而白蓝雪也袖手旁观,看着她就这么越陷越深? 忽然,钟影顿住。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对白可儿的事情太上心了,现在他甚至真的在生气。 之前打那一通电话,他已经算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提醒了白可儿。后续怎么样本来就不关他的事,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关注呢?而且,他还因为白可儿没有及时止损接着和那个男人约会,心里不舒服。 这让他感觉,他仿佛也失去理智了。 另一边。 戴子离坐在车上,史密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询问道,“这次见面总归有进展了吧?” 闻言,戴子离勾起嘴角,信心满满道: “白可儿已经对我敞开心扉了。” 听到他的话,史密斯却是没有跟着高兴,反而有些怀疑道,“你确定她这么快就信任你了?” 戴子离笑道: “什么事情有了契机就不奇怪了。今天我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她父亲偏心的话题上。她很愿意对我倾述这些事,看来是早就对她父亲颇有微词。” 他不怕白家会去调查他家里的事。他对自己的经历是添油加醋了,但戴老爷子不喜欢他也是不争的事实。而戴家人比谁都保守,都信奉家丑不可外扬的教条,所以他母亲再婚嫁给一个私生活混乱的艺人时,他外公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所以,即使是白家也查不出什么,因为无论是戴老爷子还是其他戴家人都怕丢脸,他们不会对外人开口。 史密斯正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又听戴子离接着说: “然后我就告诉她,我和她有着相同的遭遇,她就对我很同情。女人不都是这样吗,只要告诉她们,我们是同一类人,有着一样的伤痛,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她们就会真的相信了。” 他话音落下,史密斯扭过头看到车窗外的隐秘树林,顿了顿道: “如果你真能获得白可儿的信任,这对戴肯先生来说也是一个绝对的好消息,他会给你奖赏的。而你很清楚,除了戴肯先生给你的奖励之外,白家的钱就是你能得到的最大好处。” 闻言,戴子离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嘴上像抹油了一样道: “如果我真能成功继承白家的家业,那我一定会感谢戴肯先生和史密斯先生你的栽培和照顾。” 听到他的话,史密斯只是微微一笑。这时,汽车在森林中的停车场停下。 一个又高又壮的保镖别着枪走来,帮他们拉开车门。 史密斯先下了车,然后对保镖低声说: “他就是戴肯先生要见的人。” 那名保镖上下打量着戴子离,然后就要给戴子离搜身。戴子离有些惊疑地躲了一下,史密斯对他淡然道,“这是规矩,所有外来的客人到这里都要被搜身,你不用紧张。” 闻言,戴子离只能站在原地让保镖搜身。 保镖把他浑身上下都搜了一遍,才对史密斯点头,然后让到一边,请他们走进停车场后方的那栋林中别墅。 戴子离跟在史密斯身后,看到整座建筑的全貌后不禁感慨道: “真是气势不凡。” 史密斯笑着说,“这栋别墅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二十年前戴肯先生将别墅连带着整座森林买下,划为他的私人区域。他改建了这里。” 想买下这么大的一座森林,那要花多少钱不言而喻,由此可见戴肯的财力。 戴子离眼珠子转着,戴肯的英文名翻译成中文,和他一样都有个戴字,可戴肯的命就比他好得多,能掌握这么多财富,而他呢却要在他外公家受人白眼。 不过,戴肯有的东西他以后也都会有的,白家就是他一步登天的阶梯。 走到别墅门口,又有年轻漂亮的女佣等在那里。 “请跟我来。” 女佣对他们欠身,白皙丰满的身段十分惹/火。戴子离在心里想,戴肯一个都瘫痪了的老头子还这么会享受。 “戴肯先生在里面等。” 走到一楼尽头的房间外,女佣侧身打开房门。 戴子离看了史密斯一眼发现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察觉到他的视线,史密斯对上他的目光缓缓道,“戴肯先生说只想和你一个人说话,请进吧。” 这让戴子离有些紧张。 他顿了顿走进房间,看到坐在篝火前的那道身影,在原地站定后恭敬地说: “戴肯先生。” 听到他的声音,戴肯操控着轮椅缓缓转过身,望着他道: “我听史密斯说,你和白家那女孩的约会进展还不错。” 戴子离微笑道: “是的,我想要不了多久,白可儿就会完全信任我了。” 戴肯的手指敲着轮椅的扶手,有一会儿没说话,随后才道,“不要大意。” 闻言,戴子离顿了一下,低下头道: “您放心,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肯定不会亲手葬送它的。” 戴肯漫不经心般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他说: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让你来见我吗?” 戴子离仍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低声道: “请您明示。” 他谦卑的姿态让戴肯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我手下的人查到,左惟墨在调查你。你应该知道,左惟墨是谁,这又意味着什么吧。” 闻言,戴子离的心里一沉。 他一直都知道最难搞定的其实不是白可儿,也不是颜如玉,而是白承轩和白蓝雪,还有白蓝雪的未婚夫左惟墨。 左惟墨是左家的少爷,作为左愈已经制定的继承人,未来的左氏集团董事长,用富得流油来形容左惟墨都是说得太客气了。但从来都没人会嫌钱少,如果左惟墨也想要白家的钱,那对方就是自己最大的竞争者,而且他根本就没战胜这个竞争者的可能性。 “我——” 戴子离迟疑着想说什么,坐在轮椅上的戴肯抬起手,打断他道,“左惟墨调查你,不是因为他想继承白家的财产,把你当成了竞争对手。有了左氏集团,他已经忙不过来,不会再把精力放在争夺白氏的家产上。” 这话让戴子离怔住,他不知道戴肯为什么就能说得这么确定。 戴肯看着他,像是看出他内心的疑虑,笑了笑说: “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半晌,戴子离点头道: “我相信您。” 戴肯对他的识相似乎很满意,淡然道,“左惟墨会盯上你,肯定和白家的大女儿有关。她似乎不满意你离她妹妹太近,所以才挑唆她的未婚夫来调查你。” 戴子离皱眉道: “您不是说左惟墨不想继承白家的财产吗,那白蓝雪怎么会——” “你知道,女人总是更善妒。”戴肯抬起眸子,那双浑浊的眼里盛满了让人看不透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她比白可儿要优秀,享受到更多的关注。现在她丑小鸭似的妹妹却要找一个夫婿,来继承她父亲的家业,你觉得她能欣然接受吗?” 戴子离仿佛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她不想让白可儿这么快就订婚?” “没错。” 戴肯朝他招手,示意他走近,然后又示意他拿起放在自己身旁的一份文件。 “这是——” 戴子离看着手中的文件,迟疑着问。戴肯轻笑着说,“这是能让你将白蓝雪彻底挤出局的东西。只要你按照上面说的做,你离成功就又近了一大步。” 半个小时后,戴子离走出房间,来时的那名女佣带着他离开别墅,而史密斯却留了下来。 走进房间,史密斯站到戴肯身前,轻声道: “他相信了?” 戴肯嗤笑一声说,“他必须相信。” 史密斯看着戴肯阴沉的神情,顿了顿说,“现在左惟墨已经调查到戴子离身上的可疑之处,他们已经怀疑上他了,您确定他还能做成那件事吗?” 戴肯微微扬起嘴角,缓缓道: “我原本是想让这小子真的打入白家,让他当一枚更有用的长期棋子,可我没想到白家人会这么警醒,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意图。不过他们没有选择直接拆穿他,而是配合着我们演戏。” 史密斯站在那里,听他用让人不寒而栗的语气继续道: “既然她们这么愿意演戏,那好啊,我就送给她们一个最具戏剧性的结尾。我手中的棋子已经暴露,那我就把他变成定时炸弹,让他为了这落幕的辉煌发挥出最后的一点作用。” 1604章 演戏 回到酒店房间之后,白可儿脱了身上的裙子,换回原来的衣服后,若有所思地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久。 半晌,有人摁响门铃。 她以为是颜如玉喊她下楼吃饭,打开门却看到白蓝雪。 “姐姐,你怎么来了?” 看到是白蓝雪,她眉眼间流露出笑意。 白蓝雪微笑着走进房间,替她把门关上,然后对她道,“可儿,这回你听我的吧,你不能再和戴子离见面了。” 闻言,白可儿顿了一下说: “我知道他接近我是别人指使的,目的就是为了爸爸的钱,我只是和他演戏。我想帮爸爸揪出戴子离背后的人,我们白家不应该就被他们这么白白算计。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果这次不能把这个人揪出来,那以后他们还会用别的手段对我们不利。” 其实早在颜如玉接到那个介绍人的电话,听到对方竭力挑拨她们和白蓝雪的关系时,颜如玉就猜到对方别有用心了。但她故意没有揭穿,而是假装上当同意见面。 颜如玉也告诉了白可儿这些,所以白可儿是和她说好了要一起做戏,这也是她们决定先留在美国的原因。 在经历过白承沥制造的阴谋之后,无论是颜如玉还是白可儿,她们都变了。即使是颜如玉,她嘴上没有说,很多时候还是眼红白蓝雪的优秀,但她心里已经把白蓝雪当成了家人。 曾经共同患难过,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们也都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白蓝雪之前的努力,她们或许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而在之前的危机中,颜如玉和白可儿都是被保护的人,现在她们也想向白承轩和白蓝雪证明,她们也能为这个家付出。 “可儿,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很危险。” 白蓝雪深吸一口气,担忧地说。 听到她的话,白可儿轻轻扭开脸,低声道,“姐姐之前一个人在沈家和白承沥之间周旋时,怎么不说危险。” 闻言,白蓝雪皱起眉头道: “当时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那时候我是没办法了,只能那么做,但现在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白可儿歪着头,倒是没有反驳。 白蓝雪有些意外自己妹妹的安静。她原本以为自己来找白可儿说这个,弄不好都会吵起来,却没想到白可儿好像真的听进去了。 “那好吧。” 半晌,白可儿轻声道。 白蓝雪看着她,就好像她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抬头对上白蓝雪的目光,白可儿挠了挠头发道,“你怎么这个表情啊?我会答应,你很意外吗?” 顿了顿,白蓝雪还是如实地说: “我以为你会跟我吵的。” 白可儿有些生气般哼了一声,“原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懂事。” 白蓝雪笑道: “你能答应就好。” 而白可儿低下头想着什么,看着白蓝雪说,“戴子离今天给我买了一条裙子,一万美元呢。” 其实今天她是故意停在服装店门口,然后说起她父亲偏心的事,但什么每个月只有几百英镑的零花钱,这都是她编的。 她就是想看看戴子离会怎么说,而没有让她意外的是,戴子离为了*她真的说谎了。他说自己在戴家受到多么令人发指的不公正待遇,还说他外公甚至不愿意出钱让他来读大学。 但根据左惟墨调查到的事实是,戴子离来美国读书的学费就是他外公交的。 他真就毫不犹豫地说谎了。 而后来他说要为白可儿买这条裙子,白可儿之所以最后答应下来,是因为她想知道,他会用哪笔钱结账。如果他动了戴肯的人汇给他的钱,那就说明他真的是被戴肯买通。 “你让姐夫帮忙查一下,之前他银行账户里忽然多出的那些钱,是不是被他转到了信用卡里。” 她低声道。 白蓝雪点头。 “还有啊,不管他是用什么钱给我买的裙子,我都得把这笔钱给他还回去。” 说到这里,白可儿沉着眼眸,看向放在床上的那条裙子。 白蓝雪顿了顿说,“你先和颜阿姨回伦敦,这件事我帮你解决。” “我是同意回伦敦了,但我妈那边,你还得说服她。”白可儿想到颜如玉固执的一面,有些头疼地说,“她之前一直在跟我骂那些人,说那帮混账帮她当傻子耍,想利用她真是脑袋被雷劈了,她非要报复回来不可。” 白蓝雪也能想象颜如玉骂骂咧咧的样子,不禁失笑。 她的继母有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你放心,我会说服颜阿姨。” 但不论颜如玉怎样固执,白蓝雪都有信心让对方坐上回伦敦的飞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在白蓝雪要离开房间时,白可儿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着来电显示,顿住后对白蓝雪道: “是戴子离。” 说完她就开了外放,当着白蓝雪的面摁了接听键。 “可儿,是我。” 戴子离的声音很温柔,但白可儿知道他的温柔都是刻意捏造出来的,又如何会心动。 “你回住处了?” 白可儿看了白蓝雪一眼,还是用正常的语气和他说话。 “我想来找你。” 戴子离柔声道,“可以吗?” 白可儿怔了一下,然后问,“你说来找我,是想来酒店找我?” 闻言,戴子离绅士道: “你放心,我不会进你房间的,我知道这样不合适。你告诉我你住的是哪一家酒店,我会在大堂等你。” 听到这句话,白蓝雪对白可儿做了一个手势。 白可儿会意,婉拒道: “可是我今晚要去见姐姐和姐夫,不方便啊。要不还是以后吧?” 戴子离黯然地说: “是这样啊。其实我刚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我母亲生病了,我已经订了明天凌晨的机票要回香江,今晚想和你当面道别。但既然你有事,那我们以后再见也是一样的。” 1605章 赌一把 听到戴子离要回香江,白可儿有些意外。 她看向白蓝雪,而白蓝雪只是对她摇了摇头,她了然,对戴子离道,“你母亲生病了啊,可我今晚实在是脱不开身,不然我姐姐知道我和你的事,会生气的。” 戴子离听她提到了白蓝雪,有些着急起来,看来她今晚是怎么也不想见他了。 但戴肯那边又催得紧,非让他今晚就开始行动。 “这样吧,你先回香江,等我打发完我姐姐,我会找个时间飞到香江去看你的。” 白可儿听他又要说什么,赶忙道。 她都这么说了,戴子离也不能再非要约她出来,不然就会显得很奇怪。 “你和我见面都是瞒着你姐姐的吗?” 不过,他顿了顿道。 闻言,白可儿有些心虚地又看了一眼白蓝雪,和她的心虚不同,白蓝雪只是淡定地对她微笑,示意她该扯淡时就不要心软,自己不介意被编排成恶人。 白可儿接收到信号,咳嗽一声,敞开怀扯淡道: “是啊,我姐姐一直都不想让我相亲。其实在你之前,我还见过一个男生,姐姐知道后就特别生气,又给我爸打电话又是干什么的,说我现在就开始相亲太早了,对学业不好,最好要等到大学毕业后再恋爱。” “可她不也是在你这个年纪就订婚了?” 戴子离没有放过这个引导白可儿说白蓝雪坏话的机会。 “就是说啊,姐姐真是的,明明自己早早就钓了一个金龟婿订婚了,也没见她当时说这耽误学业。” 白可儿假意吐槽道。 戴子离沉默片刻,然后道,“其实我不应该说你家人不好,也没有那个资格,但你姐姐这么做很过分,她这是在限制你的自由。” 闻言,白可儿和白蓝雪对视。 这个男人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好了好了,在电话里先不说这个了。现在你妈妈生病了,你应该很担心她。”白可儿知道见好就收,再和戴子离说下去,这男人能说个没完,就道: “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收拾行李吧。” 戴子离想到出师不捷的计划,有些郁闷地嗯了一声,正要挂断通话,又听白可儿说: “对了,你住在哪里来着?” 他有些意外,“你要来找我吗?” 白可儿看着白蓝雪的眼睛,顿了一下道,“我在去见我姐姐的路上,让司机开车经过你家好了。你马上就要回香江了,你母亲又生病,我也有东西想给你。” 戴子离听了欣喜若狂,他原本以为今晚已经没戏,还要再绞尽脑汁想办法把白可儿约出来,却没想到白可儿最后还是同意见他。 只要她同意,这就好办了。 他二话不说就把地址告诉了白可儿,也没想白可儿说要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挂断通话之后,白可儿有些不解地望着姐姐,问道: “你不是说我不能再见他了吗,为什么最后又要答应他?” 她原本想的是等今晚过去,就赶紧回伦敦,以后就找个借口再也不见戴子离完事,结果刚才那通电话播到了最后,白蓝雪却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给她看,让她去戴子离的住处。 “今晚你不用去。” 白蓝雪却是起身淡淡道,“你今晚就和颜阿姨坐飞机回伦敦,我会找别人去见他的。我就想知道,他今晚非要让你见他是有什么目的。” 不知为什么,白可儿好像从她眼里看到了一抹杀气。 自从白承轩醒来之后,她已经好久没在白蓝雪脸上看到这么认真的表情了。 “听我的。” 白蓝雪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又看向她言简意赅道。 半晌,白可儿点头。 晚上七点半。 戴子离在他住的公寓里来回踱步,他和白可儿约好了是这个时间见面,但现在他还没看到人影。 想到什么,他攥紧了手里的定位器。这是他去那栋林中别墅时,戴肯给他的东西,戴肯要求他在今晚找到机会把定位器放到白可儿的衣服里。 按照戴肯所言,他们想做的只是制造一起车祸事故,让白可儿尝一尝劫后余生的滋味。这起车祸他们会故意做得不是那么滴水不漏,就是为了让白可儿感觉到这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但等白可儿和她的母亲调查这起车祸之后,她们就会发现想要白可儿性命的竟然就是白蓝雪。 只要能坐实车祸就是白蓝雪在幕后策划,她想要自己亲妹妹的性命,这样一来,即使白承轩再怎么偏心这个大女儿,都会对她非常失望。 而在白家争夺财产的这场大戏中,白蓝雪就注定要提前下台了。 戴子离一想到能如此轻易地就把白蓝雪挤出局,内心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只要没了白蓝雪这个阻碍,他绝对能很快就取得白承轩的信任。 等他真的继承了白家的家业后,他就从戴家不受宠的外孙变成身价几十亿美元的富豪,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即使他内心也隐隐地感到不安,觉得事情会不会没这么容易,万一计划出现差错该怎么办,但那几十亿美元的巨大诱/惑力,却让他眼晕目眩,蒙蔽了他的理智。 在这个年头,心不狠的人是做不了大事的,他必须赌一把。 他攥紧了拳头,如此告诉自己。 就在他下了决心时,终于响起敲门声。 他赶紧走到门口,顺着猫眼往外看,却看到了一个陌生面孔的人。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到是白可儿给他发的短信,“抱歉,路上发生了变故,我不能亲自来了,所以只能让司机来把东西带给你。” 而站在门外的男人也客客气气地说: “我是白小姐的司机,她有东西托我带给你。” 戴子离的眼里闪过阴沉的情绪,白可儿居然临时放他鸽子。但他还是开了门。 司机模样的男人对他礼貌地笑道: “这就是白小姐要给你的。” 说完,对方就把手里的袋子交到戴子离手上。 戴子离接过袋子,微微顿住后说,“你真的是可儿的司机?” 听到他的话,司机又是一笑,“当然了,不信你可以问白小姐。” 闻言,戴子离眼眸低垂,眼底有算计的光芒闪过。 既然是白可儿的司机,那就肯定有机会和白可儿坐在同一辆车上。他把定位器放到这个司机身上,让戴肯他们确定位置,不是一样能制造车祸? 而且用这种办法,他还能更好地减轻自己的嫌疑。到时候白家一调查,发现事故发生的当天他根本就没和白可儿接触过,任凭他们怎么想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吧。 想到这里,他的眸子闪着诡谲的光。 “可儿刚才给我发短信,说她路上有事来不了,所以派你来。那你之后还要去接她吗?” 他装作不经意地试探着司机的行踪。 现在只要确定司机和白可儿会不会在同一辆车上,他就能进行下一步。 司机愣了一下,然后说: “是啊,二小姐还在酒店,因为大小姐提前来找她了。所以她就让我来这一趟,等我办完了事还要回酒店接上她。” 戴子离的目光一沉,问道: “她们要坐同一辆车?” 司机挠了挠头说,“不是的,大小姐有自己的司机,她会坐来时的车辆走吧。我只负责给二小姐开车。” 闻言,戴子离微笑着说: “是这样啊。” 司机像是完全没多想,又对他道,“东西送到了,那戴先生,我就先走了,二小姐还等着我去接她呢。” 就在这一瞬,戴子离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司机诧异地回头,看到戴子离含笑道,“你肩膀的衣服上蹭了墙灰,我帮你拍掉了。”司机点头,说了声谢谢。 等司机离开后,戴子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今晚算是拼了,真的赌了一把,希望结果不要让他失望。 而那司机送来的手提袋就被他随手扔到地板上,他先是用手机拨打史密斯的号码,铃声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有接。 他在对方的语音信箱留言,“白可儿没来,但她的司机来了,我问过,她们待会儿要坐同一辆车出门,所以我把定位器放到了那名司机的身上。” 说完之后,他从自己手机上删去这条通话记录。 这时,他才弯腰去捡放在地上的手提袋。 “她要给我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打开手提袋后,发现里面放着的是厚厚的信封。他拿出信封,拆开后一看,这里面放的赫然都是美元现金。他愣住之后,仔细地清点了一下,发现刚好是他买给白可儿的那条裙子的价格。 这让他沉下眼眸,白可儿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戴子离住处附近的路上。 白蓝雪坐在车里,脸色有些难看。 她在那个手提袋里装了窃听器,戴子离说在司机身上放定位器的话她都听到了,而且他这么做好像还是受戴肯的人指使。 事情比她想得还要危险。 坐在她身边的左惟墨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没关系,我已经提醒司机把定位器从身上拿下了,他们不会察觉到的。” 闻言,白蓝雪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道: “如果今晚可儿真的见了他,我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左惟墨微微一笑,看着她说: “你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没有如果。” 白蓝雪却是若有所思道,“我之前真以为可儿和颜阿姨是被这个相亲对象蒙蔽了,却没想到她们是为了爸爸才想将计就计。” 左惟墨缓缓道: “她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么做太危险了。” 闻言,白蓝雪露出浅淡的笑容,“和她们在一起时,我越来越感觉到,她们也把我当成家人,就连颜阿姨都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这次我让她回伦敦,她没有埋怨没有生气,反而还说她好心办了坏事,给我们添麻烦了。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左惟墨侧着头望着她,看到她眼里的那一抹温情,也由衷地替她高兴。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但她却没有失去亲情。 而看到她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他就发现她是如此迷人,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让他沉沦。 正当左惟墨看着她的眸光越来越幽深时,他忽然顿住。 白蓝雪看向他,察觉到什么,问道: “怎么了?” 左惟墨想到自己上次和白蓝雪一起吃烛光晚餐时,没有送出的礼物。 那件小巧精致的礼物就在他的口袋里。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车座。 但现在,似乎不是一个送出礼物的好时机。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戴子离放定位器这件事真是戴肯的指使,那他们究竟目的何在。他们应该不只是为了知道你妹妹的位置。” 他顿了一下道: “知道她的位置后,他们打算做什么呢?” 另一边。 黑色的豪车在费城的夜幕中行驶。 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这辆车守规矩地停下,对面却忽然冲出一辆无视交通规则的货车,竟是朝着这辆车撞来。 1606章 惊险 那辆豪车的车主却像是没看到这个突发情况一样,只是停在原地不动。 终于,两辆车相撞。 好在这条道比较偏僻,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只有监控摄像头记录下了这让人胆战心惊的一幕。而更惊险的是,相撞之后,豪车都被撞翻过去,但车祸却还没有就此结束,那辆货车竟然是爆炸了,豪车也被连带着炸开。 另一边。 左惟墨接到电话。 “左少,先是车祸,然后发生了爆炸。” 闻言,他的神情却很平静,好像没有丝毫惊讶,淡淡道,“我知道了。” 白蓝雪看着他,目光深沉。 左惟墨把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白蓝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如果白可儿真的坐在那辆车上,那她现在早就被炸成了碎片。 与此同时。 坐在私人飞机上的戴肯喝着红酒,双眼微闭,好像在养神。史密斯缓缓走来,对他道: “老爷,计划已经执行。” 闻言,戴肯的眼皮睁开了一条缝,他冷冷地看着史密斯,有些不耐地说: “你直接告诉我,那个女孩死了没。” 史密斯面露难色地摇头道: “白家报警的速度太快,现在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而且现场一片狼藉,我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 戴肯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意只是这样。 “如果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却炸错了人,那可真是一场笑话。” 他的声音冰冷。 史密斯也只能祈祷白可儿就在那辆车上。 按理来说,这场行动应该不会出错。 虽然白可儿没有如约和戴子离见面,但她毕竟派了司机过来,而戴子离把定位器放在了司机身上,和放在白可儿身上也没什么区别,她们肯定会坐同一辆车。 除非白可儿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司机身上拿下了定位器。 但她有那个智商吗? 想到这里,史密斯稍稍放心了些许,又恭敬地说,“老爷,那怎么处理戴子离呢?” 闻言,戴肯完全睁开眼睛,神情中透出的老辣和阴狠让人心惊。 “让那小子立刻坐上回香江的飞机,然后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让他彻底消失。” 史密斯并不意外他的话语,微微欠身就离开去做安排了。 车祸现场。 黑色的林肯赶到,白蓝雪和左惟墨下了车。 那辆出事故的豪车已经被烧得零件都不剩几个,现场的警长神情沉重,“按理说这种冲撞力度,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火灾。除非是货车的机箱本来就出了问题——” 而且火烧得这么厉害,消防车扑灭了火之后,他们竟是豪车车主的遗体都找不到,真是怪透了。难道那车主没被烧死,在警车赶来之前自己下车离开了? 可那也不可能啊。 这得是超人水平的身体素质,才能做到如此强悍吧。 看到几人走来,警长匆匆迎上前道: “你们是这辆车主的家属?” 左惟墨身边的保镖看着他说: “我就是这辆车的车主。” 警长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你是把车借给别人开了?你能提供那个人的信息吗,他叫什么名字。我们在现场找不到他的遗体。” 虽然这太匪夷所思,但现场的情况让他不得不考虑开车的人还活着的可能。 那名保镖又道: “这辆车无人驾驶。” 闻言,警长彻底惊住,他转头看着烧毁的车,然后又转回来道,“你认真的?” “是的。” 保镖用流畅的英语说,“我知道在费城这样无人驾驶的车辆不能上路,这么做是违法的。其实我是看准了这条路没人,才想在这里试验这辆车具备的最新自动驾驶技术。” 听到他的话,警长的表情变得很难形容,半晌才道: “所以这辆车发生事故时,根本就没人在车上?” 保镖点头又确认了一遍。 警长脸色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他心里想怪不得呢,从监控上看这辆被撞的豪车一路行驶时也有些歪歪扭扭的,他还一度怀疑车主是醉酒驾车,要么就是柯药了,却没想到原来根本就没人开车。 所以那辆好像睁眼瞎的货车横冲直撞,就是撞上了一辆空车? 这大概是他干这行以来,遇到的最离奇的车祸。 “我愿意为违背当地交/通法的事承担法律责任,但请警长先生您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因为撞上来的那辆货车并不知道我这辆车是无人驾驶。” 保镖表情严肃地说: “这起事故到底是意外的交通事故,还是故意纱人,我想知道答案。” “这是我的职责。” 警长当然也想到这一层,他看着保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猜疑,然后又看向站在保镖身旁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的左惟墨,顿了顿问,“这位是?” 他总觉得这个案子非常蹊跷,这个人会选在这条路上试验什么自动驾驶的最新技术,又刚好有货车故意撞过来,这也太巧了吧?就好像车主早就知道有人要撞这辆车一样。 左惟墨对上警长的目光,淡然自若道: “我姓左,只是陪着这位先生一起来现场的人。” 警长觉得这个东方人的姓氏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而站在这个东方人身边的西装男虽然年长,但气场上却还要弱于这个黑发黑眸的少年,就好像这名少年是上位者一样。 但因为左惟墨和这个案件没关系,他也不能询问太多,只好深深地看了左惟墨一眼,带着保镖去那边做笔录。 等警长走远,左惟墨对白蓝雪道: “货车的司机已经身亡。我会想办法让人调查这名司机的身份。” 不远处就是货车司机身上盖着白布,被抬上车。 白蓝雪眸光一沉,她没想到对方下手会这么狠,光是撞上来还不够,还要加上爆炸才肯罢休。 这得是怎样狠毒的人? 而这个货车司机不知和对方达成了什么交易,竟然也是完全不惜性命。 她现在万分庆幸及时插手,没有让白可儿再和戴子离逢场作戏,不然这么做戏做下去,就把白可儿的命也搭上了。 “戴子离呢?” 白蓝雪沉声道。 如果说她以前只是在知道戴子离和戴肯之间有联系之后,对他充满戒备之心,那现在她是打心眼里憎恶这个人。他今天差点害死她妹妹。 如果左惟墨没有把定位器放在那辆无人驾驶的车上,她都不敢想戴子离居然还能做这种事。他不仅想骗取白家的财产,竟然还想要她妹妹的命。 这个男人的心肠比蛇蝎还毒。 “我已经找人看住他了。” 说着,左惟墨拿出手机看着什么。他派去跟踪戴子离的人已经发来消息,说戴子离已经出门,打了一辆车,看目前的方向应该是往机场去。 “他想跑。” 左惟墨冷笑一声道。 机场。 戴子离匆匆走进大厅,就要去找地勤办理手续,结果却被人拦住。 “我有急事,你要干什么?” 他皱着眉头,语气不怎么好,可那人却就是不肯让开。“你耽误不起我的时间——” 就当他拉下脸想说什么时,对方忽然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不远处,左惟墨派来的人刚好追上来,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往前冲去。 那人见到有人过来,眼里闪过一抹狠厉,扔下戴子离就快速跑开。 而被搭了一下肩膀的戴子离却是睁大眼睛站在原地,一动都动不了。 “你怎么了?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跟上的便衣拍了拍他的脸,却看到他浑身脱力地朝后倒去,而他的脖子上有一个不显眼的针/孔,显然是刚才那个人给他注/射了什么。便衣只能伸手接住他,然后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私人飞机上。 史密斯接完电话后面色凝重,他看向坐在不远处座位上的戴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戴肯却在这时看过来,盯着史密斯道: “发生了什么?” 史密斯顿了一下,只能实话实说: “戴子离已经被别人跟上了,所以我们的人只能当机立断,想直接在机场做掉他,这样才能不留下活口,但却被打断。” “所以,他还活着?” 闻言,戴肯脸上浮现出震怒的神情。 史密斯低下头,“是的,目前还活着,因为神经毒素只打到一半。” 戴肯的胸膛因为愤怒剧烈起伏,他想到什么又说,“戴子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盯上,难道——” 顿住片刻后,他沉声道: “肯定是计划已经暴露了。” 史密斯有些惊疑不定地说,“是不是戴子离背叛了我们?” “他如果背叛了我们,就不会还傻傻地去机场准备从那里离开。” 戴肯的目光阴沉至极,他顿了一下说,“一定是白家早就察觉到了什么,或许左家的人也参与了进来。我们想送他们一个惊喜,他们却反过来回敬了我们。” 史密斯不说话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即使是戴肯先生,也会有大麻烦。 “听着,你赶紧联系费城警局的人,我要知道警方目前都知道了关于那起车祸的什么信息。” 戴肯冷声道。 1607章 你关心她? 二十四小时之后。 白承轩看着回到家的两人,神情严肃。白可儿偷偷地看了一眼颜如玉,见她也是一脸心虚。 两人对视一眼,都低下头。 “你们知道之前的事有多危险吗?” 看到她们的小动作,白承轩气不打一处来道,“我之前同意你们留在美国,是因为你们说要在美国多陪蓝雪一会儿,结果你们都做了什么?” 颜如玉低着头说: “这件事是我错了。” 白承轩看着她,气道,“也亏你想得出来,居然让可儿陪着那种人演戏。你想过没有,这么做会让她面临怎么样的危险?如果真出事了,你接受得了这个结果?” 颜如玉不说话了。 白可儿在这时开口道,“爸,这事也不怪我妈,是我自己同意的。” “你同意拿自己去冒险是吗?” 白承轩目光变得凌厉。 被他瞪了一眼,白可儿也不敢再说。 管家上前道,“老爷你消消气。其实夫人和二小姐之前也是因为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来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她们就立刻赶回来了。” 白承轩一想到在费城发生的那起车祸,就两眼发黑。 这幸亏是关键时刻白可儿回伦敦了,要是她真坐到那辆车上,现在他根本就看不到她了。 白可儿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犹豫了半晌上前道,“爸,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让你担心了。” 闻言,白承轩眉头紧皱,看着她说: “你现在就回房间反省。” 白可儿点头,然后看了颜如玉一眼,就转身上楼。白承轩又将她叫住,“记住你说的话。” 等白可儿上楼之后,白承轩对颜如玉说: “费城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以后别再提给可儿相亲的事。听我的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颜如玉也是一想到就后怕。 如果一开始没有她提相亲的事,就不会有后面的危险了。 “我知道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服气了。 费城。 白蓝雪走出校园,身旁跟着保镖,她正要上车,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钟影快步朝她走来。 “找我有事?” 白蓝雪脚步顿住,望着他道。 钟影看着她,神情阴郁,“你妹妹呢?” 闻言,白蓝雪就知道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她没有隐瞒,如实道: “她在伦敦。” 听到这句话,钟影的眼里流露出一抹欣喜若狂。 白蓝雪察觉到这个细节,顿了顿问,“你很关心她?” 钟影顿住,然后避开她的视线道,“我只是听到消息,所以来问一下而已。” 问一下而已? 白蓝雪看他刚才匆忙走来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守在门口等她出来的。他嘴上好像云淡风轻,但如果不是特别关心,他又为什么要特意来一趟呢? “你们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钟影低声说完,就要离开。 白蓝雪却叫住他问道,“之前打电话提醒可儿的人就是你吧。” 钟影回过头,只是淡淡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什么电话的事。” 白蓝雪笑了笑说: “真的吗?” 钟影看她的目光就知道她认定是自己打的电话,虽然她猜对了,但他却不想承认。 “我提到这件事只是想告诉你,可儿听进去你的话了,也很感谢你。” 白蓝雪缓缓道。 钟影却是眸光微沉,既然听进去了那白可儿为什么还要和戴子离一起去服装店。 “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 他冷淡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蓝雪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纽约。 戴肯下了私人飞机,对推着轮椅的史密斯道,“现在戴子离没死,整个计划也都搞砸了,白家肯定会查到我们身上。” 就算白承轩脾气再好,知道他想害死自己女儿,也不会放过他。 而白家毕竟有钱,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钱不能买通的。虽然他也有钱,但如果和白家对抗起来,他少不了要投入巨大的资/本,而这在他看来不值得。 他原本是想把整件事做得滴水不漏,让白家怎么也找不到证据,还能顺利将戴子离灭口,他也自然就安全了。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得离开美国避一避风声。” 沉思半晌后,戴肯缓缓道。 史密斯会心地点头,“您想去哪里?” 戴肯在世界各地都有房产,但既然是要避风声,那就要谨慎了。“肯定不能去英法德这样显眼的地方,白家在这里都很有人脉。得去一个人少的地方。” 他想着什么,然后一锤定音: “去丹麦的奥尔堡。” 反正现在他在美国的事都几乎处理好了,即使他躲出去也不影响这里的生意。而在大选之前,就算没有白家的事,他也的确需要谨慎一些。 史密斯说了声是,又想到什么道,“老爷,爱玛小姐那边有一些问题。” 闻言,戴肯的眉头皱起。 “她怎么了?难道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他冷声道。 这几天他都没空理睬爱玛,都是让史密斯一手操办。现在爱玛应该已经到了冰岛才对。 “她不适应冰岛的气候。” 史密斯见他神情不善,有些犹豫道,“医生看了之后说,如果她在冰岛一直待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1608章 凉薄 戴肯的脸色微沉,他看着史密斯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史密斯垂着头,缓缓说: “医生说如果想保障她的生命安全,就最好让她离开冰岛,到一个更适合她身体情况的地方去居住。所以我想请示一下您的意思,下一步该怎么操作。” 其实史密斯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戴肯让爱玛继续待在冰岛,不同意把人转移,那她很可能就会死,她现在已经出现身体衰竭的情况,这样下去不是事。 但戴肯却是眉眼低垂,淡淡地说: “现在左愈盯得正紧,他正联合我在美国的敌人四处寻找爱玛的下落,因为她就是证明那些活动都和我有关的突破口。如果这时候把她转移,那即使做得再隐蔽,也必定会留下痕迹。” 对他来说,爱玛如果被找到那就是他不能承担的风险。 史密斯看着他,顿了顿道: “我明白了。” 戴肯闭了闭眼睛,在被抬上车前抬眼望向史密斯,低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史密斯顿了一下随即道: “我是您的管家,只负责听从您的命令。” 他跟了戴肯将近二十年,之所以能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给戴肯建议,也不对戴肯做的任何事发表意见。戴肯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就像一台没有自我意愿的机器。 闻言,戴肯看着史密斯笑了笑,浑浊的眼里却有异样的情绪,他轻声道: “看来你不准备和我做朋友啊。” 史密斯正色道: “老爷,您说笑了。不管什么时候,您都是我的主人。我们不是平等的关系。” 戴肯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在保镖的帮助下坐上了车。 而史密斯站在车门外,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算计。 费城。 钟影走进别墅,刚好和左惟墨撞在一起。左惟墨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父亲的住处,也不感到意外,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他和左愈联手的事情。 “左少。” 钟影露出礼貌的笑意,算是和左惟墨打过招呼,就要去书房,却被左惟墨拦住。 “你知道爱玛在哪里吗?” 左惟墨问道。 闻言,钟影微微顿住,然后摇头说,“我最后一次见到是在很多天前了,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但他们谁都知道,爱玛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失踪,她会忽然消失一定是戴肯搞的鬼。 现在的问题是,戴肯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左惟墨眉头微皱,沉默了一秒后道,“你比我们更熟悉戴肯和爱玛,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个,钟影的神情有些沉重。 “从我第一眼见到爱玛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帮戴肯做事。她比任何人都尊敬那个男人,只要是戴肯的命令,不论是什么她都会执行。我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听话,她说戴肯对她而言就是神明。” 钟影沉声道。 “神明?” 左惟墨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他知道爱玛很疯,却没想到她这么疯,居然能把戴肯这种人都当成神明。 “这和戴肯从小把她养大有关吧。” 钟影若有所思道: “我听戴肯说过,爱玛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白化病的症状,所以被她的亲生父母遗弃在福利院,而她的病需要高昂的医疗费来遏制恶化,可是福利院出不起那么多的钱给她治。如果不是戴肯收养了她,她可能很早就会死在那里。” “原来是有养育之恩。” 听到这里,左惟墨的目光有些复杂,也算是理解了爱玛对戴肯的执着。 “算是吧,戴肯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她优渥的生活。但他让她付出了代价,”钟影淡淡道,“他给她洗脑,让她成了一个被煽动的狂热者,又让她去煽动别人。是他亲手把她推进了火坑中,利用她缔造自己的罪恶帝国。如果他真的帮她当养女,就不应该让她过这样不正常的人生。” 左惟墨看到钟影提起戴肯时眼中的那一抹憎恶,顿了顿道: “你很痛恨他?” 钟影微微一笑,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坦然道,“是的,因为他的邪恶和凉薄。” 左惟墨没有说什么,因为有很多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钟影却是想到什么,对他道: “车祸的事,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左惟墨想到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没有脱离危险期的戴子离,目光凝重,“戴子离还没醒,我们也没查到别的线索。不过警方那边可以暂时放心。” 因为调查这起爆炸案的警方都是戴肯在正界上的对手的人。 那名肇事的货车司机当场身亡,左惟墨虽然派人去查了对方的背景,但最后只查到那名肇事者是刚出狱没多久的诈/骗犯,社会的边缘人物,一看就是被买来卖命的情况。 但问题是,现在只查到有匿名账户给这名货车和前妻生的儿子打了一笔巨款,却查不到账户的户主是谁。 想要证明这件事和戴肯有关系,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还在昏迷的戴子离。 “戴子离。” 钟影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眸光微沉。 医院。 戴子离所在的病房外守着很多保镖和便衣特勤。一个穿着华贵时尚的女人匆匆跑到病房前,大喊大叫道,“我的儿子呢?!” 等在病房外的警长看到她,对比了一下照片,知道她就是戴子离的母亲戴茜。 “戴女士,请跟我来。” 警长对她颔首,然后转身打开病房的门。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戴茜扑到床前颤抖着伸出手,摸上他的脸。 “我的宝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泪流满面。 警长看到这一幕,有些心酸,但想到戴子离和爆炸案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并不过多地同情他。 现在白家已经控告戴子离非法在别人身上安装定位器,而那名肇事的货车司机也是在手机收到提示的地址后,才开车撞向那辆自动驾驶的轿车,这根本就不是交通事故,而是一起蓄谋已久的谋/杀案。 而躺在病床上的这个青年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他是在机场被注入神经毒素,当时他是准备跑路的吧,知道他要跑路的肯定是他的同伙,那给他注入毒素的人是谁也不言而喻,这就是一起同伙灭口的恶性案件。 “警长,你一定要抓到伤害我儿子的人!” 戴茜趴在戴子离身上哭了一会儿,又转身握住警长的手道。 警长点头,神情严肃地说,“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只是,她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也是罪犯。 但戴茜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又愤恨道,“我儿子好好地念大学,怎么会被卷入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把他害得。他这要是有三长两短,我绝对不放过那些混账!” 警长看着她,总不能说你儿子就是那个不三不四的人,只是借着机会问道: “戴女士,您儿子有没有向您提起过,他在美国都认识什么人?” 戴茜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道: “他从小就是乖孩子,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比他的那些堂兄听话懂事多了。所以他来美国留学,我是很放心的,也不会过问他的交友情况,我知道他一定有分寸。” 警长默默地听着,心里不以为然。 他办过这么多案子,知道不少年轻罪犯的家长都会说这种话,我的孩子那么懂事那么善良,不可能做这种事啊,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但事实往往证明,警方没有搞错,而是作为父母的这些人不了解自己孩子的真面目。 现在显然又是一个例子。 “他有没有提过,他在这里结识过了不起的大人物?” 顿了顿,警长抬起眼问道。 戴茜微微一怔,从她听到问题第一秒的表情来看,警长确定她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没听他讲过。”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想到什么又说,“但他和我说过,他在这里会有所作为的。” 当时戴子离的原话是说,他在美国一切都好,而且找到了一步登天的机会,到时候等他成功了,她也不用再看他外公的脸色,他能让她过上最养尊处优的生活。 她听了之后是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担心戴子离在国外是被什么人骗了,但当她说出自己的担忧之后,戴子离却只是笑着让她放心,说这不可能是骗局,哪有什么都不用投入的骗局? 听到什么都不用投入这句话,戴茜才放下心来。 可是没想到,戴子离跟她说完没多久,就差点把命都搭上了,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 “警长,你一定要好好调查这件事。”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混乱中把戴子离曾经的豪言壮语都和警长说了,然后道,“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要谋财害命的骗子,我的孩子就是太善良太单纯才会被人骗。” 警长的眸光微微闪烁。 戴子离是被人骗了,但不是因为太善良太单纯,而是因为贪念过多,而且太没有底线。 他可是想害人啊。 但现在,警长也没法和戴茜说明真相,因为她根本就没法接受事实真相。 警长又问了一些话,然后就道: “戴女士,请您和我一起离开吧。” 闻言,戴茜皱起眉头说,“为什么?我想在这里陪着我儿子。他一个人,都没人照顾。” 警长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众人,沉默片刻后说: “我很抱歉,但您的孩子不仅面临着身体上的危险,他还处于时刻都有可能被暗/杀的风险中。您留在这里,如果时进时出,会破坏我们保护他的布局,所以请您理解。” “什么?!” 戴茜听到他的话后,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你说什么被暗/杀的风险,我怎么听不明白!” 警长无奈地解释道: “给他注入神经毒素的凶手,很有可能会到这家医院里来再次动手。” 戴茜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 “现在的罪犯也太大胆了,害我儿子一次不够还要害第二次!我儿子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才惹上他们!” 她痛哭流涕,警长见状赶紧叫了一个女警进来安抚她。 半晌后。 戴茜神情憔悴,双眼无神。但她仍然不同意离开病房,“既然有人要对我儿子下手,那我更要留在这里保护他的安全!我会在他的病床前守着,寸步不离,谁都不能靠近他!” 警长见她坚持也没办法,跟她说了一些保密的事情,就离开病房。 走廊的尽头。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目光朝戴子离所在的病房望过来。片刻后,她走到无人的消防通道里,拨通谁的号码。 “查到他在哪个病房了吗?” 电话一接通,对方就道。 “查到了。”她快速地回答,“但守在门口戒备的人太多,我找不到机会直接动手。” “不管他们防备得再好,也肯定有漏洞。你要是能做成这一单,钱不是问题。你动手越快就能拿到越多的奖金,你知道的,我的主雇从都不吝啬钱财。” 闻言,护士的眼里闪着精光,显然是心动。 “其实漏洞已经有现成的了,那就是目标的母亲。”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1609章 补营养 戴茜坐在病床前,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内心却充满焦急。 她已经在儿子身前守了一天,可他却迟迟都没有转醒的迹象。总是待在这个病房里,让她感觉到都快要窒息了。可她答应过警方不能随便进出。 想到什么,她的眉头一皱,觉得警方没有权利限制她的自由。 难道要杀她儿子的人还能伪装成她的样子进来吗?还是他们觉得,她会从外面带什么对她儿子不利的东西进来? 说什么为了病人的安全考虑,但就是想把她困在这里,这样她就没法过问他们的调查进度了吧。 她冷笑起来,这些人打的可真是好算盘啊。 “戴女士,您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去外面买——” 想到这里,她起身就要走出病房,站在病房外执勤的便衣见状,皱了皱眉头道。 她毫不客气道: “我又没犯罪,这里是我儿子的病房又不是我的牢房,我凭什么就不能出去再回来?我需要什么也不用你们买,让你们买我还不放心呢。” 两个便衣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有些为难道: “可是——” “可是什么?” 戴茜尖着嗓子道,“你们就是想把我困在这里,让我不去过问真相对吧?还说什么一切都是为我儿子的安全考虑,胡说八道!比起我这个亲生母亲,你们不是更有嫌疑对我儿子不利?!我才不敢用你们的东西。” 说完,她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便衣没办法,只能给警长打电话。 而戴茜在离开医院后,就朝着医院旁边卖营养品的商店走去。 她买了很多营养品,结账付钱的时候一个女人挤过她身边,撞了她一下。 她用英语没好气道: “你急什么急啊,没看到我先来的吗?” 对方抬眸看向她,笑着说了一声对不起,就消失在人群中。戴茜恨恨地瞪着对方的背影,拿着装在袋子里的营养品走了。 而人群中,那个刚撞了她的女人看着她的方向,却是微微一笑。 刚才那一撞,她的同伙趁着戴茜不注意,调换了她买的东西。 回到医院之后,戴茜再次走向病房。 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守在门口的便衣顿住后道,“您袋子里的是什么?” 闻言,戴茜发火道: “我买了什么,凭什么要告诉你们!我不是要害我儿子的犯人,我是他的母亲,你们真正的犯人抓不到,就会盯着我!” 说完她也不管别的,直接把病房的门重重一关。 便衣只能把医生找来。 “戴女士,您买的那些是口服的药品吗?” 医生进来之后看到她将袋子里的东西摊开在窗台上,皱眉道,“现在您儿子还没脱离危险期,他不可以服用任何我开的处方上没写的药品。” 戴茜抬眸道: “这不是给他吃的,是给我吃的。” 闻言,医生有些迟疑,“您确定?这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他因为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出问题,我们医院不负责任。” 戴茜不耐烦地点头,“你放心吧。” 等医生走了之后,她哼了一声,却是把她买的营养品拆了包装,就要喂给戴子离。 她现在根本不信任这家医院的医生,也不信任警局的人。 他们口口声声说尽全力,可她儿子躺在病床上这么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凶手没抓到,她儿子也没有半点好转。再怎么拖下去,她看她的宝贝儿子身体都要被拖垮了。 所以她才去商店买了营养品,就是要给他补营养。 医院不费心去做的,只有她自己费心去做,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儿子。 她也不相信自己买的营养品会让戴子离吃出什么毛病来。 在香江时,戴老爷子一有什么毛病,就吃这个牌子的营养品,戴家的家庭医生都推荐这个牌子,怎么可能吃出毛病来。她看这家医院是嫌这东西好,才不舍得给她儿子吃。 这帮抠门的混账。 就在她用顺路买的餐具,把营养品泡好,拿起勺子要喂进她儿子嘴里时,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她的动作在半空顿住,刚好被来人看了个正着。 警长皱着眉头,对她道: “戴女士,医生提醒过你,不能私自给病人吃东西。” 戴茜不但不感到羞愧,还愤怒道,“他都这么久没醒了,每天光是打针吃药,再这么耗下去即使他这个病能治好,身体也垮了。你们不给他补充营养,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给他补充吗?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憔悴,我做不到!” 警长都被她的逻辑震惊了,原来医院为了抢救戴子离做的一切努力,在她眼里就是在折磨他。 “你不能这样!” 他也懒得再和戴茜多说,就上前制止她道。 而戴茜竟是撒起泼来,“我看你们根本不是想救他,你们就是想害死他对吧!不然也不会抓了这么久,都抓不到要害他的人!我就不信你们警方就这个实力,你们就是故意的!” 警长皱紧眉头,她还不依不饶地说: “是不是他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你们才要这么整他?!” 闻言,警长忍不住道: “你这是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戴茜冷笑着说: “我是说到你们痛处了,你才不让我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就没有好东西。” 说着,她把心一横做了决定道: “我的儿子不能再留在费城,我要带他回家!” 警长听了她的话,沉声道: “抱歉,你不能带他走。” 戴茜站起来把手里的碗一摔,“为什么不能带他走?我是他的母亲,我有权利决定他要去哪里。我不信任你们和这家医院,你不能拦着我,我不用你抓凶手了还不行吗?” 警长看着她完全失去理智,红着眼眶的模样,一字一顿道: “你的儿子已经被证实违背了我们的法律,所以他必须留在费城接受审判。” 闻言,戴茜彻底震住,半晌才道: “你说什么?!” 警长冷着脸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戴茜整个人脱力般朝后倒去。 费城机场。 一架豪华的私人飞机落地,温潇走下飞机,她身后是晏初璇。而晏初璇身后跟着晏鸿请来的保镖。 “晏小姐,我让人送你去酒店吧。” 走到机场的建筑里,温潇回身对晏初璇说。 晏初璇微笑着摇了摇头说: “这次和您一起坐飞机来费城,已经很麻烦您了。去酒店的事,我会自己解决的。” 温潇看到她脸上的憔悴,顿了顿道: “你在这里要小心啊。” 在晏初璇的软磨硬泡之下,最后晏鸿还是同意让她来费城了,但条件就是要派保镖跟着她,而晏初璇也都答应。但温潇总觉得她这个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弄不好会出什么事。 “温潇。” 就在温潇还想说什么时,一道身影快步走来。温潇看到是左愈,将他再三打量着,确定他好好的,才笑道,“我还以为你忙到不能来接我了呢。” 左愈挑眉道: “怎么可能?我再怎么忙,也不可能把你忽视了。” 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晏初璇内心充满艳羡。想到何宁不知身在何方,她的一颗心又歇斯底里地难受起来。 左愈的目光恰好也在这时落到了她身上。 “晏小姐。” 他和晏初璇说话时,就没有面对温潇的柔情。 晏初璇顿了顿,向他欠身道: “何宁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左愈淡淡一笑说: “没什么,只是我这边也没查到什么,让你失望了。” 闻言,晏初璇的目光黯然,她沉默了片刻后说,“您愿意帮我调查,就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 虽然她知道,如果不是晏鸿上门拜托温潇,左愈也不会管这件事。 说来说去,无论是左愈还是温潇,其实都是给晏家面子,否则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帮她。 而她一直吵着要离开晏家自力更生,到头来不还是依仗着家族。 “不过,就在我来机场时,听到了一个进展。” 左愈看到晏初璇眼里瞬间绽放的光芒,低声道,“他们说查到了何宁最后出现的地点。” 1610章 肿了 晏初璇立刻急切地问道: “是在哪里?” 左愈看了看四周,然后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车上说吧。” 车上。 左愈在笔记本电脑上调出了一段监控视频,对睁大眼睛的晏初璇道: “现在初步判断,何宁应该是去了位于这个街道的一家酒吧。” 酒吧? 晏初璇顿了顿说,“那酒吧里一定有人见过他的吧。” 左愈点头,“我已经让人拿着他的照片去酒吧里问了,酒保说见过他,但他只点了一杯酒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离开了?” 晏初璇迷茫道。 她在听到消息时几乎就以为,这家酒吧便是何宁失踪的关键,他一定是在酒吧里被什么人盯上才会失踪,却没想到何宁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而且酒保也不记得他是否在酒吧里和谁搭过话。当地警局调取了当天晚上这家酒吧旁的所有监控录像,都没再见过何宁的踪影。因为这附近是出名的三不管地带,很多地方都没有监控。” 左愈缓缓道。 晏初璇感到十分懊恼,那这样一来,何宁在离开酒吧后发生了什么都查不到,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随即,她想到什么,目光又变得坚定道: “一定是在这家酒吧里发生了什么,阿宁不是那种会泡吧的人。他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去那家酒吧,很可能另有隐情,这里面绝对有事。” 左愈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并不了解何宁是怎样的人,自然不能判断对方会做什么事。 但按照普通的常理来揣测,一个成年的男性会在大晚上的去酒吧,不是和谁约定了在酒吧见面,或是有什么烦心事想一个人借酒浇愁,那就是寂寞了想排解一下吧。 但这些话,他不能对晏初璇说。 她这么急于寻找何宁,显然是对何宁旧情未了。 “左先生,谢谢您查到这么重要的事。请您告诉我那家酒吧的地址。” 晏初璇恳求道。 左愈和温潇对视一眼,然后看着她道,“你想自己去调查?” 晏初璇点头,然后坚定地说: “我原本都做好了一点线索都不会有的准备,但现在既然查到了这家酒吧,那我就更要做点什么了。” 左愈看了她半晌,顿了顿道: “我要和你哥哥先联系。” 晏初璇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左愈坐回车上给了晏初璇地址。晏初璇有些诧异,她原以为她哥哥不会同意她自己去调查的。 “你哥哥让你小心。” 左愈淡淡道,“这家酒吧的成分很乱,还有混在里面卖药的人,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带足保镖。” 最后提醒她也是他做了该做的,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就要看她自己了。 “我明白,谢谢你和左夫人。” 晏初璇真切地对他们道。 说完之后,她就下车离开。 温潇看着车窗外她的身影渐去渐远,转过头对左愈道,“你觉得,何宁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失踪?” 左愈摇了摇头说: “现在不好说。有可能是他在那家酒吧里真的被牵扯进什么事情里,他在独自离开酒吧后被人跟上。也有可能是他一个人走夜路,结果遇到了路边抢劫的人。” 现在这年头,不仅是女人走夜路不安全,就连男人都有可能出事,更何况这是在费城,歹徒可都有枪。 “或许,还有我们想不到的可能。” 温潇皱着眉头,她有一种感觉,何宁失踪的事不会这么简单。 左愈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温柔,“不说这件事了。你在美国准备待几天?” 温潇想了一会儿说: “你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吧,我就不给你添乱了,看过惟墨和蓝雪之后,我就回沪城。” 左愈听她说添乱,盯着她道,“你怎么用添乱这个词,你觉得我不希望你来吗?” 说着他还有点委屈了,难道在温潇心里,他一个人在这边就一点也想她? 温潇看着他笑道: “我知道你希望见到我啊。” 这么说还像话,左愈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就又听温潇道,“不过啊,反正我们之前也是天天待在一起,偶尔有段时间不见也没什么。” 没什么? 左愈的脸色又变得难看,无声地瞪着她。 温潇半天没等到他说话就转头看去,见到他不高兴的表情后诧异地说: “你怎么了?” 左愈真觉得这女人现在是越来越缺神经,他淡淡道: “我没怎么,就是觉得你说的真对啊。反正不管几天没见,你都一点也不想我,我还能怎么样呢。无论我怎么想,你都只会觉得我小题大做吧。” 他这阴阳怪气的口吻让温潇都有些震惊了,啥时候左愈还学会这一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赶忙赔笑道,“我就是说我们的感情特别稳定,完全经得起分局的考验嘛。” 左愈顿了一下说,“分居?我们这还不叫分居吧,难道你想和我分居?” 温潇愣住,然后立刻摇头,“什么分居,呸!我说错了,就是你出差我在家,这应该用异地恋来形容吧?” 眼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左愈抬起下巴,直接用一个吻堵上她的嘴。 晚上。 左惟墨和白蓝雪一起在门口迎接他们,看到温潇的嘴唇有些红肿,白蓝雪担忧道,“妈,你的嘴怎么了?是不是飞机上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 温潇尴尬地笑着说: “没事没事,啥事没有。” 她一连三个没事,倒像是真有什么事一样。但白蓝雪只是不解,也没再问。 左惟墨有些狐疑地看着温潇,总觉得她笑得特别勉强,再看一眼站在她身旁笑得好像偷腥的猫似的左愈,忽然明白了什么,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 “晚饭都做好了,都是妈妈你喜欢吃的菜。” 1611章 功亏一篑 丹麦,奥尔堡。 戴肯被推到桥头,他吹着微凉的风,对身后的史密斯道: “那个人还没被解决?” 史密斯知道他问的是谁,顿了顿后有些无奈地说,“我找那家暗纱公司联系的杀/手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亲自下手。其实之前本来就要成功了,但警方的人看得太紧,功亏一篑。” 听到他的话,戴肯沉着眸子道: “没暴露吧?” 史密斯立刻道: “暴露是肯定没有暴露,这个杀/手非常专业,是这家公司排名最靠前的顶尖人员。” “我不管顶尖不顶尖,现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戴肯沉下声音,冷冰冰地说,“只要那个亚洲人每多活一分钟,我要面临的风险就会成倍增加,而且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今天结束之前,他必须死。” 史密斯点头道: “我明白,这就通知他们。” 戴肯疲倦地闭了闭眼睛,想到什么又说,“对了,杰伊最近有什么消息?” 史密斯迟疑了一下,说: “他换了住处,身边还雇了保镖,我们的人很难接近他——” “可笑。” 还没等史密斯说完,戴肯就打断他道,“那这样下去,到我死的那一天你们都不能接近他。” “对不起,老爷。” 史密斯低下头,谦卑地说。 戴肯冷哼一声才继续道: “必要时候,对他做一些强硬的措施。他不是很在乎他的养父养母吗,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 史密斯怔了一下,他记得戴肯是答应过杰伊少爷,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们动手。 戴肯看着他,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冷道: “我也不是真想把他的养父母怎么样,只是想让他认清形势迷途知返罢了。等十年后,他会感谢我的。” 费城,医院。 入夜之后。 穿着护士装的年轻女人推着车走到病房前,守在门口的便衣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起来。“我是来送药的。”护士小姐笑得清甜,便衣检查了她的工作证,和她推车上放的药就让她进去。 因为本来每天晚上都有护士进来给戴子离换药,所以在确认了这个护士的身份证件是真的之后,也没人怀疑她。 进了病房,护士转身把病房门关上,然后看着躺在病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戴子离。 坐在戴子离床边的是一天之间就变得灰头土脸的戴茜,她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此刻似乎也在打瞌睡。护士不动声色地瞄了她一眼,然后就把推车放到床边,给戴子离换输液瓶。 护士的动作很轻,但戴茜还是醒了。 她感觉到病房里有别人,先是一惊一乍地动了一下,然后看到是护士,才放心下来。 “你给我儿子换的是什么药?” 戴茜问道。 护士看着她,微笑地说,“普通的营养液而已。” 戴茜也不疑有他,就望着护士将新的输液挂上去,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 护士猛地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 就在她看过去时,一把枪已经对准了她的脑袋。 “警查,别乱动,把双手举起来!” 便衣呵斥道。 “护士”咬着牙关,知道自己这是暴露了,而这种情况下她敢乱动一下,那等着她的就是被爆头的可能。她只好缓缓举起双手。戴茜在一旁惊疑不定道: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护士吗?” 此时此刻,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另一名便衣特勤冲进来,一把扭住护士的双手,要将手铐给她拷上。就在这时护士的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她忽然抬脚踹在对方的下盘,然后在便衣吃痛时,将他顶到自己身后,刚好挡住另一个人的枪口。 她又趁着这两秒的机会亮出藏在袖子里的刀,寒光对准戴子离的咽喉。 戴茜尖叫道: “不!” 关键时刻,拿枪的便衣反应极快地绕过同事,直接给了护士的手一枪,她吃痛地惨叫着,手里的刀在掉落之时被她拿来当人肉护盾的特勤眼疾手快地夺过。 而躺在病床上的戴子离无恙。 两个男人一起将这名假护士死死制住,直到把手铐给她拷上才松一口气。随即其中一人立刻扯掉了护士新换上的输液,伸手去探戴子离的鼻息。 “你们这群混账!” 假护士倒抽着冷气骂道。 “把她带出去!” 这时,门外已经赶来了更多特勤,她自然就更没有行刺的机会了。被押出去时,她忍着手上的剧痛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一名便衣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运气不好。你把迷晕的护士关在了仓库里,可就在几分钟前刚好有人去了那里,发现了她,然后立刻报警。” 闻言,假护士夸张地大笑起来。 根据她之前的考察,那个仓库整整一星期根本就没人去,等于已经废弃,但今晚偏偏就有人去了,这是上天不给她机会啊。 看来她的暗纱目标是命不该绝。 这时,真正的医生和护士也匆匆跑进病房。医生检查了戴子离的情况,确定他没有什么危险的反应之后,才抬起头皱着眉问假护士道: “你往输液里放了什么?” 假护士笑了笑,脸上并不显出颓然,仍旧嚣张道,“只是一些慢性的药物而已,需要时间才能发作。”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等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特殊的输液瓶之后,戴子离会在持续被输液两个小时候悄然无息地死去,而那个时候她早就离开医院逍遥法外了。 结果却没想到,事情进行到一半却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戴茜原本一直瘫软在地上,连说话都说不了,听完假护士的话后,才对着医生流着眼泪哀求道: “你不要信她说的话,她是骗你的,就是想让我儿子死!你一定要救我儿子,赶紧把他送去急救啊!” 医生有些无奈,他对戴茜说: “如果真是急性药物,您儿子的身体会出现应急反应,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变化。这应该真的是慢性药物,只是一分钟的时间不会有什么药效。但为了确保您儿子的安全,我们还是会给他做更精细的检查。” 说着,他就转身吩咐起身边的护士。 戴茜惊魂未定地张着嘴,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医生身上。 与此同时,正和温潇躺在一张床上的左愈接到电话。 他烦躁地摁了接听键,语气很不好地说,“什么事?” “左先生,钟影要找的二十年前的那个杀/手,我们已经确定了他的具体位置。” 电话里的人道。 闻言,左愈眸光一沉,他看了一眼身旁望着自己的温潇,在她额前轻柔地一吻,然后说,“我去去就回。” 随即他就起身下床披上外套,去了书房。 半个小时后,左愈结束通话坐在书桌前沉思着想了什么,然后拨通了钟影的号码。 “你要的人已经找到了。” 左愈缓缓道。 钟影请左愈帮的忙就是确定这个人如今具体的住址,然后派人过去控制住对方。至于这个人目前定居在阿尔巴尼亚首都的信息,是钟影请的侦探提供的,如果没有这条重要线索,左愈的人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对方的准确住址。 “接下来就麻烦您了。” 闻言,钟影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左愈的手指敲着桌面,淡然说,“你是想留他的活口,这样他才能给你作证对吧。不过对于这种人来说,想要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可能比登天还难。” 钟影自然明白左愈的意思,顿了顿道,“您可以向他开出一些条件。” 左愈饶有兴趣地问: “条件?” 钟影缓缓说,“既然他能苟且偷生地在一个欧洲小国活了二十年,那我相信他不会那么想死。只要让他明白配合就有活路,他不一定会拒绝。” 说着,钟影笑了笑道: “请您的人帮我转告他,只要他愿意活着登上法/庭作证,不论是钱还是重新开始的新身份我都可以给他,这也是他最后的活路。否则,他就会被交给他的仇人。他的职业生涯毕竟辉煌过,有的是人想让他生不如死。” 左愈嘴角微勾。 酒吧外。 晏初璇穿着及膝的短裙,罕见地画了浓妆,她正要下车,却被坐在身旁的保镖拦住,“小姐,您哥哥说这么晚去酒吧太危险了。” 闻言,晏初璇缓缓看向保镖,淡淡道: “有你们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保镖为难道: “可按照您哥哥的意思——” 晏初璇垂下眼眸,她也不想为难这些拿钱办事的打工人,就道,“把你手机给我,我跟他谈。” 没多久,她就听到晏鸿的声音。 他还以为接电话的人是保镖,有些没好气地说,“赶紧把她送回酒店,让她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地待着。这么晚去美国的酒吧是开什么玩笑,那破地方乱得要死。” 现在他都后悔让晏初璇来美国了,就为了那个什么何宁,他妹妹是完全陷进去了。以前没有消息时她天天以泪洗面,现在有了消息她就不顾自己往前冲,这是图什么? 她是不是忘了她也是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要他说何宁那小子还远远配不上她,怎么就值得她这样。何宁忽然失踪是很可怜,但对方失踪又不是她造成的结果,警方都没找到什么线索,也轮不到她来付出。 “哥,是我。” 晏初璇把他的愤怒都听在耳里,却是平静道。 听到她的声音,晏鸿怔了一会儿,然后说,“你都听到了,我不许你乱来。” 晏初璇笑了笑说: “我带着保镖一起去酒吧,能出什么事。” 晏鸿听了就生气道,“那种地方是你能去的吗?你要是在国内,找几家不那么乱的酒吧去喝喝洋酒,认识几个人找点乐子,我根本不会拦着。但美国的酒吧是什么地方啊,更别说这家酒吧还有人卖药,要是你喝的酒里被人下了料怎么办?” 晏初璇被他说得无奈道: “我只是想进去打听一下何宁的事,又不是真的去玩,这种时候就算让我喝酒,我也没心情喝啊。” 晏鸿仍然不松口: “就算你不想喝,你进去打听事情,总不能直接问吧?少不了要和那帮不三不四的人周旋。到时候他们让你喝,或者趁机占你便宜你怎么办?” 晏初璇垂着眼眸道: “不会的,我有分寸。” 听到她这句话,晏鸿是恨铁不成钢,“你要是真有分寸,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而晏初璇却是倔强地说: “哥,我来都来了,你不可能拦得住我的。今天我非要去这家酒吧,你要是同意我去我就带着你的保镖,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做。你要是不同意,那我——” “你能怎么样?” 晏鸿都被她气笑了,“我要是不同意,你今天都下不了车,哪儿都去不了。” 闻言,晏初璇低声道: “我是没有资格跟你谈条件,但我求你了,让我去吧。” 晏鸿沉默了很久,半晌开口说: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晏初璇知道他这就算是同意了,轻声说,“谢谢。” “以前我和父亲的想法一样,觉得你应该过最好的生活。但后来我发现,我们认为的最好的生活,或许在你眼里不是这样。现在,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你自己。” 顿了顿,晏鸿说完这段话才挂断通话。 1612章 打听 给了门口的安保美元买了入场券,晏初璇带着保镖推门走进酒吧。 她长得不算漂亮,也不是在这种场所最受欢迎的辣妹,但她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很柔和很优雅,非常符合很多男人心目中东方女人的形象。 不一会儿就有人主动向她搭讪道: “小姐,你一个人?” 晏初璇微微笑着,用英语回答说,“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那人看了一眼她身边那几个强壮的彪形大汉,察觉到什么,看来这女人的身份不简单,很可能是什么富婆,顿了顿说,“他们不会都是你的男朋友吧?” 晏初璇面不改色道: “当然不是。” 闻言,男人有几分欣喜,这女人会回答他的话就是不讨厌他,起码对他不反感,那他接下来再聊几句没准有戏呢。 而晏初璇看着他,觉得这个穿着清爽像是大学生的白人青年看着还不错,不像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而且比较容易沟通,或许就是她打听消息的突破口。 因此,她笑着问他道,“你想喝什么?我请你吧。” 青年欣喜,倒不是差这一杯酒钱,只觉得这富婆是看上自己了,美滋滋地随口说了一种酒。 晏初璇问酒保要了酒之后,看着他说: “你常来这家酒吧吗?” 闻言,青年很健谈道,“是啊。一开始是朋友带我来这里的,后来我觉得这里的dj很给力,就经常来了。” 晏初璇含笑道: “那你是本地人了?” 青年摇头,又有几分自豪地自我介绍道,“不,我只是在费城上大学。说到这个,我是宾夕法尼亚大学传播学院的。” 晏初璇很配合地点头,“你是常青藤名校的学生啊。” 青年嘿嘿笑着,又把话题抛向她,“你的英语说得真好,是在美国定居的亚裔吗?” 晏初璇如实道: “我只是来这里旅游。” 青年笑了一下说,“是这样啊,那你需不需要一个向导?这里的地方我都熟。” 闻言,晏初璇顿了顿,露出有些烦恼的样子说: “可以啊,等有机会我们一起吧。但其实我来费城不仅是为了旅游,还是为了见一位朋友。可是,他一直都没出现。” “这是有事放你鸽子了?” 青年有些好奇道。 晏初璇叹了口气落寞道,“可能就是不想见我吧,或许是为了甩了我也不一定。” 青年明白了什么,“你说的这人是你男朋友?” 晏初璇黯然地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算是吧。他一直不给我承诺。” 她表现悲伤的时候更显得眉眼柔和清秀,这和青年熟悉的那些泼辣放得开的美国女人都不一样,有种别样的婉约风情,让他看得有些心动。他安慰道: “没事,忘了他吧。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 晏初璇却是抬头看着他,眼里似乎凝结着水光道: “我这次来美国找他,就是想让他当着我的面说清楚。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了,那我就和他真的断绝关系,再也不想他。 可是,他连和我见一面都不肯。今天我来这家酒吧,也是因为我看到他的社交账号上分享了在这里的图片,才想着没准能偶然碰到他。 就算碰不到他,我也想知道他总是来这里,是不是背着我有别的女人了。” 望着她黑色的眼眸,青年笑了笑说: “小姐,不是我打击你,但一个男人会来这种地方,肯定不只是为了喝酒吧,一定有那方面的想法。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这么想着他,这里还有的是别的好男人,只要你敞开心扉体验一下,就会很快忘记他的。” 他这话的暗示意思已经很浓,可晏初璇却像是没听懂一样,反而道: “你说你常来这家酒吧,或许你碰到过他。” 青年顿了一下,有些不解她的意思,随即就看她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个东方男人的照片。 “你见过他吗?” 晏初璇低声道。 青年看着照片却是愣住。 看到他的表情,晏初璇有些急切,难道他真的见过何宁? “别说,这哥们我好像还真的见过。” 下一刻,青年迟疑着开口道。 在他眼里,亚洲男人的长相都差不多,但在这家酒吧里很少看到亚洲男人。而之前的某个夜晚,他在这里时刚好撞上过一个,还不小心把杯子里的酒洒在了对方的身上。 对方的脾气很好,他说了对不起之后就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般离开了。 看对方的模样和照片上很像,应该就是这个人吧。 “什么时候?他当时身边有别人?” 晏初璇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沉声问。 青年见她急切的样子,还以为她真是来捉奸的,耸了耸肩道,“我只是撞上了他,然后还把酒洒在他衣服上了,但他没和我计较。倒是没看到他身边有女人。” “他一个人?” 晏初璇皱了皱眉道。 青年笑着喝了一口酒,随即道,“应该吧,反正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人。但之后怎么样,谁知道呢。” 晏初璇不甘心地问: “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青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看晏初璇的态度,她问得这么仔细,就像是审讯一样。他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晏初璇却是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纸币,递到他手上。 “如果你有任何知道的事,请告诉我。” 她轻声道。 青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一沓美元,这得有好几百美元。 他这回还真是遇到富婆了。 虽然他也不缺钱,但钱这种玩意谁也不嫌多。他把钱揣进口袋里,然后说,“你说的那个人被我撞过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他之后就一直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应该是直接离开酒吧了。” 晏初璇垂下眼眸,线索还是到何宁离开酒吧的那一刻就断了。 不过现在听这个青年所说,何宁在酒吧里好像还真没和什么人起冲突,或是有什么瓜葛。 难道真是在何宁离开酒吧后,他才被盯上? 正在这时,有人站到青年身旁,青年抬起头看到对方,有些意外地吹了个口哨道,“杰伊,好巧啊,没想到我们会在同一家酒吧。” 他和钟影虽然不在同一个学院,但因为学生会互相认识,也算是有一些交情。 钟影和他打了招呼,目光却落在晏初璇身上,顿了顿道: “你刚才那张照片,能给我看一下吗?” 晏初璇有些诧异地愣住,然后立刻把照片递给这个混血帅哥。 “这个人我有印象。” 认真地确认之后,钟影看着晏初璇,眼眸微沉,“但你是他的谁,为什么要来找他?” 1613章 花样年华 闻言,晏初璇有些戒备地打量着这个眉眼俊美的混血青年。 如果对方也在这家酒吧见过何宁,那他会不会知道什么内情。而会知道内情的人,是不是就是害得何宁失踪的对象? 她的内心充满疑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我是他女朋友。” 坐在她旁边的白人青年也笑着对钟影说,“她应该真的是他的女朋友,这次来费城就是为了找他的。” 钟影顿住,看着晏初璇,就知道她的家世一定不凡。 普通人家的女孩不会有她这样淡雅含蓄的气质。 “你的男朋友是不和你联系,还是失踪了?” 下一刻,钟影缓缓开口问。 晏初璇一怔,然后看着他皱起眉头,“你知道什么?” 白人青年也愣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钟影微笑着坐下来说: “我不知道什么,只是看你提起他的表情,觉得他应该不只是单纯地不联系你而已。” 晏初璇内心惊疑不定,但面上只是淡淡道: “他确实是失踪了。” 这时候,既然被人猜出来,那她再不承认也没意思。既然这个人说对何宁有印象,那她不妨就对他坦诚。因为如果对方真是害何宁失踪的始作俑者,她什么都不说,他肯定也猜得到何宁的家人和好友肯定会报警。 “他是在伦敦留校的学者,来费城的一所学校进行学术交流,但到费城之后没多久,他就忽然失踪了,和他同来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晏初璇低声道: “最后在监控录像上看到他,就是在这家酒吧附近。所以我就猜测他一定是来过这里,才拿着照片来找他,如果这里的客人能提供什么信息,或许就有线索了。” 白人青年听明白了,看着她目光复杂道: “原来你之前说什么捉奸的事,都是骗我的。” 晏初璇对他尴尬地说了句抱歉,他很爽快地说,“没什么,你也是为了找你男朋友嘛。” 而钟影却只是若有所思。 晏初璇看着钟影,沉声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对他有印象吗,你也在酒吧里碰到他了?那你记得什么吗?” 听到她急促的语气,钟影看向她道: “我是对他有印象,但不是在酒吧里碰到过他。” 闻言,晏初璇先是怔住,然后内心涌上一股又是紧张又是狂喜的复杂感觉。 这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那你是在哪里见过他?” 她的心跳都变快了。 钟影看着她道,“我不能确定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不会把我知道的直接告诉你,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警局。” 闻言,晏初璇眸光一沉,没有犹豫就道: “好,那你现在就和我走。” 钟影站起身,看到她身旁的几个保镖后笑了笑说,“你们这么多人,我上你的车不好吧。” “那就开你的车。” 晏初璇瞪着他。 如果到了警局之后,她知道这个人是在耍她,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警局。 钟影走出接待室,看到等在外面的晏初璇后笑着说,“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警方了。” 晏初璇皱着眉看向和他一起走出的警探,那目光像是在询问什么。 警探对她道: “这位先生提供的线索对案情确实有帮助,但因为保密条款,我们不能向您透露相关信息。” 晏初璇听到确实有帮助,看向钟影的眼里多了一抹感激。 而对于警方不告诉她内情的处理,她也没什么好抱怨。她不是何宁的家人,更不是他的谁,她本来就没权利知道什么。 离开警局时,晏初璇对钟影道: “今天谢谢你了。” 钟影看着她却是若有所思,“你来费城就是为了找他吗?” 晏初璇点头,目光黯然地说: “我希望他能快点回来。” 钟影见到她伤心又充满希望的样子,心里一沉。 他对何宁有印象,是因为他黑进爱玛的手机时看到过何宁的照片。虽然那只是一张照片,他也没看到别的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事,但爱玛会收集这个男人的照片绝对不会只是凑巧。 而爱玛向来都对戴肯唯命是从,难道是戴肯指使她这么做的? 但他想不到何宁一个访问学者能和戴肯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就在他猜测着什么时,他的手机响起,看到是左愈打来的电话,他立刻对晏初璇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走到无人的角落,他接起电话,就听左愈道: “你现在方便说话吧?” 钟影低声答应,左愈就说,“我已经让人把你的目标控制起来了,目前还在和他谈判。他说如果想让他作证,那你要准备一百万比/特币汇入他的电子账户。” 冰岛。 空旷的房间里,少女躺在病床上,呼吸都变得艰难。护士见到她这副样子,再一次劝道,“你还是用呼吸器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少女却是不领情地说: “我还没那么脆弱。” 护士皱起眉头,不理解她的倔强,这样下去命都要没了,她还在耍性子。 “你的症状会越来越厉害,现在你必须离开冰岛,回到你熟悉的环境,只有那样你才能活下去你明白吗?”护士忍不住加重语气,“你的父母呢,让他们来接你。” 护士并不知道爱玛的家庭背景,只知道她家里应该很有钱,自己到这栋别墅里工作都是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还要上交手机。如果不是看在高薪的份上,她早就不干了。 而爱玛的父母从来都没露过一次面,这个少女也没有别的亲人出现,即使她的病情加重到这种程度,也只有她一个人躺在这里,旁边围着一群冷面保镖,就仿佛她是犯人一样。护士想不到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让女儿待在这种地方等死。 “父母?” 爱玛的嘴角上扬,她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涨/红着脸说,“我没有父母。” 护士一怔,以为她在说气话,柔声劝道: “我知道你气他们不管你,但现在这种情况,你就算是为了自己好也必须通知他们带你离开这里——” 爱玛打断她道: “我说了,我没有父母。” 护士皱紧眉头不说话了,又听爱玛十分艰难地说,“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情况,所以不要多管闲事。做你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闻言,护士有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愤怒。 可看到爱玛那无神悲伤的双眼,她又有些心软。 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这个女孩说出这种话呢? 而她当年上护理学院的时候,她毕业后选择了这个行业的时候,她想的都是要挽救病人的健康,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就这么死去,无人问津,她做不到。 明明只要换一个地方就能让病人活下去,为什么要让病人就这么等死? 护士深深地看了爱玛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爱玛望着对方的背影,以为这名护士终于不想管闲事了,脸上露出笑意,却是那么讽刺。 走廊上。 护士找到一名值班的保镖,对他道,“我不知道你的主人家里是什么情况,但她现在马上就要不行了,必须让她离开这里回到她适应的环境,那样她才能活命。你赶紧给她的家人打电话。” 保镖听了这话,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护士有些愤怒道: “难道在你眼里,你的雇主的性命就不值一提吗?” 1614章 南丁格尔誓言 被护士这般咄咄逼人地质问,保镖只是平静地说: “我的雇主不是她。” 闻言,护士愣怔,然后皱起眉头道,“就算直接发钱给你的人不是她,那也是她的家人吧。你的雇主聘请你们,难道不是让你们保护她的吗?她如果就这么死了,我就不信她的家人能放过你们。” 在这名护士眼里,能花大价钱雇佣保镖和医护人员来照顾病患的父母,肯定不会也真把女儿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所以她认定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 但保镖却是看着她,低声道: “如果我是你,就不要多管闲事。这里面的真实情况,你根本就不清楚。” 护士顿住,然后怒道: “到底是什么真实情况,能让她的家人连她的性命都不顾了?我不能理解!我是护士,我的任务是救人,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这里等死,这么做和间接谋/杀有什么区别?” 保镖也有些生气起来,瞪着她道: “我好心劝告你,你还来劲了。你也不过是拿钱办事,等任务结束后拿着钱离开就是了,人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护士因为他对人命的冷漠,而露出冷笑说: “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人,即使拿了钱我也不做有违道德的事,这是我的底线。既然你们这样,那我就不做这份工作了,这里我也不待了。” 说完她就气冲冲地要离开,却被保镖伸手拦住,“你已经签了保密合同,在合同上的日期到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除非你付的出高额的违约金。” 护士的脚步顿住,恨恨地看着他说,“可我留下来还能做什么?我只能看着她一天天咽气,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保镖淡然道: “那你就看着她咽气。” 护士还从没见过这么冷漠的人,她也不敢想象到底是雇主的什么态度给了他这样的底气,让他能完全不在乎那名少女的性命。她怔在原地,忽然想到这里的环境。 虽然这栋别墅的内部装潢很豪华,也有很多先进的医疗设备,但这么多保镖守在别墅的各个地方,她和医生进来必须上交手机,签保密协议对这里的一切保密,尤其不能在结束工作后和别人提到这名病人的等等条约—— 这好像不是一个富豪家庭为了保护他们的女儿,而像是有人要把这名少女囚禁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甚至是毛骨悚然。 难道让少女来到这里的人,也就是这些保镖的雇主,对方的真实意图就是要让少女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地方? 她浑身一颤,再看向保镖时目光已然变了。 保镖也不管她怎么想,反正在任务结束前她半步都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并不影响他们的工作,因此他还对她笑了笑道: “你明白就好。” 护士咬着嘴唇,没再说一个字就从他面前走开。 晚上。 走进爱玛所住的房间时,护士听到她比上午更加严重的咳嗽声,手里的动作一顿,但终究没再多管闲事,只是沉默着扶她坐起来,给她喂药。 爱玛把护士给的药片都吃了之后,看着对方道: “我很疼。” 护士顿了顿,又听爱玛说,“给我开更多的止疼药。” 闻言,护士的职业病又犯了,她忍不住说,“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吃止疼药会承受不住的,这样下去可能要不了多久——” 话说到这里,她突兀地停住。 爱玛却是看着护士勾起嘴角道,“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死对吧?” 护士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看爱玛那双越来越接近血色的眼睛。 影视剧里的吸血鬼都是这样的血色瞳孔,看上去很神秘很酷,可在现实中,这种颜色的眼睛只让人联想到不详,因为这只象征着不健康的身体状况,和病人比常人更快就凋零的脆弱生命。 只要一看爱玛的眼睛,护士就会感到愧疚。 虽然这栋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态度诡异,就连爱玛自己都表现出完全不在乎性命的样子,可她还是因为自己没能救她而感到惭愧。她不是医生,不用说希波克拉底誓言,可她在护理学院接受专业的医疗训练时,也说过属于护士的南丁格尔誓言,而她目前正在做的事,是和她的职业道德完全相悖的。 “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我又不是不敢听真相心存幻想的傻瓜。” 爱玛一个人仿佛在自言自语道,“不就是要死了吗,人总是要死的。” 护士闭了闭眼睛,忍了又忍还是说: “每个人的归途都是死亡,但你本来还有希望能多走一段人生路,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就止步呢?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那像我们这样的医护人员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对世人来说,生的希望是最重要的啊。” 爱玛见她的神情那么认真,嗤笑了一下道: “你是基/督徒?” 护士顿住片刻才回答,“我的父母都是基/督徒,我有家人是牧师,但我是无神论者。我只是觉得,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得到最大程度的尊重。” “所以你选择成为一名护士?” 爱玛觉得新奇,她以前还真没接触过这样的人。 “是的。” 护士对她认真地点头,像是一点没看出她脸上的讽刺之意。 爱玛沉默了许久,对护士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吗,我来这就是等死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爱玛就有些后悔了,她不应该对这个人说这么多。 可无论她表现得再强硬,当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感觉到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时,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类似恐惧的情绪。 她也想找一个人说话。 如果这时候能有她在乎的人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虽然她知道不可能,但她希望戴肯能来这里看她,如果他来了的话,她离开的时候一定不会哭的,她就再也不寂寞了。想到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不能再见她最敬爱的人一面,她很悲伤,这或许是唯一值得她悲伤的事。 因为除了戴肯赋予她的意义之外,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呢?所谓的自我,她根本就没有。她只有异样的身躯和残缺的灵魂,没有人爱她,也没有人愿意爱她。 “为什么?” 护士的手情不自禁地攥住床单,她听到自己用有些紧张的声音低声问,“你是自愿的吗?” “这很重要吗?” 爱玛看着护士的目光很平静。 闻言,护士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如果你不是自愿的,谁都不能强迫你去死,这是违法的。” 爱玛微微一笑,淡淡地反问: “现在还说这些有用吗?就算是违法的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违法的事还少吗?如果我现在说我不想死,你能帮我?” 她的语气平和,可展现出的攻击性却让护士怔住。半晌,她又偏过头道,“算了,你去拿止疼药吧。” 可让她意外的是,护士没有就这么离开。 “我可以帮你。” 护士低声说。 这回轮到爱玛怔住,她看着眼前东欧面孔的陌生女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 “虽然我也不能离开这栋屋子,但我可以想办法传递消息。我会让人报警。” 护士的声音轻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 爱玛皱眉道: “我刚才只是让你别多管闲事,不是真要你帮忙。我本来就是自愿来这里等死的,你别妨碍我。” 她比谁都了解戴肯的脾气,就因为她搞砸了白家的事,所以戴肯就把她流放到这个地方,之后再也不见她。如果这个护士敢破坏戴肯的计划,那戴肯肯定会让人把这护士处理掉。 护士只是看着爱玛,没有说话就起身离开了。 爱玛望着对方的背影,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她想要将人叫住,可这时站在门外的保镖已经伸头来看。 真麻烦,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和她非亲非故,用得着她来担忧她还能活几天吗?就连她的亲生父母,当年可都是把她当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遗弃了她。 就连她的养父都在她做错事后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她。 爱玛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她搂着自己的膝盖,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迷茫。 一个小时后。 护士走到别墅后门,拿着单子对负责送药的司机道,“这是明天需要的药品。” 司机接过单子也没多看就点头,正要上车时忽然有保镖走来。 “让我看看。” 保镖看了一眼护士,然后对司机道。 护士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一分难看,等保镖拿过单子看到上面的字后,看着护士问道: “为什么新加了两种药?这是医生开的医嘱?” 护士镇定地说: “病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而且她说身体吃不消,需要吃止疼药,但现在能给她吃的止疼药只要两种,所以才多加那两种。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就等明天医生来了去问他好了。” 保镖皱着眉,他也不懂药理学,但还是转身进了屋子。 护士看他真的去打电话,满手心的汗水。 她其实就是骗这个保镖的,她新写的那两行字根本就不是什么药名,而是冰岛语中救命请报警和这里的地址。她知道这里的保镖和司机都是外国人,只会说英语。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等司机把纸条交给药店的老板后,老板就会报警,到时候警方的人来了,她和病人都可以解脱。 但只要保镖一对医生描述,那就会露馅。 她也不敢寄希望于那名医生会给她打掩护,因为那医生显然和这群保镖是一伙的,每天都只是按部就班地给病人开药,也不管病人还能活多久,这也是他们放心他每天离开别墅的原因吧。 现在该怎么办? 护士紧张极了,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暴露后会被怎么对待。她环视四周,想要直接逃走。如果她现在逃走去报警,那名病重的少女会被转移吗? 就在她心念电转之际,忽然,屋内响起一声惊叫。 她愕然地回过头,就看到从三楼掉下的身体。 1615章 变故 护士捂着嘴,无比震惊。 这是有人跳楼了? 原本还在屋里拨电话的保镖匆匆跑出来,把通话挂断,看着倒在院子里的人。 那身体之下是一片血污。 这时护士也回过神,她不顾形象地快跑到那人摔落的地方,看到摔在地上的不是爱玛,而是之前和她有过争执的保镖时,微微松了口气。 她倒不是记恨这名冷漠的保镖,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救治的病人就这么仓促地选择了轻生,那也太让人难受了。她调整好心情,查看对方的伤势道: “除了摔伤之外,他的脑门上还有伤口。这种情况必须赶紧叫救护车。” 闻言,站着的保镖痛骂了一声,但仍然是站在原地不动,她叫道: “赶紧叫救护车啊!” 对方道,“这里不是有医疗设备吗,不能直接处理?” 护士真的生气了,她怒声说,“你以为什么样的外伤都可以随便处理的吗?他都伤成这样了必须要送医院进行急救,否则你们就是害死了他!” 闻言,赶来的几人互相对视思索着什么,这个人直接从高处摔下来,难保附近没别人看到,到时候如果是邻居和路人报警,那对他们更麻烦。 他们几个中的老大站出来,拨通了急救电话。 护士蹲在地上尽她所能给受伤的人包扎,做临时的止血处理。 片刻后,急救车赶来。 受伤的人被抬上车。护士看着忙碌的急救人员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上前想对急救人员说什么,老大却在这时开口道,“你是护士,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说完,他就站到护士身边。 护士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似有似无的威胁感,只能先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她想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警方的人肯定会赶来到屋子里问询的,到时候那名少女就能得救。 到了医院之后,护士跟着急救人员下车,在一片混乱中她没有注意到身边和她一起来的男子已经混入人群消失不见。她焦急地找到医院前台,借用医院的电话报警。 “就是这个地址,里面有一个得白化病的少女被绑架了!请你们查一查,是不是已经有警车在那里了,因为这个地方还出了从高处跌落的事故。如果警车还没到,那就请快点过去!” 她对接线员急切道。 十分钟后,警车赶到别墅。 但等警探带着特勤进去时却发现整栋别墅已经人去楼空,一个人都不剩。 “什么?人都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护士坐在当地警局里裹着毛毯,听到这个消息她无比惊愕。 他们的动作怎么可能那么快? “那名摔伤的人呢?他可以证明我说的话,真的有人被绑架了!” 她想到什么,赶忙道。 负责给她做笔录的警探摇了摇头,对她说,“那名伤员也莫名其妙地从医院消失了。医院的人员在看了监控录像后说,他是被同伴接走的,现在我们已经发出通告在找人。” 护士怔住,然后又道: “和我一起在那栋别墅里工作的还有一名医生,我知道他的名字。” 后半夜,警探回来对她道: “我让人去了这名医生的住处,他不在家,现在他的手机号码也打不通。” 护士瘫在椅子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现在算是明白,那些人在同意叫救护车的那一刻,就是想好了要转移。他们一定是有过相关经验的危险之徒,才能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顺利转移,还做得滴水不漏。 他们是早有准备。 所以,那名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说有人被绑架了,那请你描述一下她的相貌,还有那些控制她的人的相貌。” 无奈之下,警局也只能找来绘图师。 护士知道找到的人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但也配合着仔细描述,她还是希望那名少女最后能获救。 因为在她眼里,没有人该那么绝望地死去。 与此同时。 爱玛被绑在直升飞机的座位上,她冷眼看着身旁的人,不吭一声。视频通话被接通,一个保镖拿着手机走到她面前,摄像头照着她苍白的脸。 看到戴肯的那一刻,她原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可实际上,她却只感到麻木。 “为什么要推那个人?” 透过屏幕,戴肯直视着她的眼睛。 而爱玛却没看出他复杂的目光,因为她此刻的视力已经衰弱到一定程度,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轮廓。 “因为无聊。” 顿了顿,她冷淡地说。 这个回答让她旁边的几人都变了脸色,但戴肯却没有动怒,而是盯着她,缓缓道,“你不想继续待在那里?” 他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爱玛看着镜头里面目都变得模糊的人,笑了一下说,“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戴肯没有说话。 他真的以为爱玛会突然发疯般把一名保镖推下楼,是因为她想用这种方式引起当地警方的注意,想要离开那里。知道她想活下去,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他终于感到了一种迟来的愧意。 爱玛对他来说,终究和别的手下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她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 “你是怎么做到把人推下楼的?他毕竟比你强壮那么多,而你现在又是病人。” 沉默片刻,戴肯轻声问。 爱玛冷笑了一声,也不管那个倒霉鬼的同伴还在对她虎视眈眈,就完全不以为意般讲述起来。 她先是藏好了房间里的台灯,然后就说有事要让那个保镖进来,再找个借口骗他站到窗户前。然后,她就猛地敲了对方的脑袋一下,然后在对方被敲晕的那一刻,将人掀了下去。 护士听到的那一声尖叫也是她发出的,那是她在出手之前故意尖叫转移保镖的注意力,否则她也不会一击得手。 “你很聪明。” 戴肯听完她的复述,眸光深沉。 爱玛不说话了。 她没有告诉戴肯关于那名护士的事,谁也不会知道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全身而退。 其实,她提前算计好了。只要那个保镖从高处摔下,其他人因为担忧附近有人看到这一幕,而摔下的人又是他们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只能被迫叫救护车来。 叫救护车来,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迅速转移地点,这对他们来说不算是难事,因为这栋别墅就藏着通往别处的密道。 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那名护士,这时候他们反而不会杀她,因为杀了她就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如果并非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们也不愿意随便沙人,惹上人命官司毕竟不是好玩的事。 但如果不杀护士,又不能让她留在别墅。 所以他们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趁着去医院时,把那名护士甩掉。 这样一来,那名护士就安全了。 爱玛的眸光闪烁。 在她有限的生命中,那名护士是第一个无私帮助她的人,虽然对方是那么麻烦,那么无知愚蠢,可对方却不想让她死。就连她最敬爱的养父,都想让她死。 如果不这么做,那个满脑子只知道救人却不知道自保的家伙一定没有好下场,就凭她自作聪明的手段,真会逼得戴肯的人将她灭口的。 这也是爱玛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见爱玛只是沉默,戴肯对拿着手机的保镖道: “把手机给你们老大。” 保镖会意。 “戴肯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老大接过手机之后,轻声询问。 只要戴肯先生一声令下,他就可以让这个小表子尝尝什么是惹怒他们的滋味,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戴肯竟然没说让他们处理掉这麻烦的女人。 “既然那个地方已经暴露了,把她转移到奥尔堡来。” 戴肯垂着眼眸说。 老大愣了一下,看着被绑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爱玛,没想到戴肯先生还会留这么不听话的棋子一命。 “你们在路上该怎么做,我会让史密斯通知你们的。” 说完,戴肯停顿片刻又补充道,“爱玛是病人,你们照顾好她,别让她在路上受苦。你那个受伤的兄弟,我会给他补偿。” 随即视频通话就被掐断。 老大看着爱玛,顿了一下对她说,“你的运气不错,戴肯先生不准备追究你的过错。” 爱玛睁开眼睛用挑衅般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被她气得脸色难看,但因为有戴肯的叮嘱,现在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能把这口气往肚子里咽。 费城。 钟影看着坐在他面前正用笔记本电脑查着什么的私家侦探,顿了顿道: “还是一点都没有爱玛的消息吗?” 爱玛是很重要的证人,她知道很多关于戴肯的秘密,如果能找到她并让她开口,这对揭露戴肯的真面目有很大的作用。否则戴肯做过的很多事都是死无对证了。 侦探的手指快速敲着键盘,头也不抬道: “给我一点时间嘛,这小姑娘被藏得太严实了,我现在都怀疑戴肯是不是直接把她灭口了。” 闻言,钟影皱了皱眉头,还真不确定戴肯能不能下这狠手。 就算爱玛是戴肯从小养大的养女,但那个男人还真有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就在他沉思什么时,侦探忽然一拍桌子道: “有消息了!” 1616章 醒了 钟影身体朝前倾,正要问是什么消息,侦探就道,“有人在冰岛见过爱玛。” 说完他就把电脑屏幕对上钟影。 看到屏幕上那张人物绘图后,钟影确认这画的就是爱玛,和她本人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你能查到这张图的出处吗?” 他问道。 侦探嘿嘿一下说,“当然,我可是黑进了北欧警方内部的系同联网。” 说着,侦探又转过屏幕,在键盘上敲着什么,片刻后就说: “是一个护士报的警,她说图画上的这个女孩是被绑架了,她就是在那栋房子里负责照顾这女孩的人。但现在警方也没有别的线索,因为等他们去控制现场时就已经人去楼空,他们也查不到这些人的身份证件再被使用的信息。” 钟影淡淡道: “这是自然,戴肯的手下不会这么不小心。他们一定已经知道自己在冰岛暴露了,所以不会动用之前的身份证件,肯定会启用新的假身份。” 侦探摸索着下巴,嘴角勾起道,“但不论他们再怎么小心,既然他们是在冰岛的这座城市消失的,那就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他们总不可能什么交通工具都不用,直接转移到别的地方吧。” 钟影立刻就想到直升飞机,他和侦探说了之后,侦探说会帮他调查当地所有起飞的直升飞机。 医院。 经过上次真假护士的事件,戴茜日夜不离地守在自己儿子病床前,都变得神经质了,就怕还有人要杀他。虽然警方经过她的同意在病房内安装了全方位的摄像镜头,可以实时监控屋内的情景确定没有异样,可她还是不愿松懈。 此刻,她实在太困了不禁打起盹,却没看到戴子离的眼皮在动。 一分钟后,戴子离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迷茫地环视四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前他不还是在机场吗? 怎么忽然就被送到了这个地方? 这时,他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女人,不禁怔住,这不就是他母亲? 他想要说话,喉咙却发哑,半晌才伸手推了推戴茜。 戴茜猛地抬起头,还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却看到戴子离正看着她。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欣喜若狂道,“你醒了?!” 戴子离点头。 “我的宝贝儿子,妈妈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她猛地将人搂到怀里。 戴子离不禁怔住,在她耳边低声问,“妈,我怎么了?” 闻言,戴茜眼眶一红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这时,病房的门被从外推开。 戴茜转过头,看到走进的警长后,顿了顿说: “你动作还真是快。” 警长听出她尖酸的讽刺,却没有理睬,只是看着戴子离说,“戴先生,我是费城警局特别调查组的副组长,我有事要问你。” 说着,他对戴子离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戴子离意识到什么,有些慌张起来。 他忽然想到他在机场时遇到的那个怪人,他就是在和对方起了争执后就失去了意识,然后就再也没有记忆。如今他醒来就在医院,还有警方的人说要问话,难道是白家—— “戴女士,请您先出去吧。” 警长看向戴茜,淡淡道。 戴茜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说,“我儿子刚醒你们就问话,万一给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怎么办。他要是出了一点事,我一定要起诉你们。” 闻言,警长冷笑着说: “医生说过这几天他必然会醒,只要醒了就是脱离了危险期。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请医生给他检查过情况,再来问话。” 戴茜也没什么反驳的,只能答应。她看了一眼戴子离,目光中满是担忧。 而戴子离的心却是彻底乱了,他知道警方这个态度,肯定是查到了什么证据。 另一边。 左惟墨挂断通话后,看着白蓝雪道,“戴子离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蓝雪的眸子微微一凝。 “警方正在医院对他进行问话,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因为还在观察期,所以不能把他转移到警局。” 说着,左惟墨皱了皱眉道: “他母亲也在费城,她已经给戴子离找了律师,而且很不配合警方的工作,接下来的事会有一些难办。” 从长期的角度来看,因为他们能提供足够的证据,所以戴子离最后一定会被成功起诉,他做的事那是板上钉钉,就算找全世界最高明的律师也无法洗清他的嫌疑。 但现在他们要的不仅是戴子离最后被判刑,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也想撬开他的嘴,得到更多能证明戴肯和此事有关的证言。 “他应该清楚,之前要杀他的人就是戴肯。” 白蓝雪沉声道。 但随即她又想到什么,神情凝重道,“但那是他昏迷的时候,戴肯想直接将他灭口,现在他醒了,戴肯也会改变策略。如果戴肯派人和他的律师联系要跟他合作,他可能会答应。” 戴肯知道戴子离现在被层层保护起来,他没法再杀他灭口,可如果他出一大笔钱,或是开出什么戴子离无法拒绝的条件让对方闭嘴呢? “那戴子离就要做好准备被关一辈子监狱了。” 左惟墨顿了一下道。 如果戴子离承认自己是这场买凶沙人案的主谋,那他可能就会被判几十年的刑期,他真的甘心才二十岁就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吗?而如果把戴肯供出来那他还能做污点证人,几十年的自由对他来说不就是最不能拒绝的条件? “除非戴肯有办法给他脱罪,让他只是被轻判。” 沉默片刻,白蓝雪低声说。 虽然以现在他们已经掌握的证据来看,这几乎不可能,但也并不绝对,戴肯毕竟是老狐狸了,应该没这么容易就范。 丹麦奥尔堡。 史密斯匆匆走进阳台,对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道,“老爷,戴子离已经醒了。” 1617章 送花 听到这个消息,戴肯的眼里闪过精光。他顿了顿,才对史密斯说,“那家伙的母亲也到美国了吧,她肯定会给自己儿子请律师。你想办法联系上他的律师。” 史密斯应声而去。 费城的一家音乐厅。 温潇坐在第一排看着在台上演奏的白蓝雪,嘴角漾着一抹柔和又充满欣赏的笑意。 白蓝雪一袭深蓝色的礼服裙,披着长发全神贯注地拉琴,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而她的琴音就像她的人一样优美。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掌声,还有观众发出惊叹声。温潇更是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儿媳妇感到十分骄傲,如果不是音乐厅的礼仪问题,她就差站起来给白蓝雪鼓掌了。 演奏会结束后,温潇走进后台。 白蓝雪看到她来就笑着上前,挽着她的手,把她介绍给自己的乐队朋友。 这些青年演奏家都十分的友善,温潇和他们相谈甚欢。 就在这时,有工作人员捧着花进来,看着夹在花束里的卡片,对白蓝雪道: “白小姐,有人送花给你。” 闻言,白蓝雪走过去接过了这一捧花,嗅了嗅花朵的味道,微微皱起眉头。 她总觉得这花的味道怪怪的,好像不是完全的香味。 而且一般来说,乐迷给演奏家送花也都不会送这样的样式。她看着怀里各式各样的白色花朵,眉头皱得更紧。这时候温潇也走到她身旁,诧异道: “难道这里都流行送白花的吗?” 反正据她所知,在国内送变化给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除非是去参加葬礼。 闻言,白蓝雪顿住,因为怕温潇替自己担心,也没说哪里都没有这样的习俗,只是微笑着想要岔开话题,但温潇却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有些严肃道: “这张卡片上写着什么?” 说着,她就拿起了卡片。 上面只有一行用哥特体写的英文,大致的意思是祝你永远纯洁。 “真奇怪啊。” 温潇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什么别的意思,而且不是好意。她看向之前的工作人员,问道,“不好意思,你还记得送花的人长什么样吗?” 那名工作人员点头说: “是一个挺漂亮的金发女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说,“我见到她送的是白花,也问过她为什么要送白花,她说这是她和白小姐之间的一个小约定。看到花,白小姐就会明白了。” 温潇错愕地看向白蓝雪,却见白蓝雪神情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不认识这样的人,也没和谁有过这样的约定。” 闻言,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满脸愧疚地对白蓝雪说,“抱歉,我以为她真的是你的朋友,所以才收下了花,没想到这居然是恶作剧。” 一起演出的其他乐手也都围了过来,有人生气道: “只有参加葬礼才送白花,这个恶作剧真下作啊。” 白蓝雪沉默着没有说话,温潇攥住她的胳膊说,“我们去查监控录像吧,一定要知道送花的人是谁。” 温潇倒不是想追究对方的责任,她就是想弄清楚,对方送花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想到白蓝雪之前被针对的事,她就放心不下来。 万一这次不只是简单的恶作剧,而是恐吓呢?如果对方还有下一步动作呢? 调完监控录像之后,温潇把出现在录像上的金发女孩拍了下来,然后发给左愈,让他帮着调查这个人。 走出音乐厅,白蓝雪看着满脸担忧的温潇,低声说: “妈妈,我又让你担心了。” 温潇的脚步一顿,转过头就看到白蓝雪眼里真的有歉意,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像网上大家吐槽的那些婆媳之间的矛盾,她家是都没有的。她对白蓝雪这个准儿媳妇是千万个满意,完全把白蓝雪当亲闺女看。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满的,那就是白蓝雪太懂事了,有时候都让她心疼。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温潇皱起眉头,认真道,“妈妈为你担心是正常的,你不要因为这个就有负担,那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白蓝雪听了她的话心里暖洋洋的,她低下头道: “本来说好今天我带着您在费城好好转一转,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那也得怪那个送花的人。” 温潇搂着她道,“妈妈别的都不担心,就担心你在这里又受什么委屈。” 白蓝雪抬起头望到温潇眼里的柔情,那种被疼爱关心的感觉,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明朗。 两个小时后。 左愈给温潇发了那个女孩的资料。 “居然是和蓝雪同龄的大学生,而且家里还很富裕。” 温潇看到资料后,眉头紧皱。她想不到怎么会有小姑娘这么恶毒,做这样的恶作剧也不觉得害臊? 随即,她把资料拿给白蓝雪看。 “我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白蓝雪确定地说。 温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那就怪了,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做这样的事?难道只是在台下看你演出就不高兴,心里这么扭曲的吗?” 白蓝雪却想到什么,看着温潇欲言又止。 温潇察觉到这个细节,低声道,“蓝雪,你想到什么了,一定要告诉我。” 白蓝雪知道现在她不说也没用,也只会让温潇更担心罢了,只好道: “我在想这个女孩是不是认识爱玛。” 爱玛组办了一个名为queen的联谊会,有很多年轻的白人女孩都是这个联谊会的成员,她们本来都是有仇视亚洲血统倾向的人,在爱玛的煽动下变得更加偏激。 之前在左愈的帮助下,她和左惟墨逼着爱玛向被欺凌羞辱过的亚洲留学生道歉,听说这些联谊会的成员非常不满,她们甚至把爱玛都开除出去,还说爱玛是向劣等人投降的叛徒。 而她显然也成为了这些人的眼中钉。 “有可能。” 温潇的眼眸一沉。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女孩可能是有团伙的,她也很有可能不会只做这一件事。 下午,警局。 有着一头灿烂金发的女孩坐在接待室里,冷笑着说,“我给她送花这不违法吧?至于送什么颜色的花,随我心意。我又没在花里放什么有害的东西,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别小题大做了。” 看到她嚣张的模样,询问她的女警沉声道: “我们拿你送的那捧花去化验过了,检测出了有害的化学物质。你在花朵上喷了能危害人体的化学物质,这种行为是违法的,甚至可以构成故意伤害罪!” 闻言,金发女孩脸上的笑意终于变得不那么张扬,但她咬着嘴唇仍旧不服气道: “什么化学物质,我不知道。” 女警把化验报告放到她面前,盯着她道,“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应该明白你都做了什么。” 虽然这女孩喷在花上的化学物质在短时间内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但如果白蓝雪把花拿回家长时间放在屋子里,那就真有慢性中/毒的可能。 虽然还没造成伤害,但这件事的恶劣之处就在于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居然对和她同龄的另一个女孩有这么龌龊的心思,这让女警都感到心寒。 “就算你们真化验出了有害物质,那也不是我做的。” 金发女孩标致的脸上流露出甜美却恶毒的笑意,她淡淡道,“是那个亚洲女人把花拿给你们的吧,那你们怎么证明不是她在接过花之后自己往上面做的手脚?我还要告她陷害我呢。” 女警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停顿片刻才道: “你送的花是工作人员拿给白小姐的,在后台的房间里,所有参加演奏的乐手都闻到这捧花不寻常的臭味,他们都可以作证白小姐没有时间做手脚。” 闻言,金发女孩的眼睛转了转,又倔强道: “那也有可能是那个工作人员陷害我的,反正我没做。” 女警冷声说: “你还狡辩什么,当我们警方都是白/痴吗,花朵上只检查出了你的指纹,还有是你送了这捧花,这也是证据。你现在的嫌疑比谁都大,不是靠你矢口否认就能蒙混过关的。” 金发女孩沉下眸子,神情变得阴冷。 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说,“那你们就起诉我吧。就算是故意伤害罪,也必须是受害者受伤之后才算情节严重吧?现在那个姓白的表子什么事没有,起诉了也是你们白忙一场而已。” 女警听到她叫白蓝雪表子,皱了皱眉道: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做这样的事?白小姐说她根本就不认识你。” 闻言,金发女孩冷傲地扬着下巴说: “我就是看不惯她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女警见她态度恶劣,也不再继续问话,只是冷道,“这件事我会通知你的学校和父母。” 听到这句话,金发女孩眼睛眯起,却仍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医院。 戴子离心烦意乱,警方的逼问让他手足无措却只能惶惶不可终日,他现在被困在这里,连逃回香江都不可能。 更让他愤怒又害怕的是,通过警方的问话他才知道,戴肯根本就是骗了他。 戴肯说让他把定位器放在白可儿身上,只是想制造一场车祸但不会有多严重,然后把白蓝雪栽赃成罪魁祸首,以此挑拨离间白家人的关系,也能让他顺利地趁虚而入。 但他没想到的是,戴肯真正的意图根本不是这个,那个老东西就是想要白可儿的命,而他就成了对方利用的棋子。在机场要杀他的人,很显然也是戴肯派来的,对方这是想灭口了。 虽然他侥幸没死,但现在他和死了有什么两样,警方把他当成买凶沙人的主谋,虽然白可儿没有死,但货车司机的那条人命却是搭进去了,而戴肯却逍遥法外。这样下去,要去蹲监狱承担全部罪责的人就是他。 无论他怎么解释他以为自己的行为不会引起这样的后果,警方的人都不会信的。 “我知道你可能不是这起罪案的主谋,如果你愿意提供更多内情,你可以得到更好的条件。” 警长看着戴子离,充满暗示道。 戴子离明白对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可他却不敢现在就供出戴肯的名字。 因为,即使他心里恨透了戴肯,但一想到戴肯身后庞大的势力,他就担心自己说出内情会遭到残忍的报复。如果真的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只能负隅顽抗,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的嫌疑最大,如果我们查不到别的主谋就这么结案,那你就会作为主犯出现在被告席上。你想清楚了,是在监狱里待几十年变成老头子,这一生都废了,还是和我们警方合作。” 警长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完,起身走出病房。 戴子离攥紧了拳头,但如果他供出戴肯,可能明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审判开始的那一天。 等警长走远之后,戴茜快步走进来,看到坐在病床上双目无神面容憔悴的儿子,无比心疼地说: “那个混账又说什么了?宝贝,你放心,妈妈给你请了最好的律师,你一定会没事的。” 戴子离的嘴角神经质般上扬,嘲弄地说: “妈,你真以为我还逃得掉?” 戴茜听到他的话,心里都直打鼓,直到现在她都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说你和一起爆炸案有关,难道这是真的?”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说,“这不可能,我的宝贝儿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小离,你告诉妈妈,你是被陷害的对不对,不管别人怎么想,妈妈都相信你不是坏人。” 戴子离忽然感到非常的疲倦,恨不得干脆在机场就死了。 如果他没有醒来,现在也不用面对这些。 “小离,你说话啊!” 戴茜见他只是沉默,更加焦急地摇晃着他的胳膊,“你告诉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帮你做主!” 终于,戴子离忍不住爆发,一把推开她。 戴茜被推得猝不及防,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而戴子离却是对着她怒吼道,“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就帮不了我!” 1618章 屈辱 戴茜倒在地上,眼泪顺着眼眶流出。她没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百般疼爱的儿子,居然会对她发这么大的火。而更让她难过的是,他说她没法帮他。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不久前,她的儿子还是在美国名校就读的前途无量的高材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存在。 “你真的做了害人的事?” 半晌,戴茜目光无比复杂地看着他道。 戴子离的肩膀起伏着,过了好久才回答道,“我是被人骗了,被利用了。” 听到他的话,戴茜的一颗心更是沉到谷底。 他这么说就等于承认了他和爆炸案有关,她再怎么愚蠢也想得明白这一点。 而她甚至不敢细想,到底是怎样的欺骗才能让她的宝贝儿子涉及到这么恶劣的刑/事案件里。他说是被骗了,可别人是拿什么骗得他? “妈,你不是说给我请了律师吗,律师呢?” 在一片难耐的沉默声中,戴子离猛然想到什么,激动地望着戴茜道。 戴茜怔了一下,才在他不耐烦的催促下说: “你想见他,我现在就叫他过来。” 戴子离迫不及待地说,“我要立刻见他!” 半个小时后。 戴茜请的那名白人男性律师在经过警方搜身后走进病房,对戴子离风度翩翩地问了好之后,就坐下来道,“关于案情的基本信息,戴先生您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闻言,戴子离目光闪烁,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紧张的戴茜,顿了顿道: “妈,你先出去,我和律师说话。” 戴茜深深地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就离开病房。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律师看着戴子离,还没等他开口就笑了笑,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戴子离。 “看上面的内容。” 律师淡淡道。 看了屏幕上的字之后,戴子离的神情一变,猛地看向律师。 律师却是又拿出另一部手机给他发短信: “这里有人监控,有什么事我们都用书面的形式联系。” 戴子离咬牙,用之前律师递给他的手机回复道,“你怎么知道戴肯?” 律师看到信息后笑着回复: “因为他联系过我。” 看到这行字,戴子离得神情变得难以形容。 他现在恨透了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戴肯,但戴肯也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如果戴肯愿意帮他摆平这些事,那他或许还有—— 还有不输得那么惨的可能。 “他让你找我说什么?” 顿住片刻,他飞快地打字道。 律师将提前准备好的内容粘贴过来,发给他: “戴肯先生想和你合作,他说有办法让你的判刑减到最轻,只要你按照他说的做。” 戴子离得眼里闪过很多情绪,随即打字道: “可我怎么相信他,他之前甚至三番两次想杀我。我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也是拜他所赐。” “戴肯先生说,之前的事情他很抱歉,但现在他是唯一可以给你帮助的人。他让你放心,他不会再杀你,因为警方盯得太紧,他没有机会了,现在你是安全的。既然他杀不了你,那他想让你保持沉默,就只能和你做交易,现在是你向他提出交换条件的最好机会。” 看到律师发送过来的消息,戴子离得眼眸一沉,内心充满矛盾。 一方面他恨死了戴肯,巴不得这个坏到骨子里的老东西能被绳之以法,一想到自己要帮他保守秘密心里那叫一个扭曲。 但另一方面,他又畏惧戴肯的手段,如果他真选择和戴肯对着干,那以那老东西的心狠手辣,就算冒着风险也肯定会把他干掉的。 理智告诉他,他不如还是和戴肯达成交易。 警局。 “我可以走了吧。” 金发女孩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刚走进来的女警看着她道,“你父亲来了。” 闻言,女孩翻了个白眼。 走出审讯室,她看到站在走廊上等她的父亲,对方脸色阴沉难看,她反倒冷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激怒了她爸,对方沉声道: “你疯了是不是?我花钱送你去读大学,不是让你做这种事的!” 女孩侧过头,双手抱胸,“我不像你一样整天就只想着赚钱偷情,你也别管我。” 这句话把男人气得不轻,他指着她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回惹了怎样的麻烦,这件事会在你的档案上留下记录的,而且你的学校知道你做了什么之后,你弄不好都有被退学的风险。” 金发女孩切了一声说: “你就吹吧,我又不是沙人了,凭什么就把我退学?” 男人看她不懂事的模样,真是恨不得给她一耳光,他压下声音说: “你给送花的那个女孩,她什么身份家里是什么背景你不知道吗? 而且她还是亚洲人,现在都在反歧视,你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做这种事,要是被闹大了那事情会发酵到什么程度? 就在我来这里时,校长的秘书已经给我打了电话,学校现在就害怕这件事被报道影响太恶劣,会破坏他们的名声,你真有可能被开除你知道吗?!” 被他一顿咆哮,金发女孩咬着唇,才发现她之前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她原以为只要她没做什么,就算是真的羞辱了白蓝雪对方又能把她怎么样? 但没想到现在眼见着事情就要失控了。 “你必须给她道歉。” 顿了顿,她父亲对她耳提面命道,“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你也必须这么做。” 只要白蓝雪同意不追究这件事,那就好办了。 金发女孩眼里闪过屈辱。 她之所以会在冲动下给白蓝雪送花,就是因为之前爱玛的公开道歉让她觉得备受屈辱,觉得爱玛那么做是给她们整个联谊会的人都丢脸了。 但现在她却也要被逼着道歉。 难道就因为那个白蓝雪家里有点钱,所以就可以不一样了? 她无比气愤,而她父亲还在旁边念叨,“我这就跟她约个时间,见面了该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只要你把态度放软,我想她们不会得理不饶人的。” 想到见面之后她被迫道歉的场景,她就恼火至极。 这时,看着她们正要说什么的女警却被技术科的人员叫去,“和花一起送的卡片上检测出了隐形的字。” “隐形的字?” 女警愣了一下。 “是用隐形笔写的,经过高温才能看到这部分字体。” 技术员把摘抄下来的内容给她看。 看到那上面写的字后,女警的脸色变了,严肃道,“这是死亡威胁,属于很严重的书面恐吓。” 1619章 威胁 “你说那张卡片上还写有死亡威胁的内容?” 白蓝雪微微一怔,然后眉头深锁。 如果说只有那捧花的事,她还能把这看成一个充满恶意的恶作剧,那多了死亡威胁的内容,她就不能不往深处想了。 “上面写着祝你永远纯洁,然后是用隐形笔写的只要你死了,那你就永远纯洁了,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警方的人在电话里道,“我们已经重新给这起案子定性。” 警局。 得知自己的女儿居然还写了书面的死亡威胁后,男人再也忍不住,当着几个警/员的面给了女儿一耳光。 他的女儿被打得偏过头去,捂住被打得脸,抬头瞪着父亲,目光种充满仇恨。 她是用隐形笔写了那段话,但她并没真想杀了白蓝雪,她也没那个能力。但警方调查的时候却不会认为她是在开玩笑,只要她写了这段话,那就已经构成严重的恐吓罪。 “你真的疯了!现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你满意了吧?” 男人骂道。 有了死亡威胁的内容,即使他们道歉道得再诚恳,警方和白蓝雪都不可能不追究他们的责任。 另一边。 钟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繁华的夜景,不知想着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左先生。” 他接起通话后,低声道。 左愈缓缓道,“我的私人飞机降落在纽约的机场,我按照你给出的名单联系了警方中可信的人,他们已经把人押走了。” 闻言,钟影稍稍放心。 今晚就是二十年前那个结束他父亲性命的杀手启程到美国的日子,他想过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但好在一切都顺利。他做的布置终究是暂时瞒过了戴肯的眼目。 等到戴肯知道他做了什么之后,一定会暴跳如雷吧。对方甚至会对他动杀心。 但为了让二十年前的真相大白,他不会害怕。 总要有人站出来揭露戴肯的真面目,将对方的罪恶都公之于众,而他是他父母的孩子,他生来就应该是那个人。 如果他再退缩,那戴肯就能一辈子逍遥法外了。 “接下来的事我这边会继续跟进。”左愈顿了顿道,“还有,你要小心。” 他的话点到为止。 钟影显然听懂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以戴肯在这里的势力,发现那名杀/手被警方控制只是时间问题,而等戴肯回过味来,那他就会面临危险。 之前戴肯顾及他和自己的血脉关系,还打着让他做继承人主意不愿意动他,但在他做出这种事后,戴肯不会再容忍下去。而戴肯想要报复他,不仅会对他本人动手,还会牵扯到他的家人。 “我明白。” 他垂下眼眸,干脆道。 结束和左愈的通话之后,他又拨给自己的养父。 “杰伊,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妈妈非常担心你。”钟常的口吻有些暴躁。 闻言,钟影缓缓说: “爸,你帮我和我妈说,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们在沪城可以放心。” 早在几天前,他就拜托左愈出动私人飞机把他的父母送到沪城,因为戴肯就算是有通天本事,也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手伸到国内,那不是他的地盘。 “所以你是真的对戴肯出手了?” 虽然钟影没有直说,但钟常已经明白了什么,他沉声道。 这么多年过去,钟家人却都没忘记钟影的生父如何死在伦敦的街头。他们比谁都痛恨戴肯的所作所为,可他们又找不到证据也没有办法扳倒戴肯。 如果有谁能扳倒戴肯这个混账,钟常愿意出力,可当这个人是他从小养大的儿子的时候,他却只担心钟影的安全。 钟影顿了顿,只是说: “我有分寸。” 他的回答让钟常更加焦急,这时一个明媚的女声响起,“是杰伊吗?我要和他说话。” 听到养母珍妮弗的声音,钟影的心中更多了愧疚。 “杰伊,你答应过我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只要你做到这一点,不论发生什么妈妈都相信你,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但你一定要平安,妈妈只有这个要求,你明白吗?” 珍妮弗柔声说。 这时候,对方给他的温柔是最有力量的。 钟影轻轻笑了一下说,“妈,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说完,他又低声说了一句我爱你们,就挂断了通话。 他摁了手中遥控器上的某个键,电动窗帘就自己拉上。没了外面的光照进来,整个房间显得无比冷清。他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沉默地想着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以为是谁发来的信息,却看到是微信的提示,有人要加他好友。他皱眉点进去一看,就看到那条好友申请里简短地写着,“我是白可儿,之前谢谢你提醒我。” 是她? 想到白可儿清甜的笑脸,他的手指顿了顿,终究没有同意这条申请。 现在不是时候。 他告诉自己。 第二天,伦敦。 白可儿趴在床上,看到自己发出去的好友申请还没有被通过,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倒在床上有些郁闷道,“什么嘛,真是奇奇怪怪的男人,姐姐还说他对我有意思。真是的,就连姐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听到她嘴里的埋怨,正在她房间里清洗玻璃的女佣回过头道: “小姐,你有喜欢的男生了?” 闻言,白可儿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摸了摸鼻子道: “也不算吧,就是有一个人他帮过我,我想感谢他一下,结果他连我的微信都不愿意加。” 女佣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说: “或许他是害羞呢?我们小姐长得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呢。” 白可儿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他长得很帅啊,身边肯定不缺漂亮姑娘吧,这世界上比我长得漂亮的也有的是。这都一晚上没同意,肯定是不想加我咯。” 女佣却是说: “没准他是有什么事所以才没加你?” 白可儿嗤笑了一下道,“得了吧,他能有什么事。哎,不管了不管了,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丹麦,奥尔堡。 几辆吉普驶在山路上,半晌后就来到位于半山腰上的豪宅前。 车门打开,爱玛被保镖半扶半拽地带下了车,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别墅,顿了顿道: “他走到哪里都这么会享受。” 站在别墅前的史密斯缓缓上前,对她道,“爱玛小姐,好久不见。” 爱玛看向对方脸上温和绅士的笑容,却是记起那天她去费城郊区的庄园想要见戴肯一面,却被他无情地拦在门外时的情景。 这个男人和她的养父一样冷漠无情。 她做不到恨戴肯,但她恨他。 1620章 孤独的只有她 “爱玛小姐,老爷就在餐厅等你。” 史密斯看到了爱玛眼中的恨意,可他却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说道。爱玛被搀扶着走进别墅。 这里和戴肯在费城庄园不同,是典型的现代风别墅,但即使用着时代最前沿的设计,爱玛在这里也能嗅出一股腐朽般的味道。她想,这大概是在这里的人,生命都要走到尽头的缘故。 餐厅里,多边形的餐桌占据着空间和她的视线。 坐在餐桌前的老者朝她看过来,顿了顿道,“爱玛,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爱玛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在冰岛时,她身边的人给戴肯打过电话,说她的身体不适应那边的气候还有空气,如果再待下去身体会衰竭得更厉害,可戴肯却没有下令将她转移。 直到她推下那名保镖之后,因为那处地方暴露,她才被带到这里来。 而丹麦和冰岛一样都是北欧国家,她在这里和在冰岛等死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戴肯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他仍然不愿意让她回费城,为此他可以不顾她的生命。 想明白这一点,她对戴肯却仍然难以产生怨恨。 只是,她也没法像之前一样敬爱他如神明了,而看他的样子,显然也在乎她心里怎么想吧。 “别怪我绝情。” 这时,戴肯缓缓道,“如果是你坐在我这样的位置,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闻言,爱玛终于抬起头看着他,那双血色的眼睛里不再是对他的全然的信任,有了别的东西。 “可我不是你。” 她呢喃道。 永远都不会是。 她又想到在费城时,钟影对她说过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她说如果她离开了戴肯他会多么孤独,可是真正孤独的始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啊。 “吃饭吧。” 戴肯浑浊又深沉的眼眸注视着爱玛,低声道。 坐到餐桌前,爱玛无声地用餐,但其实她现在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在冰岛时护士已经在给她打流食,对她来说连咀嚼食物,再把食物咽下都是这么艰难,可戴肯却她动作的勉强视若无睹。 这些精致的食物,却让她尝不到滋味,就像是吃石头。 而戴肯也早早地放下了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之后,看着她说,“现在的一切对我非常不利。” 爱玛垂着眼眸,问道: “杰伊还是不愿意当您的继承人?” 戴肯笑了一下,口吻变得冷厉,“他不仅不愿意当我的继承人,还义无反顾地做了我的敌人。我之前太过纵容他了,却没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他以为那个青年顶多是一头有些脾气的绵羊,却没想到钟影和他的生父和生母都不一样,居然还是一个阴谋家。钟影一边和他虚与委蛇,一边却在暗中图谋扳倒他,让他都大吃一惊。 “二十年前,我找沙手在伦敦的大街上结果了他生父的性命,现在他要报复我。而他也真有点本事,居然找到了那名隐居多年的沙手,并且把人带回了美国。现在司/法机构已经介入。就算我在美国再有人脉,也总有我买通不了的人。” 说到这里,戴肯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愤怒,他冷笑着道: “他联合了和我作对的势力,想用这一招让我玩完,想让他的外祖父一败涂地。他还和左愈合作,就是他们在寻找你,所以我才不能让你回到费城。” 闻言,爱玛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她对钟影和那些亚洲人没有什么恨意了,内心变得空荡荡的。因为她知道,真正让她回不了国的人是戴肯。 “原来杰伊的生父是你杀的。” 顿了顿,她却用复杂的表情道,“我还对杰伊说过,如果他愿意做你的继承人,那我们会帮他查清当年的真相。我当时真以为,这和你没关系。” 戴肯嗤笑道: “怎么可能没关系?那个东方男人骗走了我的女儿,糟蹋了她,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往火坑里跳。” 爱玛听了他的话,却是凄然地笑了起来。 爱丽丝是他真正的女儿,所以他不会让她往火坑里跳。也从来不舍得爱丽丝去做那些事。而她却只是他从小培养的一枚棋子,他可以毫不疼惜地把她扔进火坑,就好像那里才是她的归属。 他从来都没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你笑什么?” 戴肯看到爱玛脸上的笑容,心里莫名地不舒服,冷冷地问。爱玛却只是把餐刀扔到桌上,淡淡道,“谢谢你没下令让那些人在路上处理掉我,谢谢你让我在这里体面地死去。”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 戴肯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刺了一下,却麻木地感觉不到疼。 他知道,他已经提前失去她了。 美国,费城,一天后。 警方的人在询问了医生之后,决定押戴子离出院。戴茜神情慌张地追上来对警长道: “你们没权利直接把人带走,他还需要住院!” 警长拿出对戴子离得逮捕令给她看,然后淡淡道,“医生说他已经度过了观察期,达到了出院的条件,我们做的一切都符合规定,请你不要妨碍。” 戴茜脸色苍白,她看着身形都变得单薄的儿子,无比关心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道,“妈妈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 戴子离看着她,心里不是没有内疚,可这些内疚很快就被他对前途的茫然和畏惧给盖过了。 他甚至有些恨她,觉得她不够有本事,如果她能成为被戴老爷子偏爱的那一个,他又何至于过得这么辛苦,还要靠自己去弄钱。如果她能让他继承戴家的产业,那他就不用费心费力地去和白可儿接触,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只有一身腥。 而现在,她也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说些什么妈妈爱你这样毫无用处的话。她还不如戴肯有用,哪怕戴肯想让他死。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和戴肯合作的决心。 在他的沉默中,戴茜察觉到他眼里的埋怨和恨意,像受到惊吓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警长看到他们母子之间的暗潮汹涌,顿了顿后对戴子离说,“走吧。” 戴子离没有说话,就跟着警方的人走了。 只有戴茜独自一人留在原地,在片刻的愣怔后她脱力地双膝跪地,捂着脸哭了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有人站到她身旁,弯下腰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茫然地接过擦了擦眼泪,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就看到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白蓝雪对她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戴茜没有回应,只是望着她说,“你是谁?” 白蓝雪坦然地收回手,如实道,“我叫白蓝雪,知道关于爆炸案的内情。” 闻言,戴茜的脸色变了。 自从她知道戴子离被牵扯进爆炸案,而且还有犯罪事实之后,不论她再怎么询问对方,都只能得到一句不耐烦的你别管,而警方给她的回复这涉及到案情机密,不能跟她说细节。 所以她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从当地前几天的新闻上看到两辆车相撞,然后货车爆炸的片段。 她毕竟也是出生在豪门,知道像这样蹊跷的事情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的谋/杀。她内心惶恐极了,不知道自己儿子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现在有人说是知情者,她当然想要一探究竟。 而且白蓝雪这个名字—— 她看着白蓝雪,缓缓站起身道,“你是白家的那位大小姐?” 白蓝雪点头,对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请你去外面喝一杯咖啡吧。” 戴茜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反正戴子离被送去了警局,她现在也没地方可去。 医院外的咖啡馆里。 白蓝雪见戴茜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也没问她要喝什么,就对服务员说点两杯这里销量最好的招牌。等服务员离开,她对戴茜道,“你儿子有提起过我妹妹吗?” 听到她的话,戴茜怔住,然后皱眉说: “你妹妹?” 白蓝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应该没在撒谎,便解释道,“在这起爆炸案之前,戴先生在和我妹妹见面,他们应该是正在相亲的关系。” 闻言,戴茜又是一怔,还有这种事? 能和白家的二小姐相亲,这本来是好事,可看白蓝雪的态度,她忽然明白这可能就是爆炸案的内情。 难道爆炸案还和白家有关系?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沉。 “我不知道这件事,他没和我说过。”戴茜看着白蓝雪,眉头紧皱,双手攥在一起。 白蓝雪微微顿住后说: “事发当天,本来该是我妹妹坐在那辆被炸毁的车上。” 戴茜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些激动起来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蓝雪平静道: “就是说,那些人原本想炸死的目标是我妹妹,但因为我妹妹没在车上,他们失算了。” “你说那些人,指的都有谁?” 戴茜已经完全坐不住,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就差对着白蓝雪吼道。 白蓝雪淡然地说: “包括你儿子。” 闻言,戴茜浑身一僵,然后她愤怒地站起来道,“你说谎!我儿子根本不是那种人!而且炸死你妹妹,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和你妹妹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白蓝雪看了一眼旁边其他顾客皱起眉头的样子,对戴茜说: “戴女士,请你小声一些,这里是公共场所。也请你把我的话听完,这对你儿子的案子很有用。” 戴茜瞪大双眼,胸膛剧烈起伏了很久,还是坐下来,冷眼看着白蓝雪。 “你说我儿子想要你妹妹死,这是拿我寻开心?” 她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你要坚持这么说,那你告诉我,我儿子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白蓝雪看着她,仍然是不动声色: “我这么说不是出于揣测,而是有证据。事发当天,你儿子在我妹妹的司机身上放了定位器,而那名故意肇事的货车司机就是根据定位器传到他手机上的信号,开车撞了过来。我说的这个证据,警方已经掌握,到时候庭审场上都会公布。” 听到这里,戴茜的嘴唇都开始哆嗦。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剧情。 要是白蓝雪真能说出什么动机,她还可以反驳说对方没有证据,但现在白蓝雪把证据都说出来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警方那么笃定就是要逮捕她儿子,这是证据确凿啊。 如果这起案子找不到别的主谋,那她儿子绝对会被当成主犯定罪。 “可是,可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戴茜慌张道,“你不是说在事发之前,他和你妹妹是在相亲吗?那他为什么想让你妹妹死啊,他是希望她好好活着才符合常理。你们白家又和我们戴家没仇,不可能——” 说着,她想到在病房时戴子离曾崩溃地大喊,说他是被骗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握住白蓝雪的手说,“我知道了,我儿子一定是被别人利用了才会把那个什么定位器放在司机身上。一定是这样没错,他肯定不是想害死你妹妹,这绝对是误会。” 白蓝雪皱起眉头,倒也没甩开她的手,只是没什么表情地说: “可他再把定位器放到司机身上时,很清楚那东西有什么作用,这怎么会是误会?” 戴茜也想不到解释的可能,她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儿子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一点都不懂的,他肯定是误会了这个东西的功能。” 白蓝雪看了她半晌,然后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播放了一段录音。 不一会儿手机上就传出戴子离的声音,当戴茜听到他说白可儿没来,所以我把定位器放在了那名司机身上时,她的脸都白了。 “警方的人那里也有这段录音,这也是证据之一。” 白蓝雪轻声道,“是他亲口说了定位器这三个字,说明他完全知情,不存在误会的可能。” 戴茜看着白蓝雪年轻美丽的容颜,这一刻甚至无比恨她。 “你怎么会有这段录音?你在我儿子家里放了窃听器监听他?” 她放开白蓝雪的手,充满恨意地说。 白蓝雪淡淡道: “我知道你恨我给警方提供了你儿子犯法的证据,可现在你只是恨我有用吗?你就不关心,为什么你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 闻言,戴茜的脸上现出一抹茫然。 停顿片刻,白蓝雪继续道,“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戴子离为什么想要我妹妹的命。就像你说的,他本来不具备动机,除非是有人指使他。如果真有那样一个人躲在他背后,你就不想把这个人揪出来吗?” 戴茜的目光闪烁,她想到戴子离说被骗了的话,望着白蓝雪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戴子离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走这一步,可我不相信他是这个案子的主犯。但警方和法官都只凭证据定罪,现在只有证据表明戴子离的嫌疑最大,如果没有证据表明还有其他人参与,那他就会被当成主犯。” 白蓝雪的每一个字都说到戴茜的痛处上,她沉声道: “您应该很清楚,如果您儿子被当成主犯,那后果会是什么吧?真正的主犯逍遥法外却让你儿子顶罪,你却只顾着恨我,这不是明智的做法。” 1621章 合作 戴茜沉默了很久,随即看着白蓝雪,平复了情绪道: “你来和我说这些,是因为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对吧。那就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不想让我的儿子替别人顶罪,我一定会配合你的。” 为了找出那名主犯,她愿意和白蓝雪合作。 白蓝雪看着她,顿了顿道: “你给戴子离请了律师吧。” 闻言,戴茜点头,“是费城刑事领域中最厉害的律师,参与过当地的很多大案子。” 白蓝雪在来之前做过功课,所以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那就一定是那个威廉。 对方的背景也很深,传闻说他在警方内部有点人脉,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人和戴肯他们那一伙富翁的交情很好。 现在白蓝雪几乎可以断定,对方一定会帮着戴肯给戴子离做工作,现在没准两方已经达成什么协议了。 戴肯绝对是许诺戴子离,说只要他不供出自己的名字,就买通费城警方内部的人,让他被轻判,还给他很大一笔钱之类的。 想到这里,白蓝雪垂下眸子,而戴茜不知所以,有些焦急地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蓝雪抬起眼看着她,缓缓道: “你知道一个名叫戴肯的人吗?” 另一边。 钟影待在安全房里,足不出户。他知道戴肯现在一定在派人疯狂地寻找他,而如果被找到,等待他的就不像是之前那样被带去和戴肯谈判,或许就是一颗决绝的子弹了。 打开笔记本电脑,他看到私家侦探传来的邮件,打开一看后目光顿住。 这封邮件上说已经查到了爱玛的去向。 “丹麦,奥尔堡——” 他解开邮件上加密的地址,然后把地址发给了谁。 等他做完这件事,他的手机忽然传出警报声。 他住的是一梯一户的公寓,这一层只有他一个住家,而他在走廊上安装了监控安全设备,只要检测到有人来到这一层就会响起警报,因为来的人肯定是来找他的。 他的目光变得冷厉,这时候会上门的肯定不是外卖员,而且他为了防止藏身之地泄露,都是自给自足,根本就没叫过外卖。 看来他还是小看戴肯了,对方这么快就找到他了吗? 他没有犹豫就起身走到走廊尽头最里面的房间,然后打开隐藏在书柜后的暗格,在操作面板上摁了一个键,原本是地板的地方竟然轻轻挪开,露出一个通道。 这通道的出口直接通往楼下一层,这两层是秘密打通的。 弯下腰走进通道,等他的整个人没入通道之后,他在手机上输入了什么。地板又恢复原样,暗格也嵌进墙壁,屋子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与此同时,这户公寓的大门被人用暴/力破开。 站在门外的是好几个壮汉,他们显然经受过特别训练,警觉地进入玄关后,一直用手枪对准前方。 “你们先进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领头的人做手势道。 片刻后。 “大哥,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人。我们把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了。” 听到手下的汇报,大哥皱起眉头,“这不可能啊,那小子肯定就躲在这里,情报不可能有误。” 忽然他想到什么,环视四周后用唇语对其他几人道: “他就藏身在房间里,肯定是有什么密室。” 就在他们交流之时,他们身后原本已经被破开的大门前,忽然又快速降下新的一道门。 大哥听到声音敏锐地回头,看到新出现门,赶紧走过去拽着门把手,却发现根本就打不开。他知道他们这是被暗算,被锁在这里面了,而这户公寓里显然藏满机关。 这么说,那小子能看到他们在这里面。 他咬牙切齿,这时一个手下走过来,不怎么在乎道,“大哥,就算多出一道门又怎么样,我们用来时的方式把这道门破开就是了,让那小子多废一些维修的钱。” 闻言,大哥却是骂道: “你没看到这道门的材质跟之前的不一样吗?用暴/力破开会有风险!” 手下愣住,然后不敢置信地说: “那我们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大哥咬着牙关不说话,显然是急速想着对策。 他带着人来之前,只是接到命令说让他干掉这房间里的人。他原以为就是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这差事简单的很,却没想到这里的安保级别这么高,简直堪比银行金库。 而那小子还躲在暗处监视着他们,把他们困在这里只是第一步而已,对方肯定会报警。 要是被警方抓到他们就完了。 现在门出不去,如果是走窗户离开,这可是八十多层楼,根本就不可能。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拨通了雇主的号码。 “事情办成了?” 沉稳的男声响起。 如果钟影听到,就能听出这是史密斯的声音。 “我们遇到了问题。” 大哥想到他之前夸下的海口,留着冷汗道,“这栋房子里设了机关,我们被困住了,那臭小子摆了我们一道。” 闻言,史密斯的脸色阴沉。 他原以为既然已经得到了钟影藏身之处的地址,那找这些专业的雇/佣兵去杀钟影绝对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把事情搞砸了。 或者说,是钟影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你们被困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沉声道。 大哥环视四周,有些焦急地说,“现在我们根本出不去,那扇大门是用特殊材质做的,根本就破不开!” 史密斯低声骂了一句,随即道: “那你们只能等着警车到了。” 闻言,大哥咬牙道: “要是警方把我们抓住,那我们该怎么说?” 史密斯顿了一下,低声说,“我会给你们交保释金,你知道该怎么说,随便你是找个什么借口伪装成入室抢劫犯就好,警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能相信你们的说辞。但如果你泄露任何和任务有关的秘密,那对不起,你和你的同伴都会有生命危险。” 1622章 藏身之地 左愈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并不感到意外。 “看来你遇到了麻烦。” 他侧身让钟影进来。 钟影苦笑道,“我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 左愈让女佣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坐下来说,“你一定要在费城待到审判开始的时候?” 钟影明白左愈的意思。 早在他告诉左愈他的计划之后,左愈就说过让他先回沪城,因为他留在费城会面临很大的危险。 “我一定要留下来。” 他顿了顿,看着左愈平静地说。 左愈注视着他半晌,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随即道,“你可以住在我这里,我想戴肯的胆子还没大到派人来我这里动手。” “谢谢。” 钟影沉下眼眸,低声说。 左愈帮了他这么多,不是他说一句谢谢就能抵消的,但现在他也只能说谢谢。 而左愈自然也不在乎这些,既然都决定帮助钟影,他并不在意能获得什么回报,反正他和戴肯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只要真能让戴肯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对了,”左愈又忽然想起什么,看着钟影道,“你之前是不是遇到了一个东方女人?她问你一个名叫何宁的男人的事。” 钟影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 “是有这么回事。” 说着,他迟疑着问道,“这个人和左先生有关系?” 左愈沉吟着说: “还真这么巧啊。有关系倒也算不上,就是那个找他的女子拜托了我帮忙,她的家族在我们国内是正界的名门。” 钟影怔住,“那么,她要找的人也是——” 如果这个失踪的男人也有正界背景,那事情就变得更加蹊跷了,难道又是戴肯和与他有关的右/翼势力一起设计的什么阴谋? 左愈知道钟影想说什么,摇了摇头道: “那个叫何宁的男人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并没有这方面的背景,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钟影皱眉,低声道,“那会不会是因为他和那位小姐的关系——” 左愈看着他微微一笑说: “我不知道晏小姐是怎么和你说的,但实际上她和何宁只是曾经的恋人,而且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如果真有人冲着这层关系想做什么,不会选择在几年后的现在动手。” 钟影了然。 他想到晏初璇迫切地想要找到何宁的样子,以及她那么关心对方的模样,顿了顿说,“看来晏小姐对她的前男友还有感情。” “是这样没错,不然她也不会大老远跑来费城了。” 左愈淡然地抿了一口茶。 晏初璇确实是痴情,像她那样的出身和背景却这么念旧的人是极少数。 “您提起这件事,是想问我都知道什么吧。” 钟影看着左愈,坦诚道,“其实我是在侵入爱玛的手机后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但也只有这一张照片而已。我也没在她的手机上再找到什么相关的资料。” “又是这个爱玛。” 左愈沉着眼眸,目光中有一抹凌厉。 他没想到,何宁失踪的事居然也和戴肯的势力扯上了关系。他原以为这会是一起意外的失踪案,现在看也不简单。 “说到这个,我已经找到爱玛的藏身之地。” 钟影又对左愈说,“她就躲在丹麦奥尔堡郊区的一处别墅里。我已经把她躲藏的地址发给警方的人了,等找到她之后,可以向警方申请,询问她还知道什么关于何宁的事,这样很可能就会有线索。” 闻言,左愈点了点头,沉声道: “但愿如此吧。” 丹麦。 已经是深夜,爱玛躺在床上,却是毫无困意。她现在浑身疼得厉害,哪怕已经吃了快要半瓶止疼药,可那让她难以忍受的疼痛还是在她体内叫嚣着。 她望着天花板,很想不管不顾地尖叫。 就这么死了算了。 都说生命是最珍贵的,可她来这世上一遭,回头看去,过往的人生中却只是满目狼藉。 没有人爱她,而她唯一深爱的“父亲”,却只是在利用她。 她忽然想到钟影,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毫无理由地喜欢上他了。虽然他身上有一半东方人的血,可她还是无可救药地被他吸引。在她眼里,他一点都不像是混血的杂种,他美好至极,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想要靠近他,虽然他对她从来都只有冷漠和厌恶这两种情绪。他对她最温柔的时候,就是劝她离开戴肯的时候。 所以,他也只是想利用她,把她当成对付戴肯的工具吧? 她恨他。 这个时候,她只有强烈地恨一个人,才感觉到自己还在活着。翻过身,她正在脑海里勾勒着他的相貌,忽然,门外响起不寻常的动静。她皱起眉头,听着那杂乱的脚步声。 戴肯带到这里的佣人和保镖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如果是平时他们不可能这么乱跑,那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们慌乱起来。 她跳下床,没走几步就虚弱地喘息,从床到门口的几米距离她就走得气喘吁吁。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房门上了锁,她趴在门缝往外张望,大声询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原本守在她门外的保镖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爱玛沉下眼眸,她越发确定一定是有人入侵了这栋别墅。 那戴肯呢?他会不会有危险?他是否已经逃走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门外忽然响起声音,“这里面应该有人,刚才那两个保镖就是守着这里吧。” 这是陌生的声音,爱玛顿住,往后退。 下一刻,房门被从外强力破开。 有人拿枪对着她的脑袋。 她冷冷地看着入侵者,没有举起双手。 对方穿着防弹背心,显然是警方派出的特勤。 “她就是爱玛!” 持枪的特勤对同伴道。 爱玛没有吭声,只是看着他们。 “爱玛小姐,你被捕了。”另一个特勤对她道,“请你举起双手,和我们走一趟。” 1623章 死不悔改 爱玛看着他们,慢吞吞地举起双手,就在对方要上前制住她时,她却是动了一下,又把手放下了。特勤皱起眉头,握着枪的手紧了紧道: “你想做什么?” 闻言,爱玛却是毫不在乎地冷笑道,“我也就烂命一条,你们想开枪打死我就打死我吧,但我不会乖乖和你们走。” 特勤沉声道: “这栋别墅的保镖都被我们制服了,你现在没有退路。这时候和我们对抗,是很不明智的。如果你要违抗逮捕令,我们甚至可以对你开枪。” 就在他话音落下时,他的同伴已经上前将爱玛制服。 她的态度再怎么强硬,可在身体素质上却比起对方差了太远,无论她怎样拼命挣扎,对方也都死死扭住她的身体,呵斥道,“不要乱动!” 说着,她被人拉了起来,双手都拷在了背后。 “走!” 她身后的人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逼迫她走出房间。 别墅外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警用的直升飞机,爱玛一路走来没看到戴肯和史密斯的身影。 她却是放心下来,他们应该都逃脱了吧。 这次警方的人能直接上门,那就说明戴肯弄不好也被警方通缉了,这些人或许不是只冲着她来的,她应该只是他们逮捕戴肯时要捎带的附加品。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替戴肯担心。 虽然戴肯是丢下她,自己带着人跑了。 就在爱玛快要被押上直升飞机时,忽然有一粒子弹从暗中射向她的后背,速度快到连她身边的特勤都没时间反应。等他们听到破空声回过头查看情况时,爱玛已经发出一声痛呼。 她的胸前流出鲜血。 “不好,她中弹了,快把她送去医院!” 在一片恍惚之际,爱玛听到身边有人大叫。随即她被人抱起来,塞上了飞机。 原来中弹是这样的感觉。 其实这种疼痛比起她平时要忍受的,也不算那么强烈,可是,她却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都在流失。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思绪陷入黑暗。 一天后。 奥尔堡市立医院的重症病房里,爱玛缓缓睁开眼睛。她的脸色灰白,看着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她恢复了意识,但观察着她情况的医生却是对身旁的警方人员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只是回光返照,她的时间不多了。” 闻言,从美国赶来的那名探长眉头紧皱,他知道想从爱玛嘴里得到证词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在那栋别墅时,本来爱玛都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可却有狙击手在暗处忽然放出了冷枪。虽然他们的特勤反应也算敏捷,很快就将爱玛保护起来,可现在还是无力回天。 刚把爱玛送来医院急救的时候,因为长期的疾病导致,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远远弱于常人,就算这一枪距离她的要害有些许误差,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我可以进去问话吗?” 探长顿了顿,询问医生道。 医生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按理说这时候病人的身体情况时不宜接受问话的,但你这会儿不问以后也没时间了。” 闻言,探长点头走进病房。 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爱玛轻轻地皱眉。她的身体虚弱至极,她的眼皮是如此沉重,好像不一会儿就要永远闭上,再也睁不开。 会是这样吗? 这就是她人生的最后时刻了? “爱玛小姐,我是费城警局的约翰探长。” 探长给她看了证件,然后收起道,“你知道是谁在别墅对你开枪吗?” 爱玛只是无声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现在的一切证据都指向那栋别墅的其他住客,你应该知道是谁对他们下令这么做。” 探长对上她那双血红的眼睛,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出于职业的素质,他还是专注地和她对视而不是移开视线,“你就不想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吗?我们需要你提供的线索。” 爱玛这才哑着嗓子道: “我就要死了。” 不管怎样,她就要死了。所以那些人是不是被绳之以法,对她来说还有什么重要? 不知为什么,探长觉得她那双眼睛在无声地叙说这个意思。 他的神情变得更加沉重。 “抓捕罪犯是我们警方的职责。” 沉默片刻,他缓缓道,“就算你不想追究他们的责任,我们也不会放弃。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调查工作就会困难很多,我不希望他们能有更长的时间逍遥法外。”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爱玛的眼神却变得有攻击力起来,她好像用上了最后的力气,充满敌意地说。 探长有些失望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这时候还这么固执。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做最后的努力道,“那你愿意和我们说说戴肯的事吗?我们都知道,戴肯先生和你的关系很亲密,他和你一起住在那栋发生枪案的别墅里。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爱玛冷眼相对,嘴巴却闭得更严。 探长就没见过像她这么死心眼的人,即使是那些被判了无期徒刑的罪犯,在得知最信任的人想要自己死的时候,也都愿意向警方提供证据。 可爱玛偏偏不是这样。 她明明清楚戴肯就是下令开枪的人,可她还在为他保守秘密。 探长审视着她,在她虚弱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疯狂的情感,以至于她能做到死不悔改? “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而现在他甚至还要你死。” 停顿片刻,探长加重语气道,“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抛弃了你,你就不恨他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爱玛平静地说: “不是的。” 不是? “你现在还相信他的谎话吗?”探长不可置信道,“你很清楚他是那栋别墅里唯一可以发号施令的人,他是怕你落在警方手中会泄漏他的秘密才让人对你开枪,你——” 爱玛打断他道: “你说戴肯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我,这不是事实。” 实际上,那时候只有他肯要她。 在那家福利院里,当时还能走路的戴肯走到她面前,对她弯下腰,送给了她一束雏菊,然后微笑着伸出手,对她说,“漂亮的小公主,想要跟我回家吗?” 她永远忘记不了,在那么多健康的孩子中,他选择了她。他毫不嫌弃地牵过她的手,领着她穿过阴暗狭长的走廊,带她走向了阳光下。 他说会给她一个家,他没有食言。 从此她住进了漂亮的房子,有漂亮的衣服穿,可以玩最贵的娃娃,那些她在福利院里不敢肖像的精致玩具也都属于她。她还有自己的佣人,可以做着宽敞的汽车去私立医院接受那些昂贵的先进治疗。 这些都是戴肯给她的。 所以她什么都可以为他做,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把他的话当成世间唯一的真理,哪怕别人都说他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煽动家,他只是在利用她。 因为她爱他。 如果戴肯没有出现,她的生命会终结在生活清苦的福利院里,在这个世界上暗无天日的某个小小角落,无人关注地死去。照顾她的修女会把她埋葬在公墓里,到头来她仍然只是孤魂野鬼。 “我不恨他。” 爱玛看不清探长脸上的表情,她知道他一定觉得她很荒谬。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无可救药。 或许吧。 探长深呼吸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道: “那些煽动仇恨歧视亚洲人的活动,都是你发起的吧?事到如今,你有没有后悔你做过的事?” “没有。” 爱玛说得干脆,还真没有一点犹豫。 探长的眸光一沉,他看着爱玛,又道,“你不觉得你把精力投入在仇恨地事业中,是非常愚蠢,害人不害己的行为吗?那些亚洲人是无辜的,他们从没伤害过你,可你却一直在伤害他们。” “你是神父,还是警探?我伤不伤害亚洲人,关你什么事。” 爱玛冷笑着说,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 探长低声说: “我的妻子不能生育,我们领养了一个来自亚洲移民家庭的孩子,她的亲生父母不幸死于车祸。她很可爱,你只要看到她,就知道她有多值得被爱。我想让她健康幸福地长大,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因为我爱她。所以,有你和戴肯这样的人在伤害亚洲人,这就和我有关,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关。” 爱玛的目光有些涣散,渐渐变得无神。 她感觉到意识就像是涨过的浪在渐渐消散,好像再也不会有力地拍在沙滩上,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像是亲眼看到死亡之花在她身上慢慢地绽放,却并不惶恐。 这就是结束的时候了。 因此,她甚至无法理解探长说的话的字面意思,更不要说深层的意思。他的话语在她耳中模糊不清,有些词汇缺失了,缺出的位置无法被填满,像是永远拼不上的拼图。 但她听到他说为了那个人我什么都可以做,因为我爱她。 爱。 她在心里最后拼写了一遍这个词,拼到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她没有力气了,甚至来不及去想这个词的意思。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人的面孔,有戴肯有钟影,甚至有那名冰岛的护士。 她像看走马灯一样看他们一闪而过,却无力去想他们对她的意义。 最终,她会将他们遗忘。 探长看到爱玛缓缓闭上眼睛,立刻起身叫医生进来。 当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医生正式宣告爱玛死亡。 1624章 他也不想这样 美国费城。 “她死了。” 钟影下棋的手指微微顿住。 左愈将手机放下,看着他道,“因为中弹不治身亡,她死在丹麦的一家医院里。” “是谁开的枪?” 沉默了几秒,钟影看着桌子上的棋局,低声问。 左愈顿了顿说: “有人放冷枪打中了她,应该是戴肯的人。” 钟影对这个结局毫不意外。他早就看出戴肯的心有多狠,也劝过爱玛早做准备,可爱玛却不听劝告。 但现在知道她就这么死在戴肯手里,还是不舒服。 不是因为他有多怜惜爱玛,而是戴肯的狠辣。 爱玛只是被戴肯操纵的棋子,可那些罪名最后却只是落在爱玛身上,戴肯把人干掉后就以为能置身事外,真是聪明透了。 这也是他不会罢休的原因。 他必须让真正要为这些事情负责的人逃脱不掉最后的惩罚。 “那名杀/手也很危险。” 左愈沉吟道,“不过现在已经动用了最高的安保手段去保护他。” 现在他们已经做了一切该做的,如果再不能保住这个人证,那只能说戴肯棋高一招。 钟影想到了一句古话,尽人事听天命。 在这场他和戴肯的博弈中,最后谁会是胜出者,现在还无法知晓。 丹麦。 隐秘的地下通道里,戴肯坐在轮椅上,面色铁青。正推着轮椅的史密斯低着头,保持沉默,别的手下自然也都不敢说话。 “他们居然能找到我的藏身之地。” 戴肯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史密斯顿了顿,低声说道,“应该是和我们转移爱玛小姐的行动有关。” 如果不是爱玛在冰岛闹出动静,引起了警方的关注,又被美国的人察觉到了她的动向,警方根本不可能知道那栋别墅的存在。 戴肯却是沉声道: “爱玛已经死了。” 闻言,史密斯目光闪烁。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想杀她。” 戴肯剧烈咳嗽了一阵才缓缓道,“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人,我本来不想让她死。所以我才把她接到身边来住,我知道她喜欢待在我身边。” 史密斯听着他自言自语,没有插话。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刚才在别墅下令开枪打死爱玛的不就是他本人? 而戴肯却看上去像是又苍老了很多,他垂着眼眸道: “就算是冰岛那边走漏了消息,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只要他们没找来,我也不用白白让我的爱玛牺牲,都是他们害的。” 闻言,史密斯推着轮椅的动作微微一顿。 戴肯像是察觉到这一刻的停滞,回头看着史密斯道,“而且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史密斯对上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问: “您是指什么?” 戴肯看着他沉声道,“你猜不到吗?就算这些老鼠能嗅到我的气味,可谁给他们的底气直接拿着枪上门来找茬。” 如果说警方上门搜查的理由仅仅是他藏匿了被通缉的爱玛,那就解释不了他们直接出动特勤人士还拿着各种设备的动作了,他们显然是想一网打尽。 如果没有法律文件,戴肯不相信他们的上司有这么大的胆子,毕竟他在美国可是很有影响力的富豪。如果说他们真是拿到了对他房屋的搜查令和对他的逮捕令,那警方上层给他发逮捕令的理由是什么? 难道他在国内已经被定罪了? 可他怎么没听到一点消息? 戴肯越想越是狐疑,看着史密斯的目光也越发阴沉。史密斯也露出几分惊疑,低声道: “您的意思是说,美国那边——” 闻言,戴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就像你想得那样,已经有人针对我采取行动了。” 与此同时。 晏初璇坐在警局里,看到之前的女警后她站起身,有些焦急又害怕失望般询问道: “还是没有消息吗?” 女警有些于心不忍地对她摇了摇头,看到她眼里的失望和悲伤后,轻声说: “只要有进展,我们会通知家属的,您先回家等吧。” 听到女警的话,晏初璇苦笑了一下。 她的家根本就不在这里。 如果不是为了何宁,她也不会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待这么久。而且,她甚至连何宁的朋友都不算,又何谈是家属?她记得自己之前去伦敦时,见到过何宁的学妹。 那是一个很时尚年轻的女留学生,身上充满活力和热情,那些都是她不曾有的东西。对方一见到她就问,你是何宁的谁,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大概是出于对情敌的直觉,那个女生一直都隐隐排斥着她,甚至不愿意把何宁的消息告诉她。后来在听说了她的家世之后,对方的态度才转变,同意她一起帮忙寻找。 那时候她就知道,那女生也是真的喜欢何宁,也和她一样希望能找到何宁。 “小姐。” 就在晏初璇出神回忆时,身后响起她保镖的声音。她回过头,保镖用汉语对她说,“左先生请你过去。” 她愣了一下然后道: “是何宁有消息了吗?” 保镖看到她眼里再次燃起的希望,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道,“应该不是,好像是少爷给左先生打电话说了什么——” 闻言,晏初璇的眸光瞬间黯淡。 一个小时后。 她走进左愈住的别墅,看到左愈亲自出来,顿了顿道,“左夫人呢?” 左愈看着她道: “温潇已经回沪城了。” 晏初璇点头,然后有些拘束地坐下,轻声道,“您找我什么事。” 左愈也不跟她寒暄什么,他知道她现在也没心情寒暄,直接对她道: “是你哥哥给我打电话,说希望我用私人飞机送你回去。” 晏初璇攥紧了自己的裙子,有些激动道: “为什么?” 现在何宁还没有消息,她回去就等于前功尽弃了。之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展,她不想放弃希望。 左愈顿了一下,低声说: “是你家里出了一点事。” 闻言,晏初璇的脸色变了,她知道左愈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但为什么晏鸿不直接和她说? 左愈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神情,像是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缓缓道,“他怕由他来和你说这件事,你会心生抵触。总之,他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和你说,按照他的意思你必须要回去一趟。” 晏初璇半晌没说话,随即她点头,“我明白了,麻烦您了。” 左愈见她没有耍性子说要留下,对她的印象好了一些。 一个人如果连家人都毫不重视那又谈何深情? “何宁的事,我会在这边帮你留意。” 左愈又道。 晏初璇低声说,“谢谢您帮忙。” 说着她想到什么,看着左愈,“之前我在酒吧遇到了一个混血儿——” 闻言,左愈笑了一下,对她说: “你说的混血儿,是不是长得很帅?” 晏初璇怔住,不知道左愈是怎么猜到的,随即就看到钟影,整个人都惊了,他们俩居然认识? “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钟影微笑着对她伸出手。 她象征性地握了一下,然后就看向左愈用眼神询问着这是怎么回事。左愈对她介绍道,“他姓钟,是我的朋友,你可以信任他。” 闻言,晏初璇提着的心微微放下,又想到什么,说: “可就这么巧——” 她说着又顿住。 钟影解释道,“我和左先生是因为别的事认识的,后面知道何宁这件事确实是巧合。” 晏初璇看着他忍不住问道: “那你上次说有线索提供给了警局,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线索?” 钟影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件事,其实他今天在这里见她也是做好准备告诉她真相,于是就把在爱玛手机上看到何宁照片的事告诉了她。“如果你关心的人真的被牵扯进了这些事情中,那就是大案子,现在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 他看着晏初璇的眼睛,诚恳地说: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警方,左先生这边也在帮忙调查。” 晏初璇有些接受不了何宁居然是被仇恨亚州人的极/端者盯上,但有了线索总比始终没有线索要好,就像钟影说的,这样起码有了调查方向。 而她不会因此就改变回国的决定,她已经为了何宁任性了太多次,现在她就算是留在费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天天坐在警局里漫无目的地等待,而家里需要她回去。 “请你们一定要找到他,拜托了。” 最后,她对左愈和钟影深深鞠了一躬。 另一边。 白蓝雪收起小提琴,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目光却是顿住。 有一个匿名的号码给她发了很多条短信。 她点开一看,全部都是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对她的各种人身攻击。 垂下眼眸,她没有回复,只是把这些短信截图,发给正在调查威胁案的警探。 1625章 前程 因为这些短信的最后都有署名:queen。 而之前那个给她送花还在卡片上写死亡威胁的女孩,也被查出是名为queen的联谊会的成员,所以这其中的关联性实在明显。 只是,白蓝雪有些搞不懂对方这又是怎么招数,那女孩不都面临着被退学的风险了吗,为什么还要给她发这样的短信火上浇油?又或许不是那女孩发的短信,而是对方的同伴。 那些同伴到底是想支持自己人呢,还是想把自己人坑得更厉害呢? 白蓝雪摇了摇头,不是很理解这些脑袋有坑的人的想法。 学校。 女校长坐在办公室里,十分严肃地对坐在面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道,“您就是米兰达的父亲吧。” 中年男人有些紧张地点头。 “米兰达的所作所为让我们非常吃惊。” 女校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道,“她的行为和我们学校一直引导学生的理念完全不符,而且情节恶劣,无论是在校外还是在校内都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闻言,男人顿了一下说: “米兰达确实做错了,也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我希望学校能给她一个机会。” 女校长看着他,表情不变道: “如果她的行为没有这么恶劣,只是和一个亚洲女孩发生了一些争执,那我都愿意给她机会。可她是对那女孩发出了死亡威胁,还有她参与queen社团的事,都让我很难办。” 男人微微一怔,然后皱眉问: “您说什么社团?” “看来你一点也不关心你女儿在学校的事。” 女校长谴责地看了他一眼,说着从办公桌成沓的文件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他道,“这个私人社团在创办之初就引来了多方关注,包括我们在内的十多所学校都发出过通告禁止本校的学生参加,可米兰达一直是该社团的核心成员,她的做法严重违背了我们的校规,您明白吗?” 男人接过资料一看,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他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还有前科,随着现在反歧视的正治环境越来越敏感,这些东西如果出现在她的个人履历里被记录在案,那就是她以后求职都洗脱不掉的污点。 “作为校方,我们已经起到了督促她停止错误行为的义务。” 女校长义正言辞道: “关于这一点,您有任何异议我可以调出校内的对话记录给您看,我甚至请心理医生和米兰达谈过。从那时开始,我就在给她机会了,可是她没有珍惜。” 男人听她的口气,急忙道: “校长,请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吧,这次我会干预,一定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 女校长沉声道: “您还不知道吧,已经有媒体在关注这件事了。如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整个学校都会承担歧视亚洲人的名声,而这和事实不符,我作为校长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男人恳求道: “如果您现在让米兰达退学,她会失去一切的,不会再有别的学校愿意录取她,那她一直以来在学业上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她是做错了事,可她还这么年轻,我们不能不给她改正的机会。” 女校长深吸了一口气,对他道: “据我所知,你是律师。” 男人点头,看着她说,“我希望米兰达能和我一样成为律师,以后有体面的受人尊敬的生活。我对她寄予厚望,但我确实忽视了她心理层面的一些想法。可我敢保证,她一定能改正这些毛病,她是一个好苗子。” 女校长不赞同地皱起眉头道: “可对人进行书面的死亡威胁,这已经触犯刑法,您作为律师应该很清楚这代表的什么。我们学校有这样的章程,在校生一旦涉及违法行为,就会被取消学籍,这是符合规定的。” 男人心里一沉,他知道校长的态度就能代表校董会,他们这是铁了心要开除米兰达了。 “真的就没有一点机会了吗?”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女校长看着他的样子,也有点心软,可想到如果包庇米兰达,整个学校的名声都会被米兰达拖累,她就不能松口。 她们学校每年有多少国际留学生,这其中有多少亚洲人,这些学生贡献的学费构成了学校最重要的收入。她不能为了一个愚蠢的白人学生就让学校的运营蒙受重大损失。 要怪就只能怪米兰达实在太偏激,居然还去招惹那样的名人,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哪怕米兰达是欺负了同班某个不起眼的亚洲女生呢? 如果是那样,她就可以像之前一样,对这些学生受年轻热血影响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书面警告一下就让事情过去。 “抱歉。” 最后她只是对男人道。 颓然地离开学校后,男人攥紧了女校长给他的通知单。 而这时,校长办公室的房门又被敲响。 女校长看到站在门外的记者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然后对记者皮笑肉不笑道: “您是怎么进来的?我的秘书小姐应该告诉过您,我还有会要开吧?所以有什么事,我们还是等到以后再说。” 这名亚裔记者却不肯让开,挡着她的去路道: “你的秘书已经拒绝过我不下五次了,因为你一直没空,所以我才只能自己来的。实际上,她今天甚至告诉我你不在办公室。” 女校长的眼皮跳了一下,微笑道: “那应该是她记错了我的行程,但她多数时候都没有错,我最近是很忙。作为一名大学校长,我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请你理解一下可以吗?” 记者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也笑着说: “我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只有几个问题想请你正面回答。” 女校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能想象到这个记者要问什么,肯定是问和歧视亚洲人有关的事。 “如果你是要问某个学生威胁别人的事,那我可以回答你,我们已经做出处理了,她在今天被开除。” 顿了顿,她干脆道。 原以为这样就能让记者满意地离开,对方却是打开笔记本记了起来,“你们会怎么处理这名学生,这确实是我关心的问题之一,但我还有别的问题要问。” 女校长皱了皱眉,下一刻就听到对方道: “有一位匿名人士给我发消息,她自称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据她的描述,她在这里遭遇了针对亚洲人的歧视性霸凌,而校方对此的处理让她很失望。她说你们只是口头教育了那几名学生,做做样子就完了,而在这之后类似的现象还是没有消失。你作为校长对此怎么看?” 闻言,女校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淡淡道: “我们学校不会发生这种事,你一定是弄错了。我出于好意提醒你,像这样的匿名人士最容易诽谤他人,这或许才应该是你写专栏文章的正确方向。” 1626章 虚伪 闻言,记者只是微微一笑,仍然很镇定地说:“如果我收到的不只是一位亚洲留学生的私信,而是很多人呢?校长女士,我一定会跟进调查这些事件的,贵校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不是很让人信服。” 女校长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冷淡道: “你说的不让人信服是什么意思?光凭一个匿名来源你就想给我们学校定性吗?你不是法官,没有权利这么做。” 记者淡然地说: “你误会了,我没有想给贵校定性,只是觉得贵校应该在内部严肃调查是否有针对亚洲人的歧视行为。您作为一个校长,理应对全校学生负责,我相信这么多匿名消息中肯定不都是诽谤,想到如果真有学生在这所学校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难道您不该做点什么?” 女校长的态度变得更加强硬,她沉声道: “我是会对学生负责,但我负责的方式不该由外人来指点。我知道你是一名自由记者,你有采访我的自由,但我也有拒绝接受采访的自由。关于米兰达造成的公共社会事件我已经给出了恰当的回应,之后我不会再说什么,请你离开。” 亚裔记者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强行留下,只是淡淡道,“你会为现在的抵触后悔的。” 说完,记者就转身离开。 女校长站在原地盯着对方的背影,胸口堵得慌。她想到这人说有很多亚洲学生私信他,要揭露学校针对亚洲人的歧视性霸凌行为,就有些慌张起来,虽然她没有表现在脸上。 “校长——” 行政处的负责人看到她匆匆走来,站起身道。女校长抬手示意对方坐下,然后低声道,“我现在和你说的事很重要,一定要优先处理。我们学校被媒体盯上了。” 负责人愣了一下,然后说: “是因为米兰达的事吧。” 女校长的目光复杂,压低声音,“确实是她点燃了导火索。” 听到她的话,负责人明白了什么。 点燃导火索的意思就是说炸药和火源本来就存在,米兰达不过是让事情发酵的诱因。 这所学校存在着诸多弊病,都藏在阳光之下的阴暗面里。 就像之前他们虽然联合其他十几所学校一起发布声明,禁止本校的学生参加联谊会queen,但其实还是有一些学生私下参加,或是加入了类似的组/织,学校领导都看在眼里,却只是视若无睹。 之前也有亚洲留学生向学校举/报,称自己受到了来自其他学生的歧视性的霸凌行为,但学校的领导层对此的处理方式就是息事宁人,没有让霸陵者受到应有的惩罚,最后倒是让发声者闭嘴了。 这些事情一旦被媒体挖掘出来进行报道,那学校的声誉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可想而知。 “你要想办法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匿名向记着传递消息。” 女校长沉吟着吩咐行政处的负责人道,“还有,把内部网站对之前那些事件的处理报告都删除,不要留下痕迹。” 负责人看着她,有些迟疑地说,“可是——” 校长这是知道这些事没法向别人交代,所以要直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没有可是。” 女校长果断地说,“按照我说的做。” 警局。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现在你被学校开除了,你满意了吗?” 男人对自己女儿愤怒地咆哮着,最后还是工作人员上前把他拉开,将他带到别的房间让他安静下来。 而米兰达则被带进审讯室。 她的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申请,碧蓝色的眼里流露出的是怨恨和一抹无措的迷茫。 负责审讯她的女警看到她的表情,顿了顿道: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的问话,这对你有好处。” 米兰达看向对方,冷声道: “我都被学校开除了,用我父亲的话说,现在我的人生就等于已经被毁了,你觉得我还在乎什么好处吗?那对我还有什么用。” 女警深吸一口气,也不想再刺激她,可还是忍不住道: “这个结果是你自找的。” 闻言,米兰达竟是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就流出了泪水,她恨声道: “对,这都是我自找的,是我活该。” 女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她,“白小姐收到了匿名号码发来的骚/扰短信,都是一些涉及人身攻击不堪入目的话,最主要的是这个署名。” 米兰达低头看到queen,脸上有些异样。 “我知道你也加入了这个联谊会。”女警看着她,缓缓道,“你的行为和她们有关系吗?” 闻言,米兰达笑了一下说: “当然有。” 她的态度让女警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保护这些人。 “这个联谊会里有其他人挑唆过你这么做?或者,有人是你的同伴,和你一起策划了这些?” “是她们给我出的主意。” 米兰达没有犹豫就说。 女警的目光一凛,如果这是有团体的行为,那事件的性质就又不一样了。她沉声道,“请你说明,她们都做了什么。” 米兰达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意道: “是简在一次聚会上找到我,告诉我说她查到爱玛就是因为被白蓝雪的家人威胁,才被迫道歉的。她知道我和爱玛的关系最好,就说我应该帮爱玛对白蓝学进行反击。我答应了,当时在场的那些人说都会支持我,永远和我站在同一战线。然后我们开始布局,具体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个东方表子尝到苦头——” 既然她都被学校开除了,那这些人又凭什么躲在她身后什么都不承担?平时不都说大家是姐妹是最好的朋友吗,那出了事就一起当罪人吧,谁都别想逃。 “是贝蒂给我出的点子,说我可以给白蓝雪写恐吓信。至于花束的主意,这是维多利亚的创意。还有茜茜,是她利用她当药剂师的男友买到了能喷在花朵上让人慢性中/毒的喷雾。” 米兰达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些人她都没放过,她也不觉得这是在出卖伙伴。 反正大家本来就是同谋,她也只是实话实说。她们要恨就恨她们自己吧,谁让她们也要参与进来。 “对了,还有我的学校。” 随即她又猛地想到了无情开除自己的校长,咬了下嘴唇,带着恨意道: “那帮虚伪的混账现在开除我,就是担心我会坏了学校的名声而已,不是因为她们真的有多重视什么平等自由的教育理念,那都是她们欺骗那些亚洲留学生,让他们的家长乖乖交上学费的手段而已。” 女警顿了一下,看着米兰达道: “你的学校在这里面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米兰达微笑着说: “那倒没有,这件事是我们自己策划的,那帮混账没有参与。但在这之前,学校就知道我们在作弄那些亚洲人,只是她们不想处理,就纵容我们的行为。上次我在学校的女厕所欺负了一个亚洲女孩,她选择向校长办公室告状,可最后我只是得到了口头上的警告,仅此而已。要是她们真的在乎那些亚洲学生,她们早就该进行干预了。” 米兰达很清楚,如果她一直都只是在厕所里把水泼到谁的脸上,或者是扯哪个小表子的头发,她相信她们伟大的校长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这一次她会被开除,也只是因为她欺负错了对象,事情被闹大损害到了校方的利益,那个虚伪的校长才站出来,说她只是坏了一碗粥的那颗老鼠屎,破坏了学校美好的校规。 女警让旁边的书记员把这些口供都记好,然后道: “还有别的吗?” 米兰达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说,“爱玛的养父没有报案吗?” 爱玛? 女警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米兰达沉默了几秒,才道,“我只知道她失踪了,我怎么都联系不上她。” 闻言,女警摇头说: “抱歉,除非有人报案说她失踪,不然我也帮不上忙。” 米兰达还是不死心道: “你们就没收到任何关于她失踪的信息?这不可能吧。我了解她,如果不是遇到了很严重的事,她不会那么久都不接电话的。” 以女警的级别,她还接触不到爱玛的通缉令,所以她不知道爱玛早在之前就被秘密通缉,现在已经身亡的高层消息。 所以,女警耸了一下肩就答应道: “好吧,我会帮你去问一下。” 米兰达的表情很是认真,她对女警道,“你们一定要找到爱玛,就算是为了破案。她是queen的创始人,虽然在我做这些事之前她就已经消失了,可你们要查这个联谊会,就不能绕过她。” 女警有些感兴趣道: “你说她是创始人?” 米兰达点头,竟是流露吃了些许怀念的意味,轻声道,“在她没离开之前,她就是queen当之无愧的头,我们什么都听她的。也是她告诉我们为什么要针对亚洲人,她让我们的仇恨有了灵魂。” 女警有些无语,觉得这个爱玛听上去怎么像一个女魔头,而这帮小女孩还以仇恨为荣,觉得跟着爱玛是找到领头人了,这都是什么扭曲邪恶的价值观。 她也懒得现在对米兰达进行说教,反正对方也不会听的。 “不过,我记得你刚才说爱玛有一个养父?” 女警岔开话题道。 米兰达顿了顿,看了女警半晌才说: “她的养父可是大人物,像你这样的小警探肯定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吧?爱玛管他叫戴肯先生。” “戴肯先生——” 女警茫然的样子取悦了米兰达,她觉得自己是知道高级机密的人,比这些普通人优越得多,忍不住炫耀道: “爱玛私下只和我一个人说过,其实她创办queen是戴肯先生的授意,也是他在背后支持她。她说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戴肯先生支持的团体的荣耀。” 说着,她还强调道: “所以我们做的事都是有意义的,你明白吗?将那些鸠占鹊巢的人赶出属于我们的家园,把被夺去的资源都还给我们,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是和戴肯先生站在一起的人们要奋斗的目标!” 1627章 罪有应得 “我愿意指控戴肯,是他在二十年前支付了一百万英镑的费用,指使我杀掉这个名为钟远的男人。” 沉默寡言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对着摄像镜头用手指着照片上的人,沉稳的声音诉说着被掩盖已久的罪恶。 坐在他对面的警长让和检/察官让他在协议书上签字,他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很快,这段视频和那厚厚一沓的协议书就被作为证据上传。 戴肯在看到这些内容时是在一天后。 他看到视频里目光凶悍的男人后脸色大变,愤怒地攥紧双手,恶声道: “杰伊!” 史密斯听到他的怒吼,端着咖啡的手抖了一下,脚步在原地顿住,不确定还要不要走进来。 而戴肯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回过头说: “你过来。” 闻言,史密斯自然不能离开,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二十年前我派去解决那个男人的杀/手被找到了。现在他已经和警方签了协议要起诉我,有他作证我就是买凶的主谋,这个案子会非常难办。就算我可以请律师反诉他污蔑,但他既然敢出来作证手里就肯定有我的把柄。” 戴肯脸色阴沉至极,他没想到那小子还能有这样的手段。他更没想到自己离开美国这一躲,竟然有可能再也回不去美国了。 而如果他没有在闻到风声时就当机立断地前往丹麦,继续留在费城或许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 “戴肯先生,负责和戴子离联络的律师发来信息,问我们作出的承诺什么时候能兑现。” 史密斯微微低下头,用恭敬的口吻道。 戴肯心烦意乱,头脑都发涨。 现在他哪有心情,又哪有精力去为戴子离疏通关系。 良久,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史密斯见戴肯一直不说话,轻声道: “老爷,如果再拖下去,戴子离可能会觉得我们在耍他,他或许会对警方说一些对您不利的话,要不还是让我来——” 戴肯忽然开口打断他道: “史密斯,你跟我多久了?” 史密斯顿住,然后缓缓道,“我二十岁的时候就投到您门下,现在应该有,整整二十八年了吧?” “二十八年啊。” 戴肯露出一抹笑意,轻声道。 史密斯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下一刻他的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抵住,后脖颈一阵发凉。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人正拿枪对着他。 “老爷,您这是——” 他勉强压住内心的恐惧,生硬地笑着说,“现在不是您处理手下的时候吧,更何况我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我想不到为什么您要这么做。” 戴肯冷眼盯着他,淡淡道: “现在我正是在内忧外患之际,但要解决外患,就必须先解决内忧。” 史密斯的脸色彻底变了,戴肯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戴肯就道: “之前我在奥尔堡的住处被警方得知,是你泄露的消息吧?” 闻言,史密斯收起脸上的惶恐,不动声色道: “您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 戴肯嗤了一下,冷冰冰道,“我找人黑了你的手机,发现你给一个警方的联络人发了消息。是我应该问你为什么才对吧,出卖我你可以拿到多少钱?” 史密斯淡淡道: “您误会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 戴肯浑浊的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他看着史密斯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八年的老手下,就像在看一个已经凉透了的死/人。 “这些年来我为你做了多少手染鲜血的事,如果你一旦倒台我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人!” 史密斯沉下声音,一改往日在戴肯面前的温顺,“我想为自己找一条活路,仅此而已。” “哈哈,好一个仅此而已——” 戴肯笑起来,面带讽刺道,“但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活路吗?” 说完,他对站在史密斯身后的保镖点头,对方正要扣下扳机,却是手一抖无声地倒下。 戴肯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诧异地回过头,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保镖。而代替这名保镖站在那里的是一张陌生面孔。 “你——” 望着史密斯,戴肯在了然之后愤怒地想说什么,史密斯却是笑道,“老爷,这种时候您还是不要说话了。相信我,你不会想在这个时候激怒我的。” 戴肯的心里发凉,史密斯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插进了自己的人,而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他大势已去。 而史密斯会这么处置他,不用想也知道。 “你准备杀了我?” 戴肯缓缓道,“还是你想要我的钱?” 史密斯的眼里闪过贪婪的光芒。 如果他只是想让戴肯死,他早就可以动手,但如果这样做他就一辈子也拿不到戴肯的钱了。 “您不是一直担心自己死后会没有继承人吗,所以才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杰伊少爷。” 史密斯微微笑着说,“可他死活都不愿意做您的继承人,执意和您做敌人。不如这样吧,让我当您的继承人好了。等我继承了您的财富,会把您的一切都传承下去——” 闻言,戴肯只是冷笑道: “你想得美。” 史密斯沉下眼眸,看着老人的目光阴暗。 之前是他想办法拿到了钟影的地址,然后派雇/佣兵去杀那小子,这其实不是戴肯的命令。 即使是在那种时候,戴肯也不愿意杀了自己的宝贝外孙,只因钟影身上有爱丽丝的血,和他一脉相连。 到了现在为止,戴肯仍然不肯考虑除了钟影以外的继承人选。史密斯也知道,他就算愿意考虑,也是考虑谁都不会考虑自己这个叛徒。 “这么说,我们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史密斯的笑容变得有些许扭曲。 戴肯看着他道,“我落在你的手里,是我输了。可你以为你能从我这里拿到财富,那是你痴心妄想。我在费城的时候就立好了遗嘱,如果我死了我的财产都会归于杰伊名下。你杀了我吧,因为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混账!” 史密斯抢过手下的枪,亲手指着史密斯道: “我不会让你死,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戴肯却是毫无畏惧地笑道: “你想折磨我吗?可你就算把我折磨得只剩骨头,你也拿不到钱。没有钱,你就什么也不是。你怎么给你的手下发工资?” 说着他还对史密斯的手下道,“可怜的孩子,你选错了队伍。” 史密斯忍无可忍,一枪打在他的肩膀上。 戴肯痛苦地叫着,看向史密斯的眼里充满恨意,断断续续地说,“我不后悔让杰伊拿到我的全部遗产,即使他会在我死后把这些钱都捐给帮助亚洲人的慈善组/织,也比给你这个阴险小人要好!我这一辈子已经活得够本了。” 话音落下,他的嘴动了动,史密斯目光一闪意识到什么,伸手去掰他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嘴角流出唾沫,不停地翻着白眼,很快就在痛苦之中咽了气。 史密斯脸色惨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原本的计划是控制住戴肯,然后慢慢地图谋戴肯的财富,但现在戴肯凭借着不知何时藏在嘴里的药自我了结,一切都毁了。 “可恶!” 史密斯痛声骂着,却毫无办法。 费城。 白蓝雪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女人,并不意外地说:“看来你改变主意了。” 戴茜想到律师对她说的话,压下心里的不安,做出强硬的姿态道,“之前的合作就当我没说过。” 白蓝雪笑了笑,道: “看来是有人给你吃了定心丸。” 戴茜扬起下巴,高傲地说,“你不用费心了,我不会被你套出话的。” 白蓝雪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也不再废话,只是走过她身边时脚步停下,轻声道: “你会后悔的。” 戴茜冷笑着想要反击,白蓝雪却已经走出店门。 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把剩下的咖啡喝完,正要起身就接到电话,一看是律师打来的。她赶紧接起,用很恭敬的口吻说,“您有事情找我?” 律师的口吻却不是很好,“你在哪里,我们需要见一面。” 1628章 泡汤 戴茜匆匆地赶到和律师约好的地方,看到坐在那里面色有些阴沉的人之后,她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是有什么事吗?” 她一坐下来就问道。 律师看着她,顿了顿说,“我要退出。” 闻言,戴茜一怔,然后她立刻激动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道,“你承诺过一定会帮我儿子打赢官司!现在你退出让我们怎么办?” 想到她刚才在白蓝雪面前趾高气扬的态度,就觉得被打脸了,两边的脸颊都火辣辣的疼。 白蓝雪说她会后悔的,她当时还不以为然觉得这次已经找到了靠山,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真的被言中。 律师平静地说: “你给我的律师费我全额退款,就这样吧。” 说着,他拿出一张支票就要递给戴茜。 戴茜当然不肯接,她怒道: “这根本不是律师费的问题,你答应过我们,还说你有把握一定能赢官司!我可是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到你身上,你现在就这么拍拍屁/股退出,怎么可能?” 比起她的愤怒,律师只是淡然地沉声道: “事情发生了变化,你只怪我有什么用。我说了,这个案子我办不了,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不管戴茜的神情,把支票往桌上一放就站起身,戴茜见状也跟着站起来,双手拉住他不让他走。 餐厅里的其他人都看过来,以为他们是有什么纠纷。 “你放开我!” 律师想把戴茜甩开,却被她拽得更紧,她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戴茜不顾形象道,“你说你有门路帮我儿子打点关系,你告诉我你的门路是什么?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你不要乱说。” 律师沉声道,“你说什么打点关系的话,那都是你的臆测,你有证据证明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戴茜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玩这一招。是,他从来都没明确说过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用话语暗示她这么想。 而她也没早想到他会玩这一手,什么准备都没有,之前也没有把他们的对话录音,而是乖乖地按照律师的话,想着什么这种事留下证据不好。 现在倒是成全了这个混账。 “我会告你的!” 无奈之下,戴茜只能大声道。 律师在餐厅安保人员的帮助下甩开她,冷着脸理了理衣领,只是厌恶地说了一句泼妇,就潇洒地离开了,只留下戴茜一个人跪在地上哭泣。 她哭了很久,然后想到什么,颤抖着拿出手机又拨通白蓝雪的号码。她以为白蓝雪不会接了,通话在要过时的那一刻被接通。 “戴女士。” 白蓝雪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悦耳,好像并没因为之前的不欢而散就有什么情绪。 戴茜哽咽着道: “我还是想合作,我们再谈谈吧。” 白蓝雪听到戴茜的嗓子都哑了,显然是在这之前大哭过。她有些诧异,也没想到戴茜这么快就后悔了,微微皱起眉道: “可以,但我现在没有时间。” 戴茜知道她还愿意见面就松了口气,闻言立刻说,“都按照你的时间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就什么时候。” 另一边。 钟影走出费城警局,坐上了在门外等他的车,看到坐在后座的左愈后说: “一切顺利。” 闻言,左愈抬头看向他,想着什么道: “戴肯那边还是一直都没动静?” 钟影摇了摇头,藏住眼里的疑虑说,“他或许还在准备反击。” “是吗?可我觉得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左愈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半晌又淡淡道,“算了,先不说这个。有个人我要带你见一下。” 钟影顿住,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等到了地方,他看到坐在包厢里的男人后微微一怔。 白承轩站起身,对他伸出手,文雅地微笑道: “好久不见。” “白叔叔。” 钟影当然知道他是谁,伸手和他相握后,想到自己之前和他女儿相亲的事,就算他再淡定心里也有些许起伏。 白承轩看到他眼底不易察觉的波澜,嘴角上扬,对左愈道,“杰伊的养父是我的朋友,我之前看到他时他刚十八岁,现在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左愈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两人,拉开椅子坐下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在相亲的时候认识的。” 钟影有些尴尬,他一想到之前自己动过借助白家的势力扳倒戴肯的念头,就感到羞愧。 白承轩望着钟影,却是感慨道: “我听如玉说了这件事,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钟影的目光微微一闪。 这其实不是什么缘分,是他有意而为之的接近。 “对不起,白叔叔。” 他看着白承轩含着笑意的眼睛,缓缓道。 这句对不起看似突兀,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心照不宣。 白承轩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然后道,“其实这次我来费城,是我请左先生牵线和你再见一面的。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或许我也帮的上忙。” 闻言,钟影顿了顿。 “我不管戴肯本人是怎么想的,既然他们把我女儿牵扯进来,那白家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白承轩沉声道,“他们想伤害我的女儿,我一定要回击。” 左愈开口说: “那起爆炸案的幕后主谋就是戴肯,戴子离只是被他利用的傀儡。他的手段太下作。” 白承轩一想到自己的大女儿被戴肯的养女羞辱骚/扰,小女儿又被盯上险些被炸死,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他为人一向温文尔雅,虽是商人但也有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涵养,可戴肯做的事已经突破他的底线。 “他们想要我女儿的命,这就是和白家为敌。不让戴肯倒台,我不会收手。” 白承轩看着钟影,声音低沉: “左先生说你是扳倒戴肯的关键,从现在开始我会给你资金支持。他在美国有着这么多年的积累,不知多少人收过他的好处,你想要让他彻底倒台,需要更多的钱。” 钟影从他坚定的目光中看出他的意志。 “白叔叔,谢谢你,但我不能收你的钱。” 沉默片刻,钟影低声道。 白承轩对他的拒绝并不意外,沉稳地说,“你想把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都花在这上面?” 闻言,钟影的心一紧。 白承轩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 “孩子,你父亲留给你的钱不应该都拿来干这个,戴肯不值得你把全部身家都押上。我能提供给你的资金,只是白氏集团现金流的一部分,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影响,你应该接受。” 钟影说不出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 他已经过了穷讲究自尊心的年纪,他不想要白承轩的钱,是觉得对白承轩问心有愧。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白承轩并未把他曾经的那点念头放在心上,对方和他一样都更在乎戴肯犯下的罪孽是否能得到应有的审判。 “我接受。” 半晌,他道。 1629章 钱 丹麦。 “史密斯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站在史密斯身旁的保镖面露忧虑之情,而史密斯的脸色仍然难看,他和别人一样都没想到戴肯会死的这么突然,竟然完全不顾性命。戴肯的死对他来说绝对是坏处大于好处,他之前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现在他们被困在这个破地方,丹麦警方和国际刑井联合在一起搜捕他们,而他们更是无法回国,因为钟影那臭小子已经在国内起诉戴肯。 虽然戴肯死了,可他作为戴肯这么多年来最得力的亲信,帮着戴肯做了多少事,就连当年那名杀/死钟远的沙手,也是他帮戴肯联系和下命令。警方抓不到戴肯,就会把他当成主犯处理。 他一旦被警方找到,今后的余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 而现在最迫切的是他还拿不到戴肯的财富。 不然他早就甩下这一大堆烂摊子远走高飞,用新身份开始新生活。 “你以为我会没有办法吗?” 史密斯看向身旁保镖的目光阴冷,他抬起下巴道,“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担心,回去。” 但他自然不能把这些难处都告诉手下,否则这些人就不会再听从他的命令,就像被他反制的戴肯一样,他们知道他弱势了,也会反过来收拾他。 果然,见他这么笃定冷傲的样子,那名保镖迟疑了一下,眼里却是流露出几分敬畏,恭敬地说: “对不起,史密斯先生。我这就离开。” 等对方走了,史密斯沉着眼眸拿出手机,拨通了谁的号码。 半晌,电话被接通,一道听着就充满精明意味的声音带着笑道,“史密斯老弟,你这时候给我打电话,难道是已经做通老头的工作了?” “是的,我已经控制住戴肯了,一切都不出意外。” 史密斯眼睛一转,做出有些得意的口吻。 闻言,电话那头沉默几秒,然后那人才欣喜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戴肯以前算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但他现在太老了,越来越虚弱,马上就要被这个时代淘汰了。而你才是接替他的最好人选,我从一开始就看好你。” 史密斯在心里冷笑,他知道这个人嘴上说得好听,但其实就是见风使舵而已。如果今天给对方打电话的是戴肯,那人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他,并说自己早就看出他是个小人。 “属于您的那份报酬,我已经准备好了。” 顿了顿,史密斯低声说。 这正是那人想要听到的话,对方笑道,“那太好了,你准备怎么给我?是走电子账户还是——” 史密斯却打断道: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 那人的口吻变得不那么喜悦了,“问题?” “我不知道那些人都做了什么,但戴肯名下的银行账户都被冻结了。”史密斯算计着道,“您知道该怎么取出一笔钱来,但不惊动其他人的眼睛。” 那人沉默了许久然后恼火地说: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我在费城警局里有公职,别人都盯着我呢,如果我找人去做这件事,不出两天就会全城皆知,到时候谁都知道我就是泄密的人了。” 史密斯听着对方发牢骚,并不吭声。 “之前是我帮你查到了钟影的藏身之处,也是我提前通知你有警方的人要赶到丹麦,让你能有时间提前布置和撤离,就算是看在这些恩情的份上,你都不应该刁难我。” 那人气哄哄道。 史密斯微微一笑,柔声说,“您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就是现在情况很麻烦,戴肯的银行账户我根本动不了,每一分钱都是看得着摸不着,我想给您回报也给不了啊。” 那人没有说话,似乎也在算计着什么。 “我知道,我原先许诺给您的三千万美元还是太少。所以这一次如果您能帮我忙,我愿意给您一个亿美金。只要您能帮忙瞒天过海,那戴肯在美国银行的积蓄都是您的,这本来就是您应得的。” 史密斯适时下了一剂猛药。 下一刻,那人的语气中就流露出几分贪婪,“一亿美金?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怎么敢欺骗您,以后我还要仰仗您的提携呢。” 史密斯淡然道。 他知道这个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那就是贪财。如果不是因为贪财,对方就不会冒着巨大风险跟他合作。虽然这人小心谨慎,但只要他把利润提到最高,就会被贪念吞噬理智,什么都做得出来。 唾手可得的一亿美金—— 本来也足以令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疯狂。 就像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好,我最好再帮你干这一票。但如果你敢事后反悔,那我就算脱了这一身警服,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等我消息。” 男人的话语里流露出亡命之徒的狠戾,说完之后对方就挂断了通话。 史密斯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用一亿美金的空头支票调动了这个贪婪的恶/棍,用来转移警方的调查视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进行下一步的应急措施,他可是一点也不亏。 美国费城。 “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走出餐厅时,钟影忽然看向左愈道。 闻言,左愈只是笑了笑,没有犹豫就说,“达到我这个身价,钱对我来说已经不意味着什么了。” 说它是资源,那他已经拥有太多资源。说它是万能钥匙,它确实很有用,可这么多年来真正让左愈感到困扰的却是那些钱买不到,也起不了作用的东西。 或许也只有到了完全不缺钱的时候,一个人才能明白什么比钱更珍贵。 “好回答。” 钟影轻轻一笑,眼底却藏着更深的情绪。 可他还远远达不到左愈这样的身价,他想要的是未来的某一天,他也能像左愈这样回答这个问题。 而这些要等到戴肯被审判之后。 如果那时候他还能蹦能跳,那他会开始自己的事业。 看着钟影坐上车,白承轩站到左愈身边,若有所思地问,“你觉得这个年轻人怎么样?” 左愈看了自己的亲家一眼,勾着嘴角道: “你指哪方面?” 白承轩倒还认真地想了想才说,“整体?” “是一个将来会有大作为的人,而且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左愈淡淡道,“如果我有女儿,会考虑让他当女婿的。” 白承轩一怔,也没管左愈用这个打趣他,只是惊讶左愈对钟影的评价这么高。 “你说真的?” 他看着左愈说。 左愈点头,又耸肩说,“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而且我也没有女儿。” 白承轩的眸光微微闪烁,像是想到什么,顿了顿说,“之前我老婆一直说他的条件特别好,那架势就好像是可儿非他不能嫁了一样。但我第一回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这种孩子是不会甘心当入幕之宾的。让他入赘白家,那根本不可能。” 这也是他面临的悖论,如果他不找一个足够优秀的女婿,就没法担得起白氏集团的巨大责任,但如果一个年轻人真能优秀到担得起早和么巨大的责任,会甘心当赘婿吗? 而且除了事业上的继承人之外,他还有很多别的方面要考虑,比如这个未来的女婿会不会一直对他女儿好,是什么样的性格,会不会太强势。 现在看钟影确实非常优秀,为人有担当有魄力还有超出这个年纪的城府,可钟影的优秀是白承轩不敢把女儿交给他的优秀。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这人太强悍,他怕他女儿压不住。 如果这俩孩子真的好上了,那无论是斗智还是斗勇,白可儿都不是钟影的对手啊。 左愈不用看白承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双手抱胸道: “要不你趁着年轻,赶紧和你老婆再生一个儿子吧。” 白承轩听了吓一跳,然后摇头苦笑道: “光是这俩闺女,我都疼不过来了,再要生一个还不如要了我的命,我真的没那时间和精力。” 而且再生一个,要是生了个懂事的儿子还好,万一是生了个讨债鬼呢?到时候那小畜生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他还不得头疼死。 “还是女儿好,懂事又乖巧。女儿是小棉袄这句话说得真没错,我本来就喜欢女孩。为人父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两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说着,白承轩露出笑容。 左愈看着他脸上的笑,心想这要是温潇在这儿听到他这么说,那还不得羡慕死。她一直都想要女儿,可后来他顾及她的身体不让她再生了,但她心中留下了遗憾,平时看到谁家姑娘可爱一点就想认干女儿。 好不容易惟墨这臭小子长大,给她拐进家了一个准儿媳,她那不仅是把未来的儿媳当亲生女儿一样疼,还是当金枝玉叶的公主那般宠,就连惟爱都开玩笑说自己失宠了。 在温潇眼里,有两个女儿的白承轩还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过,再幸福的人也有忧虑啊。 “其实吧,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考虑钟影。” 左愈想到什么,对白承轩低声说,“你要想找一个女婿来继承家业,最必要的标准就是那人是否承担得起继承家业的责任。至于男方究竟是什么品性,是不是听老婆的话,那在男人没得势之前都看不出来真面目。” 白承轩微微顿住,知道左愈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我父亲就是入赘,这件事你知道。” 下一刻,左愈嘴角的笑意变冷,“他都做了什么,也不用我再说了。可他在和我妈妈刚相爱结婚的时候,他比谁都表现得像模范丈夫。不仅是我妈,就连我外祖父都被他给蒙骗过去了。老爷子以前还说过,自家的女婿没有雄心大略都不要紧,只要对我妈妈好那就行,但后来呢。” 在左愈最初的记忆中,他不是没体会过家庭和睦的美好,那时候他的父亲温柔体贴,看向他和妈妈时,眼里总是带着柔和的笑意。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当钱和权力越来越唾手可得,人的贪念就再也藏不住。 明明已经有了幸福的生活,却还叫嚣着想要更多,为此甚至不惜伤害最亲近的人。 “因为他我才知道,人的眼神是可以骗人的,人的心意是会变的。作为父亲,他也算是教会了我人生的道理。” 左愈淡淡道,“所以如果我真有女儿,我宁愿选择一个已经锋芒毕露的人当我的女婿,也不想要一个把心思都藏在柔情蜜意后的伪君子。” 白承轩看着他想说什么,他却只是笑笑表示自己没事,然后道: “钟影就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剑,你已经看到他的锋芒,这把剑有多大的本事,是怎样的锋利你都知道了。他能为了他的生父做这些,起码说明他重视亲情。他拒绝戴肯不肯继承来之不义的财富,说明他有底线,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说完,左愈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承轩,拍了拍他的肩,就也转身离去。 白承轩独自站在夕阳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左愈说的话已经打动了他,可现在他又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就算他是看上钟影了,觉得这个年轻人适合当自己的女婿,可人家钟影怎么想,他女儿又怎么想,这也不是他说的算的事啊。真是的,果然是被整天在他耳边念叨什么好姻缘的颜如玉带沟里去了。 1630章 坦白 白蓝雪看到哭得双眼都红肿的戴茜,微微皱了一下眉。 她对损人不利己的戴子离充满厌恶,但对他的母亲她却没法讨厌起来。自从见到戴茜以来,对方就一直在为自己的儿子四处奔波,那张憔悴的容颜比什么都能说明母子之情。 虽然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也正说明戴茜没能教育好她儿子。 “白小姐,你来了。” 戴茜原本还只是目光呆滞,在见到白蓝雪的那一刻她的眼神瞬间被希望填满,对白蓝雪的态度甚至变得有些卑微。 白蓝雪察觉到她的变化,坐下后道: “我的态度还是和上次一样,如果你不能做通戴子离的工作,说服他坦白真相,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也是实话。 现在戴肯从美国逃走,一切证据都只指向戴子离,显然也是戴肯那老狐狸从一开始就设好的套。如果这时候戴子离还不愿意指控把罪过都扔给他一个人的戴肯,那就是活该蹲几十年的监狱了。 戴茜双手绞在一起,望着白蓝雪的双眼通红含着泪,“我去警局探监时和他说了,可是他不愿意啊。” 白蓝雪顿了顿道: “他有说为什么吗?” 戴茜回想起她去看望戴子离时,对方一听她的话就十分抵触的态度,低声道,“他很害怕,那个人很有权势,他怕被——”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只是惶恐地望着白蓝雪,竟然也是不敢说下去了。 白蓝雪目光微沉,看着戴茜认真地说: “我告诉过你那个利用你儿子的人是谁,他叫戴肯,是美国的一个富翁。你们说他很有权势,这是真的,但他的权势还没大到可以颠倒黑白草芥人命的程度。现在他已经逃离美国,就是因为被美国警方通缉。” 闻言,戴茜浑身一怔,然后看着她说: “他已经跑了?” 白蓝雪点头,随即道,“你儿子之前会住院,就和他有关系。那时候他是想杀你儿子灭口,但没有成功。” 她告诉戴茜这些不是为了吓唬对方,恰好是要让戴茜明白事情原委。 “他想灭口你儿子的时候,他还没有被警方通缉。而在你儿子被警方保护起来,尤其转移到警局之后,他就再也没派人动手,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白蓝雪看着仿佛六神无主的戴茜,沉声问。 戴茜惶然地摇头,白蓝雪见状有些无奈地说,“这说明他已经没那个精力,也没那手段在警方的保护下对你儿子动手了。也就是说你儿子现在的生命已经不受他的威胁了。” 听到她的话,戴茜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样,只是不断地想着她在病房的时候,那个忽然冒出的假护士。即使白蓝雪和警方的人再说一万遍不会再有沙手来杀她儿子,她也仍然无比害怕。 她只知道一点,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不能失去他。 白蓝雪看到戴茜不断颤抖的肩膀,就知道自己的话不仅没起到正面效果,可能还起到反作用。 可她除了说这些还能说什么。 “戴肯现在的势力比以前衰弱了很多,现在正是揭露他罪行的时候。”她皱起眉头道,“如果你儿子选择沉默,那等待他的就是被当成主犯判刑,你想过那会是多少年的刑期吗?你以为他什么都不说,就是得到保护了?” 戴茜流出眼泪,抽泣着道: “可是,可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白蓝雪看着她已然崩溃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戴女士,我不是刺激你,可你想过没有,他如果未来一直在监狱里度过,那你同样也是失去了他。而你们的沉默还会导致另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把你儿子拉下水的人可以置身事外,那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闻言,戴茜睁大双眼,却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人一样,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白蓝雪。 白蓝雪有些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女人爱自己的儿子,可却没有教育好他,而且在错误发生之后,也不够勇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天后。 戴子离坐在探监室里,面色阴沉,神情中都流露出几分神经质。 隔着一层玻璃窗,戴茜抹着眼泪迟疑道: “儿子啊,要不你就招了吧。” 闻言,戴子离抬起眼沉声道,“我招什么?你想让我被害死吗?” 戴茜被他说得一怔,然后低声道,“可我听白小姐说,戴肯已经逃到国外去了,那老东西现在自身都难保,应该腾不出手对你下手了吧。” 戴子离听到她提起白小姐,眼里更是有千层风浪,他咬牙切齿地冷笑道: “你说的白小姐,是白蓝雪还是白可儿?” 戴茜顿住,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道,“是白蓝雪。” “她约你见面了?” 戴子离的声音阴沉至极,“她都和你说了什么?说我是一个小人,有多么可恶?” 戴茜有些慌乱道: “白小姐没有说这些,她只是劝你坦白,还说不能让戴肯那个骗人的老东西逍遥法外——” “她放屁!” 戴子离却是愤怒地咆哮道。他像是困兽一样的疯狂姿态让戴茜吓了一跳,她被他吓得都不敢再哭,只能低声哀求道,“阿离,妈妈求你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 “都这种情况了你让我怎么好好说?” 戴子离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意,他现在恨白家恨得要命,“你知道吗,我会被警方抓起来都是拜她们所赐!她们早就猜到我要做什么,所以才在我的住处放了窃听器。她们是引君入瓮,提前就算计好了要我玩完!” 戴茜惊疑地怔住。 “呵呵,她们确实很聪明啊,把我耍得这么惨。我原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到最后才发现我才是唯一的傻瓜。” 戴子离挠着头发,又哭又笑道。 这时,戴茜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平和的声音,“窃听器是我让人放的,但我原本只以为你要用的是什么无伤大雅的手段,所以才没有制止你而是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戴茜惊愕地回过头,看到白蓝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戴子离对上白蓝雪的视线,比起她的得体优雅,他显得如此狼狈。可当白蓝雪真的站在他面前,用平静的目光望着他,他刚才那无处叫嚣的恨意却又显得那么可笑。 是啊,他凭什么恨她恨白家? 是他自作自受啊。 “我没有算计你,其实是那天晚上你忽然要约可儿出来,我才觉得不对劲,想到要这么做的。” 白蓝雪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只是平静地解释,“如果我提前知道你们是想制造一场爆炸,我一定会立刻报警制止你。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有那么疯狂。撞死我妹妹,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盯着戴子离的眼睛,逼问道。 其实在爆炸发生之前就连左惟墨都没猜到,戴子离竟然会用这么偏激的手段。 戴茜听到这里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惊恐地看向自己儿子,双手捂着嘴,差点晕过去。“阿离,你不是说有误会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 她尖声道。 戴子离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对白蓝雪说: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确实是被戴肯骗了。那个定位器是我放的,可他只说能帮我制造一起车祸,不会让你妹妹受多重的伤,只是能让我趁虚而入的程度。他还骗我说要用这起车祸对你们白家挑拨离间,把你陷害成制造车祸的凶/手。” 白蓝雪皱起眉头,然后道: “你果然是一开始就和他合谋。” 戴子离笑了笑,低声说,“是啊。是他的管家找到我,说可以让我一步登天。你们白家不是想找一个上门女婿吗,他们说会帮我,但条件是等我拿到白家的财务大权之后,要给他们好处。” 他现在算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原本他还存有希望,觉得戴肯说不定能看在他保守秘密的份上再拉他一把,但在得知戴肯都自身难保之后,他的幻想算是彻底破灭。在看到白蓝雪的那一刻,他想自己还辛苦隐瞒什么。 戴茜听到这些,心里痛得厉害。 她没想到自己当宝贝养大的儿子,居然还存了这样的心思,最后把自己的人生毁了还变成笑话。 “你想听的都听到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戴子离疲倦地闭上眼睛,恨声说。 1631章 会赢的 白蓝雪沉默了片刻,随即看着他道:“把你当着我的面说的话,当着警长的面再说一遍,然后在坐上法庭的被告席时再说一遍。你如果愿意指控戴肯,那你作为污点证人,可以得到减刑的优待。” 戴子离顿了顿,望着她说: “到时候我真被减刑了,你们白家会放过我?” 戴茜的呼吸也是一屏,同样看向白蓝雪。 白蓝雪平静地说: “你只是被戴肯利用的工具,我们白家不会放过戴肯,但对你来说,接受法律的惩罚就够了。” 戴茜站起身,拉住白蓝雪的手道: “白小姐,谢谢你宽宏大量——” 白蓝雪看着她说,“不是我宽容,而是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警局外。 左惟墨看到白蓝雪就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他答应了。” 两人都坐上车后,白蓝雪轻声道。 左惟墨顿了顿,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心微凉。 “我还以为他要犹豫很久才能答应指控戴肯。”左惟墨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暖着她的手,缓缓道,“这件事结束后,你可以休息几天。那些给你发骚/扰短信的人,我来处理。” 白蓝雪看着他微笑道: “你不会又要用上次的办法吧?” 左惟墨淡然道,“如果要让我爸出面才能逼她们道歉,那我不介意麻烦他。” 白蓝雪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我想明白了,用这种方式让她们道歉也没用。她们这样的人是不会真心道歉的。” 光是道歉没有用,就算是像爱玛之前一样当着公众的面道歉也没什么用。 她们是感受到了屈辱,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左惟墨低下头看到她的目光,就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找了记者,请他们来跟进这件事。” 她缓缓道,“我愿意实名公开我个人的遭遇,用我已经有的这一点名气,让各界人士关注到这个层面的问题。有人在敌视亚洲人,这就是不对的。如果能或多或少地帮助到其他那些和我有过类似处境的人,那我这么做就是有意义的。” 左惟墨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在她耳边道,“我永远在你身边。” 白蓝雪轻轻笑着,眼里是对他信任的光芒,“我知道。也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无所畏惧。” 她眼里的光彩让左惟墨动容。 正是这样的光让他每一次都更加确信,有她在身边他就是最幸福的人。 “我也是。” 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低声呢喃道。 到地方后,两人才分开。 “对了,和我有联系的一名亚裔记者说,米兰达曾经就读的学校内部也存有霸凌亚洲学生的行为。而且这个米兰达,她和戴肯的养女爱玛是密友。” 下车时,白蓝雪想到什么皱起眉头道。 与此同时。 左愈挂断通话,看着坐在他面前的钟影说,“正愁没地打瞌睡就有人递了枕头。警局内部人士透露,说那个骚/扰蓝雪的女学生在做口供时说爱玛向她透露过,自己所做的活动都是戴肯的授意。” 闻言,钟影微微怔住然后皱眉道: “这个米兰达是傻子吧。” 不过,米兰达是傻子这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世界上多一些这样的傻子,那事情就会变得更可爱。” 左愈微笑道,“最主要的是,米兰达还提供了一些把矛头指向戴肯的证据。有了她的指控,现在警方已经对queen正式立案调查,所有重要的成员都要接受问话。” 钟影点头,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意,“这个联谊会早就该消失了。” 之前他暗中举/报了爱玛和她的组/织那么多次,都被戴肯四处活动压了下来,再加上主流社会对此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段时间下来queen的成员竟是只多不少。 现在随着戴肯的影响力逐渐衰弱,失去了保护伞却仍然嚣张的queen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如果能借此机会让queen的成员都为她们的形容付出代价,根除这些仇恨亚洲人的种/子和土壤,那对所有人的亚洲留学生来说都是好事。 “不过,现在爱玛死了,即使警方能在别人身上拿到针对戴肯的口供,也很难给他定案。” 左愈想到戴肯之前稳如老狗的态度,心里就不舒服。 那些被仇恨煽动的女孩固然可恶,但她们毕竟只是工具,而像戴肯这样隐藏在幕后居心不良的人才是最大的罪人。 “他现在躲到国外,是想等风声过去后再回来吧。” 沉默了片刻,钟影沉声道,“但这次和以前都不同,这回的风声是不会过去的。他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好运已经都用尽了。” 左愈若有所思,看着钟影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说,戴肯已经太老了,就算美/国法庭对戴肯进行审判,只要戴肯坚持不回国,警方也很难找到对方。 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就是戴肯在东躲西藏中度过了晚年的最后时光,虽然这样黯然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可他面前这个青年的坚持,在某种层面上却是无法如愿以偿。 “我们会赢的。” 钟影对上左愈的目光,却是笃定地笑着说。 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赢的,因为本来就是那些人做错了。 1632章 大鱼 费城警局。 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走进警/督办公室,坐下之后想了想,给他手下的警长打了电话。 片刻后,警长就敲门进来,站在他办公桌前道,“总督,您找我?” 总督看着他半晌才哼了一声道: “银行那边怎么回事,过了这么久都没搞定?” 闻言,警长有些为难地低下头说: “银行说没有法律文件,就不能给戴肯的银行账户解冻。” 说着他偷偷瞥了总督一眼,迟疑着道,“而且行长秘书还让我们提供具体理由,说如果我们不方便的话他可以帮忙向法院申请。” “他这是在开玩笑?” 总督的表情一变,板起脸来,警长只能把头低的更厉害。 见他不说话,总督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又笑起来道,“我知道那老滑头想要什么,他这是觉得我们给的好处不够了。查理,你下次去的时候可以暗示他一下,顺带帮我给他一些好处。只要看到美元,他那张老脸就会容光焕发了。” 闻言,警长查理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在警局也待了十多年,算是老油条了,还不知道总督要做的事意味着什么。他平时虽然也没少捞油水,但那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他可不想被牵扯进这种事情里。 “大概是行长觉得我资历太轻职位也不够高,所以我人微言轻。总督,要不您还是换一个人——” 他顿了顿,对总督陪笑道。 总督却没等他说完,就看着他冷笑说,“你不想帮我做这件事,是觉得会有风险?还是觉得我信不过?” 警长心里又是一沉,只能硬着头皮僵笑着说,“属下绝对相信总督大人,只是——” “只是你只想挣些小钱,不想被卷入这种麻烦事里是吧?” 总督嘴角的笑意染上一抹嘲弄的意味,淡淡道,“我听说你老婆想换一栋大房子。” 听到他的话,警长浑身一僵。 他是私底下和妻子因为换房子的事发生了争吵,他妻子想要住进富人区,为了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将来能过比目前更上一层的生活。可他觉得目前的存款不够,如果贷款换的话压力就太大了,所以就拒绝了她,结果夫妻俩爆发了一场争吵,到现在为止仍然在冷战。 可这件事他没和任何人说,他知道他老婆也不会和朋友说这些,因为她最讨厌别人知道她家底不够富裕。 但总督却知道了这件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暗中调查了他的情况。 “作为男人,我们在外打拼不就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吗?就算你不为你妻子想,也为你们即将出生的孩子想想吧。” 总督微微笑着,看着警长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包你满意。但我这里有些事需要你去跑腿,你不会拒绝我吧?” 半个小时后,警长沉着脸走出警/督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间。 同事看到他脸色很差,愣了一下关心道: “查理,怎么了?” 闻言,查理只是摇了摇头,坐下来什么都没说。 在这里工作的都是警界的精英,同事们自然都看出他有心事,也知道不该问的别问,只是都在心里猜测肯定是总督和他说了什么。 晚上下班之后,警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着,沉着眼眸想了半晌。之前在总督的办公室,他是答应要为总督做事,虽然这不是他本意,只是因为他得罪不起这个人。 这些年他都是靠总督的庇佑才升到这个位置,不然他在警局的日子混不到这么顺利。 可是,为了这些就被卷进更大的风险吗?戴肯是什么人他清楚,总督要动戴肯已经被冻结的银行账户势必会惊动很多人。 到时候如果东窗事发,他弄不好会成为一枚弃子。 想到这里,查理咬紧牙关,然后用座机拨通谁的号码。 第二天一早。 查理惴惴不安地走进警局,却看到同事们都在窃窃私语。他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寻常,走过去道,“怎么了?” 几人看向他都是顿住,随即一名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压低声音道,“你还不知道吧,总督被人从办公室里带走了。” “带走了?” 他的声音里有一抹惊愕。 “是啊,好像是总部来的人。” 另外一人口吻神秘,“我一个亲戚在总部,他说总督是被调查了。” 查理怔住。 他昨晚是给情/报局信得过的熟人打了电话探探口风,想知道他这次是按照总督说的办呢还是宁愿得罪了人也要置身事外。 却没想到他的那位熟人只说了帮他打听一下,还没给他回复,他今天来上班就得知总督被上面调查了。 “听说是和那个戴肯有关。” 之前说自己有亲戚在总部的人停顿片刻,拍着查理的肩说,“他这次是惹上大麻烦了,老兄,你保重吧。” 查理脸色一沉,想着什么内心也无比紧张。 警局的人都知道他和总督关系不错,现在总督被调查,那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你们说什么?我没有做背叛警界的事!” 审讯室里,总督气喘吁吁地说。 看着他的调查员却是直接当着他的面播放了一段录音。 总督听完之后脸色大变。 如果他的耳朵没出毛病,他听到的就是他和史密斯的通话内容。 录音里,史密斯用带着笑意的口吻缓缓说,“一个亿美金,这就是您应得的。” 咯嚓一声,调查员摁了暂停键然后严肃地说,“为了这一亿美金,你出卖了你身上的警服。” 总督无比震惊,他不知道他和史密斯的通话内容怎么会被录音,难道从一开始上面就在监听他了? 不,就算是监听也不可能录到这些。 他给史密斯打电话时用的都是秘密的号码。他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要是还没有躲开监听的手段,那就不用混了。 只有一种解释,这段录音就是史密斯提供给上层的。 想到这里,总督恨不得把史密斯挫骨扬灰。他怎么还不明白,自己是被摆了一道。 “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从今天开始被停职了。” 调查员望着总督,冷冰冰地说: “而且我的上级已经决定开除你的警/籍并且起诉你犯下渎/职罪。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是美利坚的警查。” 几个小时后。 钟影皱着眉头,对调查员摇头道,“我没见过这个人。” 调查员收起总督的照片,低声解释,“这个人曾经是费城警局的总警/督,我们怀疑他就是戴肯在警界的保护伞。” 钟影顿了一下,然后问: “他交代了吗?” 调查员笑着说: “他这种级别的老狐狸,哪有可能那么配合我们的工作,他是绝不会认罪的。” 从费城警局总警/督沦落到罪犯的巨大落差,这种利用职权享乐惯了的人这么可能受得了? 所以即使是被抓进了监狱,他也会坚称自己无罪。 “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而钟影不知想着什么,问道。 调查员耸了耸肩,把这人为了一亿美金想解冻戴肯银行账户贪钱的事说了,却看到钟影目光一冷。 “和他联系的人是史密斯,不是戴肯?” 钟影沉声道。 调查员愣了一下,然后说,“没错,是史密斯告诉他只要他能解冻戴肯的账户,就给他一亿美金的好处费。” 警方拿到的那段通话录音只是完整版的一部分,所以他们没听到史密斯之前对总督说的话,也不知道他们要抓的戴肯实际上已经被史密斯“控制”住了。 “这里面有蹊跷。” 钟影闭了闭眼睛,随即逻辑清晰道,“戴肯在涉及到钱的事情上向来亲力亲为,他要是真想找人解冻自己的银行账户,不会让史密斯去打这通电话,哪怕史密斯是他最得力的亲信也不可能。” 调查员怔住,明白了什么,迟疑着说: “你的意思是这个史密斯有可能是私下和总督联系?但如果是这样,他怎么敢做主拿出一亿美金的好处费?” “史密斯也是狠角色。” 钟影嘴角微微上扬,可笑意却没有温度,他缓缓道,“如果他们内讧了呢?如果戴肯已经做不了主呢?” 调查员听了脸色一沉,完全明白了钟影的意思。 但他转念一想,戴肯的势力要是真的内讧了,这对他们也是好事。只是他最怕刚查到一点线索就要作废,万一史密斯和戴肯已经分道扬镳那就麻烦了。 “而且你们也一定想到了吧,把这段录音发到警方邮箱的这个人也非常可疑。” 钟影沉着眼眸,声音低沉: “首先,他要有这段录音。其次,总督的暴露对他有好处。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调查员心里早就浮现出一个人名。 史密斯。 如果史密斯从一开始就没想给总督那一亿美金,他知道戴肯在美国银行的账户没有解冻的希望,所以就想拿这个转移警方的视线,让他们把警力都扑到这上面,这样他就有时间做他真正想做的事了。 “如果我是那人我肯定会这么想,让追查我的警方觉得他们钓上了一条大鱼,这样他们就会把精力都放在这条大鱼身上。” 钟影轻声说,“但其实这条大鱼不知道我真正的秘密,它也只是条饵而已。” 另一边。 左愈走进酒吧阴暗的后门,他身边的保镖眼里藏着警惕,无声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左先生,您的到来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穿着灰夹克的酒店老板站起身,对左愈一笑就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连脸上的褶子里都透出精明。 “没想到这里的老板居然是一个有着亚洲血统的混血。” 左愈没有理会对方伸出的手,心不在焉般说。 酒店老板也不甚在意地缩回手,嘿嘿笑道: “要论血统,其实我是四分之三的越南华人啦。你听我的汉语说得多好。只是我在这里做生意,那还是要把这群红脖子白人当成上帝对不对,谁让他们是我的主要顾客呢,我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啊。” 左愈的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厌恶,在他对面坐下后说,“我要找的人你知道是谁,告诉我他的下落。” 1633章 鄙视 闻言,酒吧老板的小眼睛微微一眯,然后若无其事地笑着道,“我问过手下的员工了,他们说这个人是来过我的酒吧,但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之后去了哪儿,这我也不知道啊,不然我能不给左先生您提供线索吗?” 左愈冷笑着道: “你真就只知道这些?” 酒吧老板摊开双手,好像无比真诚地点头,还对左愈诉苦道,“那我敢骗您吗?我一个亚洲人在这里开酒吧不容易啊,那些白人像野蛮人一样就知道给我找麻烦,我天天对付他们还要——” “我问你,你还知道什么。” 左愈懒得听他废话,沉声道。 酒吧老板一顿,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说,“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些,您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说完,他当着左愈的面悠然地点燃一根雪茄,放在嘴上抽着。左愈看着他吞云吐雾,低声道: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既然找到你就肯定有准备。” 酒店老板的眼眸一沉,嘴上的笑意变淡了些许,然后他看着左愈道,“你想问什么?” “我说了,他的下落。” 左愈的手指敲着沙发扶手。 如果温潇在这里就会知道,他这么言简意赅的说话的时候,就是非常严重的不耐烦了,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这时候,无论是谁最好都别再跟他打哑谜。 “我不知道。” 但酒吧老板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对左愈一脸无辜道: “ 我只知道他在我这里点了什么酒,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让人把他那天晚上的消费账单给您过目。当然,这些东西警方的人之前来调查时就已经都看过了,您真的还想看一遍吗?” 左愈微微一笑,然后对身边的保镖打了个响指。酒吧老板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警惕地望着他们。 保镖走上前弯下腰,递给酒吧老板一张洗好的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个人是你的手下吧?” 左愈看着酒吧老板,低声道。 照片上何宁和这个亚洲面孔的少年站在一起似乎在说着什么,何宁手中还拿着一张名片般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是这人递给他的。 老板的心里有些慌了,左愈居然能找到警方都找不到的线索,他原本打定主意要装聋作哑的算盘算是彻底作废了。 可他面上仍然故作镇定道: “这人是在我这里工作过,但我也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您想找他,我可以提供线索。只是您找到他时,也要告诉我一声,他还偷了我这里的钱呢。” 闻言,左愈的耐心彻底耗尽。 事到如今,这个狡诈的家伙还在和他玩猜哑谜的把戏。 “把人带进来。” 左愈冷声道。 他身后的另一个保镖领命而去,酒店老板惊疑不定,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矮个子的少年被带了进来。 那少年看向酒吧老板,看到对方暗含怒意的目光,就像被烫到一样不敢再看,猛地低下头。 “安迪,你这个好吃懒做还偷钱的坏东西!你这表子养的——” 酒吧老板对少年破口大骂,却被左愈冷漠地制止说,“他为什么离开你心知肚明,现在责骂他,你就没有一点心虚?” 酒吧老板对上左愈,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很勉强,“左先生,您说什么呢,我看他可怜才给了他一份工作,可他不仅辜负了我的信任不好好干活,还偷我的钱,我生气也是正常的吧。” 左愈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名叫安迪的少年道,“安迪,把你之前对我说的话重复一遍。” 安迪身体一颤,犹豫半晌还是在酒吧老板的瞪视下轻声道,“我见过那个叫何宁的男人,是老板给了我他的照片,让我去接近他的。我告诉了他我在这家酒吧工作,那天晚上约他来这里的人是我,这都是老板的意思。” 闻言,酒吧老板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已经完全笑不出来,对左愈道: “你别信他的话,他是拿了别人钱要污蔑我。” 左愈淡淡一笑,优雅地翘着腿说: “你确定还要矢口否认吗?我还有别的证据,就算我不拿出来,光是安迪的口供就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戴肯都要倒台了,你觉得警方会放过你这个小角色吗?” 说着,他又轻描淡写般道: “就算警方放过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你。我说过,何宁是我朋友的朋友,也是我的同胞。他在费城失踪的事不会就这么过去。” 听到他的话,酒吧老板身体卸力,瘫坐在沙发上道,“我告诉你他去了哪里,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说这是我说的。” 左愈冷声道: “说。” 老板看着他片刻,有些悔恨似的说,“早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来头,我说什么也不会帮他们的。” 说完,老板就把具体发生了什么叙述了一遍。 原来何宁一到费城他要去交流的那所大学,就目睹了一场亚洲留学生被白人学生欺负的事件。 他很生气,向校方反应之后发现就连学校都在袒护这些作恶的白人学生。 他不满意学校只是息事宁人的做法就说要找记者报道这件事,而校方那边不知怎么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了那些白人学生。 这些学生中就有爱玛那个联谊会的成员,也就是后来骚/扰白蓝雪的米兰达。 米兰达和爱玛说了何宁这个碍事的存在,爱玛就想给何宁一些教训,便私下联系了这家酒吧的老板。 “如果不是看在戴肯先生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这些幼稚的小女生。爱玛让我把人带到酒吧外面,她说只是要给那小子一个教训让他别再多管闲事。” 说到这里,酒吧老板显然心有余悸,他沉着声音说: “所以我让安迪这吃里扒外的混账去找何宁。我知道那小子是读过书的什么博士,要是一般的理由他根本不会来我的地盘,但爱玛说,他很有正义感。” 说到“正义感”这个词时,他微妙地顿了一下。 左愈看着他在这一刻流露出的神情,就知道他对此是怎样鄙视的态度,仿佛一个年轻的学者有正义感是多么可笑的事。 “所以你就想到可以利用这一点,你让安迪编造了他是偷/渡来费城,被你扣下身份证件打黑工的故事。你让他向何宁寻求帮助。” 左愈的声音很低。 酒吧老板的眸光闪烁着,笑了一下道,“我原本只是想用这个做铺垫,以为那小子不会这么简单就上当的,毕竟是什么牛津剑桥毕业的高级人才嘛。但没想到,他还真这么被骗。” 那天晚上听手下说何宁真的出现时,他也微微吃了一惊。不过他没放在心上,直接给爱玛打了电话。 “知道爱玛的人已经来了,我就让安迪给那小子发短信,说会在酒吧外面的小路上见他,他就真的出去了。但在那里等着他的不是我的人,而是爱玛的人。” 酒吧老板皱起眉,在心里又骂了爱玛一百遍,随即才道,“爱玛找的人下手太没有分寸,那小子敢反抗他们就真拿棍子敲了他的头。这一敲就把人敲得晕死了过去。” “后来呢?” 左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酒吧老板耸了一下肩,缓缓道,“后来爱玛的人把他拖上车带走了。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这就是我全部知道的事。” 屋子里有半晌陷入沉默,然后左愈开口道,“是你把他骗到了这个地方,然后你在知道他受了重伤之后对他不管不顾,默许爱玛的人随便处置他。” 酒吧老板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随即他苦笑着说,“那您指望我怎么做呢,爱玛那时有戴肯撑腰,我得罪不起啊。如果我不帮忙,他们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 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左愈对他的鄙视就越多一分。 这时,原本一直没说话的安迪却怯怯地开口道,“何先生是好人,他真的想救我的。” 左愈看向他,沉默了几秒说,“可你骗了他。” “我不算骗了他。” 安迪喃喃地摇着头,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我在这里真的是黑户,只能打黑工为生。他说他会帮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和他一起走。可是,后来我退缩了,因为我害怕。是我害了他。” 左愈微微皱起眉头,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道: “你今年几岁了?” 安迪看着他,又低下头道,“十四岁。” 左愈用憎恶的眼神望向酒吧老板,然后道,“人渣,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利用。” 1634章 什么情况 酒吧老板看到左愈眼里的鄙夷,却没有任何良心上的愧疚,因为他做这种生意这么多年,也早就没有良心可言了。他只是道,“又不是我逼这毛都没张齐的小孩偷/渡来美国,是他自己在家乡待不下去了才铤而走险来这里讨一口饭吃。” 说着,他看向安迪嘲弄地笑道: “你说你会做什么,有什么本事。如果我不是好心给你一份工作,让你每个月都有几百美元可拿,给你饭吃给你地方住,你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你不感谢我,反倒还背叛我。你还说你想给那小子走,可你就算和他走了又能怎么样,他能给你钱吗,你换个地方生活不还是穷困潦倒,因为你就是这样的贱命。” 安迪被他说得眼里噙着泪光,就连左愈的保镖都看不下去了,出声道: “左先生,还和这种人废话什么,我们走吧。” 左愈面无表情地看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半晌,随即站起身,在经过愣怔般一动不动的安迪身边时,低声说,“跟我走。” 安迪诧异地抬头。 其实左愈找到他时,跟他谈好的条件就是给他一笔钱,然后他出面作证。 但现在左愈的这句跟他走,却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他的心砰砰直跳,又怕是自己多想了。 酒吧外。 左愈看着跟上的安迪,淡淡道,“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安迪低下头,咬了下嘴唇说,“肯定是不能继续待在费城了,不然他们一定会报复我的,我想去别的城市试试看。” 试试看? 虽然听上去很有希望,但左愈知道像他这样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面临一样的困境。 “你的父母呢?” 顿了顿,左愈低声问道。 安迪目光空洞地说,“我妈在刚来美国的那一年就病死了,她是在来这里的路上染的病。我爸丢下我们跑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原本还有一个弟弟,但后来我们走散了。”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安迪笑了笑,低着头看着地面,“这里的老板说的没错,我就是一条贱命。何先生本来想帮我,可却被我害死,我不值得好的生活。” 看到他眼里的泪水,左愈低声道: “何宁或许还活着。” 闻言,安迪怔怔地抬起头,“您为什么这么说?” 左愈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一种直觉,但我希望他还活着。既然现在没发现他的遗体,那我就默认他还活着,我不会放弃继续找他。” 听到他的话,安迪更加羞耻和愧疚,快要被负罪感压垮。 如果他没有在老板的威逼利诱下去接近何宁,把人约到这里来,如果何宁无视了他的请求,那一切就会不一样吧,何宁会活得好好的,而他顶多是没完成差事挨一顿毒打,就像他之前经常经历的那样。 可现在呢,他把一个好人平白无故地拖下水。 最让他难堪的是,如果不是左愈的人主动找到他,他甚至连揭露这件事站出来作证的勇气都没有。 像他这样的人不是贱命一条是什么呢? 没有骨气,没有尊严,没有未来。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就在这时,左愈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会让人给你一份正经工作,你已经过了十四岁,也不算是童/工。先从打工做起吧,但要改了你在这里养成的坑蒙拐骗的毛病。能不能把握得住这份机会,是你自己的事。” 安迪茫然地对上左愈严肃的目光,才猛然回神,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谢谢——” 他是真的感谢左愈。 刚才酒吧老板说他的那些话都对,但有一句话他不服。老板说他好吃懒做,就是个没有鞭子就不干活的畜生。可他知道如果能有正经工作的机会,他会勤奋努力,只要有盼头他就可以拼命地干活。 只要通过努力就能挣到自己的那一份未来。 左愈没有说什么,只是对身边的保镖道,“先找一个不会被找麻烦的地方,把他安置好,然后再想办法给他办合法的身份。” 说完他就上了车。 汽车发动,左愈透过车窗看到站在街边因为喜悦向他挥手的少年,目光闪烁。 他其实可以送这个少年去学校,但他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他觉得对方不值得他花钱,而是因为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一时适应不了学习的环境。 所以他干脆给对方清清白白工作的机会,如果等到日后少年自己萌发了想读书的年头,他再花学费把人送去上学也不迟。 左氏集团有这么多财富,他也想一些做能真正帮助到别人的事。 “左先生,那个酒吧的老板要怎么处理?” 下一刻,开车的司机低声询问。 左愈的目光变得冷冽,冷笑着说,“他刚才愿意坦诚交代,只因为他马上就要收拾家当离开这座城市了。” “您的意思是,他不准备再开那家酒吧了?” 司机有些惊讶地说。 这酒吧一到了晚上生意那么火爆,每天的收入可以想象,那贪婪的家伙真能舍弃得掉这么好的产业? “他的酒吧和戴肯手下的势力脱不了干系,和那帮混账联合在一起做了狼狈为奸的事他自己清楚。现在戴肯要倒了,他的酒吧也成了警方着重调查的目标。这种情况下,他就是想继续开也开不了,而且再留在这里,他进监狱也只是时间问题。” 左愈淡然道: “所以他只能忍痛割爱逃亡到别处去,那是他唯一的出路。你问我怎么处理他,其实不用我们处理,有的是人等着处理他。我们要做的只是让他走不了。” 闻言,司机已经明白该怎么做。 怪不得一出酒吧时,左先生就暗中安排人手盯着那老板,原来是早就想到了对方要逃。 沪城。 晏初璇站在病房外,焦急地说,“爸爸的病是什么情况,真的只是普通的心梗吗?” 晏鸿看着她,低声道: “他之前在开会时突然晕倒,影响很大。” 闻言,晏初璇感到愤怒,生气地说,“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说影不影响的事,难道你心里就只有前途吗?我只想知道他的病到底怎么样。” 1635章 一家人 晏鸿看到她焦急的神情,顿了顿道,“看来你还是关心他的。” 闻言,晏初璇一怔,然后沉下眼眸道,“我为什么不关心他,他是我父亲。” 即使晏铭之前说她离开了家就和她断绝关系,但她知道晏铭并没有实际做什么,他还是嘴硬心软了。 而且就算晏铭不心软,他也是她父亲,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人。 “你还记得这件事就好。” 晏铭深深地看着她,“医生说他需要做搭桥手术。” 晏初璇愣住,搭桥手术? “他病的很严重吗?”她的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在她的印象中,晏铭就像是家中顶天立地的人,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他是那么强壮可靠。可眼下,她眼里的巨人却变得虚弱了。 她的鼻子有些发酸,“手术会有危险吗?手术做完之后还会有什么后遗症?” 晏鸿眉头皱着低声道: “我请了最好的专家给爸爸看病,到时候也会是国内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给他做手术,不能说没有风险,只能说把风险降到最低。至于手术后遗症现在专家只能给出预测。如果术后情况良好,对日常生活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晏初璇看了自己哥哥半晌,也不能问那如果术后情况不好会怎么样?她也明白再高明的医生都不能保证病人一定会恢复到什么程度,更何况这是做心脏手术。 心脏是人体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器/官,她现在只能祈祷一切顺利。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晏鸿见她陷入沉默,轻声道。 听到他的话,晏初璇缓缓抬起头苦笑着道,“他刚昏迷没多久,现在看到我会被气到吧,我还是先不要见他了。” 晏鸿平静地看着她说: “谁说的,他想见你。” 晏初璇怔住,神情有些复杂,迟疑了一下说,“你确定他真的想看到我?” 晏鸿点头,然后对她道,“你不要空手进去。” 说着,他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她犹豫着接过,想要说什么又看到晏鸿眼里的期待,心里一下被愧疚的情绪占据。 “妈妈也在里面吗?” 她移开目光,低声问。 “我和她说过你要来,你放心进去吧,有她在不会冷场的。”晏鸿微微笑道。 晏初璇在原地顿了一会儿,随即走上前,推门而入。 病房里。 原本坐在病床旁气质典雅的女人一看到晏初璇进来,就笑着站起身对晏铭道: “看看谁来了。” 躺在病床上的晏铭朝门口望去,就看到站在那里有些踟蹰的晏初璇,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女人责备般看了他一眼,上前对晏初璇道,“初璇,我早就让你哥接你过来,他一直说没空,也不知道天天忙着什么。” 晏初璇看到晏夫人脸上一如既往的亲切笑容,内心的感受说不上来的复杂。 虽然她不是晏夫人亲生的女儿,但晏夫人一直都对她很好,甚至格外地优待她。 从小到大,每回她想做什么晏铭不让她做的事情,都是晏夫人从中帮她周旋。 后来知道晏夫人竟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时,她觉得很膈应,就好像她本来自认为天生就有权享受这个女人的所有温柔,却忽然得知这些不是她应得的,只是昂贵的赠品。 所以从那之后她就一直躲着晏夫人。在她和晏铭闹翻之后她搬到了沪城去住,晏鸿曾几次说过晏夫人想叫她回来吃饭,她都拒绝了。 这不是因为她对晏夫人有什么意见,而是因为她无颜再站在她面前。 “妈。” 此刻,她站在晏夫人面前有些手足无措,轻轻叫了这一声,脸上在升温。 喊出了妈,她接下来的话也顺畅了很多,“对不起,之前让你担心了。” 晏夫人却是毫无芥蒂地一展笑颜,将她搂入怀中道,“傻孩子,回家就好。” 晏初璇听到家这个字就有些想哭,她将额头抵在晏夫人的肩膀上蹭了蹭,带着眷恋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晏夫人轻柔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好像是在告诉她没事的,然后放开她,微笑着道: “来,坐吧。” 说完就拉着她坐下,又对一直不吭声的晏铭道,“你也别板着一张脸了,一家人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晏铭这才开口道: “她现在来看我做什么,马上就要做手术了,来这里手忙脚乱的。” 晏夫人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晏初璇笑了笑,“你也知道你爸就这个臭脾气,从他嘴里别指望听到什么好的,但他心里可不怎么想。” 说着她又道,“老晏,你之前和我念叨,说也不知道初璇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时是怎么说的?现在初璇来看你了又装起来了。” 晏铭看向晏初璇,淡淡道: “你不是要过自己的生活吗?可我听你哥说,你过得可不怎么样。” 晏初璇顿住。晏夫人咳嗽一声有些紧张地看过来怕她生气,但她却只是笑了一下说: “是过得不怎么样,我哥没说错。” 晏铭见她说这话不像赌气,又道: “你现在不用担心我们逼你联姻了,人家洛翼已经结婚生子了,过得和乐融融,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晏夫人赶紧道: “还提这个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晏初璇却道: “之前的事是我做的欠考虑了,但我真的不能和洛翼结婚,就算最后真和他在一起了也过不长。” 晏铭皱起眉头看着她,而她微微一顿岔开话题,“爸,你什么时候做手术,我来陪着你。” 闻言,晏铭微微一怔,然后在晏夫人的注视下道: “正在预约时间,但还没确定。” 晏初璇点头,随即对晏夫人说,“等确定了时间一定告诉我。” 晏夫人当然答应。 晏初璇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她顿了顿道,“那爸妈你们先休息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晏夫人起身送她出去,晏铭看着她的背影将她叫住道,“你之前去了美国?” 闻言,晏初璇的脚步一顿,回过头道: “是。” 晏铭的眉头一紧,沉着眼眸道: “是为了那个叫何宁的男人?” 晏初璇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以他的地位不知道这些才奇怪。她知道晏鸿不会故意去告状。 “你还是忘不了他。” 见她有许久没说话,晏铭沉声道,“要是真忘不了他,那就别勉强自己了。这次要是真能找到他,我不会再阻挠你们。” 晏初璇震住。 1636章 不会再有更好的人 晏初璇没想到晏铭居然会改口。她原本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会因为择偶的事情和父亲隔阂越来越深。 晏铭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笑了笑说,“你以为我有兴趣管你一辈子?我越来越老了,而未来是属于你自己的。” 他原本对这些事充满执拗,可这次忽然被检查出心脏有问题,在醒来时看到自己妻子哭花的脸,还有儿子深深忧虑的眼神时,他就豁然开朗了很多。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之前一直和晏初璇较劲,因为她非要和那个叫何宁的小子在一起就和她决裂,甚至说了断绝关系的话。可退一步想,就算晏初璇真的按他的话嫁给了洛翼又能怎么样呢? 她一定会幸福吗?晏家和洛家一定会因为这场联姻有跟更好的前途吗?也不见得。 “我之前不接受何宁,是因为他的生父留有刑事案底。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那这也不是我阻止追寻幸福的理由。如果你真能再见到他,不管你以后会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晏铭闭上眼睛,平静地说。 晏初璇抽了抽鼻子,忍住泪水道,“爸,你好好休息。”说着她顿住片刻,“还有,谢谢你。” 她给病床上的晏铭举了一躬,转身而出。 等她离开,晏夫人坐下,喃喃低语: “这孩子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如果何宁回不来,她会伤心很久的。” 晏铭看着她叹息道,“如果她能像你就好了。” 闻言,晏夫人皱了皱眉说: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那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呢?特别理智特别拎得清吗?” 看到她有些生气,晏铭握住她的手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 晏夫人冷哼一声嗤道,“别说这种话哄我啊。” 晏铭却低声说: “不是哄你,都是真心的。” 晏夫人垂下眼眸望着他,顿了顿道,“虽然初璇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把她当亲生的看了。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的活法也不一样。我还是很高兴能有她这样的女儿,敢于追求爱情。看到她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我其实都有些羡慕她。” 晏铭揉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其实有一瞬间他很想说,你嫁给我也有了爱情,可是话到嘴边他想起妻子为他的事业做出的忍让和牺牲,这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辈子,他能给得了她荣华富贵却注定不能给她平等和自由。但他还能给她尊重,就像她尊重他一样。 医院外。 晏初璇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愣了一下赶紧重新打过去。半晌,左愈接起电话道,“晏小姐。” 挺呆左愈的声音,晏初璇心念电转,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说,“左先生,你给我打电话是他的事有消息了吗?”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希望已经落空了太多次,所以这次她也没有笃定能得到什么。 可在从左愈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时,她却不感到高兴。 “我查到了何宁失踪的真实原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现在还找不到他的下落。” 随即,左愈就在晏初璇急促的询问下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他说完之后又很久晏初璇都一直没开口。 她想过何宁失踪的理由,做过那么多猜测,可却没想到他是纯粹因为想帮助他人才遇到这种事。 半晌,她哽咽着开口道,“我和他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总是做好人,哪怕别人不感激他,他下一次也还愿意帮忙。” 左愈沉默地听她倾述。 “那会儿我们都还是大学生,我们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在餐厅里看到一个男人打女人,他就上前阻止。那男人不停手,他就护着被打的女人,自己脸上都挂彩了。” 晏初璇缓缓道: “他怕事后那个喝了酒的男人会对女人下重手,就偷偷让我报了警。但等警车赶到要把男人带走时,那个女人反过来埋怨他多管闲事瞎逞英雄,还说他被打也是活该。” 当时她气不过想要和那女人理论,但何宁却一直拉着她,让她不要生气。 她现在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这个被打的女人是受害者,没受过什么教育,我们要可怜弱者的处境。而他受这一点皮外伤不算什么,下次遇到这种事他还是会报警的,因为欺负人就是不对的。 就是像这样的事积累起来,才让她坚定了要一直和何宁在一起的决心。 “我哥说我以后还会遇到比何宁更好的人,他只是我人生中的过客。可我知道不会了。” 晏初璇站在雨中,流着眼泪道: “我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左愈轻声开口道: “我会尽力找到他。” 他能说的也只有这句话,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虽然他知道这不是晏初璇想听的话。 她想听的是他说一定会找到他,可他不能做出这样的承诺。 费城。 白蓝雪听左愈说完事情的始末之后,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和米兰达谈谈看。” 左愈看着她说: “麻烦你了。” 闻言,白蓝雪微微一笑,清丽的容颜真如冰雪初融,“比起您为我们做的,这算什么麻烦。” 左愈望着她起身离去的窈窕身影,算是理解温潇为什么这么疼她,自己儿子能找到这样的未婚妻,那确实是上辈子积德了。 警局。 米兰达被带到玻璃窗前,看到坐在对面的人后,面色变得难看,眼里满是敌意和戒备。 “你来干什么?想当面嘲讽我几句?” 她咬牙道。 白蓝雪淡然地说,“我没这么无聊。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要问你。” 米兰达冷冷一笑道: “我知道的都对警方说了,你想问什么直接去问他们啊,来烦我干什么。” 白蓝雪不意外她的态度,平静地说,“我就是听人说你是爱玛最好的朋友,才来见你的。” 听到爱玛的名字,米兰达脸色微微一变,她看着白蓝雪皱眉道,“你想知道关于爱玛的事?” 白蓝雪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进窗口递给米兰达看。 米兰达看过之后顿了一下道: “这个亚洲男人我有印象。” 白蓝雪看着她说,“他是到你们学校进行学术交流的学者,他刚好目睹你带人欺负一个亚洲女学生。” 闻言,米兰达嗤了一声道: “是啊,这男人就和你一样喜欢多管闲事。他不仅当场干预了我们,让我们离开,事后还向校董会告我们的状,真烦人。” 接下来的事白蓝雪都知道,她顿住几秒后问,“所以你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爱玛,让爱玛帮你给他一个教训。” 米兰达冷声道: “是又怎么样。” 白蓝雪皱起眉头说,“那你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吗?就因为你们的无理取闹,他失踪到现在。” 米兰达愣住,然后说,“他失踪了?” “你不知道?” 白蓝雪观察着她的表情。 米兰达迟疑着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说,“爱玛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只说她已经给过这个男人教训,他以后不会再敢找我们麻烦了,也没说别的啊。” 白蓝雪沉声道: “你有没有想过,她说的以后不会烦你们,就是他以后不会再出现?” “那不可能。” 米兰达怒道,“你以为我们是黑/帮吗,随随便便就让一个人永远消失?我要是有这本事现在还用坐在这里,早就让你消失了。” 白蓝雪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不像在说谎,才道,“那你怎么解释他失踪的事?他最后出现的晚上,是爱玛找人把他约到了斧头酒吧,然后也有证人证明是爱玛派人到了那家酒吧门口,他被重击了头部昏迷过去,就被拖上了车。不是你们杀他灭口那是什么?” 1637章 下落 米兰达愣住,她没想到爱玛的人下手竟然这么狠,直接照着人的脑袋打,那不得打出人命来?随即她想到什么,看着白蓝雪沉声道,”我可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我只是把他欺负过我们的事告诉了爱玛,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情,这和我没关系。” 白蓝雪冷道: “知不知道你和警方说吧。” 闻言,米兰达着急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能冤枉我!” 白蓝雪看她一眼,故意做出心不在焉的散漫样子说,“我原本还想着,如果你知道这个人的下落,或者能提供什么线索,那我就可以给你写一封谅解书什么的,让你被判得轻一点。但现在看来,我是浪费时间了。” 米兰达一听这话,立刻苦思冥想起来。 虽然现在就算白蓝雪给她写谅解书,她也逃不了被判刑,但起码可以少住几天监狱。 她想了许久,忽然眼睛一亮说: “我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后来怎么样了,但我知道爱玛那天派去酒吧的其中一个人住在哪里。” 白蓝雪立刻道: “他住在哪里?” 几个小时后。 警车将位于郊区的房子包围,没过多久就从里面押出一个披头散发满胳膊纹身,一看就是走摇滚风的青年。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瘦高的青年大叫着,被直接押上警车。到了警局之后他就被押进审讯室里,隔着双面玻璃,米兰达辨认了之后对身旁的女警道,“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 女警点头,然后起身来到青年所在的房间。 青年一看到她就冷笑道,“你们又想给我按上什么罪名?私藏晋/药?” 女警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淡然地说: “那些东西都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不是我们给你按上的罪名,而是事实。” “臭娘们,穿上身警服就开始作威作福,别告诉我你这一辈子都没磕过药。” 青年挑衅般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女警对他的无礼忍无可忍,冷声警告道,“你要是再做这样的动作,你会在这里待得更久。” 青年对她翻了个白眼,但终究是没有再做。 女警深吸一口气,拿出照片道: “你认识这上面的人吗?” 青年看到照片后表情明显一怔,掩饰了一下才吊儿郎当般道,“怎么,现在亚洲人都忙着做这门生意抢我们的饭碗了?不过就算他也卖这个,他在这条道上也不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女警已经看出他在说谎,手指敲着桌面,“你再想想。” “再想多久我也是不认识他。” 青年矢口否认。 下一刻,女警让人调出斧头酒吧附近路段的监控录像。“8月10号的凌晨三点半,你开着这个牌照的大众汽车去了这里,监控摄像头拍下的是你本人的脸没错吧?” 看到监控录像,青年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沉默了。 “我们的人已经在二手汽车卖场找到了被你挂牌出售的那辆大众,在上面侦测到了这个男人的血迹,他在你的车上待过,而且他就是8月10号晚上失踪的。你把他带到了哪儿,现在他人呢?” 女警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青年,沉下声音: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就是不配合调查,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青年纠结了半晌。 他不是头一次被抓到警局,是留有案底的老手了,知道只要警方有了证据那他嘴巴再严也没有用,还不如说实话争取个减刑条件什么的。 顿了顿,他开口交代道: “好吧,其实那天晚上我是去了斧头酒吧,也见到了这个亚洲男人。要怪就怪这家伙惹了我的女老板,她让我给他一个教训。” 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就忍不住低骂一声。 其实原本他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个亚洲人,却没想到看见他拿出棍子之后,对方居然还敢还手。 他一气之下就用力打到了何宁的脑袋,结果就直接把人打到昏迷。他当时就知道这是要不好了,而他不敢告诉爱玛他把事情闹大了,又怕就这么把人扔到大街上,万一何宁醒了之后会报警,所以就在慌张之下把人拖上了车。 “我真没想要他死的。” 青年挠着自己染得五颜六色的一头乱发,声音微颤着道,“我只是想用他讨好爱玛,哪成想他那么不经打。看到他一身血污地躺在我车上,我很慌。我就把车开到出城的小路上,想把他扔在那里处理掉。” 女警沉声问: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车停在路边下车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结果我因为心里太乱忘了锁门,等我回来时却发现那小子人不见了。” 说着,他对女警用手比划起来,“不是我撒谎,是那人真的不见了!” 女警皱起眉头满脸怀疑。 见对方显然不信任自己的话,青年都有些崩溃了,“事到如今我还骗你干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等我上车的时候后座已经是空的了。” 审讯结束后,女警走到接待厅里,对坐在那里的左愈把目前查到的进展都说了。 左愈听完之后眉头皱得更厉害。 女警无奈道,“那人就坚持说是何先生自己不见的,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改变证词。我现在只能派人去他当时停车的地方查看,或许会发现什么。” 左愈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老约翰路。 警探走下警车,挨家挨户地询问住在这里的人家,是否见过照片上的男人,但都被否认。就当他们走到最后一家时,独居的老太太打开门,戴上老花镜看了照片半晌说: “是他的家人在找他吗?” 几名警探对视一眼,随即道,“是的,他的家人现在都急疯了。您要是见过他,请一定向我们提供线索。” 闻言,老太太沉默了许久轻声叹息一声道: “跟我来。” 警探跟上她,走到她家二楼的卧室里,看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男人后都怔住,然后立刻对比照片,发现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怎么在你这里?” 有人问道。 老太太低声说,“自从我的老伴离开后,我就有了失眠的毛病,晚上一直睡不着所以喜欢推着手推车在外面闲逛,看到可以收集的东西就捡起来。大概是二十天前的晚上,凌晨的时候吧,我一个人在这附近走,就看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当时她注意到这辆车的后门没关,就走上前想提醒车主,结果却发现躺在后座上满头都是血的何宁。她吓了一跳想要躲开,而何宁在那时候转醒,用尽全力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求她救他。 她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决定要救这个年轻人。反正她现在也是独身一人,没有家人的陪伴一个人活得那么寂寞,要是真被卷进什么危险的事情里,她也不怕。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把他拽到了我的手推车上,就推着他回到了自己家。路上我一直担心车主会追上来,但直到我回家也没人追过来。我想询问这小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又陷入了昏迷,到现在都一直没醒。” 老太太看着何宁昏睡的脸,低声说。 一名警探忍不住问道,“那之后你为什么不报警,不把人送到医院?” 闻言,老太太有些生气地说: “你以为我不把他送医院是害了他吗?告诉你吧,我在没退休之前就是脑科医生,我清楚他是什么毛病,这是应激创伤造成的昏迷,就算把他送进医院,只要他运气不好他也醒不了,用什么手段治疗都不管用。” “所以你把他留在了自己家里,决定一个人照顾他?也不告诉任何人你救了他?” 警探不敢苟同,“你不知道他的家人和朋友有多担心他。” 老太太垂下眼眸好半天没说话,几分钟后她突然说,“我只是觉得他安静地躺在那里的样子,很像我儿子。一开始我想报警来着,但后来我不舍得把他交出去。” “那您的儿子呢?” “他死了。” 老太太拿起毛巾擦拭着何宁的额头,眼里流露出错位的慈爱,“因为一场车祸。车祸发生后的二十分钟内,他都还有一口气,直到二十分钟后他才咽气。” 当何宁用黑亮的眼睛看向她的那一刻,她感觉看到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儿子。她想,她儿子当时就是这样想要被拯救吧,可她却没能在他身边,救不了他。 她的儿子也有一双黑眼睛。 所以她留下了何宁,她每天照顾着他,就像她的儿子又回到了身边。 她不是没想过这孩子的家人会不会正在着急地寻找她,但她就是不愿意打那通电话。她甚至阴暗地想,或许他没有家人,或许他的家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呢? 她是这么孤独,要是他能多陪陪她就好了。 可当警方的人敲响她的房门的那一刻,她豁然醒悟了。 她都做了什么啊。 “我们要带走他。” 这时,警方的人说。 老太太看着何宁沉静的睡颜,颓然地点头。 没过多久,救护车就将何宁送往医院。 经过医生的连番检查,得出的结论倒是和之前老太太说的一样,说他什么时候醒那得看运气了。左愈赶到医院时,何宁已经被转入普通病房。 “就让他这么睡着,什么都不做吗?” 左愈走进病房,对正在登记着什么的主治医生道。 医生还以为他是病人家属,抱歉地一笑道: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已经尽力了。他脑袋外部的伤已经痊愈但是——这是很复杂的医学情况,我用专业名词说了您也不明白情况,用通俗的话说大概就是神经有些错乱,所以才不能及时醒过来。具体什么时候醒,我们也说不准。” 闻言,左愈沉默着点头。 原以为只要能找到还活着的何宁那就是喜讯,但现在看他人是找到了,却是昏迷不醒,而且就连医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听那口气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能醒。 这对关心他的人来说是新的煎熬啊。 沪城。 晏初璇在接到电话后,先是欣喜若狂,然后一颗心还没被喜讯捂热就沉入谷底。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她险些崩溃。 晏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旁,看到她的神情后不禁问,“是有何宁的消息了?” 闻言,晏初璇抬起头看向对方,哑着嗓子道: “人是找到了,他还活着。” 晏鸿愣了一下刚想说这是好事啊,但晏初璇就紧接着道,“但他伤到了脑袋昏迷不醒。” 话音落下,她就忍不住哭出声。 晏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道,“会好的。” “真的吗?” 晏初璇茫然道。 这真的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就连晏铭当年非要拆散她和何宁时,她都没这么痛过。 此时此刻,何宁在美国昏迷不醒,而她的父亲马上就要接受心脏搭桥手术。 “真的。” 晏鸿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 就像她小时候因为什么事哭鼻子,他给她加油打气一样。 1638章 不能吃苦 一天后。 晏初璇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惊醒,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再看向仍然亮着红灯的手术室,疲倦地靠在墙上。晏鸿轻声道,“你要是累了,我让医院空出一间病房给你休息吧。” 闻言,晏初璇摇了摇头道: “不用。” 她等在这里就是想第一时间知道手术进展,这毕竟是心脏搭桥手术,医生要给她爸开胸的,她能不担心吗? 现在晏铭已经被推进去快六个小时了,还是没有动静。 晏初璇心里暗暗着急时,晏夫人刚好提着饭盒回来,给她和晏鸿一人发了一盒后温声说,“你们都饿了吧?就算吃不下东西也喝一点粥。” 接过温热的饭盒,晏初璇心里也随之一暖,她轻声说了谢谢。 就在她打开一次性饭盒要喝粥时,手术室的灯变为绿灯,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晏鸿立刻站起身,她也赶忙把饭盒放下,和晏夫人一起上前。“手术做得怎么样?” 晏鸿询问道。 医生对他点头,“令尊的情况很好,手术很成功。” 闻言,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晏夫人看着被推出来的晏铭,有些心疼般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道,“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笑道,“只要等麻/药过去就能醒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晏铭才悠悠转醒。晏鸿单独和他说了一些事,晏初璇和晏夫人站在门外等待。 “初璇,你还要去美国吧?” 两人沉默无言许久,忽然,晏夫人开口道。 晏初璇顿了一下,点头又摇头道,“我还是等爸爸的身体好一些再去。” 晏夫人对她微笑着说: “我跟他大半辈子,看他的气色就知道这次没事的。医生也说只要他好好休息把烟酒适当地都戒了,复发的可能很小。” 晏初璇低声道: “这一年多来,我让他生气太多了。” 晏夫人看着她黯然的神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握住她的手道,“初璇,之前我们一直拦着你不让你自由恋爱,但现在你爸爸的观念也变了。你想去美国就去吧,如果他真是你认为值得托付的人,就争取早点带他回家。” 晏初璇却是怔住。 在她看来,晏铭能不干预她的感情问题那就已经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却没想到现在她的父母居然能接受她带何宁回家。 这要搁在几年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 她想说什么,却只是欲言又止。 晏夫人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道,“那天你听到我和你爸爸在书房里的谈话了吧。” 晏初璇知道晏夫人说的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你果然都听到了,所以才这么久不肯来见我。”晏夫人叹息着,目光中又流露出了几分歉意,“但你应该只听到了前面几句话,没有听到后面我说了什么。” 晏初璇一愣。 那天她在书房外只听到晏夫人说,“她不是我亲生女儿,所以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给她做主。” 她当时听到这一句就落荒而逃。 还有后面的话吗? 晏夫人看着她,缓缓道,“后面我对你爸说,可我养你这么多年,对我来说你早就和亲生的一样了。所以我在这件事上不表态,也是因为我想给你自由。” 晏初璇怔住。 “你是年轻一代,也应该和我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我们为人父母的不能帮孩子决定应该走的路,强扭的瓜不甜啊。其实这一年多我一直在劝你爸,让他早日跟你和解,可他就是不肯听。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固执起来谁都劝不动。” 说着,晏夫人微微一笑,平静地说: “但这次突发心梗之后,他却改变了想法,这也是好事。初璇,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如果你心里有疙瘩,我想给它解开。” 晏初璇的嘴唇动了动,僵住半晌才道,“妈妈,谢谢你。我之前不见你,不是因为我埋怨你什么,也是因为我做了那样的事让你们失望,给你们丢脸,也没脸再来见你了。” “你这么想我才生气。” 晏夫人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晏初璇手上,“这是我去银行新给你办的卡,里面有一百万,先给你当去美国的路费,不够了你再管你哥要。就算你以后要自己工作,你也是我们晏家的女儿,在外面不能过得太苦了。” 晏初璇眼睛发酸,攥着这张银行卡带着鼻音道,“我哪用得了这么多钱。” 晏夫人却是皱起眉头说: “怎么就用不上?光是来回的机票钱就要几万呢。我听说何宁在美国也住进了医院,肯定也需要钱。” 想到何宁,晏初璇的眸光又是一暗。 几天后,费城机场。 晏初璇拖着行李箱匆匆走出机场,看到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司机的脸,彬彬有礼地对她道,“晏小姐,我是左先生派来接您的。” 上了车之后,黑色奔驰朝着医院的方向直奔而去。 到了医院,晏初璇在左愈留下的保镖的接应下,很快就走进了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她的心里一颤。 走上前,她几乎不敢确定地伸出手,刚碰到他的额头,还没熟悉这种真实的触感,她身后就响起一道声音,“晏小姐,你也来看何学长?” 闻言,晏初璇皱了皱眉。但等她回过头时,她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望向穿着牛仔裤和吊带衫的女生,她淡淡地笑着说,“是的,我也来看他。” 她并不意外何宁的那个学妹会在这里。 早在伦敦时她就见过对方,那时候这位学妹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后来看到她有关系能帮着找人对方才勉强接受她。从那时起她就意识到,这人就是她的情敌。 “你之前不是回国了吗,是特意飞过来看他的?” 女生双手抱胸,直勾勾地盯着她道。 晏初璇也不掩饰什么,点头说,“我就是特意过来看他。” 听到她的话,女生撇了撇嘴,然后道,“不愧是名门世家的大小姐啊,说什么都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那你一定知道何学长是怎么被找到的咯?” 晏初璇听出对方有些阴阳怪气的口吻,也没计较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女生笑了一下,还要说什么,但这时左愈刚好推门进来。 “晏小姐,请到这边来。” 左愈看向晏初璇,淡然道。 晏初璇知道一定是左愈约了医生要详细地说何宁的情况,急忙跟上。女生就看着他们两人一起走出病房,目光深沉。晏初璇没和她多说一句话,而左愈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这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的内心充满不甘和微妙的不平衡,可又不能怎么样。 毕竟晏初璇认识左愈,而左愈肯定是看在晏家的面子上才愿意帮忙,而她只是何宁的一个朋友,这两人确实都没有理睬她的必要。但她心里就是有一口气咽不下,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明明她对何学长的关心不比晏初璇这个前女友要少,明明她得知何宁在费城被找到后当即就订了机票,放下学业从英国赶了过来,可为什么她在这里就像是透明的一样毫无存在感? 而晏初璇却是一到这里就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走出医生办公室,晏初璇内心沉重。左愈走在她身边,对她言简意赅道,“你父亲给我打过电话,以后何宁接受治疗的医药费都会由你哥哥来支付,这里你可以做主。” 晏初璇微微怔住,然后道: “这次真的麻烦您了,如果不是您,我到现在都看不到他——” 左愈嘴角上挑,看了她一眼说,“你要谢就谢温潇好了,因为她的缘故,我才会同意。” 晏初璇点头,对左愈说帮她谢谢温潇,又想到什么说: “何宁的家人来了吗?” 刚才在病房里她只看到了何宁的学妹,倒没看到他的父母。 闻言,左愈顿了顿道,“他们因为签证问题不能及时赶过来,所以只委托了他的学妹过来,就是你刚才在病房看到的那一位。” 晏初璇心里微沉。 这么看来,何宁的父母很信任那个学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好。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如果何宁不能醒来,那她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他尽快苏醒。 另一边。 钟影坐在三角钢琴前,姿态优雅随意,随着他的手指缓缓落下,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就流畅地倾泻而出。他弹完这首曲子站起身,餐厅里的其他客人为他鼓掌,他只是笑了笑。 登上楼梯走到二楼的角落,早就坐在那里的男人对他微笑着道,“你的钢琴弹得真不错啊,已经是演奏级的水准了吧?” 钟影在对面坐下,看着他大方笑道: “我只是业余爱好者。” 白承轩望着他的眼里却是流露出一抹欣赏,这年头谁不喜欢长得帅还有才华的人? “几年前我去你家时就听过你弹钢琴,那时候你就弹得很好,现在更有进步了。”白承轩微微赞叹道。刚才是他看到餐厅的一楼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又没人弹,所以主动提出让钟影去弹弹看的。 他知道自己提这个要求时一定很像是逢年过节就让晚辈表演才艺的烦人长辈,但他还真想再看看钟影弹钢琴时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看完钟影的演奏,他心里就一个感受,这小子和他女儿在一起,他女儿绝对不亏。 1639章 加好友 白承轩想到这儿,看着钟影的眼神都变得灼热起来,钟影察觉到他的热情,摸不着头脑。 他被白承轩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 “抱歉,我刚才在出神。” 回过神来,白承轩对他笑道。 钟影端起酒敬了白承轩一杯后说,“这段时间白叔叔帮了我不少忙,如果没有你的支持,事情的进展也不会这么顺利。” 现在戴肯留在美国的势力几乎都被一网打尽,他的财产也有一部分被冻结,虽然剩下的多数仍在运作,可戴肯想把钱弄出去却很费事。最主要的是,戴肯曾经犯下的罪行都被曝光,他已经被立案调查。 事情闹得这么大,在各路媒体的持续报道下,就算他那些有权势的朋友想保住他也不会成功。 “我也没出什么力,只是帮你支付了律师费而已。” 白承轩淡然地又喝了一口酒,并不把他花的钱放在心上。 虽然那是一笔极其高昂的律师费。 钟影对白承轩却是很感激,不仅因为他帮自己支付了律师费,也因为他的人脉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白叔叔,我再敬你一杯。” 他态度恭敬地说。 白承轩嘴角含着笑喝下了这杯酒,放下酒杯后想到什么,顿了顿对钟影道,“这些事过去之后,你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钟影笑了一下道: “我还是要先把大学读完拿到学位证,等到毕业之后我想先去几家大公司试试看,积累几年的经验后再考虑自己创业的事。” 白承轩颔首道: “以你的能力和履历,将来的发展不会差。” 钟影没有故作谦虚,笑容中就流露出几分锋芒和自信,他这样大方的态度让白承轩眼中的赞赏更甚。 自从上次左愈说过钟影不错之后,白承轩看钟影也是越看越顺眼。 “那在感情方面呢?你有喜欢的女孩了吗?” 他决定为了白可儿争取一下,微笑着问。 钟影微微一怔,像是没想到白承轩会对这些事感兴趣,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还没有。” 白承轩目光闪烁了一下,用谈心般的口气说: “美国这么开放的环境,你应该谈过很多恋爱了吧。” 钟影失笑道: “这个真没有。” “没有吗?”白承轩有些惊讶。 “真的。” 钟影点头,他收起嘴角笑意的时候,更衬得他俊美的脸多了成熟稳重的气质,但又不失年轻人的野性。这份远超于同龄人的魅力让他在女人堆里绝对吃香,却又不显得轻浮花心。 他看着白承轩低声道,“是有一些女孩追过我,但我其实一直都没想着谈恋爱的事。” 除了学习之外,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和戴肯的纠缠上。 也是因为戴肯的存在,所以他没有和女生交往。他知道戴肯一直盯着他,之前甚至发生过他和学校里的哪个女孩走得近一些,爱玛就找人去警告对方的事,这样一来他也不想再去牵连谁。至于戴肯想要让他认识的那些所谓名媛,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去接近那些别有意图的女人。 所以他在感情经历上还真是一片空白。 “之前贸然去见您女儿,真是对不起。” 想到这里,他又垂下眼眸道,“我明知道戴肯在找人跟踪我,还是把她牵扯了进来。如果不是我——” 白承轩打断他道: “我知道你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是戴肯丧/心病狂。如果你知道会发生之后那些事,你一定不会去见她。” 闻言,钟影微微怔住,他没想到白承轩会这么理解他。 白承轩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笑道,“你只和可儿见了一面,就没再联系她也是因为你意识到戴肯盯上她了吧。” 钟影眸子一闪,然后诚实地点头。“我以为戴肯多少都会顾及白家的背景,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疯。不管怎么说,令千金也是被我连累。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说着,他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对白承轩鞠了一躬。 白承轩双手握在一起,坦然接受了他的鞠躬,随即道,“你要是真想补偿什么,也可以。” 闻言,钟影的动作顿住,然后他直起身坐下对白承轩说: “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您尽管开口。” 白承轩沉默半晌,低声道,“你之前见过可儿,你跟我说真心话,你觉得她怎么样?” 钟影一怔,没想到他竟然是说这个。 “她很好。” 他斟酌着说,“很漂亮也很可爱,而且和我见过的很多女生都不同。但是她——” 白承轩等着他把这句但是说完,他却不吭声了。“这么说,她是你喜欢的类型?”白承轩主动把话接上。 闻言,钟影的眼里竟是闪过不淡定的波澜,顿了顿才道: “我不敢说喜欢。” “为什么不敢?” “因为令千金曾明确表示过她不喜欢我。这种情况下,我要是再说什么就是自作多情了,如果让白小姐知道什么,她会感到困扰吧。”钟影苦笑道。 白承轩却是轻笑了一声道: “也不见得吧?” 钟影愣住,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就听他说,“可儿之前对我抱怨,说她想加你微信,但你一直不肯通过。” 听到这句话,钟影又是一怔然后才想起来微信的事,脸上有些发热道: “我之前的处境太不妙,所以才没有——” 他望着白承轩含笑的眼睛,改口道,“我这就加她好友。” 一个小时后,两人一起走出餐厅。 上车之前,白承轩看向钟影,仿佛轻描淡写道,“其实伦敦也有很多不错的公司,如果你毕业之后愿意考虑到这边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写引荐信。” 说完之后他就对钟影挥了一下手,就坐上了车。 看着汽车启动离去,钟影站在原地目光闪烁,一直看着白承轩乘坐的那辆车,直到它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伦敦吗? 与此同时。 白可儿的手机跳出一条提示,她点进去之后一看,有些诧异道,“他同意添加我为好友了。” 正在院子里烤肉的颜如玉闻言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问: “什么好友?” 白可儿一顿,然后把手机藏在背后,“没事。” 这要是告诉了颜如玉她有钟影的联系方式了,那不又勾起她妈想给她找未婚夫的催婚之魂了吗? 她可不想被天天念叨。 颜如玉看着她转身往别墅里走的身影,皱眉说,“马上就烤好肉了,你回去做什么?快来帮我打个下手啊。” 白可儿头也不回道: “不是有丽姐帮你吗,你哪就忙不过来了。” 闻言,颜如玉哼了一声就要念叨她,一旁帮忙烤肉的丽姐赶忙道,“夫人,我来就行。” 走进一楼的起居室,白可儿倒在沙发上,忍不住好奇心点进了钟影的朋友圈,却只看到他两年前发的一条状态:“今天我成人了,十八岁生日快乐。” 最绝的是这唯一的状态连配图都没有,就那么一行字。 白可儿在心里疯狂吐槽,如果钟影不是把别的状态都屏蔽了她的话,那这种好几年都只发一条朋友圈的人简直就是怪物啊。她郁闷地又点开自己的朋友圈,光是今天她就发了两条状态,一条还是满满的九宫格照片。 底下给她评论点赞的好友有二十多个,几乎每条评论她都回复了。 她想了想,越想越觉得钟影还是把她放到了什么部分可见的分组里,这世界上哪还有人忍得住不发朋友圈呢?就在她做出决定,要把自己的朋友圈也对钟影屏蔽时,忽然收到了一条提醒。 钟影给她点赞了。 她划着界面的手指顿住,又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抱歉。” 只有两个字,抱歉。 她看了之后差点吐血,立刻回复道,“哥们你跟我抱歉什么啊?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不然我还要自己猜。” 等了几分钟都不见钟影回复,就在她无聊地想收起手机走进院子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立刻拿出来看,果然是钟影给她的回复,“我也说不清楚,自从我们认识之后,有很多事我都想对你说一句抱歉。” 白可儿看着这条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划了又划,一会儿输入信息一会儿又把打好的字都删了。最后她懊恼地退出聊天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条信息。 等到吃完烤肉,她心不在焉地一个人回了卧室,想了又想还是拿出手机回复道: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不想听你说抱歉。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久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吧。” 发送完信息之后她就后悔了,觉得钟影肯定不会回复了,没想到却在一分钟后就收到钟影的消息:“这个我也解释不清楚,要不你先把我删了,这回换我给你发好友申请,然后你过几天再同意怎么样?” 白可儿失笑,回道: “算了,就当我不舍得删你。” 1640章 曾经 晏初璇坐在窗户旁,微凉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闭上眼睛,有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的夏天。当时她和何宁一起手牵着手走在校园里,身旁都是和那时的她们有着一样青涩面容的学生。 身边都是充满朝气的欢声笑语,书卷清新的香味。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当时的她仰起头,对推着自行车的何宁笑道。 何宁看着她也笑起来,望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一定会的,我不会放手。” 说着他就握住了她的手,他们十指相扣,两个人的手心被一层薄汗紧紧地黏在一起,可谁都不觉得腻味。 那天的校园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完。 而她是多想时光永远都停留在无忧无虑的那个时刻,多想把那条路一直走下去。 当她睁开眼时,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眼前已经物是人非。 但他仍然在她身边。 虽然,他已经放开她的手了。 而她连抱怨他言而无信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当初是她逼他放手的。 她知道他只是没有选择,他以为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晏初璇站起来回过头,看着何宁沉静的睡颜,想要用毛巾帮他擦脸,伸出的手却在半空忽然顿住。她的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人,望过去时对方也没有闪躲,而是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来的?” 沉默片刻,晏初璇主动开口。、 时髦的女生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是在笑,又给人一种带着讽刺的感觉。 “从你一直望着何学长发呆的时候就来了啊。” 她耸肩道。 晏初璇从她脸上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也是来看他的吗?” 闻言,女生顿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他能被找到多亏了你们家帮忙,你确实出力很多。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想一直陪着他直到他醒来?” 晏初璇平静地说: “我是这么打算的。” 女生皱起眉头,双手抱胸摆出一个防御性的姿势,“可你想过没有,等他醒了之后呢?你想用他昏迷期间你的感人事迹打动他吗?让他知道你对他有多好?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说着她笑了一声。 那声笑在晏初璇耳中尤其尖锐,但晏初璇什么也没说,只是眸光微沉。 “我知道你是他的前女友。” 看到晏初璇沉默,女生又道。她特别强调了“前女友”这三个字。 晏初璇终于再次看向她,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你怎么知道?” 女生笑了笑说: “当然是何学长告诉我的啊。” 闻言,晏初璇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了解何宁。她相信关于她们曾经的感情,他是真的认真对待过,投入的一切不比她少。即使在他眼中那都已经过去了,他也不会轻易向无关之人提起这段感情。 可眼前的女生却说何宁说了她们过去的事。 晏初璇不愿意承认,可她只想到了一种解释,那就是对何宁来说,这个学妹很重要,重要到他要在她面前袒露之前的情史。 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吗? 已经容不得她去挽回什么了吗? “怎么,你不相信何学长会对我提起你吗?”女生见晏初璇的目光似是有些恍惚,又道,“他真的说了,他还说了你们当初是怎么分手的。” 晏初璇的身体一震。 女生一直盯着她,观察到她的反应后嘲弄地笑道,“你现在想要挽回他了,可你早干什么去了。当年他一心一意想和你走下去,甚至不惜被你父亲威胁,可你都做了什么?是你毫不留情地赶他走的,是你说你们不合适,说他配不上你。” 闻言,晏初璇攥紧双手。 她没法解释当年的事,没法说她是害怕她的父亲和哥哥会真的对何宁和他家人做什么,才说了那些绝情的话。现在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多年过去,误会早就已经加深,隔阂也已经形成,时光更不可能倒流。 “如果不是你,何学长不会选择出国。” 女生沉声道,“他会选择留在国内,继续读研读博然后努力考进科研院,而不是出国深造。他曾经对未来的规划中一半都是你,但这一切在他和你分手后选择出国的那一天起就结束了。” 晏初璇低着头。 “你应该清楚吧,他选择留学英国就是想和过去和你撇清关系。所以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寂寞了觉得遗憾了,想和他重温旧情了?” 女生越说音量越大,脸上的嘲讽几乎要凝聚成实质,像利剑一样穿透晏初璇的内心。 “他对你来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派遣寂寞的玩具。对啊,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他配不上你。你是金贵的大小姐,他只是一个头脑还不错的普通人。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反复招惹他?你明明知道,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不是什么玩具!” 说到最后,女生的话语几乎是吼出来的。 路过的护士进来查看,对她们说这是在医院要轻声一些。晏初璇沉默了很久,等护士离开之后,她对一直盯着她的女生道,“说了这么多,那你是他的现女友吗?” 女生愣住,然后有些尴尬地撇过头。 她倒是很想说她就是何宁现在的女朋友,不管怎么样能让晏初璇回国就好。可何宁的朋友都知道他是单身,要是晏初璇去问别人得知她撒谎,那她在情敌面前的脸就丢大了。 晏初璇看到对方是这个表情就明白了,不管这女人和何宁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两人起码不是已经确定的恋爱关系。她也不再去猜何宁为什么要和对方说起她们曾经的事,只是用淡然的口吻道: “既然你不是他现在的女朋友,那就请你不要再问我这些问题了,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因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 说完之后,晏初璇也不离开,而是重新坐回到窗边的椅子上,拿起一本书平静地看着。 女生在原地瞪了她半晌,然后气冲冲地摔门离开。 等人走了晏初璇才抬起头。 她的脸上不再是刚才的冷静和淡漠,浮现出情绪的裂痕。她放下那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书,走到何宁身边,捂着脸痛苦出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不是已经忘掉我了?可我还是忘不掉你。求你了,一定要醒过来,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当年我不能自己做主,但我现在可以了。这一次换我不放手好不好?” 晏初璇俯身在他耳旁低声道: “只要你把手给我,我说什么都不会再放开你。何宁,你不能就这么抛下我。” 1641章 绵羊 晏初璇说到情深之处,眼中再一次含着泪水,可何宁闭着双眼,呼吸均匀,一直在睡梦中。 “我等你醒来。” 看着他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晏初璇低下头在他额前轻吻了一下。 北欧。 “史密斯先生,前面的关卡忽然多设置了检查人手,每辆车都被拦下来检查,我们还要从这里走吗?” 被派出探查情况的手下坐回到车上,为难地看着史密斯道。 史密斯的脸色一沉,阴冷道: “这种情况我们还怎么走?只要被拦下检查,我们肯定都会被当成通缉犯抓起来。” 现在国际刑井组已经在暗中通缉他们了,各地的警方也都拿到了他们的照片和名单。他甚至怀疑这里突然增加检查力度就是为了找他。 “美国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史密斯低声说。 坐在他身旁的手下顿了顿,随即凑到他耳边道,“我得到内部消息,二十年前的那起案子已经翻案,戴肯被以凶/杀罪的名义起诉,明天这个案子就会开庭。” 闻言,史密斯闭着眼睛想了会儿什么,然后恨声道,“我早就该找机会收拾了杰伊那个臭小子,也就戴肯愿意留着他。” 如果不是钟影,现在哪有这么多麻烦。戴肯的底子被揭开,史密斯也不会好过,因为他帮戴肯干了不知多少坏事。 没有钟影横插一脚,他自然可以徐徐图谋,也不会贸然下手导致戴肯就那么死了,害他现在落得现在这么狼狈。 这一切都怪钟影。 “戴肯真是老糊涂了,居然铁了心就把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列为自己的遗产继承人。” 史密斯越想越愤怒。 现在他不仅要费心应对警方的追捕,还要注意隐瞒戴肯已死的事实。一旦戴肯的死亡被外人得知,那按照遗产法,戴肯的财产就会在扣除遗产税后自动归到钟影的名下。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情况。 他跟随了戴肯这么久,又苦心策划了这一切,就是为了戴肯的钱。如果这笔巨额财富都打了水漂,那他不是把自己活成了笑话? “史密斯先生,还有一件事。” 手下迟疑了一会儿,观察着史密斯的神情道,“我听内部人士说那名杀/手向检察官提供了您代戴肯联系他的证据,现在您是被作为重要的主犯之一同时被通缉。” 听到这里,史密斯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一些。 钟影不仅不肯放过戴肯,还不肯放过他。 虽然他本来也在试图摆脱警方的调查,但现在直接被列为主犯这无疑让他更加难做。 他简直恨死了钟影,可又没那个精力和能力去找钟影报仇,因为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 再这么拖下去,他手上的经费马上就要花完,就连给这些手下的工资都要拿不出了。 要是这时候再成为孤家寡人,等待他的只有被警方找到在监狱里过完剩下的人生。 费城。 女校长匆匆走出办公室,就看到好几名市正府反歧视组的调查员身后还跟着记者,她赶忙笑道,“几位请进。” 闻言,之前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亚裔记者看向她道,“今天见你不需要预约吗?” 听到对方话中的讽刺之意,女校长心里憋屈的不行,但面上只能陪笑道: “我今天下午都没有什么安排,几位请坐。” 说着她又打电话给秘书,按照人数要了咖啡,招待的十分殷勤。可领头的组长却不领情,开口就直接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这次来是想请你对贵校歧视亚洲学生的情况作出回应。” 女校长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看了看之前的亚裔记者,然后才道,“我们学校没有歧视亚洲学生,所以我也没法回应。组长先生,您不能因为一些消息来源不明内容也不属实的攻击就误会我们。” 说着她站起身,有些激动地拿出一张学校传单,指着上面的校训道: “我们的校训就是尊重每一位学子,这是属于智慧和知识的乐园,绝对没有那些不公平的欺压行为。” 组长静静地等她说完,然后道: “我们受理了很多针对贵校的实名投诉,而不是想您说的一样只收到过不负责任的攻击。因此,我们已经对这座学校的领导层和校内管理展开了符合程序的调查,这一切都符合章程,请您配合。” 女校长的心里一沉,她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到了这一步。如果这些人真的介入调查,那就算她已经未雨绸缪让下属删除了相关的档案,可仍然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比谁都清楚那些投诉根本不是对学校的污蔑,而是对真实情况的反应。 真正发生过的事就是会留下痕迹,不是靠她带着管理层的人一起撒谎就能颠倒黑白的。 “实际上,实名投诉贵校的学生和一些与此相关的校外人士还拿出了很多证据。” 组长看着女校长,又强调道: “我们已经核实过,这些证据都是真实的。这次我们来就是想听校方对这些的解释。” 女校长总算明白了对方说的回应是指什么意思,一切都在按照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以往学校中有哪个白人学生欺负了亚洲学生,她只要睁一只闭一只眼地把事情糊弄过去就是了,最多也只是让那些霸凌者写一封道歉书,连书面处罚都不会有。 她这么做的原因就是认定了那些亚洲留学生好欺负,在她看来那群人确实懦弱,反正他们花大价钱来美国留学的诉求就是顺利大学毕业拿到毕业文凭,又怎么可能惹是生非? 只要稍稍吓唬一下他们,那些绵羊一样的亚洲人就会妥协。 久而久之,她就形成了只要不做得太过分怎么对待这些亚洲人就行,因为他们不会反抗的观念。 可眼下,一切却出乎她的意料。 这群被她隐隐蔑视的小绵羊居然学会反抗了,甚至不惜实名投诉学校还拿出证据寸步不让。 “我可以知道投诉我们的学生都有谁吗?” 女校长勉强地微笑着,好像特别热心似的解释道,“我们教学的理念就是让每个学生都得到最好的教育环境,现在他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很想补偿这些可怜的孩子,并对他们道歉。” 说着她又道,“既然是实名投诉那我想知道投诉的人和内容,这不违反规定吧?” 闻言,坐在组长身边一直用笔记录着什么的亚裔记者抬头,看着她讽刺地笑道: “你现在承认有人在这所学校受到不公平对待了,也关心这些了。之前你不是说,这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不自由不平等的事吗?你的底气去哪里了?” 女校长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而他又慢条斯理道: “你之前的态度一直非常强硬,坚持贵校就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既然你问心无愧,那现在又为什么要名单呢?既然你们什么都没做错,那就配合调查流程等待结果就是了。还是说我可以把你的要求理解为心虚?” 这一段话说到女校长的软肋上,她暗自咬牙切齿,这个亚洲记者真是咄咄逼人的不行。 她想反驳什么,让对方把态度放尊重一点,但组长却在这时开口: “我同意吴记者的话。现在处于调查期间,所以我们暂时不能对学校提供投诉名单,请贵校理解。等到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届时会公开名单,这也是我们和实名投诉者早就达成的协议。” 女校长眼眸一沉,没有说什么。 当组长把准备好的证据都呈现在她眼前时,她的嘴唇动了动,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愕之情。 “这是——” 她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组长看着她道,“这是你授意贵校行政处的人员删除处理歧视事件的录音。” 她感觉浑身无力,头脑发热。她抬眼朝在场所有人看去,顿了顿道: “这都是假的。” 组长淡淡道: “您的意思是您没说过这些话?” 闻言,女校长真的激动道,“不,我的意思是说这段录音是被后期剪辑过的!就算我说过这些话,也绝不是录音呈现出的意思。这是恶意栽赃!我从没指使过他们做这种事!” 组长看了她一眼,又拿出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对她道,“这是你在校内群里发的信息吧?” 看了截图,女校长的脸色从通红变成惨白。 如果说录音的事她还可以矢口否认,说那都是恶意剪辑,那这些聊天记录她就怎么也否认不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盗号了吧? “8月20日,你在校内管理群里发消息说,近期可能会有记者到学校内打听歧视亚洲学生的事,各位如被问到相关问题请不要做出任何回应。另外,从即日起学校对学生的行政处罚档案都由我保管,没有我的权限谁都不能调动。” “当天下午,你又发消息说,谁都不要说不该说的话,这对大家都没好处,不管被问到什么只要说忘了。” “还有8月21日,你说我才不管你们平时怎么想,是怎么看待那些亚洲人和他们的父母的,现在是非常时刻请你们所有人保持警惕,就装的友好一些也没什么,只要等风头过去就行了。” 念完这些话,组长看着女校长的目光变得更加严厉,“您的这些言论完全证明贵校存在对亚洲学生的歧视情况,您还有什么要否认的吗?” 女校长垂下眼眸半晌,然后在一行人辛辣的注视下抬起头低声道: “我们确实是做错了,但请给我们私下和受到伤害的亚洲学生进行商量的机会。我们愿意道歉和赔偿,他们提出诉求也是想解决问题吧? 如果光是曝光这些事,除了增加和激化两个群体的矛盾,起不到任何好作用,我是真的非常诚恳地想解决问题。如果你们调查组不放心的话,可以跟进监督。” 她的心眼转得很快,就是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既然已经被坐实学校存在相关的问题,那她宁愿赔钱也不想损失学校名誉和那些亚洲生源。 就像之前她毫不犹豫地开除了米兰达一样。 这都是利益的抉择。 组长看了她半晌,然后道,“你们同意赔偿就省了很多事,投诉者的意思也是想要道歉和赔偿。” 闻言,女校长心里不禁得意,她就知道绵羊还是绵羊,只要给那些家伙一些草吃他们就知足了,以后还会老老实实地走进羊圈里咩咩叫的。 这么大的危机就被她如此轻易地化解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多看了那名亚裔记者一眼。虽然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她分明是在说,你们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1642章 醋意? “能达成共识就好,我们一定会好好解决问题的。那就麻烦组长先生提供一下那些孩子的联系方式,我一定做到让他们满意为止。” 女校长对组长颔首道,“我们校方这样回应就可以了吧?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媒体报道了,被公开了隐私对投诉的孩子们来说更不是好事,还请你们为他们着想一些。” 她说得道貌岸然,但谁都知道她只是为了不让学校的名誉受损。亚裔记者看着她隐隐得意的模样,在心里气愤地冷笑,她那态度分明就是我这样做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别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下一刻,组长说的话就让女校长坐都坐不住了。 “道歉和赔偿只是他们提出的要求之一,这还远远不是全部。至于你说不让媒体报道的事,也恕我不能答应。” 组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缓缓道: “因为投诉者已经要求了媒体必须介入,并对整个事件的始末进行公开报道。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求贵校必须严惩那些霸凌者,还要开除纵容这些作为的老师和管理人员。” 说着,组长看着女校长停顿了片刻又道,“他们最后的要求是让校董会开除你。” “什么?” 女校长惊愕地怔住。 这些人是疯了?居然还要开除她这个校长? 虽然校董会确实有权利开除她,这所学校以前也不是没有校长被开除过。可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就下台,绝对不会。 “这个条件我绝对不能接受。” 她咬牙道。 组长自然也没指望她主动请辞,只是平静地说,“我们会向校董会提出交涉的。” 半个小时后,女校长离开办公室时几乎是气急败坏的状态,她的秘书看到她这幅模样都有些错愕。 因为她在人前一直表现的优雅得体,看着就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中产阶级精英,现在她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等确认了调查组的人和记者都离开校园,女校长才缓缓走到停车场要开车回家。 当她走到停车场时,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不知是谁在她心爱的红色宝马上贴满了表达抗议的传单,还在她停车的位置前用红色油漆写着:“我们拒绝一切形式的歧视和暴/力,包括不作为的冷暴/力。” 看到这些,她气得充上钱把贴在车上的传单使劲往下撕,这时有学生路过她身边,看到她歇斯底里般的动作都纷纷驻足围观。 还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她拍摄。 她察觉到什么,转过头对他们吼道,“把摄像头关了!你们没权利拍我,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 可那些学生却没有立刻收起手机就像是根本不怕她一样,她气得险些晕过去,攥紧拳头沉声道,“赶紧住手!你们都想被处分吗?” 闻言,那些学生才收起手机,还有一人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听到的音量道,“真正该被处分的人你不处分,现在要处分我们的话,记者采访我们的时候,我们都会如实说的。” 女校长的额头仿佛有青筋突起,她冷声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尽力保护你们,可今天我却遭受了这样无礼的对待,这真的让我很失望。” 那名学生听完她的话却是回以冷笑道,“不,校长,如果您真的在保护谁的话,您保护的是那些家里有人脉有钱的精英学生,而像我们这样的卢瑟您根本不放在眼里。” 说完,对方就和朋友转身离开。 女校长站在原地,嘴唇颤动着仿佛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校外。 白蓝雪看到背着包扛着单反的记者,微笑着招手道,“是我。” 对方看到她,笑着上前说: “白小姐,你真的准时来了。” 闻言,白蓝雪耸肩说,“难道我给你留下了很容易迟到的印象吗?” 亚裔记者摇头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有点不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可以采访你。” 说着他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道,“在这之前我从来没采访过像你这样有地位的人。” 他从一所公立大学的新闻系毕业以来,就一直是自由记者,没到任何有名的报社工作过。所以他几乎接触不到什么名人,采访的也都是一些有故事的普通人而已。 如果不是他敢于碰一些别人不敢碰的敏感话题,还有不怕被威胁恐吓也要如实报道的新闻精神让他在互联网上得到了些许关注,他在这行早就混不下去了。 比如这次也是他主动申请要跟进报道费城正府的反歧视调查组对这所学校的调查,除了他之外也几乎没有什么记者愿意做这种得罪人的活,再加上他是免费不要钱的报道,他才被允许跟着一起进去。 而像白蓝雪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演奏家,还是豪门千金出身,又在社交平台上有相当的知名度,这真的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采访人物。 “我之前给你的社交账号发私信只是抱着万一就中彩票了呢的心态,想试一试而已,没想到你还真的答应了我的请求。” 亚裔记者有些兴奋道,反复地打量着白蓝雪,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真人。 而白蓝雪只是平和地笑着,对他道,“我在这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订了座位,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吧。” 西餐厅。 亚裔记者看着面前精致的菜单就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他想说什么,白蓝雪却已经看过来对他一笑道: “我请客。” 他尴尬地笑了笑,也不跟白蓝雪客气,这才放心地点单。 等侍者离开,白蓝雪喝了一口杯子里清新的柠檬水,主动道,“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收到恐吓信的事,亚洲人在美国受到的敌视和攻击,这是你感兴趣的内容对吧?” 亚裔记者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是的,比起音乐上的话题我更关心这个。” 白蓝雪知道他想采访自己本来就是为了这个,微微笑道,“我也很想和你谈谈这些。” 亚裔记者对她坦然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他关注这个话题这么久,清楚地知道很多人即使是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也不愿意发声,更别说实名接受采访对大众讲述自己的痛苦经历了,尤其是一些有名望的人。 而白蓝雪却愿意接受这一切。 “那我可以询问一些具体的细节,然后把它们都公开吗?” 他小心地问。 白蓝雪点头,淡然地说,“我接受你的采访本来就是为了披露这些。所以,我不怕你问细节,只怕你问的不够详细。” 在双方的谈话下,这顿饭吃了有将近三个小时。最后亚裔记者知道了他想报道的一切,满意地收起笔记本对白蓝雪说: “你是我从事这行以来,遇到过的最好沟通的采访者之一。” 白蓝雪笑着说: “你也是我遇到过的最好沟通的记者之一。” 亚裔记者跟着她笑起来,看着她的眼中甚至多了几分欣赏。就在这时桌旁响起一声咳嗽,他诧异地望过去看到俊秀的东方面孔的青年。 “蓝雪,我来接你了。” 左惟墨看着白蓝雪的眼里仿佛有柔情万千,随即他又看向亚裔记者,淡淡一笑道: “你们的进展还顺利吧?” 虽然他说得客气礼貌,但亚裔记者就是莫名地从他的话语和眼神中看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或者应该说,是酸意? 亚裔记者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意盈盈,他起身和左惟墨握手之后说,“我对白小姐的采访已经结束了,就不打扰二位了。” 1643章 升温 在餐厅外和亚裔记者道别后,白蓝雪与左惟墨手牵手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路过一辆冰淇淋车时,左惟墨给白蓝雪买了香草味的甜筒。白蓝雪舔了舔,感受着在味蕾上弥漫开来的清新柔和味道,嘴角也随之甜蜜地勾起。 “好吃吗?” 左惟墨看她慢慢舔着甜筒,眼眸变得深沉,就像是黑夜在缓缓融化。 “好吃。” 白蓝雪对他一笑。 她这一笑击中了左惟墨内心的某个角落,真让他有一种心神都为之荡漾的感觉。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随即道: “蓝雪,你还没戴戒指。” 闻言白蓝雪愣住,然后她想到什么,看着左惟墨的眼神也变得深沉了些许。 左惟墨知道是时候了,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单膝跪下道,“蓝雪,从今天开始我想为你戴上戒指,代表我对你的心意和你对我的约束。” 白蓝雪看了他半晌,对他伸出手让他把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这只是订婚戒,所以不能戴在无名指上,可左惟墨足够笃定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会给她的无名指戴上婚戒。 而这枚戒指就像是对未来的一次预言,一句许诺和一段约定。等到她们将来正式走进婚姻殿堂的那一天,这便是她们早就心意相通的凭证。 戴上戒指之后,白蓝雪将左惟墨从地上拉起来。左惟墨紧紧地抱住她低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缓缓说: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他想要说爱这个字,又怕说得太轻率让白蓝雪觉得他幼稚,觉得他不够认真。 白蓝雪的眼眶发热,她轻声道: “我也是。” 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对了,你的戒指呢?”突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事,白蓝雪抬起他的手皱起轻笑道,“订婚戒指和结婚戒指都是一对的,你给我戴上了,我也得给你戴上啊。” 闻言,左惟墨竟是一怔,然后异常尴尬地看着白蓝雪。 白蓝雪错愕道: “你就不会忘了给你自己准备戒指了吧?” 说完她感到不敢置信,左惟墨这么聪明的人也会犯这种傻吗?但左惟墨还真就脸红了,他低声道: “对不起,我忘了拿我的戒指。” 白蓝雪怔住半晌然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那也好,等回家之后我再给你戴上。在家里戴,意义就更不一样了。” 回到公寓后,左惟墨近乎虔诚地拿着装有戒指的首饰盒出来,白蓝雪抓着他的手,给他戴上戒指。 随即,两人在灯光下握着手,彼此的中指上都是款式相同的戒指,看得两个人心里都说不出的柔/软。 左惟墨的声音低沉,“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彼此的人了。你属于我,而我也属于你。” 闻言,白蓝雪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左惟墨惊讶地睁大双眼,感受到嘴唇上传来温柔暧昧的美好触感,然后是她毫不犹豫地撬开了他的嘴,主动采取猛烈的攻势。 一开始左惟墨没反应过来被动地接受这个吻,然后他的眼神猛地一暗反守为攻。 白蓝雪被他吻得眉头微皱,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上传来的热度。 那么直接,那么圣洁。 倒在床上的那一刻,白蓝雪如琉璃般浅淡晶莹的眸子闪烁着通透却又迷离的光。看着她那双美丽如艺术品的眼睛,左惟墨的理智回炉。 他在欺身压下来的前一刻停住动作,低声道,“你休息吧。”说完就要离开。 可白蓝雪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左惟墨回过头皱起眉,那眼神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你不让我走还是不想休息?” 白蓝雪看着他许久,看到他都要忍耐不住的时候,她口齿清晰地说: “你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即使这种时候,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优雅。 左惟墨眸光一暗,正要说什么,白蓝雪的手上却是一用力,直接将他拽到自己身上。 然后,她捧着他的脸再次吻上。 一夜过后。 晨曦的曙光照进窗户,左惟墨缓缓睁开双眼,他先是有几秒的迷茫,然后猛地想到什么,转过头就看到躺在他身边的美丽少女。 白蓝雪睡得踏实,秀美精致的眉眼即使是素颜也是不可一世的清艳,纤长浓密的眼睫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就像蝴蝶在无意识地振翅。 “蓝雪——” 左惟墨低吟出声,伸手摸上她的脸颊。 她像是感觉到什么眉头微皱,白皙的肤色泛着一层淡淡的妩媚的红,犹如丝绸般泛起涟漪的红,恰到好处的艳,和她平日冷静自持的感觉截然不同。 左惟墨的呼吸一滞,伸手掀开她身上的薄被。 她身下是一滩红血。 红色的血在白床单上,映在左惟墨眼里竟是说不出的妖艳,诱他疯狂诱他迷醉。 “蓝雪——” 他再一次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手指缓缓降落在她光滑的肩膀上,顺着细腻的肌肤慢慢向下。 另一边。 晏初璇靠在床头打盹儿。 自从她到了费城之后,她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何宁的病床旁。除了每天都和家人视频之外,她几乎不做别的事,只是沉默地陪着躺在床上同样沉默的他,就好像他们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不用言说就能心有灵犀。 但这只是一种美好又残忍的错觉。 她知道如果何宁醒来,他甚至不会愿意和她待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当年的话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也不想祈求他的原谅,但她不会放弃挽回他。 如果再次放开他,那她将留下的是终生的遗憾。 “晏小姐,天气这么好你可以带你男朋友出去晒晒太阳。” 早已和晏初璇相熟的护士进来换药时,微笑着对她道。她微微顿住不禁问: “他现在这种情况可以离开病床吗?” 护士点头道: “当然可以,晒太阳对他身体有好处的。” 晏初璇认真一想也是这样,何宁始终没有醒来的问题不出在他的身体上,他也不是重症病房里需要用呼吸机和输液蓄命的病人。 除了没有意识之外他和健康的人就没什么两样,所以现在的他大概也会喜欢正常人喜欢的活动吧? 想到这里晏初璇对护士点头,然后让自己的保镖去买了临时能买到的最好的轮椅回来。她在护士的帮忙下把何宁放到轮椅上,推着他走出了病房。 院子里不少都是出来散步的住院病人,有些是自己走,有些是家人朋友搀扶着,他们看到晏初璇推着何宁都投来友善的目光。 晏初璇察觉到身边人的善意,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一边推着何宁往前走,一边轻声对他讲起以前的事。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就这么坐在自行车上然后让你推着我走吗?你总是说我笨,说我天生就不是骑自行车的命,活该在你的后座上坐一辈子,也活该你载我一辈子。” 说到这儿,晏初璇带着鼻音轻笑着道,“可是,被你说活该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啊。何宁,你醒过来再对我说一句你活该好不好?” 1644章 格格不入 温暖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不算太热也不算太凉,说不出的惬意。晏初璇陪着何宁在院子里待了好一会儿,就在要离开时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是晏夫人打来的视频通话,她微笑着接起。 “妈。” 她唤了一声,随即道,“爸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他,他好得很。” 晏夫人将手机的摄像头一转,晏初璇就看到正穿着西装坐在书桌前工作的晏铭,她皱了下眉头道,“医生不是说还要休息几天吗?他怎么这么快就重新开始工作了?” 闻言,晏夫人正要说什么,晏铭已经道,“每天只是躺着就叫休息了?那样也不见得就能对身体好。” 晏初璇不敢苟同地说: “您的工作那么复杂,每天要付出那么多精力,真的吃得消?” 晏铭板着脸道: “那有什么吃不消,这几十年我都时这么过来的,要是让我整天无所事事我才吃不消,那样反倒会出毛病。你也是,就算是在美国也别落下学习,你不是还想考研究生的吗?” 晏初璇被他说得一怔一怔的,然后无奈道,“我不会落下学业的,您也别太累了,要顾及身体,不然妈妈该担心你了。” 父女俩说了几句话,两个人都有些别扭,但话语之间都不掩对彼此的关心。最后晏初璇原想让晏铭把手机给晏夫人,她再和晏夫人说会儿话,晏铭却顿了顿道,“那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晏初璇知道他说的孩子就是指何宁,原本噙着一抹笑意的嘴角落下,轻声道,“还是老样子,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陪着他。” 晏铭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晏夫人赶紧给他使眼色,晏铭见状只能作罢,只是对晏初璇叮嘱道,“美国现在很乱,你在那里要注意安全。等那孩子的情况好转了你就回来吧,带他回来也行。” 晏初璇先是微微怔住,然后点头道: “我知道。” 挂断通话后,她有些落寞地看着不远处一对互相陪伴的情侣。想她活到现在总共就正经地谈过何宁这一个男朋友,感情的经历却那么坎坷。 以前何宁好好的,但她的家人就是不同意她们在一起。现在她爸和她哥好容易松口,何宁却阴差阳错陷入了昏迷,而且就算何宁能醒来,再接受她的希望也很渺茫。 毕竟,她之前对他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轻轻落在何宁的头发上。 他的发质很软,摸上去的*很好,就像在摸丝绸一样。她以前还和他在一起时还开过玩笑,说他要是留长发那一定仙气飘飘,光看背影绝对是女神级的人物。他当时脸色微红地说,就算他留了长发,也只给她一个人摸。 现在却物是人非了。 晏初璇轻声呢喃道,“何宁,等你醒了,让我陪着你一起去旅行好不好?我们大学的时候说过要一起旅行的,可后来一直都没能实现。我知道已经时过境迁,你或许早就忘了这些曾经。可是,我想把我亏欠你的都补回来。” 说完,她轻轻闭上眼睛,忍住眼中的泪水。 而她没有看到,背朝着她坐在轮椅上的何宁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听到她的话他先是怔住,然后目光又变得复杂。他全程都没有开口,只有那双眼睛似是涌过千般言语。 当天晚上。 晏初璇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何宁,就推门离开病房。她留下了一个保镖在医院照顾何宁,就带着其他人去了白蓝雪那里,因为今天是白蓝雪的生日。 “初璇姐,你来了。” 白蓝雪看见晏初璇拎着礼物袋前来,微微一笑,请她进来。晏初璇看到偌大的空中花园被布置得尤为惊艳,那是一种品味高雅的浪漫,非常符合设计美学,她拉住白蓝雪轻声问: “这是你自己布置的现场,还是请专业的设计师策划的?” 白蓝雪对她笑了笑说,“是惟墨策划的。” 晏初璇有些赞叹地点头,然后道,“你未婚夫的眼光真的不错。”说完她又看到白蓝雪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微微顿住后说,“你们已经交换戒指了。” 白蓝雪伸出手看了看戒指,眼里一片柔和,“是啊,我们说好会在大学毕业后结婚,到时候就把订婚戒指换成结婚戒指。” 晏初璇眼里流露出羡慕,她祝福道,“祝你们一切都顺利。” 千万不要像她这样,白白地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却还是没能和喜欢的人走到一起。 因为是白蓝雪过生日,所以温潇带着左惟爱从国内飞过来了,白承轩也带着妻女从伦敦赶来了。现场的人不多,但都是亲密的家人和好友,生日会的氛围很好。 “蛋糕来啦!” 温潇推着蛋糕车欢笑着走来,左惟墨坐在钢琴边弹着生日快乐的曲子,其余人都一起为白蓝雪合唱。白蓝雪被围在最中间,一向清丽的脸色染上红/晕,更衬得她光芒耀眼。 “让寿星许愿吹蛋糕——” 在大家的起哄下,白蓝雪双手合十,用虔诚地姿态在心里许下生日愿望,然后俯身吹灭蜡烛。周围人开始拍手,然后就由白蓝雪切开蛋糕。 半晌过去,左惟墨凑到正在吃蛋糕的白蓝雪耳边道,“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白蓝雪笑着看他,“愿望要是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左惟墨只觉得她不管什么时候看他,这双眼睛都有摄人心魂般的魔力,他的眸光缓缓变得暗沉,又想到他和白蓝雪之前的那一夜,顿了顿道: “那你的愿望是关于我的吗?” 白蓝雪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眨了下眼睛说,“这是秘密。” 她不会告诉左惟墨,她许的愿望就是能和他天长地久。就把这个愿望交给时间,让时间去证明它是否灵验吧。 另一边。 看到颜如玉正在和温潇说话,白可儿就要偷偷溜走,却被颜如玉一眼瞪住,“你要去哪儿?” 白可儿有些无奈道,“我去上卫生间不行吗?” 颜如玉双手抱胸,挑眉道,“我看你是怕我和你温潇阿姨说到你的种种缺点吧?” 闻言,白可儿睁大眼睛不服气道: “我有什么缺点?” 颜如玉哼了一声就掰着指头数起来,“嘴馋,喜欢偷懒,见到长辈不够热情,做事情喜欢半途而废,还有到现在都没谈一个让我逞心如意的男朋友。” 白可儿就知道她又要扯到谈恋爱的事上,不甘示弱道: “妈,你有没有搞错,是我谈恋爱还是你谈恋爱啊?我要找的男朋友那当然是让我逞心如意啊,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颜如玉都被气笑了,看着一直含笑的温潇道: “左夫人,你看看她,本事没多大嘴倒是很硬,就知道跟她妈我较劲。要是她像蓝雪一样那我还愁什么?” 温潇咳嗽一声道: “其实可儿也挺好的,我想以她的条件将来的男友不会差。” 颜如玉却是埋怨道,“你那是不了解她。这要是全凭她的性子来,那我不得等个十年二十年啊?现在青年才俊都这么抢手,像惟墨这样优秀的孩子早就有女朋友了,等到她出手那都是被挑剩下的了。”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看着温潇的眼睛都放光,“对了,你家惟爱有喜欢的女孩了吗?” 温潇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可儿就恼羞道: “妈,别说这个了!”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了。 颜如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见到这对母女活宝似的这一幕,温潇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哎——” 白可儿往会场外快步跑着,也没留意看人,结果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上,朝前摔去。就当她心里想这次丢人丢大了的时候,却落入一个带着温度的怀抱。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到西装革履的钟影。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钟影穿西装,不得不说他的身材穿西装真是太合适了,简直是帅到可以直接去时装秀台上走步的程度。见她愣住,钟影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你今天很漂亮。” 说完之后,他绅士地放开她。 白可儿回过神,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因为今天的主角是白蓝雪,所以她只穿了一条颜色浅淡的裙子,她自认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可钟影却说她漂亮。 明知道他可能就是礼貌性的寒暄,她还是心里微动。 “你也是来参加我姐姐生日宴的?” 她岔开话题道。 钟影笑了一下说,“算是吧,但我只是来送礼物给白小姐,不留下来。” 现在戴肯的事情还不算结束,他的身份仍然麻烦,所以他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留下礼物就可以离开了。 白可儿看着他英挺的眉眼,沉默了片刻道: “之前那通电话到底是不是你打的?” 钟影微微一怔,随即大方地承认,“是我打的。” 他的眼眸深沉如海,让白可儿看不透。她想在他眼里分辨什么情绪,可她失败了。 “那你打这通电话是单纯地想提醒我,对吧?” 她又有些不甘心,追问道。 钟影嘴角的笑意变淡了些许。白可儿见他这幅模样,又道,“如果你是想通过这件事和白家交好就不会匿名给我打电话,直接去和我爸还有我姐联系不就完了。所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闻言,钟影低声道。 白可儿见他平时那么能说,现在却像个闷葫芦一样,心里的某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刚开始见到他时,她以为他是像方静言那样花言巧语内心叵测的人,可现在看,他的内心是真的叵测,可他还不愿意对她花言巧语呢。 “你不想回答那就算了。” 她有些生气,耸了下肩膀就要离开,钟影却用手里的纸袋挡住她的去路。 “麻烦你帮我把礼物带过去吧。” 他微笑着说。 白可儿瞪着他,迟迟没有伸手去接。而他伸出的手就那么停留在半空,但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却并不显得尴尬,那种坚持的意味反而让他显得强硬又霸道。 最后,白可儿还是无言地接过了礼物。 “那么,再见。” 钟影对她挥了一下手,就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白可儿眸光闪烁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她身边响起一个声音,“这男的好帅,是你男朋友?”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到左惟爱好奇地看着她。 “呃,不是,他那么帅怎么能看上我呢。” 白可儿连忙否认道。 左惟爱却是撇了下嘴说,“可你们站在一起很般配啊,我看他的眼神也是喜欢你的。” “这你都能看出来?” 白可儿一脸狐疑。 左惟爱却是笃定地笑道,“那当然,我可是编剧啊,能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他看你的眼神那就是男人看喜欢的女人的眼神哦。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他啊。” 不知为何,白可儿被他说得脸上烧起来,心中不停地想着,钟影是真的对我有意思吗? 但让她去问钟影这种问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想想就要囧死。 与此同时。 晏初璇独自站在栏杆旁,遥遥地望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左惟墨和白蓝雪,嘴角的笑意浅淡又落寞。曾几何时,她和何宁也是出双入对。可后来,她变成了一个人。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一看是留在医院的保镖打来的电话,立刻接起道,“怎么了,是他出什么事了?” 听到她着急的口吻,保镖那边却是一顿,然后她就听到对方有些小心翼翼地说,“他的身体没出问题,而且他醒了。” 闻言,晏初璇先是大脑一片空白,然后是欣喜若狂。 那是真正的惊喜,她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快意。 他真的醒了。 “他醒了?!我这就回来!” 她立刻道。 但保镖却迟疑着说,“但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去办出院手续,医生说他现在这种情况还要留在医院观察,不让他出院。可他却趁着我去找医生了解具体情况时,和他朋友一起偷偷溜走了。” “偷偷溜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晏初璇的声音都变调了。 保镖硬着头皮说,“现在可以确定是他自己离开的。我给他和他朋友打电话,但他们都不接,好像是不愿意和我联系。”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宁会忽然自行离开医院,其实就是想趁着晏初璇不在摆脱掉她,避免和她接触,不然他再怎么着急走也不至于这样。 这个保镖自然也明白,但说实话就太伤人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他。” 说完之后,晏初璇茫然地挂断通话。她站在热闹的会场,却与现场欢快幸福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醒了,但是却以这种方式不告而别。 一切好像都不能再明显,已经不用她在当着他的面问一个答案。他这么做就是想远离她吧。 可是—— 她真的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她们就只能这样收场了吗? 1645章 对不起 出租车上。 何宁闭起眼睛靠在车座上,一直不说话。坐在他身边的学妹咬了咬嘴唇,然后看着他道,“你真的没事?要不我们去另一家医院吧。” 闻言,何宁睁开眼睛摇了摇头,看向她的眸光有几分黯然,“如果我要出事,就不会等到现在。” 学妹顿住半晌,然后说: “你这么快出院就是为了躲着晏初璇吧。” 何宁移开目光没有再看她,只是看着窗外道,“这次多谢你了。” 听到他的话,学妹却是眼睛一红,“从你失踪开始,我就一直为你辗转反侧。后来知道你被找到,我向学校请假从大老远赶到费城来,不是就为了等你醒来听你一句谢谢。” 何宁垂下眼眸,说话的声音很轻,态度却很坚定,“杜若,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这次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会想办法回报你的。可我只能把你当成朋友。” 闻言,杜若的眼睛红得更厉害,她看了他半晌然后嗤了一声道,“是啊,是我自愿来费城的,也不是你求我来的,如果你当时醒着知道我要来,一定还会阻拦我。我做这些是感动了自己,但在你心中就是让你为难了吧?因为这样就不方便你和我划清界限了。” 何宁皱起眉头低声道,“不是这样的,我——” “你别骗我了,你就是这么想的。” 杜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随即冷笑着道,“从你没失踪之前,你就拒绝过我。我原以为这次会不一样,你会接受我,可看来是我想多了。” 何宁陷入沉默。 他不想让学妹伤心,但如果不表明态度一味地给她希望,这样反而耽误了她。他多希望她能早点忘了他,谈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男朋友。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吧?” 见何宁只是低着头,杜若自嘲的笑意加深,她顿了顿又问,“既然你铁了心要拒绝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原因?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哪怕只是试试都不愿意。” 她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有些事她必须要弄清楚原因,否则她绝对不会甘心。 何宁看向她,目光复杂,“对不起。” “对不起?你怎么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一句话啊?”杜若仍然在笑,可她知道自己笑得还不如哭好看。 自从她认识何宁以来,这已经是第三年。她喜欢了他很久,可他一直都和她保持距离,在得知她对他有好感之后更是对她避之不及,可她却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现在她不过想要一句理由,他却连这个都不肯给她。 他对别人是那么善良,可对她却是这么无情。 “难道是因为晏初璇?” 忽然,杜若沉声道。 她注意到何宁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身体一僵,她意识到什么,笑得难看道,“原来真的是因为她。” “我——” 何宁开口想说什么,却只是欲言又止。 “既然你还喜欢她,那又为什么要躲着她?你昏迷的时候,她比我还殷勤,就连你的医药费都是她交的。她这态度摆明了就是想和你重修旧好。” 杜若冷眼道,“你现在跑了,不觉得亏吗?” 何宁的脸上闪过一丝情绪的裂痕,可他终究只是平静地说,“没有什么亏不亏的。” “你恨她之前甩了你?” 杜若却不肯放过他,继续道,“所以这次你也不理她?想要报复回去?” 何宁顿住,眉头皱得更紧。 “被我说中了?”杜若看着他,想在他的脸上找到破绽。 “不是你想的这样。” 半晌,何宁轻叹一声说。 “那是什么样?” “这是我和她的事,请你不要再问了。” 何宁的口吻虽然平和,但话语中的坚定却让杜若心里一颤。她想到之前何宁没醒来时她在病房中和晏初璇的交锋,当时晏初璇也是说这是我和他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是啊,原来在他们两个人的故事中,她连配角都算不上。 “好,我明白了。” 她冷声道。 何宁没有看她,而是改用英语对出租车司机说,“就在前面的酒店停下。” 出租车靠边停下,何宁下了车。 他拿着自己的包下了车,然后帮杜若拉开她那一边的车门。杜若抬头看着他几秒,才抬脚下车。 “杜若,我会给你来回的机票钱,还有你这些天在费城的所有费用我都付清。”何宁帮她提着行李箱认真地说,“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事,但我也只能感谢你。” 杜若冷着脸没有说话。 “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对不起。你是一个很热情的女孩,以后一定会遇到真正值得你去喜欢的人。再见。” 把杜若送进酒店的大堂,用自己的银行卡给她开了房之后,何宁对杜若说了这些话,就要转身离开。杜若愣住,她原以为何宁会和他住同一家酒店,却没想到他要独自一个人。 “站住,你去哪里?” 她着急地追上问,“你刚醒过来就这么一个人乱走,万一再有什么情况呢?好歹也让我跟着你吧。我跟着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又不是想要纠缠你,你怕什么。” 何宁对她笑了笑说: “我已经联系了之前和我一起来费城的学者,还有交流活动的负责人。他们会帮我办理手续回到伦敦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杜若咬着牙关,看他毅然决然一个人离开的样子,心里是说不出的郁闷。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看到今晚已经不知多少次打进来的陌生号码,她在一气之下接起,“你有病啊,一直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随即她就听到晏初璇的声音: “何宁和你一起吧?” 闻言,杜若心里的愤怒算是翻涌到极点,这两个人上演一出出的戏,却一直把她排除在外,现在晏初璇找不到何宁又来找她,这算什么? “他走了。” 她沉下声音说,“别再给我打电话,他已经不和我一起。” 晏初璇听了急忙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你不是也喜欢他吗,他现在这种情况一个人在外面,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那一定要告诉我。” 杜若的眼里闪过嘲讽的光芒,原来一直居高临下的大小姐也会有这样卑微请求别人的时候。她想说不知道然后就这么挂断通话,算是把之前从晏初璇那里受的气都报复回去,可话到嘴边,她想到何宁离去时苍白的脸色,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还在听吗?杜若,你是他的朋友,你也希望他平安无事。他现在必须回医院,你明白吗?” 晏初璇焦急地说。 杜若闭了一下眼睛,然后道,“他说去找和他一起来费城的学者还有交流活动的负责人了。” 说着她又报出这所酒店的地址,“他刚离开这里没多久,应该还在附近。” 1646章 对不起 晏初璇怔了一下然后说了谢谢,赶紧让人顺着这个地址去找何宁。 晚上九点。 车站前,何宁裹着单薄的风衣一个人等待,等来的却不是公交车,而是一辆黑色的奔驰。看到这辆车,他的脸色一变,就要掉头往别的地方走。 但车门已经从里打开,晏初璇脚还没落地就对他喊道: “何宁,你犯得着吗?” 何宁的脚步一顿,晏初璇快步上前,又在离他只有一米远的地方站住脚。 “你犯得着这么躲我吗?” 她的声音轻微地颤抖着,“就因为不想见我,所以你就这么不顾及自己身体,违背医嘱瞒着医生跑出医院?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这样有多危险,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担心你的人怎么办,让还在国内的叔叔阿姨怎么办。” 何宁垂落的右手攥成拳头,他头也不回道: “我知道我没事。” “你知道?” 晏初璇的音调变得尖锐,“那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说到最后,她已然濒临崩溃。 何宁缓缓回过头,看到她在夜色中泪流满面,怔住后道,“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晏初璇凄然地笑着说: “我乐意不行吗?你就当我犯贱好了。” 犯贱? 何宁看着她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的脸,仿佛又看到那个素雅的女大学生一心一意望着他的样子。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干净,那么一尘不染。 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犯贱呢。她是他见过最美好的人了。 “你别哭了。” 对着晏初璇,他终究说不出绝情的话,就如同他当年被伤透了心选择出国考研时的沉默。即使身边所有的朋友都在追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和晏初璇分手,他也说不出她一个字的不好。 即使那天他冒着大雨去她家找她,却只换来她冷若冰霜的神情,和一句我们分手吧,你配不上我。 晏初璇垂下眼眸,她低声道: “你知道我听到你失踪的消息后,想了多少办法要找到你吗?” 闻言,何宁不禁怔住。 他以为他就是被费城警方找到的,并不知道晏初璇还在其中出了力。 晏初璇看他茫然的神情,笑了笑道,“算了,我做这些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就是不想再失去你一次。现在你醒来,我已经非常高兴。回医院吧,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不会来打扰你。” 说完,她的态度又恢复了往日的淡雅得体。 可何宁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住,要将他苦力维持的最后的体面都攥得粉碎。 他在杜若面前从没失控过,永远都是那个温和可靠的学长。可在晏初璇这里,他却忍不住*道,“晏初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是你说要分手,我离开了。现在你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晏初璇怔在原地,看着他发红的眼眶。 “你说我配不上你,我认了。我是高攀不上你的家世,比起那些和你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我没有钱也没有人脉,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们彼此喜欢,这些都不是问题,但你那天的话打醒了我,我才知道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过平凡的生活。我才知道是我想得简单了。” 说到这里,何宁闭上眼睛,他微微抬起下巴,就好像那天冰冷的雨水又一次浇落在他的脸上。 “我才知道和我在一起,对你来说只是将就。我再努力,也不能让你满意。所以我走了,我花了很长的时间不再想起你。我到了英国继续我的学业,这么多年过去,我忘掉了你也忘掉了从前那个喜欢你的傻小子。可这时候你又出现了,这样站到我面前,你到底想怎么样?” 何宁问道: “你是觉得有点可惜,想和我再玩玩?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又要哭?你总不会是真想和我重新开始吧?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晏初璇沉默了半晌道: “为什么不可能?因为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何宁顿了一下,皱着眉想说不是因为这个,可这时晏初璇已经道,“你是喜欢杜若?” 闻言,何宁顿住,然后说: “我喜欢谁都和你没关系吧。” 晏初璇说不出来话,因为何宁说的没错,她们现在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是她这个前女友非要来打扰他。 “你说得对。” 她垂下眼眸。 何宁看着她黯然的模样,却是不忍心起来。 他低声道,“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你的家人如果知道你又来找我,他们会着急的。你和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你无聊了想要找人玩玩,也不该来找我。” 这是当年他去晏家找晏初璇时,晏鸿对他说过的话。 他当时不相信,可后来见到晏初璇,听到她亲口对他说那些,他才明白,原来他们真的不属于彼此。 “何宁。” 晏初璇却是看着他道,“如果我说,我想你和我一起回去呢?” “去哪里?” 何宁愣住。 “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啊。” 她鼓足勇气道,“你要是同意和我一起回家,我就带你回去。对我来说,属于我的地方不能没有你。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听我说,我会慢慢向你解释当年的事。何宁,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还愿不愿意要我?” 1647章 以后都是真话 何宁愣住,他从未想过晏初璇会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 在他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是优雅自持的模样,但现在她脸上的淡妆都被泪水打湿,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唯有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还是如他记忆里的明亮。 他沉默了很久,看到她眼里的光越来越黯淡,像是风中的烛光在摇曳,又要缓缓熄灭,他的心忽然很痛。他忍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顿了顿说: “我要你。” 即使这一次晏初璇仍然会和他分手,即使她还是不愿意和他走到最后,即使他们会被她的家人拆散,他也不能拒绝她的眼神。 晏初璇的呼吸停滞了一下,然后她扑入何宁的怀中。 何宁抬起手顿了一顿,才轻轻地放在她的背上。 “何宁,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她带着哭音说。 一天后。 晏初璇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走进病房对正在看手机的何宁道,“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起码还要留院观察一星期。” 闻言,何宁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他之前会忽然跑出医院,其实就是因为他在醒来时听到晏初璇自言自语说的那些话,让他方寸大乱。他不知道留下来该怎么面对她,他怕他会忍不住说出他不该说的话,所以才心慌意乱地想要离开。 现在想来他的举动真是幼稚极了。 “以后别乱跑了。”晏初璇也用带着谴责的眼神看他,双手抱胸道,“就算想躲着我,也不用那样吧。” 何宁垂下眼眸不说话。 “还有啊,你骗你的学妹说你是去找一起来交流的学者了,可他们明明都已经回英国了。如果那天晚上我没去找你,你准备坐车去哪里?” 晏初璇越想越是后怕,她皱紧眉头道,“你是准备一个人去机场回英国?” 何宁没敢说他真就是这么打算的。 晏初璇见他沉默,就知道他的胆子还真就这么大。她气得不行,万一他在去机场的路上就又晕倒了,或是在飞机上出了什么情况,那该怎么办? 她咬着嘴唇,瞪了何宁一会儿也没再说他。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两人一齐看过去,就看到杜若拎着行李箱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晏初璇看向何宁,见他除了有些惊讶外就没别的表情,也不显得心虚,才稍微放心。 杜若的目光先是停留在晏初璇的脸上,然后又望着何宁,她嘲弄地一笑道,“看样子你们是和好了啊?” 何宁微微一顿,说: “你怎么来了?” 杜若看着他的目光变冷,淡淡道,“我不能来看看你吗?昨天晚上你在酒店就头也不回头地走了,我也担心啊。” 何宁起身道: “我们出去说吧。” 他想和杜若单独谈谈,不是因为他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怕晏初璇知道,他只是不想让场面变得很尴尬。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杜若对晏初璇存有敌意,而晏初璇显然也不会喜欢这个总是针对自己的人。 昨天晚上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按理说杜若今天不该来,可她仍然来了。其实他可以说一句伤人的话就直接让杜若离开,但杜若毕竟是他的学妹,又是为了他才来的费城,他想更体面地处理这件事。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但杜若却是站在原地,看着他道,“反正我们也不是应该单独说话的关系。” 何宁停住脚步,没有反对。 杜若看了一眼他,又看着晏初璇,嘴角勾着道,“你们是已经复合了?” 这一次何宁没有沉默,清楚地回答道: “是的。” 他不想让杜若难堪,但既然她问了有些话就必须说清楚。不让她难堪不等于就要给她希望,那样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对他对杜若,还有对晏初璇都是不负责。 “好,那祝你们幸福。” 杜若的眼里似是闪烁着隐隐的泪花,何宁皱了一下眉头,晏初璇走到他身边,和他站在一起对杜若微笑道,“谢谢你的祝福,我们会的。” 杜若攥紧双手,像是被晏初璇的话刺痛了一下,然后她没有再看这两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病房。 她喜欢了何宁这么久,这些年他的感情一直都是空窗期,可她却始终没法走进他心里。她早就该知道他是在等人,而她不是他要等的人。 昨天晚上何宁走了之后,她内心的强烈不甘促使她在今天来找他,但当看到晏初璇也在病房里时,她就知道她彻底是多余的那一个了,所有的不甘都化为灰烬,她明白她必须要离开了。 输了喜欢,不能再输了尊严。 病房里。 晏初璇把门关上,然后看着何宁道,“你的学妹喜欢你。” 何宁垂下眼眸,过了片刻才说,“她是对我表白过,但我没有答应,我和她明确说了我不能喜欢她,我也不想耽误她。” 晏初璇顿了一下道: “她知道我们当初分手的原因,是你和她说的吗?” 何宁低声道,“那次是我参加同学聚会时喝醉了。” 那是他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之一。 当时他喝得烂醉,其他几个关系好的同学还拉着他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杜若也在场。他摇骰子摇输了,被问到最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是什么,他被酒/精烧昏了脑袋,一边哭一边说他和晏初璇分手时的情景。第二天醒来时他自己都忘了说过什么,还是他的朋友用同情的口吻劝他走出过去的阴影,他才知道自己把心中最隐秘的伤口揭了开来,让朋友看到。 晏初璇听他说完这件事,也有些尴尬,她脸色微红道,“那这么说,和你走得近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你前女友,还知道——” 何宁扶额道: “抱歉,我不该让别人知道这些。” 晏初璇皱了下眉头,她低声道,“不该由你来说抱歉,当年的事是我做错了。” 何宁看到她的神情沉痛,忍不住道: “当时你为什么——” 几年前他和晏初璇在晏家门口见面时,是晏初璇主动提出的分手,她的态度坚决无情,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当时怎么也不能相信晏初璇会是这种态度,还问过她是不是被家人逼迫才说这样的话,可她却只是回以冷笑说那都是真话,是她自己想说的。 “那不是我的真心话。” 晏初璇望着何宁,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我是真的喜欢你,也从没觉得我的感情要去衡量利益。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可说来说去都是我对不起才伤害了你的感情。” 她不能对何宁说当初她的家人甚至拿他的前途威胁了自己,就是要她们分手。 她以后还想和这个男人结婚过日子的,而她其实也是一个传统的人,想要得到父母和哥哥的认可。好不容易她的家人都松口同意接纳何宁了,她这时候说什么也不敢让何宁知道那件事,不然他对她的家人产生了成见怎么办? 所以这前后的苦果她都只能一个人咽。 她明白只要自己不说清楚,这就永远都是何宁心中的一个坎,可她只能如此,不然就是让两人之间的隔阂变得更深。 何宁见她目光闪烁,语言模糊,心里一沉。 他猜到当年的事或许另有隐情,而且这个隐情很可能和她的家人有关,所以她才不肯说明。果然就和他之前猜的一样吧,她的父母不同意她和自己交往,因为他的出身普通,生父还是有案底的人,晏家怎么可能同意他和晏初璇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又紧皱起来,轻声道,“初璇,现在我们复合,你的家人还反对吗?如果他们仍旧反对,你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呢?” 晏初璇看着他道: “他们已经同意了。” 闻言,何宁彻底怔住。 他当年可是见识过晏初璇父兄的固执,他们真的能同意晏初璇和他在一起? “我没有骗你。” 晏初璇嘴角的笑意苦涩。 她没说自己为了和何宁在一起曾经与家里闹成什么样,这是她做出的选择,但不是她用来要挟何宁留在她身边的筹码。她希望他能回到她身边仅仅因为他还能喜欢上她。 “是真的?” 半晌,何宁轻声道。 晏初璇用力点头,眼眶又被眼泪模糊,“是真的。” 从现在开始,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再是谎言。 另一边。 钟影走出费城的检/察院总部,目光沉重。如今检方已经正式向法庭提出对戴肯的种种诉讼,即使戴肯人不在美国无法出庭,审判也会按照正常程序进行。 距离还他父亲和那些受害者公平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虽然对戴肯和其手下亲信的追捕仍然没有消息,但他的愿望已经达成了一半。 “钟少,左先生让我来接你。” 停在门口的奔驰摇下车窗,左愈派来的司机对他道。 钟影想了想,笑着说,“我也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了,直接送我回去吧。” 司机点头。 回到左愈在费城居住的别墅时,钟影碰到了别的来客。 “白叔叔,颜阿姨。” 他看到白承轩和颜如玉,彬彬有礼地称呼道。 白承轩对他颔首,笑了一下说,“我听左愈说你就住在他这里,还想着今天能不能见到你,没想到还真见到了。” 钟影含笑道: “要是知道白叔叔上门拜访左先生,我会在这里恭候的。” 白承轩正要说什么,颜如玉却是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她又看着钟影笑得像花儿一样,“可儿也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她?自从上次你们分别之后,她一直和我念叨你呢。” 钟影微微一怔,在颜如玉热情的邀请下只能和她一起离开。白承轩无奈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要是可儿知道她妈这么说,又要恼羞成怒了。 一楼的偏厅里。 白可儿正趴在窗边无所事事,就听到颜如玉暗含警告的声音,“可儿,看看谁来了,赶紧过来打招呼。” 她回过头看到钟影站在颜如玉身边,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颜如玉看着白可儿扭扭捏捏地走过来,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人家女儿看到优质的帅哥都是自己往上贴,怎么她女儿就像是傻子一样,她给牵线搭桥都不知道好好表现呢? “可儿,你害羞什么,你不是说一直想和钟影再见一面的吗,今天机会不就来了。” 想到这儿,她拍了一下白可儿的脑袋,直接给人下了一剂猛药。 白可儿都被说傻了,“我,我——” 她什么时候说过想和钟影再见面了?有她妈这么害她的吗?她都不敢看钟影的表情,只能暗地里恨恨地踩她妈妈的脚。 颜如玉吃痛的哎呀了一声,转而去瞪白可儿,又被她瞪回来,钟影看着两人如此,善意地笑了笑道,“颜阿姨,我和可儿一起去院子里转转。” “好的,你们去~” 听到他的话,颜如玉笑得灿烂,直接把白可儿往钟影的方向推。白可儿一个没站住差点被她推到钟影怀里,好在钟影伸手扶了她一把。 “那我们走吧。” 钟影的眼眸仍旧深沉如海,白可儿几乎不敢和他对视,就低着头跟他走了。 院子里两人绕着石子路缓缓走着。 “我妈妈很喜欢你。” 白可儿主动开口道,“但你会嫌她麻烦吧。” 钟影表情不变看着她说,“你这么想?” 白可儿耸肩说,“我都嫌她烦,你会不嫌吗?她总是想撮合我们,你感觉到了吧。” 钟影收回目光淡淡道: “这没什么。” 闻言,白可儿怔住,她扭过头看着钟影的表情,想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这句没什么又是啥意思,可她从这张俊脸上看不出任何任何想法,顶多把他的脸盯出一个洞。 “我的脸很好看?” 正当她越看越纳闷时,钟影忽然和她对视,深不见底的目光里像是含着浅淡的笑意。 白可儿脸上刷的一红,感觉自己是被调/戏了。 “也就一般般吧。” 她恼羞地看向别的地方,心口不一地说。 钟影嘴角噙着一抹笑,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只是一般吗?看来我的长相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白可儿又看向他道: “那我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1648章 谈崩了 钟影望着她看了半天,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却仍然不肯移开视线的倔强模样,嘴角的笑意加深,缓缓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你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白可儿愣住,然后脸红得更加厉害,就像是煮熟的红苹果。 她猛地低下头,避开他带着温度的视线。被他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感觉自己是被侵略了。 “如果我也能是你喜欢的类型,那就更好了。” 钟影又补充了一句。 白可儿分不清他只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心话。钟影见她一直沉默,轻笑着问,“你在费城还能待多久?” 顿了顿,白可儿抬头回答道,“也就这两天吧,我的学校已经开学了。” 钟影若有所思地点头。 白可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无言地和他一起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与此同时。 校董会的会议结束,女校长颓然地走出会议室。一位校董走到她身边,沉声说,“安娜,我们给予了你足够的信任,但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们失望透顶。” 女校长的脚步一顿,她看着这名上了年纪的老绅士,半晌才嘲讽地笑着说: “我给了属于你们这个阶级的孩子优待,但却没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现在一切被曝光还和歧视亚洲人扯上关系损害了学校名誉,我又不愿意做唯一的那个替罪羊,我是让您们失望了。” 老绅士被她气得脸都红了,愤怒道: “事到如今你还指责我们?是谁出钱给这所学校投资,就连这所校园脚下的土地都是我们提供的!你只是一个管家,可你害得主人家里的财富遭受严重损失,难道你没有错?” 女校长讽刺地看了他半晌,才低声道: “你说得对,我只是一个管家。但这句话你怎么不敢对全校的师生说?” 老绅士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对外要树立先进的形象,让所有人都觉得这里是知识的乐园,好像你们开设这所学校就是为了教学事业进行无私奉献。但实际上你们只是把它当成一门生意在做,你们的本质不是教育家慈善家,而是商人。” 女校长也涨/红了脸,她现在反正已经被炒鱿鱼了,以前不敢说的话也都敢说了,“这本来无可厚非,可问题就在于你们当着商人还想要前两者的名声!” 说着她又冷笑道: “为什么这所学校会存在不公平的歧视?这要问你们自己啊。是你们这些oldmoney的富人用老一套的观念教育自己的孩子,让他们觉得自己从来都高人一等。没有国际留学生时,你们的孩子歧视比他们贫穷的学生。有了国际留学生,他们又开始歧视外国人。 现在越来越多的亚洲人来留学,带着数不清的财富,可你们收着来自这些亚洲孩子家长的钱又不肯真的接纳他们。也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孩子在带头给人洗脑,说什么钟族入侵,别国人的涌入压榨了本国人的生存环境,可真正在压榨那些比之前贫穷的人是谁啊?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老绅士板着脸冷冷道: “安娜,你疯了。” 女校长笑着道,“我是疯了。你们把我炒掉,又想让我一个人承担全部的责任,但只要我还张着嘴你们就也别想好过。” 她的神情变得狠厉起来,让这名校董怔住。 “安娜,你别乱来。我们是开除了你,但你还可以拿到补偿金。如果你真和我们撕破脸皮,那我保证以后你在这个行业找不到任何新工作。” 老绅士见女校长就要往外走,又道。 女校长回头看着他,冷淡地说,“我因为这种丑闻被开除,本来就找不到新工作了。现在哪所学校还敢用我?我的前途算是被毁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开。 随后学校召开记者会。 之前的亚裔记者也到场,但他只看到了许久不露面的几名校董,却没看到女校长。 “今天我们来这里是想宣布学校一项重要的人事变动。” 发言人站在麦克风前,用郑重的口吻宣布道,“鉴于之前在学校内发生的严重管理不当事件,被查出纵容学生间霸凌歧视行为发生的原校长安娜·布朗已经被校董会决定开除。我们在此再次声明,本校绝对不容忍任何涉及歧视的霸凌行为。” 话音落下,现场哗然。 亚裔记者举手想要提问,他就是问问安娜·布朗难道就是这种行为的源头了吗?现在校董会的发言是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她的头上,而她根本就没出席这场发布会,这就像之前米兰达东窗事发就被学校立即开除一样。 看似学校是公正地解决了问题,但却根本就没有追溯源头,仍然是保护着最上层的人。 他就不相信这帮校董会的老头真的对学校之前发生的事都不之情。 可他把手举得再高,台上的发言人就像看不到他一样只是请别人提问。他咬了咬牙,也不管有没有叫到他就站起来直接道,“我想知道安娜·布朗为什么不接受采访。” 发言人看向他顿了顿道: “这是布朗女士自己的决定,我们不能强迫她。” 闻言,亚裔记者在心里冷笑,他知道一定是校董会不想让安娜·布朗发声才不让她来,这说明他们和她之间是闹翻了。 如果条件都谈妥,她拿够了赔偿金或是被许诺了一份足够体面的新工作,她今天一定会在发布会上念一封声泪俱下的发言稿,说她的个人行为对社会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又说她辜负了学校对她的信任,主动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交易。 现在看安娜·布朗的缺席只能说明交易没达成,他们谈崩了。 “我还想知道,校董会对学校的运作是不是存有监督的责任?你们学校从过去很长的时间以来,一直都存有这些问题,校董会的成员难道丝毫不知情?” 他咄咄逼人地质问。 发言人咳嗽一声就道,“今天的记者会到此为止。” 闻言,亚裔记者又扬声道,“你们是在回避我的问题!难道你们开这场记者会不是为了给公众和受到伤害的学生交代,就是为了推卸责任的吗?” 1649章 不能失声 亚裔记者的话音落下,校董会的成员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发言人见状立刻道,“发布会已经结束,请各位离场。”说完他就招手示意安保人员进来维持秩序。 在安保人员的簇拥下这些人一个个立场,亚裔记者在旁边看着,无论他怎么提问都没有人回答他。 散场之后,他拿着自己的设备匆匆离开,却在要走出校园的小路上被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拦住。 “你是谁?” 亚裔记者看着对方,那男人朝他一笑,笑容中带着轻蔑。 “以后别再找我们麻烦了,懂吗?” 男人竟是直接朝他亮出了刀子,恶狠狠地说,“我不管你这个黄皮的猴子是从哪里滚来的,要是你还想在美国混下去,那就别再惹是生非!” 亚裔记者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男人直接把刀子比划到他脖子前,对着他道,“记住了,以后给我把你的臭嘴闭上,再敢胡说八道你迟早没命。” 寒光在眼前闪烁,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男人嗤笑着朝他脸上吐了口痰,“怕了吧?怕了就对了。我知道你一定想着报警,但我告诉你报警没用。我身后有的是人,就算你能报警把我抓住,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不要跟我们比谁的命更硬。” 说完,这人就目光凶狠地收起刀,当着亚裔记者的面大摇大摆地走了。 半天后。 白蓝雪赶到咖啡厅和他见面。 “你说你被威胁了?” 她皱起眉头问道。 记者缓缓点头,然后拿出一只录音笔,然后摁了播放键,就将那名男子说的话重放了一遍。白蓝雪听完之后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这人太嚣张了。” 闻言,记者顿了一下道: “肯定是我最近一直报道歧视事件,有人看不下去了。我揭露这些事态显然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派人来警告我。” 白蓝雪沉思了一会儿问他,“你报警了吗?” 记者摇了摇头,低声说: “我准备直接在社交媒体上公开他们对我的威胁。” 白蓝雪怔住,他这么做显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尤其是面对那些身在暗处的敌人。 “他们为什么要派人威胁我,显然就是因为我的做法让他们感到害怕了。他们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曝光,害怕成为反歧视浪尖上的众矢之的,所以才想让我停止这种做法,但我不能放下我手中唯一的武/器。” 记者却是沉声道,“他们越是威胁我,我就越是要曝光他们。如果害怕危险,害怕得罪人,那我当初就不会从事这个职业。” 白蓝雪看了他半晌,然后说: “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安全。” 她很感谢这个记者的勇敢,如果不是有他这样的人愿意去追溯歧视的源头,还愿意不顾危险地去如实揭露这一切,如果所有人都只是沉默,那这世界只会更糟。 “谢谢。” 记者很真诚地说。 他找白蓝雪说这个就是想寻求保护,所以他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白蓝雪倒是很欣赏他这样大方的姿态,她对记者道,“你这段时间要小心一些,我会派保镖跟着你。” 记者点头,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有些迟疑道,“你的家人会同意你帮我吗?如果这么做让你在他们面前为难,我可以——” 白蓝雪笑了笑,缓缓道: “我之前接受你的采访,已经得罪了那些人,不差你这一件事了。这些年我们白家的企业一直在国外发展也经历了不少风浪,如果保护一个无辜的人就会把我们打垮,那我们就没法立足了。” 她说的都是真话。 之前戴肯对她妹妹动手,白承轩已经用高调强硬的姿态介入,他出资聘请律师团队帮忙起诉戴肯,就是向那些暗中观察局面的人表明了他的态度。 后来她又收到了恐吓信,白承轩更是直接起诉了米兰达的学校和米兰达参加的联谊会queen。既然这些事都做了,那现在也没必要畏手畏脚。 他们都是亚洲人,所以不会在这场针对亚洲人的暴行中失声,因为一旦那些人得逞,所有亚洲人最后都不能幸免,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谢谢你。” 记者又说了一遍谢谢。 白蓝雪笑着对他道,“我们也该谢谢你。” 她让司机将记者送回住处之后,就沉着眼眸上车打电话。 “爸爸,事情就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护他。”她压低声音道,“像他这样的记者就是我们亚洲人发生的喉舌,现在那些人想要抹杀我们的声音,他们越来越嚣张了。” “他们不是越来越嚣张,而是越来越害怕了。” 白承轩缓缓道: “这些人怕了,因为我们的力量正在形成浪潮,已经对他们造成了实质性的威胁,这说明我们变强了。你说得对,一定要保护这个人,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会因为一点恐吓就失声,这是很重要的事。” 北欧。 史密斯用手机看完媒体对戴肯案的报道,脸色越来越阴沉。在对戴肯的所有控诉中,他都脱不开关系。现在他的私人银行账户也都被美国警方冻结,只有他在瑞士银行存的一笔应急的钱还能用。 再怎么下去,就算警方找不到他,他也会被活活拖死。 就在这时,有名保镖走过来道,“史密斯先生,这个村子来了一个拍纪录片的剧组,他们要摄像,我们怎么办?” “拍纪录片?” 史密斯皱起眉头。 他现在是带人躲到了一个偏远的临海村庄旁,在这里定居的都是一些渔民散户。而他用别人的名字包下了一大片地,就连住在这附近的渔民都不能进他的私人领域打扰。 “他们都要拍什么?” 站到私人别墅的顶楼平台上,他用架在那里的望远镜看向村子,那里是被平时冷清的情景要热闹很多,原本都显得孤僻的渔民都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是拍这些渔民打渔还有他们的生活。” 保镖低声道,“这个剧组也想拍我们这片地来着,但兄弟们已经告诉导演这里是私人领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拍摄和采访了,他们应该不会过来。” 史密斯的神情却越来越阴沉。 “他们在这附近拍摄,也会影响到我们。”他冷声道,“这群人就算不进来拍摄,他们的镜头也总会扫到这里吧?而且事后他们的成片都是要公开播放的,如果被拍到我们之中谁的脸,那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清楚。” 保镖也明白史密斯的意思。 他们住在这里也需要食材需要生活起居的用品,必须派人去村子里购买,这样一来一往真有可能被拍进纪录片里。 “可是如果和他们说我们不想被打扰,那会显得很奇怪吧?我怕他们再去和当地正府的人沟通,再有正府的人过来交涉,那就麻烦了。” 保镖迟疑着说。 1650章 逃不掉 史密斯瞪着保镖道,“这有什么奇怪?就告诉他们绝对不能拍摄到和我们有关的人与镜头!如果他们违法,那就找律师起诉他们。至于当地正府的人也管不着我们,这是我的私人领域。” 保镖顿了顿,没敢说这片土地虽然是出售给了个人,按当地法律土地的主人在这里享有绝对的隐私权,但史密斯并不是土地的主人,他是用别人的名义买的这里。 如果真把正府的人招来过问,那会很麻烦的。 看到史密斯铁青的脸色,他只能领命离开。 半天后,附近的村庄。 导演穿着羽绒服带着一群人往村口走去,当地的村民给他们当向导。“那边的一大片庄园是谁的?”看到远处的建筑后,导演指着那个方向询问道。 村民朝那边望去,耸肩道,“我也不知道。那里在十年前就被售出了,然后就被买下的人圈了起来,不再对外开放。但真正住人大概是在一个星期前吧。” 导演对庄园起了兴趣,“这么说主人在家了?” 村民点头,看着他却又是欲言又止。 导演看出了村民想说什么,就说,“我既然带着剧组来拍摄这里,就想多拍一些这里的风土人情。我倒是对买下土地在这里盖庄园的主人有些好奇,所以想上门拜访一下。你们知道主人的性格和脾气怎么样吗?他毕竟和你们是邻居,你们对他也有些了解吧。” 他没有告诉村民其实在这之前,已经有庄园那边的人过来警告了他,让剧组不要去打扰庄园主。对他来说,那个庄园主越是神秘,他就越是好奇。 他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这个神秘的庄园主会为他拍摄的纪录片增添很多有趣的内容。 听导演这么说了,村民也不瞒着,直接说道: “其实我们村子的人都不喜欢那个庄园主,还有他手下的人。他们会派人来村子里采买东西,但接触过后我们就觉得这些人太傲慢了。我们还都说,这家伙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一点都不露脸,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人。” 导演笑了笑道: “他对外说自己是商人了?” 村民压低声音说,“他的手下说他是什么建材商,但我看可不是这样。我倒觉得他这么注重隐私,生怕别人上门就像是逃犯一样。像这种人说不定藏着什么秘密呢,电影里不也都这么拍吗,隐居在古老城堡里的吸血鬼。” 说着,村民又撇嘴道,“我说的这些话你们可别录进纪录片里。” 导演了然地点头又拍了拍村民的肩膀,“你放心,我们只记录你们允许记录的东西。” 庄园里。 史密斯在顶楼的平台用望远镜看到剧组的人离这里越来越近,内心更是暴躁焦虑。他把之前的保镖叫来,愤怒地说,“我不是说过不要让他们靠近这里,现在是怎么回事?” 保镖接过望远镜看过去,看到那一行人说说笑笑,还拿着摄像机到处拍,有些汗颜道,“老板,我已经让人警告过那个导演了,他只说不会违法进入到庄园里。” 现在剧组只是在庄园的外围拍摄,严格来说并没有进入私人地界,就算是他们报警也无法把人赶走,因为这群人脚下站立的土地仍然属于公共领域。 更何况以他们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报警。要真闹出纠纷惊动警方,那麻烦的是他们而不是剧组。 “这帮混账。” 史密斯狠狠地骂了一句,但又拿剧组的人没办法。他的眸光阴沉,沉默半晌后对身边的保镖道,“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些人弄走?” “弄走?” 保镖知道他在说什么,迟疑着道,“可是老板,如果我们恐吓剧组,这些人报警怎么办?”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藏身之地,也不敢乱来。在家门口闹出什么动静,那就等于暴露了自己。 “恐吓他们做什么?” 史密斯嘴角勾起,残忍地冷笑着道,“死亡预告只是吓唬人的手段,当一个人真正想让另一个人死的时候,是不会发出预告的。” “您的意思是?” 保镖愣怔着问。 史密斯的手指敲着栏杆,缓缓道,“这个剧组在这里拍摄,都是那个导演的意思吧,这些人也都是他带来的。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然也就拍不下去了。” 闻言,保镖才真正明白史密斯要做什么,犹豫着说,“但如果我们在村子里动手,警方要挨家挨户地调查怎么办?” 史密斯看向他冷冷地说: “谁告诉你要在村子里动手?” 保镖又是怔住,下一刻就听史密斯用阴冷的声音道,“想让他暂时离开村子去个什么地方还不容易吗?” 晚上。 导演回到村民给他腾出的一间屋子,正要休息就接到电视台给他打来的电话,说有一笔新的资金到了他的银行账户,需要他去取。他对住家道: “我要去这附近的镇子上一趟,就在那里住一晚等银行第二天开门,大概明天中午回来。” 说完他又知会了副导演和场务一声,就自己开着车上路了。 驶出村子,他在公路上正常开车,但就在快要镇子时,一辆车从道路旁的入口处驶入,竟是直奔着他而来。就在情况危急之时,另一辆车也从冲进入口,踩足了油门,将那辆要撞向他的汽车撞开。 导演在路边停下车时只觉得惊魂未定。 那两辆撞在一起的车怎么看都是故意的,这起事故发生得太过蹊跷。 他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报了警。 就在这时,那两辆车的车门纷纷打开,从上面走下了人。先前第一辆要撞上他那辆的司机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显然是被伤得不轻,而后面一辆车下来的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导演瞪大眼睛,在夜色中对方的面容都变得朦胧模糊,但依稀能看出她美丽英气的面部轮廓。 下一刻,女人拿出枪对着司机,不知说了什么。 导演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被卷入了黑吃黑的纠纷。 但他随即又觉得奇怪,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拿第一辆车是冲着他来的,而后一辆由女人开的车看那架势是要救他才会把车撞开,可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人啊。 警车很快就赶来。 姜朝云对当地的警长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淡然道,“我是国际形井组的特派员,这个人是我们在追查的嫌疑人。你所属的警局应该已经接到国际刑井组北欧分部的通知了。如果你不知情,可以和你的上级确认。” 警长狐疑地打电话给自己的上级,听到什么后面色一沉,原来还真的是国际案件。 “我知道了,这个人会先由我们关押,然后再交给你们的人处理。” 他对姜朝云客气道。 姜朝云笑了笑,又说,“其实我今天晚上不是单独行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在这一刻,我的同事应该已经在另一边完成任务了。” 另一边。 史密斯看着自己的人手不是被制服,就是倒地受伤,要么就是落荒而逃,他咬紧牙关,看着不速之客。 “放弃抵抗,还可以算你自首。” 国际刑井组的特勤用枪口对着他,沉声道。 闻言,史密斯冷笑了一下道,“自首?你们心知肚明,如果我被你们抓住那起步就是二十年以上的刑期,我自首有什么用,就为了判二十五年还是判二十三年的区别?” 特勤冷声道: “把你的双手举起来!” 史密斯却是无动于衷,反而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特勤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重申让他举起双手,然后走过来。 史密斯固执地说: “如果你告诉我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就举起双手。” 特勤看了一眼他身后已经在朝他悄然逼近的同伴,顿了顿道,“你藏身之地旁边的村庄来了拍纪录片的剧组,他们在直播拍摄过程时,拍到了你手下的保镖。” 因为那名保镖早就被他们暗中盯上,所以视频一传到网上就被他们的智能电子追踪系/统搜查到,这才让他们摸清了史密斯的落脚之地。 史密斯听完之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道: “看来我下手晚了。”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那个惹是生非的导演带着剧组刚到村庄时,就让人下手除掉对方,也不会害得他暴露。 “你早晚要被抓捕,这是你逃不掉的命运。” 特勤沉声说。 史密斯放声大笑,状若癫狂地正要说什么,忽然就被身后的人踹在膝盖上,他吃痛地跪在地上,下一刻就被制服,连反抗都来不及。他被拷上手铐,然后带上车。 “只抓到了史密斯,但没见到戴肯。” 行动的负责人对上级报告道,“我们检查了整个庄园,这里没有密道,戴肯应该没跑远,可就是找不到他的人。” “问史密斯和别的手下,他们肯定知道戴肯的下落。” 当地警局。 史密斯被拷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他缓缓抬起眼,目光中满是绝望的颓然和不甘心落到这个下场的恨意。 这眼神阴暗至极,像是来自地狱。 “喂,我和你说话呢。” 姜朝云却不畏惧他的目光,她活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地狱里来的恶魔她见得多了,也不怕这一个。 “像你这样的亚洲女人是怎么混进国际刑井组的?” 看了姜朝云半晌,史密斯嗤笑一声道,“一路睡上去的吗?看来你的上司对女人一点也不挑剔啊。” 听到他的羞辱,姜朝云却不以为意地一笑说,“我很理解你落到我们手里万念俱灰的心情,说这些话丢脸的是你自己,你不在乎就继续说吧。刚好也让我们看看,什么是丧家之犬的嘴脸。” 史密斯被她激得浑身一颤,好像是要挣脱手铐的束缚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姜朝云却淡定得很就冷眼看他表演,“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就你那两下子就算没有手铐,你也只有被我一拳撂倒的份,别丢人了。” 闻言,史密斯喘着粗气,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恨意。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能说出戴肯的下落,你就有减刑的机会。” 姜朝云对他的恨意毫无感觉。 从她干这一行起,恨她的人和被她恨过的人都多了去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彻底消失,而她还坐在这里。她也确实失去了很多,可她也学会了摆脱恐惧,因为那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们想知道他的下落?” 最初的恨意过去,理智渐渐回炉。史密斯目光一转,心里算计着什么。 姜朝云观察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心里有些疑惑。 她总感觉这件事很不对劲,她们的人闯入庄园却只抓到了史密斯,连戴肯的人影都没见着,难道是因为戴肯提前就听到风声躲起来了?但如果他真的得到风声为什么不带着手下一起离开,这样以后还有人保护他。 更何况,她们的人已经把庄园翻了个遍,那里也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而且史密斯刚刚听到她提起戴肯的表情,却不像是一个手下要保护老板,或是把老板的下落当成筹码时的表情。他那表情就好像是知道她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戴肯,却算计着让她们相信他能帮助她们找到戴肯。 “你知道他的下落?” 顿了顿,姜朝云换了一种审讯的方式。 史密斯看着她的眼底闪着精光,他低声道,“我当然知道老板的下落,我可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的手下中知道戴肯已经死亡的只有一两个亲信,他相信他们只要不傻都不会直接对警方承认戴肯已经死了。所以他就赌这一把,自己能用戴肯换来减刑。 姜朝云看了他半晌,然后说: “是吗?可我听你的保镖说,戴肯已经死了。” 闻言,史密斯竭力掩饰可脸上却还是流露出一抹惊骇。 姜朝云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一沉,她刚才不过是想要诈他,却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 “是你杀了戴肯?” 她沉声道。 1651章 死讯 史密斯将心中的惊骇强行按捺,看着姜朝云维持着表面的镇定道,“你在逼供吗?我没有做这种事。戴肯是我的老板,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姜朝云看着他,缓缓道: “可你的那名保镖不是这么说的啊。有他的证词在,我们可以把你列为嫌疑犯。” 史密斯的内心惊疑不定,他不知道那个保镖怎么会这么快就出卖他,难道是警方给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他们会不会是提前就谈好了条件?那这么说,他竟然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卖了。 “他是在污蔑我。” 想到这里,史密斯把脸一沉,就咬定他不知道戴肯是怎么死的,死活不承认这和他有关。 但姜朝云离开审讯室时,仍然是得到了关键性的进展。 她起码知道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那就是戴肯已经死了。 刚才史密斯矢口否认戴肯的死和他有关,却是在无意中再次承认了戴肯已经身亡。 “把史密斯的那些手下一一提审。” 她沉下眼眸对身边的警员道,“他们中肯定有人知道戴肯身亡的内幕。” 一天后,费城。 钟影震惊地看着警方的人,沉默半晌才说,“他已经死了?”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 新的警/督对他抱歉地笑着说。 虽然根据国际刑井组和美国警方的连夜审讯,已经从史密斯和两名保镖的口中得到了戴肯已经死亡的证词,但在没找到戴肯的遗体之前,也不排除那个老滑头是假死脱身的可能。 “他的手下说他已经死了?” 钟影缓过神来,低声道。 警/督点头,然后把涉及到这部分的证词给他看过,又道,“在我们最终确定这个消息之前,还望您保密。” 钟影顿了一下道: “我知道。” 走出警局时,他被刺眼的阳光照得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他想过戴肯会和史密斯内讧,但确实没想到戴肯有可能已经死了。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物,居然会有这么黯然的下场。他其实希望戴肯能活得久一些,能活着站在法庭上被审判,能活着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 “钟影!” 正当他沉思时,有人喊着他的名字。他望过去,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 他愣了一下走上前道: “你怎么会在警局门口?” 白可儿看到他的目光深沉好像心情不好,缩了一下肩膀道,“我跟爸爸一起来的,他让我在外面的车上等。然后我看到你就下车和你打个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钟影顿了顿道: “你不应该下车。” 白可儿愣住,然后脸上发红道,“我打扰你想事情了,抱歉。” 她以为钟影这么说是嫌她碍事烦人了,在转身要回车上时却被钟影拉住。 “现在仍旧有人盯着我,尤其是在警局门口。” 他的声音低沉,却扫尽了白可儿心中的阴霾,“我不想让那些人知道你认识我。” 她回过头看着他,声音很轻,“那你是为我着想,不是不想见到我?” 钟影眸光微沉,盯着她的眼睛说: “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有任何危险。” 白可儿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红,她忽然觉得钟影真的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那方面的危险。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看向另一边。钟影放开她的胳膊,缓缓道: “你先回车上等白叔叔,我们以后再说。” 她怯怯地点头上车,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阳光下的钟影,刚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原来他也在一直看她。 她心里的感情比费城九月底的阳光热。 医院。 晏初璇表面上好像没什么反应,但何宁看出了她内心的紧张。他对她笑了笑道,“没事的,我父母不知道我们以前的事。” 闻言,晏初璇顿住。 “他们只知道我大学时谈过一个很喜欢的女朋友,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我告诉他们,说你是非常好的姑娘,他们也很喜欢你。现在我们重新在一起,他们会开心的。” 何宁解释道。 晏初璇忽然很愧疚,她觉得不是何宁配不上他,而是她配不上他这么好的人。 即使她当初把何宁伤得那么深,他也始终没对亲人说过她一句坏话,还愿意让他的父母认为她是一个好姑娘。 “那叔叔阿姨有什么爱好?” 她想了想道,“我给他们买些合适的礼物吧。” 何宁笑着摇头说: “他们平时也就是读几本书什么的,你要是送太贵重的礼物,他们反而会不习惯。” 晏初璇听说他们喜欢看书,又问道: “那他们喜欢文学方面的书吗?” 何宁点头,也觉得晏初璇初次见他父母,送两本书刚好合适,这礼物不贵又能看出心意,而他父母本来也喜欢有修养的人。 晚上七点半。 何氏夫妇到达了费城机场,他们在机场里看到举着牌子接他们的人,以为是何宁的朋友就笑着上前问好,负责接他们的人却是礼貌地说,“两位客气了,我只是司机。” 何宁的父亲一愣,看向自己妻子,他儿子现在混得都这么好了,这找来的司机都穿着西装一表人才的模样? “两位请跟我来。” 司机对他们颔首,然后主动帮何宁的母亲提着行李箱,就把他们带到了地下停车场。 看到停在面前的黑色奔驰s65,两人不禁对视一眼。 他们虽然都不怎么懂车,但也知道这款奔驰的价格要几百万,这什么情况?他们都怀疑这个司机是不是接错人了,因为他们儿子虽然也是名校高材生,但怎么也混不到这个水平。 但在和司机确认之后,对方却笑着道: “没认错,两位的儿子是何宁先生对吧?” 何先生迟疑着点头。 司机看出他的疑虑又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何宁。 “爸,妈,确实是他来接你没错。”何宁无奈地解释道,“如果你同意我自己来接,我也不用找别人帮忙了。” 何夫人听了皱眉道: “让你在医院待着你就在医院待着,哪那么多废话。” 何宁知道自己之前的失踪和被找到后不省人事的模样让妈妈操碎了心,也不反驳就说医院见。 等到了医院,何先生和何夫人跟在司机后面往何宁住的病房走。 何夫人看到这私人医院出色的环境,有些诧异,她儿子住在这么好的医院,这医药费得多少钱啊? 不是她不舍得给何宁花钱,而是她怕何宁在外国这些年好不容易攒的积蓄都拿来交医药费了,到时候他再不肯收她和他爸的钱,那以后他不都要吃苦重新攒钱了。 上电梯到了何宁所在的楼层门口,两人看到何宁就站在那里等他们,而站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容颜清秀穿着得体的女子,一看就家教很好。 “这位是?” 何夫人的目光都被晏初璇吸引了,她心中有种欣喜的预感,看着何宁道。 何宁微笑着向她介绍: “这是我女朋友,晏初璇。” 1652章 女朋友 “初璇,这是我爸我妈。” 何宁又转而对晏初璇道。 晏初璇掩饰住内心的紧张,笑着对何宁的父母问好。 看到晏初璇不自觉就流露出的一股优雅气质,何夫人心里这叫个高兴啊,没想到自家儿子失踪完居然走了桃花运,找到了这么好的女朋友。 “你好你好,我是吴娟。” 她热情地和晏初璇问好,“我可以叫你初璇吧?” 晏初璇见她好像对自己第一眼还不错,心里也高兴,“吴阿姨,您叫我什么都行。” 说完,晏初璇又对何先生叫了一声何叔叔。 何先生也带着笑意应了。 几人一起走进病房。 看到病房里整洁的样子,吴娟猜到肯定是晏初璇帮着收拾了,对儿子新找的女朋友更加多了几分欣赏。聊完何宁的事,她就旁敲侧击地问了些晏初璇的情况,但又不过分。 何宁显然清楚他的父母想知道什么,笑着道: “初璇和我一样本科读的都是北城大学,她是设计系毕业的。毕业之后她就直接工作了,现在她也打算考研究生深造。” 他父母一听这个,对晏初璇都满意的不得了。 一个能考上国内顶尖大学的女人首先肯定要有好的头脑,还要有自律的习惯,能具备这两点的人怎么看都是十分优秀了。而且晏初璇的气质也不俗,看着就是知识家庭出生的女孩。从刚才到现在短短接触的这一会儿也能看出她的修养良好。 “初璇也打算在欧洲读研?” 吴娟含笑询问。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晏初璇以后会和何宁长时间分居两地,影响到感情就不好了。 晏初璇正要回答,何宁却在这时道: “妈,她是打算在北城大学读研的,北城的设计系是国内超一流,在国际上也拿得出手,没有必要再去国外读书了。” 吴娟点头,看着何宁的目光中流露出一分担忧。何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缓缓道,“其实我从去年就开始计划着回国。等我拿到博士学位,也要回国工作。” 闻言,吴娟和孩子他爸对视一眼。 他们向来都信任何宁,并不干预他对未来的安排。当年他说要出国深造,他们全力支持,现在他说要回国工作,他们自然也没有异议。而且他们本来也希望何宁以后能回国。 “这样更好,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啊现在都很有主见,只要你们想好了就可以。” 吴娟笑着给何宁削苹果。 晏初璇看到吴娟的动作,柔声道,“阿姨,我来吧。” 说着,她就接过吴娟手里削到一半的苹果,认真地削了起来。吴娟看着她青葱似纤长白嫩的手指,就知道她平时是不干活的,但她愿意帮自己给何宁削苹果,那就是有这份心意,看她更加顺眼了。 快到吃晚饭时,晏初璇想了想对何宁的父母道: “现在何宁的这种情况也不方便离开医院,晚饭的事就让我来安排吧。” 何先生和吴娟都没有意见,两人谢过她之后,她就含笑离开。 等晏初璇走了,吴娟咳嗽了一声,看着何宁道,“这么好的姑娘是怎么看上你的?” 何宁有些尴尬道: “妈,看你这话说的,我也没那么差吧。” 吴娟看着他一脸嫌弃道: “就你平时那钢铁直男不解风情,从来都不主动的模样,能找到这么好的姑娘你就乐呵着吧。” 何宁摸了摸鼻子,笑道: “我确实很乐呵。” 吴娟想到什么又问,“你和初璇是怎么认识的?” 何宁低声说: “其实我们在几年前就认识了。” “几年前?” 吴娟一怔。 她记得那时候何宁谈了一个初恋女朋友,谈得很认真很用力,可后来两人还是分手了。不论她怎么问何宁,他都不肯说是怎么分手的,只说不是人家姑娘的问题。 就是从那时候起,她觉得自家儿子是在谈恋爱这件事上缺一根筋,一直担心起来。 “嗯,她就是我的初恋。” 何宁缓缓道。 吴娟睁大眼睛看了他半晌道: “所以你是把人追回来了?” 何宁笑了一下,没说的那么细,只是道,“算是吧,最主要的是我们又在一起了。” 吴娟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感动。 “只要她是你喜欢的姑娘,你们也是真心互相喜欢,那我和你爸爸就支持你们。我看她真的很不错,比我理想的儿媳妇还理想,又有高学历脾气又好,主要是看你的眼神。” 她说着笑了笑,看着何宁道,“你妈妈我也年轻过,一个姑娘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你那就是很喜欢你,你明白吗?既然是把人重新追回来的,那就要好好珍惜人家,不能再像当年一样幼稚不懂事了。” 何宁认真地点头,轻声道: “我会珍惜她的。” 而何先生却在这时插嘴问道,“阿宁,今天来机场接我和你妈的司机和车是怎么回事?” 何宁一顿。 看到他没有立刻回答,何先生已经明白了什么,“是初璇给你找的?” 何宁也不想隐瞒什么,点了点头。 吴娟啊了一声说,“你怎么这么不会做事,哪有让女朋友花钱接自己父母的?” 何宁苦笑道: “妈,你听我说,她找这些没有花钱。” 吴娟瞪着他道,“你还说没花钱,你以为你妈我是傻子吗,先不说那个司机,就说那辆奔驰车吧,那不得一百万起步?这样的豪车租几个小时得花多少钱,你必须把钱都给初璇付清。” 何宁看着她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知道他迟早要和父母坦白晏初璇的家世,择日不如撞日,早说也早让他们接受。 “那不是她租的,是她家里的车。” 他坦白道。 吴娟愣了半晌然后看向何先生,“那一辆奔驰得多少钱?” 何先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你刚才说一百万是说少了,那得三百万。” 吴娟吓了一跳,再想还有配套的司机,那得是什么家庭? 她跟丈夫都是大学的老师,也算是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不算福利的话,她们两人的年薪加起来才二十多万。 “初璇的家世很好。”何宁看着他们简略地说,“但她家不是那种暴发户,应该说是真正的名门吧。她也不是什么任性的大小姐,你们也都看到了。” 1653章 平等 何先生和吴娟又是对视了半晌,随即吴娟有些迟疑着说,“初璇家里真的是名门?她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何宁顿了片刻才说: “她母亲没有工作,她父亲是在正界工作。” 吴娟一听都懵了,然后才目光复杂道,“在正界工作,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他是什么职位,什么级别啊?” 何宁看着他妈,有些不敢说晏初璇的父亲身居高位,一上来就把他妈吓到就不好了。可还没等他言辞模糊地糊弄过去,何先生就忽然说: “我记得国内有名的正界人物中,有一个叫晏铭的人。晏这个姓并不算常见,他和你女朋友是什么关系?” 何宁见他爸都在新闻上听过晏铭的名字,只能实话实说: “晏铭是初璇的父亲。” 何先生的表情变了,吴娟则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何宁。 “所以你这是在和这种大人物的女儿谈恋爱?” 吴娟的音调变高,有些不敢置信地说,“我刚才一看初璇就知道她肯定是好人家的女儿,却没想到她家世竟然这么好。儿子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她看上你的,但咱们也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实在配不上这样的天之骄女啊。” 何宁微微低下头,垂着眼眸说: “我真的很喜欢她。” 那是很喜欢很喜欢,所以在这么多年过去后,在晏初璇哭着向他提出复合时,即使明知道重新在一起将来会面对怎样的阻扰,他还是答应了。 他答应晏初璇复合不是一时兴起,就像当年他和晏初璇在一起不是一时兴起。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有多少长进,仍旧是那个象牙塔里涉世未深的少年,唯有胸膛内跳动的一颗真心可以算作筹码。 只要这次晏初璇不再提出分手,他做好了准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和她一直走下去。 “那人家呢?”吴娟的声音越来越尖,她有些激动起来,“初璇现在是也喜欢你,但她的家人怎么想?她父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现在虽然是新时代了,但结婚也讲究个门当户对。你现在都是二十六七的年纪了,也该奔着结婚去了啊。” 何宁看到吴娟着急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知道自己母亲是在替他担心,怕他到时候狼狈退出受到伤害。可她不知道,他对晏初璇的喜欢有多深。 “你别不说话,我问你,初璇的家人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事了吗?” 吴娟见何宁只是沉默,皱起眉头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把握让他们接受你吗?妈妈说这些不是想打击你,但是这种家庭的女婿不好当的,我不想让你受伤。” 都说豪门媳妇不好当,但豪门女婿只会比豪门媳妇更不好当,尤其是男方弱势的时候。 何宁正要说什么,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他们一家三口同时转过头,看到晏初璇站在门外。吴娟的脸一下子红了,虽然她没有背着晏初璇说坏话,但是刚才那些话要让晏初璇听到那也是无比尴尬。 “叔叔,阿姨,你们刚才担心的我都听到了。” 晏初璇看了一眼何宁,然后对何先生和吴娟诚恳地说,“我家里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但有些事不像你们想的一样。我已经告诉了家人我和何宁的事。” 闻言,不光是吴娟,就连性格沉稳的何先生脸上都流露出诧异之情。 “他们没有反对?” 既然她听到了之前的话,那吴娟干脆直接问道。 晏初璇笑着说,“一开始他们是有一些想法,但我告诉他们,我就是非何宁不可了。他们现在已经接受了何宁。” 吴娟怔住,不禁看向自己儿子。 “阿姨您刚才说结婚讲究门当户对,您说的有道理,但在一些细节上我和您的看法不同。首先何宁的家庭已经很好,您和叔叔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还是人/民教师,我想不到在你们的教育下长大的他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晏初璇掏心掏肺地说: “我知道,他的家庭和我的家庭是平等的。他的头脑很好,当年考进北城大学时是理科状元,后来又考进了世界最顶尖的理工大学读博。除了头脑之外,他还是一个善良的人。不说别的,就说他在费城是为了帮助一个打工的亚裔孩子才会被人袭击,就冲着他这份心我也要和他一起走下去。” 吴娟听她说完,眼眶都有些发红。 何宁也是怔住,他没想到晏初璇会为他说这些,而在她眼里,他居然如此值得托付。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欣喜若狂又怕辜负了她的期待,可他不是怯懦的人,他会努力做得更好不让她失望,他也确实想把她留在身边。 “初璇,对不起,我之前那么说只是怕何宁配不上你。” 吴娟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但既然你们是真的看中了彼此,那我也不会反对。只是有一点,我儿子是榆木脑袋,你也知道他不怎么会为人处世,所以他这辈子或许也只能当一个学者了,你和家人会介意吗?” 晏初璇知道吴娟这么说,已经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谈婚论嫁的事了,这就是愿意接纳她的意思,才想把话都说清楚。 她笑着点头道,“我也不喜欢正制,何宁和我在人生规划上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我父母这边阿姨您也不用担心,我早就和他们都谈好了。” 她再来美国时是晏鸿送的她。 在车上晏鸿就对她说,如果她和何宁真的复合了,家里不会再给她们任何压力。 “我知道何宁不是从正和经商的料,家里有我挑大梁也就够了。只要他对你好,我们对他就没有别的要求。以前我总想着我的妹妹怎么也要嫁给响当当的人物,但现在我知道我以为的好和你真正过得好不一样,只要你过得幸福就行了。” 晏初璇还记得晏鸿当时看着她的眼神,他是真的关心她,那种温柔是属于亲情的光芒。 “初璇,谢谢你。” 何宁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将她的意识又拉回了现实。 她看着何氏夫妇,又看着朝她微笑的何宁,觉得这一切比她做过的最美的梦还要美好得多。 过了这么多年,蹉跎了那么多岁月,她终于得偿所愿。 北欧。 “他的遗体在哪里?” 大半夜的,姜朝云穿着羽绒服喝着咖啡审犯人,心情很是不爽。 “我不知道。” 坐在她对面的犯人缩着肩膀,眼眶下方是乌青的眼袋。 看他疲倦的样子,姜朝云冷哼了一声说,“我审你都是严格按照规章,也没用疲劳审讯那一套,再怎么算你一天的休息时间也足够八个小时了,你怎么就累成这样啊?” 犯人看着她说: “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姜朝云好像要和他闲聊一样,还让人给他点燃一根烟。 有了烟,这个犯人深深吸了一口,话匣子也打开了。“我在囚室里一闭上眼睛想的就是会被判多少年刑,这让我怎么睡得着?没有人想蹲半辈子监狱吧。” 闻言,姜朝云微笑着道: “我早就告诉你了,要想减刑不是没有办法,但你得配合我们。” 犯人仍然有些不信任她的样子,只是低下头说,“我知道好多这种事,你们警方的人说是会给犯人争取减刑,但实际上都是卸磨杀驴。我现在完全落在你们手里也没钱请好律师,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被杀的那头驴?” “哟,你还挺有警惕心。” 姜朝云勾着嘴角,也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不紧不慢地说: “那你应该也听说过吧,协议也分口头协议和书面协议。前一种口头的确实没什么保证,审讯官要是换了你减刑的可能或许就泡汤了,但后一种就不一样,那可是有法律效应的正式文件,我们要是违背那犯/法的就是我们了。” 犯人的眼睛一亮道: “你愿意跟我签书面协议?” 姜朝云耸了一下肩膀,然后熄灭了手里的烟,看着他顿了顿才说,“那要看你能提供的线索有没有价值了。” “你们都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可以说。” “你之前说你不知道戴肯遗体的下落,可我们现在就对这件事最感兴趣。要是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没有和我们签书面协议的价值,你懂吗?” 姜朝云的一双凤眼里闪烁着冷光,看着犯人的目光十分锐利,好像能透过他的皮囊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身体。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他有种无处躲藏的感觉。 “我真的——” 犯人迟疑着想说什么,姜朝云却是打断他道,“我这大半夜不睡觉的来审你真是浪费时间啊。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算了吧,我直接去审史密斯好了,他应该考虑的差不多了吧。” 闻言,犯人一怔,她说史密斯考虑的差不多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史密斯已经在和警方谈条件了? 他之所以一直不说戴肯被杀的事,就是因为他还寄托了希望在史密斯身上。但如果史密斯都把这个当筹码向警方换取减刑机会了,就肯定救不了他。 而且警方只需要和一个知情人合作得知消息,第二个开口的人就没用了。 如果被史密斯抢先一步,那他不就错失良机? “你只是史密斯手下的一个保镖,想必你也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内情吧。”姜朝云在这时又说道,而且还用带着几分鄙夷的神情看着他,嗤笑了一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正常。” 说完她就对助手道: “把他带回囚室吧。” 犯人见状头脑一热在电光石火之间做了决定,直接沉声道,“我知道戴肯是怎么死的,还知道史密斯是怎么处理的他的遗体。只要你们和我签书面协议,我就全都告诉你们。” 姜朝云舔了一下嘴唇,嘴角微微勾起,坐回到椅子上。 “你终于学聪明了。” 1654章 等着 “戴肯是自尽而亡,原因就是史密斯暗中策划抢了他的权力,买通了他身边的亲信然后要把他控制起来,他不愿意受制于人就咬开了藏在牙齿里的化学品死了。” 那惊心动魄的场面被犯人描述得十分简单寻常,好像一切本来就该这样。 “我原本也是戴肯的贴身保镖,但史密斯利用我的把柄威胁我给他做事,我没法拒绝。” 犯人沉着眼眸,现在想起来竟是无尽后悔。他当时就应该把史密斯干掉然后向戴肯投诚,说不定还能得到戴肯的重要,而不是跟在史密斯后面硬生生熬到这个下场。 “戴肯的遗体呢?你们怎么处理的?” 姜朝云皱起眉头问。 因为这个案件至关重要,而戴肯的下落又是重中之重,现在她审这个犯人用的都是直播的形式,国际刑井组还有美国警方的高层都能实时观看。 “史密斯也没想到戴肯居然就那么咽气了,他原本还想利用戴肯拿到很多钱,但人一死他的计划都泡汤了。最关键的是戴肯在临死前说早就立好了遗嘱,等他死后他的所有财产都会归到他那个外孙的名下。只要让别人知道戴肯死了,史密斯就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犯人为了争取到更优厚的减刑条款,十分详细地交代着,基本上是有什么说什么: “史密斯只能把戴肯的遗体烧毁,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发现戴肯已经身亡。” “他是在哪里烧毁的遗体?” 姜朝云问道。 犯人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在丹麦哥本哈根的一个废弃化学场,我记得大概的位置。” 闻言,姜朝云站起身亲自递给犯人纸和笔对他道,“把你记得的大概位置写下来,我们会派人去现场。” 犯人接过笔却只是看着她,手里的动作顿着,姜朝云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 “只要你说的地址是真的,我们的人在现场查到了痕迹,你就会得到减刑。” “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在骗我?” 犯人咬牙道。 姜朝云笑了笑,然后说,“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你的书面协议,可以给你看这上面的条款。” 说着她就拿出一份文件交到犯人手上,犯人如饥似渴地看了半天抬眼望向她说,“你们真的准备了文件。” 姜朝云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眼神极具压迫力,缓缓道: “你要是不放心,你现在就可以签这份协议,但你也看到了上面写着清清楚楚,只有你提供的消息是真实有效的,能作为呈堂证据,我们这方许诺给你的条款才生效。所以你如果撒谎那这一切都泡汤,或者你想要拖延时间,但我保证你拿不到比这更好的条件了。” 犯人咬牙想了半晌,随即在纸上写下了地址,他又道,“史密斯找人处理过现场,你们可能查不到什么证据。” 姜朝云笑了笑说: “我们会动用最专业的检测团队和设备,相信我,只要他在那里处理了戴肯的遗体,就肯定会留下痕迹,不管他做得再精细。” 她们请的法医不能让死者的亡灵开口说话,但只要事情发生过,一切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一天后,废弃化学厂被警方重重封锁。姜朝云捂着鼻子站在一个巨大的桶前面,她对身边的人道: “好诡异的味道,戴肯的遗体之前就被放在这里?” 同事点头说: “这个桶是装硫酸的,我们的法医不知费了多少劲才从这里面提取出了戴肯的dna。” “硫酸啊。” 姜朝云想到戴肯的遗体被腐蚀多日的画面,光是想就能到有多不堪入目。 这个史密斯还真是心狠手辣,说他是戴肯的帮凶那真是小看他了,他这手段比戴肯更狠。 “现在可以证明戴肯确实已经身亡了。” 法医作出结论。 美国费城。 钟影被警/督通知了已经确认戴肯身亡的消息,他沉默了许久才对警/督颔首,然后走出警局。 “戴肯死了。” 见到左愈时,他一上来就道。 左愈的眸子一沉,但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 “警方说他是自尽而亡。” 钟影没说戴肯的遗体被放进硫酸桶的事。 左愈看着钟影半晌,然后道: “你的案子也肯定打赢了,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钟影顿了一下,缓缓说: “我想回伦敦一趟。” 他亲生父母的墓地都在伦敦,他要去那里悼念他们。 就在他在机场等着去伦敦的飞机时,戴肯的律师给他打了电话。 “钟先生,按照我的主雇生前立下的遗嘱,你将成为他全部财产的继承人。下面是他的遗产清单,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讲完,你现在有空听吗?” 律师问道。 钟影看了一下手表,顿了顿才说,“你给我一封书面的邮件,发到我的邮箱吧。” “完全可以。” 律师对此没有意见,只是道, “您还是要快点核对清单,因为税务局那边要收遗产税,这里面一些账目的事我需要你的确认才能完成。” 钟影嗯了一声,想到什么皱着眉头说: “戴肯对遗产的继承没有限制和条件?” “您是指什么?” “他没有规定我必须怎么使用这些财产吗,或者说我不能做什么。” “没有。按照他生前立的遗嘱,他将身后财产的所有使用权都交给了您没有任何形式的要求。” 律师平静地说,但其实就连他也觉得奇怪,因为这太不符合戴肯这个控制狂的作风了。 可是之前去见戴肯时,他可以确定戴肯是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出于本人意愿立的遗嘱。 律师还记得当时他问戴肯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戴肯只是道,“我没有要求了。人走茶凉,我能给他留下的只有钱,我穷的只剩下钱了。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可我还是要道歉。” 想到这里,律师迟疑了一下还是为自己生前的老主顾多嘴道,“戴肯先生说无论您是否原谅他,他都要对您道歉。好像对他来说,留给您这些财富就是他唯一的道歉方式。” “唯一的道歉方式?” 钟影缓缓念出这句话,眸光阴沉不定。 他明明知道他在乎的始终不是钱。 “戴肯先生还说他穷的只剩下钱了。”律师说到这里有些许感慨,可钟影只是沉默,他也知道这对祖孙之间的关系有多坏,顿了顿道,“我这就去整理电子清单给您。” “再见。” 钟影挂断通话,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缓缓闭上眼睛。 他又想起亲生父母拍的那张婚纱照。他的母亲名叫爱丽丝,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姑娘,笑起来就像阳光一样明媚。 当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他生父身边时,她笑得那么幸福,而她那时已经怀上她了。 如果不是戴肯的强行干预,等他出生后他们该是怎样幸福的家庭呢?戴肯现在说要道歉,可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当戴肯找杀/手处决他生父时,戴肯在想什么? 是什么原因让戴肯认为非杀死他父亲不可?仅仅因为他父亲是黑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东方人? 戴肯为之疯狂一生的所谓血统论是多么可笑的东西啊,而他为此亲手葬送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这是怎样可笑可悲的邪恶! 他对戴肯从来都不是原谅与否的问题,而是无法原谅的问题。 伦敦机场。 钟影穿着黑色西装撑着伞走在石子路上,伦敦的雨又湿又冷,他的父母就埋葬在这里。 当他的亲生父亲死在伦敦之后,爱丽丝说什么也不肯再离开这里,后来她也死在了这里。 教堂的墓地里,两座墓碑挨在一起。墓碑上写着他们是永恒相爱的爱人。 钟影安静地看着他父母的碑,仿佛透过这两座不争不吵只是静静存在的碑,就好像看到了他父母的灵魂。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他弯下腰,微笑着放下手里洁白的花。他没有讲戴肯已经身亡和那些案子的事,他想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度,那里没有罪恶,只有属于他们彼此的爱意。 而他做的一切是做给活着的人的。 “我过得很好,我想你们也是。” 他轻声道。 离开墓地之后,他准备在伦敦转转。他以前跟着养父来过这里,但也只是到父母的墓地上看过,对这座城市不算熟悉。 “前面就是伦敦桥。” 一对情侣很热心地告诉他路线,他笑着对他们说了谢谢就只身朝伦敦桥走去。 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你在做什么?” 这是白可儿发来的。 他笑了一下,回复道,“我在伦敦桥上。” 白可儿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就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他接起来就听到她狐疑的声音: “你逗我玩呢,还是你真的在伦敦桥?” “真的。” 钟影无辜道,“我怎么会骗你。” “哼,你也没少骗。” 白可儿有些傲娇般说道,停顿了片刻后又说,“你等一会儿,我来找你。” “现在吗?” 钟影抬头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皱了皱眉说,“还是我去找你吧,你说个地方。” 他自己淋雨没事,要是害得白可儿也感冒,那这就不叫浪漫了。 “我说了让你等着你就等着。” 说完,白可儿就把童话挂断。 钟影无奈地走到伦敦桥上,一个人等待着她的到来。 1655章 不惧风雨 “小姐,这时候去伦敦桥吗?” 白家的司机听到白可儿的话,愣了一下道,“我看天气预报说待会儿可能要下雷阵雨啊,要不你还是和要约的人找个室内的地方见面吧。” 白可儿摇头道: “一定要在伦敦桥上,反正我们现在离那也不远嘛,就是再过五分钟的事。” 司机只好把她送到伦敦桥。 伦敦桥上,钟影撑伞独自站着的身影很快就映入白可儿眼中。这一幕看上去竟像是电影中的场景。这一刻她忽然有了很浪漫的年头,他就是她不惧风雨要见的那个人。 她下了车朝着钟影跑去,钟影像是察觉到什么回过头,刚好看到她飞奔着扑进他怀里。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她,随即嗅到从她头发上传来的清香。 “下这么大的雨,你也不打伞?” 他搂着她腰的手微微紧了紧,皱眉道。 白可儿抬起头,小巧精致的脸上被雨水打湿,连眼影都有些花了。她眼里发着亮光,说,“你来伦敦是为了找我吗?” 钟影微微怔住,没有回答。 他可以说是,反正白可儿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他没有这么说,仅仅因为他不想骗她。 白可儿看到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又问: “你穿得这么隆重是要做什么呀?” 钟影把手里的伞往她的方向送去,任凭自己的后背都暴露在雨中,缓缓道: “我刚才去了我父母的墓地。” 白可儿听了怔住,钟影又微笑道,“我说的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已经去世很久了。” “原来你是被领养的。” 怔住半晌,白可儿才低声说。 “嗯,但我现在的父母就是把我当亲生孩子一样对待,他们很爱我。” 钟影伸手抹掉她眼角的雨珠,动作轻柔。那雨珠在她的眼角滑落,就像是泪水一样,让他有种怜爱的感觉。 在他眼里,她真的很漂亮。 别人都说白可儿长相虽然也很精致,但比不上白蓝雪的出尘气质,可在他看来却是白可儿更胜一筹。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可爱,她的娇俏无以伦比。 尤其是她用有些自卑又藏着怒气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 白可儿看到他出神,轻声问。 “我在想既然你来找我,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钟影笑着说,“你想坐摩天轮吗?” “你只能想到坐摩天轮这种事了?” 白可儿撅了撅嘴说,“拜托,这都是言情小说里男女主角约会用烂了的套路诶。” “那我们去开房吧。” 钟影挑眉道。 “真的假的?还没确定关系就开房?” 白可儿睁大眼睛,仿佛想看出他是不是认真的。 钟影被她的认真逗笑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我说是真的你就和我去啊?” “你敢去我就敢去。” 白可儿的脸又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他的动作。她觉得自己在钟影面前总是好没面子,他随便做点什么就能引起她很大的反应,而他却总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不都说男生会在有好感的女生面前有很幼稚的举动吗,而女生才是在恋爱关系中早熟的那一个,现在看来怎么幼稚的人是她,是他太会装还是他根本不喜欢她? 又或者他就是一个闷/骚的腹黑男?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脑海里也多了一些更诡异的想象。 钟影看着她脸上复杂变化着的表情,也不解释什么,干脆直接吻下来。 在嘴唇碰到嘴唇的那一刻,白可儿的眼睛睁得很大。 她的眼睛湿润润的,感觉一颗心也湿润润的。随着钟影缓缓加深这个吻,她闭上眼睛。 一吻结束后,两人抱在一起很久。 然后,白可儿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生气地对钟影说,“你之前还骗我说你之前没怎么谈过恋爱,就你这吻技难道是无师自通?” 钟影无辜道: “我说是无师自通你信吗?” “不信。” 白可儿见他还不承认,真的生气了。 她之前可是从没谈过恋爱,根本就没有前男友。一想到钟影在她之前可能有很多漂亮火辣的前女友,而且他还不愿意对自己坦白,她心里就忍不住难受起来。 其实她本来不应该难受的,在没遇到她之前钟影想谈多少前女友都是他的自由,他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她还是止不住烦躁郁闷的心情。 看她扭头就往回走,钟影无奈地跟上说,“我之前说的话不是在骗你,我真的没有谈过多少人。” “没谈过多少人,那具体是谈过几人?你的要是骗我,我真的就不理你了。” 白可儿停住脚步回过头,双手抱胸看着他,就等着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两个,都是在初中。” 钟影如实道。 “你上高中就不谈了?为什么?” 白可儿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就他这长相,到了高中追他的女生不得排一个篮球场?那么多人追他,他可能一个都不谈? “因为一些事。” 钟影微微沉下眼眸,顿了顿说,“你知道戴肯吧。” 白可儿看着他变得有些沉重的表情,怔住后说,“我当然知道。” 听完钟影的解释之后,白可儿咬了咬嘴唇,然后对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钟影看着她勾起嘴角道,“只要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原谅你。” 白可儿的脸再一次变红了,她盯着地面看了半天才缓缓点头。 “那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钟影伸出右手,温柔又不容抗拒地抬起她的下巴,又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 与此同时,费城某处的单身公寓楼。 亚裔记者打开门,看到放在他门前的快递包裹,刚要伸手去拆忽然想到什么,动作顿住。他没在网上买东西,也没有朋友说要寄东西给他,这快递是从哪儿来的?想到之前他在街上被人用刀威胁,他谨慎地收回手。 1656章 心意 亚裔记者把白蓝雪派来保护他的保镖叫进来,指着包裹道,“你们能帮我检查一下这里面是什么吗?” 保镖看到包裹,在问过他得知他不清楚寄件人是谁之后,对他点头, “你小心一点是对的,他们真有可能用这样的手段。” 亚裔记者挠了挠头说: “我现在也是被那些人搞怕了。” 保镖把包裹拿到楼下用特殊手段拆开后,又给他送上来,“我们检查过了,这里面没有危险的物品,只是信和礼物。” “信和礼物?” 亚裔记者诧异地说。 他从保镖手里接过东西一看,还真就是这些。他先是看了信件,上面写着致可敬的张记者。 整封信写的很长,大致的内容就是感谢他为了报道亚洲人受到不公正对待事件作出的努力。 “我们都是在美国暂时生活的留学生,很感谢您能关注我们的境遇,并为我们发声。您在写的文章里说您做这些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们是您的同胞,这让我们很感动。最后再说一遍谢谢您。以后我们会一直支持您的专栏和所有工作,在我们心里您就是最好的记者。请原谅我们未经您允许就给您寄了东西,您的地址我们是从曾去您家接受采访的某个受害者那里得知的。请您放心,我们不会对外透露您的任何隐私。” 看完这封信,亚裔记者的眼眶有些发热,他做这行这么久,因为他大胆的揭露行为遭致了不少谩骂,他的社交账号每天都能收到各种各样的威胁。 但像这样的感谢信,他还是头一次收到。 和感谢信一起寄来的礼物则各式各样,都是些不怎么贵重的小东西,像是钢笔啊,记事本啊,还有人送来自己烘培的一盒饼干。他看着这些东西,忍不住笑了。 这些不算贵重的礼物却代表着人们诚挚的心意,让他感到温暖。他把礼物和信都郑重地收好,随即对保镖道: “麻烦你们了。” 保镖说了声不麻烦,又退到他家外面。 半小时后,亚裔记者在他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发了他拍下的信和这些礼物,并发长文呼吁人们要多一些爱少一些仇恨。 他的这条推文在短短一小时内就有上万人点赞,几百人评论。又过了二十分钟,白蓝雪转发了他的推文,给他的推文打上反歧视的话题。 因为白蓝雪的转发,很多音乐界的人士也纷纷加入。亚裔记者在网上算是小火了一把,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就涨了好几万粉丝。 他高兴了,有人就不高兴了。 位于费城南部的学校。 “那家伙一直盯着我们,他这是和我们学校过不去!”校董会的会长对面前一看就很有权势的男人说,“议员先生,您一定得帮忙。” 议员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说,“现在戴肯的事还在发酵,就连上面都在关注,整个美国都掀起了反歧视的潮流,这种时候我要是出手让那个亚裔记者闭嘴,容易出事。如果再闹出什么事,那对我还有对你们学校,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会长知道议员这么说就是不想帮忙的意思了,他顿了顿道,“您没有办法悄无声息地让那个记者闭嘴吗?只要他不把事情说出去,谁会在乎他一个三流小记者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呢。” 议员看了他半晌说: “你想让我找人收拾他?” 会长笑了笑说自己没这个意思,但他其实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些正客还不熟悉这一套吗,比这更棘手的事情对方肯定也处理过,现在也就是议员想不想帮忙的问题了。 “这可真的让我很难办啊。” 议员叹了口气,看着会长的眼里有精光闪过,“之前是你找人去私下恐吓那个记者的吧?” 闻言,会长一怔,他掩饰住脸上的错愕,缓缓道,“你说什么恐吓?我听都没听过,这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也别藏着掖着了。就在前些天,那名记者在街头被人用刀威胁,他已经报警并宣布要公开这件事,而且他还有当时的录音。” 议员的目光冰冷,他低声道: “警方现在已经介入调查,这个案件也被之前特别成立的反歧视部门关注。” 会长听到这里后脖颈有些发凉,这要是被人查出来他是幕后主使者,那就完了。 他现在是害怕那个该死的记者继续深入调查学校的情况,但如果他一旦被曝光做了威胁对方闭嘴的事,那才是爆发了灾难性的丑闻。 “所以啊,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再去找人威胁那小子,你要做的是把自己撇干净,别被人抓到你参与进来的证据。” 议员意味深长地说完之后,又补充道: “至于你们学校的事,我想他再怎么调查也曝光不出来什么能博取关注的丑闻了。你们都把安娜·布朗开除了,这么有诚意的回应已经够给那些亚洲人面子了。他们还想要什么?把整个校董会都取缔吗?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会长点头道: “您说的对,那就是痴心妄想,我们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这所学校是他们的家族投资创办的,整座学校的管理人员都是由他们任命,这就是他们的产业,哪有老板被外人开除的道理? “现在我看你们校董会再发一个措辞谦卑点的声明,说些你们以后会全力督促校园发展禁止歧视那些老生常谈的话,然后再说不管学生的肤色如何都会被公正对待,凡是涉及歧视亚洲人的学生都会被处分,摆出态度来这样就够了。” 议员给会长出谋划策道: “绝大部分人就会觉得你们够诚意了,就连那些支持反歧视活动的白人也会觉得如果有人再不放过你们的学校,那就过分了。而那些亚洲学生的家长又会掏出大把大把的钱,把他们的孩子送到这里继续念书。” 会长一想也只能如此,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息事宁人。 与此同时。 亚裔记者打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安娜·布朗,怔住后说,“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女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也不像担任校长时穿得那么讲究。她往亚裔记者的房子里看了一眼,然后低声说: “你这里没别人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亚裔记者微微皱眉,安娜嗤笑一声道,“你的保镖都检查过我了,确认我没带任何危险物品才放我进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闻言,亚裔记者问道。 安娜耸肩说,“我在学校时找人调查过你的资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你这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是违法的。” 记者沉声说。 安娜看他一眼,淡淡道,“既然我违法了那你就去告我吧。但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采访我。” 1657章 采访 “你想被我采访?” 听到安娜的要求,亚裔记者皱起眉头,意外地说。 “没错。”安娜双手抱胸看着他,面色阴沉,“你不是想知道学校的内幕吗?我可以都告诉你。” “条件是什么?” 亚裔记者知道安娜·布朗的为人,她绝对不会是因为想要响应反歧视浪潮的号召才找上自己。 “校董会把我开除了,我想报复他们。” 而安娜也不说谎,直白道,“我现在就是要把他们做过的事都揭露出来,反正我也找不到别的工作了。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要把我说的话如实写在文章里然后报道出来,不能有选择性的删减。你可以注明我就是消息来源,我实名举/报他们,就这么简单。” 她原本还有所顾虑,可想到她的前途都毁了,那她还怕什么?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完采访就去加拿大开始新生活,在离开前她要让校董会的那些混账知道,她不是那么好甩掉的。 “好,成交。” 亚裔记者深深看了她一眼,就侧身让她进门。 关上房门后,他拿出录像的手机,又用笔记本电脑打字,记录安娜·布朗说的话。 “那些校董会的成员把学校当成他们敛财的手段,而我这个前校长就是为他们粉饰太平的人。实际上,学校里会有歧视亚洲人的风气,和校董会会长的公子也脱不开关系,在我看来在爱玛的联谊会成立之前,那就是他带的头。他在就读学校期间经常有不正当的言论和行为,还有一个亚洲的女学生想要告他侵犯。当时他的父亲命我立刻干预这件事,最后我们想办法让那个女生退学了。” 说起这些时,安娜·布朗的神色平静,表情都没有变化。 亚裔记者看着她,不知道她说起这些时有没有一点心虚和愧疚,觉得自己是在校董会的威逼下做错了,还是说她今天选择揭露这一切就真的只是为了报复而已。 “当一起恶性事件在校园里发生,受害者被迫退学,而加害者却仍然是学校里那个风光的优秀学生,这对教育来说难道不是一起悲剧?但没办法,我们的校园就是如此。可以说后来出现像米兰达这样偏激的问题学生,我毫不意外,因为我们学校就是有这种传统。” 说到这里,安娜停顿了片刻又说: “什么样的土壤就能长出什么样的粮食,再加上那些坏掉的种/子,情况难道还能变好吗?长期以来,无论是校董会还是管理层都对各种裹挟着歧视情绪的校园暴力熟视无睹,他们对此甚至不仅是漠视,还起到了助长的作用。” 亚裔记者把她的这些话都记了下来,等她告一段落后问道,“你有证据吗?如果你能提供证据,我保证会把证据都公开。” 安娜·布朗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亚裔记者说,“证据都在我的手机上,我的相册里有很多短信和邮电的来往截图,还有我保存的电话录音,这些都能证明我没有撒谎。手机的密码是四个零,从现在起我就把它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妥善保存和使用。” 亚裔记者点头,然后将手机解锁,真的在相册里看到了很多劲爆的内容。 “他们每回和我说完这些事情,都是命令我立刻销毁。可他们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保存了证据,就是为了防止哪一天发生这样的事。我没有他们的人脉和势力,但这就是我最后的筹码。” 安娜咬牙切齿道: “我现在真的恨死了这些老白男,没人比他们更混账。比起亚洲人,他们要可恨得多。” 亚裔记者看到安娜充满恨意的神情,没有在这时提醒她,她之前也是那个助纣为虐的人。实际上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如果她不是被炒了鱿鱼损害到了自身利益,那她还会和她现在所憎恶的那些人统一战线。 对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来说就是这样,没有良知,只有利益。 等安娜·布朗离开,亚裔记者花了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时间整理手稿,然后他想到了文章的标题,《罪恶的源头就是美式象牙塔的塔尖》。有了足够的资料,他写这篇文章的速度很快,等到第二天他就在他个人的网络专栏上发表文章,并附上了安娜提供的证据。 让他意外的是,他的这篇文章获得了极大的关注度,网络一时为之轰动。而他揭露的学校的校董会也因疑似存有不当全力问题,面临司法调查。 三天后。 白蓝雪和左惟墨在机场给左愈和温潇送行,左惟爱因为要上学在几天前就回沪城了。 温潇看着两人手上的戒指,微微一笑说: “你们想什么时候把戒指戴到无名指上?” 闻言,白蓝雪一怔,脸色微红,左惟墨咳嗽一声说,“妈,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我们是计划在大学毕业后再举行婚礼。” “那不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知为何,温潇竟然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她现在是越看越觉得白蓝雪顺眼,真希望她的宝贝准儿媳能马上成为正式的儿媳。说实在的,她巴不得他们明天就举行婚礼。左惟墨无奈地看着自己亲妈,又对左愈说: “爸,我和蓝雪在美国会照顾好自己的。” 左愈看了他一眼,缓缓道: “你要多照顾蓝雪一点,别让蓝雪照顾你太多啊,你看都把她累瘦了。” 左惟墨被左愈说得有些恼羞,他怎么就让蓝雪照顾他了?而且看他亲爹这嫌弃的神情,就好像他是个啥也不会的废材一样。但他还是认真地说: “我会照顾好蓝雪的。” 白蓝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等到左俞和温潇上了飞机之后,她才问左惟墨道,“我真的瘦了吗?” 左惟墨看向她纤细的腰肢,窈窕的身段,顿了顿说: “我觉得你的身材一直都很完美。” 确实是很完美,她这么纤细的人却又有s形的曲线。如果不是她不喜欢穿凸显身材的衣服,不然以她的身材,穿上那些衣服绝对比辣妹更辣妹。 也幸好她不喜欢,这样其他男人就不会看到了。 白蓝雪不知道左惟墨这些复杂的内心活动,她想到什么笑了笑说,“听说可儿和钟影在伦敦玩的不错。” “钟影在伦敦?” 左惟墨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们的进展这么快。 “是啊,我之前接到可儿电话,听她说她和钟影已经确认关系时,我也很意外。我还以为他们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走到一起。” “这么说,你是早就猜到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不能说一定,但我看出了他们有戏。这是女人的直觉。” 白蓝雪对他眨眼一笑,神秘中带着些许俏皮。 沪城。 左愈走下飞机,呼吸着久违的熟悉空气,笑了笑说,“还是家乡的空气好。” 温潇和他的感受一样。 两人一起走进机场,早有左氏的保镖迎上来。温潇看了一圈没看到左惟爱的身影,有些奇怪地问,“惟爱没来接他的爹地和娘亲吗?” 保镖顿了一下道: “二少爷被一些事情绊住了,他在医院。” 闻言,温潇吓了一跳,“惟爱在医院?他出什么事了?” 明明昨天晚上她和左惟爱视频通话时那小子还好好的,这一天过去就把自己弄进医院了?不会吧? “不是二少爷出了什么事,是柯小姐,他在医院只是陪同。” 保镖见温潇着急,赶忙解释道。 “柯小姐?” 温潇愣了一下,然后想起那个有些腼腆的文静姑娘。她一直都对柯如梦很有好感,之前听说柯如梦也考入了沪城大学,她还挺高兴自己儿子能有这么好的同学。 现在听说柯如梦进了医院,她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问: “柯小姐是生病了?” 1658章 刺伤 保镖先是摇头,然后说,“她被人刺了一刀在腹部,刚才我接到二少爷的电话说她经过抢救已经没事了。” “什么?!” 温潇捂住嘴,满脸的震惊。 她没想到柯如梦一个好好的小姑娘还会遇到这种事,那伤人的家伙也太可恶了。想到什么,她又皱紧眉头问道,“如梦为什么会被刺一刀?” 保镖迟疑了一下说: “据我知道的信息,今天上午柯小姐在戏剧社租下的地方帮忙排练,结果就忽然有一个蒙面的男人混进来刺了她一刀。当时的情况一片混乱,其他的学生都忙着报警和打急救电话,就让那个持刀的男人趁乱跑掉了。” 当时在场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伤人者手里还有刀,根本就拦不住他。 “然后柯小姐就被急救车送到医院抢救,二少爷在得知她受伤后就赶到医院陪同。二少爷说他是戏剧社的社长,虽然事发当时他不在场,但自己的社员在排练时受伤他也有责任。” 保镖低声描述道: “警方也在派人调查,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查到什么线索,那个伤人者明显是有备而来,或许很难找到他的下落。” 温潇听完后看向左愈,有些紧张地说: “这听起来很像是寻仇,可如梦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招惹到这种人?她能和谁结仇?” 左愈眼眸微沉,想得比她更深,沉默片刻后说: “她是不会和人结仇,但这件事可能和柯家有关。” 温潇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冲着报复柯家来的所以才要伤害她?” 左愈轻声说: “我现在也只是猜测,具体情况怎么样我要问过柯俊才能知道。” 离开机场之后,两人也去了柯如梦所在的医院。 到了柯如梦病房所在的楼层,温潇离得远远的就看到一大堆学生围在那里。 她走上前,有学生看到她和她身边的左俞后愣了一下,然后对左惟爱道: “惟爱,你父母来了。” 左惟爱扭过头看到他们,走上前说,“爸妈,你们能帮忙调查一下这件事吗?” 温潇顿了顿想说什么,左愈开口道: “你们已经通知柯小姐的家人了吧?” 闻言,左惟爱点头,声音低沉,“老师已经给她的父母打电话了,他们已经在从东京赶来沪城的路上。” 这次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觉得很对不起柯如梦。 如果不是他让柯如梦参加戏剧社的排练,她只是待在学校的宿舍里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温潇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自责,她轻轻叹了口气,对他说: “如梦已经脱离危险了吧?” 左惟爱目光黯然地点头,然后又垂下眼眸说,“但医生说,她的腹部可能会留下伤疤。”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如果留下丑陋的伤疤,那可怎么办。 更主要的是,这次事件不仅会在柯如梦的身体上留下伤疤,弄不好还会在她的心理上留下阴影。 “别担心,事情都会解决的。” 温潇摸了摸左惟爱的脑袋,轻声道。 三个小时后,柯俊和他的妻子都赶到医院,是左愈派车接的他们。 “如梦——” 柯夫人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心疼得不得了,颤抖着手摸上她的脸蛋。柯俊看到这一幕,也是后怕至极。如果那一刀刺进的是更要命的位置呢? 现在他可能已经见不到他的女儿了。 “爸妈,我没事。” 这种时候,柯如梦倒是忍着痛很坚强地一笑,没有平日里柔弱的样子。 “宝贝,你好好休息,爸爸妈妈在你已经安全了,不用再担心了。” 柯俊疼惜地对她说。 等柯如梦服用了止痛药后进入梦乡,他留下妻子陪伴着女儿,自己轻声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走廊上,左愈在等着他。 “左先生,请您一定要帮忙追查那个凶手。” 因为顾及到是在医院,柯俊克制着满腔怒火低声道。 “你已经和警局的人打招呼了,但现在他们苦于没有线索。因为凶手蒙着脸,那些当时在场的学生也没看清他的长相。” 左愈缓缓道。 柯俊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顿了一下有些迷茫地说,“左先生,实不相瞒,我也觉得如梦被袭击,那个混账一定是冲着我们柯家来的,不然谁会伤害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姑娘?可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这两年我们柯家也没和别人结仇啊。” 他一直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从来没做过恶性竞争的事,而他老婆也只是学者而已,不可能和谁结仇。 左愈看了柯俊一会儿,随即道,“不是这几年结的仇,那有没有可能是以前的旧恩怨?” 闻言,柯俊目光一沉。 要说旧恩怨,他们柯家只和陈家撕破脸过,也就只有陈家称得上是他们的仇人。 但早在一年半前,随着诉讼缠身,沪城的陈家就已经销声匿迹,树倒猢狲散。难道过了这么久,他们反倒要来报复柯家了?再说当年陈家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柯家自始至终都没做过落井下石的事,他们凭什么来报复柯家? 就算沪城的陈家人都完全不讲理,也不该做这种事吧! “有没有可能是陈家?” 但涉及到女儿的安危,柯俊还是迟疑着说。 左愈见他不确定,压低声音问,“自从陈家输了官司后,你就再没和他们联系过?” 柯俊想了想,有些尴尬地说: “不算完全没联系,其实后来陈家人还问我借过钱。当时我看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就一时心软借了五十万。” 其实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借钱给陈家人的,因为是他们无情无义在先,甚至还在事后羞辱他女儿。可后来陈家败诉输得一塌糊涂,柯家也恢复了名誉,他想到祖上两家世交的情谊,看到陈家人那么卑微狼狈地来借钱,他还是稀里糊涂地同意了。 “也就那五十万,后来他们再问我要钱我就断了联系。” 柯俊搓着手说,有些怕左愈说他拎不清。 但左愈却没有不赞同他的做法的意思,顿了顿说,“这么看应该不是沪城的陈家人干的,你对他们足够仁义了,那种情况下你还不计前嫌给了五十万,对他们只有恩情没有仇怨。如果他们这都要恨你,还要做这种事,那他们就根本不是人了。” 柯俊皱着眉头说: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啊,如果不是他们做的,那会是谁呢?跟我们有过严重过节的也只有沪城的陈家。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嫌我给的太少,所以还是要报复我?” 想到这里,他又非常愤怒道: “不管是谁要报复我,想干什么冲我来啊,伤害我女儿算什么本事!” 他真就不明白了,自己这半生都没做过对不起谁的事,为什么他女儿还要被如此伤害? 左俞沉思了半晌说: “自从沪城陈家的家族集团彻底破产后,他们家的人入狱的入狱,跑路的跑路,想要找到他们都难。不过我还知道一个人,她或许会知道什么。” 柯俊感谢地看着他道,“那就麻烦您了。” 第二天。 陈璇跟在小邵身后,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小邵瞥了她一眼,冷冷道: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你哪有那个资格算计左先生。” 陈璇被他噎了一下,然后也不生气,反而摆出笑脸问道,“那你告诉我左先生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呗?” “我不知道。” 小邵的语气比之前更冷。 陈璇趁他不注意偷偷翻了个白眼,还是无奈地跟着他进了左氏集团的大楼。到了最顶层,她看着眼前气派的办公区域,有些艳羡地说,“不愧是左先生工作的地方。” 这比她父亲当年工作的地方还要有气势,而且和她父亲曾经的办公室不同的是,左愈的审美显然好很多。 小邵警告般看她一眼道: “左先生已经有家室了,他和夫人的感情非常好,你别自取其辱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闻言,陈璇脸色一沉说: “你以为我要勾/引他?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要脸,这么下贱吗?” 小邵收回目光,淡淡道,“你没这么想最好。” 陈璇被他气得就差七窍生烟。刚和小邵认识的时候,她以为他就是一个能打的冷面保镖罢了,现在才发现他这张嘴能把人气死。而最让她生气的是,他对别人都不这样,唯独对她就摆出一副不加掩饰的厌恶模样。 她越想越郁闷,像苏霖皓这样的富家公子不喜欢她就算了,怎么连一个保镖都看不上她?她有那么差吗? “喂,你到底为什么对我有意见啊?” 在进办公室前,她不甘心地停住脚步,对小邵道,“我的名声是不好,但就算我臭名昭著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对不起很多人,但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凭什么随便给我脸色?” 小邵头也不回地说: “你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脸色。” “你——” 陈璇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用力地瞪着他,仿佛要把他的后背瞪出一个窟窿。 可小邵却像毫无感觉一样,伸手敲门。 半晌,一道低沉有力的男声响起,“请进。” 小邵打开门,侧身让陈璇先进办公室。陈璇经过他身边时,又瞪了他一眼。 这要不是见他老板,她从他这里可享受不到这么绅士的待遇呢。 等她进去后,小邵转过身把门关上,然后就站到左愈身后。 左愈看了看陈璇,缓缓说,“坐吧。” 陈璇这才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东京的事过去那么久,左愈信守了承诺一直让人保护她的安全,而她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帮他作证。这一年半来,陈璇在沪城生活的不算好,但也不算太糟糕,起码有左氏的保护,她不用担心自己走在路上被仇人打死。 “左先生,您找我有事?” 所以面对左愈,她说话无比小心,她的那些心机和手段都不敢在左愈面前用。 “你这段时间以来和沪城陈家的其他人还有联系吗?” 左俞看着她问道。 陈璇一怔,然后苦笑着说,“我之前因为在法庭上作证,早就被他们恨死了,怎么可能还有联系。” “也不尽然吧。” 左愈手指敲着桌面,看着她的目光变得犀利,“据我所知,你和你母亲还有几个堂兄妹之间,可是一直私下有联系啊。” 陈璇愣住。 她自以为和家人的联系都做得隐蔽,却没想到左愈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懒得管她而已。 1659章 思路错了 陈璇望着左愈那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深邃双眼,心里一惊。虽然她和那些亲戚之间的联系没涉及到任何针对左氏的阴谋,可谁知道那帮家伙里有没有谁拎不清又要搞事,左愈现在问起这个难道是认为她也参与其中了? “我是和他们联系了,但我其实主要只是和我妈联系,偶尔给她一些钱而已,因为她现在也没有生活来源,过得很惨。” 但无论如何,陈璇也都不敢再擅自猜测什么,只能如实道,“别的事我真的什么都没参与,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会找死。左先生您不信就让人调查吧,我说的都是真的。” 听到她这么说,站在左愈身后的小邵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陈璇好像从小邵眼里看到一抹异样,他是在嘲笑她? 不会吧。 左愈看了陈璇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说,“你知道柯家吗?” 闻言,陈璇微微顿住片刻,有些意外地说,“柯家?我知道啊,不就是跟我们家订过婚的那个柯家。” 左愈淡淡道: “你最近听你的亲戚提起柯家了吗?” 陈璇疑惑地摇头,沉默片刻后说: “早在天航集团出事那时候起,我们沪城陈家和柯家闹翻了,柯家就单方面取消了婚约。这件事说起来也确实是我爸和我几个堂叔做得太缺德,怪不得柯家翻脸。后来我们家一大堆破事,也没人再顾得上柯家,而且后来我们家的人问柯家的家主借钱,人家明知道他们还不上还白给了五十万,这已经算是以德报怨了,就算他们再无耻也没脸提柯家了吧。” 左愈听她的说法合情合理,顿了顿道: “所以你真的没听他们提起过柯家?” 陈璇没有犹豫就说,“真的没有。” 左愈沉思着什么。 这个女人应该没有说谎,如果她家里的成员真的雇人去捅了柯如梦那一刀,她因为早就背靠了左氏集团也不可能知情,沪城的陈家人要做这些事肯定要瞒着她,否则就是直接把证据交给他了。 “左先生,我真的没骗你,也什么都没对你隐瞒,我就知道这些。”陈璇见左愈沉着眼眸,就差举双手发誓。 左愈看着她,冷淡地说: “你能找到曾经和柯家有婚约的那个堂弟吧,我要见他。” 陈璇顿住,随即有些为难地说,“他是我叔叔的儿子,自从天航集团倒台我叔叔也被抓起来之后,他早就躲得无影无踪了,我恐怕不能——” “他的护照已经受到限制,在他还完欠款之前禁止出境。我想他现在也没那个本事再买通关系用别的方式出国,所以他一定还在国内。” 左愈沉声道: “你要是能联系上他,那就只有我一个见他。你要是联系不上他,那我就只能自己派人去找他了,到时候会有多少债主等着他,我就不知道了。” 陈璇把剩下的话都咽回肚子里,低下头说,“我试试。” 离开左愈的办公室后,小邵摁下电梯。他看到陈璇阴晴不定的脸色,淡淡道,“左先生的心思你别猜了。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如果他想对你的亲戚怎么样,他们躲不到今天。” 闻言,陈璇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迟疑着说: “你其实知道左愈要找我堂弟是想干嘛吧?你就不能给我透露一点信息?” “透露什么?好让你们有准备再把口供串通好吗?” 小邵嘲弄道。 陈璇有些无语地瞪了他半晌,然后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特别狡诈,满肚子坏水的人是不是?” 小邵看都没看她,就斩钉截铁地说: “是。” “你就不相信我有一点好,就不能信任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呢?”说着,陈璇还用捏着两根手指对他做了个只有一点的动作。 电梯的门已经打开,小邵先走进去,然后陈璇也跟上。 “我不信任你是因为你不值得信任,就这样。” 电梯门关上时,小邵冰冷的声音响起。 陈璇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一天后。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穿着过时名牌衣服的青年被两名保镖控制住,他有些慌张地大叫,然后对站在一旁的陈璇怒道,“你这个骗子!你说过让我来沪城,是有办法把我送出国的!当年你背叛大伯父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东西!就因为你陈家才会变成这样!” 陈璇看着他大惊小怪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说: “我不这么说你能来吗?而且你爸和我爸之所以入狱,不是因为我背叛了谁,是他们自作孽你懂吗?天航集团还存在的时候,我又没在集团高层待过,破产的事再怎么看也和我扯不上关系吧?” 她说的都是实话。 在她父亲和哥哥没入狱之前,她从未接触过天航集团的业务,家里重男轻女给她灌输的思想一直是早早嫁个好人家就行了,后来家里爆出危机,她还想着远赴东京去补救。 可就在她拼命想为家族换得一线生机的时候,却得知她被自己的哥哥当成商品一样卖给了一个老男人。 别人都有资格说她是坏人,可她的家人却没有资格指责她。 如果说她不愿意委身于老男人换钱就是对不起家族,那她宁愿不做这个家族的人。 “你把我骗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青年见他怎么骂陈璇她都不在乎,在被保镖塞上车之后只能软下语气问他。 陈璇看他一眼,也不瞒着直接道: “左先生要见你。” “你说的是左愈?”青年怔住。 陈璇点头。 到了左氏集团的顶楼,青年被带进左愈的办公室,陈璇也跟着一起进来。她发现在办公室里等的除了左愈之外,还有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 青年一看到对方就露出屈辱的神情。 “你是陈木?” 柯俊看着面前的青年,都有些认不出对方了。他印象中的陈木一直都是穿着精致有些傲慢的样子,但现在眼前这个人,哪还有那个被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的影子? 陈木低着头,没有说话。 左愈站起身走到陈木面前,对他道: “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说正事吧。今天把你叫到这里来,我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柯如梦受伤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闻言,陈木先是怔住,然后他看向一旁同样错愕的陈璇,再看了一眼柯俊才说: “什么受伤?” 左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他脸上的迷茫和惊愕不像是装的,就凭这小子的智商应该也没这个水平的演技。 “你真的不知道?” 柯俊皱眉说。 陈木回过神来,有些愤怒地说,“我和柯如梦不是早就退婚了吗?我承认之前我是恨过她,但我现在都落到这种境地了,为什么还要找人去害她,难道是嫌我的仇家还不够多吗?而且就算我想报复她,我有那个钱去雇人吗?我现在哪有功夫做这个!” 柯俊一想也是如此。 可如果和陈家人没关系,那又会是谁? 左愈把柯俊叫到一边,然后压低声音说,“看来真的不是他做的。” 柯俊点了点头,眉头紧皱着,有些无措道,“可不是他们会是谁呢?我们柯家也没和别人结过仇啊。” 左愈想到什么,顿了一下说: “会不会是我们的思路错了?” 他和柯俊一样从开始就以为刺伤柯如梦的人,其实是冲着报复陈家来的,但如果真相不是这样,对方就是冲着柯如梦本人来的呢? 虽然柯如梦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可她未必就不会招来这样的怨恨,现在像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或许还是要从她本人入手。 柯俊怔了一会儿才明白左愈是在说什么,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如果真的是有人盯上了他的宝贝女儿,那对他来说事情只会更严重。 医院。 左惟爱提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柯夫人回过头看到他,笑着说,“你是来看如梦的?” 闻言,左惟爱点头,然后把手里的饭盒交给柯夫人。 “阿姨,你们还没吃饭吧?这是我让我家厨房给你们做的,都是清淡的食物。” 听到他的话,柯夫人说了谢谢,就伸手接过饭盒。 她又看向柯如梦,顿了顿说,“如梦,你在学校能交到这么关心你的同学真好。” 柯如梦只是内向地一笑,然后也轻声对左惟爱说了谢谢。 左惟爱知道柯如梦腹部的伤口仍然在痛,自己进来人家母女俩也不好说话,陪两人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柯夫人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回过头看着自己女儿道: “他是左家的小少爷吧。” 柯如梦嗯了一声。 之前左愈和温潇在东京时,柯夫人刚好在欧洲做访问学者,事后柯俊也没敢和她说程露露整的那些幺蛾子,柯如梦为了家庭和睦自然也是绝口不提,所以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还有人要拿她女儿和左家说亲,不然以她的自尊心,她非得尴尬死。 “左家是顶级的豪门,虽然左小少爷人很好,但你和他交朋友还是要注意一些,因为像他这样的焦点人物,可能有很多人都盯着。” 柯夫人有些担忧道。 她也是怕自己女儿在学校和左惟爱走得太近,再被人觉得要高攀什么的。她教女儿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女儿能一直清清白白的,不要被那些世俗的事连累。 “我明白。” 柯如梦的眸光有些黯然。 而柯夫人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那一抹隐忍,沉默了一刻后忍不住皱起眉头问,“如梦,你和妈妈说实话,你不会是有些喜欢上左小少爷了吧?” 柯如梦怔住,然后扭过头避开母亲的视线,只是不说话。 见她这样,柯夫人就知道自己很可能猜对了,有些焦虑地说,“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左家的门阀太高,我们柯家比不了啊。而且左小少爷这样的容貌家世,必定走到哪里都有众多追求者,你喜欢他是一定会受伤的。” 柯俊和左愈一起走到病房门口时,就听到柯夫人的这番话。 闻言,柯俊在左愈面前那是尴尬的不得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左愈却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只是善意地咳嗽一声提醒病房里的柯夫人,外面有人在。 果然,柯夫人听到这声咳嗽就住嘴了。 看到走进来的人后,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被左愈听到,脸上一红。 柯如梦也是脸红的不行。 柯俊赶忙转移话题道,“如梦,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的情景?那个伤害你的男人,他在那前后有对你说什么吗?” 1660章 隐瞒 柯如梦听到父亲这么问,有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竟然十分复杂。 左愈看到她的表情,就觉得不对。 “他什么都没说,在我腹部捅了一刀后就走了。”沉默半晌,柯如梦才垂下眼眸道。 柯俊不疑有他,愁眉不展地看向左愈,意思是线索又断了。 而左愈却是心里一沉。 看来他没有猜错,那个人还真就是冲着柯如梦本身来的。看柯如梦刚才的表情,她明明是知道什么线索,却出于一些原因决定隐藏这一切。 为什么? 一般人受到这样的伤害,肯定都会恨死了伤害自己的人,知道线索后没有不说的。除非是受到加害者的威胁,担忧自己再受伤害才会保持沉默。 但柯如梦应该不符合这一种情况,她毕竟是柯家的小姐,应该知道家里想要保护她还是绰绰有余的,她不说线索反而会影响她父母的判断。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是在保护谁。 难道伤害她的人,是她不愿意伤害的人? “左先生,真的麻烦你了。接下来我会自己想办法。” 把左愈送出医院,柯俊对他诚恳道。 左愈却是看着柯俊半晌,然后道,“我觉得你女儿在隐瞒什么。” 柯俊怔住,随即皱起眉头说: “您这话的意思是——” “她好像知道什么线索,但迫于一些理由不能告诉你。” 左愈缓缓说。 “可是,为什么?” 柯俊彻底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如果真的知道缉凶的线索,那为什么要守口如瓶,难道是怕他保护不了她,会招来仇家吗? “我也不清楚。” 左愈皱着眉头低声道,“你是他的父亲,应该是她最信任的人,再好好问问她吧。” 病房里。 柯如梦闭着眼睛,柯夫人还以为她睡着了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但柯如梦的意识却很清醒。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当时的场景,在一片混乱中那个全副武装的男子猝不及防地靠近他,手中的刀尖就对准她的腹部,然后,他在她耳边说—— “如梦已经睡了吗?” 这时,柯俊的声音响起。 柯夫人赶忙嘘了一声后说,“如梦正睡着呢,你别打扰她。” 说完柯如梦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然后是两人离开病房关上门的声音。 知道父母都走了,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刚才柯俊问她那个伤人的男子有没有说什么,她说没有,其实她是说谎了。 那个男子凑到她耳边,说: “小狐/狸精,以后离左惟爱一点,否则还会有人对你不客气。” 这句话落下,可怕的疼痛就从她的腹部蔓延开来。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身旁传来同学的尖叫声,她视线模糊地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对方挥舞着手里的刀,趁着别人都不敢上前就那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是谁派人来警告的她,她不想冤枉谁,可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见鹿。 楚见鹿也很喜欢左惟爱,而且又是生在楚家那样的豪门,会是她干的吗? 可是,她又觉得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楚见鹿不会是那样的人。 病房外。 柯俊把左愈的话对柯夫人又说了一遍,柯夫人的表情比他更凝重,她沉声道: “所以他们就是冲着如梦来的?” 柯俊赶紧让她低声点,然后道,“现在不是还不确定吗。但肯定不是沪城的陈家人干的,我也没惹过别的仇家。” “但如梦一直都是非常乖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惹来这样的事?” 柯夫人满心担忧。 “就算那伤人的家伙真是冲着如梦来的,也不是说如梦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有些时候人只是好好地过自己本分的事,都会被人盯上,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种不讲理的混账啊。” 柯俊想到有人伤害他的宝贝女儿,双眼就发红,顿了顿说,“你也听说之前那个新闻了吧,有个在酒吧打工的年轻女孩只是因为拒绝了一个男客人的搭讪,就被当场捅了一刀。” 闻言,柯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要说有女儿的妈妈最怕什么,那就是自己女儿被这种有攻击性的混账盯上。 “如梦是个内向的女孩,长得也秀气,如果真有那种疯子一样的男人盯上她也不是没可能,听说那些坏人最喜欢她这样文静的女孩了。”柯俊一想就又是害怕又是愤怒,“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柯夫人现在都后悔让柯如梦报考沪城大学了,可她再一想就算是让柯如梦留在她身边就在东京念大学,那也有可能遇上这样的混账,毕竟罪犯是哪里都有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回想这些都没意义了。 “如果如梦真的知道线索,那我们必须让她开口。”柯夫人镇定下来,低声说,“我们要让她明白,她光是隐瞒是没用的,只有告诉了我们,她才能得到保护。” 另一边。 左惟爱接到楚见鹿打来的电话,他顿了顿还是接起,通话刚一接通就听到楚见鹿问道,“你在哪儿呢?” 闻言,左惟爱沉默了片刻才说: “我在学校旁边的公寓。” 楚见鹿听到他的回答,笑了一下说,“之前我给你的那封信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 左惟爱低声道。 “前天中午你为什么不来机场?”楚见鹿的声音有些压抑,她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信上不是说了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见你,你为什么不来?” 虽然打电话前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失态,可真正听到左惟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口吻,她还是受不了地忍不住质问他,为什么不来? 那天原本已经到了北城念大学的她特意赶回沪城机场,就是为了和他一起过生日。 她原以为他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就一定会去接她的,可等她到了机场却见不到他的身影,甚至连他的电话都打不通时,她才发现她想错了。 原来一向温柔的他真的能这么无情。 左惟爱听到楚见鹿崩溃一般的口吻心里很难受,他想要解释说那天中午他原本都在去接她的路上了,结果却在半途接到楚见鹿被刺了一刀生命垂危的电话。 他只能赶去医院等在手术室外。 “我当时想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来不了,可你原本的手机号打不通。” 左惟爱说的都是真话。 在那之前他都不知道楚见鹿什么时候换了手机号码,他明明记得几个月前她的号码还是打得通的。 “那你总归没换号码吧?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关机?” 楚见鹿觉得他那天就是不想理自己,现在都只是找借口而已。 左惟爱叹了口气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那天给你打完电话后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也是真话。 他后来还是用保镖的手机才问到柯如梦是被送到了哪家医院。 “如果你真的想来见我,这些都不是理由吧。你当时打电话给我,就是想告诉我你来不了是不是?” 楚见鹿冷笑着说。 她之所以不用原本的号码了,就是害怕左惟爱看到那封信之后就打电话告诉她,他不能来见她。她是故意让他联系不上她,只能亲自去机场见她。 可是她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左惟爱能这么狠心。 “我今年刚好十八岁,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是通过我爸转告的一句对不起,还有一句生日快乐。” 楚见鹿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左惟爱有些慌乱,他不想惹得楚见鹿掉眼泪,不想伤她的心,可每次都事与愿违。 他现在也没法向她解释她生日那天,他是打算去陪她的。正因为是要去机场接她,他才没参加那天戏剧社的排练,可谁想到他就缺席了那一天,排练现场就出了那么严重的事。 当时所有同学都叫他赶紧去医院,他作为社长也无法在知道柯如梦生命垂危的情况下再去别的事,毕竟是人命关天啊,遇到生命危险的人还是他认识的朋友。 他想过把这些事实都告诉楚见鹿,可早在两年前楚见鹿就怀疑过他喜欢柯如梦,要是再让她知道他不去机场接她,就是为了柯如梦,她会怎么想? 他不希望她讨厌柯如梦,也不想把柯如梦牵扯进他们两个人的故事里。 所以,他沉默了。 “好,我明白了。” 楚见鹿抹了一把眼泪,有些决绝地说,“这两天我一直没给你再打电话,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来找我,给我一个解释,但你没有。你真果断啊,当初说我们结束了,就真的结束了,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说完她就挂断通话。 左惟爱握着手机,眸光黯然。 1661章 二愣子 “惟爱,今晚你回来住吧。”温潇给左惟爱打电话道,“妈妈有事想问你。” 左惟爱听了之后就答应下来,“好,我这就坐车回家。” 左宅。 左惟爱一走进起居室,就看到左愈和温潇坐在一起。见他进来,两人都望向他,这架势好像要审讯他一样。他有些愣怔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下一刻就听温潇说: “如梦喜欢你,这事你知道吗?” 闻言,左惟爱顿住。 其实在这之前他哥就说柯如梦对他有意思,但他一直不相信。因为柯如梦对他和对别的男同学没什么两样,连话都绝对不会多说一句,上次她偶然去他家送东西,他想留她吃饭她都不愿意。他就算有过一些怀疑也彻底消散了,甚至还觉得柯如梦也是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所以故意想要避嫌。 因此他才没问柯如梦什么,只是用寻常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她。 现在从自己亲妈嘴里听到这么惊悚的话,他愣了好半晌才说: “妈,你从哪儿听到的?这怎么可能。” 温潇双手抱胸,看着她小儿子那又二又傻的样子,气道: “别人都看出来了,敢情就你没看出来啊?亏你还是编剧呢,这么明显你都感觉不到。写别人的感情头头是道,好像自己贼有经验上辈子没喝孟婆汤一样,轮到自己就变成个二愣子了,你咋这么笨呢?” 左惟爱被她训得一脸委屈,看向左愈道,“爸,你看我妈又骂我。” 左愈在这种时刻向来都是和老婆统一战线,他看着自己儿子严肃地说: “不怪你妈说你,在这件事上你是有点迟钝。” 左惟爱被说得更委屈了,他无奈地说: “可是你们真的想多了啊。柯小姐要是喜欢我,怎么可能连留在我家吃饭都不愿意呢?其实我以前也误会过,但现在我看刚好相反,因为以前程露露瞎掺和的事,她其实是有点不喜欢我的吧。” 随即,他就把那天柯如梦不肯留下来吃饭的事说了。 他原以为自己说完父母都会支持他的看法,却没想到温潇看着他的目光是更加无语了。 “左愈,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你儿子这是继承你当年的死脑筋了。” 想到自己年轻时做过的事,左愈在温潇面前心虚地低下头,然后又偷偷地瞪了左惟爱一眼。 都怪这不省心的臭小子,害得他又得装一回孙子。 左惟爱被瞪的内心都感到凄凉,那叫一个委屈啊,难道他说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了!”温潇听完他的疑问,激动地说,“你觉得一个女生喜欢你,表现形式就只是对你贼热情什么时候都要和你黏在一起?你懂不懂什么叫暗恋啊?” “暗恋?” “对啊,暗恋!一个少女的青涩和害羞,那种委婉和欲语还休你懂不懂?有时候一个人喜欢你,反而会躲着你。” 温潇恨铁不成钢道。 左惟爱听着她的话却是想要反驳,可楚见鹿不是这样的啊。 楚见鹿追他的时候,明明是闹得满城风雨,仿佛恨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她喜欢他。 想到这里,他忽然愣住,为什么他在处理所有感情问题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代入楚见鹿的身影?他总是会想,如果是她会怎么做呢,仿佛这世界的女生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你出什么神啊?我在跟你说很重要的事好不好!” 温潇见到左惟爱还发起呆了,气得直拍桌子。左愈在一旁咳嗽道,“老婆,淡定。” “我淡定什么?人家小姑娘都喜欢上他这个祸水了,他这边还不知情呢,这算什么事啊。都怪我把他生得太好,让他长成了这么一个妖孽!” 温潇长吁短叹道。 左惟爱看了看温潇,再看了看左愈,终于抓住问题的重点,“不是啊爸妈,你们怎么就认定柯如梦喜欢我了?难道是你们听到了什么?” 他还以为他们是听到了那些在校园中流传的八卦,温潇却道: “是你爸在如梦的病房外,听到了她妈妈说如梦喜欢你,而如梦根本就没有反驳。” 闻言,左惟爱真的怔住。 “一个内向的女孩在被自己的妈妈问到这种问题时没有反驳,说明她对你是真的有心意。”温潇皱了皱眉说,“所以啊,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对人家有没有意思。如果没意思,那就不要拖着小姑娘。” 左惟爱沉默半晌才说,“我知道了,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温潇看到他有些低沉的模样,顿了顿又道,“妈妈也不想干预你感情的事,但尽量不要让女孩子伤心,好吗?” 左惟爱点头。 温潇又要说什么,左愈看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信息,抬起眼看着左惟爱说: “你和柯如梦是同学,也是朋友,你知道她在学校或者校外,惹上过什么危险人物吗?” 左惟爱再次怔住,他消化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才说: “她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招惹到这种人,她比谁都文静。我听别的同学说,她每天都待在宿舍里看书,如果不是有必要从来都不外出。” 像那些大学生喜欢去的娱乐场所,她应该也都没去过。 就算是认识那样的人,也需要渠道吧。 “那有没有谁和她有过矛盾?” 左愈摩挲着下巴,想着什么。 左惟爱顿了顿,然后摇头,“听戏剧社的其他同学说,她的人缘很好,和她同宿舍的女生也都很喜欢她,因为她安静,什么事情都不争不吵。” 所以说柯如梦和谁的矛盾大到对方差点杀了她,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真的没有类似的事吗?” 左愈的眉头紧皱。 可除了精神病之外,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个去刺伤柯如梦的人,一定有隐藏在背后的动机。 他们要做的,就是无论对方隐藏得多深,都要把它找出来。 1662章 后悔 “如梦,爸爸妈妈都在这里,你不要害怕。你告诉我们,你当时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柯俊坐到床头,握住柯如梦的手说。 柯如梦垂着眼眸低声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闻言,柯俊和柯夫人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柯如梦这次会这么执着,就是不肯开口。柯俊顿了顿,只能道,“那你记得那个男的做了什么动作吗?或者是他露出来的地方有什么特点能帮助我们找到他的?” 柯如梦又是摇了摇头。 这回她倒真的什么都没隐瞒,除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很沙哑之外,她真的没看到别的特点。 “如梦,妈妈现在真的很担心你。” 眼见自己丈夫问不出来什么,柯夫人叹了口气,开始用杀手锏了。她缓缓道,“沪城有人要伤害你,妈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念大学呢?所以妈妈和你爸爸商量之后,决定和校方提出国际交流的事,让你回东京把大学念完。” 果然,柯如梦听到她这么说脸色就变了,她摇着头说,“我不想回东京。” 柯夫人看着她表情变得严厉起来,“可是这种情况我们怎么放心你留下来呢?那个伤你的人到现在为止都没被警方抓到,而且我们连他的动机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再受什么伤,那让我和你爸爸怎么办?” 柯如梦想到什么,眸光闪烁,沉默着咬着嘴唇。 知女莫如母,柯夫人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这么说有戏,顿了顿又斩钉截铁般道,“如梦啊,不是爸爸妈妈不尊重你的意愿,是这件事实在太危险了涉及到你的生命安全,你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会理解我们的吧?” 柯如梦眼里的光芒闪烁得更厉害。 能来沪城大学念书是她一直以来的理想。她虽然在东京长大,可她从小就特别喜欢中文,对文学感兴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其实早在她报考大学时,她妈妈就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边,推荐她考东京大学的文学系,可她却想去沪城大学读汉语言文学。 从来都没和家里顶过嘴的乖乖女,唯独在这件事上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现在柯夫人说让她离开,她才这么不舍。 看到柯如梦眼里的不舍,柯夫人也有些心疼,可她知道不用这样的方式,这孩子就不肯开口说实话。而作为母亲她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不管那个对她女儿下手的人是何方神圣。 “我不想走。” 犹豫了许久,柯如梦才带着有些哀求的口吻说。 柯俊在这时道: “如梦,你妈妈说得对,如果最后实在抓不到凶手,那我们只能让你离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柯如梦闭了闭眼睛,内心狠狠挣扎了一番,然后轻声道,“那如果警方抓到凶手,你们就同意让我留下了是吗?” 柯俊和柯夫人对视一眼,然后柯夫人说,“如果我们觉得能保障你不再受到这样的伤害,那我们就会同意你继续在沪城念大学。” 闻言,柯如梦咬了咬牙道: “其实我听到那个捅我的男人说了一句话。” 柯俊听了之后心里一沉,左愈还真没说错,他女儿真是知道什么但之前一直在隐瞒。 “他说了什么?” 柯夫人急促地问。 柯如梦看着父母关心自己的眼神,顿了顿道,“我告诉你们,但你们不要为了我给家里惹上什么麻烦。” 其实她之前一直保持沉默,主要就是担心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会让她的父母在左氏和楚氏之间左右为难,她不想看到他们因为自己得罪人。 柯俊听了不禁怔住,如梦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个傻孩子,只有她受到伤害,才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事,别的比起她来说都不重要。 “好,我答应你。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柯夫人沉声道。 顿了一下,柯如梦低声说,“他让我离左惟爱远一点。” 闻言,柯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难道她女儿被人捅了一刀,差点就抢救不过来,竟是因为有人为了左家的小少爷争风吃醋? “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柯俊眸光一沉。 柯如梦黯然地摇了摇头,随即道,“这个人的意图应该就是让我远离左惟爱吧,为了不让家里为难我会做到的。我会离开戏剧社,以后都不和左惟爱说话就是了。” 她的想法很单纯,以为只要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把她怎么样。 左惟爱那么受欢迎,她只要默默离开他也不会发现什么。她的确喜欢他,可她心里一直都清楚,她和左惟爱之间差得太多,她本来就没有希望。 可她的父母怎么放心,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不管伤害她女儿的是什么人,也不管左家的小少爷是否会被牵扯进来,他们都一定要让凶手接受应有的惩罚。 下一刻,柯如梦就看到柯俊站起身,朝病房外走去。 “爸,你去哪儿?” 她着急地问道。 柯俊回过头看着她说,“我出去抽一根烟,让你妈妈陪着你,没事的。” 说着他就把病房的门关上。 但柯如梦却有感觉,他不只是要出去抽烟这么简单。她对留下来的柯夫人道,“妈,你去劝劝爸爸吧,不要再查下去了,我挨了一刀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如果真查出什么,再害得你们因为我得罪别人就不好了——” 柯夫人沉着脸打断她的话说,“如梦,你在害怕什么?你觉得我和你爸就应该忍气吞声,即使自己的女儿受了伤也不发一言是吗?如果我们这么害怕得罪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我们也不配做父母了。” 柯如梦张着嘴,又见柯夫人望着她的目光变得锐利,“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这件事你还知道多少?你是不是知道要警告你的人是谁?” 听到母亲的逼问,柯如梦的眼神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慌张。 柯夫人看了之后心里更是气愤,原来她女儿还真的什么都知道,是因为顾及她和孩子她爸才不肯说。 “为了争风吃醋就想伤害你的那个人是谁,你也知道是不是?你不说出来,就是因为那个女孩的家世显赫,你怕我们得罪不起对吗?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作为父母难道就忍心看你被欺负了却不还击吗?” 说出这些话时,柯夫人一想到自己之前差点就失去了女儿,那真是愤怒到肝胆欲裂的程度。她不管找人来捅她女儿的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过去! 医院外。 柯俊一路走到外面的大街上,才拨通了左愈的电话号码。 “左先生,那个男人捅她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句话,她听到了。” “说了什么?” “那个人说让她离左惟爱远一点。” 左宅。 左愈缓缓走进卧室,温潇刚好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看到他阴沉的脸色,顿了顿问,“是发生什么事了?” “柯俊给我来电,说他女儿提供了线索。”因为怕她多想,左愈的神情缓和了些许,“柯小姐当时听到那个歹徒说,让她离左惟爱远一点。” 温潇一时震住,然后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们这边猜测这么久,还觉得是不是柯家惹了什么仇家,却没想到柯如梦受伤竟然是和她儿子有关系。 她更想不到居然有人会为了左惟爱争风吃醋到这种地步。 “天啊,都怪我们把惟爱这小子生的太好了!” 这一刻,温潇是真的后悔了。 没过多久,左惟爱被从床上叫醒,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父母双亲,被他们脸上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说,“爸妈,你们又在搞什么名堂?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早上再说吗?” 温潇就差提着他耳朵逼他坐起来,那叫一个又急又气,她一口气把柯如梦提供的线索都说了,然后看着同样无比震惊的左惟爱道,“你现在是关键证人,既然是有人为你争风吃醋做了这么疯狂的事,那你总该知道这么狂热的追求者是谁吧?” 左惟爱也是心急如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疯狂的追求者啊。 从上初中开始,他就一直不缺女生追,向他表白过的女生有很多,可要说真有谁多郑重地追他,除了楚见鹿之外就没其他人了。 他一直都觉得,很多女生对他示好也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而已,她们不会真的喜欢他,因为在她们眼中他其实是不可靠的,不能投入真感情的对象。 所以,怎么会有人因为他做出这种事呢? “你真的不知道?”温潇看他完全茫然的表情,皱起眉头说,“那你就说,你们学校里追你的女生都有谁吧。” 左惟爱仔细回想着,然后道: “开学之后,是有过几个女生在加我好友给我发信息,约我一起出去玩什么的,但也仅此而已了。她们的态度都很正常,不像是能做这种事的人。” 温潇看了自己儿子半晌,知道他不会说谎,又求助般看向左愈。 “既然这样,那我们换个问法好了。” 左愈低声道,“你们学校有谁说过你和柯如梦的闲话,或是特别关注你们?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任何柯如梦的坏话,或是在论坛上微信群里发布过诋毁柯如梦的言论?” 左惟爱的目光一沉。 早在他刚到学校报道偶遇柯如梦的时候,就有人偷拍过他们的照片发到论坛和微博上,结果引起大家猜测他们关系的八卦了。 “在网上说过我们闲话的有太多人了,还有很多根本就不是沪城大学的学生,因为有人把我和柯如梦站在一起的照片发到了各大社交媒体上。” 看着左愈,左惟爱有些自责地攥紧拳头道,“早知道这样,我那天去学校报道时就不该在校门口和柯小姐打招呼。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被人偷拍还把照片发到网上,之后就不会发生了这样的事了。” 他当时委托左惟墨以侵犯隐私的名义,让各大网站撤下了照片,封了原贴,然后起诉了那些传播谣言的营销号,甚至还在自己的微博号上发了澄清的声明,但也堵不上八卦网友的嘴。 那些个人账号私下传播他和柯如梦的绯闻,他也管不了。 他能做的只有对身边的同学澄清他和柯如梦的关系,不要相信网上诽谤柯如梦的那些话,更不要因此对柯如梦有什么误解。 但如果真有人因为看到这样的信息,就对柯如梦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呢? 他想到自己也是对方行凶的原因就难受极了。 温潇看到他自责的样子,将他搂入怀中道,“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们谁也想不到还会这样。” 1663章 发帖 左惟爱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有一瞬间温潇以为他哭了,但看他除了眼眶有些发红之外,并没有流泪。她忽然想起来,惟爱小的时候很爱哭,有的时候被虫子吓到也会流眼泪。 但自从他八岁之后,她就很少见到他哭了。 “妈,我觉得我好没用。如果不是我,柯小姐也不会被人捅一刀。我真的把她当成朋友,可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害得她受这么重的伤。” 左惟爱是真的内疚。 他身边的人都说羡慕他,有这么好的相貌和家世,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不用做什么就能出名。可他觉得这样的关注不是好事。 “傻孩子。” 温潇轻柔地摸着他的脸,低声说,“这件事和你有关,但不是你害得柯小姐受伤,你没有做错什么。真正错的是那个捅她一刀的歹徒,还有指使他这么做的人。” 左惟爱眉头紧皱,他知道温潇没有说错,可他想不到之后该怎么面对柯如梦。或许,他应该再也不去见她,毕竟对方已经因为他遭受了这样恶劣的事。 就这么失去一个朋友,他觉得自己很窝囊很无能。 医院。 温潇走进病房时,柯夫人刚好看过来。温潇能感觉到柯夫人看她的眼神里暗含着一抹怒意,甚至可以说是敌意,没有谁喜欢被迁怒的感受,但她知道这不能怪对方。 将心比心,如果是她的孩子遇到这种事,她也会生气,也会失去理智。 大家都不是圣人,而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谁能做到永远客观? “柯夫人,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我们出去说吧。” 闻言,柯夫人看了一眼在病床上睡着的柯如梦,顿了顿才起身说,“好。” 关上病房门之后,柯夫人看着温潇,先开口道: “我女儿的事,我们一定会查下去的。” 温潇点头,平静地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柯夫人见她好像没有阻挠的意思,便客气地说,“之前你先生帮忙找沪城的陈家人来问,实在是麻烦你们了。现在有了新线索,我们也不能再麻烦你和左先生了。” 温潇知道她这么说是觉得这件事和左惟爱有关,怕左家介入后反而会更复杂。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左愈都不会对调查进行任何干扰,我们一样希望能找到伤害如梦的罪魁祸首。柯夫人,我知道你现在对惟爱已经有一些看法了,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必须要向你解释。” 说着,温潇停顿片刻。 她看着柯夫人的目光真诚坦荡,让柯夫人忽然就暂时放下了对她的心防。 “惟爱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如梦的事,我发誓,他没有玩弄或轻视如梦心意的想法。”温潇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有些艰难地说,“我知道现在这么说很像是在推卸责任,但我已经问过惟爱了,他说他身边没有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柯夫人顿住许久,才看着温潇目光有些复杂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不是因为有人和你儿子好然后把我们家如梦当成眼中钉,才做出这样的事吗?” 其实柯夫人出生书香世家,一直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 她之所以生左家的气,就是觉得左惟爱可能是一边吊着她女儿,一边又和别的女生眉来眼去,才会让另一个女生嫉妒得发疯出现这种情况。 但现在听温潇一说,应该不是这样。 她不是没想过温潇会不会为了袒护儿子撒谎,但仔细一想温潇真要是想袒护儿子,那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以左家的实力,只要不理睬他们也不作出解释就是了,他们能告得了那个争风吃醋的女生,难道还告得了左小少爷吗? “是的。” 温潇沉默半晌后,又对柯夫人道,“但现在还有一种可能。” 说完之后,她把之前网络传闻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 “我们是怀疑之前在网上发帖带节奏,想要大家网暴如梦的那些人中,是不是有谁和伤人的家伙有关。” 温潇低声道。 柯夫人听完脸色阴沉,“那些人竟然这么诽谤如梦,就是仗着在网上说话没有成本。还有那个最开始偷拍如梦还发帖的人,请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温潇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不管怎么说,如梦受伤也和惟爱有关,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北城大学。 楚见鹿无精打采地坐在校园的长椅上,一个人发着呆。这时,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室友刚好路过看到她,走过来道,“见鹿,你下午没课吧,不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自从楚见鹿入学,同学们就知道她是楚氏集团的千金了。因为这个光环,多数人一开始对她其实都是敬而远之的,但后来看到楚见鹿待人接物毫无大小姐的脾气,而且还爽朗善良,大家也都愿意和她交朋友。 楚见鹿回过神后笑了笑说: “我就不去了,想回宿舍睡一觉。” 室友和她又闲聊了几句正要离开,忽然又顿住脚步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见鹿,你在沪城的时候认不认识左氏集团的小少爷呀?” 听室友提起自己想忘但忘不掉的人,楚见鹿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许勉强,“也就在宴会上见过一两面吧。” 室友有些羡慕她能见到左惟爱,凑近了问: “他真人真的那么好看吗?” 楚见鹿想了想,有些黯然地点头说,“真的很好看,比照片上还好看。” 室友听了更加羡慕楚见鹿,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说: “长成他那样身边得多少追求者啊。就冲着他那张脸和左氏集团少公子的身份,有人为了他争风吃醋做出那种事,也不算奇怪。” “哪种事?” 楚见鹿下意识地皱眉,问道。 室友看向她,坐到她身边,低声说,“你都没听说吗?反正我是看到八组上有自称是左惟爱同学的人爆料,一个平时和左惟爱走得很近的女生被人捅了一刀,原因就是有别的女生把她当成情敌了,所以找人报复她,还有照片呢。” 说着,室友翻出她保存的照片,递给楚见鹿看。 楚见鹿看了之后心里一沉,躺在救护车上被抓拍的女生不就是柯如梦? 对方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一看就是失血过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问道。 室友想了想也不记得了,“我翻出帖子看看,那上面应该写了。”可她打开豆瓣后却看到之前收藏的帖子不见了,“应该是违规被删帖了。” 楚见鹿沉默着,心里却是惊疑不定。 柯如梦怎么会忽然受伤,真是像爆料的人说的一样,因为被谁当成情敌了吗? 又是谁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与此同时,沪城。 温潇看到截图的帖子内容后,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竟然有人把偷拍柯如梦受伤上救护车的照片发到了网上,还在八组上发文说柯如梦是因为单方面要勾搭左惟爱,结果被人当成情敌捅了一刀。 最让温潇感到心情沉重的是,这个发文的人显然知道一些内情,难道对方就是要警告柯如梦的人? “夫人,我已经让平台把帖子删除了,也发出律师函给贴主了。” 宋特助在她面前道。 温潇目光一沉,问,“你能直接查到那个贴主的身份吗?” 闻言,宋特助流露出几分精干的气质,点头道,“按照平台的规矩,是要警方介入后才能透露贴主的身份信息,要等很长的流程。但只要您想,我就能让人去办。” “那就拜托了。” 温潇低声道。 这件事的影响太坏了,她必须要立刻知道偷拍和发帖的人是谁。不把这个家伙揪出来,她今晚睡都睡不好。 1664章 激怒 晚上。 宋特助再次走进左宅,对等在大厅里的温潇道,“夫人,查到了,这是发帖那个人的身份信息。” 温潇接过他递来的资料看了一眼后,微微顿住后说: “奇怪。” 宋特助知道她说的奇怪指的是什么,因为这个发帖的人不是在沪城大学念书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的男人。宋特助怀疑过是否是哪个年轻人用自己家人或朋友的手机发了贴,但仔细一查这人的背景,却发现他身边根本就没有在沪城大学读书的人。 “他不是沪城大学的人,怎么能拍到柯如梦受伤被送上救护车的照片?” 温潇的目光变得冷冽,她看着宋特助道: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刺伤如梦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这男人在胆大包天当众捅了柯如梦一刀后不仅没有快速离开现场,反而在附近徘徊,等到柯如梦被送上救护车时又丧心病狂地拍照,就等着以后发贴。 “带人去他家。” 温潇正要说什么,这时从她身旁响起左愈的声音。左愈薄唇一张,直接道。 沪城临近郊区的城乡结合部。 “你们是谁?” “查水电表的。” 下一刻,老式的防盗门打开,露出男人不知多少天没洗的脸。但他的那双眼睛却是冰冷的,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气,和普通的窝囊废不同。 但小邵这辈子见的都是危险人物,哪会畏惧对方眼中的这几分寒意。 “跟我们走一趟吧。” 小邵淡淡道。 “你们不是警方的人。” 男人的一双眼从小邵和其他几个保镖身上扫过,倒是很镇定。 “是啊。”小邵冷眼看着他道,“我老板想见你。” 闻言,男人却是站着不动。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知道,你要是不来那我们就直接报警,反正现在也有证据了。” 小邵笃定他一定会跟自己走。 看这家伙的眼神就不像是什么傻子,他发了帖子一定会想到他很快就会暴露,可他却根本就没离开这间屋子就等着他们来找,肯定另有原因。 果然,下一刻男人就道: “好,我跟你们走。” 被带进空无一人的会所后,男人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嘲弄地说,“这可真是好地方啊。听说这里的会费就达到五十万,交不起这个钱的人连门都进不了,现在你的老板把这里包场,得花多少钱?恐怕是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吧。这个世界还真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 小邵冷淡地看他一眼说: “别那么多废话,进去。” 他紧紧抿着嘴,走进最里间的包厢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俊美男人时,脸上并没流露出意外。 左愈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早就明白要见他的是谁。 “是你捅了柯如梦一刀?” 因此左愈也不废话,直接站起身走到男人身前,盯着他道,“为什么?” 男人撇嘴一笑,竟然不否认,反而道: “就是我捅了她一刀又怎么样?其实我本来下手再重一点,就可以捅死她的,是我手下留情她才捡回一条命。” 站在左愈身旁的小邵都有些惊讶,这家伙说话时的态度好像是根本不怕犯罪坐牢一样。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即使心中不把自己犯下的罪行当回事,为了利害考虑,也不会这么正大光明地承认自己做了什么。 而这个男人就像是疯了一样。 “你对柯如梦说,让她离我儿子远一点。什么意思?”左愈的脸上却没流露出丝毫诧异,他平静地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 “没人指使我。” 男人毫不犹豫地说。 左愈看着他,顿了顿道,“那你是出于什么动机说这句话?柯如梦和我儿子走得是近是远好像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吧?难道你喜欢她?” 男人淡然地说: “我对那种清汤寡水的小妮子毫无兴趣。” 左愈皱了一下眉头,沉声道,“那你为什么要捅她?” 他想过这人对柯如梦说那句话是不是想转移调查方向,才故意说无关的事混淆视听,其实就是为了报复柯如梦。但他事先已经让宋特助调查过这个人,对方分明和柯如梦还有柯家都无冤无仇。 “我是对那种小女孩没兴趣,但我对你儿子有兴趣啊。” 就在左愈都感到纳闷时,男人忽然笑道。 他这一笑让人非常不舒服。 左愈呼吸一顿,然后问: “你和我儿子有交集?” 难道这人是因为什么事情恨上左惟爱,想要报复左惟爱,才选择对他身边的女生下手? 男人又是笑了笑,吊足了左愈胃口才说: “以前没有交集,但现在有了。” 左俞目光一冷,低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把话说清楚。” “我知道你有钱有势,可你以为你能保护得了你的孩子一辈子吗?” 男人放缓声音,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诡异,看的小邵都攥起拳头,只要左愈一声令下他绝对揍得这嚣张的家伙找不着北。 “所以你做这种事是冲着我来的?你背后还有谁?” 而左愈却是沉稳地问。 “不愧是左氏集团的掌门人,够镇定。”男人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左愈没有发作,而是静静地等他笑完,就听他说,“没有别人了,只有我。其实我也不是恨你,毕竟像你这样的人物,我这种废物连恨你的资格都没有。至于左小少爷呢,我是在网上看到他的照片和视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先前听这家伙讲了那么多废话,左愈都没翻脸。但这一次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冷冽,眼里的冷光要是化为实质都能把男人的脸扎出一个窟窿,“我儿子长得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你们给他拍视频让他参加那些活动,不就是想让别人看到他吗?你们这么做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他会怎么想啊。我就看到他了,还是他微博上的铁粉呢。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姓柯的小姑娘总是粘着他怎么了?谁靠近他我就想捅谁。” 男人说起这些时似是有些神经质,左愈的额头上青筋跳动,下一刻不用小邵动手,他一拳打在男人脸上,对方咳嗽一声,吐出带着血的牙。 “你胡说八道什么?” 左愈看到男人抬起头,又挥出一拳,然后道,“你以为你说的这些鬼话我会相信吗?” 小邵见左愈真的动怒,上前拦住左愈说,“老板,他就是想激怒您。” 左愈冷笑着说: “那他真的做到了。我会让他知道,激怒我的后果是什么。” 1665章 嫌疑人 走出包厢后,左愈站在会所的走廊上,对同样跟出来的小邵道,“把他直接交给警方。” 闻言,小邵怔了一下,然后迟疑地说: “可他肯定在隐瞒什么。他刚才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想要故意激怒您而已。我们现在就把他交给警方,就不能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了,如果他背后还有同伙呢?” 说着小邵不禁多看了左愈一眼。 跟在左愈身边这些年,小邵一直都很有分寸,基本上是左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是帮左愈动手处理一些人和事,出谋划策的事情用不到他来做。 但这次小邵多嘴了,因为那个古怪的男人好像在针对左愈和小少爷搞什么阴谋。 左愈看着小邵微微一笑,刚才在包厢里的戾气早就化解。 他知道小邵看着人冷心冷,但其实是个热心肠的人,对方这么说也是关心他的安危,所以他没有指责对方多嘴,只是平和地解释道,“把这人留下也没用,在我们手中他也不会轻易开口,我们又不能严/刑逼供,为了这种家伙沾上一手血,没必要。” 小邵一想也确实如此。 “他是柯小姐被刺伤一案的关键嫌疑人,把他交给警方也是为了尽早破案,更是兑现了我对柯家的承诺。”左愈淡淡道,“受伤的人是柯俊的女儿,我没有权利私藏嫌疑人。” 小邵了然地点头,看着左愈的眼中又多了几分尊敬。 外界对左愈有很多传闻,常有的说法就是说他手腕通天,为了追逐最大化的利益什么事都可以做。但小邵却知道,这世上或许真有那样的人,但左愈不是那样的人,他是有底线的。 一个深爱妻子和孩子,重视朋友的男人,不会是没有人性的冷血怪兽。 “至于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如果真是冲着我来的,又是为什么,我会继续追查。就算他被判刑关进了监狱,只要我想知道,他们瞒不住。” 说到最后,左愈的目光一凛。 警局。 柯俊和柯夫人匆匆赶到现场,隔着双面玻璃看到坐在屋子里面容阴沉的男人,他攥紧拳头沉下声音说,“这个人就是刺了我女儿一刀的罪犯?” 他本来是谦谦君子,可想到就是这家伙差点害得他女儿没命,他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柯夫人在这时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微凉的触感让他躁动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 “他现在还只是嫌疑人,我们不能确定他就一定是伤人者。” 警探如实道。 柯俊听了呼出一口气,然后说,“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警方一定要把伤害我女儿的罪犯绳之以法。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你们尽管说,我们一定配合。” 警探笑着点头道,“有您的配合我们破案一定会更顺利的。其实这次叫您和夫人来,是想问一下二位对这个人是否有印象。” 闻言,柯俊看向柯夫人,对方皱着眉对他摇头。 “请你们仔细回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警探其实也不抱有多大希望,但还是要询问。 “真的没见过。” 柯俊想了好久,确定自己对这人是毫无印象后才开口,“他长得普通,但那双眼睛却很不寻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真见过这种眼里放冷光的人,我和夫人应该会记得。” 警探和身边的助手对视一眼。 按照这个男人的资料显示,他从未出国,肯定没有去过东京,而柯家人是定居在东京,而且两方的阶级也相差悬殊,按理说他不大有可能接触到柯家人,更没多大可能和他们产生什么要见血的仇怨了。 所以警探还是更倾向于男人是被柯如梦身边某个嫉妒她的同学雇佣来做这种事。 但如果是这样,那男人被雇佣总归是要和雇主联系吧?可他们查遍了男人的通话记录和名下所有银行账户,都没找到一丝痕迹。这男人根本是一穷二白,存款总共加起来才有几千。 而且这男人就是鳏夫一个,结过一次婚,老婆在三年前就因为突发心脏病已经离世,他膝下也没有子女,总不至于是在外面有什么私生子,要为私生子赚钱才做这种事吧? 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寻仇,那是为什么? 警探真是愁眉不展。他从警校刑/侦科毕业以来,也算跟过不少案子,但像这样毫无头绪的还是少数。 “柯先生,您女儿休息得怎么样了?” 顿了顿,他看着柯俊道。 柯俊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们想让我女儿来辨认他是不是那个伤人者?” 警探点头道: “现在从在场其他人的证词中确定,他的身形和那个伤人者基本吻合。但我们还是希望您女儿能来亲自辨认,因为当时伤人者离您女儿最靠近,她还听到他说话了,等到将来庭审的时候她的证词会更有效。” 闻言,柯夫人在这时问道: “可这个嫌疑人不是已经主动承认那就是他做的了吗?这就等于认罪了吧?” 她是不想让女儿到这里来再重温一遍噩梦的。 说到这个,警探面露几分无奈,“我们给这家伙录第一遍口供的时候,他是认罪了,都没用我们问他就认了。但第二次时,他就又改了口供,各种语焉不详。后来几遍,他没一次和以前说的一样,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死活不肯签认罪协议书。” 比起犯人的口供,认罪协议书才是更有法律效应的证据。以警探的经验,这家伙不肯签这个是很危险的信号,这说明他以后很可能会反复翻供。 之前警探不是没遇到这种事,有的罪犯先是认罪了,然后就又翻供提出上诉,说审讯自己的警方人员逼/供。这样一来浪费时间,只会耽误破案进程。 “我明白了。” 柯夫人握紧丈夫的手,顿了顿道,“我们会带如梦来警局辨认的。” “那就谢谢你们了。” 警探希望他们尽快带人过来,但考虑到柯如梦还在养伤也不好直接说,只是道,“我们会做好保障,不会让柯小姐直接和嫌疑人接触,你们可以放心。” 走出警局大门,柯俊看到等在门外风度翩翩的男子,愣了一下就听对方微笑着说: “柯先生,柯夫人,我姓宋,是左先生的特别助理。” 柯俊恍然,他知道面前这个看着温文尔雅的男人实则是最受左愈信任的一员智将,因此很客气地说,“宋先生,初次见面。这是我太太燕青。” 宋特助和他握手之后,又笑着对柯夫人颔首,然后侧身道: “老板让我来接二位去学校。” 柯俊又是怔住,去学校是有什么事?宋特助像是察觉到他的疑惑,温和地说,“现在二位也还是怀疑柯小姐受伤的事和她的同学有关,但要是想从这个方向深入调查,就要和校方沟通。所以左先生提前和校方打好了招呼,二位过去之后会得到副校长和柯小姐辅导员的接待。” 闻言,柯俊真的对左愈生出感激之情。 他和夫人知道女儿受伤后就匆忙赶来沪城,可他们在沪城并不认识什么人,除了等待警方的消息外也没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是左愈帮忙,绝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嫌疑人。 现在左愈又帮他和校方联系好,确实是仁至义尽了。 沪城大学。 这里作为国内顶尖名校,自然有一派气度。 看到那些进进出出洋溢着青春朝气的面孔,不论是柯俊还是柯夫人都生出几分恍惚,这群前途无限的学生中真的有对他们女儿做出那么恶劣之事的人吗? 走进校园来到行政楼,两人跟在宋特助身后上了楼,很快就来到副校长的办公室门口。宋特助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老者的声音,“请进。” 宋特助推开门后侧身让柯俊和柯夫人先进,他极有礼貌又恰到好处的样子让两人生出更多好感。 “小宋,这两位就是如梦的父母吧?” 原本坐在办公椅上的老者看到他们,站起身笑着说。 柯俊上前和老者握手,然后道,“我女儿的事还要拜托您帮忙了。” 老者点头,叹了口气说: “我们学校的学生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宋特助看着老者,恰如其分地开口道,“副校长,柯小姐的辅导员到了吗?” 老者一顿,然后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已经通知他了,但他还没到,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还要请你们再等一会儿。” 说着他又拿出手机,戴上老花镜给谁拨通号码,但他等了半晌却是没人接电话。这让他在客人面前更加尴尬了。他平时向来守时,最讨厌的就是不准时的客人,现在轮到他这边不守时,他能不难堪吗? 他脸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已经十分生气,这个辅导员怎么回事,明明说好的事怎么现在还不来,连电话也不接了? 柯俊和柯夫人也不想让他尴尬,就在他的招呼下先坐在椅子上,慢慢等待。 1666章 小周 老者让几人喝茶,但这茶喝了快十五分钟了,人还没来。这下不用宋特助再提醒,老者自己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沉怒,低声道,“抱歉,是我安排不周。” 柯俊想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老者已经起身道,“我这就亲自去找他。”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从外推开,一个戴着黑框眼睛有些唯唯诺诺模样的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宋特助看过去,这人长得只能说是一般,但五官还算端正,身上有股书卷气,不像是吊儿郎当能迟到这么久的人。 “小周,你怎么回事?” 老者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对老者道,“我和你说了两点十分到我办公室来,你答应得好好的,现在都快两点四十了你才到,客人一直在等你。究竟为什么迟到?” “对不起副校长。” 小周见状赶紧赔不是,却是支吾着没说迟到的理由。 老者怒气未消但当着客人的面也没再说什么,让他坐下后道,“这两位是如梦的父母,你是如梦班上的辅导员,你和人家好好说一说如梦在学校的情况。” 闻言,柯夫人顿了顿,却是看着老者说: “副校长,我听您说如梦,这之前您就知道她吗?” 老者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对柯如梦的欣赏,然后道,“她刚入学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了,她的剧本拿过奖呢,我从她们专业的教授那里得知后也看过剧本,确实是个很有才华的孩子,所以就多关注了她一些。” 柯俊和柯夫人听到学校的领导对自己的女儿赞赏有加,心里自然也开心。但宋特助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个姓周的年轻辅导员身上,对方在听到副校长称赞柯如梦时,目光在那一瞬变得有些复杂。 小周的眼里好像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沟壑。 宋特助看人一向很准,而且对别人情绪的微妙变化很敏感,他知道这个小周态度古怪,弄不好是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周老师,你知道有谁和我女儿有过节吗?” 柯俊问道。 小周顿了一下,摇头说,“如梦很文静懂礼貌,大家都很喜欢她,我没听说有谁对她有意见。” 闻言,柯俊目光微沉。 他当着副校长的面其实有些不好开口,但为了女儿还是道,“那你知道她们班上,或者别的班上有谁喜欢左惟爱的吗?” 柯如梦和左惟爱都是一个专业的,虽然不同班但这关系也很近了,所以他想如果是有谁看不惯他女儿雇佣了那男人下狠手,多半也是同专业或者同院校的人。 小周听到这个就怔住,下意识地看了副校长一眼后才说: “您说的是左家的小少爷?” 老者在这时皱眉,对小周道,“在学校里提少爷这两个字做什么?柯先生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他对这个迟到的辅导员印象更不好了,说什么事都支支吾吾的。 小周低下头说: “我看群里的女生经常提到左惟爱,还时不时调/戏他几句,但都是开玩笑比较多,要说喜欢应该也没到那个程度吧。我是没听谁说有女生追求他。” 柯俊听到这里脸上又有愁容,他原以为学校这边能查到什么线索,但现在线索又断了。 走出校园后,柯俊压低声音对柯夫人道: “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有没有可能真不是学校里的这些孩子做的,就单纯是校外的人。” 柯夫人若有所思,然后也叹了口气说: “是啊,这些孩子们能考入这里,多数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她们应该不会为了那么肤浅无聊的理由,就做出这么恶劣的事。” 可如果不是柯如梦的同学找的人,那又是谁呢? 就是那个男人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要捅他们女儿一刀吗? 在来之前,他们就拿着对方的照片问过柯如梦,她说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她应该不会再在这种事情上隐瞒什么。 上了左愈派来的车之后,柯俊忽然想到宋特助没跟上,对司机道: “宋先生还没来,我们等等他。” 司机却是笑着说: “宋特助说他还有事要去别的地方,会搭别的车走,让我送你们回去。” 与此同时,校园里。 小周抱着公文包一个人慢慢地往教学员工的宿舍楼走,忽然有人在背后喊了他一声。他回过头,发现对方是和柯氏夫妇一起来的人。宋特助面带微笑走到他身边,像是没看到他的拘谨,很熟络般道: “周老师,你会抽烟吗?” 愣了一下,小周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抽烟。” “那你也不会喝酒了?” “是的。” 小周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似乎很有来头的精英模样的男人,和他闲聊这些是为了什么。 总归不会是想交朋友吧? “这么说你毫无不良嗜好,又年纪轻轻就能在沪城大学这样顶尖的高校当老师,这条件非常好呀。”宋特助笑着说,“你一定有女朋友了吧?” 闻言,小周却是眸光有些黯然,他缓缓道: “我只是辅导员,连讲师都评不上,而且人又木讷,长得也不帅,怎么会有女生喜欢我。” 他说话时真流露出一种自卑的感觉,宋特助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的条件就算谈不上优秀,也绝对不算差的了,相信很多条件也不算太优秀的女生找对象时,都愿意考虑像他这样有编制在沪城大学工作的教育从业者。 按理说他不该有这样的自卑,那眼神好像就是被什么人伤过。 “是这样啊,”宋特助歉意地一笑,“是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小周也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然后继续缓缓向前走。宋特助看着他渐渐走远,没有跟上。 通过刚才和这个人的短短交流,他能感觉到对方确实不怎么擅长交际。 说实话,就小周这样随时把自卑表现在脸上的人,宋特助都怀疑他是否有当辅导员和学生打交道的能力。但这不代表宋特助就对他打消顾虑了。 有的时候,越是内向自卑不起眼的人,越有可能做出让旁人震惊的事情。 “宋特助?” 就在宋特助要离开校园时,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看过去,就见左惟爱快步跑来,那双和温潇有几分相似的美丽眼睛微微睁大,正专注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我的学校?是爸爸让你来——” 左惟爱正要问出声,宋特助笑着打断他道,“小少爷,有些话不要在这里说。” 说着,宋特助又对校门外一个拿着手机的女生笑了笑,温和却又有力,“能请你把刚才拍的照片删了吗?” 那个女生不是沪城大学的学生,只是路过这里碰巧看到左家小少爷的路人。闻言她尴尬地删掉了偷拍的照片,低着头走了。 左惟爱皱着眉,对宋特助说: “不论我走到哪里,总有人偷拍我。” 他有些懊恼。 宋特助拍了拍他的肩,开解道,“这些人是拦不住的,因为你有名气他们就会对你好奇。左先生现在一出门也还是经常被人偷拍,但他都不在乎了。” 左惟爱看着宋特助,眼里有些许水汽。 可是,爸爸没有因为被偷拍就牵连了无辜的人,可他却—— “没事的。” 宋特助却是柔声对他说,“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小少爷您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左先生。” 左惟爱眨了眨眼睛,然后道: “可是我爸说我整天就知道沾花惹草,让我在外面收敛着点。” 说着他真的郁闷地自我反省道,“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说我沾花惹草呢?难道是我出门的时候穿着打扮太高调了?那我以后再也不穿名牌了。” 宋特助看着他那比顶流男艺人还精致几分的脸,也无话可说。 有些人天生一副好相貌,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绝大多数人的视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很多妖孽也不是自己想当妖孽的。 要怪就只能怪总裁和夫人把小少爷生得太好了。 左氏集团总部的大厦外。 小邵拿着手里的资料冷着脸上了车,坐在后座上的陈璇一看他进来就道,“不是说好了今天要送我去见我妈的吗?你半路把我带来你们集团干嘛。” 看到小邵冷冷瞥过来的一眼,陈璇识相地没再埋怨,又道: “怎么,左先生临时派给你任务了?” 小邵冷声道: “和你无关。” 陈璇都要被他气笑了,既然和她没关,那就赶紧把她送去见她妈妈啊,难道是她想来这里看他臭脸的吗? 这混账完全不讲道理。 她越想越生气,干脆不和小邵说话了,目光却是在无意中扫过小邵手上的资料,看到资料上男人的照片后她微微一怔,然后说,“这个人怎么了,为什么调查他?” 小邵皱着眉看她,刚想说别管闲事,就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像是认识照片上的男人,便沉声道,“你认识他?” 陈璇顿住片刻后说: “不算认识。” 不算认识那就是知道什么了。小邵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然后说,“你要是知道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事,立刻告诉我,别有任何隐瞒,否则——” 陈璇嗤笑说: “你猴急的做什么,我又没说要隐瞒。不过你先告诉我,你们要查这个人是为什么。” 1667章 阴谋 “你以为这是做交易?” 小邵面色不善地说。 陈璇见他真的有几分动怒,顿了顿就笑着退一步道,“哪能啊,我就是想问一下嘛。” “管住你的好奇心。” 小邵紧皱着眉头,严肃认真地对她说,“总是问和你没关系的事,去探究别人的秘密,这是很危险的举动。你平时乱来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如果你敢坏了我老板的事,那我就会对你不客气了。” 陈璇怔怔地听他说完,忽然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小邵冷声道。 陈璇没敢说她刚才觉得他一本正经教育自己的样子有点可爱,岔开话题道,“你不就是想知道关于这个男人,我都知道什么吗?我告诉你。” 小邵沉下眼眸,听她说。 “其实啊,我确实是见过这个男人,他是姓周对吧?”陈璇指着小邵手中资料上小周的照片,若有所思地说。 “你在哪里见过他?” 小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刚才他去集团大楼时,宋特助交给他这个沪城大学辅导员的资料,让他帮忙调查。他这才刚揣着出来,正愁没地方下手,却没想到陈璇碰巧就见过这个人。 “在我家别墅里。” 陈璇停顿片刻,似是犹豫一番,但最后还是如实道。 “你家别墅?”小邵意外道。 “嗯,在天航集团还没破产重组的时候。”陈璇回想起往事,眸光闪烁着道,“当时我爸在家举办宴会邀请了很多人来,在场的多数都是富商名人,这小子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看他的资料上写着,他的父母都只是公务员,应该没资格来参加你们家的宴会吧?” 小邵疑惑道。 陈璇也是流露出几分疑惑,缓缓道,“是吗?那就真的怪了,我爸当初怎么会邀请这么一个人到家里来呢?” 她比谁都了解她爸,说他势利眼那都是轻的,他那是相当势利眼。如果一个人对他没用,他绝对不会和对方相交。他也一向瞧不起那些出身普通人家的普通人。 “你当时和他交谈过吗?” 小邵见陈璇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问道。 “说过一两句。” 陈璇还记得自己当时颇为无聊,看到这个格格不入的年轻人之后就上前攀谈,反正也闲的没事做。 “你们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问他是一个人来的吗?他说是。然后我又问他,这里有没有他的朋友,他说他只认识我父亲。我就旁敲侧击地试探他,想知道他会不会是什么其貌不扬的商业奇才,或者是哪个海外富商的私生子什么的,但他古古怪怪的,只是一直回避我。我看他半天闷不出个屁来,就索然无味地走了。” 陈璇耸了耸肩说。 小邵看了她半晌,有些嫌弃般说,“他不说你就没办法了?平时你不是挺能言善辩的吗,怎么关键时刻连一个小辅导员的嘴都撬不开呢?笨死了。” 闻言,陈璇眼里又冒出火,她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说: “你敢说我笨?而且谁知道他那种不起眼的人还会藏着秘密,要是你当时在我家你知道啊?” 小邵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不和她继续顶嘴,挥了挥手,随意般道,“谢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小周到底藏有什么秘密,但她提供了小周和她父亲认识这个线索,已经算是帮忙。 听到他这一声轻描淡写的道谢,陈璇却像是怔住了一般。 她认识这家伙这么久,还从没听他对自己说过谢谢。 小邵感觉到她一直盯着自己,皱着眉偏过头就看到她眼里闪着光,顿了一下说,“别这么看着我。” “我就这么看着你能怎么样?” 陈璇这人就是这样,要是有谁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染坊,当下就轻佻地挑起眼眉道,“你一个大男人,我多看你一眼你还能少块肉啊。” 小邵想回击她,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回肚子里。 是他的错觉,还是这女人确实对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但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对陈璇淡淡道: “等我一会儿。” 办公室里,左愈抬起眼眸,看着小邵和宋特助道,“所以这个辅导员碰巧认识天航集团曾经的董事长?” 这个碰巧可真是太碰巧了。 小邵点头说: “陈璇说在家里的晚宴上曾经见过这个人,他说是受到她父亲的邀请,但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她父亲邀请,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以及和陈家的瓜葛。” 左愈沉思了一会儿,他知道陈璇没有可能说谎。 “既然这样,要弄清楚这些似乎只能去问还在蹲监狱的陈董事长了。” 闻言,宋特助顿了一下面露难色道: “我听说陈董事长在监狱里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正常,好像是因为天航集团的覆灭受到打击太深,从入狱的那一天起就已经疯疯癫癫了。” 问一个疯子这些,能问出什么? 左愈扶额,没想到本来简单的一个案子,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人。他们看似是得到了线索,可实际却是越来越复杂。这背后如果真的有阴谋,那布局者绝对不容小觑。 “你先帮我查,就查周正和陈家的关联。如果表面上什么都查不到,那就只能用别的手段。至于那位陈董事长,你还是要帮我去见一见。谁知道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如果他真的能说出什么,我们就赚了。” 半晌后,左愈出声道。 宋特助欲言又止。 他想说的是如果陈董事长真疯了那倒还有点希望套出话来,如果是装疯的话,那对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左氏的人透露内幕,毕竟当初揭露天航集团骗局真相的就有左氏。 但随即他想到什么,左愈也像看透了他的心理活动一样,笑了笑道: “他在监狱里闭目塞听,怎么知道来见他的人到底是谁?他不喜欢看到左氏的人,那就换别人去。” 宋特助对他的暗示了然,“我会派一个他没见过的人去。” 左宅。 温潇从女佣手里接过茶壶,亲自给柯夫人倒茶,“如梦恢复得怎么样了?” 柯夫人接过她递来的茶后说了声谢谢,然后才道: “医生说她现在可以适当地下床活动,但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否则伤口有再裂开的风险。她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不能出院。” 温潇沉着眼眸,完全能理解柯夫人眼中的黯然和愤怒。 如果是她的女儿被人伤成这样,她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等如梦的伤好了,如果你们还打算让她留在沪城念大学,我可以派保镖保护她。” 顿了顿,温潇看着柯夫人道。 柯夫人怔了一下,然后笑着挪开视线说,“不,那样就太麻烦您和左先生了,而且——” 而且她家如梦虽然喜欢左惟爱,可两家总归不可能结为亲家。她怕如梦日后受伤,倒宁愿如梦和左惟爱能彻底不联系,而让如梦再接受左家的帮助显然是和她的想法相互违背。 1668章 止痛药 “我明白。” 温潇看到柯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苦笑道,“是我冒昧了。” 柯夫人对温潇轻轻摇了摇头,那神情仿佛是在说,这事只能怪俩孩子有缘无分。 “夫人,宋特助往家里打了电话——” 就在温潇想说什么时,有个女佣匆匆走来,俯身在温潇耳边说。 温潇站起身,对柯夫人抱歉地笑道,“我去接个电话。” 柯夫人也在这时笑着对她说,“我这次来打扰了这么久,也该回医院了。” 温潇把人送出去,才去接电话。 书房里。 “小宋,你怎么不打我手机啊?” 温潇拿起听筒,有些好奇地说。 她想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如果是集团的重要事务,宋特助第一个要联系的人肯定是左愈,不会给她打电话。所以,她有种预感对方要说的可能是私事。 宋特助的声音却和往常不同,一改平日里的沉稳,带着一分焦急说,“您的手机打不通,但我又急着找您。” 闻言,温潇怔了一下,然后摸出手机一看还真是不知什么时候就没电关机了。她讪笑道,“我这脑袋是越来越不好使了,总是忘了这回事,左愈说了我好几遍我都不记得及时充电。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宋特助微微吐出一口气,随即道: “女孩子生理期的时候,如果肚子很痛该怎么办?” 温潇怔住,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句话从宋特助嘴里问出来有些惊悚。第二反应就是天啊,难道铁树开花了吗,万年单身母胎solo的宋特助也有女朋友了? “你你你——” 她一激动话都没说利索。 宋特助有些尴尬地一笑说,“抱歉,其实这个问题我不该问您的。但我身边没有别的女性朋友,如果光是上网查我又怕那都是理论,想要问问有经验的人,所以就只能——” “没事,这有什么,我愿意回答。” 温潇的心情平复下来,从激动变成喜悦道,“小宋你会问这个,是因为你有了?” 宋特助惊呆了,他也不是女人怎么就有了? 温潇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赶忙道,“不是那个有了,我是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不然你是给谁问呢?” 宋特助咳嗽一声,出乎温潇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反驳。 温潇欣喜若狂,看来这个比左愈还痴迷于工作的工作狂是真的有了! 她和宋特助认识了二十年,当初她和左愈纠缠不清互相伤害的时候宋特助还是宋助理,那时候她就看宋特助不错,觉得他长的清秀又是能跻身左氏集团的优秀人才,应该很好找女朋友,将来一定会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吧,不像她和左愈的感情世界注定要由悲剧收场。 却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她和左愈没有迎来悲剧,反而真正走进了婚姻殿堂,一路幸福生活到今天,还有了两个孩子。可宋特助却是一直单着,迟迟没有好消息。 现在这个大龄剩男也有要关心的女人了,她还真有些感慨。 “左夫人?” 宋特助见温潇有好一会儿没说话,有些着急地唤道。 “你女朋友肚子疼是吧,我来帮你解决。”温潇高兴地说,“你先说她疼的程度,如果疼痛分为一到十分的话,她现在是几分?” 宋特助隔着卧室的门看了眼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莫婉,顿了顿才压低声音说,“我也说不准,但她现在直冒冷汗脸都白了,人好像也是半昏迷状态,肯定非常难受。” 虽然他刚才端红糖水给莫婉喝的时候,她说也没有多疼让他不用担心,可他看着她疼到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样子,真的心疼啊,可他又什么也做不了,这才在无奈下给温潇打了电话。 “疼到都昏过去了啊,”温潇听了就知道那有多疼,顿了一下道,“这种情况光是热敷喝红糖水什么的,肯定都不管用了。这样吧,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我让人送痛经专用的止痛药给你们。” 这时,莫婉刚好在卧室里发出一声忍痛的申吟,宋特助没有犹豫就答应道,“那就麻烦您了。” 这种情况果然是要吃药了。 结束通话后,他放轻脚步走进卧室,用沾了水的毛巾轻轻擦拭莫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莫婉在恍惚中微微睁开眼睛,眼中映入他的身影,她有些迷茫口齿不清地说: “是你吗?宋先生。” 听到她的声音,宋特助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他柔声道,“我在。” 半小时后。 公寓传来门铃声,宋特助这才从莫婉的床边离开去开门,看到竟然是温潇本人站在门外时,不禁怔住。温潇对他一笑,扬了扬手里的纸袋说,“让我进来吧。” 宋特助侧过身让她进来,看到她好奇环顾四周的模样,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亲自过来,有些无奈地说,“夫人,你不会是想要看她才来的吧。” 被揭穿了心思,温潇也不尴尬,只是笑着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女朋友在哪里,把药给她让她吃了。我买的这是国际品牌研究的专用痛经止痛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又很有效果,偶尔吃一次绝对没事的。” 宋特助只能带温潇去卧室。 看到卧室里的女孩时,温潇微微怔住。那女孩虽然是被姨妈痛折磨得容颜憔悴,但她姣好的轮廓还是清纯精致。最主要的是,这女孩她好像见过。 “她——” 温潇回过头看向宋特助,有些迟疑着问,“她好像——” “她是莫嫣的妹妹,莫婉。” 宋特助看着病床上昏迷的莫婉,平静地说,“也是我的女朋友。” 温潇看到他眼里的认真,忽然觉得命运这东西真是神奇,原来早在冥冥之中就安排好了每一个人的缘分。 “她很漂亮,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想到这里,温潇笑着把药递给宋特助,看他细心地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把药混了水喂莫婉喝下去。而莫婉对他的接触显然是有依恋的,她还像小猫一样用下巴蹭了蹭他的手指。 温潇看着这一幕,觉得很美好。 她是真的替宋特助高兴,他终于找到合适又喜欢的人了。 虽然两人的年纪相差比较大,但宋特助有自己的事业和足够的存款,人也不显老,仍旧保有二十岁的清俊,再加上那种属于成熟男人的温文尔雅,可以说也是魅力不凡。 而且看他对莫婉的神情就知道他是认真的,一定会珍惜善待这个女孩。这样的男人绝不会辜负一个姑娘家的心意。 温潇打心眼里祝福这一对情侣,希望他们最后能修成正果。 莫婉被喂了止痛药之后还是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温潇解释道,“按照说明书上说的,药效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发作,但根据我的亲身经验,再过半小时她的疼痛就会缓解了。” 宋特助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出去把门关上。 “对了,莫婉今年多大了?”温潇忽然想到什么,看着他说,“她好像是读大学的年级吧?” 后半句话她没问出口,但其实她想问来着,这孩子怎么在家呢? 说到这个,宋特助轻叹一口气道: “她本该是去别的城市念大学的,但她现在复读一年重新考大学。她是艺考生,理想的院校是沪城音乐学院。她想要为了梦想再努力一把,我支持她。” 艺考需要钱财来支持,上那些专业培训班的花费不在少数,很多普通家庭都承担不了。 之前莫婉做考前准备的时候,因为她担心花宋特助太多的钱过意不去,所以学什么都只是默默上最便宜的大课,连一对几的小课都没敢上。虽然同学和老师都说她条件很好,让她和名师学习,努把力试试,可一节课就动辄上千的学费让她望而却步。 后来她通过刻苦的练习考上了一所还算过得去的艺术类院校的声乐系,但那和沪城音乐学院根本没法比,她原本想着去了那里就断了对宋特助的念想,但没想到就在去报道之前她和宋特助竟然确立了关系。 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让这个温润的男人接受自己。 确认关系之后的某一天,宋特助带莫婉去听了一场音乐会,就是由沪城音乐学院举办的。坐在台下的莫婉看到沪城音乐学院的学生在台上高歌的样子,眼中深深的羡慕让宋特助为之一动。 宋特助忽然觉得,莫婉其实也该站在这样的舞台上,和那些最优秀的人站在一起。 “你的嗓音不比那些学生差。” 音乐会结束后,宋特助对她说,“我听说沪城音乐学院新设了流行演唱系,比起声乐系的招生标准要在专业功底上放宽一些,更倾向于招收一些天生条件好有乐感的学生,你想试试吗?” 如果再通过一年的学习,莫婉真的有机会被录取。 宋特助知道教过她的老师都说她天生就是唱歌的嗓子,乐感也好,她缺的就是专业功底,比不上那些从小学习声乐的孩子有技巧。但只要有了天赋和肯付出努力的心,技巧这东西是可以学的,而且可以很快学会。 莫婉在慎重考虑之后,说她想要重读。 这一次,宋特助给她联系的老师,让她能直接和音乐学院的教授一对一的学习。他告诉莫婉,学费的事她不要再放在心上,她要做的就是尽全力考上心仪的学校。 眼下,温潇听宋特助讲完这段故事,笑了笑说: “她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借您吉言。” 宋特助的嘴角漾起一抹极温柔的笑。 温潇看着他连眼里都荡着波光潋滟笑意的样子,都微微一怔,然后她有些欣慰地想,这铁树开花了就是不一样。怪不得这段时间她觉得宋特助眉眼间是越来越有说不出的魅力了,而且这应该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感觉。 她之前去集团时就发现,在左氏工作的那些小姑娘都不停看宋特助,看来大家都觉得他比以前是真的有了些许变化,她还纳闷呢,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是被爱意滋润的。 果然恋爱中的男人才是最帅的。 温潇那仿佛看到亲儿子终于成才的眼神让宋特助有些毛骨悚然,他退后了一步正要说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他拿出一看是自己下属打来的电话。 “宋特助,我已经见过姓陈的了。” 闻言,宋特助对温潇点头,然后就走进另一个房间关上门道,“他都说了什么,弄清楚周正的事了吗?” 那名下属顿了顿,然后深吸一口气说: “我问了周正这个人,他原本还挺正常的,听了之后就有些抽风,嘴里念叨着一些很奇怪的话,说什么讨债鬼来了,又说要杀了谁偿命。无论我再怎么问他,他就只顾着发作,后来看守请我出去,我也不能再待下去。” 想起当时的混乱情况,这名下属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还是头一次亲眼看到疯子发作时的癫狂。 宋特助听了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沉默片刻才说: “难道是周正这个名字刺激到他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周正很可能大有来头,才能把陈董事长吓成这样。 下属低声说,“后来我问看守,他说姓陈的在监狱里就会忽然这样发作,有的时候根本就没人刺激他。所以现在也分不清,他是真的因为周正这个名字发作,还是就碰巧了。” 停顿片刻,宋特助说,“我知道了,这趟辛苦你了。” 结束通话后,他一个人想了会儿,觉得不管如何,陈董事长说的“讨债鬼”和“杀人偿命”这两个关键词值得他们注意,或许就是调查的方向。 “夫人,我得去总部。” 宋特助回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温潇道。 温潇点头,知道他一定是有事,还抱歉地笑了笑说,“星期日还得去公司,回头让左愈给你涨工资。” “我现在工资已经够高的了,加上年终奖和每年的股份分红,收入已经远远超过普通的高管。再让老板出血我都不好意思。” 宋特助微微一笑,眼里又闪烁着什么,好像是有话想说。但不等他开口,温潇就会意道: “我今天刚好没事,你去吧,我帮你照顾莫婉小姐。” 1669章 得奖 今天是星期日,左愈原本也不在总部,而是在外面和客户喝茶,等他谈完事情顺便回一趟办公室时,就看到宋特助在那里等他。 “他就说了这些?” 左愈听完宋特助的汇报后,微微皱眉。 宋特助无奈地说,“就说了这些。我派去的人也尽力了,可他确实精神状态不太好,应该不是演的。” “讨债鬼,杀人偿命——” 左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冷冷勾起说,“作为天航集团的前董事长,要找他讨债的人可多了,但怎么看那个周正都不像是能借钱给他的有钱人。” 宋特助早就私下调查过周正的财产,不算他父母给他买的房子,总共也就十五万。周正显然不可能是天航集团以前的股东,也不可能是陈家私下的什么资助人。 那陈董事长的讨债一说,指的是什么呢? “至于杀人偿命这句话就有点意思了。”左愈缓缓道,“就假设姓陈的这句话真是说周正,那他们两人之间究竟谁是杀/人的那个,谁又是要让对方偿命的那一个?” 宋特助顿了顿,不禁道: “周正在警局没有案底,看上去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普通人,但这也只是表面上,如果再要深入调查,我们就必须对他上更专业的手段了。” 比如说监听和定位他的手机,查他以往所有的银行账户流水。可真的要这么做吗?即使是左氏对一个人用这样的手段,也会留下痕迹,这可不是闹着玩。 现在他们只是觉得周正有些可疑,连他具体可疑在哪里,是不是和柯如梦被刺伤一事有关都说不清,只是得到了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而已。 “先不用到这一步。” 左愈没有犹豫多久就对宋特助淡淡道,“你让小邵找个机灵点的人悄悄跟着他,把他的行踪汇报给我就是了。” “是。” 宋特助点头。 医院。 柯夫人笑着给柯如梦梳头发,一边梳一边道,“我们如梦是越来越漂亮了,这头发也越长越好。还记得你小时候,都三岁了头发还发黄稀疏,可把我吓坏了,每天都给你逼你喝黑芝麻糊,就怕我的宝贝长成大姑娘了却没有一头秀发。” 说着,她的眼里流露出无限母爱。 在柯如梦的成长过程中,她所有的担忧几乎都没成真。她的女儿健健康康地长大了,而且很懂事很优秀,还在文学上有不一样的天赋,完全超出了她和孩子父亲的期待。 但有一个担忧却成真了。 她的女儿真因为感情的事受了伤。 柯夫人这么想不是埋怨左家,其实她现在彻底迷茫了,不知道柯如梦受伤的事到底是不是有人争风吃醋才导致的结果。她更担心的是,柯如梦会因为这个案子,还有被牵扯在其中的注定要无疾而终的少女心事,而在内心留下阴影。 “如梦,你答应妈妈,不要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好吗?” 想到这里,柯夫人轻抚着柯如梦的脸颊,柔声说,“你和左惟爱不会有结果,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就错了,更不是因为你配不上他,只是因为你们不合适。你以后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你一定会有最好的幸福。” 柯如梦看着妈妈关心自己的神情,眼里隐隐闪烁着泪光,半晌才嗯了一声,然后重重地点头。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 柯夫人以为是医生,站起身打开门,看到站在外面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后,愣了一下露出笑容说,“周老师。” 周正手里拎着果篮和鲜花,对柯夫人客客气气地说: “我是来看柯同学的。” 柯夫人笑着让他进来,他在进门时对柯夫人微微颔首,神情从容。不知为何,柯夫人忽然有种感觉,这个年轻人好像和上次在副校长室里有些很不一样的地方,但要说判若两人又太夸张。 她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对自己说,上次他在副校长室里表现得那么局促紧张,完全没有今天的镇定得体,大概就是因为他迟到了有些愧疚才会那样吧。 “周老师?” 看到周正进来,柯如梦也有些意外,然后她接过周正递给她的花,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来看望我。” 周正看着她干净秀气的脸,顿了顿道: “同学们都很关心你,期待着你能回来。班长怕你落下太多学习进度,知道我要来看你就让我把她总结的课程重点给你带来,你在医院可以看看。” 说着他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学习资料,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柯如梦看着有些感动,同学们都想着她,她很高兴。 “这个是左惟爱同学要给你的。” 周正又把一个信封递给她。 听到左惟爱的名字,柯如梦的眼里瞬间黯然了些许,而正在不动声色观察她的周正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柯如梦接过信封,顿了顿说,“这是——” 周正缓缓道: “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柯如梦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把信封打开,看到的是一个奖状,上面写着颁给最佳编剧柯如梦。 她愣住,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之前是左惟爱拍板决定就用她的剧本带着整个戏剧社参赛。这个比赛可是对所有国内高校的戏剧社团开放,包括专业的戏剧学院,她原以为没有什么希望获奖,却没想到自己的剧本还真获奖了。 周正见到她眼中的那一抹欣喜,没有告诉她,学院要给戏剧社开庆功会,到时候左惟爱和所有的戏剧社成员都要参加,而她这个最佳编剧本来也该是主角。 如果她没有受伤住院,她就会和左惟爱一起在全校瞩目之下登上颁奖台。 到时候台下的所有人都会仰头望着他们,肯定有很多人会暗暗觉得他们很般配。 “周老师,我们社除了这个奖之外,是不是也拿到别的奖项了?” 柯如梦的问话打断了周正的想象。 “除了你的剧本之外,左惟爱同学还拿到了导演奖。”周正对她笑着说,“再加上一个团体奖,你们这回算是满载而归。校长很高兴,表扬你们了呢。” 闻言,柯如梦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 知道不是她一个人得奖,左惟爱和大家也都有份,她就更高兴了。 但她的笑容在周正看来却有些刺眼。 1670章 违和 周正的眼底是莫名阴郁的,像是凝结着终年不散的阴云。可当柯如梦抬起头看向他时,他眼里的狂风暴雨又在转瞬间消失。映入柯如梦眼帘的,还是那个有些内向似乎不善言辞的辅导员。 柯夫人在这时走过来,对周正道,“周老师,喝点水吧。” 周正从她手里接过纸杯,喝了口水后笑着告辞。 把人送出病房,柯夫人在走廊上看着他说,“感谢你特意来这一趟。” 周正温和地笑道: “没什么,柯同学是我们班上的学生,我作为辅导员本来就该来看她。我看她恢复的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柯夫人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这个辅导员还真是比上次会说话多了。 但她也没多想。 警局。 警探脸色有些难看,走进审讯室对男人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天口供一个样,是在故意浪费我们时间吗?” 男人对他咧着嘴一笑说: “警/官,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脑袋里乱哄哄的,感觉神经也错乱了似的。你们问的问题我也想好好回答,可我这也理不清头绪呀。我怀疑我这是得了应激创伤后遗症,我想申请做精神鉴定。” 警探听了强忍着才没直接抽这胡说八道的家伙一巴掌。 “你这样反复翻供是在挑战我们的底线。”他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是要做自己的口供负责的,如果你总是说谎我们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你就等着被重判吧!” 闻言,男人却是毫不惊慌,又十分欠揍地笑嘻嘻说: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故意说谎,我是得了应激创伤后遗症神经错乱了,我要求做精神鉴定。” 警探握紧拳头,瞪了他一眼就要离开。 而男人却在他身后道: “你们警方不给我做精神鉴定是侵犯我的权益,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告你们虐/待精神病人。” 警探没有理他就离开审讯室。 门外,他深呼吸了一下才对自己的助手道,“你都听到了吧,这混账就是跟我们玩耍无赖那一套,他就是吃准了我们不能对他动手。这tm要是以前可以刑/讯逼供的时候,我早就打的他牙都掉了,看他还敢不敢这样。” “李哥,你别气了。”助手劝道,“现在柯小姐和目击证人的证词都全了,他就算不承认那是他做的也跑不了。咱们有这时间跟他置气,还不如把时间用在继续侦查上,说不定就能找到别的证据。” 警探咬牙,低声道: “他如果肯开口配合,会是案子关键的突破口。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行凶的动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受人指使,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确定这个。如果他背后真的有人,得把那个人揪出来才是真的给柯小姐和她父母一个交代。” 而且他有更深的担忧,那就是怕这男人还有同伙,到时候柯如梦再出什么事怎么办? 第/一次出事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但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如果还有第二次,那就是罪犯在他们眼皮底下动手,那个小姑娘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作为刑井的骄傲和职责往哪儿搁?又该怎么去面对她父母? 这时,警探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到屏幕上的信息后,对助理说: “我待会儿要出去一下,你们不用接着审那家伙了,反正审了也是满嘴胡说八道,直接把他押回看守所。” 警局外的一家茶馆。 他走进楼上包厢,看到在那里等他的温雅男人,顿了顿说,“宋先生,你约我出来是为了——” 宋特助对他笑了笑,然后请他坐下。 “是老板让我来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拜托你帮一个忙。” 警探听到宋特助这么说,心里有些发虚,想说自己就是一个小警探能帮左先生什么忙,就看到宋特助拿出一份资料放到桌子上。 他有些狐疑地接过一看,不禁愣了一下说: “这不是柯小姐班上的辅导员?” 宋特助点头,“你知道他?” 警探挠了挠头说,“我最近带人把柯小姐身边的人际关系都调查了一遍,所以对这个辅导员有印象,但只是例行调查罢了。怎么了?” 宋特助沉默片刻,然后说: “我的老板想请你帮忙调查这个辅导员是否和被抓进去的嫌疑犯有关。” 闻言,警探怔住,随即明白了什么道,“你们是怀疑他们俩认识?可是,我之前看了这人的资料,不像是有疑点的样子啊。” 宋特助顿了一下苦笑道: “现在还都不好说,但就当我们是给你添乱了,也麻烦你查一下。” 警探攥着手里的资料,想了想就答应下来,然后看着宋特助道,“实不相瞒,我们现在的调查也遇到瓶颈,已有的线索都断了,但这个案子还有很多东西没被发掘。所以,不管是什么新线索,我都会让人试试的。” 反正不查这个也没什么别的方向可查,他倒是想要赌一把会不会发现什么。 “但你能告诉我,左先生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人吗?” 想到什么,警探又有些疑惑地问。 宋特助低声道: “其实一开始不是左先生注意到的他,而是我注意到的他。那是在沪城大学副校长的办公室里,当时他作为辅导员也在场,我发现在副校长提起柯如梦时,他的表情很怪异,就好像是知道什么。” 就因为周正的那一个眼神,让他觉得这人不对劲。他后来在校园里和周正搭话交谈,也是想要验证自己内心的感觉,而他果然再次在对方的目光中,察觉了对方好像在隐藏什么的那种态度。 “说了这么多,这也只是我的直觉,我没有证据。” 宋特助叹了一口气说。 警探却是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对他道,“不,这或许是一个突破点。我们查案也是从直觉开始,然后再去找证据。既然你说他的眼神奇怪,那他弄不好真的知道什么。” 而且宋特助的话也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他之前一直猜测过是不是柯如梦的同学做得这件事,怀疑是哪个爱慕左惟爱的女生干的,但现在一想,或许不是学生而是老师,对方爱慕的也不是左惟爱,而是柯如梦呢? 因为偷偷地喜欢柯如梦,所以不想看到她和左惟爱走得越来越近,不想自己喜欢的异性被别人抢走—— 警探激动地想拍桌子。 如果周正真的喜欢柯如梦,那对方就有动机了。如果他真的能找到证据,发现周正和那个嫌疑犯有任何交集,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可他刚激动了没多久,一颗心又沉下。 不对,还是有不对的地方。 比如这个周正只是一个普通的教职员工,如果是他拿出积蓄付钱给男人让对方动手,可早就拿到钱的男人被抓进监狱,怎么可能为他守口如瓶呢? 按照正常的逻辑,男人肯定会供出周正换取减刑才对。 1671章 疑点 “这个案子里太多疑点了。” 想了半晌,张警探叹了口气说,“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猜想解释,都有不合理的地方。有的时候我真怀疑,被我们抓到的那嫌疑人该不会就是一个精神病吧。” 当然,他这么说也只是想抱怨一下。要真让他给那人做精神鉴定,他是肯定不干的。他还是不相信,对方做这种事真的没有动机,只是现在他们还没找到罢了。 “就算他真是精神病,他伤了柯小姐也是有原因的。” 宋特助低声道。 张警探低下头看着资料上青年看着人畜无害的那张脸,顿了顿说,“我回去之后会立刻调查这个周正。” 就在张警探要离开时,宋特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叫住,又对他道: “周正和天航集团的前董事长打过交道。” “天航集团?” 张警探有些发懵,半天才想起天航集团是怎么回事,看着宋特助有些惊讶地说,“就他?和天航集团?” 他记得卷入天航集团一案的,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那都是精英级别起跳的人物,而那位陈董事长本人更是出了名的只和政商界的名流打交道,怎么会去搭理一个普普通通的辅导员呢? 以周正的身份地位,按理说是不该和这样的人产生交集的,除非有什么特殊原因。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狐疑地说: “难道陈董事长家里有晚辈也在沪城大学念书,所以就这么认识了?” 宋特助摇了摇头说: “沪城陈家的晚辈几乎都是纨绔子弟,没有人的成绩能好到在沪城大学读书。而且将近两年前他们产生交集的时候,周正还不是沪城大学的辅导员。” 张警探觉得这事更诡异了。 虽然看起来无论周正和哪个董事长做朋友,都和他要查的案子没关系,但结合宋特助刚才对他说的话,这个周正就显得越发可疑起来,一个藏着秘密的人恰好就在柯如梦身边,这位看着老实的辅导员真的就和案子没关系吗? “我知道了。” 这下张警探对这个周正的兴趣更大了。 沪城大学。 左惟爱在万众瞩目下登台接受校领导的颁奖,又代表台上戏剧社的其他同学说了一段话。等他的发言结束,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女生们看他是越看越喜欢,男生对他则有一些羡慕之情,但绝大多数人对这一幕都是充满善意的,由衷地为自己学校的戏剧社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感到高兴。 但坐在前排的周正却是目光阴沉,他盯着站在台上似乎光芒万丈的左惟爱,那眼神让人不舒服。 但此时却没人注意到他。 “小周。” 有人叫了周正一声,他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女教师,她看着台上的人,有些骄傲地说,“看来我推荐左惟爱同学当戏剧社的社长,果然没有错啊。他虽然是大一新生,但很有主见也会和人交流,还真就带着戏剧社做出成绩来了。” 她是沪城大学本校毕业的博士生,二十七岁就留校当了讲师,现在负责教大一新生的文学课,也是戏剧社的指导老师。 周正顿了顿道: “是的,左同学的能力很出众。” 女教师笑了一下,随意轻松地说,“他出众的不只是能力呢,你说他长得这么帅如果当演员会不会有更好的效果?那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红成流量吧。” 她说这个只是调侃玩笑的意思,旁边有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副教授也笑了,可周正的眸光却又是一沉。如果这时候有人注意看他的眼神,就会看到他眼中令人吃惊的阴暗情绪。 “不过以左同学的家世,他也没必要红,就这样把心思都放在学业和爱好上挺好的。” 女教师想到什么,又感慨地说。 随即她意识到周正有好久没说话,看向他有几分好奇道,“你在想什么呢?” 周正缓缓开口道: “我在想要是柯同学也能站在台上一起领奖就好了。” 女教师想到还在住院的柯如梦,脸上流露出遗憾和可惜,轻声说,“不过也没关系的,我已经向领导提议,等如梦回到学校之后,我们再给她办一次颁奖仪式,也是在礼堂。” 闻言,周正眼里却不是高兴的情绪,他淡淡道: “我上次去医院看她,她恢复的情况不好,而且她父母很担心她的安全。我想在警方抓到凶手之前,她是不会回来了。” 女教师觉得他说话的口吻有些奇怪,就好像他不想看到她很快回来似的,但她转念一想,小周为什么要这么想,他肯定也是希望如梦能尽快回来的,这么说只是他觉得着急罢了。 “是啊,希望警方能快点抓到凶手。” 她说。 散场后,周正没跟着其他的教职人员一起离开,而是缓缓留到最后。 落单的左惟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要走出礼堂大门就被周正挡住。 “周老师?” 他看着面前的周正,有些疑惑地顿住脚步。 周正看了他一会儿才出声道,“我上次去医院看柯同学,见她有些孤单的样子。我和她聊了一会儿,她对我提到你了,我觉得她是希望你能去看她的。” 左惟爱听了眸光黯然。 其实在柯如梦刚受伤的时候,他常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去看望她,可后来他知道凶手对柯如梦说的那句话,还有柯如梦的心意之后,他真的没有立场去了。 就像温潇告诫他的,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别去招惹她,也别做让她误会的事,否则你就是在伤害她。 他知道为了柯如梦好,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避嫌。 这么做不仅是因为他不想让柯如梦有任何误会,也是因为现在案子还没有尘埃落定,柯如梦之前已经因为和他走得近被伤害了,要是幕后之人看到他总是去医院看她,又找人对她下手呢? 那他就真害了柯如梦。 “周老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沉默片刻后,左惟爱对周正低声说,“但对不起,我不能去看她。” 周正的表情变了变,他轻轻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你是戏剧社的社长,她是你的社员也是朋友,你不应该——” 左惟爱看着周正,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不能去看柯如梦的原因,周正应该猜得到吧? 上次他在校园看到宋特助的时候,对方告诉他自己是带着柯俊和柯夫人来副校长室询问一些具体情况的,而且当时周正作为柯如梦的辅导员也在场。 那周正应该听到柯如梦的父母问的那些事了,他们肯定要问到班级里是不是有谁喜欢左惟爱之类的。 左惟爱忍不住想,周正听到了这样的话,多半能猜到他们是怀疑有谁因为嫉妒才找人对柯如梦下手。如果是这样,那周正为什么还要劝自己去看柯如梦?在还没确定幕后主使是谁,也不确定对方还会不会动手的情况下,这对柯如梦不是很危险吗? 但是,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 作为辅导员的周老师应该很相信自己的学生吧,所以才觉得不可能是这样,就像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真是同学中有人做出了那么可怕恶劣的事情。 “对不起。” 沉默许久之后,左惟爱对周正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就从他身边要离开礼堂。 如果周正没想到那个层面上,现在他也不能对周正解释太多。 周正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 “周老师——”左惟爱微微皱眉想说什么,周正却是看着他道,“柯同学喜欢你,这件事全班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无论如何,你还是去医院见她一面吧。” 左惟爱怔住,又听周正道: “她想要见你,你难道还能不见她吗?就一次。”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上来了,左惟爱看着周正目光有些复杂。柯如梦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她有什么心事甚至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说,怎么会和周正说这些呢? 难道她们的关系真的这么好,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而且,左惟爱也不觉得柯如梦会想让他去医院见她。 但周正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笃定,目光也毫不闪烁,他犹豫了一下就道,“好,我知道了。” 1672章 海底针 离开礼堂之后,左惟爱一个人想了半天,还是给柯如梦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柯如梦却一直没接,他就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是不是有事要当面和他说。 他还是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劲,怎么想都怪怪的。 下午的时候,柯如梦才给他回复道: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左惟爱直接给她回了电话,这次柯如梦接了。“是周老师和我说,你想让我去医院见你一面。” 闻言,柯如梦愣住,她也没对周正说过这话,他为什么要去找左惟爱说这个呢? “可能是他误会了什么吧。” 她有些尴尬地说。 左惟爱目光微微沉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不是柯如梦的意思,那周老师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呢?他不记得周正是喜欢管这种事的人啊。 与此同时,沪城机场。 “我的大小姐啊,你怎么又跑回沪城了?” 前来接楚见鹿的管家用手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真的汗颜道。 原本以为大小姐去了北城念大学之后,家里就消停了,也就是学校放假的时候她会回来,却没想到她这是三天两头坐飞机往沪城跑。他也不是嫌来机场接人麻烦,就是怕他家大小姐又是为了左家的小少爷才回来的。 关于这件事老爷可是有明确吩咐,说是坚决不能再让大小姐惦记着左家小少爷,再伤一遍心。上次她过生日时在机场死活没等到左惟爱,哭得稀里哗啦,楚湛脸阴的可吓人了。 从那次之后,楚湛就说再也不让楚见鹿和左惟爱联系或者见面。 可他一个做管家的也管不住大小姐啊。 “徐叔,我爸呢?” 楚见鹿连行李箱都没拿,有些鬼鬼祟祟地往四周张望,好像是怕她亲爹楚大董事长忽然跳出来,给她当头一棒。 徐管家无奈地说: “小姐你别看了,老爷不在家,他带着夫人去东京见客户了。” “这样啊。” 楚见鹿一听就放心了,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她攥住徐管家的胳膊眨着眼睛说,“既然我爸不在,那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吧,徐叔你不会拦着我的吧?” 徐管家警惕地看着她道: “小姐,老爷吩咐过的——” “哎呀谁说我这次回来还是为了见那个臭小子。”楚见鹿双手抱胸,好像真的很潇洒道,“你这么想就错了哦。” 徐管家将信将疑地问: “那小姐你是想做什么?” 楚见鹿笑了笑说: “我想家了回来看看总行吧?你放心,学校那边我请假了,不会算我旷课的。” 徐管家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这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但楚见鹿说要回家,他也只能送她回去,总不能直接叫人把她扔上飞回北城的飞机。 “你好,是许小姐吗?我是楚见鹿。” 回到家里的别墅,楚见鹿在自己的房间里拨通了谁的号码。 许雯纱接到电话时刚参加完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正在化妆室卸妆,听到楚见鹿的话后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亲热地笑着说,“楚小姐,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之前因为楚见鹿和庄旭相亲的事,两个女孩也算结识了,两人还互相留了手机号码。她们之后也没怎么联系过,现在楚见鹿主动打电话过来,许雯纱真好奇她有什么事。 楚见鹿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露台,有些难以启齿,甚至都后悔给许雯纱打这通电话了,但想了想还是道,“你能不能来我家找我?” 许雯纱听了不禁怔住,然后问: “我听人说你已经去北城念大学了,你这会儿在家?” “在家。” 有些事楚见鹿在电话里说不出口,好在许雯纱也会意地没有多问,直接爽快地答应道,“行啊,刚好我今天下午没有别的安排。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我这就过来。” 一个小时后,徐管家就带着许雯纱进来了。 楚见鹿在客厅里看到许雯纱时,都有些恍惚,这不过一段时间没见,许雯纱变得比之前更漂亮了,穿的时髦但不显得轻浮,眉眼间都洋溢着让人心生好感的自信。 她想到自己偶尔在娱乐新闻上看到的内容,许雯纱在娱乐圈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 之前那部《蜀山行》上映后,不仅成就了演女二号的唐君瑶,让这个一直被人诟病只有脸蛋没有演技的顶流小花拿到了金鸡杯的最佳新人奖,也让许雯纱在表演上的才华备受瞩目。 蜀山行之后,许雯纱又接到了很多剧本经得起推敲的好戏,人气也随之水涨船高,现在她成了内娱最有作品的新生代小花,流量后来居上,远不是刚出道时始终差一口气,只能频繁上综艺挣曝光度的状况。 事业发展得顺利,许雯纱的心情自然也好,她一看到楚见鹿就笑着打招呼: “哈喽,姐妹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楚见鹿被她爽快的笑容感染,也稍稍放下了心事笑道,“还不错,走,我们进屋说话。” 说着她就给许雯纱带路上楼。 徐管家在楼下看着俩人,也只以为楚见鹿这次回来就是想见她在沪城的朋友,心里松了口气就转头去干别的了。 卧室。 许雯纱看到楚见鹿把门关上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顿了顿也压低声音道: “你是要跟我说什么秘密吗?” 楚见鹿回过身,看着她尴尬了一秒,然后一想自己都把人叫来了,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直接道,“你上次不是和我说,如果我能对你家庄旭不感兴趣,你可以帮我追求我喜欢的人吗?” 许雯纱怔住,随即看着她的目光都变了,眼里好像燃起了八卦之光,她挥挥手示意楚见鹿坐到她身边,然后抓着她的手说,“你想让我帮你撮合你和谁?说实话,我最爱干这种给人做媒的事了。” 楚见鹿笑了一下,低着头说: “我喜欢的人是左惟爱。” 许雯纱当然知道左惟爱是谁,整个沪城的小姐少爷们有谁不知道他。作为左愈的小公子,他绝对是圈子里最耀眼的存在。她顿住后说,“那他知道这件事吗?” 楚见鹿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平静地说: “知道,我之前就对他表白了。我们曾经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但后来分手了。分手是他提的,原因是他不能确定对我的感情,怕和我再谈下去,只是耽误我。可我还是喜欢他。” 许雯纱没想到自己今天真能听到这么私密的内容。她有些同情地看着楚见鹿,缓缓道,“你们分开多久了?” “快两年了吧。” 楚见鹿轻声说。 “两年。” 许雯纱不知想着什么,又问楚见鹿,“那你知道他这两年来谈过新的女朋友吗?” “应该不算谈过吧。” 说到这个话题,楚见鹿的声音变轻了些许,“但他身边一直不缺喜欢他的人。” 许雯纱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说: “那你很有机会和他复合啊。” 楚见鹿虽然觉得这事远没有这么容易,但许雯纱的话还是给了她莫大的鼓励,“是吗?” “是啊。” 许雯纱笑着说,“以他的条件想要找女朋友不是手到擒来,可他没有找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起码也有一点忘不掉你。他身边没有新人,这就很好办了。” 楚见鹿垂着眼眸,轻声道: “可他那个人的脾气,唉,怎么说呢,我有时候觉得他比我更像是女生。” 许雯纱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难道左惟爱是个性格腼腆很容易娇羞的人? 她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男生,但如果配上左惟爱那张脸的话,想想还挺可爱的。 “反正吧,他那心思就像海底针一样,别说捞了,连看都看不着。” 楚见鹿边说边叹气,也觉得自己喜欢上这个看着光鲜亮丽的闷葫芦那就是运气不好,可也没办法,谁让她就是喜欢他,就是认准这个人了呢? 只要左惟爱一天没有女朋友,她就一天不会放弃。 “见鹿,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许雯纱看了楚见鹿一会儿,然后放柔声音道。 楚见鹿点点头,笑道: “当然可以。” 许雯纱对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让她原本忧愁起来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感觉你忽然找我来说这些事,是遇到什么具体的难题了。你告诉我吧,我能帮你什么,我做得到的都不在话下。你之前答应我不再和庄哥联系,也是帮了我嘛,这个人情我早晚要还的。” 楚见鹿感受到她乐观的情绪,心里也不那么堵了,就把她这次赶回沪城的真实原因说了。 “我其实和这位柯小姐完全不熟,但是知道她受伤,还有可能是被也喜欢左惟爱的情敌害的,我就——” 她顿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到形容词道,“我就有点膈应。我不是对受伤的柯小姐膈应,我就是觉得为了争风吃醋就做出这事挺恶心人的,而且我了解的那个左惟爱,也不像是会吊着很多女生让她们争风吃醋的人。” 所以她这几天一直想着这事,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才放心不下要回沪城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真有哪个情敌这么疯魔了。但她自己拉不下脸去问左惟爱,又因为有楚湛之前的吩咐被管家看得死死的,出门都不方便,情急之下她倒是想到了混娱乐圈的许雯纱。 “你是想让我帮你弄清楚这个?” 许雯纱明白她的意思了,有些诧异,“没问题是没问题。但为了争风吃醋就做这种事应该只是谣言吧,据我所知娱乐圈那群在金主面前争宠的十八线都不至于干这事。” 楚见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 “我想也是这样,但网上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左惟爱在学校乱开后宫才导致这种事发生。你人脉广帮我问问知道内情的人,确定一下吧。还有一件事也要拜托你。” 许雯纱连犹豫都不犹豫道: “你说。” “我想知道那位受伤的柯小姐,她和左惟爱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走到哪一步了,左惟爱是不是也,也有点喜欢她。” 楚见鹿的声音很轻。 如果左惟爱也喜欢上了柯如梦,那她真的会退出吧,似乎她也只能退出了。 不然人家都两情相悦了,她还这么耗下去,那她最后会把自尊都输进去,也赢不来左惟爱的喜欢。 “我懂了。” 许雯纱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一定都帮你弄清楚。” 楚见鹿感谢地看着她,又想到什么,从小就厚的脸皮上生出一抹害臊道,“不过你可别直接问他啊,必须侧面打听,我还和他冷战呢,我可不想他知道是我要问的。” “明白,你就放心吧,我做这种事最有一手了。娱乐圈那么多八卦捂得贼严实,跟机密一样我都打听到了,何况你这点事。” 说着,许雯纱对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随后她们又说了些话,两个小姑娘笑着倒在床上,谈起心事来。 到了晚上七点之后,沪城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 因为下雨,路上的行人都少了一些,平时这个时间出来散步的大爷大妈也都待在家了,原本热闹的街上有些冷冷清清。周正一个人撑着把黑伞,默默无言地缓缓走着。 不远处,一道身影悄悄跟着他。 周正是沪城本地人,但他父母家在刚开发的新区那边,距离市中心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离得远不方便。再说他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总是跟父母住在一起,而市中心附近的房子他也买不起,租房子更是不划算,就在沪城大学的教职人员宿舍住。 今天是星期一,按理说他不该这个时间往校外走。 难道是要回父母家? 但看他走的方向却不是往车站和地铁站。 那是要去哪里? 1673章 浮出水面 跟踪的人放轻脚步,隔着有一段距离,无声地跟在周正身后。 周正则像根本就不着急去哪里,只是想在雨中漫步一样。但跟踪的人却没放松警惕,根据他丰富的经验,越是这样好像不着急随便溜达的人,越容易被跟丢。 果然,下一刻周正忽然加快脚步,拐弯走了一条小道。 跟踪的人眯起眼睛,没有直接跟进那条小道,而是换了一条道走。 走进小巷的周正停住脚步,往后望了一下,确定没人跟上后才放心地继续往前走。 小巷的两旁都是老式的弄堂,这里很拥挤,鼻尖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油盐酱醋,人间烟火。 他在一户人家窄窄的门前收起了雨伞,站在漏水的屋檐下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人开门,是个年轻的女人。 “你来了。” 对方看了他一眼就侧身让他进屋。这扇门窄到他进去的时候不得不刮到女人的胸,但两人脸上都没有异色。 门很快就关上。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女人双手抱胸,埋怨道。 周正看着她,没有了在学校时宋特助见识过的木讷,冷淡地说,“我要找到合适的时间才能出来,学校里的事情很忙。” “忙?能有多忙?” 女人斜着眼睛瞥他,原本平庸的容颜上透出一股常年浸在风尘中的轻浮,在他眼中却毫无魅力可言,让他心生厌烦地挪开眼。 见周正不说话,女人又道,“现在警方已经把姓严的抓进去了,他就算装疯卖傻也扛不住他们轮番审问,如果他把我们供出去了你准备怎么办?” “供出去?” 周正却是有些诡异地一笑,然后他笃定道,“他不会的。” “你就这么确定?” 女人真不知道他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咬了抹了口红的嘴唇一下,随即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周正对她的问题似乎很不耐烦,她也看出来了,悻悻地说: “现在我们是被拴在一起的蚂蚱,你有事瞒着我可以,但如果警方查到我头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把你供出去了,你可别怪我。” 周正望着她,眼底中的阴暗深藏不露,女人并没看出来他的危险。 “我没有瞒着你。”半晌,他淡淡道,“我之前说会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沪城,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闻言,女人咬了咬牙点头道: “只要你能再给我二十万,我可以走。” “再给你二十万?” 周正缓缓道。 女人顿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你之前说只给我二十万,可我为了二十万就离开沪城,那有些少了。我一个弱女子也没什么本事,语言还不通,孤身一人到了泰国,我拿什么开始新生活啊?留在沪城我就算过得不好,也起码可以接个客养活自己,但要是去了泰国——” 说着她就要唠叨地讲述自己的难处,周正却是沉声打断她道: “够了。” 女人顺从地闭嘴,竟是不敢惹他生气的样子。 “你要四十万是吧,我可以给你,只要你一走了之。你等到这个星期五,我会拿现金给你。拿到钱之后你立刻拿着办好的签证去机场,别再这里继续逗留。” 周正用命令的口吻道。 女人对他笑了笑,眼珠子转了转说,“周哥,你放心,我一定。拿了钱我就消失,绝对不留下来给你添麻烦。” 周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勾起嘴角道: “你最好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清楚我们惹上的人是谁吧,那可不是会心软的人。到时候你要是乱说话招来报复,别怪我没提醒你。” 女人点头,好像十分通情达理地说,“我又不是傻子,就算没被报复这也是要坐牢的事,我拿了四十万就走人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正事,周正看着要贴上来的女人,将她推开后说,“我还要回学校,别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女人望着他毫不留恋就离开的背影,关上门后嘴里嘟囔着道,“男人都是薄情冷意的东西,这么快就对我的身体不感兴趣了,现在连说一句好听的哄哄我都不愿意。” 与此同时。 负责跟踪周正的人拨通了小邵的号码,报出弄堂的地址后道,“邵哥,目标来了这个地方,去了靠里的一户人家,应该是七十二户。” 小邵听到这个消息后目光一沉,心想这家伙是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周正走出弄堂后,就回到大道上直接打车离开。 一天后。 小邵拦住宋特助道,“宋先生,你看看这个。” 宋特助接过他手里的资料看了一眼,目光变得低沉。 资料上显示酱油巷七十二户现在是出租状态,租给了一个叫乔凤的外地女人。 这个乔凤没有正当职业,还有过案底,是个会等在酒吧门口拉客的低级小姐。至于她的人际关系,那就复杂了,和她有染的男人一大堆。 可宋特助马上就意识到,如果周正真的认识被抓进警局的嫌疑人,那这个乔凤很有可能就是这两个男人之间联系的纽带。 “查那个嫌疑人是否和乔凤有过交集。” 他沉声道。 1674章 打听消息 隔日正午,别的人家都开始烧午饭了,乔凤才懒洋洋娇滴滴地推开破旧的门,没个正形地伸了个懒腰,将盆子里的洗脚水泼到地上。住隔壁的大妈出来洗菜刚好看到她那矫揉造作的样子,撇了撇嘴说: “乔小姐,又睡到早上十二点啊?” 乔凤一眼扫过去没什么好气道,“是啊,我不像你们上了年纪的人,睡个懒觉不碍事。” “也是,你晚上那么累是得在白天把觉补回来。” 大妈笑了笑,看着她的眼里藏着一抹轻蔑。 虽然大家都住在这弄堂里,算是这偌大国际化城市底层的住民,可这里的人也多半都看不起乔凤,因为她做的职业不正当就算了,大家都是凭本事混一口饭吃,平时在背后嚼舌根归嚼舌根,但也没谁因此就当面给她脸色。 但她还有个坏毛病,没事就喜欢勾/搭别人的丈夫,做了不要脸的事还耀武扬威的,好像自己有多厉害。因此这巷子里的很多小媳妇对她那都是讨厌到骨子里了,上了年纪的大妈更是不喜欢她,她在这里的人缘那叫一个差。 “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凤听出了大妈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她,把勾着眼线的眼睛一歪,就横眉竖眼道。 大妈也是市井里摸爬滚打惯的,也不怕她,露出一个更加讽刺的笑容然后说: “我没什么意思啊,你自己心里有鬼就不要怪别人呀。” 乔凤气得把装过洗脚水的盆子往地上一扔,就瞪着大妈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长舌妇,不就是瞧不起我挣男人的钱吗?我告诉你们,能挣男人的钱那是我的本事。不像你们,每天累死累活的补贴家用把钱都攒着,结果家里男人把钱都拿出去糟蹋,最后白白把自己熬成了黄脸婆,还以为自己有多能呢。” 大妈听了脸色一变,指着她道: “你,你个出去卖的还有脸说起清清白白做人的了?你凭什么说我,我跟我老公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他乐意赚钱养我,我乐意给他洗衣服做饭攒钱!还说别人是黄脸婆,我年轻时不知长得比你好看多少,你也有老的一天。” “哟,现在和我吵架,就开始说你和你老公过得有多滋润啦?之前是谁吵架吵到天翻地覆的?你老公打麻将输了五十块钱,你都恨不得把他掐死,这会儿在我面前装什么恩爱夫妻?” 乔凤双手抱胸,挑眉道,“而且我就说你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是你自己嘴贱先来挑衅我的。” “你还好意思说是我先犯贱!” 大妈的音调挑高,尖声道,“做了你这种人的邻居,我真是上辈子倒大霉了。你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折腾一晚上,半夜鬼叫,吵得我们都睡不着觉,平时还对别人老公乱抛媚眼,我们都忍着没说你犯贱,真是给你脸了。” 乔凤听了之后想要还嘴,可这时她听到屋子里自己的手机响了铃声,她白了大妈一眼又往对方脚下狠狠吐了口痰,转身就走进房间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大妈在原地气得不轻,隔着门板又骂了乔凤很久,才恨恨地打开水龙头洗菜。 “哼,我非得和居委会投诉,把这家伙赶出去!” 她一边洗菜一边嘟囔。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低声道,“王大姐。” 王大妈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哪个街坊邻居叫她,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对方五官俊朗,有一种锋利冷淡的气质,但却给人可靠的感觉,不像是什么坏人,倒让王大妈觉得他是当过兵的。 “你是?” 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不然她早就介绍给自己女儿相亲了。 “我姓邵。” 小邵简短地说,“您要是有空,可以和我去附近的茶馆坐坐吗?” 王大妈愣住,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她要是年轻女孩,那这情景多半就是她被搭讪了,但现在——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看到她犹豫茫然,小邵递出一张名片给她,低声道,“我要说的事和你老公有关系。” 王大妈听了先是一怔,然后脸上浮现出几分怒气道: “这老死鬼又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请跟我来吧,我会和您细说的。” 小邵淡淡道。 茶馆。 王大妈一看这地方装修得很有格调,有些为难地对走在她前面的小邵说,“这么好的地方,那喝一壶茶得有多少钱啊?我可没带这么多钱啊。” 小邵回过头对她一笑,然后拿出几张大钞直接递给茶馆前台。“给我们一间包厢,上一壶碧螺春。” 前台小姑娘看到他长得帅出手还大方,立刻殷勤答应。 王大妈也看呆了,就被带到楼上的雅间。 坐在靠窗边的讲究木椅上,王大妈回过神来,心里更加忐忑,忍不住道,“你说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是和我家那死鬼有关系?不会是他在外面借了什么人的钱吧?” 小邵看向她,低声道: “抱歉,我刚才说是为了您丈夫的事才叫你到这里来,只是借口,其实我是有别的事想请教您。” 王大妈先是错愕,然后又有些欣喜。 “哎呀你一个小年轻有什么就直接问嘛,还来这一套,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是我老公犯了什么错误呢。” 小邵笑了笑,缓缓道: “住在你隔壁的那个女人,是叫乔凤吧。” 听他提起乔凤,大妈心头这火气又上来了,她哼了一声道,“你问那个没正经的女人做什么,我们都讨厌死她了。” 小邵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大妈目光一转又看着他道,“你不会也是想——小伙子啊,别怪大妈多嘴,你年纪轻轻的又长得帅,正经去找个女朋友认真谈恋爱多好,何苦干这种事呢?” 小邵嘴角一抽,知道她误会了,淡然地解释道: “我不是想找她做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说着他直接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王大妈。 王大妈接过,一上手就感觉到这里面装满了现金。 “这是——” 她有些困惑地看着小邵。 “就当我花钱买一个消息,可以吗?” 小邵目光清冷,低声道。 王大妈顿了一下,有些难耐地咽了口唾沫。 她一直都是家庭主妇,她老公的退休金每个月才三千多一点,在沪城这个大城市够干什么的,连她女儿上大学的生活费都给不起。所以她老公一把年纪了还得在外面干零工挣钱,她也偶尔做保洁补贴家用。 这一沓信封里起码就有一万块钱,她真的动心了。 小邵看到她的表情,笑着说,“王大姐,我没什么要你做的,只要你肯保密,不要对外说我问过你什么,这一万五就是你的。” 王大妈纠结了一会儿就狠下心道: “好,你问吧,我绝对不乱说。” 小邵又拿出一张照片地给她,观察着她的表情问,“这个男人你见过吗?” 王大妈认真地辨认着照片上的男人,还真有些印象。 “这孩子我还真看过,是不是一个话很少,眼神挺阴暗的人?” 她问道。 小邵听了她的描述,目光又是一沉,就听她说,“他是去找乔凤的,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个乔凤,而且不止一次。” 闻言,小邵又拿出另一张照片。 这次照片上的男人就是被关在监狱里的嫌疑犯。 “那这个人呢?是不是也去过乔凤家?”他低声问。 王大妈虽然好奇他怎么有这么多人要问,又为什么要关心乔凤和什么男人打交道,但看在那一万五千元的份上,她把这些问题都放在肚子里。 她很负责任地看了照片半晌,才在小邵的注视下开口说: “这个人也来过,也是在晚上跟着乔凤回家的,但那是一段时间之前的事了,不过我记得他。” 小邵看着她,顿了顿道: “你能说出更具体的日期吗?如果你能,我还可以再给你一万。” 再给一万? 王大妈双眼都放光,她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失落地摇了摇头道: “那我还真不记得了,不过那天晚上的情况我可以和你描述一下。当时是半夜十二点了,我和我老公在家睡觉,就听到她在门外和人调笑的声音。深更半夜,她那声音那叫一个响啊,比猫叫春还响。我实在忍不了,就下楼隔着门缝对她喊,让她想干什么也回家干,别在外面吵别人睡觉。” 说到这里,王大妈停顿了一会儿,又对小邵呲牙咧嘴道,“你说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她半夜在别人家门口这样那就是扰民呀,我让她回家有什么不对?” 小邵觉得这个王大妈人还挺热心,就是废话太多,但又不能直接让她说重点,顿了顿想到什么,他看着她说,“你和她身边的男人打过照面?” “没有。” 王大妈回想起当时的一幕,撅了撅嘴道: “我说让乔凤回家去搞之后,她反倒骂我多管闲事,我咽不下这口气就和她隔着门对骂起来了。骂着骂着我就听到她身边的男人说话,他说他没兴致了要回去,乔凤拉着他不让他走。就是那时,我透过猫眼看了那男人一眼。” 说着她又拿起桌子上的照片,还给小邵说,“我刚才辨认了很久,确定就是这个人。但也就那一次了,之后我好像都没再见过他。” 小邵点头,然后爽快地拿出了一个信封,又给了王大妈一万,就要起身离开。 王大妈看着他,咬了咬嘴唇道: “你是警探吗?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小邵回过头,这一眼竟将王大妈震住,她紧张地听到他说,“走出这个茶馆的门之后,就把我问你的这些都忘了吧,否则是给你找麻烦。” 1675章 新发现 “他们还真的是通过这个乔凤彼此有的联系。” 左愈听完小邵的汇报,又对一旁的宋特助笑了一下道,“这回多亏你一眼看出了周正有问题,不然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说起来这小子藏得这么深,如果只是普通的调查,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是有问题的那个人。” 宋特助笑了笑,并没有一眼看出端倪的得意,反而目光微暗,有些担忧地说: “真是这个周正在捣鬼,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邵也沉默不语,眼中闪烁着担忧。 之前左愈找到那个嫌疑人时,他也在场。 他可是亲耳听到那家伙一顿胡说八道,但言下之意却是要针对左愈。他不清楚那人是真的脑子有什么病,单纯想要刺激左愈才这么说,还是真的如此。 但现在看来事情绝不会简单,因为和嫌疑人有联系的周正明显藏着更深的秘密。无论是陈璇说在陈家以前的宴会上看到过他的证言,还是陈董事长疯疯癫癫的言语,都说明了周正的不简单。 “你现在就把乔凤的这条线索提供给警局。” 左愈却是不动声色,很淡定地对宋特助道。 宋特助点头,就出去给张警探打电话。左愈又对小邵道,“多派几个信得过的人跟着惟爱。” 小邵应声,心里却是一沉。 老板会这么安排,显然也是担心小少爷的安全。 看来这回真的可能有大事发生。 “尤其是他在学校的时候。”左愈沉默片刻,又叮嘱说,“反正他不在学校的宿舍住,而是走读,去学校也只有上课或者参加社团活动。他去上课你就让人在教室外面等着,和同学打交道就离他一段距离跟着,但要随时留意情况。” 小邵点了点头,左愈看了他一眼道: “最好能找个年纪轻一些,像是大学生的人,不然在学校里就太显眼了。如果你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可以把他安排成旁听生,这样更好。” 左愈虽然平时在外人面前不怎么表现出来,但他其实和温潇一样,都是很宠孩子的,尤其是对这个将来不用继承家业的小儿子,有时候都近乎溺爱了。他既要找人保护左惟爱,又怕左惟爱带着保镖在学校被人觉得摆谱再闹出什么同学矛盾,所以才想出这一招。 小邵理解老板的苦心,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沪城大学。 左惟爱抱着手里的书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人。他脚步微顿,因为对方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周老师。” 上次的事情之后,左惟爱对这位平时不怎么关注的辅导员多了几分留意。 甚至是警惕。 “左同学。”周正走到他身前,有些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发,轻声道,“那个,我听我们班上的胡同学说,这个周末他要参加戏剧社的排练,可我这边需要他配合去听一个在外校的讲座,你能不能给他放个假呢?” 左惟爱怔住,没想到周正找他竟然是说这件事。 “当然可以。” 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戏剧社的排练又不是军训,没有什么必须参加的道理,都是社员们有空就参加的爱好活动,等到学业紧张比如期末考的时候,都会停止排练。 因此左惟爱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胡同学怎么不自己来和他说这件事,还需要辅导员出面呢?难道是觉得他不好说话?可也不应该啊,他记得自己面对社员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周正的脸有些红,目光躲闪着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周老师再见。” 左惟爱从善如流,看着对方的背影,心里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 今天他见到的周正,和上次在礼堂拦住他,让他去医院见柯如梦的周正判若两人。在礼堂时,周正浑身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压迫力,气场很强,可现在的周正又和往日一样,变回了不善交谈的样子,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一个人怎么会在几天之间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看着对方的背影,左惟爱眼里一沉。 “左同学,你在这儿呢,我们找你半天了。” 他正想着什么,几个戏剧社的成员跑过来,里面就有刚才周正提到的胡同学。 “你周末要请假直接和我说一声就好了,怎么还特意麻烦周老师来说呢?” 看到对方,左惟爱就笑着问。 胡同学挠了挠头发,然后低声道,“其实我是不想去听那个讲座,所以就拿戏剧社周末有排练做借口。周老师人还挺好的,听了就说帮我请假,没想到他真找你说了这件事。哎,我还是去吧。” 左惟爱顿了顿,又问道: “你们周老师脾气是不是特别好呀?” 说到这个,胡同学笑了起来说,“可不是吗,我们都觉得他脾气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发火,平时和我们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在全校所有辅导员中,他大概是最好说话的那个吧。” 左惟爱听了眸光更沉。 是这样吗? 那这么说,他在礼堂里遇到的那个和他据理力争,眼神很有侵略性的周正才是不合乎常理的。 回到戏剧社所在社团教室,左惟爱刚要和他们一起研究排练新剧的事,就看到已经有人坐在那里面等了。见他们进来,那人对他们一笑,真的称得上笑颜如花。 “你不就是那个——” 有人认出了这个女生,激动地说,“那个小魔女!” 许雯纱笑着站起身,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环视一圈,然后落在左惟爱身上,甜美又不失大方地介绍自己道,“我是有外号叫小魔女啦,但一般都是粉丝才这么称呼我。你们可以叫我雯纱。” 左惟爱看过她演的影视剧作品,也知道她是谁,只是有些惊讶她会出现在这里。 “我演了很多影视剧,有点想试试话剧了。” 许雯纱看出了左惟爱眼中的疑惑,笑嘻嘻道,“你们的新剧剧本刚拿了全国校园大赛的最佳剧本,我看了之后非常喜欢,就想来问问你们,能不能让我演许薇这个角色。” 闻言,左惟爱更感意外。 按照可如梦写的剧本,《蔷薇之夏》是的女主角是知夏,而许薇这个角色只算是女二。以许雯纱目前在娱乐圈的名气,她放着那么多机会来演他们这些学生策划的话剧里的女配角,真的很奇怪。 他最近遇到的怎么都是怪事。 “还是说,你们只收本校的学生?”许雯纱见几人面面相觑,尤其是作为社长的左惟爱不开口,赶忙道,“我是真心喜欢这个角色才想要出演的,和你们一样纯粹是为了爱好。你们就考虑一下我吧。” 左惟爱看着她说: “许小姐,你的演技在我们同龄人中是最拔尖的,而且你的形象也符合许薇的设定。但如果你想加入我们,那你就要和其他学生演员一样按时排练,这会耽误你的工作吧?” 许雯纱早就猜到他要说这个,笑了笑道,“你们排练一个新剧最多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吧?我这三个月里都不会进新的剧组,所以来参加排练是没问题的。” 她一个演艺界风头正劲的女演员都说得这么恳切了,左惟爱也不好再拒绝他。而且他知道许雯纱的演技确实很好,和那些因为爱好才当演员的学生不可同日而语,有她参加《蔷薇之夏》会增色不少,因此就点头同意。 许雯纱见他同意,当即就留下和他们一起看剧本。她的悟性很好,而且一点都没有专业演员的架子,还帮忙指导别的学生,传授一些演戏的小技巧,很快就和这些学生混熟了。 没一会儿她就亲亲热热地挽着一个女学生的手,两人一起去上厕所。 路上,她像是不经意般问道: “我之前看大赛结果,说你们戏剧社写《蔷薇之夏》的社员,是一个叫柯如梦的女生,还因此得了最佳编剧,怎么今天没见到她呀?” 女学生压低声音说: “因为她还在住院呢。” 看到许雯纱露出惊讶的表情,女学生就跟告诉她,柯如梦是被人刺伤才住院的。 “还有这种事?那抓到凶手了吗?” 许雯纱捂着嘴。 女学生叹了口气说,“还没抓到。警方还在调查,倒是网上有人在胡说八道。雯纱姐,你要是在网上看到什么可别相信那些人说的。” “都有人说什么了?” 许雯纱故意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女学生看了她一眼,然后觉得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反正网上的流言蜚语都满天飞了,干脆直接道: “就是乱说呗,说如梦受伤是因为和哪个女同学抢男人,还说这和社长有关。但我们可都亲眼看着呢,如梦和社长之间的相处再正常不过,半点暧昧都没有。流言刚出来时,社长就帮如梦澄清过,说他们只是同学关系。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是不会信的,他们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警局。 张警探再次走进审讯室。 被拷在椅子上的嫌疑人抬起眼,对他露出一个散漫欠揍的笑,“怎么又审我,你们之前不是消停了吗?难道是有了什么发现?” 张警探冷笑一声,然后对他道: “你说对了,还真有发现。” 1676章 突破口 嫌疑人冷冷地看着张警探,似乎并不因对方说有了新发现而慌乱丝毫,他镇定自若的模样落在陪审的助手眼里,那叫一个烦人。 审过他的人知道,这小子心理素质极好,无论警方拿什么对他威逼利诱,他都打定了主意只是对警方反反复复地说那些废话,毫不在乎所谓的减刑机会。 他这样什么都不怕的态度,就连张警探都拿他没办法,因此案子一度进入了死局。 但这次不一样,张警探似乎放弃了套他的话,一上来就道: “你认识一个叫乔凤的女人吧?” 闻言,嫌疑人的神情就是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了。在那张仿佛怎样都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情绪的裂痕。 看这细微的变化,张警探就知道他确实认识乔凤。 “那你肯定也认识这个人。” 张警探把手里周正的照片拿到嫌疑人面前,低声道,“好好看看他。” 嫌疑人看了照片半晌,才开口道: “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张警探嘲弄地一笑,“可他认识你呢。” 听到这句话,嫌疑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张警探抓住这个机会继续道,“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和他勾结在一起的事天衣无缝了?以为只要你守口如瓶,我们就死也查不到你的同伙?想得美。” 说着,张警探还怜悯般拍了拍嫌疑人的肩膀,淡淡道,“可惜你是条好汉不肯咬出他的名字,他却是一个阴险小人,我们一吓唬他,他就把你供出来了。” “把我供出来?” 嫌疑人皮笑肉不笑道,“我早就被你们抓起来了,你们也认定捅那小妞的人就是我,还用他供什么?” “他说是你自己想杀柯如梦,也是你恐吓他,逼迫他给你地址。” 张警探看着他,缓缓道,“他的证词对指控你是故意杀/人未遂很有利。” 嫌疑人顿了顿说: “那他说了我为什么想杀那小妞没?既然你们这么相信他的证言,那就靠他说的话结案呗。” 张警探见他仍旧油盐不进,还有心挖苦警方,就知道这小子和周正之间肯定有更深的瓜葛,才让他这么死心塌地,就是不肯说出周正才是致使他对柯如梦下手的罪魁祸首。 “你是见到棺材也不落泪啊。” 对上他那冷得见底的眼眸,张警探笑了笑,改变策略道,“那和我们说说乔凤吧。你和她怎么回事?” 嫌疑人冷哼一声说: “怎么,你们不仅要判我故意杀/人未遂,还要追究我花钱睡小姐的法律责任?” 被他冷嘲热讽了一番,张警探呵呵笑道: “被这么抵触嘛,你和乔凤真就只是这关系?我还以为你们会有点感情呢。” 嫌疑人冷笑道: “我和她那种女人能有个屁的感情。如果不是我没多少钱,急着找个人解火,我根本不会和她那种女人有半毛钱关系。” 张警探这算是听懂了,这家伙是把人睡了,还瞧不上人呢。 走出审讯室后,张警探对身边的助手道,“这小子还有什么秘密,但在我们找到证据之前,他绝对不会说。既然这样,现阶段我们就别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了。” 助手点头,停顿片刻后问: “那要不要让人把乔凤带过来?” “要不要?” 张警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助手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如果我们现在就把乔凤带到局里,会惊动了那个叫周正的辅导员吧?要是让他有准备就不好了。” 他自以为心思缜密地说。 张警探却被气笑了,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这一根筋的傻孩子,早在我们抓到这个嫌疑人的时候,周正就已经被惊动了,他早就有准备了。现在不把乔凤带来问话,还待何时?乔凤才是我们的突破口。” 助手怔住后又道: “那如果我们把乔凤带进局里之后,周正得到消息跑了怎么办?” 张警探却是胸有成竹地笑道,“他跑不了。现在他也是嫌疑人之一,我早就让人暗中监视他了。” 酱油巷。 王大妈正在外面收衣服,就看到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过来,他们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干脆利落。她赶紧往自己家门口挪了挪,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往乔凤家门口一站。 她心跳加快,想到今早给了她两万多元的那个青年,不禁猜测起来,难道是他找来的人? 他们要干什么呢? 这光天化日之下,总不会是要干什么坏事吧。 想到这里,她又对还完全不知情的乔凤生出几分慌张的愧疚。虽然她对那个青年说的都是实话,就算有麻烦也是乔凤自己惹出来的,但要是真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让青年确定了什么,真让乔凤遭遇什么危险,她还是过意不去。 迟疑了几秒她就要上前询问,却在开口前被为首的人拦住。 对方也没说话,只是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证件。 王大妈看了后怔住,那是警/官证。 随后,另一个人敲响了乔凤家的门,低声道,“我们是居委会的,来查暂住证。” 屋子里传来乔凤的低骂声,半天她才开门正要说三天两头查烦死认了,就看到站在外面的一群人,怔住后才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你们是谁?” “警查。” 亮完证件,为首的警/官淡淡道,“和我们走一趟吧。” 整个巷子的居民都站出来,看着乔凤被一群人带走,还有人问是怎么回事,都被乔凤没好气地瞪回去,倒是走在他身边的外勤解释道,“我们是市警局的,请乔女士去了解情况。” 众人一听是警方的人,看乔凤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果然如此的异样。 “乔女士,你和这两个人都认识吧。” 到了警局,乔凤就被带进审讯室。 她一看照片神情就变了,虽然竭力掩饰,但还是暴露出来她内心的慌乱。 张警探笑了笑,对她道: “我们有目击证人,他们都去过你家。我告诉你,你现在可是被牵扯进了一桩严重的恶性案件,如果你包庇任何人,对我们隐瞒消息,都要负法律责任。” 1677章 审讯 “我们查到你已经办了去泰国的签证,但只要不交代清楚这一切,你走不了。” 张警探又补充道。 乔凤的脸色变得阴沉,她看了一眼张警探,目光中充满不甘,还有一抹好事被人破坏的怨恨。张警探像是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微微一笑说: “我们找你找的很不是时候,对吧?你订了后天从沪城出发飞往泰国的机票,是准备到了泰国就永远不回来了?如果你真的离开这里,那天高皇帝远,我们就算再调查到什么关键性的证据,也找不到你的人了。可惜,就差这几天。” 乔凤咬了咬牙道: “你们凭什么扣下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见她负隅顽抗,张警探笑了一下道,“就凭你是这案子的证人之一。我说了,如果你不解释清楚你和嫌疑人钱天还有周正是什么关系,你就别想离开沪城半步。” 说完,他就好整以暇地望着乔凤。 这女人和比哑巴还嘴严的嫌疑人钱天不同,她的心理素质显然没有那么好。最主要的是,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不甘心。她还想过好生活,不想失去自由,这就是她的弱点。 所谓审讯就是对一个人的弱点下手,让她构建起来的防线逐渐崩溃。 就像张警探猜测的一样,乔凤此时的内心已经是乱成一团麻。 一方面,她还贪图周正许诺给她的那四十万现金。可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方带走,她名表周正一定会知道她已经被警方盯上的事实,他不可能给她那四十万了。 就算她再怎么不情愿,现在那些钱也已经打了水漂,这是事实。 另一方面,她深知她和钱天还有周正这两个危险的男人勾结在一起,所做的那些事如果被警方知道,足够她喝一壶的。她可以选择保持沉默,隐瞒这一切,但她不敢赌钱天和周正也能一直瞒到底,更不敢赌警方就真的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等到时候证据确凿,她一定会被牵连,也被当成从犯判刑。那她现在拒绝跟警方合作,到时候被判个好几年连减刑机会都没有,岂不是惨了? 那就妄她费尽心机忙活一场,不光什么都没得到,还落得个被坑进监狱的下场。 而且就算她什么都不说,警方拿她没办法,但周正那个多疑薄情的男人会相信她吗?如果换成周正现在坐到这里,早就把她供出来了吧? 但她如果真的什么都招了,那她就—— 她深呼吸了一下,止住纷乱的思绪,然后看着张警探道: “其实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姐,就是偶尔拉拉客什么的。你说的这两人我可能认识吧,但我真的记不太清了。去过我家的男人实在太多,就算你们威胁我说不让我出国也没用,因为我和他们真的除了那么一两次的买卖关系之外,就没有别的关系。” 张警探顿了一下,也不愤怒地说她撒谎,只是笑了笑道: “这么说都是碰巧了?刚好和本案有关的两个嫌疑人,都曾经做过你的客人而已?全沪城这么大,两个本来没有任何交集的男人,都被你拉到你家了?” 乔凤皮笑肉不笑道: “你也说了沪城这么大,谁知道人和人之间有什么缘分呢。我做这行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男人,客人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样的背景我管不着,我只管他们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需求。张警探,你也是男人,你应该了解男人不论平时装得再怎么人模狗样,私下也都是动物本性吧?” 张警探嗤了一声,这个女人没读过几年书就出来混,现在倒和他出口成章了。 “可沪城有多少你的同行,他们怎么就碰巧找上你了呢?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他沉下声音,看着乔凤的双眼目光如炬。 乔凤耸了一下肩膀,笑道,“我说了我不记得他们了,自然也不记得是在哪里和他们遇到的。” “你以为你一个人咬死说你不认识他们,我们就没别的办法了?我可以去问钱天,更可以去问周正。”张警探冷眼道,“到时候被他们供出来,你就失去了自己说的机会。” 乔凤眼里闪过几分慌乱,可她一咬牙,还是坚持不说。 万一这个警探只是诈她呢,万一钱天真就像周正笃定的一样会守口如瓶呢? 如果警方真的找不到证据那她就是清白的。 就是这一抹侥幸的心理,让她决定不见兔子不杀鹰。 “好,今天的问话就到这里结束吧。” 沉默片刻,张警探起身道。 乔凤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几分得意,看来她赌对了,这警探是真的拿她没办法。 她也跟着站起身,想到什么后又有了底气道,“除了怀疑我认识这俩男的之外,你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我和这个案子有关系是吧?既然如此,你们就没有法/律依据限制我出境。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们没权利拦着我。” 说着,她就牛气朝天地双手抱胸,却没想到张警探下一句话就让她的气焰瞬间被扑灭。 “是,我们还没有确切证据表明你就和本案有关,但不让你离开沪城,我们有别的法/律依据。” 张警探的反应却很镇定。 “什么依据?”乔凤有些狐疑道。 看了身边的助手一眼,对方就拿出一张逮捕令给乔凤,然后道,“你因为卖吟被捕。” 乔凤整个人都怔住。 然后她差点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 她自以为聪明,觉得只要什么都不说警方就拿她毫无办法,却没想到对方能用这一手来对付她。是啊,就凭她做的工作,只要警方愿意关她,想把她留在看守所里好几个月都没问题。 等几个月过去这案子有多大的概率会水落石出? “你们——” 乔凤气得双眼发黑,张警探看了她一会儿又道,“先别急着头晕,还有人想见你呢。” 闻言,乔凤怔了一下然后皱紧眉头,“谁想见我?” 不会是钱天那个王/八蛋要见她吧? 还是周正? “你去了就知道了。” 张警探没告诉她是谁,只是对她一笑,那笑容在她眼里就是不怀好意。 被带到接待室后,乔凤坐下来,没多久就看到一个文雅秀气戴着眼镜的男人走进来。 “你好,乔女士。” 男人看着也就似乎三十左右的年纪,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才有的沉稳魅力,气质内敛温和,一看就是高层次的精英,和她平时接触的那些客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如果不是在警局看到这样优秀的男人主动和她说话,她一定有心情努力勾/搭一番的。 但现在,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对方就自我介绍道,“我姓宋,是左氏集团董事长的特别助理。” 乔凤脸色有点难看,她挤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说: “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人会找上她,多半和钱天捅的那个女孩有关。她知道那女孩是周正班里的一个学生,而左氏集团的小少爷左惟爱也在那个学校读书,而且听说这俩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那现在是左小少爷为了给自己喜欢的女同学伸张正义,才让他父亲的特助出马来给她这个知情人施加压力的? 就在她兀自猜测时,宋特助彬彬有礼地笑着说: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乔凤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她果然是被左氏集团给盯上了。 “我连你老家在哪儿,几岁来沪城,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事这个职业都一清二楚。”宋特助温文尔雅地缓缓道,“听说如果警方不找你,你就要去泰国了是吗?” 他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在和老朋友闲聊,但乔凤已经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越发觉得这就是个笑面虎。 “你调查我。” 她的双手攥在一起,比面对张警探时更紧张。 警方的人只能依法调查,就算真的知道她隐瞒了事实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左氏集团就不一样了。 像他们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如果真想对她做点什么,那一定能做得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是。” 宋特助微笑着承认了,坦荡荡地看着她道,“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劝劝你,知道什么就都对警方说吧。” “你什么意思?” 乔凤色厉内荏。 “你清楚我什么意思,不然你就不会紧张了。” 宋特助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冷静却有压迫力,这是他跟在左愈身后二十年修炼出的气魄,在谈判桌上都能震慑一众精英,对付乔凤真是小题大做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当即慌乱起来,“你们要知道什么那就去问钱天和周正啊,干嘛不放过我?” “我们不放过你,是因为你明明知情却不肯说实话。”宋特助淡然道,“只要你说出你知道的事,不论是警方还是谁,都不会为难你。说实话,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替那两个男人保守秘密。他们做的事早晚都要水落石出。” 乔凤咬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如果我真说了什么,你们左氏能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 宋特助看着她,露出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并不温和,“让你不至于被谁灭口算吗?” 乔凤浑身一震,惊愕地望着他,随即道,“你们,你是威胁我?” “不是我威胁你,我说的是事实。我们左氏不会和一个女人过不去,但和你有瓜葛的男人就不一定会放过你了。” 宋特助低声道。 “不可能,不会有人把我怎么样的。”乔凤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已经害怕起来。 她阅人无数,往往看到一个男人就知道对方有几斤几两,是什么脾气能做出什么事。钱天和周正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他们都很危险,但比起有时候疯疯癫癫的钱天,她更怕的是周正。 周正身上好像藏着很深的秘密,他和她见面的时候,偶尔会透出一股让她恐惧的戾气。他阴沉又多变,最主要的是他好像认识很多人,远远超出了一个大学辅导员社交的正常范围。 她甚至觉得,他是和什么神秘的势力牵连不清,不然怎么解释,他就有胆量策划这种事呢? 现在她是越发后悔和周正牵扯到这一步。 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贪财。 宋特助见她低下头沉默,就知道她内心在纠结。他笑了笑道,“我今天和你说的,你可以一个人慢慢想。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周正很危险。我也只能提醒你这么多了。” 说着,他就要离开。 乔凤看着他,忽然道,“如果我到什么,怎么联系你?” 1678章 线索 宋特助停下脚步,然后对乔凤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十一位数字,乔凤又让他说了几遍,在心里反复默念才记住。 “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一张名片?” 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道。 宋特助笑了一下说,“你拿着名片进看守所会被被人看到吧。你想让很多人都知道你有可能和左氏集团的人联系吗?” 闻言,乔凤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要对左氏集团的人出卖周正的事,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否则就是给她自己找麻烦。 沪城大学。 许雯纱对左惟爱招了招手,左惟爱有些无奈地走过去,“你找我什么事?” “我把台词都背下来了。” 她将手里的那份剧本扔给左惟爱,就给他演了一段《蔷薇之夏》中女二许薇和女主初见时的戏。和业余的学生演员不同,她入戏非常快,毫无违和感,好像转眼间就真的变成了那个柯如梦笔下傲慢又病弱的校花许薇。 “怎么样,我演的还符合你这个导演的要求吧?” 演完之后,她对左惟爱笑着眨了眨眼睛。 左惟爱点头,“你演得真的很完美,感觉什么都对,不愧是专业的演员。” 许雯纱因为他真心的评价得意了一会儿,然后又往四周看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让柯小姐同意给你写剧本的?” 闻言,左惟爱一怔,有些不明白她这个问题的意思。 “你不知道吧,柯小姐在东京时可是拿过新人奖的少女编剧呢,还有很多出版社和专业的剧团请她写话剧剧本。” “我当然知道啊。” 左惟爱觉得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缓缓道,“就是因为她写得好,而且对话剧比我熟悉得多,所以我才让她来写剧本。我想向她学习,我们戏剧社也需要她这样成熟有才华的编剧,她是我们全体戏剧社成员的宝藏。” 他说这话时神情很认真,但许雯纱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暧昧之情,就好像他对柯如梦的称赞,不出于任何私情的因素,只是单纯地欣赏她的才华,实话实说而已。 “我就是问你,你怎么做到让她同意参加的?” 沉默片刻,许雯纱故意做出神秘的表情。 左惟爱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如实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向柯同学发出邀请,她考虑了没几天就答应了。” “这么容易?” 许雯纱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左惟爱实在忍不住,询问道,“许小姐,你之前认识柯同学?你怎么会觉得她应该不愿意参加戏剧社呢?” “因为就在她参加戏剧社之前,有知名的专业剧团聘请她去当名誉编剧,还花钱请她写剧本,但都被她用时间不够的理由拒绝了。你说大一的学业不算紧张,她怎么会没时间呢?因为她把时间都给了戏剧社。她是在戏剧社和专业剧团中,选择了你们。” 许雯纱微笑着回答道。 左惟爱怔住,他不知道柯如梦还为了戏剧社拒绝过真正的剧团。她为了戏剧社真的倾注了很多精力和心血,才把本来就有了初稿的《蔷薇之夏》打磨的这么好。 “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拿出了非常吸引她的东西,才让她接受邀请。” 许雯纱又笑了笑道。 左惟爱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他总觉得她说这话时好像意味深长。 “我没给她任何承诺,只是说我们需要她而已。其实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如果她不愿意参加也正常,可是她后来那么痛快地就答应了。” 半晌,左惟爱轻声道,“如果我当时知道她为我们拒绝了专业剧团,我——” “你会劝她不要放弃专业的机会,还是更加坚定地把她留下来?” 许雯纱缓缓道。 左惟爱顿住,然后说,“我不会干涉她的决定,我尊重她的意愿。我要是知道这些我只会告诉其他成员,让大家都知道柯同学为戏剧社付出了多少。” 许雯纱看着他,硬是没在他脸上找到更多的情绪。 他的神情是那么真诚。当他提到柯如梦时,从他眼中只能看到友情和欣赏,真的再干净不过了。 许雯纱虽然年纪轻,但她接触过很多人,看过很多影视剧,自己也代入过很多角色,对于男女之间情爱的表现形式她一点都不陌生。她觉得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另一个人,那喜欢总是有迹可循,不会毫无痕迹。 左惟爱这样坦荡平常的态度,让她确定了什么。 “唉,我真羡慕你们,不愁有好剧本演。” 她把话题带过,又和左惟爱一起回到戏剧社的社团教室。 半个小时后。 戏剧社的排练结束,她一个人走到偏僻的角落,给楚见鹿打电话。 “不是我说啊,那些传言应该是假的,我看你家惟爱对柯小姐没有什么心思,就是普通的同学情谊而已。除非他比我这个专业演戏的还能演,不然就应该是我说的这样。” 许雯纱直接道。 闻言,楚见鹿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这么快就打听到了?” “不是打听哦,我是直接混进了你家惟爱的戏剧社,和他本人以及别的成员进行了心与心的交流,然后通过我的个人感受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语带笑意。 “你直接去他学校的戏剧社了?”楚见鹿被吓了一跳。 许雯纱听到她蓦然拔高的音量,赶紧嘘了一声道,“你激动什么,事就是这么个事。至于你想知道的柯如梦受伤的隐情,好像戏剧社的其他成员也不知道什么,我得再帮你想想办法才能知道真相。” “那就拜托你了。” 楚见鹿轻声道。 打完电话,许雯纱把手机收好,往出校园的方向走,她没注意到就在她身后的雕塑后面,站着一个男人。等她走远了,男人才绕到雕塑的正面。 如果左惟爱在这里就会认出,这个偷听她打电话的人就是周正。 这一次,周正又露出了和同学们熟悉的那位木讷内向的好好先生截然不同的一面。 他望着许雯纱远去的方向,目光阴沉。 晚上。 周正一个人走出校门,不远处盯他点的便衣见状跟上。这次他没有散步,而是直接打了一辆车。便衣直接打电话给同伴,没一会儿就也上了辆黑色的大众,远远地跟上去。 出租车往偏僻的郊区开去。 “哥,这小子怎么会去郊区,难道是要跑?” “不会吧。我们都没传唤过他,他这么早就要跑了?” “我们头抓了乔凤,他可能听到消息吓破胆了,觉得下一个就是他,就决定要跑了。 “他的家人都在沪城,还有这么好的工作,离开这里就等于是放弃了一切,他真有这破釜沉舟的决心?” 开车的外勤沉着眼眸。 确实,只要周正在今夜匆忙逃离沪城,就等于是什么都没有了,还会被警方列为重点嫌疑人调查。在沪城他是有编制的高校教师,这么一跑他就成了逃犯,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郊区的城乡结合部。 周正乘坐的出租车停了下来,黑色大众也就停在不远处,两个便衣看到他们的目标下了车,朝一个老式的筒子楼走去。 “把这个地方记下来。” 开车的外勤沉声道。 “好。”坐副驾驶的便衣记下地址和小区名字,又砸吧着嘴说,“不过他一个大学的辅导员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难道是见什么人?如果是见人,那会是谁呢?情人?还是说,又是和案子有关的人?” 与此同时。 周正走进小区的一栋单元楼。这里有十多层高,可却连电梯都没有。他也不嫌累,就那么缓缓地往上爬,直接到了最顶层的天台。他靠在栏杆上抽了一根烟,然后望着停在小区外的那辆黑色大众,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冷笑。 这帮条/子果然在跟踪他,他早感觉到了。 既然他们这么想从他身上找到线索,那他就给他们线索。 1679章 消遣 “这小子去的就是27号单元楼。” 外勤站在绿化带里吹着风,伸手拍死一只往他身上飞的虫子,然后攥着手机道,“他都一个小时没下来了,不知道他今晚要不要留在这里过夜。” 警局里,张警探看着他们发来的地址,上网搜索了一下,随即道: “你就等在楼下,待会儿让小蔡和你换班,不管他做什么去哪里,都给我把他盯死,不能让他消失在你们的视线外。” “是。” 便衣无奈道。 与此同时,周正站在天台上。他的目光扫到那个躲在绿化带阴影里的人,充满恶意地冷笑着说,“你们不是跟踪我吗?那今晚就跟着我到处跑吧,谁都别想睡。” 左宅。 温潇看到左惟爱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说,“惟爱,你怎么回来住了?” 左惟爱看着她,怕她担心就没说是左愈让她回来住的,只是笑道: “我想家了。” 温潇赶忙帮他把行李箱拎进家里,女佣也过来帮忙。左惟爱有些害臊地红着脸说,“妈,秋姐,我一个男孩都这么大了你们就让我自己提箱子吧。” 闻言,温潇和女佣对视一眼,扑哧一笑说: “我们家的小少爷长大了,知道不让女士干活了。” 左惟爱的脸更红了。 他是被他妈和家里的女佣姐姐宠大的,从小到大根本没让他做过什么重活。即使有什么需要出头的,也都是父亲和兄长挡在前面,他在这个家里基本上只负责无忧无虑就完了。有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后怕,自己在这么骄纵的环境中长大,真是好险才没长成一个不知好歹的纨绔子弟。 “惟爱,要喝牛奶吗?”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左惟爱刚要上床休息,就听到从门外传来的柔和声音。 左惟爱赶紧给他妈开门。 温潇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外,对他一笑道,“你不是有睡前和一杯牛奶的习惯吗?怎么今天没想着去厨房自己热?” 左惟爱愣了一下然后说: “我忘了,谢谢妈妈。” 温潇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眸光微沉,低声说,“你有什么心事,对吧。” 左惟爱怔住。 不管他长到多大,修炼出多少城府。他在温潇面前都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受了委屈就会掉眼泪的小男孩,不管心里有什么事都藏不住。见他慌忙掩饰的模样,温潇叹了口气道: “我就说你会忽然带着行李回来住,肯定是有事。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 左惟爱怕她乱想,叫住她道,“妈,其实是爸爸叫我回来住的。” “为什么?” 温潇回过身,看着他的目光一沉。 左惟爱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好说实话,“他说最近外面有些不安全,所以我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闻言,温潇明白了什么。 她沉着眼眸道,“你喝完牛奶就好好休息吧,别熬夜看手机。” 半小时后,在左氏集团加班看策划书的左愈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老婆,找我有事?” 他加班的时候很少接别人的电话,但温潇打来的电话他就算是在会议室里都会接。 “你让惟爱回家住,是不是因为他被人盯上了?” 温潇开门见山道。 左愈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没有这么严重。”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现在你担心惟爱受到威胁,和如梦受伤的事有关系吗?” 温潇的敏锐出乎左愈的意料,他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说来话长,等我回去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轻声道。 温潇哼了一声气哄哄道,“你本来就不该瞒着我。我跟你一起过了这么久,你放一个屁我就知道你晚饭吃了什么,你还想把我蒙在鼓里,痴心妄想。” 左愈听到她这个有些怪怪的比喻,强忍着笑说: “老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了?” 温潇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气道,“别转移话题,我不管你今晚几点回家,你回来之后都必须对我老实交代!” “遵命,我的女王陛下。” 左愈柔声道。 听到他的话温潇又莫名红了脸,对着手机恨恨地骂了句死没正经的,才挂断通话。 第二天,警局。 “头儿,别提了,我们昨晚跟了那臭小子一夜,几乎把郊区都跑了个遍。我现在怀疑他知道有人盯梢,纯属是消遣我们。” 负责跟踪周正的便衣愤怒道。 张警探沉着脸,沉思了什么后,对气得不轻的两个下属说,“如果他真是想要消遣你们,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要是知道我们跟梢就故意带我们乱跑,那我们跟着他也没有意义啊,这就纯属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傻小子。” 张警探笑了一下道,“一个知道自己被盯上的嫌疑人,一般不会轻举妄动,行动都会更加谨慎,更别提主动去消遣跟踪他的便衣。恰恰相反,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警方的人察觉不到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被跟踪,又怎么会主动去提醒警方他们发现了呢?” 闻言,两个年轻的下属都怔住,他们面面相觑,一想真是如此。 “所以这个周正的行为是不符合常理的。” 张警探继续道: “他带着你们乱跑,看似是想消遣你们,故意整你们,但实际上这是他要有大动作的预兆。” “大动作?” “没错。他这么做很可能是想让你们对他放松警惕,然后趁机逃跑。” 张警探的目光一沉,又问两名下属道,“现在是谁当班监视他?一定要把他盯紧了,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视线。还有,你们两个把他昨晚的行动路线都给我详细写下来。他去了那么多地方,万一有哪里是对我们的调查有帮助的呢?不能松懈!” “是。” 两个年轻的外勤赶忙写了个报告,把周正去过的地方都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写完之后两人还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张警探看了,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半晌,随即说: “他最后是去了距离沪城大学不远的一个老式小区?” “没错。” 张警探的目光一凛,“给我查这个小区。” 沪城大学。 “小周,你急急忙忙去哪里啊?” 女教师在走廊上看到周正,大声道。 周正回过头,看到她后愣了一下,然后说,“冯老师,你找我?” “是副校长找你,我只是帮他传话。” 说着,冯老师打量了他一遍,顿了顿道,“你最近怎么了,副校长三天两头找你。” “没什么,我这就去。” 周正笑得勉强,不自在地避开冯老师的视线。 冯老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走远,觉得他最近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这时,她身边响起少年悦耳的声音,“冯老师,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冯老师转过头,看到左惟爱正微笑着望向她。 1680章 猫 “有空。” 冯老师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就跟着左惟爱去了一间空教室。把门关上之后,左惟爱斟酌着开口道,“冯老师,你和周老师好像关系不错?” 闻言,冯老师怔住,想了想就笑道: “算是吧。因为我们工作的办公室挨得比较近,年纪又都差不多,所以一来二去就比别人熟了。” 左惟爱看着她,顿了顿问: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冯老师有些奇怪他会问这个,但还是耐心地说,“他人挺好的,很友善,就是有点太内向了,闷闷的,但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嘛,大家选择自己舒服的方式和别人相处就行了。而且他对工作很负责,也没什么浮躁的想法,是个能踏实做事的人,我还挺欣赏他这一点的。” 说着,冯老师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一笑,摆手道: “我说欣赏周老师,只是欣赏他的脚踏实地。我跟小周老师只是朋友关系,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之前还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呢。” 左惟爱微微沉下眼眸。 冯老师对周正的看法和他班上的学生几乎差不多,好像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周正都是那个木讷内向的辅导员,做什么都很认真正经,没有丝毫不正派的地方。 其实在不久前,左惟爱对周正的印象也和他们一样。 但那个在礼堂拦住他的周正,却完全颠覆了他对周正的印象。甚至让他有种可怕的感觉,就好像那天的周正和平时的他就是两个人。 那不像是同一个人露出了不同的一面,而就像是两个人。 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如果是两个人,又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呢? 忽然想到了什么,左惟爱心里一颤。 冯老师见他的表情复杂,忍不住道,“惟爱同学,你怎么会想到问小周的事情?” 左惟爱抬起眸子望着她,轻声道: “冯老师,你觉不觉得有些时候,周老师会给你很不对劲的感觉?” 沉默片刻,冯老师也压低声音,“你的意思是?” “你没有感觉到吗,他有时候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 “惟爱同学,你——” 冯老师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正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顿住。因为左惟爱的话,给了她启发。说起来,最近以来周正有几次是给她这样的感觉。 但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她的错觉。 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周正最近有些怪怪的了。 正因为有时候他在她面前,完全不像是她所了解的那个周正,而且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看到冯老师愕然中夹杂着疑惑的表情,左惟爱已经明白,她也有同感。 “你是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的?” 他缓缓问。 冯老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忆道: “其实我第一回有这种感觉,应该是在一个月前。我还记得那天下了一场暴雨,他没撑伞站在校园里。我刚好路过,就过去想和他打招呼,却看到他在埋葬一只死猫。” 想到那一幕她现在还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因为那只死猫浑身都是伤,周正浑身淋着雨,用双手捧着它,慢慢地把它放进土堆里。她问周正这只猫是怎么回事,他很平静地说他是在南边的小树林中找到的它,当时它就已经不行了。 周正说他知道女生宿舍这边有人一直在喂养它,还在这里给它做窝,所以他就想把它埋在这里,因为这么久以来它也把这里当成它的家了吧。他想把它葬在思念它的人会路过的地方,让它安眠在熟悉的家里。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又难受又仿佛被触动,就打着伞帮着他一起埋葬。他的手都被猫身上的血染红了,他说那只猫很可能是被人虐/待过。我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要这么对待小动物,我想他也一定很伤心。我就安慰他说,幸好我们学校里还有像你和喂养猫咪的女学生那样有爱心的人。” 冯老师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我偷偷地看他的眼神。我怕他会哭,可却看到他的目光很阴郁,而且冷极了,比那场暴雨还冷。我以前从未见过他有这种眼神,我真的吓了一跳。但我觉得他是因为愤怒才会露出这样的情绪。” 说到这里,冯老师停顿了很久,然后轻声道: “可是后来有那么一两次,我又在他的眼里见到了那样的阴郁。往往是前一天他还好好的,但隔天就会有一个人独自站着,然后目光阴冷的时候。 还有一次我碰巧看到他抬头望着女生宿舍,就和他看着死猫时的眼神是一样的。我就走近想问他怎么了,可走近了却发现他的目光很正常,应该是我离得太远看错了吧。” 左惟爱无言地想,那只猫无辜死去的事发生在一个月前,应该就是他们这一届新生刚报道入学的时候。按照冯老师的说法,就是那时候她头一次感觉到周正陌生的一面。 “唉,我这是怎么了,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冯老师又头疼地扶额,然后对左惟爱道,“你别把说的当回事。还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但小周老师真的是好人。你不要因为我的话就对他产生什么误会,他就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左惟爱却是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你觉得那天他看着女生宿舍,是在看什么?” 冯老师从左惟爱的目光中看到深深的探究,还有很冷静尖锐的东西,让她到了嘴边的劝告又都咽回了肚子里。作为女人,她的直觉很敏锐,她不想让学生对周正有不好的印象,可她却不能骗过自己,让自己相信周正真的没有任何异样。 因为她分明真切地感觉到了周正身上怪异的地方。就连她也忍不住多想—— 所以,她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想过,他是不是调查到了那个虐/待猫咪的人是谁,所以才那么看着宿舍,他可能是在看某个人。但我随后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我不相信我们学校的女生中会有这么坏的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也不想有这种怀疑,作为老师我就是要信任学生。”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只猫长什么样?” “它是母猫,毛是杂色的,是灰白相间。对了,它后背上的花纹很有特色,像是有只眼睛一样。” 左惟爱对她微微一笑,然后颔首道: “冯老师,谢谢你不计较我让你浪费了时间,课上见。” 冯老师看着他走出教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更加强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猫是怎么回事,周正是怎么回事,左惟爱又为什么要问这些? 左惟爱心事重重地走出校园,坐到来接他回家的车上。 “少爷,直接回左宅吗?” 司机问道。 他顿了一下说,“不,先在市里转一转吧。” 司机也没多问就启动汽车。 左惟爱看着车窗外城市繁华的景象,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在自己的班级群里拉出成员列表,然后挨个私聊询问那些女同学,都只有一个问题: “你们有谁见过一只灰白相间,背上有眼状条纹的母猫吗?” 没过多久,他问的人基本上都给了他回复。有个女生说自己见过那只猫,还很惊喜地问他,他是不是在校园里见到这只猫了?还说自己有段时间没见到它了,挺担心它的。 左惟爱顿了顿,回复道: “它已经死了。” 那女生半晌才说怎么会这样,又问左惟爱是在哪里看到它的遗体。左惟爱想了一下,直接给她打了语音通话。 “我是听一位老师说的,那只猫已经被埋葬了。她说看到过女生宿舍这边有人在喂养它,我就想问问是谁喂的它,是不是给它起过名字了,想给它做一个纪念碑。” 左惟爱放缓声音道。 女生有些伤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叫它小眼睛。它很活泼,不抗拒我们摸它,身上总是暖洋洋的。看到我们几个还会主动走过来。” “你知道都有谁喂过它,给它做窝的又是谁吗?我想给它做窝的人一定很担心它吧。既然要做纪念碑,应该通知一下大家。” 左惟爱心中有个很可怕的猜测,他想证明这个猜测是真是假。 女生顿了顿,就道,“给小眼睛做窝的是隔壁班和你一个社团的如梦,就连小眼睛这个名字也是如梦取的。如梦特别喜欢它,还在校内网上发布过帖子,想给它找一个能收养它的家。” 闻言,左惟爱心里一沉。 他没猜错,和这只猫最亲密的女学生真的是柯如梦。 冯老师说周正埋葬了这只猫,还曾在之后站在楼下望着女生宿舍,他看的那个人是谁?这只猫怎么就忽然失踪了,又怎么会刚好被周正找到? “谢谢你,我会和柯同学联系的。” 左惟爱挂断通话。 “去医院。” 下一刻,他对司机道。 司机愣了一下,又听左惟爱补充道,“去柯小姐住的医院。” 1681章 带走 柯如梦腹部的伤口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医生说照着这样休养很快就能出院,这让柯夫人很欣慰。 “如梦,妈妈出去给你买饭,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柯夫人离开病房前对她笑着叮嘱。 柯如梦乖巧地点头,有些心疼地看着为了她跑前跑后似乎都消瘦了很多的妈妈。 等柯夫人离开没多久,有人敲门。 “是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左惟爱的声音,柯如梦一愣然后赶忙道,“请进。” 左惟爱走进病房,就闻到一股水果的清香,应该是从放在床边的果篮传来的,窗台上还放着一束新鲜的淡黄色康乃馨,这种花有着祝福病人早日康复的寓意。 而柯如梦靠在床头恬静淡雅,干净秀气的脸上流露出意外的情绪。 “如梦,我这次来打扰你,是有件事想和你说。” 左惟爱沉默了一会儿,才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柯如梦收起手里的书认真对他道,“你来不算打扰,我们是朋友。” 闻言,左惟爱笑了一下,但心情却仍然沉重。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他例行询问道。 柯如梦微笑着说,“医生说伤口长得很不错,可能再过几天就好了吧,到时候我就可以想下床就下床了,不用再整天躺着。” 左惟爱的双手攥在一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病床上文静的女孩看出了他的纠结,轻声说,“你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请直接说吧,没事的。” 她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再不说反而矫情。 左惟爱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道,“本来不该在这种时候和你说这件事,但是这很重要。如梦,你在学校里喂过一只叫小眼睛的猫,还给它做了窝要给它找收养的家庭,是这样吧?” 柯如梦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 “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小眼睛的事?它现在还好吗?” 其实在她被捅了一刀住院之前,她就有几天没见过小眼睛了。以前小眼睛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等她投喂,但它忽然就不出现了。她还以为它是被人抱走了,或者去了它更喜欢的地方活动。 左惟爱看着她有些不忍地说: “小眼睛已经离开了。” 柯如梦顿住,有好久没说话,然后才红了眼圈道,“它怎么死的?它还小,应该能活很久才对。” 左惟爱都没法告诉她,小眼睛在离世前受到过残忍的折磨。 “是有人做的,对吗?” 柯如梦见他欲言又止就猜到了什么,颤抖着道,“是谁做的?是校外的人吧?我们学校应该没有这种心理扭曲的人。” 左惟爱看着她,低声问: “周老师知道你喂小眼睛的事吗?” 柯如梦被他问得一懵,然后道,“我喂小眼睛的时候碰到过他,我们说了几句话。” “他都说什么了?” “他问我是不是很喜欢猫,我说其实我对猫也没有特别的偏爱,对我来说小狗和小猫,还有别的小动物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我总是遇到小眼睛,它又特别粘我,我们老是见面就产生了感情,我感觉它就像是我的一个朋友。” 想到这些,柯如梦微微低下头,忍住想哭的冲动。 左惟爱轻声道,“是周老师发现了小眼睛。” “他?” 柯如梦抬起头有些疑惑的样子,“是他让你来告诉我的吗?” “不是。” 左惟爱的语速平缓,但柯如梦因他的话语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我在来这里的路上确定了一下具体时间,他是在你受伤的前一天发现了小眼睛的遗体,然后把它埋在了你住的宿舍楼下的草地里。”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柯如梦感觉胸口里堵得慌,她喃喃道,“应该是没找到时间吧,因为第二天我就受伤了,或者是因为他不想让我难过,所以才没告诉我这件事。” 左惟爱看着她,缓缓道: “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但你和周老师——”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又响起敲门声。 柯如梦仓促地回过神,然后道,“请问是谁?” “是我,周正。” 闻言,左惟爱的神情一变,柯如梦下意识地看向他,眼里充满询问。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和周正的关系,其实就只是普通的辅导员和班级学生之间那种平淡似水的关系,连比较好的朋友都算不上。 但自从她住院以来,周正就经常给她发短信,她原本以为周正只是见她受伤想关心一下她而已,但刚才左惟爱和她说的那只猫的事,就让她感到怪异,还有种来不及细想的恐惧。 “我去看看。” 左惟爱安抚般对柯如梦道。 柯如梦点头。 “周老师,你也来看柯同学?” 左惟爱打开病房的门,微笑着对周正说。他身旁是从家里带来的保镖,周正有些错愕般看了看他身边那两个仿佛虎视眈眈的男人,然后有些紧张道,“是的,我想关心一下我班上的同学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是副校长让我来的。” 周正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左惟爱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那些事都还只是他的猜测。 而且眼前的周正似乎又变回了同学们眼里的那个好好先生。 左惟爱不留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人,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切换得这么频繁的。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站在病房外的陌生男人对周正道,“周先生,请留步。” 周正回过头,看着对方困惑道: “我和你认识吗?” 这男人就是一直负责跟梢周正的警方便衣。他见到周正往医院这边赶来就立刻通知了上级,张警探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直接把人拦下,千万不能让周正进柯如梦的病房。 便衣原本是打算在周正进病房的那一刻上前控制住他,以防他有异动,见他现在被人拦住,没有直接闯进病房的可能,才放心地出示证件道: “我是警局的人,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周正看到对方的警/官证后,整个人都变得慌张起来。“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只是请您过去了解情况。” 便衣咳嗽一声说。 周正无措地看了便衣半晌,然后很老实地点了一下头,就直接跟着便衣走了。 左惟爱见到周正被带走,都没想到进展得这么快,这么顺利。 他低声道,“警方的便衣外勤应该是一路跟着周正,才能这么及时地阻止他进入病房。这么说,警方早就怀疑他了。” 这么看来他对周正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 警局。 便衣将周正带到接待室,然后道,“你等一会儿,我们头儿要见你。” 周正像个落到猎人手里的小白兔一样搓着手,那惴惴不安的样子让便衣都觉得自己是找错人了。之前那个大半夜带着他和同事满沪城乱跑,害得他们忙活一夜的人就是这种心理素质? 没过多久,张警探就走进接待室,坐到周正对面,看了他一眼后说: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看到乔凤的照片后,周正表情迷茫地摇头。 张警探盯着他,眉头一皱。这小子演技还挺好,居然演得真像是从没见过这个女人一样。 “你确定没见过她?” 他冷声道。 周正像是被他的态度吓到,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我真没见过她,你们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她是谁?” 张警探冷眼看着他,心想你就和我演吧,然后又拿出一个写在纸条上的地址递给他,等他看完之后问,“你不是住在沪城大学的宿舍吗,大半夜的去学校旁边的这个小区做什么?” 看到纸条上的地址,周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我们这是警方问询,是有权利要求你做出回答的。” 张警探见他沉默不语,加重语气道。 周正愣了一下,然后才轻声说,“我,我就是在这小区租了一个地下室,放些东西而已。” “你有多少东西啊,宿舍就放不下了?就算放不下,为什么不放你父母家里?” 张警探沉声道。 “这里离学校近,方便。” 周正的声音小的都要听不见了,就他那郁闷支吾的样子,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似的。 “我们想去你租的地下室一趟,没问题吧?” 张警探直接道。 周正浑身震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磕磕绊绊地说,“这是我私人的地方,你们不能——” “我再重复一遍,我们是在查案,而你作为和案/情相关的公民有义务配合我们。” 张警探沉下声音,然后又出示了一张调查令给他,“看清楚了,这是有法律效应的文件,我们要去你租的地下室调查这是合法的,你不能拒绝。” 周正一看调查令都申请下来了,也没有办法,只能道: “好吧。” 一个小时后。 负责搜证的鉴定科人员站到张警探身边,低声汇报了什么。张警探看向周正,目光如炬地问道,“这个地下室里有生活痕迹,而且还是两个人的生活痕迹。你之前说这里只用来存放东西,这完全是说谎。你在这里住过,还有一个人是谁?” 周正低着头,都不敢正眼看张警探。 张警探眉头皱得更紧,一只手搭到周正的肩膀上,沉声道,“看着我,我问你话呢。” 但周正仍然只是低着头。 “你不敢看我,是心虚了?”张警探手上用了一些力,也是为了给周正施加压力。 可无论他怎么问,周正就是打定主意不说话,那眼睛红通通的,好像要被问哭了一样。 一旁的便衣看得窝火,对同伴道,“奶/奶个腿的,我就没见过这么磨叽的男人。他之前大半夜拿我们开涮的劲儿哪去了?不会就是一个蔫坏的玩意吧?” 同伴摩挲着下巴,狐疑道: “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1682章 解释不通 “我告诉你,现在你和柯如梦被刺伤一案密切相关,已经被我们列为最重要的调查目标之一。如果你不把疑点都解释清楚了,你的嫌疑就会越来越大,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警探对周正道。 周正却只是惊疑不定地摇着头,“我没有伤害柯同学,我没有,你们搞错了——” “那你说清楚这个地下室是怎么回事,谁和你一起住在这里?” “我不知道,别问我了!” 被问到最后,周正竟然崩溃地蹲在地上大哭。 一旁的外勤都看呆了,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嫌疑人只是被普通问话,就哭成这样子的。 张警探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对下属道,“把他带回警局,给我联系他学校的领导。” 听到他的话,原本还在嚎啕大哭的周正忽然抱住他的大腿,满脸眼泪鼻涕地哀求道,“我求你了,不要告诉我们领导,不然我一定会丢了工作的!” 张警探用了一下力试图挣脱他,但他好像把浑身力气都用上了,硬是没挣开。 “你不想让我和你们领导说话可以,但你要对我们说实话。要么你自己交代,要么我们用自己的方式调查,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己选。”张警探无奈道。 听到要他交代,周正又不说话了,他手上的力气一下子卸掉,竟像是受到打击太大一样呆住了,那空洞的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傻子。 张警探故意让人当着他的面给学校的行政处打电话,他都没有反应了。 半天后。 “这个人是不是去过你家?” 乔凤被带到双面玻璃后,看着坐在屋子里好像已经傻了一样的周正,她脸上浮现出巨大的错愕。张警探敏锐地捕捉到她这个反应,对她道: “别再装你不认识周正了,现在他就坐在这里,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让他开口。到时候让他来说你们之间的勾当,你就失去自首的机会了。” 乔凤看周正那表情,原本还有的侥幸瞬间散去了大半,她喃喃道: “是,他是去过我家。” 这是她头一次松口,张警探和身边的助手对视一眼,然后又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就是他。” 乔凤咬牙道,“我和他上过床,我不可能认错的。” 说着她又有些迟疑,“不过——” “不过什么?” 张警探敏锐地问。 乔凤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坐在房间里的人,顿了顿才说,“不过我原本以为,他不至于是这样的孬种,却没想到他只是被你们带来问话,就吓成这样了。果然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 她这话说得好像十分笃定,但张警探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那一抹狐疑,就好像即使是亲眼所见,她也还是不能相信,周正居然会露出现在这副模样。 “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吧?” 张警探看着她,淡淡道。 乔凤耸拉着眼皮像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我要先打一个电话。” 左氏集团。 宋特助看到手机上的陌生号码,过了几秒才接起。 “你在警局把电话留给我了,说我有什么知道的事可以告诉你,还说你们会帮我。” 乔凤低声说,“我现在想说了,是在电话里说,还是和你当面谈?我是有要求的。” 宋特助嘴角微微勾起,他就猜到乔凤坚持不了几天。 “我可以来警局。” 探监室。 隔着一层玻璃,乔凤看着仍然优雅从容的宋特助,眼里燃着希望道: “宋先生,只要我说了我知道的,你们就可以保我出来吗?” 宋特助耸肩,“那要看你都知道什么,又做了什么。如果你触犯了法/律,那你就要付出代价。我们能做的只是让你不在不该死的时候死,你明白吗?” 乔凤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然后道: “你们真的能保证我的安全?我真说了,无论是在里面还是外面,都不会遭到任何人的报复吧?” 宋特助点头,随即看着她道: “我们承诺了就不会反悔,但前提是你不能有隐瞒。” 说着他又拿出一本存折隔着玻璃窗对乔凤晃了晃,低声说,“看到了吗,这里面有四十万。只要你如实招供,等你出来之后这笔钱就是你的。” 乔凤看了他半晌,然后点头道: “好,就算是为了这四十万我也说。” 她就要开口,宋特助却对她道,“不要对我说,对警方说。” 审讯室。 乔凤一股脑道,“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在一家ktv门口,姓周的主动找的我。他带我去了附近的酒店,但开了房他却不急着碰我,反而问我,认不认识什么靠得住的人。” 闻言,张警探问道: “他说靠得住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他暗示我,我就懂了。他是想通过我找一个别的女票客,帮他做一件事。我原本不想答应的,可是他说能给我十万块。” 乔凤深吸了一口气,悔恨地说: “我要是知道这十万块后续能惹出这么多事,我当时说什么都拒绝他。我当时就以为,他要找人做的也就是给谁一个教训之类的。” “所以你就给他介绍了钱天?” 张警探沉声道。 乔凤点头,“也不能算是介绍,因为周正说了他不会和我找的人直接见面,而是通过我和那个人联系。后来我跟周正说了钱天这个人之后,周正就给我一部加密的手机,让我把这部手机交给钱天,说他到时候会通过这部手机告诉钱天要做什么。” “你按照他说的做了?” “是啊,我还想着这男人的钱真好赚,帮他把手机给别人就能再赚三万,何乐而不为,比我累死累活的拉客容易多了。” “那部手机呢?” “不知道。我把它交给钱天之后,就再也没见到那手机。如果你们没在钱天家里找到,那就是被他处理掉了吧。警长大人,说实话,我是在事后才知道周正居然是让钱天去捅了一个小姑娘。” 说着,乔凤露出后怕的表情道: “我知道这件事后心里不安啊,我怕警方查到什么,我不也成了帮凶?” “你事后是怎么知道有人被捅了?这件事没上新闻。” “我在网上看到的帖子,然后去询问的周正。他让我不要多问,说给我四十万让我出国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但我还没来得及跑呢,不就被你们抓到了。” 听到这里,张警探的脸色却是更加阴沉。 有了乔凤的口供,现在一切看似是都顺理成章水落石出了,可这个案子还是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比如钱天到现在都不肯招供死活都要掩护周正的原因,比如周正租的那个地下室为什么会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再比如周正对柯如梦下手的动机。 “这个地址你知道吗?” 想到什么,张警探对乔凤念出周正租的地下室的地址。 “不知道。” 乔凤摇头道,“我和周正只在旅馆和我家见面。” 1683章 一种可能 “那你知道周正还和谁走得近吗?” 张警探观察着乔凤的表情,见她不像是在撒谎,又有些不死心地问。 “走得近?” 乔凤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意外和迷茫,好像不太理解张警探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发现他在沪城大学旁边的一个老式小区租了地下室,里面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所以我们在想,他是不是在和什么人同居。他一点这方面的事都没和你提过?” 闻言,乔凤呵呵笑了一声道: “那小子才不和我说这些呢,他有什么就知道瞒着我,只是把我当工具用罢了。你们说他和人同居,那就是他还有别的女人呗。他看上去挺正经的一个大学老师,却在外面干这种荒唐事,真是衣冠禽受。所以我说这些所谓的体面人也没有好东西。” 张警探看她义愤填膺的模样,估计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顿了顿就叫女警带她下去。 “头儿,你说和周正一起住在地下室的另一个人究竟是谁?那小子嘴这么严就是不开口,会不会是为了袒护那个人呢?这么说,那人还真是他情人?” “你没长眼睛吗?”张警探没好气道,“没看到现场属于另一个人的用品中根本没有女性的东西?如果是有女人住在那里,就算把私人物品收拾得再干净,又怎么可能连一根长头发都留不下?” 年轻的刑/侦队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什么,满脸惊悚道: “难道周正这小子是那个,他是和男人同居?” 张警探都被他气笑了,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听到他哎哟一声叫痛后才说,“你觉得他租那个地下室,就是为了和人同居?就你这脑子还当什么邢井啊,你改去写爱情小说得了。” 年轻的队员虚心请教道: “那头儿,依你看他干嘛要租那破屋子啊?” “地下室的特点是什么?”张警探斜了他一眼,然后问。 “小,潮湿,便宜——”队员歪着脑袋想了半晌,随即双手一拍掌道,“隐蔽?” “对,隐蔽。” 张警探点头,又缓缓道: “他一个单身汉,如果真谈了女朋友或者是有什么情人没必要藏着掖着,再说现在这年头,哪个姑娘家愿意窝在那种地方?在那种破地方,谁有心情做那事呢?所以我更倾向住在那里的不是他的情人,而是他的同伙,一个不能暴露身份,不愿意被邻居照面的人。” “如果那里真住的是他同伙,那怎么会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呢?就连牙刷和杯子什么的都是两个。”队员迟疑着说,“他有宿舍还有家,没必要和自己的同伙住在一起吧?” 张警探看着他,终于赞赏道: “你这个问题抓住重点了。” 队员听了有些高兴,“那会不会是他有两个同伙挤在那里?”说着他又咬牙,“我们的人一直在地下室守着,但就是不见有人出入,就算真有两个同伙,他们肯定也早听到消息跑远了,不会再回来了。” 张警探没有做声,只是沉下眼眸。 虽然周正作为雇主已经浮出水面,他们也终于找到了钱天、周正和受害者柯如梦之间的联系,但这个案子还有很多扑朔迷离的地方,真相的谜题还没被完全揭开。 左氏集团。 宋特助走进左愈的办公室,放下文件后道,“周正已经被带到警局了,乔凤也改变注意愿意提供证词。现在警方可以确定周正和钱天之间的联系,但听说钱天还是不愿意开口。” 凭着现在已有的证据,即使不能直接拘捕周正,但留他在警局调查几天还是可以的。 “你一直在调查陈家和周正的关系,有进展了吗?” 左愈抬起眸子问道。 宋特助面色有些沉重地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想尽办法去调查,那些四处逃窜的陈家人和天航集团的前员工,我都私下和他们联系过,但现在没一个人能提供线索。” 左愈笑了笑,对他道: “这说明水很深,真相不会那么容易就浮出水面。但遇到阻力,就说明我们调查的方向是对的。” 宋特助轻叹一声,又道: “对了,小少爷说他在学校里查到了一些内容。” “惟爱?” 左愈有些意外。 他对自己这个小儿子了解颇深。左惟爱一直都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除了他的爱好之外对别的事都不怎么感兴趣,这次他却这么积极,显然是真的因为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而被激怒了。 在左愈看来,不管左惟爱对柯如梦是什么感情,这小子能学着承担责任也都是好事。 “他查到了什么?” 他有些欣慰地问。 宋特助顿了顿,才看着左愈说,“小少爷说,他问了和周正关系比较好的老师,得知周正是在一个月前,也就是他们这一届新生入学的时候头一次做出了和以往不同的表现。” 这个时间节点吗? 左愈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 “小少爷还说,他觉得周正对柯小姐有特别的关注,这或许就是周正找人伤害柯小姐的动机。”说到这里,宋特助停顿片刻才接着道,“他还认为,周正很可能有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 左愈微微皱眉。 “因为周正会在一些特定的时候,表现出和他平时截然不同的性格,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宋特助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但说不准周正还真就是一个妥妥的精神病呢。 “不过奇怪的是,如果周正真是有多重人格,那为什么一个月之前他没表现出这样的症状,偏偏是从这一个月才开始表现出异样?” 宋特助疑惑不解。 但左愈却蓦然沉下眼眸,看他的眼神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左先生?” 宋特助见左愈许久不说话,低声唤道。 半晌,左愈才看向他,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我和温潇之间产生那些误会,是因为什么吧。” 二十年前—— 宋特助先是怔住,然后他明白左愈指的是什么,顿了一下有些愕然道,“您是说,就像夫人和温霏是面容高度相似的双胞胎一样,如果那个平常的周正,和在别人眼里性格大变的周正本来就是两个人,那一切就能得到解释了。” 学校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位很好说话的小周老师其实是由两个人来扮演,就像两人共饰一角。 左愈现在想到温霏曾经利用她和温潇一样的容貌欺骗自己的事,仍然是止不住的悔恨和反感。 他沉声说: “如果双胞胎长得太像,光凭外貌,很可能就连他们的父母都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唯一能加以区别的只有他们的性格,但在他们有意让对方混淆的情况下,也只有真正非常熟悉他们的人,才能通过一些细微的变化看出他们之间的区别。对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来说,周正只是一个熟人,谁会去特意关注他的行为举止?” “所以,如果周正真有一个外貌相同的双胞胎兄弟,学校里没人会知道他们在交换身份。可能有人是会觉得周正在某一刻变得不太一样了,但谁会真的在意这一点异样,并往这个方向上想呢?” 宋特助忽然觉得,如果他们的猜想是真的,那这件事堪称惊悚。随即他又想到什么,皱起眉头道,“可我查过周正的资料,他的父母当年就生了他这一个儿子,他是家中的独生子啊,怎么可能会忽然冒出来一个双胞胎兄弟呢?” 左愈淡淡道: “他母亲当年是在哪一家医院生产?” 宋特助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从手机上调出资料,这一看不要紧,左愈刚才的猜想更加站得住脚了。 “她当年是在和丈夫回祖籍地探亲时忽然动了胎气,羊水破了,因为乡下交通不便那天还下了暴雨,她只能在老家的村子里请产婆生孩子,万幸的是没有难产母子平安,事后她才带着周正去登记。” 听到这里,左愈抬起眼眸说: “这么说,没有医院或者任何正规机构的人在现场作证,确定她就生了一个独子?” “没有。” 宋特助已经明白该怎么做,“我会找人去他母亲当年生产的村子调查情况。如果当年那个产婆还在世,说不定能为我们提供有用的线索。” 左愈又想到什么,对宋特助道,“警方那边把周正带走调查,有得到什么新进展吗?” 宋特助想到张警探告诉过他那个地下室的事,还请他们用一些私人的手段帮忙调查,因此就道,“周正在学校旁的老式小区里租了地下室,里面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 “两个人。” 左愈原本只是把自己的猜想当成一种可能,现在却越来越觉得,这个可能成真的几率很大。“你打电话给张警探问一下,周正是什么时候租的地下室。” 警局。 张警探接到宋特助打来的电话,接起后听了宋特助的问题,翻了一下资料就爽快地回答道,“他是在一个月前给房东交的押金,因为房东怕要扣税还有办手续的什么麻烦,就没走程序,也没跟居委会的人登记。” 又是一个月前。 宋特助目光一沉,这和左惟爱告诉他的时间节点一样。 而地下室里两个人的生活痕迹,又再次肯定了他和左愈的猜想。周正在沪城大学有宿舍住,但住在宿舍里的人只能有一个,如果他真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并要和这名兄弟共同扮演“周老师”这个角色,为了不被识破,当其中一人住宿舍的时候,另一个人必须要住在别的地方。 那个地下室或许就是他们隐秘的窝点。 而之所以会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那是因为他们轮流住在地下室里,自然就会留下各自的痕迹。 1684章 周家村 周正的父母都是在沪城当地长大的,但要论祖籍,他们的祖辈都是在混乱的年代从外地来沪城讨生活,然后因缘巧合在这里落户的移民。 “周家的根在西南一带,我们是从大山沟里走出来的农民的后代。你把沪城当家,但也不要忘了祖上世世代代生活过的地方。等以后你结婚成家,要带着老婆孩子回去看看,去祠堂里上个香,这才不算忘本。” 在周正的记忆中,就在他小时候,有一次他的父亲很郑重其事地拿着家谱在他面前挥舞着,然后叮嘱他了这一番话。当时他的母亲在旁边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唱反调道: “别给儿子灌输你那一套落后的思想了。不回老家给什么祠堂上香就叫忘本啦?你老家那鬼地方那么破,去一趟不知费多少事,有那功夫不如省点力气过好自己的生活。只要心里记着祖辈好好做人就是不忘本了。” 他还记得他爸原本是要反驳的,但被他妈瞪了一眼,他爸就非常心虚似的没敢再吭声。他就问他妈,“妈,你以前和爸爸一起回过他的老家吗?” 这话算是戳着了母老虎的眼睛,他妈当场就非常暴躁地说: “别提了!当年我拗不过你爸,硬是大着肚子被他拉了回去,说是什么娶了媳妇一定要一起去祠堂祭奠祖宗,这样才好进家谱。结果呢,我差点和肚子里的你一块死在那里。” “老婆,咱们别当着小正的面说这个了吧——” “怎么就不能说?你也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们啊?我当时生孩子都痛成什么样了,万一还没生下来我就昏过去了怎么办?那破地方连救护车都不来,我和小正真的是差一点就没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你会提前生。” “这也没想到,那也没想到,要你这个丈夫有什么用?” 被他妈狠狠骂了一顿,他爸只能低头认错,接着刷了一个星期的碗,他妈看他爸才顺眼了一点。 但他从来没想到,当年他妈在深山沟沟里生孩子的往事,警方居然会感兴趣。 “你母亲当年是在偏僻的村子里生下的你。” 张警探看着周正,缓缓道。 周正浑身一震,脸上的血色全无。 他们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难道他们已经查到了吗?他还能瞒多久? 周家村。 一辆高配的吉普车驶进村子,不少村民都围过来看着这辆外来的车,还有一身泥的小孩跟着车往前跑。小邵把车停在一块还算开阔的地方,就下了车。 这里的道路太多凹凸不平,实在是不好开。 村民们看到他这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都有些怯意,还有几个女娃怔怔地看着他,红了脸。 “大叔,我想找村长。” 跟着小邵一起的还有当地派/出所的一个民井,他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走上前对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中年人用方言道。 “村长啊,他在家呢,前几天帮他儿子赶羊不小心把腿摔了,下不了床。” 朴实的中年人用浓重的乡音回答,目光却落在小邵身上,轻声询问道: “这个年轻的男娃是谁家的?” 小邵穿着一身轻便的登山装,脚下踩着户外专用的靴子,胸挺得笔直,身上有一种冷冽却不张扬的气质,像是把未曾出鞘的剑。他的气质和这些村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包括那个和他一起来的民井站在他身边,都和他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哦,他是上面派到我们所里的,来这儿就是想了解些情况,具体是什么你就别问了,和你们关系也不大。” 民井煞有介事地说。 那村民听了有些敬畏般点了点头,然后说,“那我带你们去村长家。” 村长家的平房要比别人家好一些,但也只能和这里的村民比。 小邵看到面前的土房,不禁微微一怔,原来国内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歪在炕上的村长看到小邵和民井,赶忙坐起来,然后喊自己婆娘给他们一人倒碗茶。 民井大致说了一下来意,就把话题都交给小邵。 小邵开门见山道: “我来之前就听人说,您在这村子当了三十年的村长,对这村子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 村长听完呵呵一笑道: “那不敢当,我知道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你对周平这个人有印象吗?” 小邵看着他道。 村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叫他婆娘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有些破旧的大册子,戴上老花镜翻了半晌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上,顿了顿道: “周平,是我堂叔爷爷的曾孙,从他爷爷那辈就出去闯了,他也不是在我们村子出生。我记得我刚当村长没多久那会儿,他好像从大城市回来过,还带着媳妇。” 说着,村长想了想,显然被这个名字唤起更多记忆,笑了笑道: “是了是了,他婆娘和他一起回来去祠堂的时候,还大着肚子嘞。当时我就劝他,去祠堂看过就赶紧走吧。 他婆娘怀着娃,看样子快要生了,别再在我们这鸟不拉屎连个医生都没有的地方生了,城市长大的姑娘受不了苦的,容易出事哇。但周平这小子说没事,他来之前带他婆娘在医院查过,说是还有两个星期才能生,来得及。” 眼见村长有长篇大论一直讲下去的架势,小邵抓住重点,低声打断道: “那他妻子最后还是在这里生了?” “可不是嘛,我就说婆娘生娃这事不能马虎嘞,医生说什么时候生就靠谱啦?医生又不是那肚子里的娃,怎么就知道呢?但他不听我的,结果他婆娘在他们临走前一晚下大雨的时候就要生了,那嚎得叫一个响。他急得不行了,我说这么大的雨也不能走,只能找老马家的婆娘来打下手。” “老马家的?她是当时给周平妻子接生的产婆?” “对,就是产婆。我们乡下人用的土方法,也是管用的,老马家的还真帮上忙了,叫他婆娘平安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哎——”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村长叹了口气。 小邵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便问道,“既然是母子平安,您为什么还叹气呢?” 村长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道: “他婆娘怀的是两个男娃,最后只活了一个,我能不叹气吗?” “你说他妻子怀的是双胞胎?” 小邵不动声色,只是做出好奇的样子问。 村长点头,又抽了口家里的土烟,咳嗽两声才道,“就是双胞胎,但只活了一个。事后周平他婆娘埋怨死他了,说如果不是他非挑她大肚子的时候回这儿,在大城市医院生的话,两个孩子都能活。” 小邵微微垂下眼眸,将惊疑不定都藏在眼里。 他来之前宋特助就和他讲过那个猜测,现在他亲耳听到村长说周平和妻子当年生的本应该是双胞胎,这完全符合猜测,但村长却说周正的双胞胎兄弟在当年就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连双胞胎的事都被他们猜对了,让他怎么相信事实真就是村长说的这样? “老马的妻子还在村子吗?” 小邵沉声道。 村长点头,对小邵说,“她汉子前些年就死了,她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是从外面嫁进来的,但听说她和娘家关系不好,所以也没回去,就一直在这儿住着。你们想找她,我让我婆娘带你们去。” 走到村子的边缘,看到那栋有些破旧的小屋。小邵上前敲门。 “谁啊?” 屋子里传来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村长的妻子大声道,“李妹子,是我,你淑姐。” 没过多久,一个脸上长着麻子有些沧桑的中年女人就开了门。看到站在村长妻子身后的小邵,她目光一顿,眼里似是闪过很多情绪,然后说: “淑姐,他们是谁?” “这个是所里来的警/官,这个是和警/官一起来的。他们有话要问你。” 中年女人迟疑了一瞬,转身道: “进来吧。” 进了屋,小邵才发现这女人家里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一张床和桌子,还有一个柜子和一些锅碗瓢盆,她家竟然没有别的摆件了。 “哼,这都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搞得。” 女人注意到小邵在打量她家,双手抱胸说,“要不是为了给他儿子娶媳妇,我也不至于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现在他儿子媳妇娶上了,他们就不提还钱的事了,我也没法问他们要。” 小邵笑了笑,对她说: “我有件事想问你。” 女人坐在一个破板凳上,让他们坐到床上,眼珠子转了转,随即道,“有什么就问吧。” 小邵看着她,敏锐的洞察力告诉他,这女人应该是做过一些亏心事,现在她肯定在惊疑不定地想,她到底是得罪了哪一路人,才把他给招来了? “二十六年前,你给一个叫周平的男人的妻子接生过。她本该生下一对双胞胎,但最后只活了一个。” 小邵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女人顿了一下才点头,“对,是有这回事。要我说都是那男人作的,如果他没带他婆娘来这儿,两个孩子都能活。” 她态度好像很自然,可小邵却察觉到了,她说这话时目光闪烁,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所以说到最后她好像若无其事地扭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当年的事果然有隐情。 1685章 另一个孩子 “您先出去一下,在外面等我。” 小邵对陪同来的民井说。等人出去了,他站起身,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然后当着女人的面把信封拆开给她看里面厚厚的一沓钱,把女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所以,当年真的是死了一个,活了一个吗?” 他把这些钱放到女人面前的桌子上,轻声问。 女人往下咽了口唾沫,然后说: “真的。” 小邵冷笑了一下,又当着女人的面把钱拿回到自己手上,漫不经心般道,“这一沓现金不多,但有个三万块吧。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因为如果你的答案我不愿意听,这些钱就不是你的了。” 女人有些着急起来,她额头和后背都流着汗。 对她来说,这三万块能救急用。但这小白脸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的当年的事,可她如果开口说实话,那都是犯罪的事。 “三万元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十万。” 小邵的话音落下,女人脑袋里的一根弦就像断了。她慌忙地站起身,上前一步握住小邵拿钱的手,然后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但你得保证给我这么多钱,不要骗我。” “不会。” 小邵看着她道,“我开来的车上还有十万元,只要你告诉我,我带会让就带你上车取钱。这三万就是定金。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带你去车上看。” 女人咬着嘴唇,觉得错过这个机会,自己再想挣这么多钱就难了。 为了这些钱,就算她真被抓进去蹲个几年又如何,反正对她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人来说,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好,我都告诉你。” 她看了小邵一眼,重新坐回到她的破板凳上,缓缓道,“当年周平和他婆娘生的是双胞胎没错,但其实另一个孩子还是可以救的。” “你骗他们说,那孩子没救了?” “不算骗。”女人胎气眸子顿了一下道,“当时那小孩生出来不哭也不闹,我拿手试过,确实是像没气了。周平的婆娘听说有个孩子没气了,当场就昏了过去,周平也哭得厉害,现场很乱。村长怕那死/孩子再刺激到他们想两口,就让我就把那孩子抱出去了。”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她走到外面,正愁着把这倒霉孩子放哪里的时候,那孩子忽然抽泣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哭了起来。 “原来那孩子没死,我当时也是被吓了一跳。” 她捂着胸口,仿佛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惊心动魄般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不把孩子带回去?” 小邵皱起眉头道。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说,“我原本是想把孩子送回去来着,可是我想到我娘家旁边的那个村子里有户人家想要孩子,但就是生不出来,他们说愿意花两万元收养一个孩子。” 其实她当时就是财迷心窍了,就想着暂时把孩子藏起来,如果之后周平夫妇还要看这个“死去”的孩子,那她再把孩子给他们,如果他们不看了,就由她处理了,那她就把孩子带给那户人家,还能赚一笔钱。 周平的妻子因为伤心过度,受了刺激当时就是痴傻了一样,周平也内疚到极点,不敢看那个“死去”的孩子,他真的觉得那孩子就是被他害死的。他们夫妇俩等到第二天,就带着双胞胎中的弟弟匆忙离开了。 除了周平夫妇之外,自然没有其他人关心双胞胎中的哥哥。女人没费什么力气就偷偷把这个还活着的孩子带出了村,对村里人只是说她要回一趟娘家,其实她就是去把孩子给那户愿意出钱的人家。 小邵听完女人心虚的描述,目光一沉,现在也没心情说这个见钱眼开就做出这种亏心事的女人什么,只是急促地说,“你把双胞胎中的哥哥给了哪户人家,把他们家的地址给我写下来。” 女人看到他凌厉的眼神,缩了一下肩膀道: “他们原本就住在七沟村东边的,但十多年前他们就搬家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哪儿。” 小邵沉下眼眸。 这么说,那户收养了周正哥哥的人家早就离开了这片山区,这就更证明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那个在周正父母眼中已经死在二十多年前的孩子其实还在世,他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弟弟的存在,所以来到沪城和周正见了面。 而他决定借用弟弟的身份,应该就是一个月前的事,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熟悉周正的人,会在一个月前初次感觉到他在某些时候会变得很不一样。 虽然现在还没法猜测,周正的哥哥是怎么说服的周正,让周正同意他借用身份,但原本的迷雾已经散去了大半。 “那个孩子的养父母叫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小邵冷冷地看着女人。 女人看在那十三万的份上也不敢怠慢,连忙点头,“我知道,那个男的叫赵大德,女的叫什么秀莲,对,应该是何秀莲。你去他们村子问,肯定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小邵记下她说的信息,顿了顿然后抬头道: “我答应给你十三万,这点不会变。但你当年做了违/法的事,你要接受惩罚。外面等着的就是派/出所的民井,你自己去交代吧。” 女人的脸色灰白,似乎是很不情愿。 “二十六年前,你把一个孩子从他的亲生父母身边骗走,让他失去了和真正的家人一起生活的机会。想想看,如果是有人夺走了你自己的孩子,骗你说他死了,你会怎么样?” 小邵低声说。 女人咬着嘴唇半晌,看着他道,“我没有孩子,一直都怀不上。人家都说我是给别人的婆娘接生的太多了,把自己的子孙运都都拿去庇佑她们平安了。我,我当初只是一时糊涂,如果那对夫妇事后问起那孩子一句,我都会把孩子给他们的。” “所以你是怪他们没有多看那孩子一眼?” “不,我没怪他们。要是我生娃有人告诉我生下的娃死了,我也不忍多看一眼的。这件事是我做错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周平夫妇来找我。现在他们没来找我,你给了我十三万,还给了我自首的机会,我认了。” 沪城警局。 张警探看着坐在对面脸色苍白的周正,顿了顿道,“你的父母来了。” 1686章 怎么会这样 周正浑身一颤,然后把头低得更厉害。 张警探看他这窝囊样,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冷冷道,“周正,到现在这一步你还是不肯开口吗?你的父母很担心你。他们都不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会成为故意伤人案的嫌疑人。你欠他们一句解释。” 闻言,周正双手绞在一起,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的目光。 从小到大,他都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虽然没有特别好的头脑和过人的情商和才华,但他踏实努力,勤奋读书,而且很懂事,不像别的男孩一样给父母到处闯祸,乖巧又本分。 他从师范大学毕业后考入了沪城大学的编制,虽然是一名辅导员,在很多人眼里他比起教授讲师什么的要差很多,但能有这样体面的工作,在普通家庭中就算是有出息的孩子,他的父母非常为他高兴。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这辈子应该都在平淡中度过,就像他父母希望的那样,做个清清白白能自力更生的人。 可现在,他却坐到了这里。 就在周正沉默时,一对中年夫妇推门而入,看到坐在屋子里的周正时,他们都露出焦急的神情。 “小正,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误会,你说清楚啊!” 周正的母亲心急如焚地劝说道,“我听张警探说你死活都不肯开口,你是想急死我们吗?你是清白无辜的,警方就不能冤枉你,为什么不配合警方的工作呢?” 她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和这种故意伤人案扯上关系,只以为警方是要询问周正相关情况,因此她怎么也想不通周正沉默的原因。她的丈夫却是脸色阴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周正,你妈妈听到消息后有多担心难受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他板起脸,口吻中又带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祈求: “我和你妈妈从小就教导你不要做亏心事,你也一直都没让我们失望过,我相信你一定是清白的。你和这起伤人案没有任何关系,是吧?没有关系你就回答警方的问题啊!你现在这样不说话,让人家怎么想?” 在父母双亲的质问下,周正仍然不说话。 周正的母亲急得眼眶都红了,她回过头对张警探说,“你们再给他一些时间,让我再劝劝他。”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看到周正母亲憔悴又着急上火的样子,张警探也有些于心不忍。 但周正掌握的信息涉及到案件真相,他作为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必须尽心尽力,不能有任何马虎。 “周先生,陈女士,请到这边来吧,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半晌,他低声道。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还是跟上张警探。直到他们走出接待室,周正也只是独自颤抖着,即使泪流满面也没有说一个字。 这种情况下,即使他的父母再信任他,也察觉到不对了。 他肯定是知道什么,但出于什么原因才不肯说。 看着面前陷入惶恐之中的夫妇,张警探酝酿了一会儿才说,“当年周正出生的时候,其实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是这样吧?” 闻言,夫妻俩都是十分震惊。 当年他们生的确实是一对同卵双胞胎,但早出生几秒的哥哥却是“死/胎”,为此两人都是伤心欲绝。不过这件事除了周家村当时在场的产婆和村长之外,应该也没别的什么人都知道,这二十六年来他们夫妻俩也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警方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是怎么——” 周平皱紧眉头,有些恍惚道,“又为什么要问这个?” 张警探看着他们,知道他们未必承受得住真相,可他还是得把真相说出来,他作为刑井,有必要给一直被欺骗的这对夫妻一个交代,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其实,周正的双胞胎哥哥当年没有死。” 沉默片刻,张警探缓缓道。 闻言,夫妻俩的表情都不是震惊而已了,周平在激动之下脸都涨/红了,他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孩子就是死了,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根本就没有呼吸——” “当时在屋子里是没有呼吸,但后来产婆立刻就把他抱出去,在路上他哭了。” 张警探垂下眼眸,轻声道。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产婆为什么不把他抱回来?!” 周平的双手紧攥成拳头,说话时浑身都在颤抖。 他们一直都以为孩子死了,这件事成了他们夫妻心中跨不过去的那道坎,也是永远的隔阂。即使后来他和妻子再怎么恩爱,他知道她也无法做到原谅他,而他因为一时欠考虑的任性之举就犯下的过错,也是他始终都无法弥补的。 “那个产婆动了歪心思,她留下了孩子,把他给了其他村一户生不出孩子的人家。” 张警探低声说。 听到这里,周平的妻子忍不住崩溃地哭出来,“怎么能这样,她凭什么把我的孩子卖了,那是我的孩子啊!我一直都以为,我的孩子是死了,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少了一个孩子啊!” 她怀胎十月,是多么期待肚子里小生命的诞生。可生产的那一夜,虽然她生下了健康的周正,可也迎来了今生最为痛苦的伤疤。她本该有两个孩子,她本该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 听到妻子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周平攥住张警探的手道: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我们要把他认回来!” 他想都不敢想,本该被他们悉心照顾长大的大儿子在贫困落后的乡村中,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接受什么样的教育。那户没有道德买走别人孩子的人家能给他们的大儿子什么呢? “周先生,您先别激动。” 张警探看这对夫妻的反应,就知道他们的震惊绝对不是演的。和周正不同,他们应该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大儿子的存在。 可这让他怎么开口解释后面的事呢? 他们还来不及接受自己的大儿子还活着的事实,就要被迫面对大儿子蓄意伤人,小儿子还是帮凶的事实。 张警探现在对周正的观感是更加差了,这孩子怎么能让他的父母落到这样的境地? “你们的大儿子在户籍上登记的名字是孙毅。” 眼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他只念到初中就辍学了,在十五岁那年离开了养父母,彻底和他们断了联系。从此之后就连他的养父母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周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心疼得厉害。 这个孩子本该像周正一样,在干净温馨的家里慢慢长大,过着每天需要操心的只有学业的生活。 但他的人生从二十六年前的那一夜开始,就被篡改了。 “张警探,不论他现在活成什么样,他都是我们的儿子。”周正的妻子抹了一把眼泪,抬头道,“您让我们和他相认吧,我们会带他回家。” 张警探为难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在这位母亲的注视下艰难地说: “抱歉,他现在不能和你们回家。” “为什么?” 周平的妻子不解地问,随即想到什么,神情变得复杂,“他不愿意吗?他,现在过得好吗?他是不是埋怨我们当初不要他——” “不是。” 张警探迟疑了一下,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直接道,“我们现在怀疑,孙毅就是这起伤人案的策划者,周正是被他利用了。” 话音落下,周平的妻子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险些晕过去。 周平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张警探,您说什么?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周正又怎么会被他利用?” “现在还不清楚孙毅这么做的具体动机,但有证据显示他是在一个月前来到沪城,而周正知道他的存在,一直给他提供庇护,让他能以沪城大学教职人员的身份混入校园。” 张警探有些不愿意看这对父母的眼睛,解释道: “孙毅和受害女生应该就是在校园认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把对方当成了目标。” 就在宋特助打来电话,告诉他周正还有一个长相高度一致的双胞胎哥哥之后,他就立刻调出数据库查出了对方的姓名。这个孙毅和周正是同生不同命,十六岁那年就留下了案底,原因是持刀伤人,在少管所里被教育了好几年。 因为孙毅留过案底所以很容易就调出了他的指纹。 张警探让鉴定科的人拿他的指纹和地下室里提取到的指纹一对比,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再加上乔凤的证词,孙毅涉案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就差去找更多证据。 “这不可能,不可能,让我去和周正说话,我要问他!” 周平大声道。 张警探看他濒临崩溃的样子,对身边的助手道,“让周先生再和周正说一会儿话。” 助手点头,带着周平进了接待室,张警探也跟了进去。 而周平的妻子腿脚发软,蹲在走廊上,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名女警扶她起来去坐着,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让人好好安慰她的情绪。 “周正,你哥哥是什么时候来找的你!” 周平对着蜷缩在椅子上的小儿子大吼道。 听他提到哥哥,周正颤抖着抬起头,“你们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旁边警方的人拦着,周平上去就要给儿子一个耳光。他不敢相信周正竟然真的做了这么糊涂的事,这还是他引以为荣的那个孩子吗? “你知道你哥哥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和你妈?警方说你给你哥提供机会,让他假扮你去校园,这是不是真的?!” 周正被他爸吼得脸上毫无血色,沉默半晌才双手捂着脸,崩溃道: “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和妈妈。” 这态度就等于承认,周平心中的失望和愤怒简直难以言喻。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事情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他们夫妻俩从小就教儿子做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哪怕赚不到多少钱也无所谓,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的周正,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呢? “你哥都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鬼迷心窍?真是他找人捅了那个女生?” 周平愤怒地逼问道。 1687章 坦白 “爸,你别问了,我求你别问了。”周正的肩膀抽/搐着,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是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都是我该死。” 说着,他就拿头去撞桌面。 那力道之大,砰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怔住了。张警探立刻反应过来,带人控制住他。 周正平时看着腼腆内向的模样,这时候奋力挣扎起来,力气竟然也不比受过训练的刑井小多少。 “你这是干什么?” 他额头上磕出来的血迹触目惊心,张警探喘着粗气怒道,“当着你爸的面伤害你自己,是想让他更难受吗?” 闻言,原本还在挣扎的周正一下子泄了力,垂着脑袋就像丧家之犬。 而周平红透的眼里已经溢出泪水,他看着周正说: “你真的做了这种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现在井官已经什么都查出来了,你不肯说又有什么用?张警探都和我说了,你现在主动说明情况还能算是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懂吗?” 父亲的话就是比警方的话管用,周正哽咽着开口道: “他是一个月前找到我的,当时他没说是要做这种事。” 张警探知道他说的人就是孙毅,让周平暂时去外面等待之后,他立刻让助手拿出纸笔记录。“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他是怎么找到的你,你们在哪里见的面,他都对你说了什么?你初次见到他是哪一天,你还记得日期吗?” “是8月31日。” 周正的神情像是有些恍惚。 他回想起那一天,内心充满悔恨。 “那天我和冯老师还有她男朋友一起去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吃完饭之后她们就去看电影了,我一个人回学校。就在回去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我看到是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就犹豫着要不要接。” 说到这里周正顿了一下,又是疲倦又是后悔道: “但我还是接了,我怕是哪个学生家长打来的。接起之后,电话里的人就对我说,让我去后面的巷子。我很惊讶也很害怕,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我问他你是谁,他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闻言,张警探打断他道: “你答应他了?” 周正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原本不想答应的,但他说如果我不来,就揭露我的秘密。” “你有什么秘密?” 张警探皱眉问道。 周正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说,“他说的秘密,就是我暗恋冯老师。” 张警探无语地看着周正。 这小子最开始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被拉下的水。 “他说我不来,他就把这件事告诉冯老师的男朋友。我真的怕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威胁我,还对我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我也想知道他是谁,就一咬牙去了。” 周正双手握在一起,像是在给自己力量,顿了顿才继续道: “在无人的巷子里,我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他看到我过来,就转过身对我拉下了口罩。当时我惊住了,因为他长着和我一样的脸。” 他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受,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或是被拉入了什么异度空间。 “孙毅见我害怕地往后退,就对我笑了一下,让我不要害怕,说他其实是我哥哥,一母同胎的哥哥。” 周正抹了一把脸,轻声道: “然后他给我讲了很长一段故事,我才知道其实我不是独生子,而是双胞胎中的弟弟。当年因为阴差阳错,我们一家和哥哥分散,连我的爸妈都不知道哥哥还活着。” “之后呢,孙毅是怎么让你同意收留他,还让你对外保密的?” 张警探抓住重点道。 周正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又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原本说什么都不同意让他使用我的身份,但是他给我看了一张体检单。” “体检单?” 张警探有些诧异。 周正点了点头,缓缓说,“是我妈妈的体检单,上面说明她的心肺功能出现了严重问题,这种病会一步步恶化,到最后会夺去她的性命。孙毅告诉我,如果想治这种在国内十分罕见的疾病,需要花很高昂的医药费,那是我们家的积蓄都花光也出不起的价钱。” 说到这里,周正的指甲抠进自己肉里,但他却浑然不觉。 “你妈妈知道她得了这种病吗?”张警探皱起眉头。 “她不知道。”周正知道张警探疑惑什么,轻声解释说,“孙毅说这张体检单是他通过关系拿到的。” “他怎么拿到你母亲的体检单的?” “就在他来找我的前一周,他找人装成卖医疗产品的销售员去接触我爸妈。您知道的吧,现在很多过了五十岁的人都经常被忽悠去私人机构做所谓的免费体检,我爸妈觉得反正那是免费的,就跟着去做了。” 周正闭了闭眼睛,停顿片刻后道: “我爸妈事后拿到的体检单,都说他们身体健康没有疾病,但孙毅说那是他故意让人换了我妈的体检单,真正的体检单就是他给我看的那一份。他说他原本只是想给二老做个专业免费的体检,就当他送给他们的见面礼,却没想到真检查出我妈得了这么重的病。” 闻言,张警探有些匪夷所思道: “孙毅说你妈得了这个什么罕见的心肺疾病,你就信了?” 周正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他垂下眼眸道: “我原本也是不信的,觉得这个哥哥回来的太蹊跷,好像是有什么阴谋,想着他应该是骗我的,想利用我做什么坏事。孙毅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他说我如果怀疑他是在撒谎,那就让我自己带着妈妈去正规医院做体检,看体检结果是不是他说的这样。” “你带你母亲去了?” “嗯。我找了个借口,说是我们学校可以给教职人员的家属提供一次免费体检的机会,就拉着我妈去了沪城最好的三甲公立医院。我原本真的以为,孙毅就是在骗我,但后来我独自去取体检单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妈是真的病了。” 周正痛苦万分地说: “那天接待我的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还是医学院的教授,他的说法和孙毅一样。他对我说,因为这种疾病相当罕见,最好是送我妈去外国专门研究这种病的机构去治,但因为对这个病的治疗还在研究阶段,开发的药物也量少还十分昂贵,这里面的费用没个将近一千万是下不来的,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他当时忍不住,在专家面前就哭了。 周正还记得那位专家同情的目光。 专家说,如果他们打算去国外治这个病,那他会帮忙联系,可医药费的事,因为国外的医疗机构是商业性质要赚钱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只能想办法帮他们联系慈善机构,看看能不能募捐到一些钱,减少他们的压力。 “我从医院出来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到孙毅说的话,又给他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办法。孙毅说他有钱,可以给我妈治病,一千万也不在话下。” 回想到这一段,周正的情绪又有些崩溃,他捂着脸道: “但孙毅是有条件的,他的条件就是要利用我的身份去我的学校。我问他到底要做什么,他说他是想窃取一些学校的机密资料。 我当时以为他是见谍。他向我保证,只要我把身份借用给他,他就给我足够的钱,还说他做的事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他还说他认识一家跨国公司的老总,说等到事成之后,就帮我们一家移民到国外去,还给我一份体面有前途的工作,我永远都不用担心会东窗事发。” 张警探的面色变得沉重,他望着周正道: “你这就相信他了?” “因为他一次性给了我一百万,他把这些钱存在一张银行卡里,给我之后说这只是定金。”周正颓丧地说,“我从小到大都没一下子见过那么多钱,想到我妈的病,想到他的承诺,我妥协了。” 张警探沉着眼眸,半晌后道: “所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你就和他互相扮演着周老师这个角色。你租的那个地下室就是你们的藏身之处,当你们其中一人出现在人前时,另一个人就躲在地下室里,像是身体后面的影子。” “是。” 周正现在已经万念俱灰,他缓缓道: “我怎么也没想到,孙毅骗了我,他用我的身份潜入学校,其动机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我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直到我接到电话,听说柯如梦被刺伤的那一刻我还纳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后来他猛然想到,这件事很可能和孙毅有关系。 1688章 目标是谁 周正揉着已经出油的头发,懊悔道: “我早该想到的,沪城大学是普通高校,又不是什么研究所,就算有一些涉/密专业,以我一个小小辅导员的身份,又怎么接触得到其中机密?孙毅从一开始就是有别的打算。” “你是什么时候确定他和刺伤柯如梦的事有关的?” 张警探沉声问。 周正犹豫了许久,还是实话实说道,“事发一天后,我就确定了。因为我回那个地下室时,发现了他藏在床底的一个箱子,那里面装满了他打印的照片,都是他偷拍的柯如梦和左惟爱。我看了之后很害怕,就把箱子拿出去处理掉了。” “你那时候就知道了,但你一直没有说,还继续帮他隐瞒身份。” 张警探看着周正的目光一沉。 周正低下头,轻声道: “我和孙毅吵过架,但他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已经上了这艘贼船还能怎么样?他说如果我这时候退出,不仅拿不到后续的钱,还会丢了这份工作,我根本没法对家人交代。他又安抚我,说只要我保守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警方最多再调查一阵就只能结案。毕竟谁能想到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呢?” “你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居然能把孙毅的存在都查出来吧?” 张警探冷声说。 周正因为内疚和悔恨说不出话。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因为孙毅开出的条件而心动。现在他做出这种事,是肯定要被学校开除,甚至会得到被事业单位永不录用的处罚。 他母亲本就生病了,再知道他自毁前程的后果,他还让她怎么活?又让一直信任他的父亲怎么活?想他本本分分地活了二十多年,一直脚踏实地才挣来了体面生活的这一切,就因为这一次的铤而走险,一切都化为乌有。 他恨啊,他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没有过什么双胞胎哥哥,那个所谓的哥哥就是地狱派来惩罚他的恶魔。 当周正被带出房间时,他看到了母亲泪流满面的脸。 那一刻他的心就像是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他羞愧到巴不得自己从来都来到这个世上。 周平搂住伤心不已的妻子,好像在几个小时里就苍老了很多。他一直看着周正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不见,才对站在身边的张警探说,“对不起,我们没教好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警探看着面前清清白白的夫妇俩,内心很不是滋味。 让女警把两人送出去,张警探对助手道,“发通缉令,通缉嫌犯孙毅。” 两个小时后。 张警探靠在门边,摁着太阳穴皱眉道,“我们都把孙毅给揪出来了,钱天那臭小子还是不肯交代。他的嘴怎么就这么严,宁愿被重判失去减刑机会也只是沉默,孙毅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助手若有所思道: “孙毅是用给母亲治病的事买通了周正,用钱买通了乔凤,那他又是用什么买通的钱天?” 钱天是穷得叮当响,但就看他毫不在意将要面临的刑罚的那种劲头,这样的人真的是用钱就能买通的吗? “这个案子还有等待我们查清的地方。有些事情,或许只有将孙毅抓捕归案后才能知道了。” 张警探沉声道。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 刚才周正在证词中说过,他曾在地下室的床底下找到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照片,都是孙毅偷拍的柯如梦和左惟爱的照片。那孙毅找人刺伤柯如梦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左惟爱是因为和柯如梦走得近才被一起拍下,还是说,就连左氏的小少爷也是对方的目标? 想到这里,张警探迟疑了半晌,还是给宋特助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你提醒左先生注意一些吧,现在孙毅不见踪影,就连周正都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只说从两天前他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现在不排除孙毅还会作案的可能。” 张警探有些内疚,如果他能早点知道孙毅和周正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他手下的组员也不会跟梢时让孙毅利用了这个空子,把人跟丢了。 现在说不准孙毅都已经被抓捕归案了。 但宋特助显然没有丝毫责怪警方没跟住人的意思,还很感谢他的提醒。 左氏集团。 “张警探的意思是让我们防着点这个孙毅,他也偷拍了很多小少爷的照片。” 宋特助忧心忡忡地说。 左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为人父母,谁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被某个意图不明的家伙偷拍,那人还把照片放在床底下,时不时拿出来欣赏呢? 再联想到他们找到钱天时,那个半疯不疯的家伙叫嚣着说什么他的目标就是左惟爱,要赶走接近左惟爱的人时,左愈忍不住道: “这都是什么事。” 宋特助只能道: “小邵给小少爷安排的保镖都是从部/队退役的,也都信得过,而小少爷人也机灵懂事,不会——” 这话还没说完,左愈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到是温潇打来的,立刻接起,就听到温潇焦急地说,“柯夫人在街上受伤了!她在给如梦买完饭之后,被一个蒙面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什么?” 左愈皱紧眉头,站起身。 医院。 柯俊看着自己的妻子被送进急救室,双眼血红。温潇站在他身边,也是满心担忧。 因为柯如梦被刺伤的事,这对夫妻已经承受了太多,现在柯夫人又出了事,出乎意料,最痛苦的人无疑是柯俊。他看着自己的妻女先后出事,却连幕后之人的意图都不知道。 “只有柯如梦被保护起来了,因为无论是警方还是我们,只想到她会有再遇到危险的可能,却忽视了柯夫人和柯先生。” 左愈在车上对宋特助道。 宋特助见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知道自己的老板已经被彻底激怒。 “我原本以为在柯如梦之后,这个幕后之人的目标大概率会转移到我们左家身上,却没想到他还会对柯家人下手。” 左愈又道。 所以,被通缉的孙毅到底有什么目的?孙毅背后又有谁? 1689章 迷雾重重 当初宋特助最初注意到周正时,因为陈璇无意中的一眼,他们得知了周正孙毅这对双胞胎中的一人和陈家有关联。只是后续的调查陷入了僵局,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谜题。 似乎只有揭开这个谜题,案子才能有新进展。 现在最迫切需要去调查的就是孙毅在十八岁走出少管所后,都经历了什么,和什么人有过联系。 左愈走到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看到温潇正在安慰柯俊。“您太太一定会没事的,上天会保佑她的。” 温潇低声道。 柯俊双手捂着脸,他内心的焦灼无法言说。但他必须说点什么,否则他怀疑自己会在沉默中发狂。 “左夫人,我之前还以为我们家如梦会受伤,是因为她和你家惟爱走得近的事,现在看来,那个凶/手说的那句话根本就是幌子。那个混账就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让我误以为如梦受伤是因为年轻人之间的那点事,让我大意。” 他无比愤怒地说: “其实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有人想报复我,所以才用这种低劣的方式伤害我的妻女。但他们为什么不冲着我来?我柯俊这半生来做事一向坦荡,如果有谁觉得我对不起他,那就来找我当面对峙啊,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温潇知道他现在肯定万分痛苦,她想说什么,可又无能为力。 难道柯如梦和柯夫人先后出事真的是有人想报复柯俊吗?那会是谁呢?莫非还是已经淡出人们视线的沪城陈家? 正在这时,左愈轻声道: “柯先生。” 温潇抬起头,刚好撞上左愈的目光。左愈对她点头,然后看着柯俊道,“警方已经正式逮捕了周正。” “周正?就是我女儿班上那个辅导员?” 柯俊的脸上先是闪过震惊,然后是愤怒,“是他指示那个男人捅了如梦一刀?为什么?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左愈顿了顿道: “准确来说,雇凶去伤害您女儿的人不是周正本人,而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双胞胎哥哥?” 柯俊怔住,“你的意思是说——” “周正的双胞胎哥哥在出生时就被别人抱走,他们的父母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死了。但就在一个月前,已经改名叫孙毅的哥哥在沪城找到了周正。” 左愈解释道,“他用高额的报偿说服了周正,他们达成了协议,在周正的帮助下他用周正的身份进入校园。所以您女儿和其他同学平时看到的周老师其实是两个人。” 柯俊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事,他攥紧拳头道: “那我女儿是怎么惹到了他,他要这么伤害她?” “就连周正都不知道孙毅这么做的动机,或许要等到孙毅被逮捕归案后才能知道他伤害您女儿的原因了。” 左愈摇了一下头,低声说,“孙毅利用警方不知道他和周正是长相一样的双胞胎兄弟的漏子,甩开了跟踪他的便衣。现在警方发出通缉令,正在全国寻找他的下落。据警方的初步估计他应该没有离开沪城。” “他跑了?” 柯俊出奇的愤怒,“那伤害我老婆的人也是他了?” 如果现在孙毅就在他面前,他会直接也给这家伙一刀。他的血性已经被点燃。 左愈看了一眼身后的手术室,才说,“现在不能确定是否他所为。有可能,他还有同伙。” 柯俊意识到什么,站起身道: “左先生,您的意思是他背后可能还有人在帮他?或者说是指使他?” 左愈沉下眼眸。 现在这件事最说不通的地方,就是孙毅是怎么盯上柯如梦的,还有他潜入沪城大学的原因。如果说孙毅来沪城大学就是为了接近柯如梦,但为什么柯如梦至始至终都并未感到这个辅导员有异常之处? 如果孙毅来沪城大学是为了别的目标,那他找人去伤害柯如梦,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对他的行动也没有好处吗?还是说,伤害柯如梦正是他计划中的一环,那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很显然,孙毅应该不想让柯如梦死,否则他可以直接授意钱天当场捅死柯如梦。他没有这么做,只是让柯如梦重伤。他是想利用柯如梦受伤后的连锁效应? 又或许就像柯俊认为的一样,这个孙毅真是被某个仇恨柯俊和柯家的老板雇佣,他的任务就是要制造恐慌,接连伤害柯俊的家人,让柯俊惶惶不可终日。 但要是这样,那孙毅又何必花大价钱和周正达成协议潜入校园,柯如梦总有出校门的时候,以他的能力,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根本就不费事。 而且左愈总有一种感觉,孙毅是在混进沪城大学之后才盯上柯如梦的。 孙毅到现在仍然充满秘密,他就像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幽灵,鬼魅般出现在人们眼前,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开,隐藏在暗处,用那双邪恶的眼睛窥探着所有人。 “这个疯子,我就算散尽家财也要找到他,让他被绳之以法!” 柯俊已经暴跳如雷。 左愈看着他,顿了一下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小心。” 柯俊明白左愈的意思,十分勉强地笑了笑,然后恨声道: “我不管幕后之人是谁,但他们已经踏破我的底线,我宁愿他们直接上门来找我,这样我也好问清楚,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左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压低声音说: “老柯,这时候你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你让你女儿和太太怎么办呢?” 这一句话就像盆冷水,从柯俊的头顶浇下,一下子就熄灭了他不理智的怒火。 他想到还在养伤的女儿和正在接受抢救的太太,无力地意识到,现在绝不是他铤而走险的时候。“等我太太醒了,我会给包下一架飞机送她和如梦回东京。” 沉默半晌后,柯俊缓缓道,“我一个人留下来面对这些,不能再让她们和我一起提心吊胆。” 一旁的温潇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柯俊。 就像柯俊想要保护自己的妻女一样,柯夫人和柯如梦一定也担忧他的人身安全,让她们回东京,他一个人留在沪城,她们怕是连睡都睡不着,只怕会加倍地提心吊胆。 在这种时刻,一家人应该在一起,如果要回东京也该一起回去。温潇相信柯夫人和柯如梦肯定都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柯夫人还在抢救,温潇知道柯俊也是真的慌了,才会这么说,所以她也没有插嘴。 半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门开了,柯俊用万般期待的目光望着走出来的医生,“我太太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他急促地问。 医生高兴地对他说,“您妻子的手术很成功,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脱离危险期了。” 闻言,柯俊提起的心一下子掉回肚子里,他浑身泄力差点跪在地上,幸好左愈扶了他一把。 “医生,谢谢您了。” 他伸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在这个夜晚头一次露出笑容。 一旁,左愈和温潇看到这一幕,也欣慰地笑了。 只要人没事就好。 警局。 周正再次被带进审讯室,张警探让自己的助手出去后,看着他道: “你知道天航集团吗?” 闻言,周正怔了一下,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在网上看过新闻,是不是两年前破产的那个天航?因为涉嫌乍骗和戏钱,他们的董事长和很多高管都被抓起来了。” “看来你很了解。” 张警探看着周正的眼里多了一抹探究。 周正察觉到什么,有些慌张地解释: “天航破产的事在当时是非常大的案子,所有人都在关注。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大学同学就买了天航的股票,因为天航破产他亏了二十万。所以他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说天航的董事长就是个大骗子,让这么多人把家底都赔进去了,只判十几年太便宜他了。因为他一直提起,我才也跟着多关注了一些的。” 张警探耸了耸肩道: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闻言,周正更加紧张了。他很清楚面前的老刑井才不会和他闲聊,对方提起天航集团肯定有用意。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案子怎么会和天航有关系? 他忽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询问道: “难道孙毅的钱就是在天航赚的?” 问完这句话后,他看到张警探的目光一沉,又后悔自己问这个了。他现在已经等于一无所有了,工作是肯定要失去的,还要坐牢,如果就连孙毅给他的那一百万定金都要因为资金来源非法而被警方收回,那他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的要恨死孙毅了。 张警探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提问道: “两年前,你在做什么?” 周正迟疑片刻,回答道,“我当时在考沪城大学辅导员的编制。” “那段时间里你都见过什么人?” “就是大学同学和老师之类的。”周正紧张地说,“我在两年前真的没和孙毅有过任何关系,我那时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哥哥。我和孙毅的所有联系,都是在今年的8月31号才开始的。” 张警探看他的表情,觉得他不像在说谎,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让他辨认道,“照片上这人你认识吧。” 周正拿着照片看了半晌,皱起眉头说: “好像是有点眼熟,但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张警探笑了笑,提醒他道,“两年前你不是关注过天航集团破产的新闻吗,那你在新闻上看到过这个人吧。” 周正顿住,随即才恍然道,“他就是那个天航集团的董事长。” 说完他的脸上又浮现出明晃晃的疑惑和不安,他不明白张警探让他辨认陈董事长是想做什么,他可是和天航集团没有半点关系啊。 “两年前你和这个人有没有过联系?不管是当面接触,还是在网上有交流。” 张警探沉声道。 周正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激动道:“我怎么可能和这种大人物有联系?我和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连炒股的钱都没有,除了那个买天航集团的股票亏过钱的同学,身边也没人在天航工作过,这件事我真是冤枉的啊!” “谁说要冤枉你了?”张警探无语道,“你镇定一点,我们就是普通问话。” 周正就差给他哭出来了,颤抖着说,“井官,我活了这二十六年,除了和孙毅干过这一件亏心事,就再没做过别的坏事。我发誓,如果我和天航集团还有姓陈的这个骗子有任何联系,就让我直接被雷劈死。” 张警探叹了口气道: “行了行了,说了让你别紧张,我只是了解情况而已。” 走出审讯室后,张警探看到助手走过来。“头儿,宋先生的人带着那位女士来了。” 助手低声说。 1690章 不是他 陈璇跟在小邵身后,有些好奇地环视四周。她的目光瞥到一个穿着清凉满身风尘气的小姐,刚好和对方的目光撞到一起。 那位小姐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她年轻有姿色,身边还跟着一个冷面英挺的男人,以为她也是干这行不幸被警方抓到,正要去做笔录呢。 “姐妹,你是在哪个场子被抓到的?” 小姐压低声音问道。 陈璇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把自己当成同行了,哭笑不得道,“我不是被抓来的,我是来帮忙作证的。” 小姐眨了眨画着浓艳眼线的眼睛,然后善意地一笑道: “姐妹,这是好事啊,要是能跟井官打好关系,就不用三天两头进来了。不过你帮着作证得小心点,别把那些小心眼的道上人物给得罪了,再被他们报复。” 陈璇尴尬地笑着,又见对方挤眉弄眼道,“你身边那个井官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长得好帅,还有男人味。” 闻言,陈璇下意识地看向身旁一直没吭声的小邵。 不管在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的腰杆都挺得笔直,有种英姿飒爽的帅气,真不愧是当过特/种兵的人。他长得虽然不如左愈俊美,但却和左愈有着完全不同的魅力。 “你看什么呢?” 就在她看的有些入迷时,小邵皱起眉头,瞪了她一眼。 陈璇被他瞪得回过神,有几分恼羞道,“现在的大姑娘都不怕被看了,你还怕被看了?我看你,你能掉几块肉?” 小邵薄唇微抿,嘴角的弧度就像是刀锋一样。他此刻的神情落在陈璇眼中是不近人情的,但那冷冰冰的姿态,却更让她的内心升起一种征服欲。 “行了,知道你害羞,我不看你了。” 她故意逗他道。 小邵又白了她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这里人多眼杂,不该说的话别说,小心被人盯上。” 陈璇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关心我?”她勾起嘴角道。 小邵没有回答,她哼了一声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啦。” “别作妖,现在不是贫嘴的时候。” 下一刻,小邵攥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带进拐角里。 “张警探,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小邵对张警探点头,然后道,“但她的身份是保密的,我不想让她和周正当面接触。” 张警探会意地一笑说: “明白。” 陈璇有些诧异地望向小邵,刚才他认真严肃地对张警探说她的身份保密时,她几乎有一种他在保护她的错觉。 但想到小邵对她冷淡的态度,她有些自嘲地想,是她自作多情了吧,这男人应该只是尽心尽责地为他的老板办事而已,她只是他老板吩咐要看好的对象,他对她是不会有任何私情的。 “想什么呢。” 小邵见她出神,捏了捏她的胳膊示意她回神,然后说,“张警探让你站在双面玻璃窗后面,到时候他们会和里面的人说话并让他做一些动作,你要仔细辨认他是不是你当年见过的那个人。” 陈璇点头。 她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周正有个长着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所以两年前她见过的人有可能不是周正,而是周正的哥哥,这也是警方来找她辨认的原因。 “周正,我会问你一系列问题,你要在五秒之内给我第一反应的回答。假设在一个有很多人的场合,有个陌生人过来和你搭话,他问你是一个人吗,你会怎么说?” 听到张警探的提问,周正浑身僵硬,愣了几秒后才紧张道: “我会说我是一个人。” “假设这个靠近你的人是女性,她表现出想和你交谈一些私人话题的意思。她问你在哪里高就,你怎么回答?” “我,我会实话实说,就说我是大学的辅导员。” “你对着她模拟当时的场景,把话再说一遍。” 张警探叫来一个年轻清秀的女警,让周正对着她把话说一遍。而周正显然是拘谨紧张的,似乎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看着女警说话时目光闪躲,都不敢直视对方。 双面玻璃窗后,陈璇微微眯起眼睛。 “假设这位女性对你采取了进一步攻势,她一直问你问题,你会怎么反应?是走开还是继续留在原地,如果你选择留下,你会只是回答她的问题,还是掌控主动权对她也进行提问?” 张警探面不改色道。 周正看着面前的女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会留下来回答她的问题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好保密的。但我想我这么无聊的人,她问不了多久就会对我失去兴趣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张警探让女警带周正出去。 片刻后,张警探来到玻璃窗后,对陈璇说,“感觉怎么样,他是两年前和你交谈过的那个人吗?” 陈璇毫不犹豫地摇头道: “不是他。” “这么确定?”张警探摩挲着下巴道。 陈璇笑了一下说,“除非你们的这个嫌疑人是奥斯卡影帝,演技好到逆天,不然我的判断不会错。” “具体说说他和你见过的那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叫周正的人看上去很内向,而且完全没有什么和女性交谈的经验,很不淡定,比多数的女人还要害羞。” 陈璇耸了下肩膀,认真道: “但我两年前在家宴上见到的那人,虽然和我说的话也很少,可他那明显不是因为紧张或者害羞,我能感觉到他就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他沉闷却很镇定,还隐隐有种阅历挺多的老辣,是那种我不想轻易招惹的类型。所以我虽然对他好奇,但和他说了会儿话,见他没有和我交谈的兴趣就离开了。” 张警探点了点头,目光一沉。 这么看来,两年前出现在陈家宴会上的人就是孙毅了。 怪不得无论他怎么让人调查周正两年前的经历,都查不到他有任何能被称之为秘密的东西,原来他真的是无辜的。 换个角度来看,两年前孙毅就和那时还是富豪的陈家掌门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小子应该在那时就已经查清自己的身世吧,他完全有那个能力。 但他偏偏是在一个月前才找上的周正,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一个月前这关键的时间节点发生,那应该就是他潜入沪城大学的动机。 走出警局后,坐上改装过的捷豹,陈璇笑眯眯地对小邵道: “我刚才在井官面前的表现没给你丢脸吧?” 小邵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道,“不就是让你分辨那人是不是你两年前见过的人吗,要是这样你都能搞砸,你也太笨了吧。” 陈璇一听到他这冷淡中带着数落的口吻心里就痒痒,她咬牙切齿道: “喂,你表扬我一句会死啊。” 小邵哼了一声,说了句无聊,就一脚踩在油门上。陈璇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低叫了一声后做作地捂着胸口说,“你这要是把我甩出去怎么办?你就没法向你亲爱的老板左先生交代了,他可是说过让你好好照顾我的。” 小邵皱起眉头,怎么听怎么觉得她这句话不对劲。“左先生只说了让我看好你,没说让我照顾你。”他纠正道。 “好好好,照顾我这句是我说的,行了吧。” 陈璇翻了个白眼,把安全带系上,想到什么又不甘心地说,“不过我就不明白了,咱俩这认识都多久了,你怎么对我的意见还这么大,难道以我的个人魅力来感化你就这么难吗?按理说,你应该早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呀。” “你的个人魅力?” 小邵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正要说什么,目光却扫到后视镜。他脸色一沉,陈璇察言观色,轻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开车跟着我们。” 小邵沉声道。 1691章 被盯上 陈璇有些讶异,然后也是目光微沉。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跟着我,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她的声音很低,倒是透出和平日里插科打诨时不一样的冷意。 小邵用余光看了看她,然后说: “不管对方是冲着谁来的,我都会护你周全。” 陈璇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从男人嘴里听到这句话,而且她身旁这个正在开车的男人和她以往认识的那些人都不同,她知道他向来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他真的会保护她,可是,他保护她不是因为喜欢她。 只不过是因为左愈布置给他的任务,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和一份重要的文件差不多吧。 “如果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在逃的嫌疑犯背后的人怀疑我知道他们和陈家的联系,担心我会泄露他们的秘密。” 陈璇冷笑着说: “但他们想错了,我爸还没进去的时候,有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我在他眼里就是个赔钱货,唯一的作用就是以后嫁出去联姻,让他得到生意上的便利。像这样的秘密,他怎么可能告诉我?” 闻言,小邵沉默了一会儿,难得心平气和地和陈璇说话: “那是他傻,你再怎么说也比你哥强多了。” 陈璇看着他有些好笑道: “再怎么说也比我哥强?听你这口气,就好像我和别人比还挺差似的。” 小邵露出一分笑意,淡然道: “也没那么差吧。” 陈璇有些入神地看着他脸上的那抹笑,但那笑意就像犹如大海的一尾鱼,转瞬即逝。她好像刚看到它的身影,就见它的脊梁被冰冷的海面覆盖,似乎再不见踪影。 她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在笑吗? “我是认真的,我在你心里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即使知道小邵的回答可能会很残酷,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冬夜里冻得浑身发抖的旅人,遥遥地看到一抹火光就飞蛾扑火般凑上去,即使明白离得太近或许会被火焰灼伤,还是不能自已。 “你——” 小邵沉默了片刻像是要说什么,目光却又落到后视镜上,蓦然变了脸色道,“坐稳了。” 下一刻,他猛地拐弯然后脚踩油门,硬是把跟在后面的两辆车都甩开。 左氏集团。 “小邵打来电话,说他带着陈璇离开警局后就被人跟踪了。” 宋特助匆匆地走进左愈的办公室。 左愈合上手中的文件,冷笑道,“这帮人的胆子真大,居然敢直接动我的人。立刻派车队去和小邵汇合,然后把跟踪他的车辆的车牌号都给我记下,调查出车主信息,给我彻查!” 另一边。 柯俊握住柯夫人的手,心疼地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低声道,“燕青,你再养两天伤就和如梦一起回东京吧。” 柯夫人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目光复杂,“那你呢?” 闻言,柯俊顿了一下说,“我必须留在沪城,把一切都查清楚了。他们伤害了我的家人,我不能做缩头乌龟。” “你要一个人留下,让我们回去?”柯夫人挑眉,然后平静地说,“可能吗?” 她平时向来优雅自持,除了学术看似对什么事都不关心,但柯俊知道遇到大事时,她是十分有主见的人。她有一种骨子里的坚韧,任谁想要撼动她的意志,都不可能。 “燕青,你们留在沪城我不放心。” 柯俊叹了一口气道。 柯夫人看着他,淡淡道,“所以你就让我们回东京,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和如梦真的被盯上了,如果那些人真的要再下手,那我们回东京就安全了吗?” 她的话让柯俊怔住,然后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被妻女接连出事吓坏了,是没想到这个层面上。如果她们真的成了那些人的目标,那东京也不是什么避风港。这个世界上没有钱买不通的人,在东京更是如此。 他保证不了她们到了东京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除非让她们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然后请保镖团队守在宅邸附近。 但如果要那样严密保护限制她们的自由,是在沪城还是在东京又有什么区别呢?起码在沪城,他还能看到她们,他们一家人也还在一起。 “燕青,是我对不起你。” 柯俊低下头,轻声道。 柯夫人的目光闪烁,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声音少见的温柔,“这时候说什么傻话,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你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她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嫁给面前这个男人,他满足了她对婚姻的所有理想。和他一起生活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幸运,庆幸她们当初没有错过彼此。 除了他,再不会有更适合她的人了。她得到了这个男人所有的爱,她的女儿有一个开明理智的好父亲,这就足够了。 “夫妻就是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在彼此身边,我不会走。我们一起守护我们的女儿,好吗?” 她的话语像是一股暖流,温热着柯俊的心。 另一边。 “我说过不要派人跟车,为什么不听我的?” 男人摘下帽子,阴沉地问。 站在他对面双臂都是刺青的壮汉撇了一下嘴,像是想说什么,柯话到嘴边又顿住。 “陈璇身边的那个男人是左愈最得力的爪牙,他是退役的特/种兵,在布队时拿过搏击冠军,当年还在东南亚一带打过黑拳,甚至打死过当地的拳王。” 男人平静地说: “这样的狠角色,光凭你手底下那几个臭鱼烂虾,也想把他怎么样?更何况他的背后是左愈,你知道左愈是什么人吧,你这么做就是等于贸然挑衅那个男人,事后必然遭到他的报复。” 壮汉也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了臭棋,实在是莽撞了,可他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要他承认他就是个蠢货,他也说不出口。 “那现在怎么办?” 他只能闷声道。 男人冷笑了一声说,“该断联系的断联系,该灭口的灭口。不要心怀侥幸,这时候也别讲兄弟情义了,把一切能处理掉的痕迹都处理了。左愈那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你不会向你要见识的。” 说完他就转身朝外走去。 壮汉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攥紧拳头。 “那陈家的事怎么办?老板可是下过令,这件事一定不能被外人知道。如果陈璇知道当年的内幕,这对我们老板是多大的损失!” 闻言,男人回过头看着他冷声道: “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处理。” 1692章 尚居 “车牌号都记下了?” 小邵沉声道。 虽然关键时刻那两辆车上的人弃车而逃,为了不在市区里起冲突,他们没有拦人。但只要有了车牌号码,就一定能查到很多信息。对他们来说那些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邵哥,一共两辆车,都记下了。左先生说让您带着陈璇小姐住到尚居去。那里的安保设施好,那些尾巴跟不进来。” 闻言,陈璇有些诧异,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尚居的地点位于沪城最繁华的地段,也是沪城市区中能排到前十的高级公寓豪宅小区,住在那里的高层能直接俯瞰黄/浦江,将整个城市的夜景一览眼底。 现在房价上涨,尚居随便一套房子最低的价格都在六千万,能住在那里的都是富豪级人物。而左愈居然这么大方,直接让自己的保镖住到这种豪宅。 她不禁看向小邵,他对左愈的这个安排显然没有任何意外的地方,只是淡淡地点头道: “我知道了。” 在车队的护送下,小邵把捷豹开进了尚居的地下停车场。陈璇咽了下口水才说,“你确定要带着我住到这里?” 小邵看她一眼,好像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皱了下眉头道,“你不想住在这里?” 陈璇勾起嘴角道: “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不愿意住在这里?” 这么好的房子她不住白不住。想当年她还是陈家小姐的时候,她哥哥名下就有这里的复式,而她爸给她哥买了之后,就不舍得给她买了,还说什么等她以后嫁进夫家自然会有她老公给她买这些。 可后来还没等她嫁人,陈家就已经破败。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住不了这样的高级豪宅了呢。 小邵摘下墨镜,对她道,“那就下车吧。” 陈璇跟上他,一起走进电梯。 看到小邵直接摁了顶楼,陈璇心里对左愈的财力更加敬佩。这顶层肯定更贵,但左愈说买就买了,还给保镖住,这什么水平? “邵哥,”陈璇用上小邵的手下对他的称呼,甜蜜地说,“左先生这么看重你的吗?” 小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在陈璇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缓缓出声道: “左先生对我恩重如山,他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闻言,陈璇不禁怔住,她看着小邵如刀锋刻出般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刻的他和平时很不一样。 “他帮过你?” 她低声道。 电梯停在顶层,两人一起走出后小邵沉声说,“我刚退役时母亲就生了重病,为了给她治病我到东南亚一带去打黑拳,结果被当地人暗算,他们设计让一个拳王死在了我的场上。我被越南警方逮捕,原本是要判死刑的,幸好一位老前辈帮我联系上了左先生。” 陈璇默默地听他说。 “左先生出手帮我打点了关系,给了死者家属安抚费,又找到了那些人陷害我的证据才让我被无罪放出得以回国。 可以说我的命就是他救的。回国之后我还是没钱给我妈治病,又是左先生帮我付了全部的医药费。虽然后来我妈还是没挺过来,但当时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有他愿意不计回报地帮我,他又等于救了我妈一命。” 说到这里,小邵的脚步顿住,他转头看向听得有些入神的陈璇,顿了顿道: “所以,你最好不要做对不起左先生的事,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 陈璇看着他,眼里闪烁着说不出的光芒,让小邵有种被她的目光吸引的感觉。 “我记得你上次警告我的时候,还说,只要我有对不起左先生的地方,你绝对不会放过我。现在你好像换了一种说法啊。” “有吗?” 小邵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有啊。” 陈璇伸手将他的脑袋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道: “你这回说的是你不会手下留情哦。你说不会手下留情,这明显是态度软化的表现嘛。肯定是你觉得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到了你可以考虑要不要手下留情的程度你才会这么说嘛。嘿嘿,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看到她脸上狡黠的笑意,小邵的喉结一动,他冷哼一声,伸手轻轻打了一下陈璇的手,“无稽之谈,歪理邪说。” 陈璇笑嘻嘻地松手,对他眨着眼睛道: “可我看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这么傲娇呀,被我说中了还不肯承认?” 小邵不再看她,打开密码锁后冷冰冰道,“再不进来我就把你关在门外了。” 陈璇赶紧跟着进来,撅起嘴道: “来了来了,你急什么啊。” 走进房子一看,她不由得发出惊艳的赞叹道,“你老板的品味是真的好,这里也太豪华了吧。” 虽然因为长时间没人居住显得有些冷清,但却很干净,所有能想到的措施都一应俱全。厨房里更是应有尽有,都能做三星米其林餐厅的后厨了。 “过来。” 小邵对有些兴奋的陈璇招手,陈璇跟在他身后到了走廊尽头。小邵推开房门道,“你就住这里吧,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和衣帽间,还有桑拿房,你想用都可以用。” 陈璇脸上笑意盈盈,她往前跑了几步一下子倒在席梦思大床上,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声音道: “这也太棒了吧!” 小邵看着她那嘚瑟的模样,嘴角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微微上扬,低声道: “有事叫我。” 说着他就要关上门离开,陈璇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一动,叫住他,“这里是主卧?” 小邵回头道: “不然呢?” 陈璇对他挤眉弄眼,“你居然舍得给我住主卧,自己去住侧卧,你还说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小邵皱起眉头,好像很无语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才道,“和那个没关系,只是因为你是女的,照顾一下你而已。” “真的?” 陈璇跳下床,双手抱胸地望着他,那目光好像是说,我已经把你都看透了。 小邵仍旧面无表情,可脸上的温度却上升了些许,他说了句无聊就走出房间。 陈璇听到门关上的那一声,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她就不相信这个男人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另一边。 孙毅戴着帽子低着头走在路上,他神色匆匆,和很多人擦肩而过。有时候会有路人抬头看他一眼,但都没人发现什么异样。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走在他们身边的人就是被警方通缉的罪犯。片刻后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就听到质问的声音: “你人在哪儿呢?” 他抬起头看着马路对面沪城大学的校门,淡淡道,“我在学校门口。” 电话那头的人闻言沉默很久,然后才带着怒意斥道,“姓孙的,你疯了吗?!现在你已经被警方通缉,你的照片被发到网络上,沪城大学的全校师生更是全都知道你的事!你这时候出现在那里,是找死吧?” 孙毅的声音十分平静,他缓缓道,“我说了我有的安排,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管我。” “你还叫我别管你?你以为我想管你吗?!如果不是老板让我配合你,我才懒得管你这疯子是死是活!我是怕你被条子弄进局/子里,会泄露我们的秘密,坏了老板的计划会是什么下场,你比我更清楚。” “发条,你也知道老板是让你配合我啊?那老板是不是说了,谁要听谁的话?” 孙毅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对方哑口无言。 被他称为发条的男人有好久没吭声,然后才道,“你不是说要去解决陈璇那个小表子吗,怎么又跑到沪城大学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总得和我通口气吧。” 孙毅笑了笑,带着讽意道,“多亏了你的人打草惊蛇,让姓邵的知道陈璇被盯上了。他现在把那女人带进了左愈在尚居的公寓。你知道尚居是什么地方吧,那里有着全城最顶级的安保系/统,摄像头无处不在,入户都要刷虹膜和指纹,我们的人根本就进不去,更别说要做了那女人。” 发条听到这里心虚起来,他顿了顿说,“你之前让我处理干净跟车的那些人,我已经处理完了。只要左愈找不到我们,那就没事吧。我们找个时机,做掉那小表子只是时间问题。” 孙毅沉着眼眸听到对方的这一番豪言壮语,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却是淡然道: “你说的没错,但现在要等。”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锁定在那道走出校门的身影上。隔着一条马路他遥遥望着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越发觉得人与人真的是不能比。 有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得到一切,有的人却生来就挣扎在晦暗无光的地方中,就像是从地里长出的杂草,贱命一条。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 “小少爷,您在看什么?” 跟在左惟爱身后的保镖见他皱着眉头望向马路对面,低声询问。 左惟爱迟疑了一下说: “我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我。” “你过去看一下。” 闻言,保镖对自己身边的同伴道。 左惟爱却将对方喊住,摇了摇头说,“算了。如果真的有人看我对方也已经离开了,你们找不到他的。” 此刻,马路对面只有人来人往,没有他刚才用余光瞥到的那一抹黑色身影。 那个人离开了。 1693章 发帖的人 左惟爱坐上黑色奔驰,心里想的都是刚才那道身影。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对方看他的目光很不舒服,那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好像很没有道理,又让他不得不当真。 “你们能不能想到办法调出学校门口对面的监控录像?我想知道我出校门那段时间都有谁在那里停留过,这其中有没有可疑的人。” 他低声道。 坐在副驾驶位的保镖回过头,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街对面的摄像头分布我们观察过,有很多死角是拍不到的。如果那个人也同样熟悉情况,那很难在录像中发现他的身影。” 左惟爱目光一沉,缓缓道: “如果真的发现不了看我的那个人,那就可以说明他是有备而来,绝对不是普通人,所以他才能做到不被拍下自己的脸。” 保镖明白他的意思,赶忙让人想办法去调出录像。 与此同时,医院。 柯如梦看到前来探望自己的同学有些羞涩地笑道,“谢谢。”她平时没感觉到自己有多好的人缘,但眼下来看她的同学都是拎着礼物来的,对她的关心也都真心实意。 “如梦,你的伤怎么样了?” 女班长坐到柯如梦身边,关心地问。 柯如梦腼腆地一笑说: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我马上就可以下床活动了。等过段时间我就可以回学校了吧。” 闻言,女班长露出笑容,她身后的女同学却是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柯如梦是很细心的人,自然观察到她们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了?” 柯如梦低声询问。 那个女同学看向班长。女班长皱了下眉头,然后看着柯如梦道: “如梦,你知道周老师被逮捕还有他那个双胞胎哥哥的事情了吧?” 柯如梦听了面色一沉,垂下眼眸说: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们也没想到。”女同学知道这件事应该是给柯如梦留下阴影了,但还是忍不住道,“周老师看着那么老实的好人,居然是两个人扮演的两幅面孔!这也太可怕了。我现在一想到这个就后怕的不行。” 女班长叹了口气,握住柯如梦的手说,“如梦你放心,学校领导这边已经和警方合作,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柯如梦点了点头,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但内心仍然被怪异的情绪充斥而惴惴不安。 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周老师了,要让他对她做出这种事。 从她入学和“周正”相识以来,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多月里她和周正没有特别的交流,她不记得自己惹过他。她是觉得“周正”有些怪怪的,但也只是觉得他的性格古怪,从未探究过对方两人共饰一角的秘密。 “如梦,左同学告诉你小眼睛的事了吗?” 趁着女班长去给柯如梦洗水果,之前的女同学凑到柯如梦身边,压低声音道,“在来之前班长和我说过,让我不要现在和你说这些,怕刺激到你。但我觉得你一直都那么喜欢小眼睛,这件事不告诉你并不公平。” 柯如梦的心突突跳着,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猜到了女同学接下来要说什么。 “按照冯老师所说,小眼睛是被人虐/待死的。左同学说动校领导调出了校内的监控记录,发现小眼睛不是自己跑进的那片树林,而是被周正或者他的双胞胎哥哥从我们宿舍的门口抱过去的。” 女同学满脸克制不住的愤怒,闪着泪光道,“那个恶魔,是他用残忍的方式对待小眼睛,葬送了它的性命,然后又像模像样地把它埋在了我们宿舍外!” 柯如梦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床单,颤声道,“真的是他?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如果说她不自觉地做了什么让周正的双胞胎哥哥不满的事,所以被这样报复,那小眼睛又做错了什么?它根本就不懂人的语言,也不可能知道这对双胞胎的任何秘密,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哪有什么为什么,对小眼睛下手的人就是恶魔啊!”女同学扬声道,“对方就是看不得这个世界上有美好的生物,就是心里阴暗罢了!” 柯如梦想要说什么,病房的门在这时被推开。她们都以为是女班长回来了,却看到左惟爱站在那里。 “左惟爱同学?” 女同学有些诧异道,“你也来看如梦吗?” 左惟爱看着她,却是道,“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女同学指着自己,很是意外。 “跟我来。” 左惟爱看了她一眼就走到病房外,女同学有些疑惑地跟上,“左同学你找我做什么呀?” 走廊上,左惟爱停住脚步,看着她心平气和地说,“那些帖子是你发的吧?” 闻言,女生愣住,然后说: “什么帖子?” 左惟爱望着她的目光微沉,低声说,“是你一直在网上散布谣言说柯如梦受伤是因为女生之间争风吃醋,但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你后来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复杂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在网上带节奏?” 柯如梦面色惨白被送上救护车的照片是钱天拍的,最先放出消息说柯如梦受伤的帖子也是钱天发的,但其他那些造谣柯如梦是因为被情敌针对才会受伤的帖子,却和钱天没有关系。 左惟爱一直都很奇怪是谁在网上带这个节奏,结果让左愈的人帮忙追查下去后才发现,跑到网吧去发帖的人居然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女生。 “我,我没做过这种事,是你弄错了。” 女生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支吾着摇头否认道,“我和如梦是好朋友,我怎么会造谣呢?” “我原本也以为你不会。” 左惟爱看着她的目光变得阴沉,他不紧不慢地说: “但我让人查了那些帖子的ip地址,发帖的人应该是怕被查出自己的身份,所以很谨慎地选择在不同的网吧发帖。我让人把这些网吧都去了一遍,按照发帖日期调查了所有的监控录像,结果在每一段录像中都看到了你。” 女生听说他让人查了所有的网吧有监控录像为证,浑身无力。她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左惟爱沉着眼眸。 他平日里总是表现得温柔活泼,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这一刻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豪门公子,有着让人畏惧的气场。 “我——” 女生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眼角发红好像马上就要哭了,但左惟爱没有心软,又问道: “给我一个你这么做的理由。” 1694章 穷凶极恶 “你和柯如梦,不是朋友吗?” 左惟爱的话一字一顿,他看着面前的女生,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眼中的冷意让女生心里一颤。 “我,我只是不想她陷进去而已。” 女生在他的注视下越发感到羞耻,然后她承受不住地叫出来道,“她一直都喜欢你,但你和她根本就不可能,不是吗?她这样暗恋下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我只是想借着别人的议论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早就该放下这段感情了!” 看着女生义正言辞的样子,左惟爱却是失望地摇头道: “你真的相信你自己说的话吗?你在网上发布那些造谣她的帖子,给她打来了多大的困扰,你还觉得你是在帮她?你只是在欺骗你自己而已。” 女生恼羞成怒,大声道: “我为什么要欺骗我自己?我就是看不得她被你蒙骗。你让她加入戏剧社,就是想近距离和她接触吧?” “你就是这么想的?” 左惟爱只觉得可笑。 他和柯如梦之间的交往一直坦坦荡荡,他从未和柯如梦有过任何友达以上的暧昧,为什么在有些人眼中就是这么龌龊?他邀请柯如梦加入戏剧社,是因为欣赏她身为话剧编剧的才华,柯如梦加入进来后也是在尽心尽力让戏剧社走得更好。 而这些人却满脑子都想着男男女女的那点事,只关心她喜欢谁他又喜欢谁,却丝毫不尊重他们的理想。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生会打着为柯如梦好的名义做这种事。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你这么做就是错了。” 左惟爱冷声道,“你自己去对柯如梦承认你都做过什么吧,还是说,你想让别人来告诉她?” 女生攥紧双手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造谣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你在网上发的帖子被几万人点赞,转发量也超过了五百,你知道如果被起诉,会怎么样吗?” 左惟爱缓缓道。 女生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你要起诉我?” 看到她慌乱的样子,左惟爱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他其实可以不起诉这个女生,她毕竟是同学。但问题是现在受到最多伤害的人是柯如梦,他想尊重柯如梦的决定,如果柯如梦决定起诉,那他会去请律师,如果柯如梦决定原谅这个女生,那他就让事情过去。 女生浑浑噩噩地回到病房,女班长看到她后皱着眉道: “刚才左同学来过?” 闻言,女生才回过神,她望向病床上看过来的柯如梦,心中忽然很难受。 她刚才在左惟爱面前说谎了,其实她发布那些帖子不是她真的想为柯如梦好,她只是接受不了她明明也写了剧本,却没有被戏剧社接收成为编剧,但柯如梦却能加入戏剧社发光发热,开学不过一个多月就拿到校园大赛的最佳编剧奖,而她至今却都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中文系学生而已。 所以她才在网上散步那些谣言,让大家觉得柯如梦也只是爱慕虚荣的肤浅女大学生,就好像这样引导舆论,看着那些不明真相或者别有用心的人诋毁柯如梦,她的一切就会变得更好,不再那么平庸了。 做了这样的事她却还装得像没事人一样,仍然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柯如梦身前,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虚伪。 她说“周老师”是恶魔,可她又是什么呢?她虽然没找人当面捅柯如梦一刀,可她在网上却利用舆论暗中捅了柯如梦那么多刀,她也是坏人啊。 “如梦,对不起。” 想到这里,她流出眼泪对柯如梦深深地鞠了一躬。 柯如梦怔住,然后有些慌乱地说,“你怎么了,快起来。”: “如果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不会原谅我的。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说完这段话,女生就不顾柯如梦和女班长的询问,抹着眼泪跑出了病房。 另一边,左惟爱走出医院。 因为左愈的吩咐,他现在走到哪里都带着保镖。他有时候会觉得无奈,可他也知道父亲的安排绝对是正确的。如果他真的被人盯上,埋藏在暗处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下手,保镖就是能救他命的人。 走到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前,左惟爱的脚步顿住。他正等着保镖拉开车门他好上车,对方却警觉地将他拦在身后,敲了敲车窗道,“老张,你怎么睡着了?” 老张就是左愈派给左惟爱的司机,在左家做了有十多年,很受左愈的信任。除了老实话少和车技娴熟这两个优点之外,他还十分的敬业。这么多年来他兢兢业业地为左家开车,一直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就连罚单都没开过几张。 但眼下,他却趴在方向盘上在打瞌睡,这让保镖有些匪夷所思,他为了防止疲劳驾驶,不是开车前都习惯喝咖啡提神的吗?而且昨晚也没让他半夜开车,他也不该大半天就犯困啊。 “情况不对。” 保镖沉下眼眸对身后的同伴说,然后就后退一步道,“都别上车,保护小少爷要紧。”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通了电的设备,就在他握紧手中设备的这一刻,原本把头埋在方向盘上打瞌睡的老张忽然动了。“老张”一抬起头,保镖立刻道: “你不是老张!” 透过车窗,左惟爱惊愕地看到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老张的外套,理着和老张一样的板寸。当他把头埋在方向盘上时,自然会让所有人误会,以为他就是司机老张。 这个男人的目光穿越车窗,像钉子一样狠狠扎在左惟爱的眼里。左惟爱清楚地看到对方的面容低声道,“是孙毅,正在被警方通缉的孙毅!” 保镖立刻要拽开正驾驶位的车门,但孙毅提前锁了门。他根本就没有熄火,一打方向盘然后踩下了油门就往前冲去,险些撞到一个正在过马路的行人身上。 在行人的惊叫声中,黑色奔驰一骑绝尘。 保镖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从附近调出备用的车辆去追踪被孙毅开跑的黑色奔驰,又报了警。 左愈接到消息赶来时,左惟爱正在配合已经闻讯赶来的警方人员做笔录。 “所以孙毅是把你们家的车劫走了,那他是因为缺钱才要抢车?你家车是什么车型,多少钱?” 做笔录的是一个警局实习生,他参加工作还不到一周,这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正儿八经的案件,事件发生时他刚好在附近巡逻才被临时抽调来现场的。他因为紧张手忙脚乱脑袋人也犯傻了,做出的推测十分呆萌。 “孙毅如果只是想抢车,就不会特意穿上司机的外套,装作睡着挡住脸等主人上车。” 左愈的声音低沉有力,像一记警钟敲在实习生耳里。 实习生愣了一下,看到左愈后惊讶了一会儿道,“你是那个左氏集团的——” 还没等实习生的话说完,又一辆警车赶来,张警探带着一个外勤从下了车,走过来对那名一脸懵的实习生道,“我来做笔录吧,你去那边帮忙。” 实习生赶忙点头离开。 张警探点燃一根烟后道: “左先生,那是我们局里新来的小孩,刚毕业没经验,需要磨炼,让您见笑了。” 左愈对张警探点头,然后简短有力道: “孙毅是冲着我儿子来的。” 张警探的神情很严肃,他低声说,“我在路上了解过案件发生时的情况,如果不是您的保镖反应及时看出了不对劲,要是您的孩子真上了车那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这个孙毅,简直是穷凶极恶!” 左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左惟爱,又对张警探道: “孙毅在这里露了脸,又开走了我的车,也算是提供了追踪他的机会。” 张警探沉声道: “我明白,我已经让交警大队配合,全城追踪这辆车。这个孙毅是插翅难飞!” “我的那辆奔驰上装了定位系/统,我已经让别的司机开车去追了。” 说着,左愈就让身边的人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当着张警探的面调出追踪程序后说,“这上面会实时更新这辆车的位置,你们警方可以参考。给我开了十多年车的司机老张还在车上,孙毅可能会劫持他,你们要救出他。” 张警探激动道: “能定位就太好了!” 说完他赶紧让身边的外勤联系技术人员和交警大队,让在这辆车附近的警车都追过去,围堵和逼停孙毅。 眼下的形势看似是孙毅马上就要落网,可左愈却是皱紧眉头。 既然孙毅敢顶风作案,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抓住。 左愈觉得孙毅有大概率会弃车而逃,但现在孙毅被他的人紧追不舍,怎么可能有弃车逃走的机会?难道那小子还有什么后手?而且孙毅原本的计划是引/诱左惟爱上车,但左惟爱身边可是带着保镖的,等他们上车之后对方准备怎么控制局面? 忽然,左愈想到什么,对张警探厉声道: “孙毅可能在奔驰上装了能爆炸的装置!” 1695章 早就想收拾他了 “不要逼停目标。再重复一遍,不要逼停目标,车上可能有炸弹,不要误伤!” 张警探拿着对讲机,急到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左愈看到电脑屏幕上代表着那辆奔驰的红点仍在市中心一带,脸色铁青。左惟爱握紧拳头不敢置信道,“市中心的人流量这么大,如果那个混账真的引爆炸弹,会有多少人遭殃?” 闻言,左愈摇了摇头,低声说: “他策划这些事件都是有目标的,如果现在他真的让炸弹爆炸,把那么多无关的人都牵扯进来,那他原本的计划都会被扰乱,他之前做的事也都成了无用功。” 所以,他更倾向于就算孙毅真的在车上装了什么,那也只是这小子脱身的手段。 “除非,他就是个疯子。” 想到什么,左愈又沉声道。 十分钟后。 黑色的奔驰终于停在路边,紧追不舍的警车也跟着停下。因为左愈在奔驰上装的定位系/统,警方早就预算出奔驰的行驶路线并将这条路线上的行人都疏散开了。 “孙毅,下车吧,你已经被包围了!” 警方的人拿着大喇叭朝着坐在车内的孙毅喊话。由于怀疑车上有炸弹,警局甚至出动了这方面的专家小队,正在伺机靠近奔驰。孙毅坐在车里,目光扫过窗外蠢蠢欲动的特勤人员,却是镇定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张警探的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是陌生号码打来的,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他赶紧接起道,“你是哪位?” “我是孙毅。” 从电话中听上去,孙毅的声音和周正没什么不同,都是普普通通的男声,但张警探却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怎样棘手的存在,低声道,“孙毅,你现在已经被包围是插翅难飞,放了你手里的人质然后投降吧,我们可以算你自首,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闻言,孙毅冷冰冰地一笑说: “你想让我束手就擒,然后把牢底坐穿,可我还不想这样,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任务? 张警探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语,随即道,“你还有什么想做的,说出你的条件。” “说出条件之后呢,你们警方可以帮我杀了左惟爱那个臭小子吗?” 孙毅尖锐地反问。 张警探顿住一秒然后道,“你想杀了左惟爱,为什么?你之前雇人对柯如梦和她母亲下手,又是为了什么?” “井官大人,你好像搞错了,这里不是在你的审讯室,这是我的主场。你们已经猜到了吧,我确实是在这辆价值上百万的奔驰车上装了炸弹。只要你的人再靠近我的车一步,我们就玉石俱焚。” 孙毅的口吻中似乎带着一股难言的兴奋,张警探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平静地说,“现在你已经被困住了,就算我们的人不靠近这辆车,你准备在车上待到什么时候?” 孙毅蓦然沉下声音,仿若图穷匕见道: “给我找一辆没有车牌的车,再给我十万现金,直到我出城都不许派人跟踪我。等我到达安全的地方之后,我会放了左愈的这个倒霉司机,也不会让这辆车爆炸,这就是我的条件。” 张警探咬了咬牙。 孙毅现在做了这么危险的事情,闹得兴师动众,警方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危险分/子放虎归山?但如果不答应孙毅的条件,他真的在市中心让汽车爆炸,不仅搭进去了那个司机无辜的性命,还会给全城的人带来恐慌。 “你们好好考虑吧,我只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你做不了主,就让你的上级做决定。我最后说一遍,我只等五分钟,要是五分钟后你们没有回复或是跟我耍花招,那我就和这个司机同归于尽,在全沪城人的眼皮子底下放一场最绚烂的烟花。” 说完,孙毅就挂断了通话。 张警探沉着脸打通专线,和警局最高级领导说了情况,对方的意思是先答应对方的条件,然后在孙毅要开着新车离开包围圈的这段时间,让狙击手找机会直接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他,最好能赶在他让炸弹爆炸之前,这样也能顺利救出人质。 但就算没有那么好的时机,也必须在他离开包围圈之前解决隐患,因为一旦孙毅离开包围圈,那将面临危险的就是外面的普通大众。 五分钟过去,张警探准时地拨打了孙毅的号码,对方接起通话后,张警探就用着急的口吻道,“我们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但车和现金需要时间才能到场,请你再给我们十分钟时间。” “可以。” 孙毅爽快地答应,又道,“等车和现金到了,我会带着炸弹和那个司机到新的车上。如果你们敢轻举妄动,那我就直接把这一切都炸得飞灰湮灭!” 张警探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但还是道: “明白,我们不会乱来。” 就像张警探说的一样,十分钟后车和现金就到了现场。按照孙毅的要求,外勤把装着十万现金的车开到距离孙毅五米远的地方,就带着其他人往后退了十米。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孙毅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下了车。他解开外套,露出腰上绑的一圈东西,另一只手拿着遥控器,大拇指就放在开关键上。 “这种情况就算狙/击手能一枪毙命,这个孙子也能摁下开关。” 外勤队长低声道。 张警探眼里阴晴不定,他对待命的队长道,“让这孙子上车,都先别动手。” 孙毅带着司机老张上车之后,又给张警探打来电话,“让你们的人留在原地都别动,把你们的包围圈打开一道口子让我把车开出去。如果我发现有人跟梢,我直接让炸弹爆炸。” 张警探咬牙道: “你别乱来,我不会让人跟着你。” 孙毅冷笑了一声,“你最好祈祷我们相安无事,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等孙毅开着那辆大众就要驶出包围圈,就在他分心打方向盘时,狙击手抓住这个机会放了冷枪,那枪子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打碎了车窗,然后精确无误地穿透了他右边的太阳穴。 鲜血溅在车内,孙毅的身躯朝旁边倒了下去。 “上!” 特勤队长打着手势喊道。 待命的爆破专家小组和五个特勤都冲上前,打开车门后,先是确定孙毅真的死透了,然后爆破专家赶忙检查他身上的定时炸弹。领头的专家检查了一遍之后,面露几分狐疑,对同伴道: “他身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炸弹,只是装装样子的东西而已。” 特勤队长有些诧异但不敢松懈,又让人把大众和孙毅之前开的奔驰翻了个遍,确认车上没有别的可疑物品之后,才放心地用对讲机道,“危机解除。” 半小时后。 张警探看着被抬上担架盖着白布的孙毅,有些恍惚道,“他就这么死了?” 他原本以为孙毅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有后手的,起码不会这么容易就嗝屁了。但现在看,孙毅的计划简直是漏洞百出,根本不符合对方平日里心思缜密的作风。 “他整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趁着左小少爷和保镖在医院时,他放倒了司机潜伏在车上,等着左小少爷回来上车这一段,我倒是可以猜到他的用意。” 张警探摩挲着下巴,皱着眉头分析道: “他大概是想着只要左小少爷一上车,他就立刻把车门锁上,然后说出自己身上绑了炸弹的事,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吧,这样他就可以成功地绑架左小少爷。他肯定是没想直接引爆炸弹和左小少爷同归于尽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炸弹是假的。” 站在张警探身边的刑井队队员把话接下去道: “那他布置这一出,就是为了绑架左小少爷咯。结果他没想到,他这么完美的犯罪计划居然在左小少爷上车之前就被保镖识破了,人家根本就没上车,不给他威胁的机会,所以他只能开走那辆奔驰落荒而逃。” 张警探又道: “但他又没想到的是,左愈在这辆奔驰上装了定位系/统,而且能这么快就调动车队追上他,让他根本没有弃车逃跑的时间。在我们警方也参与追捕之后,他彻底慌了,只能利用他身上拿来吓唬人的假炸弹威胁我们,把这当成他逃跑的最后底牌和我们谈条件。” 队员点头说: “孙毅的脑回路就是这样的,这家伙最后就是慌不择路了,才会在恐慌之下被我们直接击/毙。虽然他落得这个下场纯属活该,可他就这么死了,我们一直在追查的案子就等于又断了线索,他找人伤害柯小姐和柯女士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恐怕就很难得知了。” 闻言,张警探却是沉下眼眸。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孙毅真的是行事如此莽撞不计后果的人吗?而且他在和孙毅打电话沟通时,对方的口吻是那么镇定,丝毫不见慌乱,根本就不像是在恐慌状态中的人。 但如果不是他们分析的这样,孙毅又为什么—— 正当张警探苦思冥想时,爆破专家走过来,对他道,“孙毅应该是被人耍了。” 闻言,张警探一怔,然后有些急促地问: “你为什么这么说?” 专家若有所思道,“孙毅身上绑的那一圈炸弹是假的,但却做了很像样的定时装置。早在孙毅带着那个司机下车时,他就已经给炸弹设了时间,要在五分钟后让炸弹引爆。” 张警探一听就知道专家为什么说孙毅是被人耍了,因为如果孙毅知道炸弹是假的话,就不会设置定时引爆的时间,他应该是真以为炸弹会定时引爆。 所以按照孙毅原本的计划,他是准备在靠近包围圈的时候直接引爆炸弹,和现场的人同归于尽。 这个疯子不是想逃走,而是想玩玉石俱焚的那一套。 但他并不知道给他炸弹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死得那么壮烈。 “孙毅肯定还有同伙,而且他的同伙很有可能是一个严密的犯/罪集团,”张警探瞬间明白了什么,沉声道,“孙毅这么徒劳的死去多半是这个集团内讧的结果。” 废弃工厂。 身高一米九的壮汉叼着烟听完手下的汇报,勾起手脚道,“那个目中无人的混账终于见阎王爷去了。” “发条哥,老板一直很器重他,这回给他的任务又这么重要,就这么被我们搅黄了,老板不会怪罪下来吧?” “你是白痴吗?” 发条斜了手下一眼,然后得意地说,“我敢这么做,正是因为我得到了老板的命令。” “是老板让您——” “没错,就是老板让我给他假炸弹的。” 发条抬起布满纹身的手臂,又点燃一支烟,然后淡淡道: “这臭小子太疯癫做事太狠,老板担心他会破坏我们的布局。当他对老板提到要炸死人,然后制造舆论和假证据让大众以为这起爆炸案和左氏集团私藏违归品有关,以此给左愈施加压力的时候,老板就觉得他是真的疯了。如果真的炸死了人,警方还不得玩命调查,到时候不管我们藏得多深都得被这臭小子牵连了,所有人都得死!” 手下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孙毅疯起来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宁愿玉石俱焚。而且这么疯狂的想法,哪是正常人能想得到的?这个孙毅本来就有病吧? “但老板没有直接否定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发条冷笑着问。 手下摇了摇头,就听发条说,“因为老板确实想让他早点去死,他知道的太多又太不好控制,留着他早晚会惹祸。他死了警方也能早点结案。而让他死在警方面前,还能说明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不是被别人弄死的,也不会再牵扯出别人。” 说完这些,发条又嗤了一声道: “姓孙的还以为老板最想弄死的人是陈璇呢,他根本就想不到,老板最想弄死的就是他。老板和陈家做的那些生意,陈璇不一定知情,但他却知道太多。老板早就想让他死了,这一次是他自己给的机会,我们满足了他的愿望可是做了好事。” 手下听得有些瑟瑟发抖,看着发条半晌忍不住问道: “发条哥,那孙毅为什么就这么恨左氏啊?难道左愈和他有仇?” 1696章 仇恨 闻言,发条凶狠的脸上也浮现出几分困惑,他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孙毅怎么就这么恨左氏。” 老板一直谋划对左氏下手,不是因为和左愈有仇,而是因为只有左氏的利益受损,老板才能得利,所以才一直让他们在暗中针对左愈搞事。他们这些人也都是拿钱卖命,谁也不是真的恨左氏集团。 但孙毅就不同了。 只有孙毅这小子是真的恨左氏,他帮着老板做事甚至不只是为了钱。发条总觉得,孙毅只要看到左氏集团的人倒霉,就能感到快意。但为什么呢? 人和人结仇还是结了这么深的仇,总归是有原因的吧? 在孙毅没死的时候,发条也曾试探着问过他。可他的回答却让发条更加迷茫了,他当时只是平静地笑着说,“我和左愈能有什么仇?左愈那种人怎么会和我这种社会底层的渣渣有什么接触呢?” 回想到对方说过的话,发条带着一抹探究道: “或许只有老板才知道,孙毅这么恨左氏集团的原因。” 手下知道适可而止,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发条哥,陈璇一直住在尚居都不出来,她如果一直躲下去,我们就一直不动她吗?” “当然不行。” 发条的眼里闪过冷光,缓缓道,“她不出来我们进不去,那我们就找个理由让她出来不就完了?” “找个理由?” “她跟她父亲和哥哥都断绝了关系,但和她亲妈总归还有联系吧。如果她亲妈遇到了什么危险就要死了,她还能坐得住?要是她能,那她就不是人了。” 发条冷笑着说。 尚居。 陈璇原本正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电视,忽然就收到她母亲发来的短信。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看到这条信息,陈璇的表情变得阴沉,过了十分钟她回复道,“如果你是要钱,那我也无能为力。我说过一个月只能给你六千元,我只拿得出这么多钱,你要是不想自己找工作就不能省着点花吗?现在不是以前了,我们没有挥霍的资格。” 她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给她母亲打钱,但每回都是不到月底,她母亲就会又打电话问她要钱。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就是接受不了现在她们都只是普通人的事实,还想着过以前的贵妇生活,那可能吗? 再一想到自己在东京的时候,她的母亲和她哥哥联合在一起,要把她卖给那个油腻的富商,还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骗她,丝毫不管她的死活,她的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就和她的父亲一样,她母亲也一直都偏心她的哥哥。即使在她哥哥完全抛下她母亲不管之后,那个女人也仍然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心肝宝贝,而把她这个苦命的女儿当成提款机。 为什么要这样呢? 明明她也是亲生的孩子啊。 陈璇心烦意乱地关了电视想要看会儿书,结果她母亲又打来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后接起电话道,“妈,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是你妈,你就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女人刁蛮不讲理的声音响起,让陈璇更加烦闷。 “妈,你扪心自问,自从陈家遇到危机之后,是谁一直在帮你。即使你当初和哥哥一起那么对我,后来在你最落魄的时候,不还是我管的你?” 陈璇说着就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冷声道: “你把所有的好处都留给哥哥,把所有的难堪和计较都给了我!但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不想和你算这些了。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要钱吧,我说了我每个月就拿得出六千元给你,你别再开口了。” 说完她就要挂断通话,却听到女人抽泣起来,她的手指在结束通话的键上停留了很久,终究是没能摁下去。 “你哭什么?我托人给你找了住的地方,也不用你拿这六千元交房费,这笔钱就是你平时开销用的,难道还不够吗?我知道你过不惯这种普通人的生活,但我没能力让你像以前一样奢侈,你不明白吗?” 陈璇无比烦躁地抬高声音。 房门外,小邵收回了原本要敲门的手,想要离开等她打完电话再来叫她,却又迟疑着没有迈出脚步。 “我已经在改了,没像以前一样大手大脚地花钱了。” 女人的口吻软了下来,她哽咽着无比可怜道,“我自己学着做饭洗衣服,没敢浪费。这个月你给我的钱,我原本都好好地攒着的,但是——” “但是什么?” 陈璇皱起眉头。 女人犹豫了好久才道,“但是,你哥哥从监狱里打来电话,说他需要钱打点关系,不然他总是被欺负。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在里面过猪狗不如的日子啊,我就把你给的钱都给他汇去了。” 闻言,陈璇心里一沉。 她爸已经疯了,而她哥进了监狱之后还不消停,隔几天就变着法子地问她妈要钱。 为了她哥,她妈把身边所有能卖的名牌衣服、包包和珠宝都卖了,至今为止给她哥汇了能有四十万了吧,但她哥仍然不满足,还是不停地打电话。 现在就连她给她妈的生活费,她哥也不放过。 “他每过几天就要重新打点一遍关系?”陈璇冷声道,“就算真是这样,那你有没有告诉过他,如果你把钱都给了他,你该怎么活?你拿什么吃饭买菜?” 女人沉默了半晌,然后说: “我知道你恨你哥,当初是他做得不对,可现在他在里面过得这么惨,你也该原谅他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陈璇真是觉得无比可笑,又是无比的悲哀。如果今天在监狱里的人是她,那她的家人恐怕早就和她断了联系,别说给钱,他们连承认她是他们的亲人都不会愿意。 她哥当年对她做过的事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怀的痛。她妈明知道她哥都做了什么,甚至也参与其中,却只是帮着她哥说话,从未感到愧疚。 哪怕连一句装模作样的道歉,她都没有听到过。 但现在,她妈却和她说,因为你和你哥是一家人,所以你要帮他。 “陈璇,别忘了你姓陈。” 女人还在自顾自道,“你爸现在不行了,你哥就是我们陈家的主心骨。你不会还维持着那种可笑幼稚的想法,觉得你就该和他们断绝关系了吧?做人不能忘本啊。你本来就必须帮你哥的,这是你该做的。” 1697章 不心疼 陈璇在沉默中忽然爆发出大笑,她笑得前仰后合,歇斯底里,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妈,你说这话时一点都不心虚吗?” 她抹着眼泪道,“当初说要断绝关系的是我吗?怎么现在就变成我一个人可笑幼稚的想法了吗?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女人想要打断陈璇,但她却坚持说下去: “两年前,我在东京想为我们家谋一条生路,可我哥却在沪城把我给卖了,还骗我说是你有病了让我回去,你也帮着他一起骗我。后来我得知你们是在撒谎之后,我和我哥大吵了一架。是他在电话里亲口对我说,只要我不回来那我就再也不是他妹妹,和这个家不再有任何关系!” 女人试图转移话题道: “谁没有个糊涂的时候,你现在还计较这个做什么?你哥他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他为了这个家也没少出力啊,他只是希望你也能回来帮忙罢了。” 陈璇听到女人的话,冷笑着继续道: “那后来呢,我的计划失败落到了左愈的手上,他又是怎么和我撇清关系的?他甚至想把他和爸爸犯下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让我代替他去坐牢,你是不是也帮着他作证了?” 女人支吾了一下想说什么,陈璇又沉下声音说: “你知道吗,从那一刻起我就坚定了决心,我和陈家不再有任何一点关系,和我爸还有我哥这两个唯利是图自私凉薄的男人也不再有关系。” “陈璇,你说什么呢——” “妈,我还叫你这一声妈,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你做过的事,不是因为我没有受伤。我只是看你同为被他们抛弃利用的人,却仍然执迷不悟,觉得你可怜而已。” 陈璇笑了笑道: “你觉得我不管他是绝情,那你就这么觉得吧。要是你不满意我的做法,你也可以和我断绝关系。但你想让我再帮你给他钱,那不可能。” 说完她就挂断通话。 下一刻,站在门外的小邵听到她扔东西的声音,然后是低低的哭泣声。 小邵皱了皱眉头,然后推开门。 陈璇原本正坐在地上哭,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是他进来后整个人怔住,然后她抹了一把脸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道,“怎么了,又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作证?” 小邵看着她发红的眼眶,顿了顿道: “我听到你和你妈打电话了。” 陈璇的心里狠狠一颤,然后她扭过头说,“偷听别人打电话很没礼貌。” 小邵从善如流道: “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 陈璇愣了一下,有看向他。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小邵对她道歉。 “刚才不是我出现幻听了吧?” 不知为何,她觉得现在的情景有些尴尬,她有些不敢看小邵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了,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懦弱的一面。 “对不起。” 小邵又说了一遍这三个字。 陈璇有些手足无措地低下头,想到什么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那你应该知道我讨厌我妈了吧。你是重情义的人,肯定看不上我这种连亲妈都看不顺眼的人,你一定更厌恶我了。” 小邵望着她,沉默了片刻说: “我没有厌恶你。” 陈璇仍然低着头。 “你们家的事,我也了解一些。你父亲和哥哥的所作所为让人不耻,而你母亲只知道站在他们的立场,一直都忽视你的感受,是谁都会受不了的。” 小邵紧锁着一双俊眉,有些笨拙地说: “但你还是在管她,说明你不是她说的那种绝情的人。” 陈璇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邵居然会说出理解她的话。 “你——” 陈璇抬起头看着小邵,目光闪烁,而小邵也定定地看着她。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想说什么,可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她在瞬间收回目光,感觉那么一直注视着小邵再有几秒,她的心跳都会快得失调。 来电显示又是她母亲给她打来的电话。 她想把通话划掉,但想了想还是接起道,“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吧,你又有什么事?” “我不是为了你哥的事才给你打电话的,有人上门来堵我!” 女人带着惧意道,“他们在砸我的门,还说要对我不客气。我真的好害怕——” 听到女人崩溃地哭出声,陈璇急促地问: “是要债的人?” 自从天航集团破产,她们家的资产被冻结之后,有很多人都在找陈家的人要债。随着她父亲和哥哥进了监狱,家里的房子和收藏品都被拿去拍卖,那些债主也知道她家确实没钱了,还花钱找人来催债也是无用功,因此她妈才能勉强过平静的生活。 现在又有人上门,陈璇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女人吓得声音都在发抖,“领头的那个人说你爸害得他家破人亡,他也要让我们家破人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璇听了之后沉声道: “你在家里待着,千万别开门出去,我会立刻找人来的。” 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重响,她尖叫起来。陈璇急忙喊道,“妈,你没事吧,妈——” 但通话已经被挂断。 陈璇收起手机看向站在面前的小邵,恳求道,“我妈在家被人找到了,她可能会出事,我得过去。” 小邵顿了一下说: “好,我送你过去。” 陈璇感激地点头,有小邵在身边不管面对怎样的人,她都不那么害怕了。但在要出门时,她又想到什么说,“左先生不是让我们最近不要出门吗,我就这样去找我妈,他会不会责怪你?” 小邵看着她挑眉道: “你还会为我着想了,但这种情况你可能不去吗?” 陈璇微微一怔,就被小邵拽着胳膊走了出去。“我会带人陪你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不响,但却沉稳有力。 陈璇的心里一暖,她抬头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的侧脸,目光复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依靠他了,就好像他是那个可以保护她的人。 另一边。 “说的不错。” 刀疤男看着面前浑身哆嗦的女人,嗤笑一声道,“你这种女人真是懦弱又自私,为了自己连你女儿都骗,你不心虚吗?” “是你们逼我的——” 女人有些恼怒地说。 “我听说有很多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宁愿自己面对危险,也要让女儿到安全的地方。而陈夫人你是刚好相反啊,只要你自己能脱离危险,让你女儿面对什么你都不心疼是吧?” 刀疤男鄙夷道。 1698章 不配做母亲 女人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然后她气急败坏般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不是你们拿刀对着我,我也不想害我女儿啊!” 那刀疤男听到她的辩解又是嗤笑了一声,似乎也懒得和她多说,冷着眼对她道,“待会儿陈璇来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有数。要是不想见血,就别耍滑头。” 女人紧张地点头。 刀疤男玩一样扬了扬手里的刀,那锋利的刀尖好像闪着寒光,更让她害怕起来。 她想到什么忍不住问: “你们用我骗我女儿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你们不会伤害她吧?” 刀疤男嘲弄地看着她道,“她人都在赶过来的路上了,这时候你倒关心起她了?” 闻言,女人缩了一下肩膀低着头,不说话了。 半小时后。 黑色捷豹停在单元楼外,陈璇心急如焚地就要下车,却被小邵拉住手腕。 “你母亲遭遇了什么我们现在都不清楚,如果真是碰到硬茬,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也应付不了情况,还是我先带人去一趟,你待在车上别动。” 小邵低声道。 在这种时刻他显得那么可靠,让她心安。 “在车里等我。” 关上车门之前,小邵又重复了一遍。 302户。 听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缓缓响起,刀疤男却不急着去开门,而是用手机给他的同伴发了条短信,很快就收到了回复,“陈璇是跟着左愈身边那煞星来的,现在她留在车上,那姓邵的带了一个人来敲门。” 刀疤男略微思索了几秒,就又发送短信道: “按照原计划执行。” 这时,等在门外的人似乎不耐烦了,又敲了三下门,力道明显比之前重。 “来了来了,急什么。” 刀疤男看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前,装模作样地从猫眼往外看,随即隔着门板道,“兄弟,你这样不厚道吧,我找陈小姐来是想诚心诚意和她谈判,现在不见她人影,却是你领着人来,我怎么能放心开门呢?” 小邵冷笑道: “你绑架了陈璇的母亲,到底是想做什么?和我谈也一样。” 闻言,刀疤男的眼睛转了转,好像有些为难地说,“怎么就和你谈也一样了呢?那你愿意帮那小妮子还钱了?” 小邵冷声道: “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要钱?” “当然了,不为了钱我是为了什么呢?” 刀疤男用苦主的语气说: “要不是我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我犯得着犯法来找她们母女俩的麻烦吗?我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欠我钱的人已经进去了,但谁让那个老骗子就是屋里这女人的老公呢?她老公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吃香喝辣的时候,她和她女儿也没少挥霍吧?所以我现在来找她们可不是无理取闹。” 小邵顿了顿道: “你要多少钱才能放人?” 刀疤男嘶了一声然后说,“不多也不少,也就五百万吧。只要你能给我五百万,我立刻就放人。事后你们想送去警局还是哪儿,我都随你们便。” “五百万?” 小邵冷笑道,“谁能一下子拿出五百万?天航集团破产之后,陈家的所有资产都被冻结,你要真是陈家债主,你应该清楚陈璇和她母亲现在根本就没有财产。你想让她拿出五百万,真是天方夜谭。” 刀疤男笑呵呵道: “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就算陈董事长没留个心眼给他妻女留钱,但陈小姐自己争气呀。我可是听说了,她可是傍上了左先生。做了左先生的女人,难道还拿不出这五百万吗?就算是五千万五个亿,只要她能给左先生吹口枕边风,那也不在话下啊。” 听到他的话,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都是怔住。她瞪大眼睛,目光中除了惊疑不定外,竟还有几分狂喜和怨愤。如果陈璇真的攀上了左愈,那还不是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那她和儿子不都有救了? 可这丫头竟然还对她哭穷,说什么每个月只能拿出六千块钱,还让她住在这种工薪阶层的人才住的公寓楼,也不肯帮自己哥哥,真是见死不救坏透了。 就在女人埋怨陈璇时,门外响起了小邵愤怒的声音: “你放什么p,左先生和他夫人情深义重,陈璇和他清清白白,哪轮得到你来泼脏水?” 刀疤男却像就是要激怒小邵一样,又道: “她那种女人没了家里给钱,还能有什么谋生的手段,只能靠男人才活得下去。你怎么知道左愈和那小妮子没睡过?难不成她没和左愈睡过,和你睡了?” 门外,小邵的目光一沉,他的声音变得阴沉可怕: “你想要五百万是吧,可以,我给你。” 刀疤男一听很是意外,他其实根本就没想拿到这五百万,这不过是他拖延时间的一个由头罢了。他真正的计划是在这里拖住小邵,然后让他的同伴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解决留在车上的陈璇,却没想到小邵居然还真答应了给他五百万。 难道这家伙真和陈璇有点什么关系? 他们是真睡了? “给我账户,我这就转账给你五百万。”小邵淡淡道,“你收到钱后立刻放人,然后走人,我不会追究你今天做的事。” 闻言,刀疤男几乎都感到怪异了。他看了一眼手机,迅速地给他留在单元楼外的同伴发了短信,这一次对方没有回复。他心里一沉,摸不准外面现在的情况,只能先对小邵道: “你等一会儿,我要和我的律师联系。” 听到这装模作样的回复,门外的小邵冷冷地勾起嘴角,就给他时间。 刀疤男咬着牙拨通同伴的号码,对方却一直没有接听,就在他觉得一定是出事了的时候,对方接起电话说,“哥,我们这儿正干活呢,不是说好五分钟后联系的吗?” 听到同伴的声音没有异常,刀疤男放了一半的心,又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问: “陈璇呢,已经被做掉了?” “弟兄几个刚把她弄死,姓邵的带去的人没有发现不对劲,我们现在已经回自己车上了。你刚才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我们正往车上跑呢,没来得及回。” 闻言,刀疤男才彻底放心,看来计划没有出错。 “好,你们立刻离开这个小区。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脱身。” 说完他就挂断了通话。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就没有再耗下去的必要了。刀疤男走到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的女人身前,用手中的刀抵着她的喉咙,在她耳边低声说: “你敢叫一声,我就直接捅穿你喉咙。” 女人的喉咙发出呜咽声,但终究不敢说话。 她都听到了,陈璇应该是已经被他的人杀了,这群亡命之徒凶狠至极,她怎么敢招惹呢? 刀疤男又对门外的小邵报出一窜数字,“这就是我的银行账户,你们直接汇钱进来。看到钱入账,我自然会放人。” 小邵缓缓道: “我这就让人汇钱。” 听到对方痛快的答复,刀疤男嘲弄地一笑。 这姓邵的毫不心疼那五百万,看来真是对陈璇有点意思,才能为了她的母亲这么尽心尽力,可惜了,他还不知道那个小妮子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他手里的刀又往前一寸,在陈夫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淡淡的口子,鲜血流出。因为极度的恐惧,她抖得更加厉害,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看着她懦弱的样子,刀疤男又凑到她耳边满怀恶意地说道: “记住,你女儿是因为你才死的。像你这样的母亲,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下一刻他眼里闪过狠辣的光,就要直接解决这个女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异样的动静,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防盗门,手中的刀偏离了女人的脖子。就在这一瞬间,有人用重物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他重心不稳向前倒去,手中的刀也被人夺走。 刀疤男在眩晕中惊愕地回头,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屋里的男人又狠狠打了他一拳,随即上前和他搏斗起来。他先前在没反应过来时挨了两下,头晕目眩,再加上对方的力气和格斗技巧本来就不比他差,他很快就被制服在地上。 就在他倒地的那一刻,防盗门也被人从外打开。 小邵一脚踏进屋子,看了眼被摁在地上的刀疤男,又看向被绑在椅子上惊慌失措的陈夫人,示意制住刀疤男的那名兄弟道,“把他绑起来,我要问他话。” 对方点头,把被塑料绳捆住手脚的刀疤男拉起来,绑到室内的另一张椅子上。陈夫人看着他们的动作,这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小邵流着泪说: “他刚才想杀了我,快把我放下来!快啊,我的脖子都流血了!” 小邵看着她脸色苍白妆都花了的凄惨模样,目光却带着一分冷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就不关心陈璇怎么样了吗?” 陈夫人怔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我,我听到他说,我的女儿已经被——” 说到最后,她迟疑了半晌都说不出那个字。 小邵却是接着她的话道,“他说陈璇已经被杀了是吧?” 陈夫人嗫嚅着,有些不敢看他。 “一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杀了,正常的反应是什么,你知道吗?” 小邵缓缓道: “她一定会慌张绝望。悲伤的表现形式有很多种,但极度的悲伤会让人的目光都变得空洞。可你看到我们,却只说让我们把你身上的绳索解开,只关心你的脖子流血了,只字都未提到陈璇。” 陈夫人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扭过头显然很抵触小邵说的话,但小邵却看着她继续道,“你一点都不在乎陈璇,哪怕知道她已经死了,你最先想到的也是你自己。” 闻言,陈夫人终于开口道: “她都已经死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非要我大哭大叫着你们才高兴吗?” 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小邵冷声道: “陈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比谁都清楚。早在这个男人威胁你时,你就知道他是要对陈璇下手,只要陈璇一出现就会有危险,可你还是帮着骗她来了。所以陈璇出了事,你也是要负责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自己死,不许我求助吗?” 陈夫人横眉竖眼,激动地说,“陈璇是我女儿,我的生命受到危险了她不来救我谁来救我?那是她的义务!那个男人可是威胁我,只要我在电话里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直接捅死我啊!” 小邵看了她一会儿,却是问道: “我不想评判你的做法,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陈璇的哥哥没在监狱也是自由身,在明知谁赶来救你谁就会有危险的情况下,你是会给她哥哥打电话还是给她打电话?” 陈夫人刚才的气焰一下子熄灭,她支吾了片刻,想要说什么,可就连她也心虚了。 “你偏爱陈璇的哥哥,什么好的都给了他。如果他们二人同时遇到危险只能活一个,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哥哥活,让她死。就像两年前你想让她去承担她哥哥犯下的过错,想让她进监狱给你儿子顶罪。” 小邵面无表情地说: “我知道这世界上就是有你这样偏心的人,可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在做了这种事后还强调陈璇对你有什么义务,希望她能无条件地满足你的要求?你有没有哪怕一秒想过,陈璇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有她的难处?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 陈夫人张着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咬着牙说: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璇已经死了。你还指责我,你不是也没保护好陈璇吗?是你中了那个男人声东击西的计,把陈璇一个人留在车上,才让她被害死的。你少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我看陈璇死了,你也不怎么伤心啊。” 刚才刀疤男跟同伙打电话时,对方说的话她可是都听明白了。 闻言,小邵连和这个女人再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他正要让人把陈夫人身上的绳索解开,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让陈夫人浑身一震。 “妈,让你失望了,我没死。” 陈璇推开门,站在众人面前。她表情平静,望着陈夫人的目光中没有波澜起伏,却让陈夫人莫名的心惊。 1699章 将计就计 陈夫人震惊地看着陈璇,半天才呢喃道,“你没事?” 陈璇看了一眼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刀疤男,淡然地说,“邵哥没有中计。他在出发时就猜到是有人要借这个机会对我下手,所以让我配合他演了一出引蛇出洞的计。你们以为我是一个人在车上,但其实邵哥派人在暗中保护我,就等着你的人出现。” 刀疤男咬牙切齿道: “你们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把我骗得好惨!” 说着他又想到什么,看向小邵问,“我的那几个兄弟呢?我之前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明明说已经做掉了这个表子——” 小邵冷道: “他们早就被我的人控制住了,就像你能让陈夫人按照你说的和陈璇通话一样,我也能让他们撒谎骗你,让相信你们已经成功了。还有,陈璇不是表子,你不要再侮辱她。” 闻言,刀疤男气得呲牙咧嘴,恨恨地对着陈璇又骂了一句表子。下一刻,小邵就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都被打肿了,张口往外吐出带血的痰,瞪着两人的目光仍然凶狠,但他终归是不敢再骂陈璇了。 陈璇看着小邵目光闪烁,眼角像是有隐隐的泪光。 “说吧,是谁派你来要对她下手的。” 小邵望着刀疤男的眼睛冷淡地说,“只要你说实话,就不用受皮肉之苦。否则,我会把你弄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反正像你这样榜上有名的通缉犯,人间消失了也是造福社会。” 刀疤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知道他这回是真的栽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在解决了陈璇和陈夫人之后,他就趁着小邵还在想办法给他转账时直接跳窗离开,反正这里也是三楼,以他的身体素质不会摔伤,这样他就能顺利逃脱了。 但他没想到,他没来得及跳窗,倒是小邵的人先爬上了三楼,从窗户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子,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回是你技高一筹,我栽了我也认了,但我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只知道雇主想让我杀了这两个女人,不知道任何别的。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知道雇主为什么要杀她们。” 刀疤男仰着头说。 小邵看着他,淡淡道,“你的雇主是谁?” “不知道。那人是电话联系的我,然后给我付了一百万的定金。还说事成之后能再给我六百万,用的都是海外账户转账,即使是警方也冻结不了这笔钱。” 说着,刀疤男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似乎是在强烈地惋惜那没到手的六百万。 “我本想带着兄弟们干完这一票就直接逃到国外去享福的,却没想到遇上了你这样的狠角色。” 他望向小邵,眼里的恨意能让人鸡皮疙瘩。 但小邵却看多了这样的眼神,并没产生丝毫惧意。“告诉我,那个人跟你联系的手机号码,还有他给你付款的海外账户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刀疤男对他露出一个挑衅般的笑,嘲弄道,“我有命案在身,就算你放过我把我交到警方手里,我也是死。你直接弄死我,我也是死,我还怕什么?” 小邵皱眉看着刀疤男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转过头对身边的人道: “先把她们带到车上。” 陈璇看着小邵,没有出去的意思。 “你先走吧,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妥当。”小邵感觉到她眼里的担忧,缓缓道。 陈璇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给小邵添麻烦,因此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 小邵带来的保镖回到捷豹车上,对坐在后座的陈璇道,“邵哥让陈小姐先回尚居,等他处理完了会再来找你。” 陈璇点了点头,看着保镖欲言又止。 保镖知道她想问什么,低声说,“陈夫人接下来住哪里,邵哥也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让她再被人要挟。” 深夜十一点。 小邵有些疲倦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对走到他身边的宋特助道,“那个家伙到最后都只是咬定,说他不知道雇主的身份。我想办法让他开口提供了雇主给他打电话的号码和海外银行账户,但号码是匿名的,通过账户也很难查到什么。” 宋特助看了小邵半晌,低声道: “他们想对陈璇下手,最大的动机很可能就是他们怀疑陈璇知道孙毅和陈董事长的秘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孙毅当年出现在陈家家宴上的背后,藏着很深的水,而这个秘密一旦被揭露,将对藏在幕后的人造成极大的影响,才会让他们如此忌惮。” 小邵点头,微微皱起眉头道: “应该是我带陈璇去警局时有人走漏了消息,那些人不知道她只在两年前的家宴上见过孙毅一面,以为她还知道别的信息。” 他现在十分后悔,如果之前他能再小心一些,陈璇也不会被盯上。 “现在不是责怪自己的时候,谁都想不到他们会这么疯狂。” 宋特助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到什么后又说: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陈家重男轻女,陈璇从来都不被允许参与家中大事。既然那些人都担心她会知情,为什么不担心她哥哥知情呢?不管怎么看,陈璇的哥哥陈辰才是最有可能泄露他们秘密的人吧。除非——” 说到这里,宋特助蓦然顿住。 小邵看着他,目光一沉接下他的话说,“除非他们早就和陈辰达成了协议,并且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背叛他们。” 如果真是这样,那陈家肯定还藏着秘密。 “上次我找人去探监见了陈董事长一面,他在看过周正的照片后说了讨债鬼和沙人偿命这样的话,他虽然确实疯了,但那不一定是胡话。我现在猜测,孙毅以及孙毅背后的人应该是帮陈董事长做了什么龌龊的勾当,这里面甚至涉及到了人命,这也就是陈董事长说沙人偿命这四个字的原因。” 宋特助轻声说。 1700章 掩饰 “我想和陈辰见一面。” 小邵沉默了许久,然后看着宋特助道。 宋特助自然没有异议,“现在他们三番两次对我们下手,我们没有不反守为攻的理由。监狱那边的手续我会帮你办。” “谢谢。” 小邵对宋特助点了点头。 半夜一点,他才回到尚居。一打开门,他还想着脚步放轻一些别打扰到应该已经睡着的陈璇,结果却看到陈璇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他顿了一下然后把门关上,低声道: “还没睡?” “我在等你回来。” 陈璇站起身,看着他的目光闪烁。或许是因为她望着自己时太专注,小邵移开目光道,“今天闹了这一场,你还不好好休息,等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有事。” 听到他有些傲娇的话语,陈璇心里却暖暖的。她柔声说,“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这么帮我的人。” 闻言,小邵重新看向她,顿了一下道: “你以前的男朋友呢?” 陈璇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说,“你觉得就我以前那样,像是能和认真的男人一起谈恋爱的女人吗?” 现在想起她曾经纸醉金迷在欢场流连的时候,越发觉得那会儿只顾着结交狐朋狗友及时享乐的自己就是个24k纯金的傻子。她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那时她不懂得什么是真心,只知道沉醉在物质的满足中,可到头来随着陈家的落败,她一无所有,才明白那些都是幻梦一场。她倒是庆幸,她能早点醒来。 以前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不是只想和她玩玩而已,就是图她的钱。 小邵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陈璇看着他,忽然又笑道,“我这么说可没有拿你当老实人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是我认识的所有人中,最有魄力最有担当的人。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认识了你之后我才知道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是什么。” 说完之后,她很郑重地对小邵道: “谢谢你。” 随即,她没再说别的话,也没有等小邵回应她,就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时,她听到从自己胸膛传来的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她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小邵对她有什么感觉,她只是真的想谢谢她。 第二天。 陈璇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半,她洗了一把脸走出房间,看到放在餐桌上的牛奶和烤过的吐司片,还有一份煎蛋时,微微愣了一下。她走上前,发现桌面上还放着一张纸条。 “我有事先走了,早餐趁热吃。” 看到这一行字,陈璇的嘴角勾起。她坐下来吃着这份简单的早餐,心里很幸福。 八号男子监狱。 小邵跟在看守身后,走到探监专用的房间。 陈辰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他穿着囚服,脸色阴沉。他抬起头看到小邵坐到他对面,顿了顿开口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我不认识你吧。” “我是左愈的保镖。” 小邵淡淡道。 听到左愈这两个字,陈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几乎咬牙切齿道,“我都进监狱了,左愈还是不肯放过我吗?他还想把我怎么样?难道他觉得我现在还不够惨?” 小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道: “我看你身上也没有伤,在监狱里没被人欺负吧。” 陈辰警觉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想威胁我?” 小邵笑了笑缓缓说: “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听你母亲说,你在监狱里总是被人欺负日子过得很惨,必须每个月都拿很多钱出来打点关系,所以我就有点好奇,你到底过得有多惨。现在一看,好像也没有你说得那么惨?看你的气色和精神状态,好像比你妈过得都好呢。” 陈辰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过得惨不惨也和你们没有关系吧,”他冷冷道,“你今天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天航集团的案子,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小邵看着他道: “是啊,你为了减刑当然是什么都说了。” 陈辰近乎恼羞成怒地说,“既然这样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察觉到他的抵触情绪,小邵仍旧平静地说,“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天航集团的旧案子,我有别的事想问你。” “什么事?” 陈辰冷着脸道。 小邵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道,“认识吗?” 这张照片是周正的证件照,周正那种有些软弱的内向气质透过照片传递出来,和孙毅明显有差别。小邵是故意先给陈辰看周正的照片,他想知道陈辰会怎么说。 在他的注视下,陈辰搭着眼皮道: “我不认识这个人。” 从递出照片的那一刻起,小邵就一直在观察陈辰的表情。陈辰回答得太干脆了,甚至都没有仔细看照片,而且很明显,陈辰非常抵触这个问题。 虽然陈辰本来就仇恨左氏,但如果他心里没鬼,应该不是这种反应。 “真的不认识?” 小邵双手抱胸道。 陈辰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是在和我玩什么把戏,但我根本就没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不管你们想什么,都是你们想错了。” “你以前可是天航集团的继承人,见过的人成百上千。而我给你看的这张照片上的男人长相普通,气质也普通,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被成为记忆点的地方,你却只看了一眼就说你不认识他,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你没见过他?” 小邵沉声道。 闻言,陈辰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他顿了一下道,“你说得对,这个人是长得太普通了,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也不清楚我是不是见过他。我刚才回答的那么绝对,就是不想和你们左氏再扯上什么关系,这也有问题吗?” 小邵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虚了。 如果说来之前小邵听了宋特助的话只对这家伙有五分怀疑,现在小邵已经可以确定,他确实知情。 “没问题。” 小邵又拿出另一张照片,递给陈辰道,“那你看看这个人,你对他有印象吗?” 陈辰结果照片后瞳孔微微一缩,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道,“你耍我吗,这不和刚才那个就是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我又没瞎。” “你再好好看看。” 小邵淡淡道。 陈辰更加不耐烦起来,瞪着他道,“这就是一个人,长得都一样你还让我看什么。” “你就不觉得,他们两个的神情和气质完全不一样吗?” 小邵盯着陈辰的眼睛说。 “不一样?我没看出来。” 陈辰说得斩钉截铁。 小邵笑了,手指在孙毅的照片上轻轻敲着,“那你可真是离瞎不远了啊。我把他们两人的照片给很多人都看过,那些人都说这两人虽然长得一样,但在气质上却判若两人,截然不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了呢?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很奇怪。” 陈辰避开他的视线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邵也不着急,靠在椅背上说,“你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想掩饰什么秘密?” 1701章 出院 陈辰皱着眉头强硬道,“不管他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说了不认识他们就是不认识他们。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小邵笑了一下,并没有收起桌子上的两张照片,反而看着他道: “你妹妹在两年前的家宴上看到过他们其中的一位。” 陈辰抬了抬眼皮,神情中流露出一种恶劣的浅薄,“我妹妹?我没有妹妹。” 小邵不怒反笑道: “提醒你一下,她的名字叫陈璇。你当年要入狱时委托你的律师,制造假证据想把你做过的事都推到她头上,结果最后却失败了。按理说你该对她印象深刻啊,怎么反倒忘了她呢?” 两年前的事是陈辰心中的痛处,小邵现在就等于是当面揭他的伤疤。他气得嘴都歪了,瞪着小邵冷笑道,“她就是陈家的叛徒,我为什么要记得她这样的人?” “她不帮你顶罪就成了叛徒,你这家庭观真是让我惊讶。” 小邵嘲弄道。 陈辰涨/红着脸说,“是她让你来找我的?她都和你说什么了?是她说我认识这两个人?她那是栽赃我,是她骗了你。如果你连她这种连家人都出卖的表子的话都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小邵微微垂下眼眸,再次看向陈辰时他的目光冰冷,让陈辰感到畏惧。 “你没有资格羞辱她。如果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对她不客气的话,我有办法让你在里面生不如死,你明白吗?” 陈辰的呼吸一紧,看着小邵的眼里都是恨意。但他又真的忌惮小邵,只因为小邵是左愈的人。 即使他现在和那些人达成了协议,等于受到了他们的保护,但既然左愈在两年前能一举击垮嚣张不可一世的斋藤邦彦,收集到天航集团犯法的证据,那如今真触怒了左愈,那些人也不一定保得了他。 小邵见陈辰的脸上明显浮现出惧意,才回归正题道: “两年前那场家宴你也是组/织者,现场的来客都有谁你应该很清楚。陈璇说过,陈家每次办宴会都有一份详细的宾客名单,而名单都由你和你父亲过目。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陈辰低头看着照片,死鸭子嘴硬道: “当年陈家没落败的时候,很多人都以能参加我们家的宴会为荣,因此我们的宾客络绎不绝,就算我看过名单,我也不可能记得所有人吧。你给我看的这个人应该是没什么值得被记住的地方,所以我不记得不也正常?” 小邵沉下眼眸道: “你说错了,比起你们邀请的其他宾客,他有一个特点。” “特点?” “你们陈家当年邀请的都是各界名流,全部是上流社会的人士,可不论是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位,都只是普通人。以你们家的门槛却邀请一个没有高端身份的人入场,这本身就很奇怪。” 小邵冷声道: “陈璇当时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就是觉得他和现场的氛围格格不入,就像是误入了不属于他的世界。但她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邀请函,你这个宴会的组/织者不会也不知道吧?” 陈辰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表情僵硬地说: “我说了我不记得有这个人。” 闻言,小邵笑了一下。 然后他站起来,在陈辰有些害怕的注视下俯身贴近对方的脸,缓缓道: “别再装样子了,我知道你一定知情。你在帮人隐藏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就为了这个秘密,陈璇和你母亲也被牵扯其中。那些人因为怀疑她们也知情,甚至不惜派人去杀她们,如果你还算是人,还有半点在乎你们血浓于水的亲情,就告诉我真相。只要你说出实话,左先生会给你提供保护。” 陈辰的嘴唇动了动,随即他垂着眼低声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邵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后他拿起那两张照片,在临走前对陈辰说了最后一句话: “现在被威胁到生命的人是陈璇,但你以为你就安全了吗?”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陈辰一眼就离开房间。 陈辰坐立不安,他真的害怕了,但他不是害怕陈璇真的因为这个秘密丧命,而是担忧他自己也会出事。小邵临走前的那句话他是听懂了,既然那些人为了保险起见想要除掉一切有可能知情的人,那他这个合作者,他们就真的会放过他吗? 他甚至动了心想要和左氏的人合作,但他又舍弃不掉那些人许诺给他的好处。他们说过,只要他配合他们就能让他减刑,还能在他出狱之后给他很多钱,送他去国外过以前的富裕生活。 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他背叛了他们,那他一定会被灭口,那些承诺也就都打水漂了。就算左氏能保护他的生命安全,但左愈肯定不会像他们一样给他那么多好处,所以,他宁愿赌一把。 至于他母亲和妹妹的生命安全,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十分冷漠地想,反正陈璇都已经投靠左愈了,孙毅曾出现在陈家宴会上的事,也是陈璇自己嘴贱说出去的,这是她自己惹来的杀身之祸,关他什么事? 至于他母亲也被牵扯其中,甚至成为了那些人的目标,他也不觉得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觉得这都要怪陈璇,如果不是陈璇站出来作证,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 仁心医院。 医生把办好的出院手续都交给柯俊,然后欣慰地笑着说,“您女儿现在恢复得很不错,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您可以带她回家了,总是待在医院里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也不是好事。” 柯俊点了点头,说了谢谢医生之后就走进病房。 柯如梦正靠在床头看书,看到他进来后微笑着道,“爸,我可以出院了吧?” 柯俊帮她收拾好行李,然后说,“医生说你现在可以下床自由行动了,但还是要小心点。不能做剧烈运动,否则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柯如梦懂事地说她都记下了,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 “妈妈呢?她在东京一切都好吗?” 闻言,柯俊顿了一下才笑着说,“都好,她刚才还和我视频呢,说让你别担心她。” 他和柯夫人商量过后,决定先不告诉柯如梦她妈妈也受了重伤的事,否则对她的心理健康一定会有负面影响。因此他才编了理由,说她妈妈是回东京去处理一些事情了。 柯如梦听了也没多想。 “走吧,爸爸送你上车。” 柯俊拎着行李箱,一手护着她往医院外走去。路上,左愈派来的保镖一直就近跟着保护他们。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阳光倾泻在柯如梦的身上。 她抬起手挡住眼睛向上张望,看到晴朗天空时内心豁然开朗。如果说那一刀不仅捅入她的身体,也捅在她的心上给她留下阴影,那现在阴霾散尽,也是时候忘掉阴影向前看了。 就在她快要上车时,有人从远处朝她跑来。 “如梦,等等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柯如梦停住脚步朝不远处看去,看清对方的脸后她微微一愣,“小萌?” 那个叫小萌的女生跑到她身前停住,喘着粗气有些畏惧般看着她身边的保镖。 柯俊轻轻皱了下眉头,然后询问柯如梦道,“这位是?” 柯如梦回过神,对她父亲解释说,“小萌是我的同学,她应该是知道我出院来看我的。” 但实际上,她清楚小萌应该不只是来看她这么简单。 上次小萌和班长一起来看望她,她原本很高兴很感谢她们,可后来左惟爱把小萌叫到外面说了话,小萌回来之后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先是哭着对她说了对不起,她问为什么但对方也不回答,还说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柯如梦对此是一头雾水,她询问了班长,可班长也只是摇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好给左惟爱发消息,但左惟爱却回复她说,他和小萌做了约定,小萌答应他会在一个星期之内主动告诉她一切,如果过了这个期限小萌仍然什么都没说,他才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眼下距离那一个星期的期限,只剩下两天了。 小萌充满怯意地低下头,对柯如梦道,“如梦,你可以和我过来一下吗?有些话,我想单独告诉你。” 柯如梦迟疑了一下,柯俊已经礼貌地开口道: “这位同学,不好意思,她不能和你一起走。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让她离开我的视线,请你理解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苦心。如果你有什么事要单独告诉她,可以给她打电话。” 闻言,小萌有些恍惚地尴尬点头,她看着柯如梦,目光闪烁,顿了顿道: “你父亲做得对,现在确实是太危险了,那些人可能还会伤害你。之前你母亲的事,我也听说了——” 1702章 说漏嘴 小萌的话还没说完,柯俊就咳嗽一声打断她道,“这位同学,谢谢你今天能来看如梦,但我们待会儿还有事,现在必须要出发了。我让人请你喝杯咖啡好吗?” 闻言,小萌微微一怔,然后她看了看柯如梦好像明白了什么,说了句抱歉就匆匆跑开了。 柯俊有些紧张地看向自己的女儿,见她虽然没有当着众人面质问他的意思,但却神情凝重,他心里一沉,觉得她应该是猜到自己隐瞒了什么。 果然,上车之后柯如梦一直望着窗外,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到了左愈安排的酒店,她跟在柯俊身后进了房间,才低声说,“爸爸,我妈怎么了?” 柯俊回过头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柯如梦眼眶通红,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我妈是不是也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想听实话。” 见她已经猜到,柯俊知道不能再瞒着她,否则也只能是让她胡思乱想,便斟酌着解释道,“一周前你妈妈在街上也意外受了伤,因为怕你担心,我们才决定先不告诉你这件事。她其实没回东京,在沪城的另一家私人医院住院。你放心,她得到了很好的治疗,现在已经没事了。” 柯如梦听了之后脸色苍白,她沉默了很久才看着父亲的眼睛道: “妈妈是怎么受伤的?” 柯俊有些难以开口,他没法告诉女儿,她的妈妈遭到了怎样的对待。实际上,光是描述一遍妻子受伤的情景,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柯如梦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声音抖得更加厉害: “她和我一样,也是被人捅了一刀?” 柯俊将她搂在自己怀里,然后柔声道,“如梦,答应爸爸,不要多想好吗?你妈妈现在一切都好,她最担心的就是你会因此留下阴影,所以你一定要让她放心。抓捕犯人的事交给大人们来做,你只要好好休息。” 柯如梦闭上眼睛,可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流出,打湿了柯俊的肩头。 一个小时后,柯俊看着吃完药后疲倦地躺在床上的女儿,守了她一会儿觉得她是真的睡着了,他才起身走出房间。他看不到他一离开,柯如梦就睁开了眼睛。 她黯然地一个人出神,随即她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是小萌给她发的信息。 “如梦,之前在医院真是对不起了,是我一时嘴快说错了话。” 柯如梦看了这一行字很久,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她才回复道,“没事。” 紧接着,小萌又道: “你知道你母亲的事了吗?” 柯如梦眉头皱了一下,她现在没法做到和别人说起这件事,因此没打算回复这条信息。 五分钟后,小萌见她没动静了,新发了一条信息道,“其实你不用责怪自己,现在看你受伤和你喜欢左惟爱根本就没有关系,那些人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他,不是你和你的家人,你们只是被他连累了。” 看到信息后,柯如梦一怔,心里很不舒服。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不喜欢小萌背后议论这些的态度,还是因为小萌说她被左惟爱连累了。她回复道: “为什么这么说?” 小萌几乎是秒回: “就在你母亲受伤后不久,左惟爱就差点被绑架了啊,而且绑架他的人还闹出了很大动静,差点就发生了爆炸事件。现在有消息说,想绑架他的和伤害你们的是同一个幕后黑手,周正和他的双胞胎哥哥都只是帮凶而已。” 这么长的一段文字,措辞就要花很久,但小萌却是不到几秒就回复了,让柯如梦有一种她是早就准备好这段文字的感觉。 柯如梦攥紧双手,没有回复小萌。 “如梦,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真相。不管左惟爱在你面前表现得有多温情脉脉,他其实都是一个自私凉薄的人。他对你好,只是因为他知道他欠你的,是他害你和你妈受伤的。” 但很快,小萌就又给她发了信息。 柯如梦的眼眸一沉,随即她打字道,“那天下午左惟爱找你到走廊上说话,他都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回来了之后,要和我说对不起,还说我知道你做的事后就一定不会原谅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这回轮到小萌不回复了。 另一边,柯俊皱着眉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小萌是怎么知道他妻子受伤的?由于这件事影响恶劣,他特意要求了警方不要公布相关信息。当时他妻子受伤的那条街是小路,案子发生时只有两个行人,难道是帮忙打急救电话报警的行人传出去的消息? 可他明明在网上都没看到过有人议论这件事,警方应该也是和当时在场的两个行人谈过,让他们不要外传。据他所知,柯如梦的其他同学也完全不知情,怎么就那个小萌知道了,还就碰巧在他女儿面前说漏了嘴? 想到这里,柯俊有些不淡定了,他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左愈。 “左先生,请您帮我调查一个人,她是如梦的同学。” 警局,审讯室。 张警探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后缓缓说,“钱天,孙毅都已经死了,你还想继续帮他隐瞒吗?” 钱天抬了抬眼皮,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情绪,他哑着嗓子道: “他真的死了?” 闻言,张警探呵呵一笑说,“看来你知道谁是孙毅啊。” 钱天的眸光一闪,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在无意中暴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知道和他联系的人是谁,而且还知道这个人不是大学辅导员周正。 “就连乔凤都不知道和她见面,让她帮忙找人的男人不是周正,而是周正早年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哥哥孙毅,你怎么会知道孙毅是谁呢?” 张警探的目光变得锐利,一改刚才仿佛闲聊般的语气,沉声道: “按照正常的逻辑,孙毅既然是通过乔凤找到的你,那他就是不想暴露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让你知道他的姓名。但现在你知道他的姓名,这是为什么?是谁告诉你他叫孙毅的,你用那部手机和他都联系了什么?你们私下是不是见过面?” 钱天的喉结一动,然后他冷笑道: “你这人的脑袋倒是不笨,能猜到这些也算你厉害。” 张警探淡然道: “你过奖了。为了知道真相,我可以付出你不敢想的努力。不管你说还是不说,我们都迟早挖出一切你们要隐藏的秘密。与其被动地等着我们找到证据,还不如你主动交代,除非你想在监狱里待到老死的那一天。” 闻言,钱天的目光变得凶狠,他用野兽一样的眼神盯着张警探看了半晌,张警探却只是无动于衷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等待他主动开口。 终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做的是无用功,缓缓道: “我是知道他的名字叫孙毅,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张警探见他仍然油盐不进,虽然觉得心烦,还是尝试着逼迫道: “这说明孙毅和你不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你还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钱天,你现在已经被牵扯到上面最重视的重案之中,如果你继续包庇那些人,那我说你会在监狱里待到老死的那一天,绝对不只是吓唬你而已。” 钱天微微顿住,眼里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张警探抓住钱天眼里的那一抹异常,这就像是铜墙铁壁上终于有了一点裂纹,对他的审讯工作绝对是机会。 “他们答应给你什么,才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都不愿意替自己考虑了?但你知道孙毅是怎么死的吗,孙毅就是被他的同伴除掉的。” 张警探放慢语速,一字一顿道: “他们除掉孙毅,就说明那位老板显然不是一个顾念情分的人。你真的相信他们一定会兑现对你的承诺?你现在孤家寡人地待在监狱里,如果他们翻脸不认人了呢?” 钱天看着张警探,眼里闪着奇异的亮光,笑着说: “我这辈子活得这么潦倒,你以为我还在乎钱吗?你真觉得他们许诺给我的是钱吗?你也不用替我担心他们翻脸不认人,他们为了让我保持沉默,一定会说到做到。” “你就不怕他们像要除掉孙毅一样除掉你?” 张警探目光一沉。 钱天哈哈大笑,毫不畏惧道,“我现在可是你们的囚犯,一直被关在看守所里,有你们这些井官大人保护我呢,他们不好除掉我吧?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你们玩忽职守,如果能让你们把井服脱下来,那我也死而无憾啊。” 这男人张狂的样子让张警探身边的助手都想起身揍他,但却被张警探摁住。 “钱天,你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 张警探从容地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后又对钱天笑道,“虽然你主观上什么都不肯说,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因为你无意中透露给了我很多信息,对我们的破案有利。” 闻言,钱天嗤了一声说: “别虚张声势了,就算你们知道我认识孙毅又能怎么样。” 张警探笑得有些神秘,他慢条斯理地说,“光是知道你知道孙毅的身份,这确实不算什么进展。但你知道孙毅身份的事侧面印证了另一件事。” 钱天觉得这个警探应该就是在故弄玄虚吓唬自己,可看到对方胸有成竹的态度,他忍不住顺着问道,“印证了什么事?” 张警探对他勾起嘴角: “说明了有人在说谎。” 1703章 隐情 听到这句话,钱天先是一怔,然后他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 走出审讯室后,助手赶忙问道,“头儿,你刚才说有人在说谎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呢?” 张警探看他一眼道: “你这对案情的敏感程度不行啊。” 助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头儿,我可能是挺笨吧,反正我真想不不出来为什么。到底是谁在说谎啊?是周正吗?我看那小子总是吞吞吐吐,藏着掖着的,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张警探停住脚步,看着他解释道: “你还记得乔凤的证词是怎么说的吗?她说是孙毅先找到她,让她帮忙联系一个能干大事嘴还很严的人,然后她看在孙毅给的钱的份上,就立刻想到了她的老主顾钱天。”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助手一脸懵。 张警探顿了顿道:“我刚才在审讯室里都分析过了,如果真像乔凤说的这样,那孙毅通过她用这么曲折的方式找到钱天,还强调他不能和钱天私下见面,就是不想让钱天知道他的身份。他又怎么可能在事后和钱天的联系中告诉对方自己是谁,这不是脱了裤子放p,多此一举?” 助手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这就是解释不通的地方。 孙毅要是不打算对他雇佣的人隐瞒自己身份的话,完全不用通过乔凤来找人。 “所以说谎的人是乔凤。” “没错。而且我现在推测,乔凤不仅对我们说谎了,很可能也对孙毅说谎了,她和钱天弄不好是一伙的。这个案子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张警探又是停顿很久,才继续道: “现在还有很多蹊跷的地方,再比如以孙毅的心思缜密和狠辣,他应该猜到乔凤这个女人不可靠,他得知我们派人跟踪他的时候,就肯定猜到我们既然能盯上他,那就有可能找到乔凤。他为什么不在那时就让他的同伴做掉乔凤或是直接把她转移?除非他有什么不能动乔凤的理由。” 一个小时后。 乔凤听完张警探的话,做出诧异的表情道,“你说孙毅死了?孙毅是谁啊?” 张警探看着她完全不似作伪的表情,就知道这女人的演技比他原本想象的要高明得多。他顿了一下拿出两张照片,递给乔凤后说,“你能看出这两张照片的区别吗?” 乔凤看了照片,有些错愕道: “这不都是周正——但这两张照片上那小子的气质不一样。” 张警探见她说话时神情很自然,心里冷笑,这女人还真是能装。 “你拿的这两张照片,左边是周正的证件照,右边是周正的双胞胎哥哥孙毅。” 他淡淡道。 “什么,周正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那和我见面的那个人——” “你没想错,和你见面的人其实不是周正,而是周正的哥哥,他的名字叫孙毅。” 闻言,乔凤后知后觉般捂住嘴,皱着眉头道: “还有这种事,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周正。孙毅怎么死的?” 张警探把孙毅想要绑架左氏集团的小少爷,还要在市中心让炸弹爆炸的事激起民愤的事都说了,乔凤听了之后表情很恍惚,她低声道,“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疯。” “一个能伪装成胞弟混入学校,还找人刺伤无辜女学生的男人,本来就不可能正常。” 张警探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乔凤,笑了笑说: “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跟孙毅认识的吧。” 闻言,乔凤缩了一下肩膀,怯怯地看着他,“这些我不是都说过一遍了?”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张警探坚持道。 乔凤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但从她的表情却看不出来什么。“好吧,我说。” 另一边。 发条点燃一根雪茄,听完手下的汇报后,冷笑道,“他们再怎么提审钱天和乔凤也没用的。不是我小瞧那些吃公家饭的家伙,就凭他们的脑子,一定想不到乔凤和钱天都是我的人,连孙毅生前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手下却是有些担忧道: “哥,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招供?先不说钱天,就说乔凤那个娘们,我看她的嘴可不严啊。” “不,她不会招供的。” 发条目光一斜,淡然道,“她和钱天的孩子还在我手里,她怎么敢乱说话?” 手下点头,一想也是如此。 乔凤那女人看着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但她对她那生下来就有先天性糖尿病的女儿可是万分疼爱,为了这个孩子她愿意牺牲自己,这大概就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吧。 而钱天在得知乔凤生下的孩子是他女儿之后,为了给女儿挣到足够的钱治病,也是什么都愿意做。 “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像钱天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怎么能为他的女儿做到这种程度。” 手下有些不解地说。 发条看向他,带着嘲弄的意味笑了一下道,“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一点念想和在乎的东西。如果什么都不在乎了,那就没必要活着了。” 手下低着头,眼中似是有几分不忍。 如果钱天和乔凤没有被牵扯进这场阴谋中,成为老板布局的棋子,他们或许会组建成一个正常的家庭吧。即使钱天再怎么内心阴暗,即使乔凤习惯了靠出卖身体生活,因为对女儿的爱,他们或许都会朝好的方向改变。 或许有朝一日,他们也可以其他成千上万的家庭一样生活在正轨上,即使日子过得清贫,但也相互有了依靠和陪伴。 他们起码是那个不幸的女孩的亲生父母,他们起码爱她。 但现在他们已经永远失去了作为一家三口生活的机会。 发条似乎猜到了这个手下在想什么,冷淡地说,“你在同情他们?” 手下赶忙道: “没有。” “没必要同情谁。” 发条将手里还剩下大半截的雪茄随手扔到烟灰缸里,缓缓道: “走上这条路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再说了那个小女孩生下来就有糖尿病,想要让她活得长一点,得花多少钱,如果不是我们给那对废物提供了这样的机会,他们能一下子挣到这么多钱吗?就算他们结婚,就能给小女孩体面的好生活了?”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嘲讽道: “我的父母和他们的情况就差不多,我比谁都知道这种人的劣根性。他们好吃懒做不思进取,放纵又愚昧,他们只配一辈子活在黑暗中见不得光。是我给了他们的女儿清清白白做人的机会,事情结束后我会找人领养她,等她长大之后她会感谢我的。” 1704章 崩溃 沪城大学。 左惟爱站在教室外,等这节课结束后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来,小萌抱着怀里的书往外走时,看到他后不禁一怔。看到她有些心虚的样子,他冷冷道: “跟我来。” 小萌咬了下嘴唇,还是跟上他。 到了一间空旷教室,左惟爱进去之后就对她道,“是我小看你了。” “你说什么呢?”小萌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撇了撇嘴说,“什么小看我了?你之前和我约定的一个星期,现在还没到呢。” “柯同学出院那一天,你去找她了。” 左惟爱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怒火,他从未对一个女生这样不客气过,“你故意告诉她,她母亲受伤的事。李萌,我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丑陋。” 李萌的脸一红,然后不服气道: “你凭什么说我心思丑陋?我那是说漏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父母瞒着她,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啊。” “你撒谎。” 左惟爱觉得她已经无可救药,沉声道,“你就是故意的。”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 李萌冷笑了一下,就要离开教室,左惟爱看着她道,“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她母亲受伤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闻言,李萌的脚步微微顿住,她连头也没回就说: “这是我在网上看到的信息。” “网上?你又在骗人。”左惟爱淡淡道,“这件事警方对外保密,在场的路人都跟警方合作签了保密协议,不可能有人泄露消息。来之前我就在网上查过,网上根本没有相关的帖子。” 李萌目光一沉知道这回是骗不过去了,但她却没有转过身来面对左惟爱,只是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是觉得我有问题,那就告我吧,让警方的人来抓我啊,这么私下问我算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在审讯我吗?你没这个资格。” 说完,她就走出教室。 就在她心烦意乱想要回宿舍时,却被人一个陌生人拦住。她抬起头看着面前气质精悍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紧张地问,“你是谁?” 中年男人二话不说就拿出自己的证件,给李萌看过后说: “我是沪城警局刑井队的,目前在负责柯小姐的案子,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李萌的神色明显有些慌乱。 左惟爱在这时走出教室,对张警探道,“麻烦您了。”李萌带着怨恨回过头看着他,她没想到他真会报警让人把她带走,而且动作还这么快。 但左惟爱却没看她一眼。 跟在中年男人身边往校园外走时,李萌的内心近乎崩溃。这一路上遇到熟悉的同学,有人过来和她打招呼问她身边的人是谁,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张警探开口解释,说他是她的亲戚,代表她家里人来看她的。 但李萌觉得别人不会相信张警探的话。 她都能想象到这些同学之后会怎么议论她,如果让他们知道她是因为和案情有关被带去做笔录的,那她以后在校园里根本就没法做人了。 坐上张警探开来的车时,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张警探看着她道,“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们不会为难你。但如果你继续撒谎,那我只能和学校沟通。” 李萌听到他还要和学校的人说这件事,吓得赶忙道: “我一定配合,我知道的什么都说。” 张警探对坐在她身边的女警说,“递给她纸巾,让她擦擦眼泪。” 警局。 李萌坐立不安,目光闪烁。张警探看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淡然道,“李萌,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是从县城考上的沪城大学,在你们老家是最优秀的尖子生,他们都以你为荣。” 李萌低下头,眼眶通红。 “你的父母离异,你从小就是由你母亲带大的。她用在工厂流水线上干活挣来的钱供你上学,你考上沪城大学时,她很高兴吧?” 张警探看着她,平静地问。 李萌的鼻子发酸。 虽然她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但她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在她的印象中,她的母亲是个刻板保守的女人,思想非常守旧。她从小到大都是留的短发,甚至不被允许穿裙子,就是因为她母亲觉得,她一旦因为爱美之心开始打扮自己,那就是堕落了,以后就会沦落成那种上到初中就辍学的小姐。 她就这么一直灰头土脸地度过了青春期,这期间她和母亲发生的争吵不计其数,母女俩一见面就像是仇人一样。只要她在学校的成绩有一点下滑,她妈就会骂她,打她,说她不争气,说自己那么拼命地干活,把挣到的所有钱都拿来培养她,她凭什么不好好学? 那些学习的日夜中,她每个晚上都几乎在流泪。她有时候觉得她根本不算是活着,就只是一具按照别人的意愿而活着的行/尸走肉。她没有自我的价值,什么都不是。 她高考之前一度得了抑郁症,可她的母亲并不了解什么是抑郁症,也不觉得人的感情也会生病,只觉得这是她耍无赖的手段。她就是晦暗无光的情况下像机器一样复习,好几次都萌生过一了百了的想法。 但她永远都忘不了收到沪城大学录取书的那一天。 她从未在母亲憔悴的脸上见到那么灿烂的笑容。母亲用力地抱住她,哭着对她说,“你终于熬出来了,从此你是名校的大学生了,再也不用过妈妈这样的生活,妈妈这辈子都在盼着这一刻。” 暑假末期她要从老家的县城来沪城报道,母亲陪她一起坐上火车。那是她和母亲头一次来沪城,她们以前最多也只去过省城,见识到沪城国际化都市的繁华之后,母亲高兴得都快哭了。 她问母亲哭什么,母亲说想到自己的女儿以后可以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四年,心里高兴。 “你上大学的学费也是你妈出的吧?” 张警探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女孩,又道。 李萌像是被刺激到,她猛地抬起头说,“我也不想花她的钱,我已经在努力找工作了!” “你才大一,现在就找工作有些着急了,还是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比较好。” 张警探用长辈的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大一又怎么样?就因为我大一,我没钱的时候就会有人给我钱吗?” 李萌带着怨气道。 张警探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然后说,“你对现状有不满意的地方?” 李萌看到他审视般的目光,又是激动起来: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是觉得她给我的钱太少了不够花?” “不是吗?” 张警探仿佛看透了她的表情,让她更加气愤。 “不是!”她尖声道,“我是不想再花我妈的钱。她要没日没夜地干活每个月才能挣到那五千块,但那些钱够干什么的,她拿出一部分给我交学费,每个月再寄给我一千生活费那她自己怎么生活?” “这么说你是想为她减轻负担。” 张警探笑了一下,目光又变得锐利,“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做让她担心的事呢?” 闻言,张萌身上的怒火仿佛在瞬间熄灭。她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作为已经满十八岁的公/民,你有义务也必须向我解释清楚,你是怎么得知柯如梦的母亲也受伤这件事的。否则,你也会成为本案的嫌疑人被调查,你知道吗?” 张警探的语气变得严厉,他沉下声音说: “你好不容易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就在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你想染上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污点吗?李萌,不仅为你妈,也为你自己想想,这是你要的吗?” 李萌的心狠狠一颤,然后她崩溃地痛哭。她捂着脸哭了好久,而张警探就只是耐心地等她开口,等她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她哽咽着道: “是有人在网上跟我说了柯如梦母亲的事。” 张警探示意身边的助手着重记录,然后道,“具体描述一下,他是怎么联系上的你,都说了什么。” 李萌回忆道: “我在网上发过一些关于柯如梦和左惟爱的帖子,然后那个人就通过这些帖子找到我了,给我发私信,说他知道我是柯如梦身边的人,然后就把柯如梦母亲也挨了一刀的事直接告诉我了。他的账号id,我还保存着,你们可以去查,我说的都是真的。” 张警探让她把那人的账号id记下来,然后交给技术人员去查。 技术人员很快就调出了这个账号和李萌在网上的聊天记录。 “你还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 张警探看完记录后,望着李萌的目光一沉,“他告诉你柯如梦母亲的事是有意图的,他让你提供了你的卡号,然后给你转了一万元,就是买通你,让你想办法告诉她,她母亲受伤了。” 闻言,李萌浑身一震,她不敢抬头看张警探的表情。 “你说要找份工作挣钱,找的就是这样的工作吗?” 张警探的口吻不是在谴责她,而是在询问:“柯如梦是你的同学,更是你的朋友,你明知道她父母瞒着她这件事的原因,还要去和她说这个,这是在伤害她,你真的觉得,为了一万元就可以伤害自己的朋友了吗?” 一万元,朋友—— 李萌的神情变得有些异样,她嘲弄地笑道,“你知道沪城大学里的学生有很多都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吗?就拿我的三个室友来说,她们之中家庭条件最差的,父亲也是普通的白领,更别说像柯如梦左惟爱这样的有钱人。一万元对他们来说,连生活费都不够。” “他们家里有钱,不是你可以伤害他们的理由。” 张警探皱起眉头。 从李萌嘴里听到这种言论,这让他很失望。 “我也没有故意要伤害谁,我只是也想赚钱,然后像他们一样接触那些我感兴趣的东西,买我想买的衣服和化妆品,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那样光鲜亮丽地活着。” 李萌红着眼睛说,“凭什么有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而有些人就一无所有呢?就算这个世界真是如此,我也认了,我不想怨天尤人,但我凭着自己的努力去挣钱,让自己变得更好,我就错了吗?” “努力赚钱没什么不对,不对的是你用错了办法。” 张警探语重心长地说: “李萌,你的家庭条件不算好,但你比起最贫困的那些人,你还是有了受教育的机会。你考上了沪城大学,只要你仍然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等你从沪城大学本科毕业,不论你是想继续留校读研,还是出去工作,以你的头脑和学历都可以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到时候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过好生活,这也正是你母亲希望的啊。” 闻言,李萌的目光变得很复杂,她眼中像是充满了恨意,又被愧疚和悔恨冲垮,她低声颤抖着道,“不,你不明白,我本来是可以那样的,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张警探见她表情不对,怕她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赶忙道: “怎么就来不及了?你现在回头还不晚。” 李萌却是忽然大吼道: “我欠了钱!” 张警探和助手都怔住,李萌摇着头泪流满面道,“我欠了很多钱,根本就还不上。我没办法向我妈开口,我知道她的积蓄都拿来给我上补习班了,我怎么好意思再问她要钱,我不想害得她也去借钱。” 如果不是因为欠了钱,她自觉整个人生都无望了,也不会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对柯如梦的嫉妒,不会在网上发那些造谣朋友的帖子,更不会为了那一万元就做这么龌龊的事。 听到她的话,张警探消化了一会儿才道: “你别着急,慢慢说。才开学一个多月,你怎么会就欠钱了呢?你问谁借的钱,一共借了多少?” 李萌抽泣着道: “我是在网上借的贷款,本金是五万元。” “五万元不算多。”张警探劝慰道,“这笔钱你母亲还是有能力帮你还上的,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对不起她,那以后好好学习,再找一份正常的兼职做,就算给她分担压力了。你妈妈也不会想看到你为了五万元就变成这样。” “不,本金是五万元,但我欠的钱不只五万。按照那个网络平台的条款,我借的是最短期的贷,要在半个月内把五万元本金和利息都还清,不然就要付数倍的违约金。” 李萌痛苦地说: “就在两个星期前,我因为没还上利息和本金就违约了,现在他们要求我还二十万。” “二十万?” 张警探都吓了一跳。他也算是有人生阅历的人,但也没见过这么黑的放贷公司,不过逾期两个星期就翻了三倍,连高力贷都没有这么狠。 李萌有些恍惚地说: “是啊,现在就是二十万。而且他们说,只要我一天拿不出这个钱,就多收我一天利息和违约金。” 1705章 害人不浅 李萌知道自己家的家底。 她母亲就是一个普通的流水线女工,这么多年挣的钱都拿去给她上补习班和交大学的学费了,剩下的就只有在县城的一套老公房,那是她外公留下来的。 过去的十八年她一直住在那里,那就是她唯一的家,也是她母亲打工回来住的地方。县城最近的房价是涨了一些,可这套老公房因为设施太老旧,面积也不大,顶多也就能卖个三十万。 如果把房子卖了,是能还清她欠的这笔贷款,可这三十万就等于她们母女的唯一积蓄了,卖了之后她母亲就一无所有了。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对母亲开口。 “你妈妈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张警探沉下眼眸问。 李萌摇了摇头,有些绝望地说: “我不敢告诉她,我怕她接受不了。那些人逼我逼得太紧了,他们说了只要我再不还钱就会来学校闹。我实在太缺钱了,可我根本没有弄钱的渠道。让我问刚认识一个月的同学借钱,我也做不到。所以这时候当那个人发信息给我,说只要我办了那件事就给我一万元时,我答应了。” 她自己知道她遇到的困难和柯如梦没有半点关系,这不能算是理由,可她就是被逼到份上了。 当她在医院门口对柯如梦说出那句话时,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她想过死,可她不知道她死了之后,她母亲该怎么活。 把李萌送出接待室之后,张警探对身边的助手道,“把李萌写下的网络借贷平台给技术科的人,让他们去查这个平台有没有违法的记录。还有那个账号,最好能查到ip地址。对了,给李萌银行卡里汇一万块钱的账户也别忘记去银行调出户主名字。” 闻言,助手点头,起身立刻去办。 警局外,李萌恍惚地往前走,一个女警追出来说,“张副组长让我送你回学校。” 李萌回过头,目光露出几分空洞。 女警看她这样有些不忍心,搀着她道,“来吧。” 半小时后,张警探接到宋特助打来的电话。 宋特助在电话里询问了李萌的事,张警探把事情的原委说了,然后道,“她这件事做得是不对,但因为她只是说了一句话不涉及到违法,所以我们不会继续追究她的责任。至于之前她发布那些造谣帖子的事,如果受害人要起诉那也是要走民事诉讼。” 宋特助顿了顿,低声说: “你说她是在网上欠了钱?” 张警探叹了口气道,“网上这些贷款平台害人不浅啊,他们就专门去引/诱这些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利用人心的弱点去赚亏心钱,他们得祸害多少人的家庭。” 宋特助想到什么,询问了那个网络平台的名字。张警探知道他们要调查这个,比警方的人还要快,因此从善如流地告诉了他,又低声道: “孙毅和他背后集团的事,现在或许有了突破口。你还记得之前你们帮忙找到的那个小姐吧,我觉得她之前是在说谎。” 宋特助有些意外道: “为什么这么说?” “以为钱天知道孙毅的真实身份。”张警探说完他的推测和分析后,沉声道,“我现在怀疑她和钱天可能是一伙的,他们应该是合起伙来算计了孙毅。孙毅在临死前并不知道钱天和乔凤也是在反过来套路他,这两个人弄不好和孙毅背后的那个集团也有关联。” 宋特助想到钱天一直都不肯招供的油盐不进,那确实是太反常了。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犯人,也极少有一个字都不肯说的。钱天不肯招供肯定有特别的理由。 而张警探说,乔凤也在撒谎,还说乔凤和钱天极有可能认识,这无疑是一条新思路。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两个人的真实关系很可能就是案件新进展的突破口。 挂断通话后,宋特助看到左愈办公室的门敞开了一条缝,就直接走进。 左愈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宋特助以为他睡着了,过去一看却发现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只是在放空。“老板。” 宋特助轻声道。 左愈看了他一眼,“是警局那边有了消息?” “没错,查清楚李萌是怎么得知柯夫人受伤的事了。”宋特助把张警探调查到的经过说了一遍,左愈皱起眉。 “在网上私信李萌的这个人,专门给钱让她去告诉柯如梦发生为了什么,他就是想让柯家感到痛苦?而且这个人不是凶手也是和凶手一伙的,难道他们只是伤人但不要对方的性命,就是为了折磨柯家人?” 左愈有些不解。 他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见惯了商场正界各种上得了台面和上不了台面的争端。 像仇家报复的事常有发生,但一般闹到了见血的地步,那是肯定要出人命的,因为比起折磨一个人的情绪,这些利益至上的家伙更关心的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能不能从人间消失。 但柯家这回遇到的显然不是这样的情况。 柯俊的妻女被先后伤害了,可她们最后都活了下来,也不会留下什么身体上的后遗症。 左愈原本以为柯家人受伤只是幌子,躲在幕后的人只是想利用她们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可现在看那些人偏偏还对此有下一步动作。更让他感到怪异的是,那些人不仅要伤害柯家人,还要对左惟爱下手。 比起他们对柯家人的所作所为,他们对左惟爱要用的手段显然更加无情。 上次孙毅根本就不是想绑架左惟爱,而是想要左惟爱的命。 左家和柯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一起成为他们的目标? “老板,你说会不会是斋藤邦彦的手下中有漏网之鱼,他们是想报复左氏和柯家——” 宋特助迟疑着说。 1706章 祝福 说到最后,宋特助有些突兀地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在东京发生的那些事,算是左愈心头的一道疤。他险些就死在了东京。 “不,应该不会是斋藤邦彦的手下。”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斋藤邦彦已经身亡,斋藤介亲自下手去肃清叛徒,将斋藤邦彦的手下一网打尽,他为了以绝后患不可能留下任何落网之鱼。” 两年过去了,斋藤介作为信任的财团社长,完全站稳了脚跟,这个年轻的男人在霓虹商界已经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不会允许斋藤邦彦生前留下的势力再次崛起,那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再说,如果斋藤邦彦的手下中真有落网之鱼,就凭斋藤邦彦在世时毫不把手下性命当回事的作风,他的手下中真要有人逃过一劫,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复仇又策划这些事,只会跑得远远的才对。 而且有谁真想不开要为斋藤邦彦复仇,那也是该找斋藤财团去复仇才对,斋藤邦彦生前最恨的可是斋藤财团啊。 “我想也是。” 宋特助松了一口气,两年前发生的事对他来说也是一场噩梦。他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混乱情况,也是心有余悸。如果左愈真有了三长两短,这偌大的左氏集团就只能交给当时才十八岁的左惟墨,就算他们少爷再怎么聪明,也不一定镇得住那些虎视眈眈的老狐狸。 “你放心,我不会让两年前的事重演的。” 左愈淡然道。 宋特助留下来和他又谈了半个小时工作的事,然后带着文件正要离开办公室,左愈却将他叫住道,“那个叫李萌的小姑娘欠了二十万还不上,你让人暗中跟着她。” 闻言,宋特助脚步一顿有些错愕。 “我担心她被逼急了还会做出偏激的事情,”左愈靠在椅背上道,“而且,那个借贷给她的网络平台或许也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很巧吗,后来那些人在网上联系她,说要给她一万元,毫不费力就说服了她去刺激柯如梦。可他们是怎么知道李萌急需用钱的?” 左愈低声道,“按照正常的逻辑,谁会觉得用一万元就能买通一个名校的大学生去做这种事呢?” “我明白了。” 宋特助恍然点头。 左愈忽然笑了一下,这一笑在宋特助眼里有些莫名其妙,接着就听他道,“先别急着走。公事都谈完了,我们聊聊你的私事吧。我听我老婆说,你和莫婉已经有了飞跃性的进展了。” 宋特助嘴角一抽,他就知道温潇上次去完他家之后,一定会和左愈说他的事。其实他之前就能感觉到,左愈一直是有心撮合他和莫婉的。 “你们现在相处得怎么样?” 左愈笑着看他。 宋特助咳嗽一声说,“还不错,小婉她年纪不大,但是非常懂事,很善解人意,我们基本上不会有矛盾。但我总觉得,她跟我是亏了。” 闻言,左愈挑眉道: “你觉得你的条件不够好?” 宋特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的条件也就还行吧,在物质这方面,我不缺什么。但我工作这么忙,陪她的时间不多,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已经不年轻了。” 他一直都在想,如果莫婉能找个合适的同龄人恋爱,会不会比跟他在一起更好,可是每当他试探性地对莫婉提起这个想法时,莫婉都特别生气。 “你以前没结过婚,现在你有想安定下来,要一个家庭的想法吗?” 左愈缓缓问道。 宋特助怔了一下,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我都三十多了,早在几年前我就想过,如果我遇到合适的人,我会和她认真地组建家庭,我会学习当一个好丈夫。莫婉是我遇到的异性中,最让我心动的,我想和她一起进入家庭,但现在对她来说还不是时候。” 说着,他微微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的温柔,轻声说: “这也是我一开始没有答应莫婉的原因。她太年轻了,还没有去上大学,就算她现在喜欢我,可几年后呢,当她见到更广阔的世界遇到更惊艳的人,她一定会有新的想法。我不想成为限制她的枷锁,不想成为她追求美好生活的累赘。我不想她有朝一日会犹豫,会因为我而止步不前。” 左愈看着他,笑了一下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是认真可靠的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人这一生很难处处圆满,你们的相遇就是缘分,与其瞻前顾后,不如把握好现在。” 宋特助低下头,缓缓说,“其实我现在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去分析,我答应她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但我已经想明白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就陪她一起走。我会等她毕业工作,我会等到她真正成为一个成熟女人的时候,再向她提出我对人生的规划,去倾听她的意见。” 他或许不是什么多有魅力的人,但他愿意用他全部的涵养和耐心去尊重他的伴侣。 他不知道,这也是在很多人眼中他最有魅力的地方。 左愈听了宋特助的话就沉默了。 怪不得温潇说,宋特助是她见过的最宜家宜室的好男人,确实是比他年轻时强太多了。 “祝你们能幸福。” 想到这里,左愈又对宋特助笑道,“另外,我想给你一笔特别的奖金。” “特别的奖金?” 宋特助有些意外。 左愈笑着拿出一张支票,对他眨了眨眼睛,“三百万,庆祝你终于找到女朋友。” 以他们两人的身价,这三百万都不算什么,但宋特助却真心实意地笑了。 “谢谢。” 他接过支票,对左愈道,“这是我收到过的最有心意的祝福。” 昏暗的出租屋里。 娇小瘦弱的女孩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她的头发已经有快一周没洗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弥漫着一股异味。听到开门声,她微微颤抖,然后扬起小巧的脸。 如果仔细看她,会发现这个只有五岁的女孩其实长得眉清目秀的。 “tmd,一股臭味!” 进屋的男人低骂一声,然后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女孩,见到她害怕的眼神,顿了顿道,“负责照顾你的那个女人呢?她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给你洗澡。” 女孩小声回答: “阿姨说她有事,要出去一趟。” 其实那个女人已经快一天没回来了。 男人看她怪可怜的,收敛了几分怒气,把买来的饭往茶几上一放,“吃吧。” 1707章 女儿 女孩拿出塑料袋里的饭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男人买的是路边排挡的饭,也就十来块钱的两菜一汤,味道让人不敢恭维,可女孩却吃得十分的香,可见她是饿坏了。 看她吃得满嘴都是,男人又有些嫌弃起来,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 “你怎么像小狗一样吃得这么脏,有这么饿吗?” 女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低声道,“别打我。” 男人没听清她的话,用脚踢了她一下,“你说什么呢?” “我会乖的,别打我——” 女孩害怕地哀求。 男人听了之后嗤笑道,“谁要打你,吃你的吧。” 女孩点头,然后继续吃起饭。这一次她不敢吃得那么快,她年纪虽然小但很有眼力见,她知道身边这个大人刚才看她吃饭时的眼神不是善意的,她害怕她讨他嫌后真的会挨打。 “你待在这儿吃饭,别乱动。” 男人点燃一支烟,警告了她之后就去外面打电话了。 “那小姑娘还算听话。”男人在楼道间压低声音说,“但就是身上太臭了,我一靠近她险些给我熏了个跟头。” “她身上臭不臭重要吗?我派你是去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发条的口吻冷酷。 男人哆嗦了一下赔笑道,“是,我这就把她转移走。” “记住,转移她的路上不要惹事,看好那丫头。还有你想办法让那个照看她的女人闭嘴,不要让那女人乱说这里的事。” 发条冷冷地吩咐。 “明白。” 男人挂断通话回到狭小的出租屋里,女孩已经把他买的饭吃完了,饭盒里没有剩饭剩菜。她因为饿极了吃相难看,但却吃得干净,不是那种讨人厌的孩子。 看到她怯怯地望着自己的模样,男人心里有一丝不忍。 如果这丫头是出生在一个好人家,那现在肯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 但谁让她就摊上那么一对父母呢? “赶紧去洗把脸,换身衣服。” 男人推了她一把。 女孩先是怔住,然后连问都不敢问,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了。她从衣橱里拿出一套最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又去充满异味的卫生间。她个子太矮够不着水龙头,只能踩在板凳上。 “还没好吗?” 门外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催促。 女孩哆嗦了一下,带着浓浓的惧意说,“叔叔,水龙头里没有水。” 闻言,男人粗鲁地推开门走进来,自己伸手去拧水龙头,都快要拧掉了,也没有一滴水。他低骂了一声,“肯定是停水了,那就别洗脸了,直接跟我走。” 说着他把女孩从板凳上抱下来,提溜在腋下就往外走。女孩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叔叔,我们是要去哪里?” 童音稚嫩,让男人心中的火气小了一些。 “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住,比这里条件好。” 他勉为其难地安抚了一下这个小女孩,但其实他知道,发条是让他把这孩子带到郊区的地下室去,那条件不是变好了,是变得更糟了。 女孩听了之后沉默许久,直到和男人一起离开这栋老旧的筒子房时才轻声道,“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妈妈?” “妈妈?”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点了点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头一次出现畏惧之外的情绪,她的眼里充满了渴望。“照顾我的阿姨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你们就会带我去找妈妈的。” “到地方你就能见到她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哄骗她道。 但他心里想,这小姑娘可能是一辈子都见不着她那个表子妈了。以发条哥做事从不留后患的风格,就算乔凤有朝一日被警方释放,等待着她的也只是一场伪造成意外的车祸。 警局。 乔凤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着。她低着头,脸上阴晴不定。 “我仔细调查了你的资料,又让我的队员询问了很多人,发现你在六年前刚到沪城打拼时就和钱天认识,一家已经倒闭的歌城的老板娘可以作证。那时候他的老婆还没有死,但是已经因病住院了。” 张警探缓缓道: “可上次审讯你的时候,你骗我们说你是这两年才认识的钱天,还说他只是你普通的客人。但真实情况是你们已经认识了六年,你不想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撒谎?” 乔凤怎么也没想到警方的人居然能找到她当年工作的那家歌城的老板娘,她以为那家歌城破产之后,老板娘就出国躲债去了,根本不可能被找到才对。 但现在警方不仅联系到了老板娘,对方还帮忙作证,指认了她和钱天的真实关系。 “那位老板娘说,钱天当年是歌城雇佣的临时工,主要负责安保,也干一些体力上的杂活。你当时也在那家歌城工作,你们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见乔凤抬起头目光闪烁,张警探淡淡道: “你该不会想说,你忘了这回事吧?” “我就是忘了。”乔凤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轻慢地说,“我经历过多少男人,没记住他也很正常,我应该是把他和别人搞混了。” 张警探冷笑着揭穿她的谎言道: “如果你和钱天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那你说不记得他,这言词还可信一点。可实际上,按照老板娘的证词,你们当时打得火热,钱天每天晚上都送你回住处。你甚至对同事说过,如果不是他老婆身患重病你不想趁人之危,你早就嫁给他了。” 乔凤的目光一沉,半晌才颇感滑稽般也笑起来说,“难道你觉得,我会愿意嫁给钱天这种没本事挣钱的男人吗?如果真像你说的,我对他感情就深到那个地步,那两年后他老婆病死了,我就没有阻碍了,我为什么不和他结婚?” 闻言,张警探笑了笑道: “看来你对他的事很清楚,连他妻子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又是怎么去世的都一清二楚。” 乔凤浑身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她赶忙强行解释道,“那都是后来我再遇到他时,他自己说的。我们就真的只是小姐和客人的关系。客人在床上有时候也会说起自己的事,不信你们去问别人,大家都是这样的。” 张警探看出她已经变得慌乱起来,却是话锋一转道: “老板娘说你在歌城干了不到一年,有一天就忽然不去上班了,那之后钱天也没有再出现过。我查了你的记录也问了你曾经的朋友,就在你辞职后不久,她陪你在一家不正规的私人诊所做了b超。你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时,乔凤的脸色苍白。她整个人都怔住了,警方居然连她有孩子的事都查出来了。 “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我后来把孩子打掉了。” 乔凤咬牙道。 “打了?” 张警探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目光灼灼道,“你在哪家医院打的?” “忘了。” 乔凤阴沉地说。 “就算忘了医院的名字,也应该大概记得是在哪个地方吧。”张警探看着她道。 “我说忘了就是忘了!” 乔凤像是被问得有些崩溃,带着怒气道。 张警探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更加咄咄逼人道 “可你当年的那位朋友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劝你把孩子打掉,但你却说想要留下这个女孩。后来的将近一整年里你没有去找新工作,应该就是在家养胎吧。我推断你和孩子的父亲一定有联系,因为据你的朋友说,你向来是月光族攒不下钱,在不工作的情况下你哪来的经济来源?” 乔凤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她沉默了许久才道: “就算我是有个孩子,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和你们要调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她瞪着张警探,双眼通红,“我说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乔凤,告诉我真相。” 张警探缓下口气,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们不放过你,而是你在替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打掩护。你为什么要包庇他们?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我,是因为你的孩子吗?” 乔凤浑身一颤,她的眼神告诉张警探他猜对了。 面前的这个女人初中辍学后就进入社会,她没有学好一步步地堕落了下去,她甚至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可她也是一个母亲。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或许就是她撒谎的最真实动机。 “你一直都没对任何外人说,你有女儿这件事。为了养活你女儿和自己,你需要经济来源,所以你又回到欢场,开始卖/身。你没有把女儿带在身边,或许是因为工作不方便,或许是因为你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职业。” 张警探望着乔凤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到她最痛的心坎上,“所以你把她带回了家乡,让你的姐姐来抚养她。你每个月都给她们汇款,每年过年时都会回乡下看她。这样持续了整整五年,直到一个月前你停止了给你姐姐的账户汇款。” 乔凤的眼眶湿润,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就好像她最隐秘的故事都被人挖掘了出来。 对她来说,她的女儿就是天使,是她肮脏人生中唯一的宝藏。 可为什么那些人偏偏要将她的宝贝扯进这种事情里? 她的女儿是无辜的啊。 “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一个字都不想对我们说吗?” 张警探低声道: “我们联系了萍乡警局的井官,他们派人去你姐姐家问过。你姐姐说你的女儿被人抢走了,她给你打电话,但你却说让她不要报警。带走你女儿的人,是不是就是让你接近孙毅,又让你保持沉默的人?他们用你的女儿要挟你了?还有,你一直不肯说你女儿的父亲是谁,难道你还能瞒一辈子吗?你女儿的父亲是不是钱天?” 乔凤浑身颤抖着道: “别问了,你别问了。你们帮不了我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姐姐告诉我,说你的女儿有先天性的糖尿病。我查了钱天的家族病史,他家有糖尿病的遗传史。那就是你和他的孩子,对吧?” 张警探沉下声音: “你真的放心你有糖尿病的孩子落在那些人手里吗,你真的相信只要你什么都不说,他们就会善待你的孩子?乔凤,如果你还是坚持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只能去审钱天。” 1708章 变样了 乔凤凄然地笑了一下说: “你都猜出来了,还去问他做什么?” 张警探看着她道,“你承认了?” “我不承认也没有用吧,你们连我六年前的朋友都能查到,还有我姐姐那边——”乔凤黯然地垂下眼眸,低声道,“但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因为女儿才被迫保密,能不能就别逼我了?” 张警探沉默了一瞬。 “算我求你们了,有些话我真不能说。一旦我透露消息,我的女儿就会遭殃。”乔凤垂泪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我不想那孩子因为我受到牵连。就像你说的,我是她妈妈,我要对得起她。” 张警探和助手对视一眼,然后对乔凤道: “你女儿真的在他们手上。” 乔凤点头,然后坚定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 离开审讯室后,助手忍不住对张警探道,“头儿,乔凤太不相信我们警方了。她女儿被歹徒绑架,她就应该直接报警。” “报警之后呢?” 张警探看着助手皱眉道,“她的女儿已经落到那些人手里,他们绑架那孩子就是想逼她帮他们做事,只要她不听话他们就会直接对孩子下手,这和普通的绑架犯就是为了要钱完全不同。” “可是我们能配合她,让那些歹徒不知道她已经报警了啊。” 闻言,张警探却是眸光一沉。 他感觉到乔凤的态度中另有隐情,就好像她在警局的一言一行都在被那些人监视的一样,无论她说什么他们都会知道。他又想到宋特助对他说过,陈璇在来警局之后,也被那些人盯上。 这些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他不相信是他的队员中有些泄密,但对方肯定有消息来源的渠道。 和氏茶楼。 这是一家新开的茶餐厅,专门做早茶点心的,在进行改良的同时也最大程度保留了粤式原味。餐厅走的是高端路线,环境优雅现代,十分安静适合谈话。 温潇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宋特助和他身旁女孩的眼里噙着盈盈笑意。 莫婉见到温潇还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她痛经就是温潇帮忙照顾的她。 “左夫人,上次真的谢谢你了。” 她有些局促地说。 温潇微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嘛。我老公和你家宋先生可是老朋友了,我和他也是朋友,他交到你这么漂亮懂事的女朋友,我们都替他高兴。” 莫婉脸颊微红,有些害羞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以前的生活环境很恶劣,接触的不是犯/罪分子就是粗鲁的妈妈桑,被解救之后她过上了平静正常的生活,但却从来都没和温潇这样高雅的集团夫人打过交道。更何况温潇还是宋特助顶头上司的爱妻,她总怕自己表现不好丢了礼数,会给宋特助丢脸。 “小婉,夫人性格很好的,你不用紧张。” 宋特助看出莫婉有些放不开,柔声道。 他的话帮莫婉缓解了一些尴尬,温潇也适时道,“小婉,你就当我是新认识的普通朋友,不用多想哈。” 莫婉知道温潇这么说是为了帮她解围,感谢地点了点头。 温潇又笑着说,“你想吃什么,都记下来,待会儿一起告诉侍者。这家店我也是第一回来吃,但听我儿子说这里的粉蒸排骨味道很棒,还有蟹黄肠粉,要不要试试看?” 莫婉还是头一次吃粤式餐厅,她听到温潇说的这两样也想尝尝味道。 宋特助含笑看着没一会儿就自然地闲聊起来的两人,觉得带莫婉来吃顿饭就对了。她现在除了准备艺考就是在家闷着练习,确实该和他们夫人这样温和的人说说话,放松一下心情。 就在温潇要招手让侍者过来点餐时,忽然有人朝他们走来。 莫婉朝那人看过去,愣了一下然后说,“小陆?” 和当初那个嚣张又青涩的少年不同,现在的陆云深一身西装,仍然是唇红齿白的一张脸,但散发出来的气场已经不一样了。他对几人笑道: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如今他加入韩氏集团不过半年,可半年的时间就足以让一个少年有了脱胎换骨般的蜕变。宋特助和莫婉不同,这半年里他听说了很多关于陆云深的事,知道这个少年在韩氏集团风生水起,在沪城商界也是崭露头角。 宋特助甚至在谈判桌上和陆云深相遇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很难想象一个少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修炼出很多人用十年也做不到的老练沉稳。 就像左先生说的,这小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陆云深在熟悉的朋友面前,还是露出了几分从前的影子,“宋哥,小婉,这位——” 短短的几秒内,温潇已经想起陆云深是谁,她笑着道: “我是温潇,我们之前见过。” 陆云深对温潇很有礼貌地颔首,也介绍了自己,然后道,“左夫人,之前的事多亏您照顾了。” 温潇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原来陆云深知道她和左愈在车祸的事情上帮过忙。 “你还真是变了样子啊。”莫婉好奇地打量着陆云深,就像在看大变活人一样,啧了一声道,“你这看上去派头十足,都可以上财经杂志封面了。” “别说,还真有人邀请我。我和你们一起吃,你们不会赶我走吧?” 陆云深很自然地坐到他们中间,扬起嘴角有些孩子气般笑道。他确实比以前成熟了,可他的成熟不是处处流露着世故气的圆滑,而更像是一种早熟的魅力。 宋特助看着他,总觉得他今天的出现不是偶然。 而陆云深显然也不喜欢卖关子,在和他们一起点完餐之后,他就直接道,“其实这家店是我和一个朋友合资开的,所以你们一到这里来我就知道了。” 闻言,莫婉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笑道: “原来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啊,那你刚才还装模作样地说什么居然能在这里遇见我们,装得像偶遇一样。” “你要体谅一下我嘛,我眼巴巴地跑上来和你们套近乎,总要有一句开场白。 陆云深嘿嘿一笑,也不觉得尴尬,望向宋特助和温潇的目光十分有神,好像是想说什么。 温潇和宋特助对视一眼,随即道,“陆少,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们说?” 陆云深的眸光微微沉下几分,脸色不见刚才轻快的情绪,他压低声音道: “我听到消息说,有人在针对左氏和柯家搞事。” 闻言,温潇和宋特助都是顿住。 这件事在沪城已经不是秘密,以陆云深现在的地位能知道这个并不奇怪,但他会主动来找他们,一定是知道什么内情。 “具体的消息来源我不能说,但你们要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 停顿片刻,陆云深又继续道,“那个叫孙毅的男人,曾经是马三的手下。” 听到这句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宋特助脸色变了。 他目光复杂地望着陆云深,“你确定这和马三有关?” 陆云深点了点头,吸了口气后说,“马三知道孙毅的底细,后来孙毅好像是离开了他麾下去给别人卖命了。虽然这些事不是马三策划的,但马三都知情,而且这和马三也脱不了干系。” 沪城道上的人都知道马三这号人物,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心狠手黑,如果孙毅是背叛了他投了别人,他说什么也得整死孙毅,但他却对孙毅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很有可能,孙毅的新老板和马三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有些事马三自己不方便或者没那个胆量去做,就让对方做,这招借刀沙人,也确实是马三会用的伎俩。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温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陆云深面带歉疚地对温潇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道,“我还不能告诉您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能保证我不会撒谎。”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温潇对他道。 陆云深又看了宋特助一眼,像是迟疑了一会儿,又说,“左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现在左氏在被人针对,我知道了内情如果不来告诉你们,那我成什么人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特助看着他,轻声道: “小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做的。你能来告诉我们这些,是你重情义的表现。” 陆云深的眸光闪烁。 他没有告诉对方,其实进入韩氏集团的这半年来,他一直都希望自己在商场上能成为像宋特助这样的人,温和坚定,成熟稳重。对他来说,宋特助更符合他心目中父亲的模样,而不是韩圣江。 这顿晚饭吃完,陆云深告辞离开。 宋特助将温潇送到车上,温潇顿了一下对他道,“你上来,我和你说会儿话。” 1709章 收拾你 宋特助坐上劳斯莱斯的后座,把门关上。 温潇看着他道,“你今晚又不能陪小婉了。” 闻言,宋特助苦笑了一下,“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我肯定得和左先生汇报,左先生也不能回家陪您了。” 温潇叹了口气,想到马三那家伙心狠手辣的样子,她又不由得皱起眉头。 “警局那边怎么样了?” 她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岔开话题道,“除了已经死去的孙毅之外,警方不是还拘留了两个嫌疑人吗?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还是坚持不招供。” 宋特助低声道。 “这么坚定?” 温潇的目光一沉,“肯定是有人威胁他们在乎之人的生命安全了。” 宋特助点头,缓缓说: “我查了那个叫乔凤的女嫌疑人,发现她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一直放在她乡下的亲姐姐家里养,上的也是她姐家的户口。那孩子在一个月前消失不见。” “一个月前?那也正是孙毅混入沪城大学的时候。” 温潇皱眉道,“肯定是同一帮人绑架了乔凤的女儿,然后他们用孩子的性命威胁乔凤,她当然不肯说。这群混账也太下作了。” “应该就是这样。” 宋特助停顿了片刻,然后道,“而且她的女儿还有先天性的糖尿病,那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温潇垂下眼眸,有些心疼那个她从没见过面的小女孩。 五岁正是最天真烂漫的时候,同龄的孩子这时候都在父母的保护下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每天最大的烦恼或许就是要背单词学拼音,为念小学做准备。 可这个女孩却落入这样的困境。 “乔凤为了自己女儿着想,她是不会开口的。另一个嫌疑人钱天很可能就是乔凤女儿的父亲,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也会一直沉默下去。” 宋特助有些头疼地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皱紧眉头道,“这群人的手段极其下作,但又确实了封住这两个嫌疑人的嘴。现在除非我们或者警方找到乔凤的女儿,把她救出来,否则我们就休想从他们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证词。” “现在陆云深给了我们一个线索,如果沿着马三的势力顺藤摸瓜,一定会查出什么。要是能直接查到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那想找到那个女孩,就不是难事了。” 温潇低声道。 男子监狱。 陈辰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见到是看守,他打了一个哆嗦立刻醒了。“有人要见你。” 看守面无表情道。 陈辰以为又是小邵要见他,心里窝火得很,但却不敢当着看守的面发作,只能跟上。 走到指定的房间,他看到坐在里面的人后,却是一怔。 “不认识我了?” 陈璇抬起眼眸,淡然地看着他道。 她今天化了淡妆,穿的是体面的套装,看上去像是高级白领,眉眼中有些知性的气质,和以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陈家小姐有很大的不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但陈辰看到她却像是吞下了一百只苍蝇,他怒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我为什么没脸见你?” 陈璇双手抱胸,毫不客气地反击道,“你有脸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没脸见你了?” 陈辰被她的伶牙俐齿气得嘴角一歪,冷声道: “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说话。” 陈璇笑了一下说,“我走不走可不是你说的算。” “你以为攀上了左氏,你就跳上枝头变凤凰了?”陈辰被她的态度一激,忍不住嘲弄道,“像你这种连家人都出卖的女人,左愈也只是玩玩你而已——” 闻言,陈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身凑近被拷在椅子上的陈辰,逼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给我放尊重一点。” “怎么,被戳到痛处了?” 陈辰嗤笑着说。 “痛处?”陈璇微微一笑,“早在两年前你想让我顶罪的时候,我就再也不会痛了。我让你不要胡说八道,这是为你好。你说我和左愈有一腿,我没什么好生气的,但如果这话让左愈听到了,你觉得他会不会痛打你这条落水狗?” 来之前她曾想过,只要陈辰愿意好好说话,她不会刺激他,也懒得再和他争论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但陈辰的表现却太让她失望了,他毫无根据地说出这种事,就是想羞辱她这个亲妹妹,当哥的做到这种程度,真是可悲。 更可悲的是陈辰听到陈璇的威胁后,还真的不敢再说什么了。 “看你那怂样。” 陈璇见他这欺软怕硬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永远都只会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装/逼,可真遇到外面那些强敌,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只会装缩头乌龟。 “我什么样和你没关系,你来到底是想说什么。如果你也是想问两年前宴会上看到的那个人是谁,那你就打错主意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自己对左愈的人说你认识他,你自己负责。” 陈辰义正言辞道。 “你不想管我,那你连妈妈也不想管了吗?”陈璇盯着他的眼睛问。 “我说了,那是你自己乱说话惹的祸。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被你害的。” 陈辰说得心安理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陈璇看到他这幅不近人情的模样,忽然非常替她母亲感到悲哀。 这就是她母亲付出了全部感情去疼爱的好儿子。 “陈辰,你真以为我就没办法收拾你了?”想到这里,陈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意。 “你什么意思?” 陈辰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你不就是想混个减刑早点出来吗?我手里有你的黑料,只要我把这些证据交给左愈的人,让他们去运作,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陈璇微笑道。 “你,你这个叛徒——” 陈辰得知自己母亲被威胁到生命都面不改色,但知道自己的利益受损立刻就急了。 1710章 终于开口 “你就会这一句吗?如果不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的话就是叛徒,那我很自豪我能成为这样的叛徒。 你别忘了,爸爸在家里书房的保险箱里放了很多文件,后来你在警方赶来搜证之前急着把那些文件处理掉,因为你一个人来不及,你让我帮忙把文件烧掉。 当时我看到了很多内容,那是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我们陈家的天航集团有这么多窟窿,你们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我们家是这么不堪。 虽然文件被烧毁了,但这些内容我现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发誓,如果你不妥协我会坐上法庭亲自指认你,把你们做过的事都说出来!” 陈璇完全无所谓陈辰怎么说怎么想,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人格卑劣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这是我最后叫你这一声哥,你知道妈妈有多爱你。即使你丝毫不在乎她,但她还是很爱你。她怀胎十月生下你,在你身上倾注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把她全部的母爱都给了你,而你却成了这么恶心的人。既然你都不肯为了她主动说出真相,好,那我就逼你一把。” 陈璇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子上,对陈辰厉声道: “要么你说出左先生想知道的事,要么我让你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你自己选!” 她为人圆滑狡诈,很少有这么直接表现情绪的时候。 陈辰看着她浑身颤抖了一会儿,像是万般纠结悔恨无比,沉默半晌后道: “我是认识孙毅,但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他是父亲找来的人。” 陈璇冷眼看他,“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当时我看到那小子,也觉得奇怪,父亲怎么会把这么不起眼的人带到身边,还让他去这种场合。我就私下问了父亲,结果父亲却说,这小子是别人借给他的武/器,有大用处,可以帮他解决很多他不方便动手的事。” 说到这里,陈辰顿了一下道: “但我还是有疑虑,如果他真是做这种事的,应该不让他见人才对,我就问父亲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那种公开的场合,现场有那么多名流他去是不是不合适?但父亲说,他是故意让这小子去现场的,因为当时的宴会上,有一个人就是这小子的目标。” “目标?” 陈璇皱起眉头。 “我后来才知道父亲是想让这小子帮他解决一个麻烦。”陈辰沉下眼眸,轻声说,“当时的宾客中有一位是天航集团的投资商,是从霓虹来的商人,那个人姓田中,别人都叫他田中社长。” 田中—— 陈璇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姓氏,她也见过这位田中社长一面,好像就是在两年前的那场宴会上。但她已经不记得田中社长的长相,只记得他为人严肃一丝不苟的态度。 “你说父亲想让孙毅帮忙解决这个田中,是什么意思?是想杀了他吗?” 她问道。 陈辰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她说,“如果真是要杀他,怎么可能在我们自己家的宴会上动手,那不太明显了?父亲就是想让孙毅接近那个男人,然后用别的事情勒索他,让他不要追究他投资的天航集团的项目财报造假的事。” 陈璇想了一会儿,随即道: “那现在这个田中社长在哪里?” 闻言,陈辰的面色有些古怪,他缓缓道,“田中已经死了。” “死了?” “他乘坐私人飞机去度假时,飞机失事摔死了。” “你确定这件事和孙毅背后的人没关系?” 陈辰嘲弄地笑道,“有没有关系我怎么知道。田中死的时候,天航集团已经破产,我和父亲都被抓进来了,父亲的朋友早就都和我们划清了界限。就算田中的死真是伪造的意外,也和天航集团没关系,因为天航集团早就已经完/蛋了。” 陈璇看着他言辞激动的模样,顿住片刻后道: “你肯定还知道什么,对吧?不要试图隐瞒。” 陈辰的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然后他带着恨意道,“陈璇,你还真是为了左愈的事尽心尽力啊。” 陈璇冷笑道: “这和左愈没关系。” “哦?我知道了,那你是为了之前来找我的那个帅气保镖?你喜欢他?” 陈辰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恶毒的笑意,“你是为了那小子才做这些的,是吗?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为他做得再多再好,他也只是利用你。他不会喜欢一个像你这样有过黑暗过往的女人,任何正经的男人都不会喜欢你的。” 他话音落下,陈璇就打了他一耳光。 “你敢打我?!” 陈辰瞪着她想要站起来,但因为手铐的缘故,他根本不能离开椅子。 “我为什么不敢?” 陈璇勾起嘴角缓缓道,“我知道你说这些就是嫉妒我,你在监狱里忍受着不见天日的折磨,而我却能在外面过得这么好,你很难受是不是?” 陈辰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吃了。 “我们兄妹俩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可悲。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鄙视绝对不比你对我的少。”陈璇微笑着说,“而且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 “我什么我,你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陈璇漫不经心般道,“我说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不指控你。” “我已经都说了!” 陈辰愤怒道,“你说我还有隐瞒,你又有什么根据这么说?” “讨债鬼,沙人偿命。” 陈璇缓缓说出这两句话,果然就看到陈辰来不及掩饰,眼里流露出惊愕。 “如果只是像你说的这样,孙毅只是帮父亲恐吓了田中社长,那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两句话?是不是田中社长一开始因为孙毅的恐吓妥协了答应不追究,但他后来却又反悔了,所以被父亲称为讨债鬼?沙人偿命这句话就更有意思了,被杀的人是谁,又是谁要偿命,这真的和田中社长那起飞机失事的意外没有关系?” 陈璇的逻辑清楚,口齿清晰,说得陈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半晌,他咬牙道: “你今天非要刨根问底是吧?好,那我就告诉你!” 说着他双手攥成拳头,神情阴冷道,“天航集团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问题不断了,父亲为了封住一些人的嘴,让马三帮过忙。” “马三?” 陈璇怔了一下,然后她就立刻想起这个马三是干什么的了。 这个马三两道通吃,在灰色地带是最有势力的人。 “孙毅就是马三的人。” 陈辰抬起眸子说: “他不仅为父亲做过恐吓田中社长这一件事,还做过很多事。天航集团内部严重亏损的情况从很早就开始了,很早开始就有人来问我们要钱,如果都还上的话天航会在那时候就破产。所以他帮了父亲很大的忙。” 陈璇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她之前帮陈辰处理那些文件时,看到有很多欠款明明早就过了日期却都没有下文,原来是她父亲用了这种方式,让那些投资商纷纷闭嘴了。 这么看,天航走到后来破产那一步真的是自作孽,她的父亲和哥哥更是没有什么好被同情的。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使是马三的人出手,那些投资商中也有仍然要和父亲算账的。”陈辰目光阴沉道,“父亲说的讨债鬼,就是指他们吧,而孙毅的任务就是帮他处理这些人。” “有个问题,父亲这么做,为什么在天航破产之前,国内没有传出风声?” 陈璇忍不住困惑道。 以现在国内的环境,别说是马三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敢太猖狂。那些投资商投入的大量资金没得到合同上规定的回报,还被恐吓,怎么可能不起诉天航集团呢? 一旦打了官司,那必定要传出风声,现在商界都流行什么风险估算,天航要是爆了雷,就会被人知晓内部财务连年亏损的惨状,再加上监督机构的干预,她父亲怎么可能瞒得了这么久? “因为那些被恐吓威胁的投资商都不是国内的商人。” 陈辰低声道。 “那沙人偿命呢,”陈璇沉下声音,逼问道,“沙人偿命又是什么意思?他们这么弄闹出过人命?” 陈辰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说,“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清楚这都是父亲做的好事,和我没关系,我也是事后才知情的。” 陈璇见他直到此时还想着撇清自己的责任,冷笑道: “说吧。” “孙毅手上是染过人命,但不是父亲让他染的。父亲只是凭着和马三的交情使唤他去处理那些烂账,从没让他沙过人。如果真出了人命,对天航也没有好处。但那小子在东京的时候失过手,他不小心弄死了一个女人。” 陈辰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说,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道: “那个死去的女人家里的背景很显赫,好像还和霓虹的皇室有点关系。而孙毅之所以会碰到那女人,就是因为他要帮父亲去平账,他要威胁的商人就是那女人的情人,他们当时在一起吃饭。那女人已经死了,而那个商人就成了目击者,孙毅只好又杀了商人。” 陈璇来之前也没想到背后的水这么深,牵扯出了这么多不堪的事。这么说她的父亲不仅害得很多人家破人亡,还间接害了一条人命。 “沙人偿命说的就是这件事。”陈辰目光闪烁着道,“那女人死后,她的家人要帮她报仇,说沙人就该偿命。父亲知道后特别害怕,他担心事情败露后自己会成为对方打击报复的对象,他就去找马三,好在马三说会处理好这件事。” “后来呢?” “我也不知道马三用了什么办法,他好像是找了东京当地的什么人,总之他真的抹去了孙毅在东京的痕迹,让死者的家人无法追查到孙毅和这件事有关。按理说事情是解决了,可父亲自那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我不知道他是心虚还是有别的原因。再后来天航内部财务的事还是爆了雷,导火索被点燃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什么都没了,马三自然也再没和我们联系过。” 陈辰深吸了一口气,对陈璇道: “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你可以把这些事告诉左愈,但你们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那些人既然能盯上你,那就能盯上我。左愈如果真的想收拾他们,那就需要有人给他作证,我就是那个证人,你一定要让他保护我的安全。” 陈璇看到他贪生怕死又懦弱自私的模样,心里憎恶得很。但陈辰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作为证人是很容易被灭口,即使是在监狱中也不安全。 在她来之前小邵就和她谈过,如果她真的有办法让陈辰说出真相,那就也要争取陈辰当证人,左氏也自然会让陈辰好好活着,不会让他遭遇任何“意外”。 “还算你识相。” 陈璇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同意当证人就对了。你比谁都清楚那些人有多狠,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他们很可能也会要你的命,谁让你是知情人?” 陈辰瞪着她,内心充满强烈的不甘。 他刚才虽然是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但他却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净,只说他是事后才知情。但实际上,他也参与过这些事,而在他进监狱前他还和马三达成了协议。 只要他保密,那马三就会想办法给他争取减刑的机会,然后在他出狱后让他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现在,他因为被陈璇威胁已经等于放弃了这些条件。 他恨透了陈璇,可就像陈璇说的他又拿她没办法。 “接下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在监狱里好好改造吧。”陈璇收起录音笔,看着他道,“你在这里很安全。其实上次邵哥来看过你之后,你就已经被暗中保护起来了。” “邵哥?” 陈辰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陈璇知道他在嘲弄什么,却是毫不在乎道,“你猜的不错,我是喜欢他,因为他和你和父亲这种自私自利的男人不一样,他是好人,是真正懂得尊重别人的人。” “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你吗?” 陈辰抬起眼角。 “听你的语气,就好像我是一个多不堪的人似的。是,我或许是很不堪,或许是配不上他,但这不妨碍我追求他。我和你这种懦夫一样,我会尽最大努力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在未来我会有清清白白的爱情。你就别为我费心了,反正等我要和他结婚那天,也不会邀请你去参加我的婚礼。” 陈璇笑了。 1711章 心虚 左愈换上刚送来的一套定制西装,对着镜子正在挑选领带。温潇走到他身边,指着一条深蓝色的说,“我看这条很搭你的西装。” 闻言,左愈回过头,把手中领带交给她。 “你把我带上。” 他声音低沉磁性,却莫名带着一种撒娇般的意味。 温潇的耳尖红了红,她的手绕过他脖子,给他系上领带,正要缩回去却被他握住。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害羞什么?” 他把她拉到怀里,贴在她耳边说。 “我哪里有害羞,你别乱说。”温潇的尾音上挑,有些气呼呼的,可她的声音在左愈耳里是那么撩人。 他的眸光微沉,看着她半晌,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我今天可能不回来吃晚饭。”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夜宵。” “夜宵?” 温潇挑了挑眉,“我听说老城区新开了一家海鲜馆子味道很不错,专门做夜市的。” “好,那我们晚上就去这一家。” 左愈一双深不可测的眼注视着她,偏偏眼里盛满了情意。 温潇被他看得有些心跳加快,笑了笑道,“那可不是什么高档餐厅,虽然有室内座位,但只是大家挤在一起吃饭的平民馆子,你不是最讨厌喧嚣热闹的用餐环境了吗?”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和你去任何地方。” 左愈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等我。” 说完,他就拿着公文包走出卧室。 左氏集团。 宋特助敲门进来,对左愈道,“我查到马三在哪里了。” 左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然后说,“让司机准备好,我直接过去。” 市中心,盛星酒店的顶层泳池。 马三穿着泳裤,正和围在身边的两个美女喝着红酒。这两个女人身材都极其火辣,眼角都含着媚态,像妖精一样靠在马三身上,足以令他神魂颠倒。 就在他放下酒杯想要一亲芳泽时,他的保镖忽然急匆匆地跑到泳池边上。 “干什么?谁让你擅自进来的?” 马三抬起头,非常不满地对保镖道。 保镖知道自己打断了老板的好事,低下头说,“对不起老板,但是——” “但是什么?” 马三不爽地说,“是天塌下来了?” 保镖想到外面那个俊美男人的表情,觉得这和天塌下来也差不了多少,赶忙道,“左先生来了。” “谁?” 闻言,马三的脸色瞬间剧变。 他刚才和美女在水中嬉戏的好心情立刻消失不见,推开身旁的女人道,“左愈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我不是说过对外要保密我的行程的吗!” 听到他近乎气急败坏的口吻,保镖苦着脸解释道: “老板,这真不是弟兄们泄露的您的行踪,他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您在这里,指明了就要见您,现在他就在外面等着。” 因为马三吩咐过谁都不许打扰,所以这要是一般人找过来,保镖早就不客气地把人打发走了,但左愈可不是他们能随便得罪的人,也不是他们的老板马三能拒之门外的人。 果然,马三脸色很难看地从走出泳池,恨声道: “这家伙现在找来,能有什么好事。” 保镖跟在他身边不敢说话。马三想到什么看过去道,“你打电话多叫几个兄弟上来。” 闻言保镖一怔,但还是点头,拿出手机按照他说的做了。 马三穿上浴袍又对保镖说,“去把他请进来。” 几秒后,左愈带着人缓缓走进马三的视线。马三挤出笑容道,“左先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要想见我,那打一通电话约个时间,兄弟不就来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呢。” 左愈的目光扫过泳池里那两个面面相觑的女人,又看向马三,嘴角似是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像是嘲弄又好像只是随便一说,“打扰你的好兴致了。” 马三呵呵笑着,请左愈坐到自己身边的躺椅上,然后又让自己的保镖给他倒一杯红酒。 左愈却是微微抬起手,保镖愣了一下停止倒酒,就听左愈说: “我这次不是来闲聊的。” 马三的目光阴沉,他知道左愈这回绝对是来者不善,咳嗽一声后道,“左先生,您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左愈看着他,脸上仍然淡淡的,但马三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了。”良久,左愈微微一笑说,“你知道我来找你的那一刻,就知道原因了,不是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到底怎么了?” 马三心里明镜似的,但面上还是装出迷茫的样子。 “你认识孙毅,他是你的人。” 左愈淡淡道。 马三的喉结微动,他知道左愈直接问出这个,肯定是查到什么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想法,他和孙毅认识的事肯定不是已经离世的孙毅本人说出去的,那会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带人去监狱弄死陈辰。 但眼下左愈这个煞星就坐在他面前,他得先把这个大麻烦给解决了。 “左先生,这件事有误会。” 他后背流下冷汗,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我手下是有过一个叫孙毅的人,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不瞒您说,我都好久没见过那个疯子了。” “真的?” 左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 马三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转过头对自己的保镖道,“把那俩女的给我带出去,我在这儿和左先生谈正经事呢。” 说完他对保镖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保镖明白他的意思,他其实是想叫自己出去多带几个兄弟进来。 那两个女人听到马三不耐烦的语气,都很知趣地赶紧爬出了泳池,一声不吭地跟着保镖离开了。 “我们这么面对面地坐着,让你很没有安全感是吗?” 左愈望着马三,嘴角上扬,但眼里却没有温度。 “这句话怎么说?” 马三装作不解地问。 “你不是调动了你的人手让他们赶来这里吗?”左愈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在马三耳里炸开,“怎么,你是做好了和我发生冲突的准备?这么看,孙毅的事你肯定是解释不清了,不然你也不能这么心虚。” 1712章 攻守 马三故作镇定道: “左先生,我知道您肯定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但我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您的家人和朋友呢?我没有理由这么做啊,孙毅真的早就已经和我没关系了。要是我能提前预知到他之后会针对您的人,我肯定先把他收拾了。” 这番话马三是说得慷慨激昂,就好像他和左愈的关系真有多好一样。 但左愈却是冷笑道: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对于孙毅的新东家,你不会真的一无所知吧?” 马三汗颜道: “左先生,这小子当时离开我这里,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只说他赚够了钱要换一种活法,我还以为他是金盆洗手不想干了,怎么也没想到他后来居然——” 左愈冷眼看着他,打断他道: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他离开你之后去了哪里?他的新老板又是谁?” 马三讪笑着道: “左先生,我要是知道他的新老板是谁,我早就告诉您了。我之所以没有主动找您说孙毅是我以前的手下,就是怕您误会,以为我和他们那帮十恶不赦的疯子有什么关系。我发誓,我真的毫不知情。” 左愈看了他半晌,好像是相信了他的话,低声道: “我想你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就像你说的,你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闻言,马三赶忙点头,笑道,“对,左先生您说的是,我确实没有动机这么做。” “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不满我拿下了开发区的那块新地皮,没让你支持的老板如愿拿到这块地,所以你会恨我呢。” 左愈勾着嘴角,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轻描淡写道: “要么就是左氏新开发的娱乐城系列挤掉了你控制的那些传统娱乐场所的生意,让你觉得左氏碍你的事了。还是说,你不满意我联合其他几位集团董事长,提交了重建老城区的计划书,你觉得我们威胁到了你的大本营?” 马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左愈的目光变得阴沉了些许,“左愈,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些事和你翻脸?我承认你们说要重建老城区,我心中是有些不满,因为我的根基就在那里,你们要改变那里的商业生态肯定会让我蒙受损失,但这也是大势所趋,早晚的问题而已。” 左愈注视着他,默不作声地听着。 “至于别的那些,也是一样。现在沪城在国际上都是最顶级的大城市,就算没有你们左氏来这些领域和我分一杯羹,也会有别人来,甚至是外资。” 马三收起眼中的阴霾,对左愈咧嘴一笑说: “我马三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人不傻。我做事是狠了点,喜欢用一些你们这些文明人看不上的手段,但我从来都不做没有必要的事。” 说着马三招手让保镖递来一根烟,当着左愈的面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后缓缓说: “我和左先生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我马三不会想不开和你为敌,因为这对我没有好处。现在那么多人都盯着我,我何必在这个关头给自己惹上左氏这样的强敌呢?没道理嘛。 更何况孙毅的新老板是要对你儿子下手,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我真想和你不当竞争,那我也是想办法要做掉你啊,我做掉你小儿子能有什么用,我讨不着甜头,还一定被你疯狂报复。我何苦呢,我又不是脑袋坏掉了。” 他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左愈相信要要对左惟爱下手的人不会是他。但左愈却知道,他对孙毅的所作所为绝非一点不知情,这里面没这么简单。 “我听别人说,你在对待手下人这方面有点霸道。” 左愈话锋一转道,“你定下过规矩,只要是在你手下干过的人,不论是谁都只可以退休,不能跳槽。”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马三笑呵呵地说,“我刚才不也说了嘛,孙毅这臭小子不地道,他跟我说是要金盆洗手了,结果却背着我另找东家。如果不是他死得早,都不用左先生动手,我自己都要找到他清理门户的。” “你定了规矩,肯定会想办法维护规矩。” 左愈没有接他的茬,却是冷淡地说,“你的手下走了,你不会就从此对他们不管不问,肯定会派人监视他们,确定他们真的没有另找东家的意思,才会放手。所以我就很奇怪,你怎么会对孙毅的去向一无所知。” 马三收起笑容,沉下眼眸道: “左先生这是信不过我了?” 左愈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仿佛能透过他的伪装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马三,如果有什么我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这件事我会一直调查下去,让我查到你做了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就站起身。 马三的眼角一跳,他总感觉左愈好像已经知道什么了,这个男人可真tm不好糊弄。 左愈带人离开前又深深地看了马三一眼,他带着笑意道,“马三,你有个情妇是姓秦对吧,我来你这里之前和她见了一面。她虽然是从ktv里出来的,但谈吐可不俗,是位很有魅力的女性,难怪你会对她不一样。” 马三嘴唇颤抖了一下,脸色变了,猛地站起来道: “你怎么找到的她?” 左愈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马三那个望着他如临大敌的保镖,笑了笑说: “虽然你把她藏起来了,但是想要找到她并非难事。现在这个世道,谁还能有什么秘密呢?” 话音落下,他就带着自己的人直接走出马三的视线。 等左愈走远,马三的保镖才跑过来道,“老板,用不用我——” “不用!” 马三攥紧拳头。 他没想到左愈竟然连他那个情妇都能找到。如果是普通的女人,那也就算了,他马三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秦玫知道他和孙毅新老板之间的那些秘密,而且她已经怀孕了,肚子里还是男孩。 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太多缺德的事,所以他和前妻结婚那么久都一直都没有儿子,外面的那些女人也生不出儿子,但他又重男轻女,就是想要男孩。因此当他得知秦玫怀的是他的儿子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准备和她奉子成婚。 就是因为怕秦玫被牵扯进来,他才早早地把她安排好。 现在可好了。 左愈查出了她的存在,这让他进退维谷。 1713章 装可怜 幽静的别馆里,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双面玻璃制成的门外,左愈站在那里,用不带温度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看着无辜,但孙毅的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小邵皱着眉低声道,“马三那名叛变的心腹说,马三很听她的话,就是她说服马三,把孙毅借给另一个老板。” “那个心腹不知道另一个老板是谁?” 左愈顿了一下道。 小邵摇头说,“他说马三对那个人的身份讳莫如深,就连他也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外籍人士,除此之外就不知道别的了。但他说,秦枚作为牵线搭桥的人,绝对知道对方的身份。” “秦枚。” 左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看着房间里女人的眸光一沉。女人像是察觉到什么,她明明看不到那面玻璃外的人,却仍然朝左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查了这女人的背景,她的底子很不干净。” 小邵望着秦枚那张柔媚的脸,却是带着浓浓的厌恶,“她在成为马三的情妇之前,除了做ktv里的工作之外,还牵扯进过国际的人口倒/卖案。国际刑井曾经调查过她,但因为没找到证据最后只能放了她。” 秦枚妩媚美艳,举止和谈吐都很优雅,一点都没有轻浮气,但心肠却是坏的。 虽然她好像已经混出了名堂是个体面人了,但小邵觉得她比乔凤要低劣得多。 虽然乔凤看上去肤浅庸俗,但乔凤却心心念念地保护着自己的女儿,即使女儿有先天性的糖尿病,她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孩子,仍然把女儿当成宝贝,而秦枚却干过贩卖别人孩子的丑恶勾当。 光是这一点,两人就高下立判。 “她的家人呢?” 左愈低声问。 小邵想到资料上的信息,顿了一下说,“秦枚是在农村出生的,她的母亲在她三四岁时就和别人跑了。她父亲很快和同村的一个寡妇结婚,两人又生了两个孩子。她和父亲还有继母的关系都不好,十二岁那年她去镇上读初中,认识了一个当地的小混混,很早就走上了另一条路。” 说到这里,小邵停顿了片刻道: “从那之后她和家里就不怎么联系了,等她混得越来越好之后,她就和父亲继母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完全断了联系。除了马三之外,她没有关系更亲密的其他人。” “这么说,想让她开口很难。” 左愈缓缓道。 秦枚曾经只是最底层的ktv小姐,却能光靠自己的姿色和社交能力就混到这种地步,还牵扯进了国际案件,让沪城灰色世界的龙头大哥都对她言听计从,显然是又聪明又狠的那种人。 像她这样的女人,他人不会是她的弱点。她最在乎的就是她自己。 “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大了?” 左愈的目光停留在秦枚的腹部,问。 小邵低声道,“刚四个月。马三才带她去私人诊所查过男女。那名心腹说,因为她怀的是男孩,所以马三欣喜若狂,已经准备好和她结婚了。” 左愈看着秦枚,她穿着修身的旗袍,所以能很明显地看出她的小腹往外凸出一块。一般来说,怀胎三个月以上的孕妇都会选择穿宽松一些的衣服,也不会再穿高跟鞋,但秦枚却截然不同。 她仍然把自己打扮得十分精致,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你觉得她有多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他若有所思地问。 小邵愣了一下,然后说,“很在乎吧。马三那么渴望要一个男孩,他身边的女人却都生不出男孩,只有她能给他生出来。那名心腹说她很在乎马三能给她的名分,而且在争宠上很有手段,那她一定会把肚子里的这个男孩当成筹码。” “可惜,一个还未出生的生命就被她当成了筹码。” 左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在他看来,这个孩子有这样的父母,真是倒霉。 马三重男轻女,自己亏心事做了一大堆,却特别崇尚古文化中只有儿子才能传承家业的那一套,哪怕都有五个女儿了,他还不罢休。而秦枚就是利用马三的这种心理,想要借着这个男孩上位。等这孩子出生之后,他得被这对父母教育成什么样?用不了几年,那孩子就能成为另一个恶/棍。 “左先生,您想用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威胁她吗?” 小邵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左愈看向他,淡然一笑,“他们虽然都是下作的人,但我不会自己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十分钟后。 秦枚等了半天也见不着一个人影,她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去敲门,这时门忽然从外打开。看到穿着西装的俊美男人朝自己看过来,她立刻一改刚才独自一人时的神情,脸上露出笑容道: “左先生,您终于同意见我了。” 左愈看着她,表情很淡,直接道,“我见过马三了。” 闻言,秦枚的眼底闪过很多种算计,然后她弯起眼笑道,“您和老马之间肯定是有误会,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解开误会就好了。如果您允许我给老马打一个电话,我还可以帮您劝劝他。” 左愈微微一笑: “你倒是会说话。” “其实我也不是会说话。老马一直都说我嘴笨,心里有十分的好意,能说出的只有三分。我同意他的说法。我是真想帮二位调解一下,左先生得给我这个机会呀。” 秦枚笑得更加妩媚,她身上有一种成熟的风情,但却没有太重的风尘气,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绝大多数男人都拒绝不了的风情。她现在是存了要动用美貌让左愈心软的念头,可让她失望的是,左愈看她的眼神仍然冷冰冰的,没有丝毫变化。 她有些不甘心地抿了一下嘴唇。 混迹欢场这么多年,她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那些看着人模狗样冠冕堂皇的大人物一离开公开场合,哪个不是放浪形骸,全都是兽性未改,喝了点酒看到漂亮女人后更是玩得比谁都疯,难道左愈会是那个意外? 外界都说左愈是出了名的爱妻狂魔,可她就是不相信。在她眼里,像左愈这样的男人绝对不会吊/死在一颗树上。就算退一万步,左愈真能对她的姿色无动于衷,那以她的手段,想要从左愈这里讨到一点好处,不会太难。 “左先生,您怎么不说话?是我提出的意见太让您为难了吗?” 这个念头一过,秦枚又露出担忧的神情,好像特别善解人意一般,“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二位化干戈为玉帛。我知道左先生因为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特别生气,但我敢保证,那和老马没有关系,他绝对不会做冒犯左先生底线的事。” 如果左愈不是提前买通了马三那名早就生出叛变念头的心腹,从对方嘴里知道了很多内情,他都要相信秦枚说这些话是真心的了。 “和他没关系。你这句话是真心的?” 左愈看着面前女人的目光变得凌厉。 秦枚毫不犹豫地点头说: “当然是真心的。” 左愈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笑得很好看,但却带上了一抹凛冽的意味。 “既然你说这和他没关系,那就是只和你有关系了。” 他轻笑一声道,“秦枚,你知道孙毅是谁,也知道他的新老板是谁,你就是把孙毅介绍过去的那个人。险些害死我儿子的幕后之人,和你关系匪浅。” 秦枚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她被左愈的人找到后,是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这里,虽然她等于是被软禁,但却没受到任何强硬的对待,所以她以为左愈并不知道她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只是知道了她和马三的关系后,想拿她让马三松口罢了。 所以她才对左愈说了刚才那段话。 但她没想到,原来左愈已经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所以他刚才不急不躁地和她说话,就是想捉弄她罢了。 想到这里,秦枚看着左愈的眼里多了一抹掩饰得很好的恨意。 “左先生,我不知道您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些消息,但这都是假的,我是无辜的。” 她说着还红了眼眶,对左愈装可怜道: “我不明白是谁这么恨我,要把这些事都推到我头上害死我,可我真的不认识孙毅的新老板,不信您去问老马。” “秦枚,你倒是很会演戏。” 左愈丝毫不被她的表演所动,只是冷冰冰地说,“我既然会当着你的面把这些都说出来,自然有依据。你知道贾原吧。” 听到这个名字,秦枚的脸色又是一变。 “看来你很熟悉他。”左愈讽刺地说,“贾原曾经是马三最信任的人,但就因为你的挑拨离间,马三对他的怀疑越来越深,甚至对他动了杀心。他也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就带着他知道的秘密投靠了我。就是他指认的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枚沉下眼眸,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知道贾原手里很可能有证据。 “说,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们一起合谋了什么,为什么要对柯家人动手,又为什么要对我的儿子动手。” 左愈盯着她,逼问道。 半晌,秦枚才开口,楚楚可怜,“左先生,是我把孙毅介绍给了新老板,可他们要对您儿子动手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啊。” 左愈知道他不用点手段,秦枚是不会说了。他笑了一下对守在门外的小邵道,“秦女士不肯合作,你把她带出去吧。” 1714章 恨 小邵走到秦枚身前,冷着脸就要将她拉起来,秦枚挣扎道,“你们要干什么,要把我带去哪里?” “不要乱动,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闻言,小邵冷声道。 秦枚见到面前的两个男人都毫不怜香惜玉的样子,脸上终于流露出一分恐惧。她一看左愈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让她开口,毕竟这件事把左小少爷都牵扯了进来,作为父亲他会有多狠心,她不敢往深处想。 但她不能就这么说出真相,因为她一旦说出真相就更不可能被左愈放过,她在这件事情里绝不无辜。 “左先生,求你,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你们放过我吧。” 她只好大打同情牌,对左愈哭着道。 左愈却是微笑着,看着她说,“你乖乖跟他走,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有事,孕妇最不能磕了碰了,你得自己注意。” 他不喜欢去为难女人,更不喜欢为难孕妇,但秦枚自己犯贱掺和进了这种事情,他的儿子险些被害死,他怎么可能去同情秦枚?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同情。 见到左愈无动于衷,秦枚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 小邵又面无表情地伸手握住秦枚的胳膊,她咬着牙关站起来,这次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小邵走了。她注意到左愈没有跟上,心里更加紧张,走出房间后带着哭腔低声询问小邵道: “你要带我去哪里?” 闻言,小邵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秦枚更加害怕,她被带到大厅里,看到站在那里的中年女人之后,她浑身一震。 她原本以为左愈最多只会吓唬吓唬她,却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这对方。 “袁女士,人就交给你了。” 小邵对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道。 袁冰对他点头,随即看向一身旗袍打扮精致的秦枚,嘴角动了动,低声说: “见到我,你是不是很意外?” 她的声音十分的低沉沙哑,甚至超出了女声的范畴,像是得过什么病损害了声带。 秦枚心里猛地一颤,硬是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 “袁姐,我知道你一直都怨老马绝情,但你们离婚的事和我没关系啊。老马在外边有那么多女人,我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我最初和他一起是迫不得已。你和老马还是夫妻的时候,我从未想过破坏你们的婚姻,那都是他别的女人干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袁冰就走上前给了她一耳光。 那又脆又亮的响声,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刻,也像是道出了袁冰内心的恨意。 “秦枚,如果你只是马三的情妇,我不会恨你。” 袁冰哑着嗓子,眼中流露出的都是狠意,“同为女人,我不想和女人过不去,是马三他自己管不住裤/裆,我不怪你们这些为了钱和他保持关系的女人,大家都是苦命人。可你都做了什么,你还敢说你没有做过对不去我的事?” 秦枚一向八面玲珑,几乎没有她露怯的时候,可现在她却不敢直视袁冰的眼睛。 “我这把嗓子是废了,这都是拜你所赐。但如果你只是伤了我的声带,我也可以不恨你。你当初处心积虑地用手段让马三和我离婚,还帮他谋划着布局让我净身出户,我也不怪你。我知道马三的本性有多坏,就算没有你,他也要把我这个发妻往绝路上逼。” 袁冰所说的话都带着发自肺腑的恨意: “真正让我恨透了你的,是你害了我的女儿恬恬!” 说到最后,她已经红了眼眶。 小邵皱起眉头,有些不忍听下去。 “恬恬是我和马三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婚生子女。按照我和马三的婚前协议,马三全部财产中的三分之二必须由她来继承,这是我唯独指望马三这个背信弃义之人遵守的承诺!” 袁冰几乎是在怒吼,是在呐喊,带着一个母亲的所有不甘,为了她那受到伤害躺在病床上已经成了植物人的女儿。当初秦枚和马三这对狗男女,就因为婚前协议里只要婚生子女丧失自我意识就不能继承财产这条钱款,就商量着对她女儿下了这样的狠手。 “除了恬恬的幸福,我什么都不要,我这辈子只求她能平安健康,能得到她应得的。可你都对她做了什么?你找来一个骗子,费尽心机让她爱上了他,让我的宝贝受尽委屈,最后把她害得成了废人!” 秦枚被吼得身体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她完全感受到了袁冰的愤怒,她的一只手护在自己的肚子上。袁冰看到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冷笑道: “天道好轮回,现在也轮到你来当母亲了。听说你怀的是个男孩,所以马三对你们母子重视的不得了,还要和你奉子成婚呢。” 秦枚听到她的话,眼里满是恐惧,她哀求道,“袁姐,求你不要伤害我和孩子。你女儿的事不是我做的,是马三他——” “你想说什么?” 袁冰冷着脸道,“那都是马三做的,你完全无辜?事到如今你还骗谁啊,这个计划就是你想出来的,也是你说服马三按照你说的做,那骗子也是你找来的人。我让人把他吊在仓库三天三夜,他亲口承认了你的罪行。” 秦枚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袁冰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 “你放心,你和马三我都不会放过。你是一个毒妇,他就是毫无人性的牲口。你们在对我女儿做了那种事之后,在我眼里就不算是人了。” 袁冰的五官称不上漂亮,但十分端庄,本是贤惠和善的面相,也正如她的性格。在和马三长达二十年的婚姻中,她从未做过对不起马三的事,真的是一位宽容大度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贤内助。 但现在,她的脸却染上阴霾。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本的温柔似水都消失不见,她被复仇的火焰烧得面目全非,露出了温吞皮相之下坚硬的骨骼。除了复仇,她的人生再无别的需求。 秦枚知道自己落到袁冰手中,一定会被折磨得很惨。她崩溃地跪在地上,抱住小邵的大腿道,“求你了,不要把我交给这个疯女人!左先生不是想知道要害他儿子的人是谁吗,我说,我都说!” 小邵冷眼看着她,唇里吐出几个让她绝望的字,“晚了,左先生已经答应把你交给袁女士。” 袁冰就在一旁看着秦枚失态的模样,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这个女人向来最在意自己的形象,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打扮得美艳动人,现在却狼狈至此。 “我要间左先生,我现在就对他说!只要他答应留下我,我什么都说!” 秦枚急得不行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道。 她现在和之前在左愈面前那种梨花带雨博可怜的哭法完全不一样,是真哭了。 小邵看着她,似乎在衡量什么。 秦枚见状立刻道,“我知道孙毅新老板的身份,也能帮你们找到他。只要你们不把我交给袁冰,我什么都说。” 闻言,小邵才勉为其难般点头,“好吧。” 然后他看向袁冰,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袁女士,我们得带她回去了。” 袁冰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她很淡然道: “今天这种情况我就不进去和左先生打招呼了,代我向左先生问好。” 回到之前的房间,秦枚浑身发抖。 左愈重新坐回到她面前,看着她不带任何感情道,“说吧,那个人是谁。” 秦枚好不可怜道: “我说了之后,你们真的不把我交给袁冰?我怎么相信你们?” 左愈的目光冷漠,“你爱信不信。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就算不从你这里知道,我也能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给你一分钟,这一分钟里你要是再不开口,我就让人去叫袁女士回来。” 秦枚听到袁女士这三个字倒抽一口冷气,立刻不敢耍任何花招,直接道: “他们都管那个人叫常爷。” “常爷?” 左愈皱起眉头,他从没听过这个称号。 秦枚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话,深吸一口气道,“真的,他就叫常爷,是中日混血。他很神秘,我刚接触到他时曾经试着去打听过,不管通过什么渠道都打探不到他的底细。没人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来的,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左愈冷声道。 秦枚顿了一下说,“不是我认识的他,是他主动找到的我。” “你和马三与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左愈逼视着她的眼睛问。 1715章 不想让她不高兴 秦枚咬了咬嘴唇,见左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狠下心道,“常爷找到我就说,他知道老马一直都在苦恼的事,他能帮我们摆平一切阻碍。” 说着,她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坐立不安道: “从十几年前开始,老马就和天航集团有密切合作,从天航拿走了不少分红。所以,老马也要让手下帮天航去摆平那些烂账,这是他和陈家的交易。但这件事很危险,一直这么做得罪了那么多人,总要惹出祸来,孙毅在东京就出过事惹上的还是霓虹皇室的人,这让老马当时非常难办。” 左愈明白了什么,看着她道,“常爷就是在那时候出现了。” “没错。” 秦枚点头,缓缓道,“他找到我,说他知道我的男人遇上了危机,他在东京帮得上忙,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大麻烦。” 她一开始不相信这个以前从没听说过的常爷,但当时的情况紧急,就算马三直接把孙毅灭口,只要掩盖不掉的孙毅在东京的痕迹,让霓虹皇室的人查到孙毅的身份后顺藤摸瓜,也很快就能查到马三头上。而且这个常爷能得知这件事,确实相当有本事。 眼看马三焦头烂额,秦枚就赌了一把,把常爷引荐给了马三,说常爷是她以前干人/口贩卖生意时,认识的一个国际上的大佬。有了她的引荐,马三就将信将疑地告诉了常爷大概的情况。 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常爷还真的把事情都解决了,成功抹去了孙毅在东京的所有踪迹,还让孙毅顺利回国。 “这件事情之后,马三对常爷就刮目相看了。” 秦枚垂下眼眸道: “他开始和常爷谈很多合作,但都几乎不涉及到国内的事,都是他在国外,尤其是在东南亚那一带的产业,需要常爷帮他去摆平当地的一些人和集团,都是非常棘手的事,可常爷每一次都没有让他失望。” “孙毅是怎么到常爷手下的?” 左愈沉声问。 秦枚顿了一下说: “孙毅从东京回来之后,就投到了常爷门下,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拍即合的。马三知道了之后原本很生气,因为孙毅这么做就等于坏了他的规矩,即使常爷很赏识孙毅想要保这个人,他也不想留着孙毅。常爷又找到了我,让我帮忙劝马三接受。 我就告诉马三,既然常爷以后对他来说有大用处,那把以前的手下给常爷用,这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当是送了一件礼物,何必去较真什么规矩,要是为了这件事惹得常爷不开心闹掰了,那才是亏了。马三考虑过之后就答应了。” 左愈冷笑了一声说,“看来马三真的很听你的话。” 秦枚低着头道: “他不是听我的话,他只是听钞/票的话。他身边有那么多莺莺燕燕,我之所以比那些女人得宠,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每次我都是为他的利益说话,他当然听我的。” 马三就是利欲熏心之辈,只要有巨大的利益可言他可以毫无底线,这也是他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那种狠手的原因。 “那后来呢,马三除了让常爷帮他生意的忙,还和常爷合作了什么?” 左愈越听越感慨马三不是东西,冷冷道: “孙毅既然是常爷的手下,那孙毅对我儿子动手,也是常爷的指示?马三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说到最后,他的音量陡然增大,吓得秦枚浑身一抖。 “左先生,您儿子的事真的和马三没有关系。我们也不知道常爷为什么要让孙毅对您儿子下手,那件事发生之后最震惊的人是我们!而且事后马三就联系不上常爷了。” 秦枚巴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左愈看看,证明她自己没说谎。她慌张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要是有一个字是假的,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得好死!” 她一个孕妇拿自己的孩子来发誓,也是够狠。 左愈有些厌恶地看着她道,“够了,别拿你肚子里的生命发这种誓。” 秦枚流着眼泪道: “左先生,我跟您说实话。马三跟常爷谈的合作中,有很大一部分确实是要针对你,因为马三觉得你的野心太大碍了他的路,还要占领他的领域。但他只是让常爷给您使绊子罢了,绝对没有对您家人动手的意思。” 她这说的确实是真话。 马三是动过想要让左愈消失的心思,但那也得找到机会,而且就算真有机会能十拿九稳地动手了,他的目标也只是左愈,而不是左惟爱。 “大家都知道您的小儿子没有继承家业的意思,从来都不参与集团事务,谁会去动他呢?让他死那既得罪了您,又捞不着任何好处,只会招到您的疯狂报复罢了。马三要的是钞/票不是认命啊。” 秦枚觉得自己真是被马三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常爷害惨了,如果不是他们,她也不会被左愈这种可怕的人物盯上。 “所以你们只在暗中想要我的命,常爷动我儿子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左愈笑了一下道。 秦枚心惊胆战,担心他一怒之下又把自己交给袁冰,干脆直接给他跪下来道,“左先生,我知道自己在您眼里一定下作至极,所以我不乞求您的怜悯。但您就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不要把我交给袁冰。我到了她手里就是一死两条命,造孽啊!” “这孽是你亲手造下的。” 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秦枚无比惊慌地抬起头,就看到袁冰走过那扇门,站到她面前。“你,你们骗我——” 她在极度害怕之下连声音都不连贯了。 袁冰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目光停留在她凸起的腹部上,半晌后笑道,“当初我怀恬恬的时候,肚子也是这样一天天的慢慢大起来。我真不明白,上天怎么会让你这样的人做母亲。” 秦枚吓得都不敢说话,她只能用哀求地目光看向左愈。 左愈只是沉默。 “你这么害怕,就是担心我杀了你和你的孩子对吧?”袁冰却是微微一笑,她蹲下身对秦枚道,“让你失望了,我一直都不准备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你。” 秦枚怔住。 “恬恬在遇到你们设计的那起车祸前,已经有了身孕。她曾和我说过,她别无所求,只求我和她的孩子能问心无愧地活完这一辈子。她是那么善良的人,什么都不肯伤害,我不会打着给她复仇的旗号就对你这种烂人做同样天理不容的事。” 袁冰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笑容,在她的眼里,悲痛和恨意交织在一起。 “如果我做了那样的事,我的恬恬会不高兴的。她的灵魂还存在,只是已经先身体一步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和她的孩子还在看着我呢,我不想吓到她们。” 她抹了一把眼泪道: “所以,我不会害死你的孩子,我会让你活着生下他。你生这个孩子就是因为他是男孩,能继承马三的财富,而马三就是觉得有个儿子就能把他的坏种传承下去了。好,那我就让你们的执念都落空,我要让马三一无所有,让你也一无所有被关进监狱,让你们接受罪有应得的惩罚。” 1716章 底线 秦枚瘫在地上,脸上难掩惊恐。她不敢面对这个被她亲手逼上绝路的女人,她想都不敢想袁冰现在内心有多恨她和马三,最可怕的是袁冰还有复仇的能力。 “袁女士,”左愈见袁冰说完之后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伸手扶了对方一把后,绅士地说,“您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袁冰看着左愈,那双曾经温柔的眼里如今盛满了复仇的火焰。她顿了顿道,“您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我都会不遗余力。只要能扳倒马三,我死而无憾。” 左愈郑重地点头,眼里闪过一抹不忍。 他知道袁冰是肝癌晚期,她或许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会这么拼命地想要复仇。 等她离开这个世界,还有谁会念着她的恬恬,如果她不能再为恬恬多做一点事,那些伤害她女儿的人会彻底遗忘她们母女,仍旧活得滋润潇洒。 所以当他找到袁冰说了想和她联手的想法之后,袁冰二话不说都答应了。 “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马三这个小人,但又偏偏是因为和他的结合,恬恬才来到这个世界。我曾经想过,无论马三再怎么对不起我,只要我的恬恬能好好地活着就够了,可他都做了什么,他和他的情妇彻底毁了她,毁了我唯一的珍宝——” 当时,袁冰哭着对他说,“我看到恬恬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真的后悔了,我后悔把她带来了这个世界,让她受了这些苦。” 即使是左愈这样冷硬的心肠,想到这些也仍然觉得沉重。 马三在二十岁之前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因为拜入了袁冰父亲的门下,成了袁老爷子看重的亲信才一飞冲天。当初袁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马三拼了命地讨好袁老爷子,又费尽心机地去接近当时还是袁小姐的袁冰。 他通过花言巧语和处心积虑打造出的痴情模样博得了袁冰的欢心,让袁冰心甘情愿地下嫁给她。袁冰是袁老爷子的独生女,袁老爷子对她的婚事自然十分看重。 当年袁冰提出要嫁给马三时,袁老爷子其实不同意,他觉得马三人是足够机灵,但却太过狡猾,很难有真心。但袁冰却因为陷入了爱情铁定了心非马三不嫁,袁老爷子见不得自己的爱女伤心,无奈之下只能同意。 马三在和袁冰成婚之初,对袁冰那是千依百顺,都要把人宠上天了。袁冰以为自己没有嫁错人,殊不知马三对她的百般温柔都只是演给袁老爷子看的戏而已。 因为袁老爷子没有儿子,所以马三这个女婿就是袁家偌大家业最有可能的继承人。他为了博取袁老爷子更多的信任,那真是装孙子装到了极致,可即使如此,袁老爷子还是没有对他放下戒心。 如果袁老爷子一直活着,袁冰和恬恬母女不会有过得那么惨的一天。 但好景不长,最疼爱女儿和外孙女的袁老爷子很快就重病缠身。他在临终之前立下遗嘱,把他的全部家业都交给马三来管理,但前提条件是马三必须遵守和袁冰的婚前协议,让他们的女儿做下一代的继承人,而马三没有更改继承人的权利。 袁老爷子还规定,马三必须保障袁冰和恬恬的物质生活,他每年从接手的产业中赚到的利润,都要拿出百分之二十给袁冰。 这是袁老爷子在去世前对女儿最后的保护。 立完遗嘱后没过一周,袁老爷子就死了。 马三在老丈人去世之后,一开始仍然是好丈夫好父亲的样子,可在几年后,袁冰就发现他性情大变,并且得知了他在外面有众多情人的事实,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私生女一个个的出生,忍受着他对她的不尊重。 他的那些谩骂和冷眼先是在她的心口上划出千疮百孔,后来,她的一颗心因为受过太多伤都麻木了。 她那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在她父亲死后,马三就开始暗中的苦心经营,他把袁老爷子留下的人都赶了出去,对家里的生意进行了大换血,甚至还花天价雇佣律师去研究遗嘱,想要钻法/律的空子剥夺她和女儿的权利。 如果不是袁老爷子生前在沪城的灰色地下世界立威甚多,有很多受过他恩惠的人都愿意关照他的独女,还有袁老爷子曾经的结拜兄弟力挺袁冰,让马三不敢造次,佛足额马三早就直接对自己的发妻下毒手了。 但无论是谁都没想到,马三竟然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就为了更改继承人。 因为恬恬的事,袁冰彻底和马三决裂,她在父亲结拜兄弟的庇护下决定与势力越发壮大的马三死磕。袁冰从小就在父亲的悉心保护下长大,从来不懂那些血与利的恩怨,她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手腕,除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愤怒,她一无所有。 当她被查出晚期肝癌的那一刻,她越发坚定了要夺回袁家的家业,为女儿复仇,让马三也一无所有的决心。 这也是左愈和她合作的原因。 像袁冰这种处境的人,她不会耍任何诡计,因为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伤害过她女儿的人付出代价。 左愈看着袁冰在保镖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外走。 秦枚在这时道: “左先生,您真的要和她合作?” 左愈皱着眉低下头,看到秦枚脸上满是惊慌。他知道她是害怕了,她现在有的一切几乎都是马三给她的,如果没了马三这个靠山,以她的底子,她绝对会过得很惨。 而她肚子里这个儿子就算生出来也什么都得不到了。 可他对这种女人产生不了任何同情。 当她去伤害别人的孩子时,她可否有过一点怜悯和心虚? “马三是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但大家都是生意人,这个商场上哪来的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秦枚眼里闪烁着希望,她巧舌如簧道,“我知道您的想法,您和那个疯女人合作,就是想整垮马三后从他的产业中获利。只要您愿意,我可以说服马三给您更多的好处——” 闻言,左愈忽然嗤笑了一声道: “你错了,我和袁冰合作为的不是利益。” 秦枚怔住,不解地望着他。在她看来那些说不是为了利益的人,都是道貌岸然之辈,可左愈能把带领左氏集团走到今天的地位,按理说不是迂腐的人啊。 “我为的是我的底线。” 左愈收起脸上讽刺的笑意,沉声道,“我的家人就是我的底线。” “可是马三没有——” 秦枚好像辩解什么,因为左愈的一个可怕眼神闭上了嘴。 “你们和盯上我家人的混账合作,已经侵犯了我的底线。如果我不拿马三杀鸡儆猴,那以后不是谁都可以暗中给我整事了?” 左愈淡淡道。 秦枚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能惶然地看着她离去。 另一边。 天浴会所。 马三在顶层的豪华包厢里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屋里的烟味重到让人呛得慌。 “老板,他来了。” 片刻后,他手底下的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让他进来。” 马三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把手里的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 门在这时从外推开,一个满身刺青的壮汉朝他走来。 “发条。”马三冷眼看过去道,“你还敢来见我。” 发条呵呵一笑,淡然地说: “马老板,您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当初的选择都是您自己做的,我不过是按吩咐办事而已,又没自作主张,为什么就要不敢来见您呢?” 马三的表情一变,他暴怒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然后站起来指着发条的脸道: “我让你们绑架左惟爱,是想用他来威胁左愈,可你们的人都做了什么?!说好了能办到十拿九稳,结果居然弄出了什么炸弹,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最后还失败了,害得左愈查到了我头上——” “马老板,您这么说就不公平了。” 发条冷笑着拨开马三的手,缓缓说,“绑架左惟爱的事是由孙毅负责,是您指定他亲自动手,炸弹也是他自己找的,他失手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至于左愈查到您这也在意料之中,从您决心铤而走险的那一刻起,您就该有所准备了。” 马三气得额头青筋都暴起了,他怒声道: “所以这都怪我了?如果不是你们老板常爷给了我保证,我怎么会——” “我们老板从没给过您什么保证。” 发条冷淡地说,“他只说过如果事成,您会得到什么。是您因为那摆在眼前的好处心动了,自愿加入进来的,可没有人逼您。” 闻言,马三涨/红了脸气不打一处来,但他知道确实是发条说的这样,他也没有资格现在质问谁。 他又坐回到沙发上,垂下眼眸说: “坐吧。” 发条也不客气,就坐到他左手边,端起茶几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说,“这威士忌酒味道不正啊。” 马三现在还哪有心情去想什么威士忌的事,他板着脸道: “左愈来找过我了。” 发条微微一笑,“常爷早就和您说过,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左愈会找到您,这很正常,但他想要动您就费事了。您没对他承认什么吧?” 马三冷哼了一声,“我都上了你们这条贼船了,现在船开到海里四周都是水,我要是往下跳那不就是自寻死路吗?我什么都没说,只说孙毅从我这里离开之后,我就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呢。但左愈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 发条若有所思道: “他不相信是肯定的,那个男人没这么好骗。” 马三看了发条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现在最麻烦的是,我的女人落到了左愈手上。” 他没有告诉发条,除了秦枚之外,他手下还有个亲信叛变。 现在左愈很可能已经从这亲信嘴里知道了什么,凭着这些信息,左愈一定会撬开秦枚的嘴。 秦枚很聪明,很会骗人,但她再怎么聪明现在也只是一个怀着孕手无寸铁的柔弱女人。左愈要想让她开口说话,那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他现在很可能已经败露了。 唯一让马三庆幸的是,那就是他即使对秦枚也留了一手。秦枚只知道他和常爷合作的事,却不知道孙毅盯上左惟爱其实是因为他的授意。 虽然他确实没打算害死左惟爱,可他是想绑架左惟爱让左愈服从他的条件。 这要是让左愈知道了,那个男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的女人?”发条目光一凛,想到什么后皱起眉头道,“是秦枚?” 马三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发条冷笑道: “马老板,您和我说这个就有些不够意思了吧。秦枚那女人知道多少您和我们老板的事,她一旦落入左愈手里,那左愈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有些事我没告诉她。”马三低声说,“她只知道你们老板的外号叫常爷,关于他的真实身份,她一概不知。她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每次都是电话联系,她能对左愈说的有限。” “光凭常爷这个外号,左愈就能查出很多东西了!您不是说过,您会看好那个女人,保证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左愈手里。” 发条愤怒道。 马三也有些心虚。他不敢说是自己的亲信叛变,才让左愈知道了秦枚的藏身之处,只能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才让左愈趁虚而入。现在——” 说到这里,他蓦然顿住。 他也没想好现在该怎么办。 秦枚在左愈手上,左愈是会把她当成人质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还是—— “您想办法找到左愈把她关在哪里了吧。” 发条没有耐心等他犹豫着衡量完,直接道。 马三看向他,明白他的意思,嘴唇哆嗦了一下说,“你想直接找人把她做掉?” “不然呢?” 发条斜着眼睛看过来,在杀伐决断之中尽显冷酷之态。 “她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那种女人,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不会为您保守秘密的。您如果想从左愈手里把她要回来,就必须要答应左愈的条件,您觉得他可能轻易放过你们吗?您觉得您能答应他的条件吗?所以,最干脆也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直接把她处理掉,也让她免受煎熬。” 马三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让您两难,您不忍心找人做掉她。所以,我会帮您完成这件事。” 发条笑了笑说,“您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不差她这一个。” 1717章 传宗接代 马三垂着眼眸有很久没说话,半晌后才道: “可她怀着我的孩子。” 闻言,发条皱了一下眉头。 “是个男孩。”马三抬起眸子注视着天花板,好像看到了信仰一样,他有些惆怅地说,“你知道的,我身边这么多女人,却没一个中用的,全都给我生tmd女儿。就只有她怀了男胎,那是我的儿子啊!如果她怀的是女儿,我早就答应兄弟你的提议了。” 发条目光一沉,这家伙还注重这个呢。 “我们老马家得有个男孩传宗接代,不能就这么在我这一代绝后,那我就太不孝了。” 马三的眸子里闪着阴暗又执迷的光,他笑了一下道: “当年我娶了袁老爷子的女儿,是为了做出一番事业光宗耀祖,为了成功才迫不得已地接受了那份羞辱我尊严的婚前协议!我内心要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的想法一直都没变过。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没实现这个夙愿,好不容易我终于要有儿子,我能放得下吗?” 发条冷眼看着他,淡淡道: “马老板,想要个儿子还不简单,没了这个以后也还能有,您又不是不能生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大不了你去弄试管婴儿,弄到是儿子为止。” 但马三却是摇头,他哑着嗓子道,“我找先生算过,秦枚命中就有旺我的命数,只有她才能给老马家生儿子,给我传宗接代。我要是找别人,那指定不是儿子,就算是儿子也活不过五岁。” 发条听得牙痒痒,真想给这满脑子迷信的家伙一拳,让这王/八蛋清醒清醒。都走上这条路了,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孽,却还想着什么传宗接代还信命,真让他瞧不起。 “所以,我得想个办法把秦枚救出来。你让常爷帮帮忙吧。” 马三看着发条,目光晦暗道。 发条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意已决,这件事没得商量。他心念电转,表面上却好像是妥协了,“行吧,既然马老板坚持,那我就和常爷说一下,这个女人我们得救。” 马三满意地点头。 半小时后,发条走出会所后门,脸色阴沉。 “哥,真的要救那娘们?” 他身边的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所谓沙人容易救人难,要是想做掉秦枚,那他们知道秦枚在哪里之后,找人直接硬闯左愈的地盘就是了,什么都不用顾及,反正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秦枚干掉。 但如果是要救人,他们派去的人就算再怎么身手不凡,又怎么可能在秦枚有人看守的情况下把人硬救出来?马三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马三说让我们帮忙救人,也只是想要先稳住我们,拖延一些时间罢了。他现在肯定动了要和左愈谈判换出那女人的心思。” 发条冷声道。 手下一愣,然后说,“那我们——” “我们要赶在这之前,断了他这个念想。”发条嘴角勾起,冷笑着说。 “我明白了。要在这之前,直接把秦枚做掉。” 手下低头道。 发条瞪了他一眼,“你是白痴吗?我都答应马三要救秦枚了,结果我们却阳奉阴违派人去杀她,那马三知道后,肯定要和我们翻脸,现在还不是我们和他翻脸的时候。” “那怎么——” 手下一脸懵。 发条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马三想要保这个女人,不就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他的种吗?他心心念念的就是那女人肚子里的儿子,既然这样,只要我们让这个儿子化为乌有,那他就不会再想要保她了。” 手下怔住,“哥,你的意思是——” “想个办法让她流产。”发条不带什么感情道,“左愈的人顶多也就是看守她的安全,不会去管她安胎的事。我们摸清她藏在哪里后,用点手段派人混进去也好,直接在食材里下料也好,想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掉了,不会天难。” 沪城大学,多媒体教学楼。 李萌一个人走到天台上。 秋天的风很凉爽,吹在人的脸上很舒服。可她却只是毫无感觉地往前走。 走到护栏前,她看着楼下经过的学生,眼里闪过很多情绪。 她本来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朝气蓬勃前途光明,可是,她亲手把这一切都毁了。 如果不是她因为一时的虚荣心,被物欲操控借了那笔网贷,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失去柯如梦这个朋友,不会被所有人看低,不会为了一万块钱就去做那么龌龊的事,不会走投无路,连她妈妈的电话都不敢接。她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跳,她妈妈知道后会怎么样,可她如果活着,只会给她妈妈造成更多的烦恼和痛苦吧。 妈妈已经为她付出了够多,她不想让对方把唯一的房子卖了,把所有的积蓄都给她还网贷。 一个人犯下的错误那就一个人承担。 既然她还不起钱,那就这么结束吧,来生她不会再这么糊涂了。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抬起腿跨过护栏。 站在护栏外的边缘上,风好像变大了。 她有些迷茫地想,死后她会去哪里?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就要松开握住护栏的手,纵身一跃。 这时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别松手!” 李萌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左惟爱正望着她。她眼眶一红,尖声道: “你别过来!” 左惟爱站在原地看着她,神情沉重,“你真的想好了,就这样了吗?” “你或许不理解吧,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不到三十万的钱就能去死。” 李萌流着眼泪,自暴自弃般道: “是,我的命就是这么贱,我什么都不配。” 左惟爱顿了一下,说: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还上那三十万呢?” 李萌很是意外,她原以为左惟爱早就讨厌死她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帮她。 “就像你说的,每个人生来就不一样。你生在了一个不够富裕的家庭,想要什么都得不到,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但你不是这辈子都没有挣钱的机会了。” 左惟爱尽量用柔和的口吻说,“只要你回到护栏里,我保证你贷款的事马上就能解决。那些人再也不会来学校骚/扰你,你也不用向母亲开口。你还可以过普通大学生的生活,只用操心学业,你还会有光明的前程。” 李萌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像是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1718章 拉她一把 左惟爱见她眼里有松动,像是知道她还在犹豫什么,认真道,“我不会骗你,我说了能帮你解决这些事,就不会违背诺言。你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小心地爬回来,别松手。” “可那是将近三十万啊。” 李萌红着眼睛说,“我妈辛苦一年才能挣六万,我——” “你和你母亲不一样,你是名校的大学生。” 左惟爱劝慰她,“等再过几年你毕业了你就会知道,你可以挣到很多钱,现在困扰着你的三十万真的不值得你付出生命。你刚才说你命贱,我不同意,你的生命是无价的,比这三十万要珍贵得多。” 说着,左惟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纸和笔。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立下书面的字据。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对我提。” 左惟爱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余光还要注意着李萌的身影。 李萌看他匆忙的样子,鼻子发酸。她看到有人这么重视她的生命,就不那么想死了。而且风吹得她身上发凉,摆脱掉刚才绝望的情绪后她往下看了一眼就有些发晕。 “李萌,你听我说,回来吧,一切都会变好的。” 左惟爱低声道。 少年的声音悦耳清亮,是那么美好。李萌的目光闪烁,她忽然明白柯如梦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了。 他不是她故意误解的那种坏人,他是很温柔的人,愿意帮助他能帮助的任何人。 “你还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和我说。” 左惟爱见她还只是站着不动,手心都捏了一把汗,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这么跳下去了。 李萌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摇头道: “我没有什么条件,谢谢你。” 左惟爱心里一紧,却见她是要扶着栏杆爬回来。他松了一口气,又赶忙道,“你慢一点。” 他边说边快步跑上前要伸手拉住她。 李萌点了点头,随即抬起脚就要像刚才一样跨进来,结果却一个脚滑就朝后摔去。关键时刻左惟爱往前一扑,刚好拉住她的手。李萌身体荡在半空中吓得脸色苍白,只能死死地抓住他。 左惟爱的力气不算大,他现在算是用尽全力了才勉强拉住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逐渐流失,好在这时他们身后有人跑来,那是左惟爱的便衣保镖。 保镖上前抓住李萌的手,和左惟爱一起发力把人拉了上来。 五分钟后,李萌跪坐在地上泪流不止。 刚才差点掉下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死亡真正逼近时是怎样的感受。 如果不是左惟爱及时拉住她,她早就死了。 左惟爱累得呼哧直喘,他原本想说李萌几句,但见她哭成那样,他只是叹了口气,也不能真说什么。 没过多久,校医和老师都赶了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着李萌,说她不该这么容易就动了轻生的念头,左惟爱在一旁看着,然后蹲下身在李萌耳旁道,“刚才我答应你的话都作数,你准备好了就来找我吧。” 说完,他就要带着保镖离开。 一个老师把他拦住,说他救了人,学校应该表扬他,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 “我只是碰巧也来天台,没事的。” 然后他就走了。 傍晚。 “我不是要乱跑,我就是想感谢一下拉我上来的左同学。” 李萌再三答应不会再动轻生的念头后,老师才答应她去找左惟爱。 “我——” 见到左惟爱,她羞耻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左惟爱却是平静地说: “你不是要找兼职的工作吗,那来这里兼职吧。” 说着他从便签纸上撕下一页,直接递给她。她接过之后一看,有些愣怔着道,“这好像就是一家普通的书店?” “是书店,但不普通,那是我哥哥开的店。” 左惟爱回答道。 “你哥哥?” 李萌诧异道。 “嗯,他的店里刚好缺一个店员,就你去吧。”左惟爱看着她道,“贷款的事,你就不用着急了,我会先帮你还上的。” 他之前给齐羽薇当编剧赚到的钱一直都没动,拿出三十万来绰绰有余。 李萌又有些想哭,她低下头道: “可是我还不上——” 左惟爱看着她,缓缓说,“所以我才让你去当店员兼职啊。你慢慢挣钱,总有一天能还上的。” “可是只去书店打工怎么能还上啊。” 李萌羞耻地说。 她之前找兼职时问过很多需要招兼职员工的店,对她这种学生,那些店家都是给时薪,给的最多的也就每小时十块钱左右,她就算是一天工作八小时也只能挣八十。 按照这个速度,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得上这三十万? 左惟爱看着她有些无奈道,“你先慢慢干着啊,这份工作又不是只有基础的时薪,还给绩效工资呢。你要是绩效好说不准还能被提拔为店长,那赚得就多了。你就这么坚持做下去,早晚能还得上三十万的,我不收你利息。” 李萌的双手绞在一起,她知道左惟爱就是想帮助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她能不能还得上这笔钱。 但她却想,她就算是拼命地工作,也一定要还上这笔钱,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走歪路了。 “谢谢。” 她的声音很小,但左惟爱还是听到了。 左惟爱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沉下声音说,“你之前答应过我,要亲自去和柯同学说明你做过的事,然后对她道歉,你还没完成这个约定呢。” 李萌点头,这次不再犹豫道: “我会去的。” 差点死过一次,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柯如梦不会原谅她,她也要说出她做错的事向对方道歉,然后甘愿接受柯如梦对她的一切怒气,以为她确实做错了。 做错了就不能逃避。 “以后好好的,别再胡思乱想了。” 左惟爱对她道。 郊区。 瘦弱的女孩倒在地上。她脸蛋很红,整个人都在不正常地冒汗,一看就是生病了。 负责看管她的男人走到她身边,弯下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低骂道: “真是麻烦,居然在这时候发烧。这么烫,都有39度了吧。” 女孩在半昏迷中挣扎着睁开眼睛,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嘴里叫着妈妈。 男人皱眉看着她,有点不想管她,又怕不管她,这小孩就这么烧死了。 1719章 医院 “大哥,那孩子病了,发烧发到了三十九度五。” 男人站在药房里拨通了发条的电话,压低声音道,“这么小的孩子吃退烧药,能行吗?” 闻言,发条有些不耐烦道: “吃不死就行。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通话就被挂断。 男人看着通话界面有些犹豫,他想了想还是走到柜台前询问店员道: “我家有个五岁的孩子,她发烧到三十九度五,已经持续快一天了,有她能吃的退烧药吗?” 听到他的话,女店员的眼睛都瞪大了,她皱着眉头道: “你怎么想的,自家娃发烧到这种程度,你还想着只让她吃退烧药?你这爹怎么当的,这种情况当然是赶紧送医院啊,听医嘱吃药。我们店里卖的小儿退烧药都不适用于这么严重的情况,不能卖给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家长。” 男人听了露出悻悻的表情,那名女店员唠叨着说,“你不想害死你家娃就回家带她去医院,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乎那点挂号费吗?再说去医院都有医保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家啊。” 在女店员的瞪视下,男人无奈地离开药店。 一个小时后。 他把浑身发烫的小女孩裹进厚外套里,然后把她抱上了车。她真的很瘦,他都被她身上的骨头咯到了。 到医院时,女孩烧得已经没有意识了。 男人把女孩抱出停车场,然后赶去挂号。有别的也领着小孩能看病的家长见到他怀里的女孩烧成这样,对他道,“你家娃烧得这么厉害,就别挂儿科了,直接去护士台挂急诊的号啊。这么烧下去要出问题的。” 闻言,男人怔了一下,然后又抱着女孩往护士台的方向走去,步伐中也多了一抹着急。他有种自己好像真的当爸了的感觉。 护士拿体温计测过女孩的体温后,满脸严肃道: “这都三十九度八了,怎么才送来医院?你赶紧去急诊找李医生吧。” 男人点头,看了一眼怀中女孩脏兮兮的小脸,撇了撇嘴想,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这么娇弱吗? 急诊。 李医生看过了女孩的情况后,赶紧让护士准备好东西,直接给女孩打退烧点滴。 “你女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地说,“从昨天夜里开始吧。” 闻言,李医生看着他的目光充满谴责的意味,“她发了快一天的烧,你才想到送她来医院?这过程中你采取过别的什么措施没有?她的温度是什么时候开始升到这么高的?” “我没采取什么措施,体温好像从今早就这样了。” 男人被说得有些尴尬。 得到这个回答,李医生对他的态度更不客气了,严厉地说,“我不知道你和你老婆在忙什么,但你们太忽视孩子了。你家孩子烧得这么严重,现在就算打点滴也不一定就能退烧,就算侥幸退烧了很有可能也会落下后遗症。如果真因为这场高烧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那都是你们做父母的责任。” 男人沉默着看向躺在座椅上打点滴的女孩,没有说话。 “还有,你女儿的体质很弱。”李医生瞪着他说,“她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上还那么脏,你多久没给她洗澡了?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这位李医生是儿科的副主任,自家家里也有孩子,平时就最见不得不负责任的父母,今天也是碰巧在急诊值班。现在看到这种情况,望着男人的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原本是她妈照顾她,但她妈忽然有事走了,只能让我来照顾。我又有工作要忙一时就有些顾不过来。”男人怕医生看出什么,随口扯谎道,“您说得对,我以后一定好好看着她。” 李医生见他陪着笑,气还是没消,只是冷淡道: “再打一个小时点滴看看,如果还是没退烧,那就麻烦了。” 一个小时后。 护士给女孩量完提问,满脸担忧地对李医生说,“李主任,孩子的提问还是三十九度五,一点都没退。” 李医生一听急匆匆地走到女孩身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被烫得眉头一皱。他看向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男人道,“你女儿以前发过这么严重的高烧吗?在她发烧之前,你们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 他现在怀疑这女孩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是病/毒性的。 男人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说,“医生,先天性的糖尿病患者在发烧这方面,会有影响吗?” 他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但李医生却是脸色一变,瞪着他道: “你女儿有先天性的糖尿病?那刚才我问你,她是不是对什么药/过敏,有没有遗传病史,你怎么不说?” 男人有些心虚道: “我,我刚才一着急就忘了。” 李医生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拔高声音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忘了?这是能忘的吗?她是你女儿啊!” 男人被吼得也生出几分脾气,但为了不生出事端只能忍着,“那现在该怎么办?” 李医生气得眼睛都发黑,但还是冷静下来对护士道: “赶紧带这孩子去拍片,看看是不是肺部感染出了问题。” 护士有些紧张地问,“您怀疑这是肺结核引起的高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孩子就危险了。 李医生脸色阴沉,“现在还不好说,但既然她有糖尿病,那就必须考虑这种情况。” 说着,他又对男人厉声道,“你确定没给她吃过退烧药什么的吧?如果有你一定要说。很多退烧药服用后会让人体大量出汗,体内水分减少血糖就会升高,这种情况严重的话是会出人命的!” 男人想到自己刚才在药店要买退烧药的事。 如果不是那个女店员知道这孩子发烧三十九度多就坚决不卖,他真就买给她吃了。他原本是想给她吃了退烧药就不管了的,这么看那女店员竟是救了这丫头一命。 “没吃过,这个真没吃过。” 男人也被医生和护士紧张的情绪感染,赶忙道,“我确定。” 李医生现在也没心情再说男人有多不负责任,急诊还有那么多病人,都要他负责。等护士拿着拍好的片回来已经是深夜,他看过片子后脸色沉重,对男人道: “你女儿这是肺结核引起的高烧。” 说着他把拍好的片子给男人看,指着肺部里的白色部分道,“白色就表明这里已经发生了病变,你女儿病得很严重。她在家经常咳嗽吧?” 男人想到他就是被女孩咳嗽得不耐烦,才意识到她是病了的事,慌乱地点了点头。 “肺结核是有传染性的疾病,而且这种病的致死率不低,你女儿年纪又这么小。如果你能早点送她来医院——” 李医生铁青着脸想说什么,却只是欲言又止道,“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已经打电话给专门治肺结核的专科医院,你作为病人家属可能也被传染了,做好准备和你女儿一起隔离吧。” “什么?!” 男人听到要隔离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地说,“我不能去隔离,我还有工作呢。我不挣钱谁给她付医药费?” 李医生怒视着他道: “你吵什么?你必须去隔离!接触过你女儿的医生和护士也要接受相应的措施,还有急诊的场地也要消毒。我们都没说怎么样呢,你这个当爸的先不愿意了。” 说着李医生又沉下声劝道,“你女儿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想着工作,像话吗?你请几天假陪她一起去专科医院,你让她一个人去难道你就能放心了?”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他的眉眼间浮现出一股凶狠的痞子气,“我才不带她去什么专科医院,你们这里治不了那我就带她回家。” “你说什么?” 李医生气得差点拍桌子,冷声道,“你现在带她回家,就是拿你女儿的生命开玩笑!只有去专科医院她才能接受最好的治疗。” “她是我女儿,我带她去哪儿你管不着。” 男人不为所动,起身就要把女孩带走。 护士见状试图拦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李医生站起身,指着他道,“你可想好了,你这么带她走,后果自负!她要是有三长两短,那都是你害的!” 男人头也不回。 李医生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一沉,又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小姑娘的生死对吧?你说你是她爸,你真是她爸吗?我就不信这年头还有哪个父亲心真的这么狠!” 闻言,男人凶神恶煞地回过头,对他道,“少管闲事,这和你没关系。” 李医生却是不依不饶地上前,也不畏惧他的眼神,正气凛然道,“你说她是你女儿,可我看你根本就不像是她爸爸。我要看你们的证件。” 男人一看情况不妙,却没有被吓住,而是真从包里拿出证件扔在李医生身上道,“你要看那就看吧!她就是我女儿!” 李医生摊开那户口本一看,上面有一栏还真是写着一个女孩的名字。 他看向男人,还是满脸的不信任。 “你看也看了,现在还想怎么样?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吗?你这个医生可真是搞笑,你自己没本事治我女儿的病,硬要把我们往什么专科医院送,就是想吃回扣吧?我们是外地人,也没有这里的医保,那儿的医药费太贵我付不起,我想带她去别的地方救命,你还不让!医生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 男人故意嚷嚷起来道,想借着围观的人让这多管闲事的医生知难而退。 急诊本来就等着很多人,听到他的话,有不少人都围了过来。李医生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别胡说八道,我问心无愧,从来都不做吃回扣的事!你女儿得的是肺结核,你现在带她回家就等于害了她!” 周围的人一听这小女孩是得了肺结核,又慌忙让开,生怕被感染上。 原本一直昏迷的女孩像是被吵得不舒服,这时又剧烈咳嗽了一阵,那些围观者躲得更远了。男人挥舞着拳头吓唬李医生道,“你要是再不让我们走,我就动手了!” 一旁的护士有些害怕就要叫保安,但却被李医生拽住胳膊。他在护士耳边低声道,“去报警。” 护士一怔,反应过来后没有问为什么,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有一个围观者把这一幕的全过程都录成视频,直接发到网上。 半个小时后。 宋特助在临睡前随便浏览着社交网页上的咨询,刷到一个视频后,他的目光停顿。 那视频拍的是公立医院急诊室里混乱的情况,也看不清谁是谁,医生和病人家属各执一词争吵不休,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被镜头扫过脸的女孩。 他看了又看,然后赶忙调出手机相册。 将那张从乔凤姐姐那里拿到的照片放到最大,他心里一颤,觉得自己应该没认错。他立刻拨了张警探的号码,对方很快就接起道,“宋先生,有事?” 说完,张警探打了个哈欠。 这两天他们支队为了尽快破案那是连夜加班,所以他这么晚了还能这么快接电话。 “张警探,我好像看到了乔凤的女儿。” 宋特助沉声道。 张警探一听立刻就精神了,比喝了浓缩咖啡还好使,困意全无,激动道,“你在哪里看到的她?” “是在一个视频上,那应该是在老城区的第二医院,急诊室。有人带着小女孩去看病还和急诊的医生发生了争执,你们赶紧派人去看看吧。” 宋特助快速地说。 凌晨一点。 男人看着赶来的派/出所闽警气得嘴都歪了,他没想到带这病怏怏的丫头来看一次病居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他原本以为最多给她打个点滴,退烧了之后他就能把人带走。 现在连警方的人都招惹上了,他再想带人走就麻烦了。 他刚才拿来给李医生看的那个户口本,那只是做得很逼真的假/证而已,医生是看不出来什么,但警方的人却一定能看出破绽。他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座椅上昏迷不醒的女孩,再看了看守在女孩旁边的李医生,咬了咬牙之后趁着现场混乱,直接转身混进人群。 现在警方很注重医院的公共安全,也担心医/闹事件会再次发生,所以才在护士报警后这么快就赶来医院。 “那个要起纠纷的人呢?” 警长询问道。 李医生顿了一下,环视四周半晌,然后皱着眉头道,“他刚才还在这里要和我动手,现在就不见了。” 1720章 女儿 警长看了眼李医生旁边昏睡着的小女孩,顿了顿道,“孩子的父亲就抛下她这么走了,不可能吧?” 说到这个,李医生面色一沉道: “井官,我让护士除了那男人在急诊闹事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我感觉他实在不像是这个女孩的父亲。” “不像?” 警长微微一怔。 李医生点头,说出了他认为的好几个疑点,然后道,“这么不关心孩子的父母真的非常少见,那男人说他是因为工作忙才疏于关照,可也不至于把孩子糟蹋成这样吧?” 说着,他伸手轻柔地拨开女孩头上的乱发,有些气愤道: “您看看这孩子脸上的淤青和污垢,这哪像是一个有父母的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流浪儿。而且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居然连她是先天性的糖尿病患者,都是之后才想起来说,就算是再不负责的人,也不会这样吧?现在他更是丢下孩子就自己走了,这更不像是亲爸了。” 警长自己也有女儿,听了这话也很是不舒服,“是啊,这根本就不是亲爸能干出的事。” 现在城市里谁家女儿不是当宝贝一样养大,哪怕平时有个磕了碰了,做父母的都心疼的不得了,哪有像这孩子那个父亲一样的人。 李医生又皱着眉头看向四周,确定那男人不见了,压低声音说,“井官,你说这女孩有没有可能是被他拐来的?但也不对啊,她有糖尿病,按理说不会拐这样的孩子。或许是他们拐她之前不知道她有病?” 警长对李医生道: “我刚才已经让他们去找了。” 他话音落下,跟他一起来的两人都回来了,对他摇了摇头说,“没找到人。” 闻言,警长只好道,“他一定是趁着刚才人多混走了。去调医院的监控录像,或许还能发现他的身影。” 就在他们要跟着保安去调监控时,张警探带着队员赶到。 “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 出示完证件后,张警探的目光落在那被丢下的女孩身上,赶忙让身边的人把准备好的照片拿来,仔细一对比她的脸,这还真就是他们要找的孩子。 “头儿,真的是她!” 队员们都十分高兴。 一旁的派/出所闽警和医生护士都看懵了,李医生问道,“你们找这个孩子是要——” 张警探直起腰对他说: “这孩子是被绑架了。从现在开始,我会派人贴身保护她。” “那你们的人得戴好口罩,她得的是肺结核。” 李医生得知自己的猜想竟然是对的,刚才那男人真是有问题,他有些沉重地说,“还有,最好能尽快通知她的父母。一般的病人感染肺结核都只会有低热症状,但她这是持续高热,表明她的中/毒情况很严重,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第二天下午。 女孩在病床上孱弱地睁开眼睛。 正在查看她情况的护士见她醒了,立刻去叫医生。等医生过来确定她好一些了,她像是才回过神来,哑着嗓子道,“我可以见妈妈了吗?” 医生看着她。 “我想见妈妈,你们答应过我的。” 女孩执着地说。 警局。 张警探走进审讯室,望着乔凤道,“你说过你保持沉默都是为了你女儿,现在你可以开口了。” 乔凤心里一颤,她抬起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警探看着她缓缓道: “我们找到你女儿了。” “什么?!”乔凤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她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你们骗我吧,这又是什么审讯技巧?” “没人骗你,是真的。” 张警探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播放了一段视频,“你女儿目前在医院,我派人保护了她。” 乔凤近乎贪婪地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然后红着眼眶说,“她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这么差——你说她在医院,她病了?她怎么了,你回答我啊!” “她得了肺结核。医生说她得这个病的原因,是因为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环境实在太差,她因为糖尿病本就弱的免疫力抵抗不了环境中的细菌和病/毒,那些人对她很不好。” 张警探如实道。 乔凤听了之后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她的女儿生下来就有糖尿病,体质比普通儿童还要弱,很容易就生病。现在得知女儿得了肺结核,她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同时也恨透了那些绑架她女儿,用女儿来要挟她的人。 “我想见她,我想见她——” 她流着眼泪道。 张警探咳嗽了一声说,“你想见她可以,我们会安排你见面。但你要配合我们。” 乔凤用力地点头,“只要你们能保护我女儿的安全,那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的。” 闻言,张警探正要说什么,乔凤却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道: “你真的能保护她?” 张警探皱了皱眉,起身示意助手把监控和录音都先关了,然后他走到乔凤身边,弯下腰说,“你是知道什么吗?” 乔凤看着他,目光又落到他后面的助手身上,低声说,“你让他也出去,我就和你说。” 张警探回过身对助手做了个手势,对方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审讯室。 “那些人在警局有消息来源。”乔凤抬起头看着张警探,目光复杂,“我相信你不会是那个泄露消息的人,不然你就不会找到我女儿,他们没必要弄这一出来骗我。” 张警探明白了乔凤的意思。 那些人能那么快就盯上陈璇,肯定是知道了陈璇来警局辨认的事。 “不仅我不是泄露消息的人,我们队的其他人也不会是。”张警探沉下声音,认真道,“我们内部排查过很多遍,没有人是底子不干净的孬种。” 乔凤目光闪烁,她沉默了半晌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都知道什么,你们会保护好我女儿吗?” “会。” 张警探点头道。 可乔凤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她咬了咬牙说,“我想再打个电话。” 1721章 可怜 “宋先生,我是乔凤。” 乔凤紧紧地攥着话筒,低声道,“您还记得我吧?上次的事我很对不起,但我骗您也是迫不得已,希望您能原谅我。” 宋特助顿了一下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女儿才说谎,如果换做是我和你一样的处境,我也会这么做。” 闻言,乔凤心里微暖。 她原本以为像宋特助这样的精英会瞧不上她这样不入流的人,但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对方却从未流露出任何的鄙夷和轻蔑之情。没有人不喜欢被尊重的感觉,乔凤看着轻浮随便,但也不是全无感觉。 “宋先生,您给我的钱我不要了,我只想求您帮个忙。” 想到这里,乔凤轻声道。 宋特助听到她的话,不用她说就猜到了什么。 “我想请您帮我照顾我的女儿,也请您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等我和她爸爸被判刑后,也请您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只要您答应,我就会对警方和盘托出所有我知道的事。” 乔凤哀求道。 宋特助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俊美男人,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他便对乔凤说,“我答应你。” “大恩不言谢。” 乔凤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哭腔,“我这辈子是没法报答你了,来世给你做牛做马就行。”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把女儿托付给宋特助,对方是左愈的人,也只有这样身份的人,那群混账还不敢动。否则她的女儿交到谁手上都仍然有被报复的危险。 这也是她不能让她女儿回到她姐姐家的原因,更何况,她姐姐本来对这个生了糖尿病的外甥女也谈不上好,只是拿着她汇的钱,对孩子还算过得去而已。 她女儿在她姐姐家长到五岁,却和她姐姐并不亲近,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她原本的打算是趁着年轻再攒几年钱,然后她就带着女儿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们的地方去住。 但现在这都成了奢望。 挂断通话后,乔凤回到审讯室,看着张警探说了她全部知道的事。 “是一个绰号叫发条的人绑架了我女儿,他让我按照他说的做,否则我女儿就会有生命危险。” 乔凤低声道: “钱天就是孩子她爸,他也是被他们要挟才帮忙做事的。” 张警探记下发条这个名字,然后道: “发条都让你们做了什么?” “就是你们猜的那样。”乔凤缩着肩膀道,“他给了我一个指定的地点,让我在那里去佯装拉客,其实就是为了等孙毅出现,然后让我主动上前去和孙毅攀谈。” 孙毅以为她们的相遇只是偶然,但那都是提前算计好的,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孙毅去的。 “发条有没有对你说过,他为什么要针对孙毅布这个局?” 张警探皱了皱眉。 乔凤摇头,“发条从来都只是对我下令,不和我解释什么。他给我定过规矩,让我不要问他任何问题,所以我也没敢问。他给我制定的任务,就是让我取得孙毅的信任。他好像早就猜到孙毅会让我去找人。” 张警探顿了顿道: “那你总归见过发条,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 闻言,乔凤点头说,“我见过他一面。虽然只有一面,但我特意记过他的长相,我可以描述给你们。” 张警探赶紧让人找来画师,按照她的描述大致画出了发条的样子。 随即张警探又提审钱天。 钱天原本还是怎样都无所谓的态度,在听到张警探说他的女儿被找到后,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女儿。” 张警探拿出那张画像,摆在钱天面前,“这是按照乔凤的描述画出的发条的相貌。她说你也见过发条,你觉得哪里画得不像,可以告诉我。” 钱天看着画像半晌,忽然道: “这个狗娘养的家伙耳根后面有一颗长毛的黑痣。” 闻言,张警探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记下这个信息。 “你们会抓到他们的,对吧?”钱天抬起头,目光晦暗不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只是沉声道,“只有抓住了他们,我和乔凤的女儿才能平安地长大。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们——” “我们会的。” 张警探看着他,目光沉重。 这个男人从被捕以来一直装疯卖傻,但没人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现在,大家终于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在他黑色的人生中,对女儿的这份爱或许就是唯一的光,唯一的亮色。 只有在提到女儿时,他的眼里才有光。 “帮我对左愈道歉。”钱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握紧双手说,“你们得帮我告诉他,我不是故意对他说那些话的,那都是发条逼我说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儿子。如果他一定要恨我,那就恨吧,他想怎么整我都行,但这和我女儿没关系。” 张警探低声道: “左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动你女儿的。” 钱天顿住,然后笑了一下道,“也是,在他这样的有钱人眼里,我就和咬了他一口的虫子差不多吧。” 张警探看了他半晌,然后说: “钱天,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我多嘴对你说一句。人穷但心不能穷,你之前过得那么差只和你自己的懒惰有关系。如果你愿意扛起身为父亲的责任,你起码不至于靠领低保混日子。” 闻言,钱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你将来有出狱的那一天。等到那时候你出来了,你女儿也长大了,你要好好做人给她看,让她知道她的父亲不是孬种。” 张警探拍了拍他的肩膀。 左宅。 左愈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打开主卧的门见到里面没有开灯,他想温潇已经睡了,更是放轻了动作,生怕把人吵醒。就在他随手脱下西装外套时,灯忽然亮了。 然后他就看见温潇盘腿坐在床上,正幽幽地看着他。 “你前天走的时候还说要带我去吃夜宵呢,结果今天才回来。”温潇撅着嘴道。 左愈赶忙坐到她身边,笑着搂过她的腰道: “宝贝,你生我气了?” 温潇看着他,倒也没生气,就是忽然想逗逗他。“你这两天都去哪儿了?快点跟我汇报。” 左愈笑了一下,还真就跟她汇报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他去见马三和秦枚的那部分。 “乔凤的孩子找到了?” 温潇听到他去医院看过那女孩,有些诧异道。 “嗯,找到了。”左愈搂着她躺下,缓缓说,“那女孩挺可怜的,病成那样还一直喊着要找妈妈。” “她的病能治好的吧?” 温潇有些不忍地说。 左愈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医生说最好的情况,肺部也会留下轻微的后遗症。她之前发烧发得太猛,左耳已经有些失聪了。” 1722章 见面礼 温潇听了很是难过。虽然她从没见过那个小女孩,可一想到对方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些,还留下缺陷,她就替对方感到遗憾。 “警局说了什么时候会放她母亲出来吗?” 她靠在左愈怀里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眼眸问道。 左愈看着她一如初见时干净透彻的双眼,他伸出手抚弄着她的头发,轻声道,“现在还不能放乔凤出来,这也是为她的安全考虑。而且她虽然是为了女儿,但也确实做了违法的事,要按照正常流程走完,法院的审判结果下来才能决定是给她缓刑,还是怎么样。” 温潇嗯了一声,然后有些闷闷地说: “那她女儿现在一个人在医院,一定会想妈妈的吧。” 左愈搂着她,低声说,“肯定会想,但有医生和护士陪着她,我也给她雇了专门的护工,她能得到周全的照顾。” 温潇在左愈脸上亲了一口,随即道,“我就知道我老公是有爱心的人。” 左愈看着她的眸光微沉,下一刻他似乎就要做点什么,但温潇却哎呀一声道,“左愈,今天不行,我大姨妈来了。” 这下左愈只能郁闷地自己去洗漱了。 清晨。 温潇捂着腰坐在餐桌前,左惟爱见她不大舒服的样子,关心道,“妈,你腰酸?是不是这两天忽然降温,你穿得太少凉到了?” 闻言,温潇摇了摇头,捂着腰做出一眼难尽的表情说,“就是腰酸。” 左惟爱的目光落在了左愈身上,左愈一脸莫名其妙。 吃完早餐后,左惟爱背上书包要去上学,经过左愈身边时还意味深长地说,“爸,你悠着点啊,妈妈都腰酸了。” 左愈额头青筋一跳,刚想说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崽子几句,左惟爱已经闪身走人了,只剩下他在座位上一脸郁闷。干嘛叫他悠着点,他倒是想做点啥,那不是没做成吗? “老公。” 这时,把左惟爱送走的温潇坐回到左愈身旁。她的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左愈知道每回这个女人用这种口气说话,那就是有求于他。 “怎么了?” 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就想看看这回她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温潇下一刻就露出笑脸道,“老公,我想去医院看看那孩子。” 左愈顿了顿,然后垂下眼眸道: “不行。” 温潇伸手挽上他的胳膊,贴上去道,“为什么不行嘛?” “肺结核是会传染的。” “没关系,让我穿着防护服进去看她都可以。再说了,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肺结核没有那么容易传染的。” “然后呢?”左愈微微皱起眉,望着她道,“你想见她,但你也做不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温潇脸上的神情黯然了些许。 她知道对那个孩子来说,对方最需要的不是一个陌生人的关心,而是自己的妈妈。她就算给那孩子再多温柔,也代替不了对方的妈妈,更何况就像左愈说的她也给不了她什么。 左愈看到她的表情又有些不忍,对她道,“你要是真想见她,也可以。” “我就是觉得,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独自面对肺结核这样的疾病,一个人忍受这么多,这太残忍了。”温潇轻叹着说,“反正我最近也闲着没事,我就想陪陪她。和她说几句话,陪她解闷,给她削苹果。让她不至于那么寂寞。” 她代替不了那孩子的妈妈,但她想做一个年长的好朋友,陪这位小朋友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左愈轻轻抚着她的手,缓缓道: “我让人送你去。” 温潇笑着点头,然后就上楼去准备了。 左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心里想得却是更多。他还没告诉温潇,现在对乔凤来说最难的不是会被判多久的刑期,而是那些人凶残的报复。 乔凤选择和警方还有自己合作,是为了女儿的前途铤而走险,最后赌了一把。除非他们真能将常爷和对方的手下一网打尽,否则乔凤将永远活在恐吓和危险之下。 这也是乔凤向宋特助发出请求,请他帮忙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的原因。她宁愿自己去面对这些,被那些人当成叛徒当成目标,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被牵扯其中。 到了最后,她的愿望只剩下一个,那就是能让女儿过正常的生活。 去医院的路上,温潇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的一家玩具店门口,然后她下车给那孩子挑选见面的礼物。玩具店的老板娘看到她穿的十分体面,气质高雅,就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对她非常热情。 “您是要给男孩还是女孩选礼物呢?” 老板娘知道她是来买礼物的之后,就笑着问。 温潇说,“是个五岁的小女孩。这年纪的女孩都喜欢什么,现在流行什么,我都不太知道,你有什么推荐吗?” 老板娘立刻将她引到最里面,指着最上面的一层货架道: “这几款洋娃娃都是现在市场上最好的,算是大众玩具中最高端的产品了。您看这娃娃的脸,还有娃娃身上衣服的做工,都是十分精致的,造型也美观,女孩子看了没有不喜欢的。您想要更好的,就只能去找私人订制了。” 温潇看着那些包装精美的洋娃娃,觉得现在流行的审美确实不错,这娃娃别说给孩子玩了,她一个大人看了都喜欢,觉得那甚至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她选了最中间的两款,老板娘见她根本就不问价格,又抓住机会给她介绍别的产品,“这一套是给刚才那娃娃换装用的衣服,是同一家玩具商特意找设计师出的产品。女孩子不都喜欢给娃娃换衣服嘛,这还能培养她们的眼光呢。” 温潇看到那设计精致可爱的迷你透明衣橱里摆着一排小衣服,还有给娃娃烫头用的染发棒和卷发棒,她的少女心都泛滥了。她不得不佩服现在的玩具商,确实有创意。 “那就再加上这一套吧。” 她对老板娘道。 老板娘欣喜地答应着,然后让店员赶紧把温潇选中的都拿去柜台结账。 这几样商品确实是她店里最精致最受孩子欢迎的,但因为价格不便宜,很多孩子看了喜欢到挪不动步,她们的家长也不舍得买。虽然现在城市里大家的生活水平普遍都达到了小康水准,但能花大几百块就买一个洋娃娃给孩子的家长还是少数。 “一共两千。” 说出价格时,老板娘还是有些担心温潇会嫌贵。但温潇却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刷微信结账,又嘱咐老板娘道,“你们这里有礼盒吗?要把这些东西好好包装起来。我还可以加一笔钱给你当包装费。” 老板娘听了乐得像花一样,赶忙道: “您放心,我一定给包装得特别好看。” 说着她拿出剪刀和精致的礼品纸,认真地弄了半天,拿给温潇时,让温潇眼前都一亮。 “包装费我就不另收了,这是我们店的名片。您以后还有什么需要,来我们这里就是了。” 老板娘把温潇送出店门,还在挥手。 到了医院,温潇和医生沟通之后,带着礼物走进了病房。 病房的采光很好,温潇一眼就看清了那个瘦弱的女孩。她的肤色是不健康的白,好像是常年待在屋里接触不到阳光,因为营养不良,头发都是枯黄的。 但她的眼睛很有灵气,朝着温潇看来时,让温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女孩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身上的被子,然后嗫嚅着说: “阿姨,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温潇微笑着走到她身边,搬过椅子坐下后望着她,“我不是医生,我是来看你的。” 女孩有些愣怔。 离近了看,温潇发现这个小姑娘长得其实很清秀,心中的爱怜之情更甚。 “阿姨,你是妈妈的朋友吗?是她让你来看我的吗?” 过了几秒,小女孩又带着几分期待道。 温潇顿了顿,然后点头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听到这个回答,女孩的眼里一下子亮起。温潇看着她,因为不忍编了善意的谎言,“你妈妈有一些事现在走不开身,所以让我先来看你。她让我告诉你,她很好。你也要好好的,要做个坚强的乖宝宝,不要让她担心,好吗?” 女孩用力地点头,“我一定会听话的。” 经过这两天的治疗和细心呵护,她的脸色比起之前已经红润了不少,体温也退到三十七度左右了。虽然她还会时不时就剧烈咳嗽,但能取得现在的治疗成果,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温潇想到左愈说,这丫头的肺被伤到了,最好的情况也是留下轻度的后遗症,再一想到她母亲面临的困境,有些不忍地从她天真灿烂的脸上移开目光。 “这是你妈妈托我给你的,”温潇把带在身边的礼物拿出来,递给女孩道,“她知道你这段时间的表情很好,所以给你买了礼物。打开看看。” 女孩收到礼物时愣了一下,她轻轻抚/摸着那精致时尚的包装纸,低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妈妈的礼物了。” 温潇听了眼里就有些发酸。 女孩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拆着包装,她非常用心,不想弄破包装纸。温潇看她有些费力,也伸手帮忙。在两人的努力下,丝带终于被解开,看到放在盒子里的漂亮洋娃娃时,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 温潇观察着她的表情,笑着问: “你喜欢吗?” 女孩抽了一下鼻子,又揉了揉眼睛,然后她看向温潇,声音很轻地说,“阿姨,这真的是妈妈买给我的礼物吗?” 温潇怔住,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会让小女孩有这么一问。她有些尴尬地说,“你不喜欢?” “我很喜欢。”女孩的脸上流露出落寞的情绪,看上去竟有几分不该在小孩脸上出现的悲哀,“可是,这一定很贵吧。妈妈没有钱给我买这么漂亮的礼物,她说要把钱都存起来的。” 温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小女孩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阿姨,你也不像是妈妈的朋友。妈妈没有朋友的,大家都不喜欢她。” 闻言,温潇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她平时见到的人都是把自家孩子当宝贝一样养,而以她的身份地位能见到的人,自然也都是富裕阶层的人士。对这些人的孩子来说,别说是两千块钱的洋娃娃,就是两万元的名牌衣服,二十万的项链珠宝,甚至是二百万的东西也都是唾手可得。 但在她平时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这样的孩子,过着这样的生活。 “抱歉,阿姨不该骗你。” 温潇对女孩露出歉疚的笑意,然后低下头道,“这些是阿姨送你的玩具,你收下吧。” 女孩手足无措地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后才说: “那阿姨你真的见过我妈妈吗?” 温潇笑了一下,握住小女孩的手,爱怜道,“我说你妈妈希望你好好的,这绝对不是骗你的。等你妈妈忙完了来看你时,你得让她看到一个好好的你呀。” 女孩看到温潇脸上温柔的笑,愣怔了一会儿才点头。除了妈妈之外,她从没见过别人对她露出这样的笑。护士姐姐们对她都很好,但她知道她们只是同情她罢了,只有在这个阿姨的眼里,她才看到了更加温情的东西。 她还小,对此只有模糊的感觉,不能分辨这具体是什么,就像一头嗷嗷待哺的小兽循着本能去捕捉温暖。但她知道,她很喜欢面前的阿姨。 这位阿姨长得好看又温柔,即使是她妈妈很多时候都不会这么耐心地对她,更遑论一直对她很冷淡的姨妈。 “对了,阿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温潇又笑着问。 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小女孩的名字,但她想给对方一个自我介绍的机会。 小女孩有些害羞地说: “我叫姣姣。” 温潇微微一顿。她知道的是这小女孩登记在户口本上的名字薛萱,没想到她还有这个小名。 “这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只有妈妈这么叫我。” 姣姣又红着脸道。 “好,我就叫你姣姣。” 温潇伸手摸着她的头,笑弯了眼。 1723章 姣姣 当年乔凤把姣姣交给自己姐姐,就和姐姐还有姐夫谈好了,她每年会汇钱给他们,而姣姣要寄养在他们家,他们得好好待她。薛是乔凤姐夫的姓氏,让姣姣暂时先跟着姓薛也是考虑到那是个小县城,怕招来别人的口舌,怕她受歧视。 但人心隔肚皮,不是孩子跟了谁的姓,就会被谁善待的。乔凤虽然每年都给她姐姐姐夫一家汇钱,可她们对姣姣也只是过得去而已,乔凤的姐夫还三番两次提过,要让乔凤把姣姣带走。 乔凤知道她姐夫一直看不上她,觉得有她这个小姨子是丢了他们老薛家的脸,却没想到对方连一个小孩子都容不下,甚至暗地里和她姐姐说什么老鸨下不出好蛋,等姣姣长大了也走不上正道。 这话让乔凤非常生气,更是让她坚定了要带姣姣自己生活的决心。所以就算不是在这个当口被发条要挟,她也不会再把姣姣留在她姐姐家多久。 “姣姣,你姨妈对你不好吗?” 温潇给姣姣削着苹果,又想到什么问。 听到她的话,姣姣的目光变得黯然,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姨妈对我很好,给我做饭给我房子住。” “那你在姨妈家里开心吗?” 温潇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在那里过得其实不快乐,但又不愿意说姨妈的坏话。 果然,姣姣又犹豫起来,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实话。 温潇对她亲切地一笑道,“姣姣,你说什么我都会帮你保密的,除了我们谁都不知道。阿姨只是希望能陪你聊聊天,让你把自己心里的感受都说出来。这样总是闷着,不好。” 姣姣的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她咬了咬嘴唇道: “我最喜欢和妈妈一起,我想和妈妈走。但妈妈太忙了,她不能带上我,才把我留在姨妈家。姨妈不喜欢我总是和表哥表姐说话,表哥有时候会打我,他说我太烦了。” 闻言,温潇的目光一沉。 她和姣姣才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就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小女孩,简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闺女。这样的女孩能有什么烦人的地方? 更过分的是,姣姣这么乖的孩子还要被表哥欺负。 “你表哥打你的事,你告诉过你姨妈吗?” 温潇低声问。 姣姣摇了摇头,轻声道,“表哥说了,我本来就没人要,是姨妈好心才收留我。如果我告他的状,我就会被赶出去的,这会让妈妈为难。” 温潇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顿了一下又道,“那你姨妈就一点都不知道你表哥欺负你的事?” 姣姣把头低得更厉害,声音也更轻: “姨妈和姨爹都知道的,他们看到过表哥打我。” 听到这里,温潇心里已经燃起无名火,她放下手里的苹果,看着姣姣说,“他们不管?” 姣姣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已经回答了温潇。 温潇是越想越生气,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把姣姣送回那个地方了。这么乖的孩子,是那户人家不配抚养姣姣。 “那你没有把你表哥欺负你的事,告诉你妈妈吗?” 她又问道。 姣姣终于抬起头,她的一双眸子清亮有神,闪烁着早熟的光芒,“我不敢告诉妈妈,这会让妈妈难办的。妈妈那么辛苦,一直都努力为我攒钱,我不能让她难办。” 温潇眼眶都有些发酸,不敢再看这个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目光,移开视线道,“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她会心疼的。” 姣姣却有些着急道: “阿姨,你别告诉妈妈这件事。” 温潇笑着握住她的手说,“傻孩子,我都答应你了要替你保密,怎么可能违反我们的约定?” 姣姣甜甜地一笑,又有些高兴地说: “阿姨,你真好,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好的人。你以后跟我妈妈做朋友好不好?” 温潇有些诧异,没想到姣姣会提出这个要求。 “妈妈没有朋友会很孤单的。”姣姣见温潇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愿意,努力说服她道,“虽然妈妈总是发火,但她和阿姨一样,都是很好的人。阿姨要是和妈妈做了朋友,我以后就也能看到你了。” 温潇微笑着点头,“好,我答应你。” 姣姣听了眼睛亮得像是星星在发光,她想了想似乎有些不放心,又伸出手要和温潇拉钩,“拉了勾就是真的啦,一百年不许变哦!” 晚上七点,姣姣抱着温潇买给她的洋娃娃睡着了,温潇才悄声离开病房。 她看到来接她的左愈,愣了一下后笑道: “没想到你会亲自来医院接我。” 左愈挑眉道,“我不来接我老婆,谁来接我老婆?”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左愈看着温潇脸上柔和的笑意,顿了顿道,“你见过那小姑娘了,觉得她怎么样?” 温潇笑着说: “特别招人喜欢,特别惹人疼。她真的好乖好懂事,又那么聪明。我当初刚知道自己怀了惟爱的时候,就幻想过肚子里是个聪明漂亮的小公主。我当时就希望惟爱能是这样的。结果没想到,生下来不是小公主,倒是个傻小子。” 左愈听了不禁失笑,“没事,惟爱长得不是很像小公主吗?他小的时候一穿上裙子,大家都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女孩。” 想到自家那在感情上不成器的二儿子,温潇嫌弃地撇嘴道: “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可惜那是个二愣子啊,哪有闺女贴心。唉,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要是也能有个小棉袄就好了。” 左愈看了她一眼说: “不是有蓝雪吗?蓝雪还不够满足你的女儿癖?” 温潇想到自己那怎么看怎么完美的大儿媳,眼里又放出光芒,但随即她又是叹气道,“蓝雪是小棉袄,可她暖的不是我那是惟墨啊。她这么好的女孩,我都担心惟墨以后会辜负她。” “对你儿子有点信心。” 左愈看着她说。 温潇也只是说说而已,她知道左惟墨对白蓝雪的心意有多真,也知道自己的长子是能担得起责任的好孩子。而她的小儿子左惟爱虽然在感情上有些不着调,但本性也很善良,而且还长得那么精致。 她这辈子能有这两个儿子已经是十分完美,可她一想到姣姣那明亮的大眼睛,她就巴不得自己真能有个女儿。 如果上天真赐给她一个女儿,她真的会把那闺女宠成掌上明珠,要星星就不给月亮,怎么溺爱怎么来。 “好了,别想这些了。走,我带你去吃你上次说的海鲜馆子。” 左愈搂过她的腰,在她耳边道。 1724章 别整幺蛾子 秦枚在卧室里坐立难安。 她现在焦虑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虽然左愈算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没让她受什么物质上的委屈,可那种精神上的压力让她头发都掉了不少。 袁冰说过,左愈和袁冰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马三一无所有。 这绝对不是秦枚想看到的情况。 如果马三真的垮台,那她也会失去现有的一切。她的地位和钱都是马三给她的,她还指着自己肚子里这个儿子去做马三的继承人呢,要是左愈和袁冰真的赢了,那她绝对会很惨。 她想要去提醒马三小心他们,可她现在又被看得死死的,连大门都出不去,身边也没有任何通讯用的设备。就凭左愈对她的看守力度,她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想到这里,秦枚走到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脸。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化妆了,没有了精致的妆容,素颜时看她这张脸,也看出了很多瑕疵。她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她从十二岁那年就开始浓妆艳抹,经历过数不清的男人和阴谋,曾流产过两次,这些沧桑都是她再怎么精心保养,都掩盖不掉的。这也是她从来不在马三面前露出素颜的原因。 但只要用最精致的手法化妆,她就还是那个美艳妩媚光鲜亮丽的大美人。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品给自己化好妆,对着镜子勾起嘴角,笑得媚态横生。她相信,只要有男人看到她这一抹笑,都会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当然,像左愈那样不近人情的家伙不包括在其中。 但能不为美色所惑的男人又能有几个? 她自信地笑着,然后急促地敲着房门,用娇柔的声音道,“有人吗,有人吗——” 没过几秒,房门被从外面打开。 一个年纪也就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站到她面前,冷眼看着她。 秦枚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红着眼眶捂着肚子道,“我肚子疼,我怕孩子会有什么事。” 青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她凸出来的肚子,顿了顿说: “你在房间里等着,我去叫医生来。” 说完对方就要离开,却被秦枚拉住袖子,“我不要医生来看,我害怕——” 青年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道: “你怕什么?这里的医生是专业的,不会害你。” 秦枚看着他,啪啪道往下掉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我之前去医院看医生,就险些被害得流产。” 青年似乎都不屑于拿正眼看她,那表情好像就是说,医生怎么可能会害你? 秦枚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这么冷淡,但她还是继续道: “那个医生是被老马别的女人买通好的,就是要让我流产。我为了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吃了不少苦。我就不明白,我只是想当母亲,为什么就这么难?” 说着,她哭得梨花带雨。 青年看了看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你想怎么样?” “这位兄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秦枚看着对方,十分柔媚地说,“我给你一个号码,你帮我打过去好不好?这个号码的主人是我请的佣人,她知道我安胎的药放在哪里。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拿到安胎的药而已。” 青年沉声道: “你想要什么安胎的药,写下来,我让人给你去买。” 秦枚抹着眼泪说: “我不是想故意刁难你,但我从怀孕以来一直喝的安胎药,是请一位老中医配的,里面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市面上根本买不到,那药方也是绝密。每回我都是上他那里抓药,他连药方都不肯给我。他现在人不在沪城,你们也找不到他。所以我想要吃药,就只能让这个佣人给我取来。” 青年冷笑一声说: “你不是想刁难我,你只是被困在这里想耍花招而已。什么安胎药,什么佣人,你就是想往外传递消息罢了。你觉得我有可能让那个佣人知道这里的地址吗?” 闻言,秦枚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她放低了身段拉着他道: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真的是不吃这个安胎药就不行。那个佣人是我自己雇的人,和马三没关系,她不会把这里的地址告诉马三。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你可以让她把药送到别的地方,不暴露自己的地址也可以的。” 望到她满脸的哀求神情,青年却是审视着她道: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不吃这个安胎药就可能保不住孩子,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呢?老板给我的任务就是看守你,只要你出不去,我的任务就是完成了,我何必节外生枝。” 秦枚咬了一下嘴唇,竟是柔弱无骨地靠在了青年身上,在他耳边呢喃般道,“这里这么多看守,我只看你最面善。我现在只能求你帮忙了,如果你肯帮我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 她抬起眸子凝视着青年,一双暧昧的红唇微微张开,无限接近他的嘴,“只要你能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她带着媚意的眼迷离地上挑,风情勾人。 青年的喉结微微一动,然后他道: “你真的什么都可以为我做?” 秦枚觉得他是要上勾了,嘴角微微上扬,呵气如兰,“是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闻言,青年笑了笑,随即道: “那你就回房间好好待着,别再出来整这些幺蛾子,这才是你保住你肚子里孩子的唯一办法。” 说完他就不客气地拽着秦枚,把她带进房间后,他毫不留恋地把房门砰的关上。 秦枚站在房间里气得脸色惨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保镖拒绝得这么彻底。她之所以选中这个男人,就是看对方年轻,那副生瓜蛋子的模样,像是连女人都没碰过。 她原以为自己这么诱/惑他。他肯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对她言听计从,结果反倒是她自己讨了一身臊,人家根本就没看上她。 她咬着牙,恨透了左愈和他手下的人。 与此同时。 别墅外,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藏在大树后面拿出手机,“发条哥,我已经到地方了。但这里的看守很严密,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混进去,几乎不可能。” 1725章 恨意 “一共有多少人看守?” 发条冷声问。 “院子里就有三个人,还不包括室内。”来踩点子的男人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后道,“秦枚应该被关在三楼的主卧里,就这个房间一直拉着窗帘。” “他们总有换班的时候吧。” “每天下午五点换班。但院子里装满了监控,即使是他们换班的时候,也会有人看着监控,我很难混进去。” 闻言,发条有些不耐烦道: “废物!你回来吧,用不着你摸进去了,我有别的办法。” 男人愣了一下,踩灭了烟头就走了。 下午五点。 秦枚的房门被人敲开,她打开门就看到一张新面孔。 “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看着很老实的女人对她微微一笑,扬了扬手里的饭盒。秦枚接过饭盒,却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你——”秦枚想说什么,对方却动作很快地指了一下饭盒,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秦枚在看守的注视下关上了房门,然后她急促地打开饭盒,果然看到防水的纸条藏在饭里。她拿出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别着急,很快就会有人救你。” 看了这张纸条,秦枚呼出一口气。 她就知道马三看在她肚子里这个儿子的份上,一定不会放弃她的。 既然马三都找到了她被软禁的地点,那她绝对能平安地出去。说不定这会儿马三就在和左愈谈判呢,想到这里,她就放心了很多。只要马三不放弃她,那她对左愈来说就有很大的价值,起码在短时间内,左愈不会把她怎么样。 更何况,马三能买通给她送饭的人,就能想办法直接救她出去。等她出去了之后,她一定要提醒马三小心左愈和袁冰。 她把纸条撕碎之后扔进马桶冲走。 然后,她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就开始吃饭。她被软禁在这里,但大概是因为左愈不想为难一个孕妇吧,给她的伙食条件很好,每顿饭都是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她对看守提的要求,说自己怀孕了有什么忌口,或者想吃什么,也基本上都能被满足。 今天送来的就是她想吃的糖醋排骨。 那糖醋排骨显然是大厨手笔,酸甜而不腻,排骨爽口肉质又嫩,还有股特别浓的酱香味。她把几块都吃了,又就着其他的菜吃完了米饭,然后把一次性饭盒扔进垃圾桶。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这是她饭后的习惯。为了保持身材,她吃完饭从来都不坐着。即使怀孕了,她也不想长出一身赘肉。就在她走到窗户前时,她的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 秦枚捂住肚子,承受不住地弯下腰。 与此同时,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肚子疼,难道是刚才的饭出了问题?是有人在饭里加料了吗?她怀胎四个月了,已经过了最容易掉胎的时候,但现在—— 她忍着痛走到房门前,大力击打着被从外面反锁的门,带着哭腔道,“开门,快开门!我肚子疼得厉害!” 下一刻,房门从外面打开。 秦枚再一次看到那个刚才给她送饭的女人,却不见其他的看守。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还带着笑,好像对她正在遭遇的痛苦感到愉快。 “你是谁——”秦枚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望着那女人道,“你不是马三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马三的人了?” 女人缓缓地逼近她,手中拿着一把刀。 秦枚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你要做什么?!你想干什么!来人啊,有人要害我!” “别叫了,不会有人救你的。” 女人看着秦枚的眼里满是恨意,怒声道,“这是你应得的下场。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配做母亲。” 说完,女人就快步上前猛地抓住秦枚,用刀抵上她的肚子。秦枚拼尽了全力挣扎,但因为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再加上怪异的脱力感,她瘫软在地上根本不是女人的对手。 “求你了,不要这样。你再怎么恨我,我的儿子也是无辜的——” “无辜的?你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 女人因为秦枚的话动作一顿,死死地看着她道,“你这种十恶不赦的贩子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那你牵线搭桥拐卖我的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无辜的!他被你们带走的时候才四岁啊,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的母亲会有多痛苦?” 秦枚怔住,她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和她有这样的仇怨。她吞了一口唾沫,才勉强道,“你是想找回你孩子对吧?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帮你。我一定能帮你找回孩子。” 女人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拽起她的头发,冷笑道: “你还想跟我谈条件?你到现在还在骗人!” 秦枚被打得嘴角都流出了血,右脸发麻,她用全力护着自己的肚子道,“我没骗你,我可以帮你找回你家孩子的。我知道你恨我,但比起报复我,你更想要的难道不是他回家?” “不。” 女人摇着头,眼里流出滚烫的泪水,悲哀地说,“他永远都不可能回家了。警方在边/界的一个村子找到了他的遗体,他死了,身体都是残缺的。而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 说到最后,女人的目光一凛,随即她就要动手,秦枚尖叫出声,下一刻,那闪着冷光的锋利刃芒就距离秦枚的肚子一寸远,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女人拿刀的手被人死死握住。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她拼命地叫着,对方却没有松手。 秦枚被吓得都要虚脱了,她抬起头看到是之前不受她所诱的青年抓着那女人的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把这个疯子带走,她要杀我!快带她走!” 青年充满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闭嘴。” 半小时后。 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浑身颤抖。闻讯赶来的小邵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缓缓道,“是谁告诉你,她在这里的?” 闻言,女人抬起头满怀恨意道: “是一个好心人!你们不该拦着我,你们根本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我要将她千刀万剐,不,即使是那样都不解恨!比起她做的,这都不算什么!” 小邵见她的情绪激动到不行,顿了顿说: “国际刑井组已经在重新调查那起旧案了,秦枚被他们列为了重要嫌犯。他们掌握了有关秦枚参与犯/罪的证据,目前还在寻找很多。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她很快就会被定罪。” 女人听到这话意识恍惚了一下,然后她神经质地笑起来道: “被定罪?他们能把她怎么样?把她关进监狱然后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让她生孩子吗?她夺走了我的孩子的性命,现在她凭什么做母亲?她没有资格做母亲!” 小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你和姜大婶是同乡,你是她推荐来的人。她也知道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吗?” 这个姜大婶曾经是左老爷子身边的护工,左老爷子去世后左家常雇佣她做一些报酬丰厚的杂活。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她把这个同乡介绍来,小邵他们才没怎么调查这女人的背景,就答应给女人这份工作了。 “姜大婶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仰着脸,带着几分毅然决然的倔强道,“是我说自己没工作要活不下去了,求她帮忙的。她好心帮我,是我辜负了她。你们有什么怒火冲我撒,别去找姜大婶的麻烦。” 她虽然满心要复仇,但因此连累了姜大婶,内心还是过意不去。只是对她来说,比起弄死秦枚这个目标给她的孩子报仇,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姜大婶说,你还有一个孩子。” 小邵忽然说。 闻言,女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道,“我都安排好了。我一个人来报仇,这和他们没关系。等我进去后,孩子他爸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你觉得,你的孩子会希望她没有母亲吗?” 小邵看着她问。 女人浑身僵硬也不说话。 “你这么恨秦枚,是因为她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却成功脱罪。但现在不一样了,她马上就会被定罪。因为情节十分恶劣,还有很多孩子间接或直接地因秦枚而死,一旦国际刑井组那边对她的罪名成立,她被判处死/刑的概率很大。” 小邵低声道。 听到死/刑这两个字,女人猛地抬起头,“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 “我不会欺骗一个想要为自己孩子复仇的母亲。” 小邵沉重地说: “正是因为我说的是真的,所以你今天要做的事才不值得。法/律会制裁秦枚,会让她为她害死的那些生命和因她破碎的家庭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就是她的生命,这是她应得的下场。但如果今天是你杀了她,那将付出生命代价的人就是你。你希望你的另一个孩子在没有母亲的环境中长大吗?” 听到这里,女人泪流满面。 “可你怎么知道秦枚一定会被判死/刑,”想到什么,女人又激动道,“秦枚很有钱,她还攀上了一个大佬!万一她的姘头给她请律师打官司,最后她没被判死/刑怎么办?” 这时,客厅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我比秦枚和她的姘头更有钱,我会请更好的律师。” 左愈缓缓走到女人面前。 女人看着他怔住半晌,然后说,“我等着看她被判刑的那一天。如果她真被判刑,那我就相信你们不是在骗我。” 左愈笑了一下道: “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说明一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谁让你来的?” 女人垂下眼眸,“就是我自己要来的,你们直接报警吧。” “让你来的那个人,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左愈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不是想帮你复仇,只是想利用你而已。只要你说出你知道的,我们可以不报警。” 女人咬着牙说: “就算他是想利用我,他也给了我复仇的机会。我不怪他。” “那如果他是想利用你帮他铲除异己呢?”左愈的目光变得凌厉,沉声说,“如果他和秦枚一样,都是拐卖别人家孩子的罪/犯呢?如果秦枚是能指控他的证人,而他希望你杀了她,因为这样就等于是把他洗清了罪行,即使这样你还要保护他吗?” 闻言,女人怔住。 她之前确实是想得太简单了,满心都是要弄死秦枚,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我说。” 沉默了片刻,她道,“我没和他见过面,我们都是在网上联系,我只知道别人都叫他发条。” 别墅的地下室。 秦枚躺在检查身体用的床上,一脸焦急地询问医生道,“医生,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他没事吧?那女人在饭里放的到底是什么?” 医生看着b超照出来的图像,顿了顿道: “现在看是没有什么影响。” 闻言,秦枚稍微松了口气,但她又不放心道,“你们给我做个尿检吧,一定要查清那个疯女人都给我吃了什么。” 她肚子里这个男孩就是她后半生荣华富贵的筹码,她绝对不容许他有半点闪失。 客厅里。 “我给她吃了什么?” 女人嗤笑了一声说,“秦枚都怀孕四个月了,她这个阶段很少有什么药能混在食物中就让她流产的吧?如果真这么容易,那医院的无痛人流都没有生意了。反正我是不知道有什么药能达到这个效果。我给她吃的只是普通的泻/药罢了,就是想让她害怕,让她在临死前也感觉一下要失去孩子的痛苦。” 说着,女人又沉下眼眸道: “我原本的计划就是直接弄死秦枚,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就不会出生,但被你们拦住了。你们说她一定会被判刑,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让秦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让他当一辈子的孤儿?” 听到她的话,左愈顿了顿道: “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他虽然很厌恶秦枚这个毫无底线的女人,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也是一条生命,秦枚因为做错了事会接受惩罚,可她的孩子是无罪的,谁也没权处置这个孩子。 “不应该让秦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女人却是执着道,“你以后会明白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那孩子生下来也就是未来的潜在罪/犯,趁着他还没染上罪恶的时候,就让他清清白白地离开,这是最好的做法。” “你说得或许是对的,可是我没权利做这样的事。” 左愈看着她,平静地说,“你走吧,我们不会报警。你应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审判秦枚的事就交给法/律机构。” 1726章 移交 夜幕降临。 马三站在奢华的空中花园里抽着烟,他有些急躁地看着手表,片刻后,他等的人才走到他身边。 “你迟到了,”马三愤怒地对发条道,“整整三十分钟!” 发条知道他这一身的怒火绝对不只是因为自己迟到的缘故。果然,下一刻马三就开始质问道,“你不是说有办法把秦枚救出来吗?可我怎么得到消息,说左愈已经把她移交给警局,由国际刑井组的人对她进行审讯了?” 闻言,发条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说: “马爷,这就得问您自己了吧。” 马三暴跳如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要问我自己?!” “你答应过我先不和左愈谈判,结果自己却背着我们和左愈的人交涉。你们都谈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肯定是你和左愈没谈拢价码,左愈才会直接把人移交给警局。” 发条说这话时笑呵呵的,但口吻却是十足的气人,“我早警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 马三狠狠地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扔,然后用鞋底踩灭了烟头,“我要是想灭了你,就跟踩灭这个烟头这么简单。” 发条自然不会就被他这么吓住,他反倒笑起来说: “马爷,你这是吓唬谁呢?我是常爷的人,而你现在有求于常爷,你这会儿想那我开涮,脑袋进水了吧?” 马三的眼里浮现出狠意,冷笑道: “我现在是惹不起你们常爷,但要想弄死你这条狗,应该还不在话下。我想常爷也不会为了你,就和我计较太多。” 发条收起嘴角的笑意,沉下声音说: “那你就试试看吧。” 说完,发条转身就走出了马三的视线。 “老板,这臭小子敢这么嚣张,就是仗着常爷给他撑腰,现在他都敢骑到您脸上了,我们真就要怕了那个常爷?” 等人走了,马三的亲信保镖走过来道。 马三打断对方道: “现在不能和常爷闹翻,左愈还盯着我呢。” 亲信低下头,说了声是。 而马三又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我原本以为左愈软禁秦枚,是想把她当成筹码和我谈条件。可是无论我怎么释放信号要和他谈判,他都根本不理睬我。现在他还直接联系了国际刑井的人,把秦枚给送去了警局。他这是摆明了要和我马三对着干。” 马三的面目有些狰狞,显然是恨透了左愈,“这姓左的骨子里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狠。他这些年好像是修身养性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是个闹起来不要命的疯子。” 亲信迟疑着说: “我们和左先生之间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马三摇了一下头,咬牙道,“从左愈把秦枚交给警方的那一刻,就没有了。” 亲信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权衡利弊后只是保持沉默。 马三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劝我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就怒发冲冠不计后果对吧?你想错了,我不是吴三桂,我要保下秦枚,不过因为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儿子,又知道很多我的事。现在左愈把她交给警方,她肯定会供出我,将来还会指控我,这样我麻烦就大了。” 秦枚确实是他身边这么多女人中最漂亮最知趣的,也是最能讨他欢心的。他之前真的动了要和她结婚的心思,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对她的那点感情早就化为乌有。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秦枚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武/器,还有秦枚肚子里的孩子。 “等她生出了儿子,我会把儿子带走。” 马三的眸光很是暗沉,他淡淡道,“从此之后,我的儿子和这个女人不会再有任何关系。等孩子出生了之后,她是死是活是人是鬼,我也都无所谓了。” “老板——” 看到身边亲信欲言又止,马三有些不耐烦地问,“你想说什么?” 亲信顿了一下,然后低声道: “我得到消息,说袁冰在联合一些人,要对您不利。” 听到前妻的名字,马三目光一沉,他骂道,“这个疯女人,癌症怎么没早就要了她的命?我现在正烦着她还要来给我添堵!” 闻言,亲信沉默了一会儿。 他跟了马三有二十年,当初也是亲眼看着马三如何装孙子讨袁老爷子欢心,装成模范女婿的样子才有了现在的辉煌腾达的。 可以说袁冰不仅是马三的发妻,也是给了马三机会的贵人,而且从未有过任何对不起马三的地方。但马三却对袁冰母女如此无情,就连他们这些手下都看不过去。 “说啊,除了那些和她父亲结拜的叔叔伯伯,她还能和什么人勾结在一起?” 马三见亲信不说话,又气急败坏地逼问道。 亲信回过神来,低声道,“我的线人说,她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见过左愈。” “左愈?” 闻言,马三的脸色一变。 他忽然想到什么,差点跳起来道,“这疯女人肯定是要和左愈合作!秦枚之前一直在左愈手里,袁冰肯定用我的信息作为筹码让左愈答应她去见秦枚!她知道秦枚怀的是儿子后,就一直盯着秦枚,她绝对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什么的!” 说着,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身汗。他真的恨死了袁冰,真巴不得她早点死。 “tmd,这臭女人就是个祸害,她自己生不出来儿子,就不想让我有儿子!但这个世界上但凡有点尊严的男人,哪个不得要儿子传宗接代?更何况我有这么大的家业,能没有儿子来继承吗! 怪不得老祖宗说最毒妇人心,她真是自私透了,才想让我一辈子都绑在她和她女儿身上。可她有没有想过,她女儿姓袁不姓马,和我们老马家根本没关系!” 马三说得底气十足,言之凿凿。 他好像已经忘了,他这个有尊严的男人今天之所以能站到这个位置,是因为他当初答应了要做袁家的上门女婿,才从袁老爷子手里骗到了袁家的一切作为起步的根基。 他答应了袁老爷子要好好照顾袁冰,却在袁老爷子去世后一再辜负袁冰,现在他却转而埋怨袁冰自私,就连他的亲信都觉得可笑。 像他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不会有人真的尊敬他。 1727章 姐 “如梦,对不起。之前在网上发贴造谣你的人是我,那天在医院门口我也是故意说出你母亲受伤的事。我一直都不敢对你承认这些,但现在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说到这里,李萌停顿了很久,然后才继续道,“你讨厌我吧,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获得你的原谅。对不起,我会用我的方式赎罪。如果你想起诉我,我能理解你,也会欣然接受这个结果。” 柯如梦握着手机,她没想到一直在网上带节奏的人居然是李萌,她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问道,“为什么?” 她不明白李萌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明明相处得很好啊。 “我嫉妒你。” 李萌咬了一会儿牙,然后坦诚地说出实话,“其实我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就是因为嫉妒你。你什么都比我优秀,这让我心理都扭曲了。你没有任何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是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听到李萌自我谴责的话,柯如梦的心里却不好受。 “小萌,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她轻声道,“如果你觉得我比你好,我们可以一起变好,你在我心里也是很优秀的人。但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我以后都没法再信任你了。” 对于柯如梦来说,她对李萌生不出恨意,她只是感到遗憾,遗憾自己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朋友。 “对不起。” 李萌哽咽道。 其实她付出的代价不只是欠下那三十万,还有一度自觉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痛苦,她也失去了柯如梦这个宝贵的朋友。如果没有她一时的恶意,她和柯如梦真的会成为很要好的挚友吧。 “只要你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我不会起诉你。” 柯如梦想了想,声音变得更低,“就这样吧。小萌,再见了。” 说完之后,柯如梦就挂断了通话。 她没有说原谅李萌,因为她觉得这其实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她失去了这个朋友,如此而已。 沪城大学。 戏剧社的排练如期进行着,左惟爱拿着改好的剧本核对细节,确认社员的表演都符合剧本。他很认真地跑前跑后,在不到二十度的天气里出了一身的汗。 等到休息时,左惟爱才放下剧本松了口气。 “渴了吧?” 就在他四处找水时,有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他看过去,见到许雯纱正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他接过许雯纱递来的水,说了声谢谢。但他总有一种感觉,许雯纱笑得好像不怀好意一样。 “我刚才的表演怎么样?” 许雯纱也不计较他对自己的不冷不热,笑嘻嘻地问。 谈到正事,左惟爱的态度马上就变了。“你演得很好,不愧是专业的演员。有你来演女二这个角色,真的为我们社增添了不少亮色。你愿意无偿来演戏,我们真的是赚了。” 左惟爱对许雯纱的演技是赞不绝口。 许雯纱看他满心都扑在戏剧上的模样,顿了顿道: “我听别人说,柯同学已经出院了,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还挺想见见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女编剧的。” 闻言,左惟爱的神情变得有些黯然,他叹了口气道: “在警方枚抓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之前,她是不会回来的,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许雯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道: “说到那个幕后黑手,我听到风声说你之前在校园门口,是差点被一个叫孙毅的男人绑架了?” 左惟爱看向她,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虽然对外保密,但其实正商圈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一些内情,许雯纱的父母也都是圈子里的人,尤其是她的母亲也是谁都不能小瞧的角色,她知道这个很正常。 “是有这么回事。” 因此,左惟爱痛痛快快地承认道,“但他没把我怎么样。” 许雯纱抿了会儿嘴唇说,“那个叫孙毅的男人,他也跟踪过我。” “你说什么?” 左惟爱有些诧异地皱起眉头。 “就是有一次我来你们大学排练,然后我就到校外坐上家里来接我的车去找我妈,结果到地方后我的保镖跟我说,有个男人一直跟着我。” 许雯纱压低声音道,“我的保镖拍下了那个男人的脸,就是孙毅。” “你怎么也会被盯上?” 左惟爱觉得这事太匪夷所思了,难道孙毅老板的目标不只是左氏,还有许家? 许雯纱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即道: “我觉得孙毅跟踪我是临时的决定。他应该是看到我和你走得近,才会这么做的。而且我被跟踪那天,我在学校里打过一个电话,我在想他是不是偷听到了通话内容才会跟着我。” “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警方?” 左惟爱看着她道。 许雯纱耸了一下肩,缓缓道,“我其实是想报警的,但我妈不让。她说在那个风口报警就显得太高调了,她会私下派人调查,让我不要把自己扯进这种事情。” 她说的是实话,左惟爱也能理解,她母亲不这么想才奇怪。 “我妈这人就是太谨慎了。”许雯纱似乎并不在乎左惟爱会怎么想,她叹了口气自说自话道,“早知道后面孙毅就那么死了,要是我当时提供了这个线索,会不会赶在他死之前,对井察叔叔的破案工作做出什么贡献呢?” 左惟爱笑了笑道: “看不出你还挺有责任心的。” 许雯纱挑眉,凑到他耳边话锋一转,“左小少爷,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算是吧。” 左惟爱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一点。 许雯纱对他挤眉弄眼道,“既然我们算是朋友了,那你可不可以和我说一点真心话?” 闻言,左惟爱下意识地警惕起来,看着她,越发觉得她脸上的笑不怀好意。 “你想问什么?” 许雯纱咳嗽一声,做出说悄悄话的姿势,在他耳边道,“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左惟爱被吓了一跳,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许雯纱,沉默了一会儿说: “雯纱姐,你不会——”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追求你。你就实话实说,你现在是不是心里有人了吧。” 许雯纱听到他都管自己叫姐了,有点想笑,但还是板着脸十分严肃道。 1728章 她很想见你 左惟爱被许雯纱问得一愣一愣的,尴尬之余只能无奈回答道,“不算有吧。” 许雯纱对他眨了眨眼睛,微笑着道: “你心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为何,她问这句话时左惟爱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他纤长浓密的眼睫微颤,沉默了片刻后才说,“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是有人想知道什么吗?” 这回轮到许雯纱一怔,她看了左惟爱半晌,微微一笑道: “那你觉得是谁想知道什么?” 左惟爱看着她那张巧笑嫣然的脸,若有所思地一顿,随即说,“其实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和我认识的某个人很像。” “哦?她是谁啊?” 许雯纱笑着问,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左惟爱却是从她脸上移开目光,低声道,“我要去那边看看。” 说完他就拿起剧本离开了。 许雯纱转过头看着他朝在旁边休息的几名戏剧社成员走去,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不禁摇了摇头。怪不得楚见鹿说左惟爱就是个闷葫芦,她现在算是见识到这小子油盐不进的一面了。 不过这人也挺有意思的,明明很容易心软,善良温和,但内心却藏着铜墙铁壁的一部分,想要攻破他的心防,可没那么容易。 “啧啧,你喜欢谁不好,喜欢这么个闷葫芦。” 许雯纱双手抱胸,为楚见鹿感慨道。 另一边。 发条的脸色冰冷可怕,他的手下走过来,低着头道,“大哥,现在左愈已经把秦枚交给警方了,我们再想对她下手,恐怕很难。” 原本发条是打算先用下/药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秦枚肚子里的孩子,让秦枚在马三那里失去价值,这样他想怎么处置她,马三都不会再指手画脚了。 但之后发条无意中发现了那名想为自家孩子复仇的女人,于是发条动了借刀杀/人的念头,想用那个想复仇的女人直接除掉秦枚,一了百了。这样即使马三知道秦枚死了,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却没想到那女人那么没用。 他明明都已经给她制造了那么好的时机,她却在关键时刻被左愈的人拦下,而且还被左愈说服放弃了亲自复仇的念头,甚至把他供了出来。 虽然那女人从没见过他,只知道他的代号,但这次行动的失败还是让他十分愤怒。 秦枚还活着就等于是留了隐患,这颗地雷随时都有可能会爆。 不过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老板当初的谨慎起见,没有让秦枚知道真正的秘密。否则,现在他们早就已经暴露了。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还要杀秦枚吗?” 手下有些紧张地问。 “现在人到了警方手上,我们还怎么杀她?你想明目张胆地闯进警局里,把人抢出来吗?” 发条皱紧眉头,狠厉地说,“那样做就是找死!左愈把秦枚交给警方,也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除掉那个臭女人,这个人证就算是留下了。” “大哥,你说左愈是怎么找到秦枚的?马三那混账不是和我们保证得好好的吗,说他早就把他的女人藏到别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去了,结果左愈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这个马三也太不靠谱了吧。” 手下眼睛一转,抱怨起马三道。 发条却是冷笑一声说: “左愈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秦枚,是因为马三身边出了叛徒。那个亲信是因为被秦枚针对挤兑,才投入了左愈的麾下。所以秦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一个靠爬床上位的女人还不老老实实地当她的花瓶,偏要搞什么阴谋诡计企图得到更多不属于她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摔得粉身碎骨。” 手下听了后脖颈都有些发冷,在这危险的迷局里若是谁一步踏错,那还真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够聪明的人,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忠诚是平庸之辈最保险的选择。” 发条似乎看出了自己的手下在害怕,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兄弟几个都会永远对我和老板忠诚的,因为只有我们才能给你们提供庇护。对吗?” 闻言,手下赶紧点头表忠心。 发条对他的表态只是不甚在意地轻笑了一声,又道,“左愈现在已经占了先手,他的动作可够快的,无论是陈璇还是陈辰,现在都成了被他保护的证人。” “是啊大哥,陈璇那小娘们好手段。她现在被左愈的人保护得死死的,兄弟们三番两次想要下手,都苦于没有机会。她还让她那个没用的哥也搭上了左愈这条船。我可是听到消息,她哥已经作为污点证人提交了书面的指控书,现在警方的高层都已经介入调查,彻底盯上马三了。” 手下提心吊胆地说,“马三身上有那么多黑料,警方要想给他定罪那可太容易了,这回左愈是不把马三弄垮台就不罢休。可是大哥,马三还知道很多我们老板的事,如果那赤佬真被抓进去他可不会为老板保守秘密啊——” 发条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 “你觉得有秦枚的前车之鉴,我还会让马三也落到警方手里吗?” 手下一怔,然后明白了他的意思,起着鸡皮疙瘩道,“大哥您的意思是——” 说着,手下做了个咔擦抹脖子的手势。 发条嘴角勾起,竟是露出惬意的神情缓缓道,“我们确实是要做准备把他做掉,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而是老板的意思。” “我明白了。” 手下听到老板这两个字,立刻站直身体,全心全意地恭敬道。 “不过,在做掉马三之前,你们得先把一个小害虫给我收拾了。” 发条冷着眼眸,漫不经心般说,“自从乔凤的女儿被警方找到后,她就公然违反了她和我的约定,向警方开口说了她不该说的话。明天她要去医院见她得了肺结核的宝贝女儿,你们直接在路上把她做掉吧。这一次,千万不要再失手。” 手下点头,“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出来卖的下贱女人活着见到她女儿。” 次日,医院。 姣姣换了一身新衣服。她穿着浅粉的连衣裙,长发被扎成马尾梳在脑后,虽然看着仍有些虚弱,但却比之前可爱活泼了不少。温潇把手里的镜子给她,柔声说,“姣姣,你真漂亮。” 闻言,姣姣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她有些害羞地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想到什么又很担忧地看着温潇说,“温潇阿姨,你给我买的衣服,贵不贵呀?” 温潇笑了一下道: “阿姨不是和你说过吗,阿姨有个朋友就是专门卖衣服的,她们店里卖不出去的童装啊,我就拿来给你穿,不然留着也是生灰。你愿意穿,还是帮了我们忙呢。” 姣姣虽然因为坎坷的童年,比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懂事很多,但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她本来就很喜欢温潇送给她的衣服,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漂亮裙子,她当然非常想穿。可她又怕这裙子太贵,有点不敢收这位温柔的阿姨这么贵重的礼物。 现在听到温潇这么说,她心里就放松了很多,可以毫无负担地穿漂亮裙子了。 温潇看到姣姣脸上绽放出的明快笑容,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心酸。她怜爱地摸着姣姣的小脑袋,默默地想,要是她能让这么可爱的姣姣能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地穿漂亮裙子就好了。 “待会儿马上就要见到妈妈了,姣姣肯定有很多话想和妈妈说吧?” 想到什么,温潇笑着问。 “嗯,我很想妈妈。” 姣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浮现出渴望之情,她真的很期待能见到妈妈。她已经有很久就没见到妈妈了,以至于她现在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久违的妈妈,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温潇看出了她有些紧张,安抚她道: “姣姣的妈妈一定也非常想姣姣,她肯定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她看到姣姣这么乖这么漂亮,病也好了,还比之前长个子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到温潇的话,姣姣果真不那么紧张了,却仍然有些自卑地问: “阿姨你说的是真的吗,妈妈也很想见我吗?” 温潇见到她眼里的不确定,愣怔了一下道,“那是当然了。” “可是,妈妈是嫌我烦才这么久都不肯见我的吧。”姣姣的目光却是黯然了下去,低声道,“如果没有我,妈妈不会这么辛苦。她一定是讨厌我,才一直不见我,把我扔给那些人的。都是我不好。” 温潇看到姣姣自责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她没法和姣姣解释,其实不是乔凤不想见她,而是那些人绑架了姣姣用这孩子来威胁乔凤,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 她更不能告诉姣姣,乔凤一直不露面,是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女儿才做了错的事,所以被当成犯人关押了起来。就连这次母女俩的见面,也是乔凤向警方努力争取来的机会,是警方酌情给的优待。 事情的真相太残忍了,远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得了的。姣姣知道了这些后,只会天真又善良地把一切过错都归结到自己头上,可这些其实都和她没有关系,真正做错事的是那些冷酷的成年人。 “不,姣姣的妈妈很爱姣姣。” 同样作为母亲,温潇只能搂紧了姣姣,温存地说,“她不能见你是由于一些特别的原因走不开身,绝对不是因为讨厌你。你的妈妈永远不会讨厌你,也永远不会嫌你麻烦。姣姣,相信阿姨好吗? 姣姣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半晌,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抽了一下鼻子道: “我相信阿姨。” 温潇轻柔地伸手摸过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又道,“也要相信妈妈。” “嗯,姣姣相信妈妈。” 姣姣认真地说。 与此同时。 乔凤在两名外勤的陪同下,缓缓下车朝医院走去。按照规矩像她这样的犯人外出必须戴手铐,外勤脱下外套罩在她的身上,挡住了她被铐起来的手。 “待会儿你进病房的时候,我们会把手铐打开的。” 走在她左边的外勤看了她一眼,低声说。 闻言,乔凤感激地点头。 她望向医院的大门,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她的内心一阵悸动。 在警局她提出要来医院看望女儿的时候,张警探说让她再等等,等警方将发条那一伙人一网打尽之后再安排她们母女见面,她很激动地说她怎么都等不了了。 张警探理解她作为一位母亲的心情,就按照她的意思向上面汇报,最后她的这次外出被批准。知道自己可以去医院见女儿后,乔凤高兴了很久。 “哎,他偷我包!” 就在两名外勤快要带着乔凤走进医院里时,距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忽然有个女生大叫起来。 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手里拿着香奈儿的挎包,飞快地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两名外勤警惕地将乔凤护在中间,以防发生什么变故。那个偷包贼就像没长眼睛一样,横冲直撞,直接撞到了其中一名外勤的身上。另一名外勤拉着乔凤闪开,正要说什么,忽然砰的一声,乔凤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空白了一瞬。 外勤看到她的瞳孔蓦然放大,饶是经过训练也不免在此刻感到慌张。 “我,我——” 她的嘴唇张开,却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外勤看到她胸口流出的鲜血,赶忙伸手扶住要朝后倒去的她,大叫道,“快来人,快叫医生来,有人中弹了!” “姣姣——” 乔凤在意识模糊前,终于说出她心心念念的这两个字。随即她的视线陷入黑暗。 直到最后时刻,她也没能再见到她的女儿。 病房里。 姣姣轻轻地攥着温潇的衣角,紧张地问,“妈妈怎么还没来呀?” 温潇一看手机上的时间,早过了说好的十点整,但乔凤却一直枚出现。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只好轻声先安慰姣姣,“应该是路上堵车耽误了,阿姨帮你去问问。” 姣姣点头,看着温潇离开病房。 刚关上病房的门,温潇就看到自己的保镖一脸凝重地走过来。她低声道,“你怎么这个表情?” 保镖看向她,沉重地说: “乔凤在医院门口遇袭,有人用装了消音器的枪,开枪打中了她的要害,她刚被抬进手术室就已经没了呼吸。” 1729章 没法告诉孩子 温潇听了两眼发黑,平静了一会儿才道,“她,已经离开了?” 保镖点头。 闻言,温潇有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才捂着嘴低声道,“这太残忍了,怎么能这样——” 她该怎么告诉还在病房里满心期望等待着的姣姣,她等的人已经再也不能来了呢?她该怎么去告诉一个孩子,在这一刻她永远失去了妈妈? 就在温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姣姣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姣姣站在那里,抬起小脸望着温潇道,“阿姨,我今天还能见到妈妈吗?” 温潇望向姣姣那双仍然无邪的澄净双眼,说不出话来。 她可以用善意的谎言欺骗姣姣一时,却不能骗这个孩子一辈子。可让她当着对方的面说出真相,她真的没有这样的勇气。 一天后。 张警探站在上司面前,立正道,“这次证人遇害的事,是我的疏忽。我个人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愿意带头接受上面的调查!” 上司看着他,严肃地说: “那些罪/犯怎么知道的证人行踪,肯定是有人泄密。我们必须弄清楚谁是那个泄密的内鬼。你们刑侦组的所有人都要接受调查,如果你们是无辜的,上面绝对不会冤枉你们。但如果你们中真的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一定会被揪出来! “是!” 张警探沉声道。 等上司走了,张警探沉着脸回到办公室。 上次陈璇被盯上的事情之后,他就已经进行了内部调查,但查过一轮后却没发现有害群之马。他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是他们队里有人泄密。 可如果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带乔凤去医院的事保密等级很高,就连不属于他们部门的同事都不知道。难道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一直在警局外蹲点,看到了乔凤坐在车上然后一路跟踪过去的? 可如果这群罪/犯没有提前得知乔凤近期会外出的话,又怎么会这么巧? 张警探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为了让这次的见面能顺利进行,也为了乔凤的安全着想,他们提前通知医院方配合工作。 会不会是医院方那边有人泄密?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上次陈璇来过警局的事又是怎么被那群人知道的? 所以这头害群之马一定是混在他们之中。 深夜,医院。 温潇疲倦地走出病房,看到左愈站在外面等她。 “孩子的状况怎么样?” 左愈低声问。 温潇神情黯然地摇了摇头,眼眶有些发红,“我们都没敢告诉她,她妈妈已经离开了。只能骗她说,她妈妈是有事临时来不了,她很失望。而且这孩子很敏感,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但就是一直在哭。” 她和护工一起好不容易才把姣姣哄睡着,而姣姣一直睡不安稳,在梦中还喊着妈妈。 左愈将温潇搂进怀里,低声道: “你累了,我带你回家休息。” 温潇无力地点头。她想为姣姣多做一些,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姣姣需要的是妈妈,可她又不能告诉姣姣残忍的真相,在病房里每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是那些人杀了乔凤吧。” 回家的路上,温潇忽然沉着声音道。 左愈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真是混账啊。”温潇的尾音有些发颤,她握紧拳头道,“乔凤本来就已经活得那么不容易了,他们还要去找她麻烦。用女儿去要挟乔凤,他们连这么下作的手段都用了,最后还非得害得一个母亲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他们才能罢休吗?” 左愈闭了闭眼睛,缓缓道: “不,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发条那群人杀了乔凤,只是想拿这个可怜的女人杀鸡儆猴,警告那些和他们有过合作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警方对他们追查得越来越厉害,他们就快要被逼上绝路了,这群最危险的人物是不会束手就擒的,他们接下来一定还会有狗急跳墙的动作。 “他们怎么会知道乔凤要来医院的事?” 温潇想到什么,皱起眉头说。 左愈想到他从警方内部得知的信息,顿了顿道,“警方还在排查。” 他没有告诉温潇,警方内部已经锁定了目标。 警局。 张警探走进监视房,透过双面玻璃看到坐在审讯室里的文员,十分意外。“他不是老冯?”他记得老冯已经工作十多年了,在部门里是出了名的老实亲切,谁的忙都帮。 这样的老好人当然有好人缘,就连雷厉风行的张警探也和老冯有过一些交情。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坐在这里面的人会是对方。 “事发之前,只有他用手机和身份不明的人联系过。” 上司严厉地望着老冯,满脸的失望,缓缓道,“我们查了他近期的银行流水,发现他儿子的账户里在半个月内陆续进账五十万,他解释不了这笔收入的来源。” 闻言,张警探攥紧了双手。 审讯室里。 老冯用力地挠着头发,然后用双手捂着脸,崩溃道,“是我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是我害死了证人——”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半晌,负责审问老冯的调查员才道,“为什么?” 老冯凄然地笑了一下说,“这都怪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啊。如果不是因为他收了那些人的钱,把我也拉下了水,我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老冯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他这是在辩解。 如果他没有动贪念,那不管他儿子收了那帮人多少钱,他都该第一时间向上级报告这个情况,而不是在他儿子的怂恿下就同意了出卖消息。 这次乔凤去医院探望女儿的事,也是他在偷听行动组的人说话之后,把消息偷偷传出去的。 “我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想给他买一个好点的婚房。” 老冯喃喃道,“一步走错步步错,我回不了头了,我对不起我这身衣服。” “之前陈璇来警局的事也是你说的?” 闻言,老冯目光空洞地点头。 张警探站在玻璃后面,浑身发冷,这种感觉比他破不了案还要可怕。 “对你们的内部调查不会结束,直到确认没有任何疑点为止。这次的事算是一个警告,让我更明白内部的工作必须要做好,必须严防死守。” 上司对张警探道,“你们是支撑这里的骨干,所以你们中的任何人都坚决不能出错。我这么做,你能理解吧?” “属下明白。” 张警探敬了个礼道。 次日,温潇很早就起来了。她简单地洗漱完,潦草地吃完早餐,连妆都没化就又要往医院跑。 左愈看着她,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1730章 最勇敢的天使 温潇赶到病房门口时,正好看到护士红着眼睛走出来。 “怎么了?”她见状走上前询问道。 护士见到是温潇,抹了抹眼泪说,“那孩子好像是听到别人说她妈妈离开的事了,不肯吃饭。我怎么劝她,她也不吃。她倒是也不发脾气,就是闷闷的不开口说话了,我担心她这么下去会出事。” 自从姣姣来这家专科医院住院后,这里的医生护士没有不喜欢这孩子的,因为她懂事听话又特别惹人疼。所以护士见她如此消极,才会这么担心。 闻言,温潇也是担忧起来,“这样下去不行啊,她这么小,如果一直不吃饭很快营养就会跟不上的。” 护士看着温潇,想到什么后眼里燃起希望道: “她不是很喜欢您吗,要不您劝劝她吧,或许她就听您的话了。” 温潇虽然也没有把握就让姣姣开口吃饭,但还是点头道,“我会努力的。” 随即,她敲了敲病房的门,半天没听到姣姣的应答。 她调整好表情,直接推门进去,看到姣姣无神地坐在病床上,身边摆的是护士送进来的饭。 温潇一看到她这么消沉的样子,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可她怕自己流露出伤感的情绪,会招得这孩子更伤心了,只能强颜欢笑道,“姣姣,阿姨来看你了。听护士姐姐说你不想吃饭,是不饿吗?” 听到她的声音,姣姣抬起头,那双原本灵动的大眼睛此刻灰扑扑的。 “姣姣,阿姨——” 温潇想要说什么,姣姣却忽然开口道,“阿姨,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这话让温潇的脚步顿住,她站在那里陷入沉默。 “阿姨,我就相信你,你不要骗我好不好?”姣姣望着温潇的眼里盛满了泪水和希望,“我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吗?妈妈真的离开我了吗?” 温潇的鼻子发酸,她强忍着才没红了眼眶。 “姣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走到姣姣的身边,将姣姣抱在怀里,轻声道。 “我不想听故事,我想要妈妈。” 姣姣的泪水越流越多,打湿了温潇的衣服。但姣姣又是那么乖巧,即使是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像一般的孩子那样使性子,没有推开温潇吵着去见妈妈。 她越是表现得懂事,温潇就越是心疼她。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温潇微笑着道,“但她一直在看着姣姣,你说什么她都能听到。她还会用她的方式来看你,就像是天使一样。” “天使?” 姣姣孱弱地说出这两个字。 “对,就像天使。”温潇抚/摸着姣姣的脸,声音越来越轻柔,“姣姣知道是天使什么吗?” 姣姣摇了摇头。 她从没听过天使的故事,在姨妈家里的时候,也没有人给她讲那些童话故事。她每年和妈妈团聚的那几天,妈妈也都想不起来给她讲故事。 “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保护神。” 温潇的声音柔和,“这个保护神,就是独属于这个孩子的天使。姣姣的天使就是你的妈妈。她不是离开了你,她只是离开了地面,她在天空中,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保护你,从此再也不离开你。” “可是我都看不到她了,怎么知道她还在呢?” 姣姣仰起脸,不知是悲伤,还是疑惑地说。 “只要你还想着她,她就在。”温潇伸手轻轻拨开姣姣额前的碎发,“你的思念就是她的声音。” “我遇到坏人了,妈妈就会出现吗?” 姣姣低声道。 温潇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变成了天使的妈妈不会直接出现,但她会用她的力量召唤别人来帮姣姣的忙。如果姣姣遇到了坏人,阿姨就会帮你,因为是姣姣的妈妈让阿姨来的。” 闻言,姣姣睁大眼睛,好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温潇说的话。 “那妈妈是怎么到天上的呢?我们的身体这么重,飘不起来的。”过了片刻她又道。 “因为妈妈抛下了身体,她的灵魂长了翅膀,就能飞到很高很远的地方去了。” 温潇笑着说。 “灵魂——” 姣姣念着这个她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词,好像是要很用力地把这个词记住。 “是的,灵魂。” 温潇顿了一下说,“等姣姣长大,就明白什么是灵魂了,那是我们所有人最宝贵的东西。” “阿姨的妈妈也变成天使了吗?” 姣姣看着温潇,怯怯地问道。 温潇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眸说,“我的妈妈不是天使。只有很勇敢的妈妈,才能变成天使。姣姣的妈妈,就是最勇敢的天使。” “我的妈妈,是最勇敢的天使。” 姣姣懵懂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样,嘴角有了一抹笑意。 她虽然还是不太知道勇敢是什么,天使是什么,可她模糊地觉得这是一句很美的话。 在她仅有的记忆中,几乎从没有人夸过她妈妈,就连她的姨妈都对她妈妈充满反感,她一直以为别人都不喜欢她妈妈是和她有关系,是她拖累了妈妈。 但温潇阿姨说,不是这样的,她是她妈妈的宝贝,她妈妈是很棒很棒的人。 “姣姣,不要饿肚子,不要让在天上的妈妈伤心。” 温潇见姣姣的情绪变好了一些,拿起勺子温柔地一口口喂她吃饭。 左氏集团。 “马三、发条还有常爷,他们针对左氏做的这些事,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动机,不外乎是为了巨大的利益和私人恩怨。可他们柯家被盯上的原因是什么,到现在都不得而知。” 左愈望着窗外道。 宋特助看着他,顿了顿说,“秦枚说她不知道马三和柯家有什么联系,她说的应该是实话。会不会伤害柯如梦和柯夫人其实并不是马三的主意,而是常爷自己的意思?”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沉下声音道: “陈辰说,孙毅在东京失手杀了一个背景显赫的女人,为了掩盖真相,马三寻求了常爷的帮助,常爷也确实帮他把一切都弄干净了。柯家一直定居在东京,有没有可能也被牵扯进了这件事?” 1731章 隐瞒 宋特助沉吟半晌,才目光复杂地看着左愈说,“但如果真是这样,柯先生怎么会毫不知情?” 按照正常的逻辑这说不通,柯俊作为柯家家主难道还会不知道柯家被牵扯进了什么严重的事态里吗?可这段时间以来,柯俊一直都表现得一头雾水,像是完全不清楚谁会是柯家的仇家。 “要么是我猜错了,要么——” 左愈忽然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酒店。 柯如梦收起她刚写了个开头的新剧本,走到卧室门口。她和父亲住在两居室的豪华套房里,柯俊睡觉的房间就在对门。她原本想推门走出去,却听到从柯俊的房间里传来他愤怒的声音。 “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我都已经帮你们保守秘密了,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打这个电话!” 柯俊怒吼道。 闻言,柯如梦不禁怔住。在她的印象中,不论在什么场合,父亲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人,从来都没对她和母亲发过火。她也不记得父亲和谁吵过架。 但现在他却像是被彻底激怒了,随即柯如梦还听到了他摔东西的声音。 “爸爸——” 柯如梦有些不安地轻声道,但柯俊显然听不到她这一声微弱的呼唤。 是谁让爸爸这么生气?是伤害她和妈妈的人吗? 如果真是那些人,那爸爸说帮他们保守秘密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爸爸知道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柯如梦从小就心思细腻,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而她的父亲很可能并不只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受害者家属。她的眼睫微颤,在这一刻感到十分无助。 她应该去质问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不,她不应该那么做。 父亲是爱她们的,他的爱不会作假。如果他真隐瞒了什么,应该也是为了保护她和妈妈。有什么让他认为有必要那么做,而这些事在他的考量中,显然是不适合让她这个女儿知道的。她相信自己的父亲,既然他认为她不应该知道,那肯定有他的原因。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还不懂事地给她父亲添麻烦。 光是听他刚才失控的大喊大叫,柯如梦就知道她的爸爸已经足够烦恼了。 片刻后,柯如梦听到脚步声。 她目光一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回到书桌前。 柯俊打开房门时,就看到柯如梦正专心地写着什么。柯如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回过头看向他。 她的表情很平静正常,不像是听到了他刚才的声音。柯俊咳嗽了一声说: “如梦,爸爸要出门一趟,你就待在房间里。左先生请的保镖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 柯如梦的眼底微沉,可她将这一分黯然掩饰得很好,点了点头又很自然地问道,“你是要去医院看妈妈吗?” 闻言,柯俊顿了一下道: “是的。” 柯如梦垂下眼眸,她知道他是在撒谎。 “我有些事要和你妈妈说,所以如梦你今天就不要跟我一起去了。”柯俊似乎怕她说要跟着,又耐心地解释道,“你妈妈康复得很快,你不用担心她。” “嗯,我知道。” 柯如梦缓缓道。 柯俊又看了她一眼便走出房间。 等他离开了,柯如梦放下手里的笔,默默地看着窗外。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打开看到是左惟爱给她发的消息。他发给她的是一张合照,戏剧社的大家站在教室里对着镜头笑得那么青春洋溢。 “我们会演好你的剧本,戏剧社的所有人都等着你回来。” 左惟爱发的文字消息就只有一行字,却让柯如梦的鼻子有些发酸。 虽然在沪城发生了这么多事,可她真的不后悔报考了沪城大学,在这里参加了戏剧社,认识了这些和她有着共同爱好的同学。是他们给她十八岁的人生添上了最浓重的那一笔色彩,是他们和她的青春一起发光发热。 她更不后悔认识了左惟爱,虽然她对这个少年的暗恋会无疾而终,但她却觉得他们的相识就美好得像梦境一样。她很高兴在应该做梦的年纪,做了这场梦。 半晌,她回复道: “谢谢你们。” 她其实是想在“谢谢你们”的后面,加上一句“谢谢你”的,可犹豫了半天,她还是把这句话给删掉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戏剧社正式演出的那一天,她会去看的吧。 但那只是如果。 她低下头,眼里弥漫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忧郁。 另一边。 柯俊在离开酒店时就对左愈的保镖说,让他们不要跟着,左愈的保镖自然不能强求,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 他来到酒店的停车场,开着自己租来的一辆奥迪驶出酒店,却不是朝着医院的方向,而是朝一个新开发的商业区的方向驶去。他没注意到,有一辆灰色大众就跟在他后面。 “左先生,我跟上柯俊了。” 小邵调整了一下蓝牙耳机,低声道,“他应该是朝盛元广场的方向去的,可能是要在那里见什么人。” 耳机里传来左愈淡然的声音: “跟紧他。” 盛元广场。 柯俊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就拎着公文包下了车。“你在哪儿?”他拿出手机道。 “广场南区的第一层有家日料店,樱之屋。你进去就能找到我。” 闻言,柯俊挂断通话,看了一眼广场的指示牌,就朝着南区走去。 小邵戴着棒球帽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路人。 走到约定的日料店门口,柯俊理了理衣服才走进去。门口负责接待的侍者迎上来,他有些冷淡地说,“我找人。”侍者恍然道,“您是柯先生吧?” 柯俊点头,对方就将他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就约在这里见面,你也不怕别人知道。” 坐下来之后,柯俊看了一眼窗外经过的行人,对坐在他对面的发条道。 发条笑了笑说: “想不到柯先生的警惕心还挺强的。你放心,这家店的玻璃是双面玻璃,只有里面能看到外面。你想吃点什么?” “我没有心情吃东西。” 柯俊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凌厉,他带着怒气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之前提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你说过只要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你就会再不打扰我们一家人。” “我是这么说过,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发条看着他笑呵呵道,“柯先生,你和左愈的交情还不错,对吧?他还特意派了保镖保护你和家人的安全,看样子是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 柯俊的目光一沉,他冷声道: “你想说什么?” 发条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他的手指敲着桌面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左愈那个人可不是好惹的家伙。他把你当成朋友时,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好处,可一旦他发现了你在骗他,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忍气吞声,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和你玩绝交的把戏?” 柯俊放在桌面上的手陡然握紧。 “这些俗套的选择,都不是左愈会做的事。” 发条微笑着说,“他会查清楚你骗他的原因和你所有隐藏的秘密,到时候你的一切都会被他看透。然后,他才会考虑该怎样给你最沉痛的一击,这就是他会给你的报复。” 柯俊听不下去,“够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发条换了个坐姿,接着道,“要想让左愈和你反目成仇,对我来说就是一通电话的事。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跟我们合作。” “合作?” 柯俊的眼里冒着怒火,他再三忍耐还是克制不住地抬高音量道,“你还想合作什么?如果不是你们,我根本不会——” “根本不会什么?” 发条冷笑着道,“不会对左愈和霓虹的警方撒谎?还是不会对你自己的妻女都隐瞒真相?她们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吧?” 柯俊的脸色铁青,他瞪着发条道: “听着,你要是再敢动她们一下,我——” 发条的目光扫过柯俊身后,忽然变了脸色,“别再说话了,有人跟着你。” “什么?” 柯俊愣了一下,然后也紧张起来。 他私下和发条见面的事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左愈知道。 发条站起身要追上去,可被他的目光锁定的那道身影早就消失了。他只好又沉着脸坐下,他知道晚了这一步,就再无追上对方的可能。柯俊看到他面色不善心乱如麻,攥紧了拳头道: “那个要对左愈的小儿子下手的通/缉犯孙毅,是不是也和你们有关系?他是不是你们的人?你们到底想对左氏做什么?” “这些不是你该问的。而且,左愈很可能已经发现你有问题了。” 发条的声音阴沉。 柯俊怔住,他的目光闪烁,半晌没有说话。 让左愈知道他有所隐瞒的后果会是什么,他不能想象。 “你应该很清楚什么是你不能说的。如果你敢对左愈说出一个字,你的妻女就别想活了,或者,我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发条对着柯俊露出可怕的笑容,缓缓道,“就算左愈答应你会保护她们,你最好也想清楚了。左愈能保护得了她们一时,却保护不了她们一世。你要是想让她们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之下,那就对他开口吧。” 柯俊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这家伙是真的能说到做到。 小邵站在日料店的外面,看到发条走出餐厅后,正要偷拍下发条的脸,余光却瞄到有人在从他身后朝他逼近。 一群鼠辈。 他在这几个人靠近之前迅捷地翻身,躲开了他们的攻击。 一个小时后。 柯俊一身疲倦地回到了酒店套房,他一打开门就看到柯如梦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他。 “如梦,你在等爸爸回来呀?” 在女儿面前,柯俊收敛起了眼里的阴郁和担忧,笑着对柯如梦道。 柯如梦看了他一会儿说,“爸爸,大约十分钟前,左叔叔往房间的座机打过电话,他是想找你,我说你不在。” 闻言,柯俊怔了一下。 左愈有他的手机号,为什么不直接给他的手机打电话呢? 他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都是黑屏,竟然打不开了。这不可能啊,他的手机是最新款的高档智能机,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坏了呢? 他猛地想到在日料店时,发条好像趁他不注意动了他的手机。他瞬间明白了,发条是觉得他已经被左愈盯上,他不安全了,这才对他的手机动了手脚,就是要把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记录和相关数据都删除。 想到这里,柯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爸爸——” 柯如梦见到他的表情,担忧地说。柯俊抬起头,有些控制不住地没好气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这些事都和你没关系,赶紧回房间去。” 闻言,柯如梦的脸上有一秒的失神,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就回自己房间了。 而柯俊却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对自己的女儿发脾气了,心里很是内疚。可他现在没有多少内疚的时间。他用座机回拨了号码,但这次却是左愈没有接。 放下话筒时,他的神情沉重。 如果那个在日料店里跟踪他的真是左愈的人,那现在左愈知道了多少? 晚上。 温潇牵着姣姣的手,柔声对她道,“别害怕。” 姣姣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依恋之情。 走出病房,到了接待室,姣姣看到等在里面的人,眼中明显流露出惊慌和紧张的情绪。温潇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牵着她的手紧了紧,看向那不耐烦的几人。 “她的肺结核好没好啊?不会传染给我们吧?” 站在最前面的女人斜长精明的眼睛往姣姣身上一扫,目光又落在温潇身上,大约是看到温潇的形貌气质还有穿着都十分不俗,她的态度稍稍客气了一些。 温潇皱了下眉头,这家人真是有够不体面的,居然当着一个母亲刚去世的孩子的面,就露出这一脸明显的嫌弃和不耐烦,连装样子的同情和耐心都没有。 她无法想象姣姣从小长大的环境会有多恶劣。 “不会,肺结核没有这么容易就传染。”温潇冷淡地开口,“而且你们不都戴了口罩吗?” 之前说话的女人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道: “我老公身子骨弱,要是被传染上就麻烦了,我们一家就靠他吃饭呢。” 温潇看向还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的精壮男人,实在是没看出来这个男人怎么就身子骨弱了?而且对方穿着人字拖一副粗鲁的做派,毫无礼貌的样子,实在是给人不好的印象。 姣姣望着两人,低声道: “姨妈,姨爹。” 1732章 不要被送走 那生着精明相的女人终于多看了一眼姣姣,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不咳嗽了吧?” 姣姣怯怯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地回答道,“咳嗽好一些了,但还是会咳。” 女人顿了一下,又道: “那你应该听说你妈的事了。” 温潇听到对方这么直白,内心有些不赞同,但又不能说什么。姣姣垂下眼眸,半晌才点头。 “你妈之前托我照顾你,所以你才在我们家吃住。” 说到这里,女人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老公,然后又转过头对姣姣说,“但现在呢姨妈也不能再收留你了。你的表哥表姐也都长大了,到了要用钱的时候,家里多一张嘴吃饭就多一份负担,我们也都是勉强温饱的普通人,自己都顾不过来,也不能再照顾亲戚。” 她这一番话不只是说给姣姣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姣姣睁着眼睛,有些迷茫懵懂,不是很能听懂姨妈的这番话,但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姨妈不想再让她在那个家住了。 温潇看到姣姣陡然低下头,忽然有些后悔带着这孩子来见她的姨妈和姨父。 但有些事情也不是温潇能做主的,毕竟现在按照法/律,这一对夫妻还是姣姣的监护人。她对姣姣来说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总不能阻扰孩子和自己的监护人见面吧。 “我和你姨爹商量过,想把你送到一个好人家。但因为你是女娃,很多条件好的人家都不愿意要女娃,这也不是我和你姨爹能决定的,最好选来选去也只有把你送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不过你放心,虽然那是在乡下,但要收养你的夫妻俩是好人。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在当地很有积蓄,养你长大不成问题。” 女人说到最后时有点心虚。 其实她说的那对夫妻俩年纪都很大了,是因为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中用,担心没人养老,才想着找个听话懂事的小姑娘放在家里养,将来好在他们都不能动的时候伺候他们的。 这与其说是要找养女,不如说是想找丫鬟保姆。 如果姣姣是女人亲生的女儿,她说什么都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这样的人家。但轮到这个外甥女身上,她又很凉薄地想,只要这小崽子饿不死能活到大那就不错了,她帮忙找到这么个人家已经是做了该做的事。 要怪就怪这孩子的妈不靠谱,难道还指望她一个姨妈对孩子多好吗? “你们已经给她找好领养的人家了?” 温潇皱眉道。 女人看着温潇。 从温潇进门开始,她就注意到了对方,觉得这个人应该很有钱,但她只以为温潇是这家医院的什么领/导。 “你是谁啊,这和你有关系吗?” 她有些不客气地说。 温潇的眉头皱得更紧,这时她感到姣姣的手在颤抖。她低下头,就看到姣姣真的是在颤抖。 “我不想被送走。” 姣姣的声音很微弱,但温潇还是听到了。 女人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像是意识到姣姣说的不是什么好话,顿了一下道: “她说什么?” 温潇抬起头看向她,沉声说,“你刺激到她了。” “我刺激她?” 女人似乎觉得温潇的话很可笑,双手叉腰道,“我那是为她着想!她早晚都要面对这些的,我总不能等到她被送走的那一天才告诉她吧?比起她那个不负责任的亲妈,我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温潇还没来得及说话,姣姣就已经哭了出来。 “不是的,妈妈是好人,不是你说的这样!”姣姣一边哭鼻子一边大声道,“妈妈没有不负责任!” 女人愣了一下,她看着这孩子这么久,这还是对方头一次和她大声顶嘴。 “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事。” 当着温潇的面,女人有些尴尬道,“很多事你都还不懂,我说你妈不负责任,不是说她坏话,谁让她是真的不懂事嘛。如果不是她当初——” 这时,原本一直没插话的女人丈夫也站起来,粗鲁地说: “我们养这娃这么久,已经是对你那个给人丢脸的妹妹仁至义尽了!现在还多说什么。反正我们是这孩子的监护人,要把她送给谁是我们说的算,谁觉得我们做得不对,有本事就找这娃的亲爹去啊!” 温潇实在听不下去,大声喊了句够了,然后就抱起姣姣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姣姣哭得鼻涕都出来了。温潇看着她痛苦悲伤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了一样难受,都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她好受一些。“姣姣,阿姨对不起你,阿姨不该带你来的。” 姣姣哭得话都说不出来,打了个哭嗝,然后她泪眼朦胧地对温潇道: “不怪阿姨。他们,是我的监护人,他们可以把我送走——” 监护人这本来神圣的三个字从面前天真无邪的女孩嘴里说出,此刻却是如此的讽刺。 温潇的心不禁沉下,她想到什么,轻声道: “姣姣你知道监护人是什么意思吗?” 姣姣点头,断断续续地说,“监护人就是可以把我留下,也可以把我送走的大人。可是,我不想被送走。” “你想留在他们身边?” 温潇沉着眼眸说。 姣姣的目光黯然道,“我也不想回那个家,那不是我的家。我想留在医院。” 一般的孩子都是哭着闹着不想来医院,觉得医院是多么可怕的地方。但对姣姣来说,医院却是她去过的最美好的地方。她在这里遇到的医生护士还有温潇阿姨,都对她这么友善。 她在这里有干净宽敞的房间住,可以吃很好吃的营养餐,这些都是她从未拥有的。 温潇听了她的回答,更加心酸。 这个孩子最大的愿望居然是能一直留在医院,因为这里就是她待过最好的地方。 就是这个回答,让温潇下了决心。 “姣姣,你相信阿姨吗?”温潇看着姣姣,伸手擦过她眼角的泪痕,温柔地说,“阿姨不会让你被送走的。” 1733章 家庭会议 左惟爱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温潇很郑重地坐在那里,好像正在沉思着什么,而左愈就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眉头微皱,神情也比较严肃。 “爸,妈。” 他看着两人这么大的架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站在那里。 左愈看向他,颔首道,“你坐,我们要开一个家庭会议。” 听到家庭会议这几个字,左惟爱心里咯噔一声。 上次他们开家庭会议,还是两年前他老爸在东京差点被炸死,他妈当着他和哥哥的面对他爸进行了好几个小时的批斗,他爸最后写了长达好几页的检讨书才算翻篇,这回又有什么事啊? “这回会议的主题是什么?” 左惟爱有些提心吊胆地问。 左愈看了他一会儿,又对温潇道,“还是你说吧。” 闻言,左惟爱心里又是一沉,不会是这俩人闹矛盾了吧? 温潇咳嗽一声,然后看着左惟爱说,“惟爱啊,你想要妹妹吗?” “妹妹?”左惟爱先是怔住,然后捂着嘴说,“妈,你怀孕了?不会吧?” 他不是不喜欢妹妹,但他妈妈已经过了最佳生育年龄,现在怀孕生孩子是不是太辛苦了?想到这里,他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左愈,那眼神好像是在谴责什么。 左愈淡然道,“你误会了,你妈妈没有怀孕。” “那为什么问我喜不喜欢妹妹?”左惟爱满脸疑惑,又看向温潇道,“难道是你们准备要个孩子,所以先询问我的意见?如果你们想要生,我是没意见的,可我怕妈妈你会——” “不是,我没有想要生孩子。” 温潇又道。 这下左惟爱彻底懵了,既然不是已经怀了也不是要怀,那这个妹妹要从哪里来啊? “惟爱,你看她可爱吗?” 下一刻,温潇从手机相册里找出照片,摆到左惟爱面前道。 左惟爱看了照片上笑得有些含羞带怯的小女孩一会儿,摩挲着下巴道: “是挺可爱的。她是谁家的孩子呀?” 温潇看了左愈一眼,然后说,“这是我在医院看到的一个孩子,她的妈妈不幸遇害离世了。” 左惟爱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却不敢确认自己内心的猜测,沉默了几秒后问道: “那孩子的父亲呢?” 温潇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随即道,“她的父亲犯了故意伤害罪,在蹲监狱。” 左惟爱看着温潇的目光复杂,“你说的这个孩子的父亲,不会是捅了柯如梦的那个犯人吧?” 温潇点头。 “你想收养他的女儿?” 左惟爱皱起好看精致的眉头,显然是有点不认同温潇的想法。 他不是不想接纳家庭的新成员,不想有更小的孩子分走父母的爱,其实他还挺高兴能有个妹妹的。但问题是,这女孩的父亲可是犯人,他不是基因论的信徒,但他在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谁知道这女孩之前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有什么样的性格,最主要的是她有这样一个亲生父亲。如果他们家收养了这个女孩,那等女孩长大了,她的生父出狱之后会不会找过来? 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他不想自己的妈妈受到伤害。 “惟爱,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温潇轻叹了一声,缓缓道,“但不是你想的这样,这个女孩从没见过她的生父。” 左惟爱怔住,“她被她的父亲抛弃了?” “不能算是抛弃。” 温潇沉下眼眸,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左惟爱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久才道,“原来是这样,她的身世却是太坎坷了。” “我和她相处了几天,她真的是一个非常懂事惹人疼的小姑娘。” 说起姣姣时,温潇的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她特别会为别人着想,心地也特别柔/软,尤其是她那双大眼睛,很有灵气。如果你见过她也一定会被她吸引的。” 左惟爱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 “如果我们不收养这个小姑娘,她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作为生父的钱天要接受法/院的审判,起码也要被判十年以上的刑期,生母乔凤已经遇害离世,这个女孩如果没人抚养,会被送到福利院吗? “她妈妈在生前是暂时把她托付到了她姨妈家,但她姨妈那一家对她很坏。” 温潇想到在医院的那一幕,有些受不了道: “她姨妈说要把她送到联系好的一户乡下人家去,我事后让你宋叔叔调查了那户人家,他们根本就不是诚心要收养孩子。如果姣姣被送到那里,她读完初中就会失去上学的机会,还要伺候老人。在老人去世后再被领养她的人家收一笔彩礼就嫁出去。” 那样的话,姣姣现在有的灵气一定会被埋没,而且这个可怜的孩子也很难得到真心的关爱。 左惟爱沉着眼眸想了会儿,随即道: “我哥哥知道这件事了吗?” 左愈在这时开口道,“我们待会儿要和他视频通话。你们两个的意见,我和你妈妈都想知道。如果你不能接受家里有新成员,我们会重新考虑这件事。” 左惟爱看着左愈,这么说的话,爸爸是已经同意接纳这个女孩了。 顿了一下,左惟爱露出笑容说,“能有个妹妹是好事啊。不过,我可以先见见她吗?” 隔天。 姣姣在病房里按照护士的嘱咐乖乖吃完药,虽然心里一直在害怕被送走的事,可她却一点也不闹腾。她很想快点见到温潇阿姨,只有温潇阿姨在她身边,她才能放心。 可是,温潇阿姨不能一直陪着她的,她也不能一直留在医院。 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小小的心脏都在抽痛。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抬起头满心期待,下一刻推开门的却不是她想见到的温潇阿姨,而是她的姨妈。 “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姨妈环视了一遍病房,然后对坐在床上一脸愣怔的姣姣道,“我带你出院。” “可是——” 姣姣颤着声音想说什么,但姨妈却没耐心地打断她道,“这里的住院费这么贵,我可交不起那么多,你妈又没给你留下什么钱,还是回县城去吃点药得了。” 闻言,姣姣更加害怕失落起来。 现在就要走了吗? 可是她还没有再见温潇阿姨一面,温潇阿姨说过,不会让她被送走的。 姨妈见姣姣没有动,又道: “你动作快点。” 其实昨天见到温潇之后,她和她老公在宾馆一商量,就怕那个看着就挺不一般还很有钱的女人会让整件事节外生枝,她们可都收了那户乡下人家表示诚意的礼物了,经不起折腾。 所以她才一大早上就来医院,要赶紧把这个外甥女带走,以免夜长梦多。 1734章 不配做她的监护人 在这女人心中,姣姣一直都很听话,就是打她都不带吭声的那种闷葫芦,向来是她们说什么是什么。但这一次,姣姣却是满脸留恋的神情,坐在病床上磨磨蹭蹭的,迟迟不肯下床。 看到姣姣这样子,女人心头的火就起来了,她一只手抓住姣姣的胳膊,就要把她从床上拽下来,嘴里还道,“我让你赶紧收拾东西,你没听见吗?我们待会儿还要赶车呢。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 姣姣被拽得胳膊都疼了,但只是咬着牙不说话。她顺从地被拉下床,站在地上环视四周,眼里乘着泪光,缓缓道,“我们现在一定就要走吗?” “当然了。”女人看了她一眼,双手抱胸道,“你不跟我走,难道是想留下来?除了我和你姨爹,谁还养你啊,你在这儿的医药费都没人给你付。” 闻言,姣姣的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既然你没有什么要收拾的,那我们就走吧。” 女人见她不动,又不耐烦地催促道。 姣姣的身体忽然一动,她低声说,“不,我有东西要收拾。” 说完她就飞快地跑到墙角的柜子前,小心翼翼地拉开最下面那一层,那里摆放着温潇送给她的两个洋娃娃,和一个精致的小手提箱,里面是可以给洋娃娃换的衣服。 女人看着她把这些东西捧在怀里,顿了一下道: “那娃娃看上去挺漂亮的,谁给你买的?” 姣姣仰起脸,低声道,“是温潇阿姨。” “温潇阿姨?” 女人皱了皱眉,想起昨天那个一看就很有钱的美女,撇了撇嘴说,“这些有钱人啊就是喜欢做这种表面功夫,显得自己有爱心。她一定以为花几个臭钱给你买点玩具,就衬得自己多善良了是吧?她要真那么善良,怎么不自己养你呢,反正她有钱。” 听到女人的话,姣姣浓密的睫毛颤了半晌,然后她忽然大声说: “不是这样的,温潇阿姨是好人!” 女人哟了一声说,“在外面待了段时间,你这小崽子还敢和我顶嘴了?” 姣姣摇着头,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娃娃,带着哭腔道: “温潇阿姨是好人,妈妈也是好人,你不要这么说她们。” 闻言,女人没好气道,“我爱怎么说怎么说,不关你的事!你东西都拿好了吧,赶紧跟我走!” 姣姣眼中带泪。 她身上穿的裙子还是温潇送给她的,而她马上就会再也见不到温潇阿姨了。 温潇阿姨是她见过的最温柔的人,她真的很喜欢这位阿姨。 “姨妈,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走?” 她忍不住乞求道。 从小就寄人篱下让她养成了很沉闷的性格,她从来都不会向大人主动提要求,因为姨妈和姨爹说过她就是一个没人要的拖油瓶,他们能照顾她就很不错了,她不能再给大人添麻烦。 久而久之,说出自己想要的就是给大人添麻烦,这个念头就深入到了她的骨子里,让她变得非常自卑。 可现在,她却因为想再见温潇一面,和她最喜欢的阿姨好好道别,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向自己的姨妈发出请求。 “不行。” 但女人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还嘲弄道,“你以为她那种有钱人,是真的喜欢你吗?她只是闲着无聊借你来找优越感罢了。她不会在乎你的。” 姣姣的脸色苍白,她低下头,一声不吭了,可她仍然紧紧地抱着自己怀里的玩具。 女人见她这样才算满意,拉着她的衣服就往外走。 与此同时。 “沪城的早高峰真是吓人啊。” 温潇看着堵到看不清尽头的车队,懊恼地叹了口气道。 坐在她身旁的左惟爱笑了笑说,“我一个同学说他父母去市中心的金融大厦上班,每天早上都要六点就出门,不然在路上赌个两小时都算是轻的。” “大城市就是这点不好。” 温潇望眼欲穿地看着前方,可这车队就是一动不动。 一个半小时后。 “总算是到地方了。” 下了车,温潇带着左惟爱匆匆走进医院的住院部,然后坐电梯到姣姣住的那一层。到了姣姣的病房门口前,温潇刚好和几个神色焦急的护士撞上。 “怎么了?” 温潇见她们好像在担忧什么,赶忙问道,“是姣姣出什么事了吗?” 护士长顿了一下对温潇说: “那孩子的监护人一大早上就来病房看她,结果过了二十分钟护士再来病房,就发现那孩子和监护人都不见了。我想那孩子是被她的监护人带走了。” “不见了?” 温潇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她想到之前姣姣的姨妈说已经给姣姣联系好了收养人家,难道那女人是要把姣姣带过去?还是说,是发条的人策划了这个事件,要对姣姣做什么? 但乔凤离世之后,发条的人就再没在医院附近露过脸,警局那边还收到发条传来的信息,说他的目标只是要除掉乔凤这个出尔反尔的叛徒,不会再去动乔凤的女儿。 发条虽然说他也是有原则的不会报复小孩子,但温潇觉得他这种人的话不能相信。 “这个监护人也真是的,”护士长也是一脸焦急道,“医生早就跟她说过,姣姣起码还要接受两个月的治疗,可她就这么把孩子带走了,这不是害了孩子吗?哪有这么做监护人的。” 闻言,温潇沉下脸。 她早就看出姣姣的姨妈是薄情之人,却没想到对方这么不是东西。 左惟爱在这时道,“妈,我们赶紧让人去找这孩子吧,她们应该来不及走远。” 温潇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立刻开始行动。 市中心的商业街上。 女人拉着身边小女孩的胳膊,扯着她往前走。周围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看不下去,尤其是自己家也有这么小的女儿的人。“你这么拽着她,把她的胳膊都拽红了。” 有个年轻的妈妈出声提醒道。 “关你什么事。” 女人粗鲁地瞪向那个妈妈,对方的脸一红,生气道,“你家孩子被你拽得那么疼,我好心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说这种话,这是对你自己的孩子不负责,你懂吗?” 旁边有个老太太也道: “是啊,哪有当妈的心这么狠的,拽得那么用力。你没看你女儿难受得都要哭了?就算是孩子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也不该这样啊。” 女人瞪了她们两人一眼,嘴里嘀咕着,“大城市的人也这么爱管闲事。”说完,她就没好气地对姣姣道,“赶紧和我走,别不情不愿的,我为了你大老远的跑来沪城,还没有不情愿呢。” 姣姣抽了一下鼻子,只能跟上她的脚步。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挡在她们的身前,女人的脚步顿住。 “你是谁啊?” 女人还以为又是个多管闲事的,眼睛一横正要骂街,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却道,“我们夫人请你们过去说话。” “你们夫人?我不认识什么夫人,凭什么跟你走。” 闻言,女人一脸狐疑,强硬地说。 “你是从肺部专科医院带着这孩子出来的,对吧?”男人冷眼看着她,不带什么感情地沉声道,“你违背医嘱擅自带这孩子出院不说,还没有付清她的费用。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打电话报警,让警方的人过来处理了,你别想就这么离开。” 听到医药费的事,女人的脸一黑,然后道: “行,我跟你走行了吧。” 随即,她带着姣姣跟男人走进附近的一家高档咖啡店。一进门,女人就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她对那男人道,“我身上可没带多少钱,这种地方我消费不起。” “没关系,我们夫人会请客。” 男人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却看得她心里有些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被鄙视了一样。 她在心里哼哼,心想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也就是个给富婆跑腿的吗,凭什么看不起我?她不知道男人之所以鄙视她,不是因为她不够有钱,而是因为她的人品。 楼上的包厢。 “夫人,我把人带到了。” 西装男站在门外,示意她带着孩子进去。 女人好奇又有些紧张地领着姣姣走进了包厢,就看到上次在医院碰过面的那个漂亮女子坐在那里,一双干净明亮的美目缓缓望向她。 “你是——”女人迟疑道。 姣姣在这时惊喜地出声,“温潇阿姨?!” 温潇对姣姣露出柔和的笑声,对她招手,“姣姣,到阿姨身边来坐。” 姣姣很想马上就跑到她身边坐下,但又紧张地看向自己的姨妈。 女人板着脸,没有松开抓住姣姣胳膊的手,“你就是那个什么夫人?我不知道你让人把我们拦下是想做什么,但我是姣姣的监护人,我想她去哪里,这都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说着,她还冷笑道: “你要真是钱多得没处花了想要做大善人,那就帮我把医院的钱都交了吧。” 她原本是想给这个贵妇一个下马威,却没想温潇平静地说: “我已经把姣姣在医院的费用都付清了。” 闻言,女人怔住,随即才道,“你到底是谁啊?” “我不是谁,只是看不下去你这么对待这个孩子的人。” 温潇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平时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的气势,沉静地说,“姣姣是个好孩子,你不配做她的监护人。” 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话,女人拉下脸道: “我配不配做她的监护人,关你什么事?” 说着,她就要拽着姣姣离开包厢,但这一次无论她怎么用力,却都拽不动姣姣。 “你怎么不走,难道你想留下来让这个什么温潇阿姨养你吗?” 见状她有些气急败坏,还要更用力,温潇站起来怒声说: “别再拽她了,你弄疼她了!” 女人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就看到姣姣的胳膊已经青了一块。温潇走过来,对姣姣伸出手,温柔地说,“姣姣,来,到阿姨身边来。” 姣姣怯怯地看了一眼姨妈,咬着嘴唇,真的把手给了温潇。 温潇微笑着牵着姣姣,带着她坐下,然后道,“姣姣,你看看这菜单上的图片。待会儿阿姨会让服务员姐姐进来,你喜欢什么就告诉她好吗?阿姨请客。” 姣姣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菜单,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成长环境的特殊性,她比一般的小孩子更懂金钱的概念,知道这里的东西不会便宜,但温潇却摸了摸她的脸说: “姣姣乖乖地听阿姨的话,这些对阿姨来说都不算什么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闻言,姣姣点头。 温潇欣慰地对她一笑,随即站起身看向被晾在那里的女人说,“我们去隔壁的包厢吧,我有话想和你说。不要急着拒绝我,你会想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女人看向坐在那里的姣姣,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没有拒绝温潇。 温潇又对站在门外等待的保镖道,“让惟爱过来陪姣姣一会儿。” 保镖应声,随即女人就看到一个长相极其精致的美少年从隔壁走了过来。她生了两个孩子,已经是当妈的人了,还是因为这个少年实在难得的美貌感到恍惚。 她从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少年,简直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得多。 “走吧。”温潇在这时开口。 等她们离开后,左惟爱才走进包厢。 姣姣抬起头就看到阳光照在左惟爱身上,而他就像是染着光晕的神明一样走近她。 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样子,左惟爱笑着俯身道: “小朋友,你叫姣姣是吧?很好听的名字哦。” 姣姣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好看的大哥哥面前就像是丑小鸭一样,想要把自己灰扑扑的羽毛都藏起来,可却又无处躲藏。 她只能闷声点头。 左惟爱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姣姣道,“我叫左惟爱,你以后就叫我惟爱哥哥吧。我们初次见面,以后要多多关照哦,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姣姣有些发懵地接过他手里的盒子,低头看了半晌。 “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的话,可以打开看看。” 左惟爱微笑着说。 1735章 独角兽项链 姣姣小心地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闪烁着漂亮光泽的水晶项链后,整个人都怔住。她从没见过这样闪闪发光的东西,就像是有人把洒在玻璃上的阳光变成永恒的星星,放在她面前一样。 水晶项链的造型充满高级的美感,链身连接的吊坠是独角兽的形状,又带着一丝可爱的童趣。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左惟爱指着那头小小精致的独角兽,对姣姣眨眼道。 姣姣失神地摇头。 “这是西方神话中的独角兽。”左惟爱柔声道,“在传说中,独角兽是最纯洁干净的生物,所以它象征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珍贵的品质,童真。” 姣姣有些听不懂左惟爱的话,但她不明觉厉地点头,这个漂亮哥哥说的一定是非常好的东西。 “所以你是最适合这条项链的人。” 左惟爱又轻笑着道,“我帮你戴上吧。” 姣姣在恍惚中感觉到脖子上一凉,她低下头,看到那漂亮到不可思议的项链戴在她自己身上。她愣了几秒,然后有些着急地摇头道,“不行的。” 左惟爱微微一怔,然后耐心地问: “你不喜欢吗?” 姣姣急得满脸通红。 她在表姐看动画片时偷看过,这么漂亮的项链都是戴在公主身上,而她什么都不是,怎么能戴这么珍贵的东西呢? “只有公主才能戴这样的项链。” 姣姣低声说。 闻言,左惟爱忍不住笑道,“傻姣姣,你就是公主啊。每一个像你这么可爱善良的小姑娘,都是公主。你没看过迪士尼影片的片尾吗,大家都是公主哦。” 姣姣愣住,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在姨妈家时,她的表姐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过家家缺人手了,就叫她过去,但她们只肯让她演伺候公主的仆人。她其实也想当公主的,但她表姐却经常尖着嗓子嘲笑她,说她只配当仆人。 “我真的可以吗?” 半晌,她看着左惟爱问。 “当然可以。” 左惟爱看到她眼里的自卑,认真地说,“姣姣在我和妈妈眼里,都是最好的公主。” “你妈妈?” 姣姣疑惑地重复道。 左惟爱对她粲然一笑,“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很喜欢你的漂亮阿姨就是我妈妈哦,所以我才让你叫我哥哥啊。” 姣姣听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眼前的漂亮大哥哥是温潇阿姨的儿子。 “哥哥——” 她很羞涩地轻声道。 左惟爱听到她微弱的声音,觉得心里像是被一双小手拿着羽毛挠了一下,又有阳光照在沙滩上时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再叫一遍。” 他勾起嘴角道。 姣姣红着脸避开他的视线,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左惟爱看着她羞怯到双手都绞在一起的样子,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他妈咪这么喜欢她了,这个小妹/妹确实太可爱了。 “姣姣,你很喜欢我妈妈吧?” 他轻声问道。 姣姣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低着头道,“我很喜欢温潇阿姨,很喜欢很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左惟爱又眨巴着眼睛道。 姣姣看着他那双仿佛有繁星闪烁的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也很喜欢漂亮哥哥,但没有喜欢温潇阿姨那么喜欢。” 左惟爱被她的诚实逗乐了,笑着抱了她一下说: “你真的好讨人疼啊,我太喜欢你了怎么办?” 现在不用温潇说,他都想把这个招人喜欢的小宝贝带回家。 隔壁包厢。 温潇看着面前的女人,沉声道: “你说过你无力继续抚养姣姣,想把她送给别人领养。既然如此,那你把她交给我吧。” 女人打量着温潇,顿了顿道: “交给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说有人愿意养她最好了吗?”温潇淡淡道,“我和我的家人商量过了,我们想收养她。” 闻言,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是想不到那个小崽子有什么好的,居然能被这么有钱的贵妇看中,真是走了大运。她盯着温潇半晌,然后说,“你真的想收养她?为什么啊?” 温潇皱了皱眉道: “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第一眼看到姣姣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她。我对她有一种很想亲近的感觉,想要照顾她,给她更好的生活。” 虽然温潇对面前的女人很没有好感,但她还是很真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生不出孩子?” 女人却是用尖酸的语调道,“是你生不出孩子,你老公要和你离婚,所以你才想领养个孩子?呵呵,那你的脑回路也很奇怪啊,你怎么不领养一个男孩呢?你老公也一定是希望能有个儿子吧。” 闻言,温潇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但她还是忍耐着道: “我有自己的孩子,我只是喜欢姣姣,想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照顾。” 但女人却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还摆出我已经看透了你的表情,又自作聪明道,“刚才那个长得很小白脸的男娃娃,是你什么人啊?你到这里来都带着他,他是你的情人吧?” 温潇感觉自己的牙都痒了。 “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太太还真是玩得开哦,生不出孩子还背着自己老公在外面偷人,要是让你老公知道了你给他戴绿/帽子,他会不会很生气啊?” 女人嘲弄地笑着道。 温潇闭了闭眼睛,才压住心里的怒火,对她道,“你弄错了,刚才那个不是我的什么情人,他是我儿子,亲生的儿子。” 闻言,女人特别惊讶道: “他真是你儿子?” 温潇冷着脸说,“我有必要骗你吗?还有,他不是什么小白脸,你嘴巴放干净点。” 女人回想起刚才走过那名少年的脸,才发现他长得和温潇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显然这贵妇没有撒谎。 “那你有自己的儿子了,干嘛还要收养一个丫头?” 但她更想不通了,望着温潇一脸狐疑,“你不会是想用这孩子做什么坏事吧?” 说着,她双手抱胸,又好像特别在乎自己这个外甥女的幸福了似的,义正言辞。 “这女娃娃是我死去妹妹的孩子,我妹妹生前可是把她托付给了我呢,我可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就算你家再有钱,我也不能把她随便交出去啊。我之前给她找的人家,那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又不知道你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利用我外甥女做什么不好的事?现在这年头,小女娃娃面临的危险可都多着呢。” 1736章 失去理智 温潇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想冷笑着质问面前这女人,你怎么好意思说为这孩子着想? 就这女人之前找的那户农村人家,根本就是要招一个童养的保姆而已,既要收养来的女儿伺候老人端屎端尿,又规定养女不能继承家里的任何财产,还要求养女成年后的婚姻都由兄弟们做主,那就是摆明了到时候要收一笔彩礼就把养女直接卖给夫家的意思。 如果姣姣真到了那种人家,只会在被榨干身上最后一分价值之后,被他们凄惨地抛弃,最好的结局也只是侥幸嫁给了人品过得去的丈夫能在农村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但这可是要用一辈子去赌运气好坏啊,更何况姣姣本来应该有更好的成长环境,她应该是去接受教育,有着更广阔的前程的。 “你是收了那户人家的礼物,才同意把姣姣给他们的吧?你说是要给你的外甥女找知根知底的好人家,其实就是看谁能给你们的好处多,对吗?” 温潇看着女人,说的好像是疑问句,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女人脸上一僵有些心虚,却抬高音量大声道: “你别血口喷人,我那是真心为我外甥女好!” 温潇冷冽地说: “你要是真有一点想为你外甥女好,就不会在她还需要治疗的时候就私自带她离开医院。她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因为这个病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你毫不顾虑她的健康,却想让别人相信你是为了她未来的幸福?” 女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哼了一声道: “你们大城市的医院都是贵死人不偿命,说是给病人治疗,其实就是为了赚钱罢了!一个小孩子发了点高烧哪里就需要治那么久了,还要让她治两个月,这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什么?我带她走才是为她好,她那点毛病到我们县里随便开点药吃吃,没两天就好了。” 温潇也是好久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人,看着女人的眼里燃着怒火,冷声道: “别再狡辩了,你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说完之后,温潇却拿出一分协议扔在桌面上道,“你看看这上面的条款,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提出来。我和家人是真心想收养这个孩子,一定会好好对姣姣。如果你对你妹妹还有一点感情,那看在她的面子上,同意让我们收养她吧。” 女人拿起协议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说: “这上面都写的什么,那么复杂,我看不懂。” 温潇耐着性子道: “你哪里看不懂?我可以给你讲。” “不用你和我讲。”女人挑起三角眼道,“我就想知道,你们想收养这个孩子,却什么都不想付出?”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潇看着她,心里清楚这女人真正想的是什么,却缓缓道,“只要你同意把监护权转给我们,那之后抚养这孩子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出,她和你们再无半点关系,不会让你们拿钱的。” 女人有些急切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们想收养这孩子,那总要做点什么表示诚意吧?不然我把监护权都给你们了,还不是你们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到时候如果你们对孩子不好,我再后悔就来不及了。所以,你现在就得让我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要对这孩子好。” 温潇冷眼看着她,道: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要钱对吧?” 女人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温潇又忍不住质问她道,“你以为这是在做买卖?你到底把这个孩子当成什么了?你对得起你早逝的妹妹吗?” 听到她的话,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爆发道: “我没对不起任何人!你们要怪就怪我妹妹未婚生下这没爹要的小野种,怪我干嘛?我是好心帮她抚养这个孩子,难道你们还指望我抚养这个拖油瓶一辈子吗?那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吧?我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要养,我凭什么要一直照顾她对她好?!” 温潇对她混淆概念和颠倒黑白的说辞厌恶至极,冷声道: “没人要求你养这孩子一辈子,也没人要求你对她有多好。你说你是好心才照顾这孩子,可据我所知,乔凤在世时每年都汇给你好几万块钱,以你们家提供给姣姣衣食住行的环境,这笔钱中的一小半做姣姣的生活费已经绰绰有余,其他的都等于是她给你的抚养费。” 说到这里,温潇顿了一下,审视着面前的女人道: “你根本不是出于亲情才照顾这孩子的,你图的是这几万块钱。姣姣在你家这些年,你除了让她没饿着没冻着,还做了什么? 她穿的都是她表姐的旧衣服,玩的都是剩下的玩具,从来不去上兴趣班,甚至连幼儿园你都不送她去,还对你妹妹说她是有社交障碍,幼儿园老师不收。 你这叫对她好吗,你还敢说亏了什么吗?你妹妹就是用那好几万块钱随便雇一个外人来照顾姣姣,这孩子过得也不会比这更差吧?” 女人怔住,看着温潇的眼里多了一分惧意,“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事是藏不住的。” 温潇冷笑道: “你妹妹在世时,你就这么做,现在你妹妹才去世多久啊,你就急着要把外甥女脱手了,还想用这孩子再给自己赚一笔好处,你真是够精的。更让我惊讶的是,你一边这么做事,一边还好意思表现出你吃了多大的亏,被这孩子拖累还为她好似的,你就没有一点心虚吗?” 女人被温潇说得无法反驳,半晌她尖声道: “我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你想收养这丫头,我还偏不让你收养了!我这就带她走!” 说着,她就要夺门而出,但却在打开门时被站在外面的男人挡住。 她带着怒气抬头,去在看到对方那张俊美却面无表情的脸后突然顿住。 “你不是那个谁——” 这个表情可怕的俊美男人,她看着很是眼熟,好像是在电视上见过。 左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淡道: “我是左愈,温潇的丈夫。” 闻言,女人整个人一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和谁吵了一架。她回过头表情僵硬地看向温潇。 温潇却没再看她一眼,只是走到左愈身边道: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 左愈的目光落在温潇身上时,瞬间就变得柔和,刚才的冷漠都消失不见。 温潇被左愈深情的目光望着,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一些。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理智,不管那个女人再怎么嘴脸丑陋,她都不应该和对方争吵,因为这样做只会让她收养姣姣的事变得困难。 “你先去陪孩子吧,我来和她谈。” 左愈像是看出了她在懊恼什么,对她微微一笑道,“都交给我。” 1737章 她有家了 左愈的话让温潇躁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尤其是他此刻的眼神,让她全身心地信任他。他是这么可靠,总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她顿了顿,低声说: “那我去隔壁等你。” 说完她就走出包厢,心里想着如果不是左愈及时赶到,她今天就算是把事情搞砸了。 其实她来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不论姣姣的姨妈说再多难听的话,她都不应该发火,可到了面对面听见那女人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和对方理论了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她的涵养不够才被这种人牵着鼻子走。 但她只要一想到那女人对姣姣的态度,心里的火就止不住地烧,根本就没法控制。 回到姣姣在的包厢,温潇一走进门就看到左惟爱正在和姣姣一起玩游戏,两个人挨在一起,真有些像是兄妹。更让她欣喜的是,姣姣在左惟爱身边没有表现出怕生的意思,反而被左惟爱逗得咯咯的笑。 她站了一会儿,左惟爱才率先看到了她进来。 “妈,你回来了。” 他笑着道。 姣姣也回过神,她看向温潇,脸上红扑扑的,“温潇阿姨。” “你们两个相处得很愉快嘛。” 温潇微笑着坐到他们身旁,目光扫到姣姣纤细脖子上戴的水晶项链,微微一怔。 她看向左惟爱,对方耸肩道,“这是我送给姣姣妹妹的见面礼。” 温潇心里很是诧异,她都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买的这条水晶项链。看项链的光泽和设计,它的档次绝对很高,不是普通的专柜货,倒像是顶级珠宝品牌的限定产品。 她原以为左惟爱对姣姣不会太上心,却没想到他来这里还带了礼物。 姣姣望着温潇,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很多。见到她有些担忧的样子,温潇知道她关心的是什么,笑了笑说,“姣姣,你别怕,只要阿姨在,就不会让你被送走。” 闻言,姣姣扬起稚嫩的小脸,看着温潇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复杂情绪,犹豫了半晌,她才说,“温潇阿姨,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这话怎么说?” 温潇顿住。 “姨妈想把我送到乡下,我不想去,但是姨妈想让我去我就得去。”姣姣的声音很低,但是口齿和逻辑都很清晰,“我知道温潇阿姨是想帮我,才会在这里等我和姨妈的。可是,姨妈她——” 说到这里,姣姣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可是姨妈不会答应阿姨的。温潇阿姨,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我不想让你再为了我——”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低着头。 温潇看着她懂事乖巧的模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受。这孩子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早熟和懂事,都是因为缺爱的成长环境才得来的。温潇真的想不明白,这么值得被疼爱的女孩,怎么在她姨妈姨父眼里就什么也不是? “姣姣,阿姨是自愿为你做这些的。” 想到这里,温潇的眼里蒙上一层阴影,她温柔地握住姣姣的手,缓缓道,“你不要因为这些有什么负担,你只要记得,阿姨是真的喜欢你,你值得被大家喜欢,这就够了。” 姣姣愣怔着,她值得被大家喜欢? 真的吗? 可是她的姨妈姨爹,还有她的表姐和表哥,以及在县城时那些邻居家的大人和孩子,都是用暗暗嫌恶的眼神看着她。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很讨人厌的女孩,所以大家才理所当然地都不喜欢她。 就连她的妈妈也是因为她,才被姨妈和姨爹用话挤兑,也跟着不受欢迎的。 但温潇阿姨看着她的目光却是那么认真。 温潇阿姨一定不会骗她的。 “姣姣,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温潇望着姣姣,柔和地扬起嘴角。 “可是在遇到阿姨以前,除了妈妈之外,从来都没人喜欢我。” 姣姣红着脸说出这句话。 会不会是温潇阿姨弄错了呢? “傻孩子,那些人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 温潇沉下眼眸,对她一字一顿道,“她们不喜欢你,只是因为她们不是你真正的家人。” 家人? 姣姣的眼眶有些发酸。 她从小就在姨妈家里长大,她曾经以为那里是她的家。可是有一次她躲在暗处听到姨妈说,她根本就不是她们家的人,只是寄住在这里罢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才明白,原来她一直住的地方不是她的家。她想要留在妈妈身边,可妈妈要工作,不能总是带着她。所以,她没有爸爸,也没有家。 “姣姣,你现在还相信阿姨吗?” 温潇轻轻抬起姣姣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柔声道,“你如果相信阿姨,那就要相信阿姨能给你真正的家。” 闻言,姣姣怔住。 她怯怯地看向站在温潇身边一直含笑望着自己的左惟爱,顿了一下道,“可是温潇阿姨已经有家人了,这个漂亮大哥哥就是温潇阿姨的儿子。” 温潇笑着说: “那你愿意让他做你的哥哥吗?” 姣姣的眼睛在瞬间睁得很大,她好像不明白温潇的意思。温潇正想解释什么,包厢的门在这时被从外面打开。姣姣转过头看到她的姨妈进来,紧张地攥住温潇的衣角。 女人看向温潇,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她对姣姣招了招手说,“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闻言,姣姣浑身一颤,迟疑着迈不动脚步。 温潇握紧姣姣的手,对女人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女人顿了一下,似乎不敢再用之前的态度对待温潇,再开口时已经客气了很多,“左夫人,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我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坏人。现在误会都解开了,我真的为这孩子感到高兴,能有你们这么好的家庭收养她。” 说实话,她都眼红了,这孩子居然能有这么好的命,可以被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和夫人正式收养。左氏的财富不计其数,想必左愈和温潇再怎么偏心亲生儿子,也不会亏待了这个养女,现在这孩子就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心里嫉妒极了,真不知道她自己的女儿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 想到左愈答应给她的那笔钱,她的心态才平衡了一些。 温潇冷眼看着这个女人假装大方的表演,她知道对方会忽然改变态度,肯定是因为左愈给了这女人钱。要不是为了能顺利收养姣姣,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给这种人钱的。 女人见温潇没有吭声,有些尴尬地讪笑着,又对还愣怔着的姣姣道: “从现在开始,我就把你交给左夫人了,她就是你新的监护人。” 姣姣还在状况外,她看向温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芒。 温潇弯下腰对她道: “姣姣,你想和温潇阿姨回家吗?” 听到这句话,姣姣怔住,然后从她的眼里晕开了浓烈的惊喜情绪。除了惊喜之外,她还在害怕,害怕是她想错了,害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梦。 她真的可以和温潇阿姨一起回家?她看向左惟爱,这个新认识的漂亮大哥哥也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微笑着给她鼓励。 “我愿意。” 迟疑半晌,她开口道。 即使这都是假的,她也愿意。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温潇露出笑容,笑着给了姣姣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温暖的怀抱让姣姣放下了所有的心防,她把头埋在温潇胸前,高兴得闭上眼睛。 温潇阿姨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像是妈妈的味道。 女人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大一小抱在那里,有些眼红。她想着既然这位左夫人这么喜欢小孩子,那她能不能让自己的儿女也认温潇当个干妈什么的。 像她们这样普通的人家要是能得到左氏的扶持,那可就是平步青云了。 但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从她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可以离开了。” 女人回过头,就看到左愈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不知为什么,这个俊美男人的目光总是让她感到心虚,她咳嗽一声说,“那您说要给我们家的帮助——” 左愈冷淡地说: “我的律师随后就会跟你们进行联系。” 闻言,女人才算放下心来,她又看了眼在温潇怀中的姣姣,撇了撇嘴嘀咕道,“这小娃娃,平时看着闷声不响的,还有这大运呢。好歹我养她一场,现在我要走了她连一句话都不和我说,真是心狠啊。” 左愈听到她的话,微微皱了下眉头。 怪不得温潇那么好脾气的人都会和这女人吵起来,她说话确实太难听了。 就在女人要离开时,姣姣快步跑了过来。 “姨妈。” 瘦弱的小女孩抬起头,望着女人的眼里没有怨恨,她轻声说,“谢谢你。” 女人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说谢这个字。 随即,姣姣又走回温潇身旁,牵着温潇的手目光无邪地望着这个并没善待过自己的长辈,朝对方挥了挥手,好像是在很认真地说再见。 这一刻,女人的心终于颤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心虚,觉得自己满身污秽,被这孩子多看一眼就多不自在一分。她一句话都没说,匆忙地转身离开了。 等女人走后,温潇拉着姣姣的手来到左愈身前。 “姣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丈夫,也是你的左叔叔。” 姣姣怯怯地望着左愈,躲在温潇身后。 这个叔叔长得太英俊了,就好像浑身发光,而且他的好看和漂亮大哥哥的好看是不一样的。她在漂亮哥哥面前会害羞,但在左叔叔面前却是畏惧的情绪更多。她还太小,只从本能感觉到他们的不一样,并不知道左愈给她的那种感觉,叫做攻击性。 左愈的俊美从来都是有攻击性的。 但当他微笑着俯身时,姣姣又感觉他身上那让她紧张害怕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姣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左愈的声音很轻柔,让姣姣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她害羞地点头,温潇在这时道,“姣姣,你是我们大家的宝贝,左叔叔和我一样,都很喜欢你。” 姣姣眨了眨眼睛,眼眶微红。 从现在开始,她有家了。 高档会所门前,马三正带着一群保镖要上车离开,却被人拦住。 “你是?” 马三看着面前气质精悍的中年男人,摘下墨镜颇为警惕道。 张警探呵呵一笑,对马三出示了自己的井官证,“马先生,您不会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吧。” 马三当然知道这家伙是沪城警局最精英的干/警之一,虽然对方所属的刑侦队很少管他们非/法经营的事,所以他们之前没打过照面,但他怎么可能没看过对方的照片。 “张警探,你找我有事?” 沉默了几秒,马三才低沉道。 张警探看了眼他身后的大阵仗,微笑道,“看样子马先生好像是急着赶路,但我今天还必须打扰您一会儿了。” “到里面说话吧。” 马三做了个请的手势,想带着张警探进会所。 张警探却是笑呵呵地拒绝道,“我现在有公务在身,这种高档的娱乐场所,我不适合进。我们还是就在这儿说吧。” 对方不给面子,马三的脸色一沉,冷声道: “张警探有什么要说的请尽快,我还有很重要的事。” “再重要也不会比我要说的事重要吧?”张警探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缓缓道,“我要找您说的可是涉及到人命的刑事案件,您作为相关人士需要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回答问题。” “这是正式的问话?” 马三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是盛气凌人道。 张警探淡淡道: “您这么想也可以,那我就开始了。” 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马三。看到照片,马三的眸光一沉。 “马先生肯定认识这个人,他叫孙毅。” 张警探笃定地说。 “不认识。” 马三冷道。 张警探笑了一下说,“马先生确定要和我这么浪费时间吗?我能找到您,肯定是有一定的证据。有很多人都能证明,孙毅曾经是你的手下。” 闻言,马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他知道一定是左愈招来了警方的人,那家伙是真的要和他撕破脸皮了。或者说,从左愈在酒店泳池找到他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决裂。 “你也说了是曾经。”马三皮笑肉不笑道,“他离开我这里之后做了什么,和我没关系。” “真的吗?” 张警探看着他,那目光好像能洞察一切,“就在不久前,孙毅却接近了一个叫左惟爱的少年,还险些酿出命案,这和你没关系?” 马三变了表情怒声道: “张警探,我敬你是警局的人,才站在这里听你说话,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胡说八道!你说那起案子和我有关系,那就拿出证据来!我和左先生不算是朋友,但我不至于对他的家人下手。” 闻言,张警探笑了笑,低声说: “很抱歉,我还真有证据呢。” 1738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们有证据?怎么可能! 马三攥紧了拳头,张警探却是动作悠然地播放了手机上的一段录音。 “对左愈的儿子下手,事后要是被他查到什么,你就彻底站在左愈的对立面了。你想好了,要和他那种男人为敌?” “是他逼我这么做的。如果不是他一步步吞噬我的产业,我也不至于用这种招数对付他。不都说他只在乎自己家人吗,那我就绑架他和他老婆最疼爱的小儿子,我就要看看,他会他儿子做到什么地步。”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会帮你安排。” “不用你安排,这件事我想让孙毅去动手。” “孙毅?” “他曾经为我解决过很多麻烦,我对那小子的能力还是有所了解的。而且你们常爷让他潜入沪城大学,他对左惟爱的性格和习惯都很熟悉,这件事让他来做更有把握。” “你知道他去了沪城大学。” “不要小看我,我什么都知道。”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张警探收起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马三铁青的脸色,笑了笑说,“马先生应该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吧?” 马三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情绪,但他心里大为惊骇。 他和发条的谈话怎么可能被录音,这录音还到了警方手中?到底是谁干的? 难道他身边有奸细? 而且既然警方都听到这段录音了,那以左愈的人脉和手段,对方也一定听到了。 他浑身发冷,怪不得左愈连谈判的机会都不肯给他,原来对方早就知道他想绑架左惟爱的事了。那个男人最近一直沉默没有动静,肯定是在想着要怎么报复他。 “马先生,你怎么解释你说的这些话?” 张警探沉声道。 马三回过神,嘴硬地说,“这段录音是伪造的产物,根本就不能算作证据!” “伪造?现在好像还没有如此先进的技术,能把人声模拟得这么像吧。” 张警探嘲弄地说。 “就一段伪造的录音,不能说明什么。”马三强硬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和您说。” 张警探却是往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马三的眸光阴沉,还以为这警探又要说孙毅的事,下一刻却听对方道,“您的前妻袁冰袁女士报案,交出了她手中很多您曾参与洗/钱等不法行为的证据,我们现在已经对您进行立案调查了。” 闻言,马三怒气腾腾道: “那个疯女人给了你们什么证据?” 张警探冷静地看着愤怒的马三,笑了一下道,“马先生,袁冰女是你的前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们之间的矛盾再不可调节,你这么说她也不好吧?” “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是一个疯女人,这是事实。” 马三咬牙切齿道,“你们不能相信她的话,她所谓的证据也都是她编造来抹黑我的。那个女人有精神疾病,她早就疯癫了,一直都有被害妄想症,觉得我要害她和我闹,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和她离婚。” “可是我看袁女士逻辑清晰,人的情绪也很正常,根本不像是有精神疾病的样子啊。” 张警探看着马三,淡然道,“所以根据我们警方的判断,她的证词是可信的。至于她提供的证据是真是假,我们也会进行公正的鉴定,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马三的拳头攥得更紧,他真恨当初没能真把袁冰这女人弄疯了,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那样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这个袁冰显然是和左愈商量好的,在这时候对他发难,可见她的处心积虑。 “你们想怎么样?” 他压低声音对张警探道。 张警探笑了笑,“我们不想怎么样,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如果你真的做了这些事,我和我的同事就会把你送进监狱去,就是这样。” 马三用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但张警探却没有害怕,只是道,“我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通知你,警方马上就会通过正式流程对你开展调查。在我们结束调查前,你都不能离开沪城,更不被允许出境。接下来我们会随时传唤你,需要你去警局配合我们的调查,明白了吗?” 马三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他瞪着张警探半晌。张警探却很有耐心只是看着他。 “明白了。” 片刻后,马三才闷声道。 “那我就告辞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张警探对马三扬了扬手中的帽子,慢慢消失在了马三的视线外。 马三站在外地浑身发冷,他对身边大气不敢出的保镖道,“去给我查,用尽一切办法给我查!袁冰那个女人都给了警局什么东西,全给我查出来,我要一字不差地知道!” “是。” 保镖赶紧离开他的身边。 与此同时。 “发条哥,警局的人已经来找马三了。” 一个不起眼的瘦小男人对着手机道。 “我知道了。” 发条的语调没有起伏。 他挂断通话,对自己身前的人道,“常爷,警方很快就要对马三启动正式的调查程序,我们现在就动手吗?” “现在?” 常爷背对着他,声音很轻,“在警方调查他之前就把他做掉,这等于是在挑衅沪城警局。所以你让人动手,必须做得特别干净,让任何人都没有证据说这是我们做的,你能做到吗?” 1739章 鹿死谁手 发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笃定地说: “常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找到证据。” 闻言,常爷看了半天窗外的风景,才轻缓地说,“去吧。” 一天后。 马三怒视从茶馆里走出的穿着唐装的老年人,冷声道,“袁冰呢?我要见她。” “你这个瘪三怎么还好意思见她?” 老年人长着一张国字脸,性格很火爆,上来就给马三劈头盖脸一顿骂。 马三沉声道: “她去警局告我,我当然要见她。吴四叔,我还叫你这一声四叔,是看在你的江湖地位上。既然你是江湖人,就要守江湖的规矩吧?你知道入我们这一行的最看不起的就是告密者,这种人比叛徒更可恶,现在袁冰就做了告密的事,你不能因为是她的义叔,就偏袒她。” “我不能偏袒她?” 吴四叔横眉竖眼,指着马三道,“你马三有什么资格来我这里讲道义?全沪城还有谁比你更不讲道义?当年老袁是怎么对你的,你在他死后又是怎么对他女儿的?凡事都讲究个前因后果,就凭你对袁冰做的事,别说她去警局告你了,她就是拿刀砍死了你,都是你活该!” 马三的脸色一变,他的保镖上前一步道: “吴老板,兄弟们都在这儿呢,你对我们老板说话客气点。” 吴四叔嗤笑了一声,根本不将马三带来的人放在眼里,只是看着马三道: “马三,袁冰是个好女孩,她原本是怎样与世无争的性格,你比谁都清楚。她走到这一步都是你逼得她,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不付出代价?袁家的儿女,不是你可以随意欺辱的。” 马三沉下声音说: “听四叔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你不想帮我们调解了?大家要撕破脸皮你死我活了?” 吴四叔淡然道: “跟你马三撕破脸皮,我老吴没什么可惜的。至于你死我活,你现在真能腾的出手来对付我和袁冰别的叔伯?你得罪了左愈,他不整垮你誓不罢休,整个沪城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吗?” 马三攥紧拳头,他就知道袁冰是看准了时机要落井下石的,现在这些老家伙仗着有左愈给他们当后台,一个个都反了。以前他们顶多敢阴阳怪气地讽刺他几句,现在却是摆明了要和他作对。 “就算我跟左愈是成了敌人又如何?” 他的眼里晦暗不明,冷笑着对吴四叔道,“你以为有了他虎视眈眈,我就不敢收拾你们这些想骑到我头上拉/屎的家伙了吗?我今天带着人来就是要给你一个教训。不然今天的事传出去,我马三就没脸在沪城混了!” 吴四叔目光一沉,拍着桌子道: “马三,你想砸我的茶馆,也得掂量掂量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从他身后走出好几个身材精悍的年轻小伙子。 马三的保镖看到他们就有些发憷,因为吴家当年就是靠开拳馆发家的,现在这武术方面的传承也没有断过,要论赤手空拳地打架,他们都不会是这些练武之人的对手。 “我吴老四今天算是豁出去了,你马三敢动我这里的一砖一瓦,我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吴四叔怒声道。 马三见状也被激出了血性,就对身边的保镖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把他这破茶馆给我都砸了!” 他都发出了命令,他带来的人只能冲上去,而吴四叔的人也毫不犹豫地上前。 眼看茶馆就陷入混乱。 这时,忽然响起砰的一声。 马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前的枪口。吴四叔也是十分惊骇,他怒道,“谁开的枪?!谁有枪?”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但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跟马三一起来的保镖都围上去查看他的情况,见他呼气多进气少急忙叫了救护车。 但马三被送进医院时,已经凉透了。 警局。 “你看到是吴先生茶馆的人开的枪?” 张警探冷着脸问道。 马三生前最信任的保镖忙点头,“不是吴四的人开的枪,还能是谁?我们老板是抱着谈判的心思去见的他,却没想到他这么阴险,竟然直接让手下人放冷枪。” 张警探的目光一沉。 原本凭借袁冰拿出的证据,再加上左愈的暗中帮忙,马三被定罪的可能性非常大,但现在马三就这么忽然死了,反而让事情变得相当棘手。 马三的人都说是吴四叔的人开的枪,还说这肯定是吴四叔的授意,可张警探却明白吴四叔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也不可能是袁冰买通了吴四叔手下的人。 对吴四叔和袁冰来说,既然凭法/律手段就能胜利在望,她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把自己给搭进去?尤其是袁冰,张警探知道她想要的不是马三就这么死了,而是他活着接受审判被定罪,在失去一切后被关进监狱。 她想要的是马三接受惩罚付出代价,而不仅仅是要他的命这么简单。 既然不是她们,会是谁? 这个人也绝不可能是左愈。 左愈通过宋特助对他说过,马三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常爷,这个常爷是发条的老板,身上的水很深,而且一直在暗地里针对左氏。不揪出这个常爷,左愈不会罢休。 而现在马三死了,就等于是最重要的证人没了,左愈怎么可能会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呢? 这样推测之后,张警探心中有了猜测。 从动机上看,常爷是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因为他完全有理由杀马三灭口。 秦枚还有贾原都没和常爷见过面,乔凤和钱天也只见过常爷的手下发条,甚至对发条都不甚了解,只有马三才知道常爷的身份。马三一死,无论是警方还是左愈的线索就都断了。 只有对常爷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另一边。 “警方的人能猜到是我想要马三死,左愈也能想到是我。” 常爷微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声音低缓,“可是他们能猜到是我又怎么样?他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只能苦苦去找证据,但你不会给他们机会的,是吗?” 发条低下头恭敬地说: “这件事我做得很干净,绝对不会露馅。警方咬得再紧,也得按照法/律流程来办案,没有证据他们绝对不能给任何一个人定罪。所以就像您说的,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们干的也没用。” 常爷勾着嘴角,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道: “还有柯俊。” 发条抬起眼眸道,“需要我把他也除掉吗?” 常爷沉着目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不了,关于他我另有安排。” 发条点头,也不多问。 常爷看着他,又笑了笑说,“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国内的风声会很紧,你还是出去避一避吧。” “老板,我——” “柯俊见过你,那个还活着的钱天也见过你,还有陈辰也是个麻烦。警方找到你是迟早的事,你总不能东躲西藏一辈子吧?听我的,先躲出去吧。我在爱琴岛附近有一个私人岛屿,那里很适合你。你一走,这里就都干净了。” 常爷微笑着说。 1740章 命运的安排 左宅。 姣姣下了车,看到面前品味高雅的别墅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温潇阿姨居然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来。” 温潇回过头笑着牵起姣姣的手,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走过宽敞的草坪,来到别墅正门前,姣姣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一行人。 温潇对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姣姣道,“这位是刘伯伯,是这里的管家。等以后你的病好了,可以搬到家里住了,如果我和左叔叔,还有你惟爱哥哥都不在家你又刚好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来找刘伯伯,他都会帮你解决的。” 姣姣从没听说过管家这个词,也不知道管家是干嘛的,但看到刘管家脸上亲切的笑容,她羞怯地点头,乖巧地叫了声刘伯伯好。 刘管家觉得这小姑娘确实是一眼就招人疼,怪不得他们夫人这么想把她带回家。他摸了摸姣姣的头,脸上都笑出褶子了,看向温潇说,“夫人一直想要个女孩,现在是如愿了。” 闻言,温潇也是一笑,她又给姣姣介绍站在刘管家旁边的女佣长,和几位女佣,让她管年纪大的叫阿姨,管年纪轻的就叫姐姐。姣姣都十分乖巧地打了招呼。 看到大家都很喜欢姣姣,温潇心里很高兴。 “老刘,姣姣的房间准备好了吧?” 温潇想到什么,问。 刘管家赶忙点头,然后在前面领路。 走进室内,姣姣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这里也太大了,而且装修得这么好,她走在这里感觉自己的脚是飘在云端一样,这儿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甚至好到让她感觉不真实。 温潇手上传来的暖意,让她放下心。 这不会是假的。有温潇阿姨在,什么都不会是假的。 姣姣跟在温潇和刘管家身后上到三楼,领着她的人在走廊尽头停下。 “这里就是小姐的房间。” 刘管家推开房门。 那一刻,阳光洒满整个卧室。姣姣觉得自己是穿遇到了动画片里公主的宫殿一样,她眨了眨眼睛就好像她眼前的房间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温潇对这间卧房也很满意。 卧房的色调偏向淡粉,但又不是那种俗气的粉色,反而清新透亮,弥漫着一种干净温馨的童话气息。房间用的家具是温潇昨晚带人去沪城最高档的儿童家具店选的,也都是知名家具设计师的作品,整体走的是简洁大气的路线,又不失浪漫精致的美感。 “姣姣,你喜欢吗?因为时间比较仓促,所以阿姨也没请设计师规划这里,都是自己挑的家具。如果你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告诉阿姨,我会按照你喜欢的样子,让人重新布置这里的。” 温潇蹲下身,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姣姣道。 姣姣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然后她声音很轻地说,“这里太好了,我真的可以住在这种地方吗?” “傻孩子,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 闻言,温潇爱怜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搂着她一起走进房间。 “等姣姣病好了不用住院之后,阿姨就接姣姣回家,这里就是你住的房间。” 温潇打开窗户,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微风,笑了笑说,“以后姣姣就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了,不许再说见外的话哦。” 姣姣红着脸点头。 站在门口的刘管家望着这一幕,也是欣慰地笑着。 他听说先生和夫人要领养一个孩子进家门时,原本还有些担忧,生怕这位新来的小姐会有什么性格上的问题,或者是融入不进来,但现在看到乖巧懂事的姣姣,他就知道这一家人会相处得很融洽。 看完卧房,温潇又带着姣姣去看了其他房间,告诉这孩子自己和家里的其他成员都住在哪里。在路过二楼的琴房时,姣姣望着琴房里那架斯坦威三角钢琴,眼里浮现出惊艳之情。 温潇没有错过她这个渴望的眼神,停下脚步道: “你想学钢琴吗?” 闻言,姣姣有些慌乱起来。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别人弹钢琴,她很喜欢听钢琴的声音,可她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坐在琴凳上,去触碰琴键。 在她的印象中,钢琴是无比珍贵的,不是她能触碰的。 但温潇看着她的目光是这么温暖,让她的意识都随之恍惚起来。她开始肖想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沉默了半晌,她点了点头,轻声说,“我想学。” 这是她头一次如实说出自己内心的渴望,在以前她所处的环境中,她是不被允许提要求的。 温潇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激动地在姣姣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儿喜欢,那我们就学啊。” 天知道她多希望能有个女儿,然后她就可以让女儿学钢琴学舞蹈,学一切能让女孩子变得优雅美好的东西。现在有了姣姣,她的愿望终于都可以实现了。 “这架钢琴是十几年前买的了。” 温潇牵着姣姣的手走进琴房,随意地掀开琴盖,伸手弹了几个音。 当初她是给左惟墨买的这架钢琴,后来左惟爱也用这架钢琴练琴。不过这俩孩子对钢琴的兴趣都不大,虽然没有半途而废,但也没学出什么火花就是了。 等他们长大之后,这架足够资格摆上最高级别音乐厅的三角钢琴就落了灰,现在它终于等到了新的主人。 姣姣看了黑白琴键半晌,然后缓缓伸出稚嫩的双手,颤巍巍地放在上面,轻轻摁下去。 “fa——” 她摁下的第一个音是钟央八度的黑键fa。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音符。 温潇看着姣姣,微笑着拉出琴凳,然后凭着记忆弹了一首简单版的小星星。 她弹琴时,姣姣入迷地听着。 一曲结束后,让温潇感到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姣姣竟然在听了一遍后把这个旋律都背了出来,用手指将温潇弹过的音都摁了一遍。温潇认真地听着,姣姣弹得都是对的。 她惊讶地望着姣姣说: “你以前经常听到这首歌吗?” 姣姣迷茫地睁着眼睛摇了摇头。 她没去过幼儿园,在姨妈家的时候也几乎从没听过别人唱歌,所以她还真是头一次听到小星星的旋律。她不知道,她对钢琴发出来的声音有一种天生的高度敏感。 温潇看了姣姣一会儿,又让刘管家去拿了一本入门级的谱子。这本书上面都是简化过的世界名曲,是给初学者培养兴趣用的。温潇翻到春之歌那一页,熟悉了一会儿谱子,随即弹出了右手的旋律。 弹完之后,她看着姣姣,“你能把我刚才弹得像之前那样重复一遍吗?” 姣姣望着琴键,然后她伸手在琴键上摁出了温潇弹过的所有音。她弹的时候,温潇就在比照着乐谱,发现除了一个音是错的之外,其他全都是对的。 温潇真的惊住了,她看着姣姣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这孩子在音乐上绝对是有天赋的,而且是超出普通人的天赋。 她再一想,觉得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一位命运之神,在冥冥之中安排着时间的一切缘分。如果她没遇到姣姣,或许姣姣就这么和钢琴错过了,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这天赋。 但既然她遇到了姣姣,就不会让她的天赋被埋没。 “等你的病好了,阿姨会给你请最好的老师教你弹钢琴。” 温潇轻抚着姣姣的脸蛋,认真地说。 姣姣的眼里闪烁着好看的光芒,她欣喜地问,“那我可以每天都弹钢琴吗?” 温潇听了扑哧一笑: “当然可以,就怕你到时候弹到不想弹了。” 她可还记得家里那俩儿子以前学钢琴时的样子,惟墨因为足够自律,在练琴上倒没废什么劲,不用她提醒,每天都把两个小时的练琴任务完成得很好。但左惟爱就不一样了,要他练琴那叫一个费事啊。 “不会的。” 姣姣的目光明亮,笑着说,“一定不会的。” 温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把姣姣送回到医院后,温潇留下了两个保镖,让他们就住在医院保护姣姣的安全。 “夫人,左先生说他晚上在和平饭店订了位置。” 上了车之后,司机对温潇道。 温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直接过去吧。” 警局。 张警探走进房间,对比之前又憔悴了不少的钱天道,“你找我?” 钱天看着他,半晌才道,“乔凤死了,你们欠我一个解释。” 闻言,张警探的目光微沉,他低声说,“乔凤的死确实是我们警方内部出了纰漏。” “你们出了叛徒。” 钱天被拷在一起的双手攥成了拳头,他死死地盯着张警探,“是你们害死了她!” 张警探低下头,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你们没保护好她,她不会死。”钱天的嘴唇抖动着,他阴沉地说,“我早就告诉过她,警方是最不能相信的。可她偏偏不听我的。你们用什么说服了她,让她相信了你们?你们答应了她什么条件?减刑还是无罪释/放?” “都不是。” 张警探再次看向钱天,轻声道,“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她唯一的条件是什么。” 钱天的肩膀颤动了一下,他顿住后说: “她想给女儿未来。” 张警探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从没在钱天的脸上见过现在这样的神情,他知道他是在伤心,因为乔凤死了,因为乔凤在临死之前唯一顾虑的就是他们的女儿。 他还记得在一开始的审讯中,他最初询问钱天和乔凤的关系时,钱天说自己和乔凤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客人和小姐的关系。 原来钱天是在骗人啊,他说了一个弥天大谎。 真相总是让人难过。 “你们保护不了她,也不可能保护得了我们的女儿!” 钱天怒声道,“你们根本就是在骗她对吧?说什么能照顾那孩子,都是在放屁!现在我们对你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们就可以把那孩子远远地抛开了!下一步你要做什么,把她送去福利院?” “钱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冷静一点。” 张警探缓缓道。 “你让我冷静?我怎么冷静!” 钱天的音量越来越高,口气也越来越激动: “她一直把女儿寄养在她姐姐家,可她姐姐一家根本就不是好东西!我们原本说好,等我最后再干一笔攒到钱,就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生活的。但现在,现在她死了,我进了监狱,还有谁去管我们的女儿?她姐姐根本就不想照顾那孩子,那个狠心的女人手中还有监护权,还不知道会怎么对我们的女儿——” “乔凤在去世前曾和我们提过,说她想给你们的女儿找一个合适的领养家庭。” 张警探看到钱天说不下去用双手捂住脸的样子,顿了顿道。 钱天猛地抬起头,皱紧眉头道: “领养家庭?” 说着,他嗤了一下道,“那孩子有先天性的糖尿病,体质很弱,将来病情要是严重了,还要砸钱进去。那么多健康的孩子都没人要,谁会领养她呢?你们别骗我了,她根本就找不到好的领养家庭的。” 张警探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让助手拿进来一份协议书。 “你是孩子的生父,这件事你本来就该知情。你看看吧。”张警探低声道。 钱天急促地翻开协议书,扫过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都怔住。 是他眼花了,还是这份转让监护权的文件上写着的人名真是左愈? 左愈真的领养了他女儿? “左先生和他的夫人温潇已经领养了你的女儿。”张警探平静地说,“他们是在经过认真考虑后做出的这个决定。从这份协议生效那天开始,他们就是你女儿新的监护人了。” 钱天张大了嘴,然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 “这不可能吧?左愈怎么会领养我女儿?他——” 就凭左愈的地位和财富,就算他真想不开非要领养一个女儿,也不至于领养他女儿吧?他女儿是什么条件他心里清楚,那就是连普通孩子也比不上的有先天性遗传病的孩子。 他想不到除了自己和乔凤这样亲生的父母外,怎么会有人愿意照顾这样的孩子。 张警探顿了一下说,“你是不放心他们来照顾你女儿吗?” 钱天迟疑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无非是觉得他们的举动很反常。”张警探缓缓道,“但你要考虑到这一点,他们不缺钱,所以你女儿的病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喜欢你的女儿,想要照顾她。” “可是为什么——” 钱天皱紧了眉头。 “有的时候眼缘这种东西真的说不准。”张警探笑了一下说,“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左先生和他的妻子都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们收养了你的女儿,就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 1741章 四人晚餐 钱天望着张警探半晌,缓缓开口道: “等我出狱了我要去看她,他们不会不同意吧?” 张警探点头道,“左先生没说你不能去看望她,这是你作为生父的权利。” 闻言,钱天垂下眼眸。 他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对张警探说,“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 张警探手上有一大堆工作,但他在这个犯人面前还是表现得很耐心。 “我想要一张她们的照片。” 钱天哑着嗓子道。 张警探顿了顿,点头答应下来。 和平饭店。 温潇走进这家店的中餐厅,左愈已经在靠窗的位置等她。 “你来了。” 看到她走过来,左愈站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一旁的女侍者看着她们的眼里多了几分艳羡,这对身份高贵的夫妻结婚都二十年了感情还这么好,如果她也能遇到这样的爱情就好了。 “左先生,现在上预约好的菜品吗?” 女侍者出了一会儿神,就看到左愈正望着她,赶忙回过神问。 “不,再等一会儿,还有客人没到。” 左愈淡淡地皱眉,觉得这个女侍者心不在焉的,还一直盯着温潇,他早就说过是四个人用餐。 “抱歉。那我待会儿过来,你们有什么吩咐可以摇铃。” 女侍者有些慌张地对他们鞠了一躬,赶忙退到一边了。 温潇拄着下巴,不赞同地看着左愈说,“你干嘛吓唬人家小姑娘?我看刚才那位女服务员应该是刚来工作,因为没经验才会手忙脚乱吧,你对人家耐心一点啊。” 左愈郁闷道: “我也没吓唬她啊。” 温潇撇了撇嘴说,“你那张脸往下一拉,还说没吓唬人家呢。那小姑娘看到你的表情脸都白了。” “我真没对她摆脸色。” 左愈举起双手冤枉道。 “知道你没摆,只是你没摆脸色的时候就够吓人了。”温潇想到什么,轻轻扬起嘴角道,“要是你真摆起脸色,那就跟电影里的吸血鬼要吃人时一样。” 灯光下,她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姣好的面容上带着那一抹浅淡笑意,让左愈看得有些入神。 “有那么可怕?” 他的目光暗了几分。 温潇感觉到他的表情变得危险起来,又吃准了这是公共场合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笑嘻嘻地继续逗他,“是啊,真有那么可怕。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照镜子?” 左愈笑了一下说: “我不吃别人,只吃你。” “无聊。” 闻言,温潇的面上一臊,耳尖微红。她别开脸,不再看这个没正经的家伙。 左愈看到她逗他不成反而逗着了自己恼羞成怒的样子,又是微笑着道: “我刚才说还有客人没到,你就不好奇要来的人是谁?” 温潇这才把脸转回来,她其实也注意到餐桌上摆了四份餐具。“如果是需要我提前做准备的人,你会说是谁的吧。既然你没说,那就是我们的熟人咯?” 她猜道。 左愈点头,看着她的眼里盛满笑意,“我老婆变聪明了。” 温潇对他的这句赞美很不以为然,“你这话说得我以前智商多低一样。”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小小的骚/动。 “那不是斋藤财团的董事长?他什么时候来的沪城?” “他旁边那个女人是——” “应该就是他之前上过新闻的那位神秘未婚妻吧。今天是什么黄历,出来吃个饭居然碰到了这么多大人物。左氏集团和斋藤财团的掌门人,这在亚太商界举足轻重的两位竟然都到了。” “我看他们是约好了在这里吃饭的。” 一时间,周围响起其他客人的低声议论。 温潇这才知道,左愈约的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斋藤介。她看向左愈惊讶地说,“你把斋藤介约来沪城了?” “我们刚好有个合作要谈,所以今晚恰好就在这里请他吃饭。” 左愈淡然道。 温潇还要说什么,斋藤介已经走到他们这桌前,“左夫人,好久不见。” “介公子。” 她看着仍然俊雅脱俗的斋藤介,目光又落在斋藤介身边容貌秀美的女子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道,“绫濑小姐,你也一起过来了。” 两人一起落座,随即绫濑樱微笑着回答道: “他要来沪城办事,我就跟来了。” 斋藤介看着她说,“谁让你是我的助理呢。” 绫濑樱耸肩道,“作为助理,我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 温潇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笑了笑说,“绫濑小姐可不只是助理吧,我还没听说过哪位董事长带着助理一起来和朋友吃饭的呢。” 闻言,绫濑樱的面色微红,而斋藤介却是大方道: “我和绫濑小姐已经正式订婚了。” 温潇听了真的替他们两人高兴,这对朋友算是修成正果了。 四人一起闲聊了片刻,说了彼此的近况和一些私人的事情之后,话题变得严肃起来。 “左先生让我帮忙调查的事,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 斋藤介望着左愈,用流利的英语道,“那位女性死者名叫浅贺伊织。” 温潇有些在状况外,不清楚这个女性死者是什么。 但左愈却很清楚斋藤介在说什么。 陈辰说,孙毅在东京帮天航集团处理债务时,曾经失手弄死了一个背景显赫的霓虹女人。因为这女人的身份特别让事情变得非常不好收场,就连马三都束手无措。 按照秦枚的说法,是在一个绰号叫“常爷”的神秘人物的帮助下,孙毅才能顺利回国,他在东京作案的细节也都被常爷抹掉了,让女方家人都无法继续调查凶手。 现在常爷先下手一步弄死了马三,唯一知道常爷身份的人也死了,左愈知道想要揪出这个常爷,那这个曾在东京发生的案子或许就是唯一的机会。 “浅贺——” 他念着这个姓氏,皱起眉头。 斋藤介看着他,顿了一下道,“浅贺是霓虹的正界名门,出过很多大人物,甚至出过手相,和皇室也有密切的姻亲关系。不过仔细说起来,这位伊织小姐只能算是浅贺家的旁系。” 否则以浅贺家嫡系一脉在霓虹的地位,不论这个常爷有多么神通广大,他们也势必会找到凶手。 “到现在为止,浅贺伊织的亲人还在寻找凶手吗?” 左愈问道。 “是的。”斋藤介点头说,“他们请皇室的人帮忙,但皇室只是随便派了一个等级很低的内务大臣,并没有出什么力。不然——” 1742章 故意的 说到这里,斋藤介顿住了片刻。 左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果然,接下来他就道: “这件事有蹊跷。虽然伊织小姐只是浅贺家的旁系一员,但她毕竟也姓浅贺,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连凶/手都查不到,浅贺家的家主不可能坐视不管。有他出面,皇室那边本来应该重视起来,但现在却并不是这样。”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会不会是在霓虹有很大能量的人物在暗中阻挠调查?而这个人和浅贺家的人一样,也能在皇室面前说上话。” 霓虹皇室不想得罪这两方中的任何一边,只好和稀泥。 斋藤介意味深长地看了左愈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喝了一口杯里的茶。 “这茶好香。” 他露出惊喜的表情。 左愈知道他身为霓虹人,又是这个地位,不可能和一个外人讨论任何霓虹皇室的内情,但他刚才已经用眼神暗示左愈猜得是对的。 看来这个常爷还真是不能轻视的对手。 “不谈正事了,大家享用美食吧。” 左愈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笑着道。 一顿饭吃完,斋藤介给绫濑樱使了个眼色,绫濑樱会意地对温潇道,“我们先去外面等他们吧。” 温潇知道是两个男人有话要说,点头离开。 “左先生,关于你想找的那个人,其实我还有一些线索。”斋藤介顿了顿道,“但我查到这些线索的渠道需要你高度保密,你能答应我吧?” 左愈看着他,微笑道: “你知道我不是乱说话的人。如果你觉得信不过我,也不会对我开这个口了。” 闻言,斋藤介勾起嘴角道,“我就知道左先生会这么回答我,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加密u盘,递给左愈道: “这里面是我整理的资料,密码是我们新合作项目的合同编号。希望这些内容能对你有帮助。” “谢谢。” 左愈接过u盘。 十分钟后,两人并肩走出和平饭店。接到消息等在外面的记者拿着手机和相机拍下他们的照片,又有人大着胆子凑上前道,“左先生,您和斋藤先生在这里会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吗?” 左愈的脚步一顿,就在这名记者紧张地以为他要发火时,他平静地说: “我和斋藤先生确实有一些合作的事要谈,这也是他来沪城的目的。” 闻言,那名记者欣喜若狂,他这算是独家接收到了一个大新闻,他又要问左愈什么,可左愈却已经和斋藤介在保镖的拥簇下消失在他的视线外。 另一边。 “斋藤介来沪城了。” 常爷坐在榻榻米上,悠然地喝茶。 发条走到他身前跪坐下来道,“他们在和平饭店一起吃了晚饭。在场的人说,这期间他们一直在说话,您说他们——”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左愈要和斋藤介一起出现在和平饭店那么抢眼的地方?他们要谈事情,完全可以挑在别的地方,哪里的隐私性都比餐厅要好。而且据我所知,和平饭店的中餐厅是有包厢的,可他们却没有选在包厢吃饭,而是要坐在大厅里。” 常爷缓缓道。 发条的脸色微变,低声道,“您是说,左愈故意要引人注目?他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他和斋藤介一起吃饭?” “或许吧。” 常爷望着杯底上下浮动的茶叶,微微一笑说,“但别人还在其次,他最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 闻言,发条的目光沉下。 “左愈知道我的根基在东京那边,所以他才约见斋藤介。他这是在告诉我,他在摸我的老底呢。”常爷说话时的语调总是十分轻缓,好像永远都漫不经心。 发条想说什么,却是顿住。 “你想说,既然他要摸我的老底,那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是吧?呵,这是因为他明白,即使他私下和斋藤介见面,我也会知道斋藤介来沪城就是为了见他的事。既然无论如何,我都会知道他要查我,那他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让我知道呢?” 常爷又喝了口茶,然后轻叹道: “左愈真的很聪明,比我以往的对手都要聪明。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想招惹他。” 发条却没他这样不紧不慢的态度,有些着急地问: “左愈要查东京的事,还请动了斋藤介。有斋藤财团帮忙,他会不会真的查到什么?” 这里面还涉及到浅贺家,要是浅贺家和斋藤财团真的联手对付他们,那即使是他的老板也招架不住。到时候东京那边要是先露了馅,那他的老板也跑不掉。 “就算他们真的查到什么,又如何?” 常爷却仍然淡定,他还有心情露出笑容。 “您就不怕——” 发条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模样,不解道。 “从我决定做这件事开始,我就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了。”说到这里,常爷望着发条的目光闪烁,他的声调终于有了起伏,“发条,你跟我一场,我该让你荣华富贵下半生。不论我是怎样的下场,都不用你陪我。” “老板——” 发条握紧了拳头,低声道,“如果您有危险,我是不会走的。” “你不走也帮不了我。” 常爷笑着说,“难道你想留下来,给左愈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吗?你的航班就在明天,等到了爱琴岛那就是天高海阔,谁都找不到你。” “您不能和我一起走吗?” 发条沉声道。 常爷顿了顿,垂下眼眸说: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发条咬了咬牙道,“您还有什么事要做,我留下来帮您做完再走!” “听我的。” 这一次,常爷的口吻变成了命令式,他看着发条半晌又道,“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我还真有件事要让你做。等做完之后,你就直接登上飞机,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沪城。” 与此同时,酒店。 柯俊打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宋特助时,他的眼里闪过很多情绪。 “宋先生这么晚来,有很要紧的事吗?” 1743章 模范老公 宋特助一身西装,好像是刚从办公场合赶过来。柯俊暗中打量着对方,却没见他脸上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他看着柯俊,微微一笑道,“柯先生,我们董事长想请您过去。” 柯俊看了一眼手表,顿了顿道: “这么晚了让我过去吗?” 闻言,宋特助点头道,“这么晚来打扰,确实给您造成了不便,但左先生有急事,还请柯先生谅解。” 柯俊看了宋特助一会儿,半晌点头道: “我知道了。” 说完,他进屋里取了外套就跟上宋特助走了。 等他们离开,房门关上,柯如梦走出自己的卧室,神情沉重。她猜得果然没错,爸爸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左叔叔的事。她走到套房中的起居室,从柜子里翻出柯俊坏掉的那部手机,看着漆黑的屏幕沉思着什么。 左氏集团。 下车时柯俊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是凌晨一点,左氏集团总部的大楼顶层仍然亮着灯。他对宋特助道,“左先生一直工作到现在,也太辛苦了。” 闻言,宋特助微笑着道: “倒也不是。左先生先和我们夫人一起,在和平饭店与斋藤财团的董事长共用了晚餐,饭后他们又谈了些事情,他这才回的办公室。” 听到斋藤财团这几个字,柯俊的脸色微变。他看向宋特助,总觉得对方不动声色的外表下藏着很深的心思,顿了顿道,“斋藤介也来沪城了?” “柯先生刚知道这件事吗?” 宋特助似是有轻微的惊讶,笑了一下说,“我以为柯先生会比较关注斋藤财团的消息。” “我为什么要关注斋藤财团的消息?” 柯俊皱起眉头,低声道,“我是在霓虹开了公司,但公司的规模不算大,只有几百人而已,和斋藤财团这样的商界巨鳄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地方。” 宋特助看到他脸上有些抵触的神情,嘴角仍旧带着笑意,“柯先生,我刚才那么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柯家也在东京,会对霓虹商界多些关注而已。” 柯俊听了宋特助的解释也不能再说什么,但他知道宋特助提起这件事不是偶然,心思也越发沉重。 坐专用电梯上了顶层,柯俊跟在宋特助身后进了左愈的办公室。 “你来了。” 左愈从满桌子的文件上抬头看向柯俊,对他点了点头,神色寻常。但柯俊内心的不安却愈演愈烈。 他知道左愈如果没有重要的事,绝不会半夜把他叫来这里。 “请坐。” 左愈见柯俊站在原地不动,对他道。宋特助在这时对柯俊说了一句先告辞了,就走出办公室,顺便把门带上。 柯俊这才坐下,咳嗽了一声说: “左先生这么晚找我过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吧。” “没错。” 左愈看着他,平静地说,“你和这个男人见过面。” 说着,左愈将一张照片递给了柯俊。 柯俊看到那张照片上发条的脸,瞳孔一紧,随即沉声道,“左先生上次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你说得对。” 左愈的眼眸微沉,目光深不可测,“你的手机号码打不通,所以我才往酒店房间的座机打电话。那天下午,你是在一家日料店见了他。你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也知道他的底细。” 如果左愈一上来就发火或是撂脸子,柯俊的心里还能好受一些。但现在左愈用这么平和的态度说起这件事,他反而难受起来。他知道左愈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可他显然辜负了这个男人从不轻易交出的信任。 “那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清楚,这个发条就是找人伤害你妻女的罪魁祸首。” 说到这里左愈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你之前表现出的愤怒,应该不是假的。那为什么,你要和伤害你妻女的人见面?你有很多事都瞒着我,也瞒着你的家人,对吗?” 柯俊低下头,只是陷入沉默。 “就算你不想对我解释,也得给你家人一个解释。” 左愈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沉声道,“柯俊,你女儿和我儿子是朋友,我也拿你当朋友,我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如果这只是一般的事,不管你隐瞒了什么我都不会刨根问底。但这个叫发条的男人和孙毅脱不开干系,他们对我儿子下过手,所以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柯俊抬起头,望着左愈目光复杂道: “您见过斋藤财团的董事长了,对于曾在东京发生的事,您是不是也知道什么了?” “孙毅在东京犯下的命案和你也有关系?” 左愈直接道。 柯俊的眸光闪烁着,沉默半晌才说,“是的,那和我有关系。发条的老板在东京一带很有势力,他们找到我,让我为他们保守秘密。我只能告诉您这么多。” 至于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他们保守秘密,他都不能把真相告诉左愈。 “不管您相不相信,我和发条之间的联系就是因为东京这件事。他们的人对您儿子下手——我始料未及,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左愈面无表情的脸,柯俊又补充道。 “既然你在帮发条保守秘密,那他的同伙为什么还要伤害你的妻女?” 下一刻,左愈提出的问题却是一针见血。 柯俊垂下眼眸,脸上遍布阴影。 “左先生,如果我说那是他们给我的警告,您相信吗?关于东京那件事,我良心有愧,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当沉默的羔羊,也想为了含冤而去的生命说出真相。但他们察觉到我的异心了,所以发生了那样的事。” 他低声道。 左愈看了他许久,忽然道,“你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柯俊身体微颤。 “如果说你没料到柯如梦会被刺伤,这还说得过去。但在她受伤之后,你就应该想到是发条他们要对你家人下手了吧,那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妻子保护起来?” 左愈的目光冰冷,他像是要透过柯俊的皮囊看透这个人的心理一样,一字一顿道,“难道你猜不到,他们还会对你妻子下手吗?” 柯俊咬了咬牙说: “有些事情我不能对您说。” “不能对我说。”左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嘲弄地笑道,“那你能对你妻子说吗?” 闻言,柯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什么意思?” 左愈没有看他,而是用桌子上的对讲器道,“请柯夫人进来吧。” 柯俊惊愕慌乱地回过头,就看到办公室的门从外推开,脸上没什么血色的女人在宋特助的搀扶下,缓缓朝他走来。 “燕青——” 见状,柯俊猛地站起身,迎上去道。 柯夫人任由他慌张地扶住自己,一双知性干净的眼睛望着他,好像在无声地询问着什么。 柯俊不敢面对她的目光。 她的眼睛总是那么透亮有神,无暇清澈,好像容不得这世间的所有污垢,就像她的人一样。她一直都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学者,从未走出过象牙塔。 看到他移开视线,柯夫人很是失望。 “左愈,你不该把我妻子带到这里来。”柯俊转而对左愈道,“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不是左先生逼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柯夫人在这时缓缓开口。 闻言,柯俊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他再次看向柯夫人,半晌说不出来话。 柯夫人看着他,有些痛心地说: “柯俊,一直以来我都全心全意地信任你,我相信你对我和女儿的爱。现在我不想不问青红皂白地责怪你,我只想知道我们女儿受伤的真相是什么,到底是谁要伤害她?作为她的母亲,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柯俊皱紧了眉头,想要说什么,却是说不出口。 “不管你隐瞒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现在都到了我必须知情的时候了。” 柯夫人的眼里闪烁着隐隐的泪光,但她仍然坚定道,“你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啊。夫妻本就该有难同当,不论你有什么难处都告诉我吧,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 左愈看到这一幕,站起身道: “柯俊,你的妻子是值得尊敬的人。她说得对,如果你隐瞒这些是为了保护她们,现在也瞒不下去了,该轮到你对她坦诚相待的时候了。” 说完,他走到柯夫人身前对她颔首,“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到我的办公室,我会给你们夫妻独处的时间。 随即他就和宋特助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柯俊望着面前的妻子,眼眶发红道,“燕青,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如梦。” 柯夫人强忍着泪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告诉我吧。” 柯俊近乎依恋地看着此刻的她,他知道有些事一旦他说出口,那他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会失去这个女人对他可敬的信任,因为她会明白他配不上她对他的爱。 五分钟后。 “你说什么?”柯夫人听了之后大为震惊,她看着柯俊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燕青,你听我解释,我和那位浅贺小姐——” 柯俊挣扎着想说什么,柯夫人却是推开他的手道,“你瞒着我有了外遇就算了,居然还卷入了这种金融犯/罪的事情里。怪不得你会为那种罪犯保密,原来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听到妻子的话,柯俊心碎道: “我只是一时糊涂,想为家里多挣些钱而已。我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当初他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认识的浅贺伊织。 那个女人身为霓虹名门望族的小姐,即使只是旁系子弟,也不乏追求者,可她到了三十岁却还是未婚,只是和很多男人都保持不清不白的暧昧关系。 大概是因为他看上去很正派,正派到已经被这个时代的潮流甩得远远的了,反倒吸引了这位身为情场老手的浅贺小姐。是她主动对他展开的攻势,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是风情万种。 和她在一起时,他过得很愉快甚至忘了今夕何夕,而她为了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还支持了他公司的生意,成为了他的合作伙伴。很快,他就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浅贺伊织和程露露那种只想弄到男人钱的女人不同,她善解人意,又真的在生意上帮了他很多忙。最让他放心的是,浅贺伊织没有介入他家庭的心思,有的周末他偷偷和她约会,她还劝他多回家陪自己的妻女。 她在男女情爱的事情上不讲什么道德,但柯俊觉得她是个好女人。 直到她拉他入伙了那个能获取暴利的“项目”。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她带他接触的那些人都有多危险,直到后来有一天,浅贺伊织带他去见了她的另一个情夫,对方在东京商界的地位并不低。 孙毅前去平账的那个晚上,其实那间包厢里原本有三个人。 除了已经死去的浅贺伊织和那位社长,他也在场。只不过孙毅闯进包厢时,他刚好去上了卫生间。等他回来时才发现横死在包厢里的两人,惊慌而逃。 “你为什么不立刻报警?” 柯夫人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是两条人命啊,他们是你的朋友,你亲眼看到他们死了,为什么你不报警?” 柯俊不敢看柯夫人的眼睛,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没有选择报警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报警那他就会首先成为嫌疑人被警方调查,而且那死去的两人身份都不简单,浅贺伊织的家人和那个社长的亲朋好友都会介入进来。 到时候他和浅贺伊织之间的暧昧关系,还有他们私下干的勾当弄不好都会被揭露出来。一旦这些败露,他就无颜回家面对他的妻子和女儿。 “你是怕我们知道,也怕别人知道你做了这些事,才不愿意报警和他们的死牵扯在一起的,是吗?” 不用他说,柯夫人也想明白了。她有些凄然地一笑道,“原来如此。” “燕青,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发誓我没做更对不起你们的事。” 柯俊有些焦急地解释道: “其实我离开那里之后就后悔了。就算那是私人的高档餐厅没有装监控录像,我和他们的见面也是秘密的,但只要警方深入调查,就肯定会查到我头上,到时候我的举止就会显得特别可疑。就在我担惊受怕时,那些人找到了我。” “他们说只要你保守这个秘密,他们就能抹掉你出现在那里的痕迹,让你置身事外。” 柯夫人冷声道。 “是的。” 柯俊看着她变得冷冽的神情,心里一痛,缓缓说,“而且他们还拿你和如梦的性命威胁了我。他们告诉我,只要我说出一个字,你们都会死。” 闻言,柯夫人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她从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 “那后来如梦和我为什么会被他们盯上?你反悔了?”但她不能就停下提问,她必须要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我——” 柯俊想说什么,却是忽然顿住。 1744章 执迷不悟 柯夫人看到柯俊忽然变得沉默,他的表情晦暗难明,她明白了什么,低声道,“有些事情你连我也不能告诉,是吧?即使到了这一步,你也不能告诉我。” 柯俊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他看着柯夫人充满歉疚道,“燕青,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对不起你和如梦。你是这么好的妻子,我配不上你。” “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柯夫人抬起眼眸望着他,失望地摇着头道,“在今天之前,我也一直以为你是全天底下最好的丈夫,我说过我最不后悔的决定就是选择和你共度一生。但现在你什么都瞒着我,难道你想让我后悔吗?” 听到她这么说,柯俊的心里难受得不行。 他真的很爱他面前的女人,他愿意把他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当初走错了那一步,但他也知道这件事谁都不怨,与其说是浅贺伊织把他拉下了水,不如说是他被自己的欲/望拉下了水,他输给的是他贪心不足的人性弱点。 “燕青——” 他忽然很想抱紧自己的妻子,他觉得要是她放弃了他,那他人性中美好的一部分都会随之消失不见。他把对生活和光明的热爱都寄托在她和女儿身上,她们就像是照在他头顶的那一盏灯。 “你不明白,我会为了保护你们不惜代价。就算是我死了,我也只要你们能好好活着——” 想到这里,他含着眼泪道。 柯夫人的神情迷茫,她沉默了许久道,“可你以为,我们会想让你死吗?你来保护我们谁来保护你呢?你是如梦的父亲,她那么爱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了事,你要她怎么办?” 柯俊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他原以为他的太太燕青在得知他做的事情后,会无比愤怒地指责他,甚至是直接和他离婚,或者采取更加强硬的举动。可他没想到,她会说的居然是这个。即使是这种时候,她仍然关心他。 “我接受不了你搞外遇的事,更接受不了你参与进了那种犯罪行为。但这些要等到现在的危机过去了,我再和你算账。” 柯夫人咬了咬嘴唇,找回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道: “在你来之前,左先生就和我谈过。他说只要你愿意坦白真相,他会给我们一家提供保护。你对他坦白吧,这是你现在唯一能走的路了。” “我不能这么做。” 柯俊却是拒绝道。 “为什么?”柯夫人焦急万分道,“那些罪/犯既然能对我和如梦下手,那就说明他们不择手段。你真的相信他们说的话吗,只要你保守秘密完成他们的条件,他们就会放过你,放过我们一家?柯俊,你别执迷不悟了!” 柯俊看着她的神情异常地温柔,他又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他们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柯夫人愤怒道,“你宁愿相信这伙无恶不作的危险罪/犯,也不愿意相信左愈?可能是我想得简单了,可起码左愈做人做事都是有分寸底线的,而那伙罪犯有什么?他们之间谁更危险,而谁才是更可能保障我们安危的那个人,你不清楚吗?” 柯俊沉着脸,只是默默地看着柯夫人,也不说话。 柯夫人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又明白了什么,“你还有很多事连我也瞒着,你是不是和那伙人的关系不只是你说的被威胁那么简单?” 闻言,柯俊的眼底一沉,他转过身道: “燕青,不该问的你就别问了。你和如梦知道的越少,对你们的保护也就越大。” 柯夫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宋特助看到她走出来,顿了顿道,“柯夫人,我让司机送您回医院吧。” 柯夫人的脚步顿住,看向他道: “我不回医院了,劳烦你们把我送到如梦住的酒店,我要和她待在一起。” 现在柯俊对她还有隐瞒,那伙罪/犯又在暗中虎视眈眈,她必须要陪在她女儿身边。如果说她以前对柯俊是百分百的信任,那现在她就是不敢再细想关于他的事。 “我知道了。” 宋特助对柯夫人点头道。 柯夫人迟疑了会儿,又对着宋特助的背影道,“我可以再和左先生说会儿话吗?” 宋特助回过头,对她微笑道,“可以。” 看到柯夫人的神情,左愈就知道她没能说服柯俊坦白一切。 “左先生,我知道自从事情发生后,您就帮了我们很多,结果却是我家先生对不起您的热心。我不求您原谅他,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柯夫人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地说。 左愈看着她,平和道,“请说。” “我想请您保护柯俊和我的女儿。” 她望着左愈的眼里写满了请求,甚至是哀求,缓缓道,“我虽然不明白那些危险的犯/罪集团是怎么运作,但我知道柯俊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他现在执迷不悟,我劝不动他,可我想请您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我相信他最后一定会回头是岸。” “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左愈笑了一下道,“因为柯俊是重要的证人。就像你说的,他最后一定会开口的,我有这个把握。” 第二天。 柯如梦一夜未眠,她等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等到柯俊回来。她不知道父亲都和左叔叔谈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他们的谈话绝对不会愉快。 就在她担忧得不行时,房门开了。 看到站在门外的女人的那一刻,她怔住。 “妈妈?” 她迎上前,轻轻地抱住柯夫人。 柯夫人也抱住她,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道,“爸爸有事要单独住几天,妈妈来陪你,好吗?” 1745章 反将一军 柯如梦眼眶微红地点了点头。 “如梦,你——”柯夫人看到她的神情竟然有几分悲伤,不禁柔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闻言,柯如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爸爸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们?妈妈你昨晚是不是也见过左叔叔了?” 柯夫人被她问得一怔,然后低声道: “我就说你这孩子最聪明了,只是平时懂事才什么也不问。他还真以为能瞒得过你。” 说着,她又轻抚着柯如梦的脸颊,认真地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说,“如梦,你只要记着,不论发生什么都有爸爸妈妈在,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怕。只要妈妈在你身边,就再不会让你受伤。” 柯如梦轻轻地点头,心里却想,那妈妈又有谁来保护呢? 另一边。 发条将黑色悍马停在酒店对面,他看着那栋奢华的大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柯俊你把你女儿藏在这里,就以为我找不到了吗?我倒要看看左愈能把你们保护到什么程度。” 他正发狠地在头脑中制定着计划,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常爷打来的,顿了一下接起道,“老板。” “你在哪里?” 常爷的声音是少见的阴沉,没了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轻缓态度。 “我按照您吩咐的,就等在左氏集团总部的大楼外。您等着我的好消息,我一定会给左愈身边那个什么宋特助他永生难忘的教训。” 发条笑着说。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在左氏集团。”常爷却是冷冷道,“你在柯俊和他女儿下榻的酒店外,你想做什么?” 闻言,发条微微一怔。 随即他明白了什么,低声道,“您在我的车上装了定位器?” “这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如果我不装定位器,就阻止不了你接下来的行动了。我说过,你不用动柯俊,你走后我会自己料理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常爷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怒气。 “老板,我只是想在离开沪城前帮你解决这个最大的麻烦。” 发条坚持己见道,“柯俊知道我们的事,那小子挺不了多久就一定会对左愈和盘托出的。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我们先发制人,直接把他做掉。” “我不是说了左愈既然都能通过斋藤财团去查东京的事,那就算柯俊死了,他也有别的办法知道我们的秘密。你现在动柯俊又有什么用?” “就算没有特别重要的理由杀他,也没有不杀他的必要。老板,你为什么一定要留着这个人?” 发条沉下声音,“这不该是你的作风。” “我是什么作风,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价了?” 常爷的话冷得可怕,也让发条的心凉了半截。 “好,是我多管闲事了,我这就走。”发条咬牙发动悍马,驶离了这条路。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收拾了那个宋特助。” 常爷的声音在这时又幽幽地响起,“他是左愈最信任的人。我想知道,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左愈会不会像失去了一条手臂那样难过。” “明白。” 发条一脚踩在油门上。 现在是午休时间,宋特助和平时一样走出大楼,要去对面开在街角的咖啡厅要一杯美式冰咖啡,这是他的习惯。很多左氏的员工在路上看到他,都对他问好,他一一微笑着点头回应。 就在他过完马路之后,忽然有个穿着连帽衫低着头的男人朝他走来。 他的脚步顿住,似乎觉得这个男人是冲着他来的。 下一刻,街上发出一声尖叫。 同样是一身不起眼运动装的小邵不知在何时忽然出现,他一把抓住那个男人拿刀的右手,然后抬腿痛击对方的腹部,逼得那人脱力跪下。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小邵冷声道。 男人跪在地上满头冒汗,望着宋特助露出不甘的神情,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小邵又给了男人一脚,对方吃痛地大叫。 “雇你来的人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给他卖命?”小邵把那闪着寒光的刀扔给跟他一起来的便衣保镖,将那男人从地上拎起来,制住对方道。 “我只知道有人想废了那个戴眼镜的家伙,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吃痛地咧着嘴角,知道这副架势他是逃不掉了,便低声求饶道,“我只是拿钱办事。” “我问你是谁让你来的?” 小邵怒声道。 男人看着宋特助所在的方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雇主是谁,我们是电话联系!” 闻言,宋特助的面色一沉。 二十分钟后,宋特助回到左愈的办公室。 左愈看他的表情和往常不一样,脸上也没有笑容,了然地说,“跟着你的人终于动手了。” 宋特助点头道: “那人说他只是收了钱要来废了我,连雇主是谁都不知道。小邵已经开始调查他了。” 左愈沉着眼眸,面色不善地说,“这个人肯定是常爷的手下派来的。这个常爷三番两次对我的人下手,看来是想要和我做对到底了。” 说着,他又一扫脸上的阴沉之情对宋特助笑道: “他们派这种宵小来寻你的麻烦,害得你连午后的咖啡都没喝上。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人给你买了送过来。” 宋特助知道左愈这么说就是让他放心,即使常爷已经盯上了他,他也不会有事。于是,他笑了笑道,“有这一杯冰咖啡,不管是再棘手的事,我也都不愁了。” 与此同时。 发条有些心虚地说,“老板,不好了,我找去收拾那个姓宋的助理的兄弟,被左愈身边的保镖拦了下来。他们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我派人跟踪宋特助摸清他的生活规律,所以才将计就计骗我的人出手。” 常爷听了冷笑道: “这是我最后让你办的事,你都办不好,还敢说要留下来给我分忧。现在你的人落到了左愈手里,这就是留下了后患。” “老板,这个兄弟嘴特别严,他不会供出我的。” 发条低声道。 “不管他会不会供出去,你现在都必须立刻去机场了,沪城不是你能继续待下去的地方。走吧,不要再回来。” 说完,常爷就挂断了通话。 发条看了手机屏幕片刻,随即他把手机关机,然后取出了电话卡,将那卡直接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 机场。 过安检的口排着稀松的队伍,发条戴着帽子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手里拿的是常爷给他准备好的别人的证件,而他的脸也经过了专业化妆师的处理,看上去就和他带的证件上的人差不了多少。 只要通过了安检口,就万事大吉。 1746章 都安排好了 轮到发条交出证件给检查人员查看时,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他内心还是有几分紧张。那名负责核对他的相貌和证件照是否一致的安检人员看着很年轻,也就是刚毕业的样子。 “你把帽子摘下来。” 对方道。 发条沉默地摘下帽子,检查人员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刷过的证件还给他道,“进去吧。” 闻言,发条内心涌出一丝狂喜。 他这应该就算是通过安检口了吧?接下来只要他身上没带任何违禁的物品,他就能顺利无误地等待登机了。 果然如他所料,他一路无阻过了安检。 看了眼时间,他朝常爷调来的那辆私人飞机的登机口走去。 私人登机口和普通登机口不一样,除了地勤外就没有别的客人等在这里,十分安静。 “您就是黄先生?” 在登机口等待的地勤看过了发条手里的证件,然后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道,“再过十分钟您就可以登机,机组人员正在做准备。” 发条点了点头,然后咳嗽一声说: “那我提前上去也可以吧?” 地勤回头看了眼窗外的飞机,顿了顿道,“您还是再等一会儿,机组人员应该在做清理。” 发条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说了我可以在上面等。” 见他口气不善,地勤小姐缩了一下肩膀,然后妥协道,“抱歉,您请进。” 说完,她就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发条理了理衣领就往前走去,这时他身后却忽然有人道,“请您等一下。” 这一刻,大约是多年来一直都在刀尖上舔血养成的直觉让发条浑身一冷,他察觉到了什么反应极快地回过头,伸手就要抓过那名地勤小姐,把对方当成人质。 但让他意外的是,他这一手竟然失算了。 那看着柔弱好欺负的地勤小姐竟然在关键时刻用标准的擒拿术反击了他,还在他的膝盖上踹了一脚,让他重心不稳地朝后倒去。就是这一秒的落差,冲上来的两个男人已经把他撂倒在地,用浑身的力气制服了他。 “你被捕了!” 无情的声音响起,他被戴上手铐。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发条不甘地抬起头,瞪着那两名便衣外勤的眼里充满了凶狠的恨意。 两名外勤只是警惕地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时,同样穿着便装的张警探走到发条身前。 “小子,认识我吗?” 张警探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拍了拍发条的脸道。 发条看着张警探的眼里冒着火,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但张警探却不畏惧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的眼神,嗤了一声,“你身后的老板还真有些手段,能给你拿到别人的证件。你这脸上的妆化得也够专业的,确实是和证件照上一模一样。” 闻言,发条的脸都快涨成紫色。 本来他可以远走高飞,但却在即将坐上飞机前的这一刻被警方的人抓住,功败垂成,这口气他怎么能咽得下? “但你小看了我们警方要将你逮捕归案的决心。” 张警探冷笑着说,“我们早就在机场、火车站还有码头布控,暗中公布了你的画像,并让这里的工作人员注意任何和你长相相似的人。所以你走过安检时那名检查人员就觉得你有几分像是通/缉犯了,早在那时候他就联系了警方。” 发条沉声道: “不对。你们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我今天会来机场吧?不然你们怎么能这么快赶到现场?我看你们就是在守株待兔!” 他又看向那名穿着地勤制服的年轻女性,顿了一下道,“还有这个女人,我不相信她有这样经过专业训练的身手,会是真的地勤。她是你们警局的人?你们让她伪装成地勤在这里等我?” “你还挺聪明的。” 张警探望着发条淡然道,“其实是你要乘坐的私人飞机提醒了我们。” 这个世界上有私人飞机的超级有钱人毕竟是极少数,即使是沪城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每天来往的私人飞机也不多。所以警方监控机场后,很容易就注意到了今天要停在这里的这架私人飞机。 张警探早就和上级配合查了登机的机主身份,和这辆飞机即将要载的客人身份,看到要登机的是一个姓黄的香江人后,他们就发现了可疑的地方。 不知想到什么,张警探看着发条的目光一沉。 他总觉得这么简单就抓到了这个“常爷”手下的得力干将,似乎有些太容易了。 难道以常爷的心计,就想不到他们会特别排查机场的私人飞机?这样不是太显眼了?还不如让发条混在乘客里乘坐普通航班离开。 发条对上张警探的目光,似乎察觉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他阴冷地一笑说: “你以为我还有后手?没有了。我现在明白了,他其实根本就没想过送我离开。” “你在说什么?” 张警探皱紧眉头道。 闻言,发条却是疯癫般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让掌握了他秘密的人顺利离开呢?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我送到什么海外小岛去——” 张警探这才听明白发条在说什么,他目光一沉道: “你怀疑你的老板是故意让你被我们抓到的?” 发条只顾着自己又哭又笑,也不理会张警探在说什么。 “头儿,这家伙不会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疯了吧?” 一旁的外勤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低声对张警探道。张警探语气一变,对发条说,“如果真是你的老板故意的,那你不恨他吗?把他的事都告诉我们就能为你报仇。” “报仇?” 发条终于有了回应,他冷眼看着张警探,勾起嘴角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为那个人卖命。” 张警探看到这个男人决绝的眼神,忽然觉得不好,厉声道,“发条,你别想不开。” “真是好笑,你还劝我不要想不开。” 发条像是听到极其滑稽的笑话似的,大笑着说,“就凭我做的事,我落到你们手中肯定要被判死/刑,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我还有什么好想的?” “你——” 张警探怕他要咬舌或是怎么样,赶紧上前掰开发条的嘴,但发条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张警探见他没这意思,才松开他的下巴。 “你别白费心思了,我现在才明白他都安排好了。” 发条用一种奇怪的平静语气道。 “你的老板都安排了什么?” 张警探十分愤怒。 这个常爷一直都没露过面,却一直在把他们警方当傻子耍。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自认为高人一等,不把其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混账。不管这个常爷到底是何方神圣,他都会让对方付出自作聪明的代价的。 但发条却只是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发条,就算你逃不掉死刑,但你就不恨你的老板吗?” 在把发条押往警车的路上,张警探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为他卖命这么久,是为了他才杀了这么多人,但现在他却无情无义地推你出来受死,你就不想报复他?” “我说了,你们什么都不懂。” 发条仍然是那副把什么都看空的口气,让张警探噎了一下。 “你是铁了心就想这么白白送死,是吧?” 半晌,张警探没好气道。 发条却是嘲弄地一笑,他望着张警探的眼里闪烁着诡异的优越感,眼底仍然藏着让人触目惊心的残忍光芒。“既然是他的安排,那我可能也不是白白送死,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知道了。” 把人送进警局关押起来后,那两个外勤有些受不了地抱怨道: “这臭小子是疯了吧,满嘴胡话,什么安排不安排的,还说等以后我们才会知道。他难不成还想装神弄鬼吓唬我们?” “他也不想想,他现在都被我们逮捕了,他还能吓唬得了谁。” 张警探却是皱紧了眉头,心中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晚上。 他审讯了发条将近两个小时,可发条却是打定主意一个字不说,他干这行这么多年,还从没遇到这么难啃的骨头。 “他应该是知道他犯的罪有多恶劣,到时候一定要被重判的,所以连死缓的希望都不想争取了,才这么沉默。” 警局的领/导对张警探道。 张警探摩挲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感觉没这么简单。” 就在发条被送回关押他的囚室后,张警探没多久就收到了消息。“犯人出现了身体发热剧烈咳嗽的情况,我们请医生过去看了,说他这很可能是有传/染性的病。” 闻言,张警探的脸色猛地变了。 发条说那个人都安排好了,你们之后会知道的,他现在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把人隔/离起来,不要让犯人再和更多人接触!” 他怒声道。 如果常爷是给发条体内注入了会定时发作的病/毒,故意让发条到警局之后再发作传染给别人,以此来攻击他们呢?这个招数阴损至极,让人意想不到。 另一边。 常爷望着窗外的明月,笑了笑对身边人道,“中秋节已经过去了,但月亮还是这么圆。满月自古以来都象征着团圆,可意象就只是意象,想要真的阖家团圆可没有那么容易。” 坐在他身边给他倒茶的年轻女人有些紧张地露出笑意。 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看着阴柔文弱的老板,她只是怕得罪他才不断讨好他,给他献殷勤。 但即使她是为了赚钱才伺候这个人,常爷能给她再多钱,她也有种想逃离对方的感觉。越是和他相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这个男人阴森森的,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对方身上没有人气。 比如说现在,常爷忽然提到什么月亮圆不圆的事,就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蓉,你赞同我说的话吗?” 偏偏常爷还笑着询问她。 小蓉有些勉强地说,“您说的话我一知半解,因为没能全懂所以也谈不上赞不赞同。” “你哪里不明白?” 常爷注视着她,笑得好像很温柔,很耐心。 但小蓉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厉害,她如果是一只猫,现在浑身的毛发已经竖起来了。 “您说阖家团圆不容易,是想家了吗?” 沉默片刻,她不敢让常爷多等,只能试探着道。 闻言,常爷笑了一会儿说,“这就是你不懂我了,我没有家。有时候我很嫉妒那些有家的人。” 小蓉听了拍马屁道: “以您的本事,肯定有很多女人愿意和您组建家庭的,就看您愿不愿意了。” 听到她的话,常爷的眸子却是一沉。 “你觉得一男一女在一起,就是有家了?” 他的音调变冷。 小蓉心里一颤也不知道又怎么让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不高兴了,而且他说的这话,她实在也没法接。可对方一直看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道: “应该不是任何一对男女在一起,就能成一个家。这两人都得是真心待对方,才能称作是家吧。” “真心待对方。” 常爷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嘴角勾起的笑意变浅了些许。小蓉紧张地看着他,低声道,“我什么都不懂,可能是说错话了,您别放在心上。” “不,你说得对。” 闻言,常爷却又是含着笑看她,“那你觉得拆散了一对这样的有情人,让他们的家不能团聚,这是很坏的做法吗?” 小蓉被问得一怔。 她摸不准常爷是那个被拆散的人,还是拆散别人的人,想要投其所好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要看具体情况吧。” 半晌,她避开常爷的视线道。 常爷笑了笑,缓缓道: “那你就听听我这边的具体情况。我答应了手下的一个人,承诺会送他到海外去,还会把独自抚养他儿子的女人也一并送到那地方,让他们过一家人的生活,但是后来我食言了。而且,我是故意食言的。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不会让他们团聚,我对那位手下有别的安排。只可惜他应该是信了我的话,你说他会恨我吗?” 小蓉愣怔地看着常爷,半晌才迟疑着点了一下头: “会吧。” “为什么?” 常爷问道。 小蓉都不知道这男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也不知道他和自己说这些是做什么,犹豫着道,“一般人被骗都是会恨骗他的那个人的,或许您的这位手下会不一样。” “不,我知道他会恨我。” 常爷又微微笑着,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小蓉看着他的侧脸,心想这好好的人又这么有钱,不会就是个疯子吧? “但他恨我也没用。” 过了片刻,常爷又勾着嘴角道,“他的女人和孩子可都在我手里,要是他敢说出去半个对我不利的字她们就完了,他不会造次。所以啊,我从来都不怕别人恨我,因为我有办法让他们不敢报复我,让他们恨我也没用。” 1747章 人为的 “这个犯人身上携带着一种非常罕见的呼吸道病/毒,具有传染性,应该是来自东南亚。这种病的潜伏期因人而异,一旦发作就会有致命性。就比如说这个犯人,他体内的病/毒特别密集活跃,所以发作起来也很要命。即使我们的医疗团队尽力抢救他,他的情况也仍然在逐渐恶化。” 专家对警局的高层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即有人开口道,“可是这名犯人这几年的出境记录显示他并未去过东南亚。” “也有可能是有谁通过人为的方式让他染上了这个病。” 闻言,专家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比如说直接往他身上注入病/毒。我觉得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是非常大的。因为自然传染不会让他携带这么多病/毒。” “您刚才说这是有传染性的,那和他接触过的人是不是都要被隔离?” 有人想到什么,皱眉道。 发条在到了机场后接触了多少人,要一一找到这些人再把他们隔离起来那就一定就会成了新闻,到时候弄不好会在沪城造成恐慌。而且,他们的刑井都是发条的密切接触者,尤其是现在在负责专案组的张警探。 “没错。” 专家点头,郑重地说,“因为这个病很罕见,目前医药库里没有疫苗,所以就算这种病毒的传染性不算高,也要确认他们都没被传染,才能结束隔离。” 一场会议结束后,几名高层的脸色都不好看。 谁能想到敌人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连这样的化学手段都采用了。 “什么,从现在开始我要去住院隔离?” 隔着一层玻璃墙,张警探听到上级的话后,脸色铁青,焦急万分道,“关于这个案子的一切都是由我负责,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我现在离职那不是耽误事吗?” “你要理解我们也是出于安全这方面的考虑。” 上级叹了口气,看着他说,“你是我们警局的精英,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个时候让你去住院,但是这件事它就发生了。你要是留在警局,那你真的被传染上了怎么办?你想传染更多人到时候让整个部门都瘫痪吗?” 张警探攥紧拳头,他现在是彻底明白那个常爷打的是什么算盘了,对方用这种下流的损招,不仅是单纯地想给警局制造麻烦,还想拖延时间。 他几乎可以断定,现在对常爷来说也到了鱼死网破的最后时刻,对方接下来一定会有大动作,所以才要调走他这个一直跟进案子的人。但沪城警局不是只有他一个有经验的刑井,更不是只有他一人能为了破案奋不顾身。 他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为广大市民服务的人才和精英。 “我明白了,我会遵守命令接受隔离。” 想到这里,张警探站定对上级敬了个礼,然后道,“我去医院后,这个案子千万不能耽误了,一定要找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来接替我的位置。” 闻言,他的上级欣慰地点头,又同样郑重地对他做出承诺: “你放心,我们一定布下天罗地网,绝不会让犯人逃脱。” 专科医院。 温潇蹲下身给姣姣戴好口罩,然后又帮她梳起马尾,微笑着道,“姣姣真漂亮。” 闻言,姣姣的脸上一红,有些害羞,眼里却也有了笑意。 和温潇在一起时,温潇总是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之词,这让她感到了偌大的鼓励。没有哪个小姑娘不喜欢被夸漂亮,而在遇到温潇之前,姣姣从没被谁夸奖过。 “走吧,阿姨带你去散步。” 温潇牵着姣姣的手说。 姣姣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温潇。 因为姣姣在这之前就做过痰检,从她的痰中没有发现结核杆菌,所以医生早就断定姣姣是没有传染性的,温潇这才经常带姣姣出去走走。 但即使姣姣没有传染性,温潇还是给她戴上口罩,一是因为她还会时不时的咳嗽可能会让别的小朋友的家长有不满的情绪,温潇不想她遭受别人异样的眼神,二也是出于对她自身健康的保护。 姣姣有先天性糖尿病,体质比一般的小孩要弱得多,温潇怕她再染上什么病伤害身体。 温潇考虑得这么周到,连医生和护士都觉得她对这孩子非常用心,由她来收养姣姣,这孩子就再不用过之前那种生活了。 “温潇阿姨,公园里是不是有很多跟我一样大的小孩?” 到了一处要售票的公园门口,姣姣的脚步顿住,她羞怯地抬起脸。 温潇笑着说: “是啊,会有很多小朋友和姣姣一起玩的。医生说姣姣多出来晒太阳,多和同龄的小朋友玩,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说不定你还能交到要好的朋友呢。” 闻言,姣姣的眼里却没流露出高兴的神情,她有些退缩道,“阿姨,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温潇看到她的反应,愣了一下,耐心地弯下腰,“姣姣,你是害怕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吗?” 姣姣沉默了会儿,才羞耻地点头。 她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连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都不敢,真的配不上这么好的温潇阿姨。 “没关系,姣姣别怕,阿姨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看到这孩子再次露出落寞自卑的眼神,温潇心疼地握着她的小手,给她加油鼓气道,“你这么可爱,会有很多小朋友喜欢你。如果谁敢欺负你,阿姨就帮你做主。” 姣姣看着温潇,轻轻点头。 温潇买了票带姣姣一起进了公园,走到专门给儿童游玩的小广场上。这里有很多供儿童玩耍的无动力设施,漂亮壮观的滑滑梯干净得很,上面根本就没有落灰。 因为这家公园是私人开的具备商业性质的场所,收取的票价又相对较高,所以真正带着孩子来玩的家长很少。 温潇知道有钱有闲能在这个时间带着孩子来玩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境优越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带着姣姣来这里。她想富裕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应该会更有教养也更斯文一些,不会让腼腆内向的姣姣手足无措。 但她想错了。 她刚带着姣姣走进广场,就有一个在半空中快速翻滚的足球朝着她们飞来。 1748章 不打不相识 温潇看到那足球惊呼了一声,赶忙想要把姣姣推到一边,但还是晚了一步,足球刚好砸到姣姣的头上。 “姣姣,没事吧?” 一时间,温潇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她蹲下身摸着姣姣的小脑袋,生怕这孩子的头就被这么砸坏了。 那一下确实很疼,姣姣眼里含着泪水,却很坚强地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对温潇摇了摇头道,“没事。”温潇拨开她的头发,仔细查看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什么事之后,才站起来环视四周。 “这球是我的。” 这时,有个穿着运动裤的小男孩一手拿毛巾擦汗,朝她们走过来。 温潇不想对孩子发火,尽量用平和的口气说: “这里不是足球场,有这么多小朋友在这里玩,你怎么可以随便踢球呢?现在你的球砸到人了你是不是该道歉?” 那小男孩生得唇红齿白,小小的脸蛋已经有了俊帅的雏形。他看了一眼姣姣,无意间流露出的气质就让温潇知道他一定是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长大,肯定是谁家的小少爷。 他撇了撇嘴,像是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对姣姣道: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里踢球,我不是故意踢到你的。” 温潇看这孩子虽然有些骄纵的模样,但还算讲道理,而且道歉的态度也够端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姣姣道,“你还疼吗?” “不疼了。” 姣姣轻声说,也没看那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小男孩。 温潇想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要带着姣姣去另一边玩。那小男孩却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姣姣,拦住她们不让走,还主动对姣姣搭话,“你怎么戴着口罩呀?” 温潇停住脚步。她看向姣姣,觉得让姣姣和别的孩子说说话也没什么不好。 但姣姣却只是低着头,很怕生的样子,也不回答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她这样,还以为她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撅起了嘴有些恶声恶气道,“你是不是长得丑才戴口罩?” 闻言,姣姣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温潇生气地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说别人长得丑是很不礼貌的话,你应该为自己说了这样的话感到羞愧。” 说着她把手搭在姣姣的肩膀上,就要带着姣姣离开。 那男孩大约是从没被人这么教训过,他愣了一下,然后说,“可是有些人就是长得丑呀,实话实说也不行吗?那她如果不是长得丑,为什么要戴口罩呢?” 温潇看到他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顿了顿道: “这就和不能当面说出别人身体上的缺陷一样,你说别人长得丑,是会让别人难过的。这就好像你在大街上看到了有人拄着拐杖,你不能说他是瘸子,这是非常伤人的,你明白吗?” 闻言,男孩似乎真的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着点了点头,“哦,那我以后不这么说了。” 温潇看了看他,又道: “还有,我们姣姣长得并不丑,她很漂亮。她戴口罩是因为她生病了。” 男孩听到“漂亮”这两个字时睁大了眼睛,他用力地瞪着低着头的姣姣,好像要透过口罩的布料看清楚她整张脸似的,那副认真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 温潇忍不住笑了一下,对姣姣说: “姣姣,要不要摘下口罩,给他看一下你?” 姣姣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摘下口罩,飞快地看了一眼那男孩。、 男孩把眼睛睁得更大,没有再说话。 温潇笑了笑,就带着重新戴上口罩的姣姣一起去玩滑滑梯了。 男孩望着她们的背影,不知想着什么,连脚边的足球都顾不上了。忽然,他的身形一动,好像是想追上去。这时却有人拉住他,“我的大少爷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想吓死我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男孩没劲地回头道: “你不是在打电话吗,我就到这边来踢球了。” 负责带他出来的保姆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急出来的汗水,把他抓得紧紧的,“少爷,就当我求你了,以后你千万不能乱跑。刚才我还以为你丢了,要是你就这么被拐走了,我怎么回去和老爷夫人交代?” 男孩闷闷地点了点头,他有些留恋地回过头望向滑梯那边,身旁的保姆却又啰嗦道,“刚才是夫人打的电话,她说今晚老爷要结束出差回家,让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我们赶紧走吧。” 闻言,男孩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像他这么大的男孩一般都会比较粘爸爸,很高兴看到父亲回家,可他却不一样。他一想到父亲回家后的那种气氛就有快要窒息的感觉。他还小,很多事他都不明白,可父母吵架的情景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男人冷漠的脸,女人哭得妆都花了的模样—— 那就是他父母留给他最深刻的印象。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回家。 穆宅。 “夫人,我把少爷带来了。” 保姆帮男孩换上一套精致的小西装,给他用心地洗漱一番,才把他带到起居室。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有些慵懒地看了一眼他,妆容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男孩缓缓走到她身边。 “待会儿你爸爸回来,你知道该怎么表现吧?” 女人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冷淡态度,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涂了红指甲的双手道。 男孩闷声说: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要在吃晚饭的时候提起,我在全市六岁以下组的儿童奥数竞赛上得了一等奖,还有我入围了全国星海杯儿童组的钢琴大赛。这些都是你教得好。” “对。” 女人笑了笑,又有些不满意般道,“还有呢?我上次是怎么和你说的?” 男孩望着她半晌,片刻后才不情不愿地说: “你说让我告诉爸爸,我不喜欢他新招的秘书,让他把那个姐姐换掉。” 女人哼了一声道: “什么姐姐,那就是一个长得丑野心还不小的丑小鸭罢了。” 闻言,男孩想到什么,眼里明暗交杂,低声说: “这么说不好吧。” “不好?”女人皱起好看的眉头,瞪着他,“怎么就不好了?是谁对你乱说了什么?” 男孩看着她的眼睛,顿了一下说: “我今天在公园遇到一个人,她说不能说别人长得丑,这样很伤人。” 女人有些愣怔,然后哑然一笑,“你这孩子,真是傻得很,什么人说的话都往心里去。你长大就懂了,有时候人就是要说伤人的话呢。” 1749章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男孩垂下眼眸,有些沉闷的样子。 穆夫人眼角一勾淡淡道,“你只要记着,妈妈才是永远不会害你的那个人就行了。” “我知道了。” 男孩的声音里透出压抑的意味。 左氏集团。 “韩董事长来了。” 宋特助敲了敲左愈办公室的门,低声提醒道。左愈在里面回了一句请他进来。片刻后,宋特助带着一个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进了办公室,左愈起身相迎。 韩圣江对左愈淡淡地一点头,缓缓道: “左先生,好久不见。” 左愈见他的脸色不好,知道最近在商界流传开的消息应该是真的,这位韩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或许真的活不长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韩圣江到底会把集团大权交给谁,是他在半年前不顾不少高层阻扰,硬是带回集团的那个私生子吗? 不过半年时间,刚回到韩氏集团的陆云深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以左愈的眼光来看,让陆云深来当这个继承人是明智的选择。但今天左愈让韩圣江来办公室,要说的不是韩氏集团的内务。 “请坐吧。” 左愈对韩圣江道。 韩圣江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咳嗽了一会儿,才看着左愈道,“云深跟你的人说过马三的事。”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左愈笑了笑,平静道: “现在马三已经死了,很多事都死无对证了,这或许也是他被除掉的原因。” 闻言,韩圣江的目光一沉,他低声道: “马三是死了,但很多东西不会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左先生,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马三盯上过你的儿子,你一定要把和那件事有关的人都揪出来,不然绝对不会罢休。” 左愈脸上的笑容不变,似乎还有几分惬意地说: “老韩,还是你了解我。” 韩圣江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在苦笑,顿了顿才道,“云深告诉了你孙毅曾经是马三的手下,你一定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和韩氏集团有没有关系。” 左愈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手指敲了一下桌面说,“云深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不想让他为难。但你也确实该对我解释一下,不是吗?” “韩氏确实和马三有过往来。” 沉默了一会儿,韩圣江放缓语速道,“你还记得城郊那块地皮吧?韩氏想在那里盖几座楼,我们都把地皮收购拿到开发权了,可就在做出规划项目要施工的时候,遇到了问题。” 左愈看着他,平静地等他说下去。 “那个地方有很多混混,不断地骚/扰我们的工地,向工人们索取钱财,阻扰正常施工。” 韩圣江的眸光变得冷厉起来,他哑着嗓子道,“项目的负责人报过好几回警,警方也确实把那些闹事的混混都抓进去了,但按照法/律他们蹲个几天也就出来了,也不用付出什么代价。负责人甚至找人暗中警告了那群家伙,但那些混混就像是不怕死一样,照旧来找工地的麻烦。” 当时他从底下的人那里听到了汇报,就知道是有人要针对他在城郊的项目,故意在搞事。他派人去调查到底是谁在暗中和他做对,就是在这时候马三找了上来。 “和马三见过面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他搞的鬼。原来他是之前和我们竞标抢那块地的另一家公司,他觉得我们挡了他的道。他对我提出条件,说只要我在市区的另一个项目上给他一些实惠,他就不再让人找我的麻烦。” 说到这里,韩圣江冷笑了一声道: “这个马三够不要脸的。韩氏通过合法竞/标拿到了地皮,那就说明韩氏的实力比他当股东的那家公司要强,按照规则那块地就该是我们开发,他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想逼我让步,怎么可能?” 左愈挑眉道: “你没答应他?” “没有。”韩圣江斩钉截铁道,“韩氏和马三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要是在这件事上向他让步了,那他日后只会更变本加厉地对我狮子大张口。更何况他开出的条件还涉及到了你们左氏,他是想让韩氏当出头鸟和左氏对着干,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闻言,左愈沉思着什么。 他知道韩圣江应该没有说谎。通过他这段时间对马三的调查,马三确实是从一年前就开始在暗中寻求和其他几家集团的合作,想要对付左氏,用了不少手段。 “你说的这段故事很精彩。你没和马三同流合污,也确实让我高看一眼。但我不太明白,这和我要问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半晌,左愈看着韩圣江,双手抱胸道。 韩圣江抬了抬眼皮说: “我就是通过和马三打的这段交道,才知道了马三手下的那个孙毅。马三他对我用手段,我也找人暗中跟踪了马三,发现了他总是和孙毅见面,似乎很信任那小子,但又不让孙毅在公共场合露面,好像怕让别人知道那是他的手下一样。” “你就是这么知道孙毅和马三的关系的?” 左愈顿了一下道。 韩圣江点头,然后镇定地说,“我知道你会怀疑我撒谎,但我和马三没有任何暗中的勾当,你要是不信的话就找人查我吧。如果说我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那就是在我听说孙毅试图绑架你儿子之后,没有那时候就告诉你,他和马三的关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左愈皱眉道。 韩圣江低下头说,“我怕我跟你说这个,会让你多心。往深里说,我也不想牵扯进你和马三的纠葛。我也不骗你,我当时的想的是,如果你和马三越闹越大,这对韩氏是好事。” 左愈早就知道韩圣江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对方能有这样的想法他一点也不奇怪。“还有一个问题,云深又是怎么知道了这个信息?” 韩圣江抬起眼看着左愈,片刻后说,“他是偷听到了我和秘书的对话。其实我知道他偷听到了,我还警告过他不要乱说,但他还是告诉了你。” 左愈对上他的目光,笑了一下道: “老韩你知道吗,陆云深的妈妈把他培养得很好。这个孩子如果在你身边长大,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可贵的品质。你该庆幸,他一点都不像你。” 闻言,韩圣江的目光沉下,他缓缓道: “我知道云深的品质很好,他也确实聪明有能力,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孩子,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韩氏集团交给他。” “不交给他,你打算交给谁?” 左愈淡淡道。 韩圣江顿了一下,也确实再想不到别的人选。他婚生的大儿子已经因车祸离世,现在只有陆云深身上还延续了他的血脉,虽然陆云深怎么也不肯改姓韩,但除了把董事长的位置传给陆云深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别的我不敢说,但让陆云深来管理公司,他起码不会做得太差。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你应该相信他。” 左愈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韩圣江像是想着什么,半晌后才道,“左愈,我上次去医院,医生说我的情况很差。我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吃很多止痛药才睡得着。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左愈看了看他目光微沉,“趁着还有时间,把要做的事情都做了,不要留下遗憾。” 闻言,韩圣江笑了一下。 他一向冷漠强硬的脸上这一刻竟显出几分柔和的落寞和感伤。 “是啊。”他缓缓道,“其实我欠很多人一句解释。如果现在再不说,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这一生在很多人眼里都活得很成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留下了多少遗憾。如果能从头再来,他会做出很多不同的选择,但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从头再来。 左愈看了他一会儿,大致猜到了他说欠很多人解释,应该也是欠了陆云深母子解释。 半小时后,韩圣江在保镖的陪同下走出了左氏集团的总部大楼。他坐上等在路边的奥迪r8,对司机说,“去景苑。” 闻言,司机愣了一下,然后发动汽车。 自从陆云深到韩氏集团工作后,韩圣江就把他在市中心的一套高级公寓转到了陆云深的名下。陆云深的母亲在做完手术出院后,也搬到了这套公寓里。 陆云深的母亲看着柔弱不堪一击,其实骨子里却有着很多男人都没有的坚韧,她是韩圣江见过的女人中最清高的那一个。 韩圣江知道她本来是不想住进他买的房子里的,还是陆云深劝她说这套公寓离医院近,也靠近韩氏集团总部,方便她去复查和自己回家,这才说服了她。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黑色的奥迪r8就驶入了景苑。 到了陆云深母女所住的那一栋楼,韩圣江下了车,保镖要陪着,他淡淡道,“不用了,你们在车上等我吧。” 他一个人刷开门禁坐电梯去了顶层,然后摁响门铃。 “云深,你约了朋友回来吗?” 穿着围裙正在做饭的女人听到门铃声怔了一下,边往门口走边问道。 陆云深从卧室走出,挠了挠头发,然后有些警惕地说: “我没约人。” 闻言,女人的眼里闪烁着冷光。她搬进这里之后虽然从未被打扰过,但她一直觉得就算韩圣江承诺得再好,和韩氏有关的那些人总有一天会上门的,或许现在就是他们来了。 当她透过门禁装置看到门外的录像时,却是顿住。 来的不是别人,是韩圣江本人。 “妈妈,是谁?” 陆云深走来,有些急促地问。 女人垂下眼眸,低声说,“是韩圣江。” 陆云深先是感到意外,然后他皱起眉头道,“他怎么找来这里了?” 下一刻,女人打开门。 韩圣江站在门外望着她们母子,顿了顿说,“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女人看了他几秒,随即侧过身道,“请进。” 韩圣江换了鞋,看到女人身上穿着围裙,再闻到厨房里传出的香味,低声说,“看来我打扰你做饭了。” 女人皱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陆云深在这时道,“你不是说有什么话都会在公司和电话里说清楚吗,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忽然来这里?” 闻言,韩圣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我要说的不是工作的事。” 陆云深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母亲,直觉告诉他,韩圣江会来这里是和他母亲有关。 “你要说什么?” 女人解开身上的围裙,扔到一边,然后平静地看着韩圣江。 “我想说当年的事。” 韩圣江看着她,目光和平时不太一样。 听到这句话,女人轻哂了一下,目光中似乎有很深的情绪在波动,缓了缓才说,“现在再说以前的事就太没意思了吧。” 当年她因为和韩圣江传出丑闻,只能被迫离开金融界,再也无法回到她热爱的领域工作。那之后她吃过很多苦,一个女人未婚生子的所有困难,她都亲身经历过。 如果说这些都是她能忍受的,那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都以为,她是一个为了金钱上位失败的第三者。大家都说当年是她主动勾/引的韩圣江,说她坏了良心活该经受这一切煎熬。 但那不是真相。 她从来都没想过勾/引一个有妇之夫,她从来都没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可她却因为她没做过的事,失去了尊严和工作。 她不后悔生下陆云深,但她后悔让陆云深跟着她吃了那些苦。她觉得自己亏欠了这孩子太多,因为她,他没得到一个完整的家,他从来都没得到过父爱,还要和她一起忍受那些流言蜚语。 说她不恨韩圣江那是假的,但这么多年来她都没得到公正的待遇,现在她已经不想再旧事重提。韩圣江当年给不了她的,现在他也给不了。 虽然他知道,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钱或者什么可笑的名分,她要的是她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失去的那一切宝贵东西。 “陆妗涵,当年你是喝了被人下料的酒,才会出现在我房间。” 韩圣江沉声道。 他话音落下,陆妗涵的眼里浮现出怒意。她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吗?现在再说起这个,你很得意?” 说着,她深呼吸了一下对露出震惊表情的陆云深道,“云深,你先出去逛一逛吧。” 陆云深迟疑着要开口,韩圣江却道: “不,让他留下。” 陆妗涵瞪着韩圣江,此刻她的神情已经不是愤怒那么简单了,“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抽了什么风,但有些话我不想当着儿子的面说。难道你觉得,应该让他知道那些不体面的事吗?” 1750章 是他明白的太晚 韩圣江望着她,眼里的情绪深不可测。 “当年的事确实很不体面,但做错的人不是你,你没有任何过错,你仍然是清白的。”他停顿了片刻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云深,他的母亲是无辜的。” 闻言,陆妗涵整个人都怔住。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从韩圣江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陆云深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向韩圣江,急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对妈妈做了什么?” 韩圣江还没说话,陆妗涵就有些疲倦地对陆云深道: “云深,你还是先出去吧。” 对她来说,那晚的事永远是不可磨灭的痛。要在儿子面前揭开她的伤疤,她太羞耻了。想到这里,她又看向韩圣江,她的眼里充满了憎恶。 韩圣江被她注视着,心里充盈着的不再是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的厌烦,而是无比强烈的内疚。可内疚了又有什么用,他注定无法弥补她因此失去的那二十年宝贵青春。 “你一定以为,给你下/药的人是我。” 他低声道。 闻言,陆云深感觉自己的心坠入了冰窖,他上前揪住韩圣江的衣领,怒声说,“如果你真的做了这么对不起妈妈的事,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韩圣江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道: “那个人不是我。” 陆妗涵听到他这么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望着韩圣江目光复杂道,“可是那杯酒,不是你让酒店的服务员给我送来的吗?那个服务员说了是你送我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喝了这杯酒后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等她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韩圣江的房间里了。也就是因为这个她始料未及的“意外”,本来一切顺利的商务出差变成了她的噩梦。 那次出差本是她争取了很久才得到的机会,她作为刚入职不久的新人就能跟着董事长一起去外地参与那么重要的项目,她心里是怎样的欣喜。 可后来一切都毁了。 “他撒谎了。” 韩圣江看着她道,“是有人授意他那么说的。” 陆妗涵不敢置信。她一直都以为那晚的事就是韩圣江布下的一个局,是他迷晕了她,然后毁了她的清白,又在事后任由别人诋毁她,说她是不要脸的第三者。 但她没想到那杯酒竟然不是韩圣江送的。 那会是谁? “就算妈妈是被人算计然后出现在了你的房间,但你难道不是清醒的?你为什么要乘人之危?你就那么缺女人吗?这样欺负一个没有清醒意识的姑娘,你很满足?” 陆云深的怒火仍然没有被浇灭,他握紧拳头质问韩圣江道。 如果早知道韩圣江是这么混账的人,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去韩氏集团工作。他跟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他都觉得难受,他绝对不接受韩圣江是他父亲的事实! “我没有乘人之危。” 韩圣江看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道,“那天晚上我也被下/了药,为了纾解我就打电话让人叫了一个高级的女郎来。为了不让对方看到我的脸我关了灯,当时一片漆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我的员工。” 陆妗涵浑身颤抖着道: “你当时真的不知道是我?” “不知道。” 韩圣江沉下眼眸,定定地说,“在已婚的情况下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确实是我道德败坏。但我从没想过要用这种事毁掉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孩的前途,我也从没想过要用那么下流的手段,违背女性的意愿,就为了和对方睡一觉。” 他被下的药除了那方面的作用之外,后续还有安眠的成分发作。所以在身上热度退下之后,他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五点,他发现身边的女郎还没有走。 随即他就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不是什么高级女郎,而是和他一起来出差的女职员。 之后在有心之人的误导下,他就以为是这名叫陆妗涵的女员工故意给他下/药,然后趁着机会接近他,又把事情曝光了出来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他才没有维护她,还让她自己辞职,说了一分钱都不会给她的话。 再后来陆妗涵忍受不了舆论和所有人看她的异样眼色,她离开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她联系。再听到她的消息时,还是他的妻子愤怒地找来质问他,说她生了他的孩子。 他想当然地以为,陆妗涵生下这个孩子就是为了勒索他。他觉得她太不要脸了,这个女人为了钱居然还要连累一个无辜的生命。但她带在身边的毕竟是他儿子,他觉得她既然想要钱,那就给她钱好了,只要她能签下协议保证一辈子都不再见这孩子。 可当他找上门时,陆妗涵却拒绝了他。他当时还以为她又想玩什么花招,光是拿钱还不满足,存了非分之想,还要借着这个孩子图谋更多。 他并没想过,陆妗涵根本就不是他认为的这种人。 直到不久前他重新调查了当年的事,他才知道陆妗涵在那件事发生后都经历了什么。 她从韩氏集团离职后,因为这桩丑闻找不到新的工作,过得十分艰难。她得知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原本是想回老家把孩子打掉的,但她在路上经历了严重的车祸。 上天好像对她开了一个特别残忍的玩笑,她被撞得昏迷了好几个月,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流掉。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慢慢长大,等她恢复了意识时,已经快到临产期了。 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并不是想用他换取什么钱财。她是被迫当了母亲,但在陆云深出生之后,她给了他母爱。 “我对不起你们。” 韩圣江看着陆妗涵,对方的眼眶发红,但没有哭。他终于明白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可是已经晚了。是他对不起她和陆云深,如果他能早点知道事情真相也不会这样。 他这辈子总是在对不起别人,他得的病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陆云深泪流满面,他没想到自己的出生竟然是这样残忍的意外。 “这些事情我知道的太晚,我没法弥补你们的过去。我已经决定让云深当韩氏集团的继承人。” 顿了片刻,韩圣江闭了闭眼睛道,“我知道他不愿意改姓韩,对我来说已经没关系了。云深,你就姓陆吧,你是你妈妈从小养大的,我的确不配做你的父亲。但我只求你今后能照顾好韩氏集团,这是我们韩家几代人的事业,拜托了。” 陆云深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看着他说: “你把韩氏集团传给一个外姓人,真能封得住那些人的嘴?我可以接手韩氏,但我之后的下一任韩氏董事长,你还是让你们韩家人来做吧。” 韩圣江怔住。 “我知道你弟弟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如果好好培养,等他长大让他接手集团,或许不是难事吧。”陆云深缓缓道,“等他有能力接手集团,我会把这一切都交给他。” 闻言,韩圣江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那你自己的孩子呢?你不想把韩氏集团传给自己的血脉吗?” 陆云深露出一个笑容,不算是讽刺。 “我和你不一样。如果将来我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外物把他束缚住。你以为管理这么大的集团每天累死累活是什么好事吗?我当集团董事长这些年挣的工资,应该就足够自己的后代一辈子都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了,更何况还有你许诺给我的股份和分红。我真有了孩子,我只希望他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的话让韩圣江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或许他说的才有道理。 “抱歉,耽误你们吃晚饭了。” 韩圣江想要再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他顿了顿,说了告辞的话就要转身离开。 陆妗涵却道: “等等。” 1751章 先发制人 韩圣江站住脚步,回过头。他知道陆妗涵叫住他,肯定不是要留他吃晚饭。 “你说你当年也是被算计了,那算计我们的是同一个人吧。” 陆妗涵沉着眼眸道,“那个人是谁?” 闻言,韩圣江顿了一会儿才道,“他是韩氏的董事,赵伟。” 听到这个名字,陆妗涵流露出一分震惊。 当年她在韩氏集团工作时,就听过这个名字,知道对方是董事会的人,可赵伟为什么要布这场局?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对方算计她的理由是什么? “我妻子手里有韩氏的股份,他这么做就是想制造一起我和集团女职员搞外遇的丑闻,给我妻子看。他是希望我妻子能把股份出售给他,或是跟他合作。他一直都在暗中收买那些小股东的股份,就是想和我较量。” 韩圣江沉声解释道。 这个赵伟为了获得集团内更多的权力,甚至想要把韩圣江这个董事长踢出董事会,野心属实不小。但商场从来都是不见硝烟的战场,如果他只是和韩圣江对着干,韩圣江倒是能把他当成对手,可对方却用了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实在下作。 而赵伟用了这么下流的招数,却也没能得到想要的。韩夫人没有听信赵伟的话。 “原来是他。” 陆云深的目光一沉,显然也知道赵伟这个人。 韩圣江看向他,皱眉道,“不要意气用事。赵伟交给我来收拾。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做好你的本分,我会顺利地把韩氏集团传给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找事,否则之前的努力就都功亏一篑了,明白了吗?” 在涉及到商务和工作的事情上,韩圣江对陆云深用的向来都是教训的语气。 陆云深瞪着他,嗤笑道: “你以为我就那么傻吗?赵伟想要的是当韩氏的董事长,我接任董事长再让他出局,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韩圣江点了点头,陆妗涵又开口道: “我和以前一样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保护好他。” “我答应你。” 韩圣江郑重道。 他已经了一个儿子,不会让陆云深遭遇不测。 与此同时。 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昏暗的走廊上,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可又不敢发作。 片刻后,从他面前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请跟我来吧。” 小蓉看着面前的成熟男人,觉得这一定是个成功人士。只是不知道看着这么道貌岸然的人,怎么会和常爷这样危险阴暗的人物搅在一起? “您终于肯见我了。” 走进房间看到常爷的背影后,赵伟顿了一下,缓缓道。 常爷慢慢地转过身,用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对着他。 “我不是说了,我现在顾不上韩氏的事吗?” 闻言,赵伟着急起来道,“韩圣江活不了几天了,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把韩氏传给他那个私生子。现在韩氏的董事会和高层都被韩圣江震慑住,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这个决定。如果这时候您再不帮我出手,那韩氏就真的要落到那臭小子的手上了!” “我现在不关心这个。” 常爷冷淡道。 赵伟见他这幅态度,知道他是不想帮忙了,横下心道,“常老板,我们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有合作,我暗中给你提供了不少资金。你现在说不帮忙就不帮忙,可是很伤感情的。” 闻言,常爷的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左氏,这时候赵伟跑来让他对付韩圣江和陆云深,他怎么可能腾的出手? 警局和左愈都死死地盯着他呢。 “你这是强人所难。” 半晌,他轻笑道,“而且你也太心急了吧?韩圣江现在不还有精力在董事会和你耍手段维护他儿子吗,看着不像是大限将至的样子啊,我估计他再活个一年半年的不成问题。等到时候他真死了,我再帮你不好吗?” 赵伟冷声道: “他现在已经着手去办程序了。等他死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到时候陆云深成了新的董事长,第一个出局的就是我!而且我根本就不能再等下去,他们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如果他在临死前要先解决我呢?我必须先发制人!” 常爷知道赵伟的这些考虑都是对的,但他现在并不关心这些破事,他只是觉得,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真麻烦。 “常爷,通过这些年的合作,我也知道不少关于您的事。” 赵伟见常爷还是不表态,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我一直都帮您保密,因为我们是朋友。” “你想威胁我?” 听到他的话,常爷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不敢当。” 赵伟笑呵呵地说,“我只是担心,如果韩圣江这么一直调查我下去,要是查到我和你相关的那部分怎么办?听说他那个野种和左愈的关系很好,如果他们把从我这里查到的都捅给左愈,对你来说是很大的麻烦吧?” 1752章 不愿意回家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赵伟也知道不能逼得太过,他看了一眼常爷,淡淡道,“两天之内给我回复。”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小蓉在赵伟之后走进房间,差点被常爷扔过来的茶杯砸中。她低叫了一声吓得浑身发抖,看到常爷阴沉的脸色又要退出去,却被叫住道: “过来。” 闻言,小蓉心里又是一颤,但又不敢在这种时候忤逆常爷,只能缓缓地走过来。 常爷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然后抬起她的下巴道: “我还没问过,你今年几岁了?” 小蓉不知道他这时候问这个干什么,有些勉强地对他一笑,“我二十三。” “二十三啊,正是青春的好年纪。” 常爷若有所思般感慨道。 小蓉紧张地看着他。 半晌,常爷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很怕我?” “我是敬重您。” 顿了顿,小蓉咽了下口水说。 “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后悔认识我了,很想从我身边逃走。”常爷却是沉下声音道。 小蓉心里咯噔一声,她赶忙道,“我绝对没这个意思。是常爷您帮我家里还了债,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能跟在您身边是我的荣幸。我,我——” 她还想说什么,常爷却放开她的下巴,脸上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刚才流露出来的阴沉都是在开玩笑。 “我不过逗逗你,就把你吓成这样。去吧。” 常爷看着她,双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道,“刚才我不知道你要进来,才把那茶杯砸了,幸好没碰到你。” 小蓉赔笑说没事,然后赶紧出去了。 等她走了,常爷的脸色又是一沉。 他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现在他必须要开始清理身边的这些人。 这个小蓉懂事识趣,从来都不打听不该打听的事,也不像有些女人一样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卖弄聪明耍手段,倒是个能常带在身边解解闷的女伴。 念她跟他一场,他本来是想放她一条生路的,但如今的形势似乎容不得他怜香惜玉了。这个女人见过他的脸,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了很多事,他不能留下她。 总有一天他要解决她,但还不是现在。 他先要解决赵伟这个麻烦,那混账居然还胆敢来威胁他。 想到这里,他沉下眼眸,又拿出手机给谁发送了短信。 没过多久就有人进来,“老板,您找我?” “柯俊被左愈软禁在酒店,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给他。记住,还是用老办法,他看了暗号就会明白,不要惊动了左愈的人。” 常爷背着手望向窗外道。 那人接过他写的纸条说了声是,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 左惟爱撕开棒棒糖的糖衣,笑着对姣姣道,“每天只可以吃一根棒棒糖哦,不然会长蛀牙的。” 姣姣认真地点头,然后才接过棒棒糖。 她把糖含在了嘴里,高级水果糖的酸甜味道弥漫开来,她的眼里荡漾着笑意。 左惟爱见她喜欢这个口味,也很高兴,觉得回去之后上网多买一点,下次看她的时候带给她。 “惟爱。” 温潇推门进来,对在病房里抬起头的左惟爱道,“我待会儿有点事,你带着妹妹去公园好不好?” 现在温潇每天下午都会带姣姣出医院散步,有的时候是去商场和少年宫,有的时候就像最开始那样去公园。几次下来,她觉得姣姣比以前已经开朗了一些,所以今天她即使临时有事,还是坚持让左惟爱带姣姣出去。 “好啊,刚好我一下午都没课,戏剧社也不用排练。” 左惟爱很喜欢这个新认的妹妹,想到什么还对姣姣笑道,“等哪天有空,哥哥带你去大学玩好不好?” 姣姣不太明白大学是什么,只大概知道那是很厉害的地方,只有很有出息的人才能去,因此还有些羞涩地说,“我也可以去大学吗?” “当然啦。” 左惟爱拉起她的手,兴奋地直搓手道,“要让我的同学看到我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那得多给我长脸。或许我还可以安排一个角色给你演,这样你也可以登上舞台了。” 温潇看着他雀跃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 “你先带妹妹去公园再说吧。” 半小时后。 左惟爱关了手机导航,牵着姣姣走进公园大门后说,“妈妈之前带你来的就是这里吧?” 姣姣点了点头。 左惟爱看着四周的路有些发愁,“我们从哪里开始玩呢?要不我带你绕着公园走一遍?” 姣姣仰起头指着前方的一条小径说,“从这里往前走,再拐几个弯,有一个广场。温潇阿姨上次就是带我去那里玩的。” 左惟爱见她记得路,赶忙道: “那哥哥就跟你走,你在前面带路。” 闻言,姣姣红着脸点头,真的走到左惟爱前面,像个尽心尽职的小向导一样带路。 让左惟爱有些诧异的是这小路有好多岔口,但姣姣却把路线记得清清楚楚,很快就带他来到了她说的广场。他不禁问道,“妈妈带你来过这个公园很多次?” 姣姣看着他摇了摇头,“就一次。” “就一次吗?” 左惟爱微微挑眉,觉得这孩子的记忆力真的很好。 广场上什么供儿童玩的设施都有。今天是周末,所以人比上次要多了些,很多小朋友都在结伴玩耍。 姣姣有些紧张地抓着左惟爱的袖子。 左惟爱会意,知道她性格内向有点怕生,就笑道,“你想玩什么,哥哥带你过去。” 姣姣用有些渴望的眼神看了看最右边的秋千架,低声说: “我想玩那个。” 左惟爱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浓,“好啊,你荡秋千,哥哥在你身后推你。” 姣姣被他明快的笑容感染,也笑着点头。 但等他们走到秋千前时,忽然有稚嫩的声音喊道,“等等!” 左惟爱一怔,他转过头就看到某个也就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匆匆地跑过来。 姣姣看到对方,不禁睁大眼睛。 这不就是上次被温潇阿姨教育的那个小哥哥? “你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看都没看左惟爱一眼,他站到姣姣身前,抬了抬下巴,有些傲娇地问。 姣姣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你还和上次一样戴着口罩啊。”小男孩撅了撅嘴,双手抱胸说,“你的病还没好吗?” 闻言,左惟爱不禁多看了这男孩一眼,心里有些好笑。 这孩子挺有意思的,明明是对姣姣感兴趣自己主动过来搭话,口气还这么傲娇,关心的话被他说得像是要质问什么一样,又奶又凶,怪可爱的。 姣姣低了低头道: “还没好。医生叔叔说,我的病要很久才能好。” 男孩看她流露出些许失落的神情,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心忽然软下来了似的,他有点结巴地说,“那,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知道。” 姣姣目光黯然地看向他。 男孩觉得她的眼神特别可怜,像是小狗的眼睛一样。他别开视线好像有些生气地说,“你那看的是什么医生啊,就不能换个好医院看吗?” 姣姣愣住不知道该怎么说,左惟爱在这时开口道: “小朋友,你也是来这里玩的?” 闻言,男孩终于用正眼看向左惟爱,他这一看就不禁怔住,心想这个男的长得怎么花里胡哨的,比他妈妈都漂亮。刚才他只顾着看姣姣,都没注意到这家伙。 他再一看左惟爱牵着姣姣的手,小白牙咬了咬嘴唇道,“你是谁啊,为什么牵她的手?男生是不可以随便牵女生的手的,你懂不懂!” 左惟爱憋着笑,想逗逗这个怪可爱的小男孩,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朝这边走来。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男孩一看到他们,神情立刻就变得消沉。 “少爷,到了该回家的时间了。” 其中一个西装男对男孩恭敬地说。 这一幕在外人眼里会很奇怪,身高一米八还穿着高级西装的大人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毕恭毕敬。但左惟爱知道,这男孩家里估计很有背景,这两个男人应该都是他家里的保镖。 “我不想回去。”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扭过脸看向另一边。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像是有些为难。 “少爷,”半晌,其中一个人道,“您今天已经在公园里多玩半个小时了,刚才陈姨给夫人打电话,被夫人骂了一顿。您要是再不回去,我们没办法交代。” 陈姨就是一直负责照顾男孩的保姆。 闻言,男孩不快道,“那你们告诉她,让她有火对我发。我都拿到她要的奖杯了,在公园里多玩一会儿都不行吗?” “少爷,其实今天夫人让您回去,是因为老爷也在家,您还是不要让老爷和夫人担心——” “我不回去。” 说完,男孩就一个人朝别的方向走去。 那两个保镖显然拿这个小祖宗没什么办法,他们也不敢来硬的,但要是不来硬的光靠劝,这孩子又不听他们的话。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继续给主人打电话。 左惟爱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有些意外今天不过是带姣姣来趟公园,居然还能看到大少爷耍脾气不想回家的戏码。他望着那男孩倔强的背影摩挲着下巴,心想这是哪家的孩子? 看对方家里这架势肯定是非富即贵,而沪城最有名有姓的那几户人家他都知道个大概,没准他认识这男孩的父母? 正当左惟爱在心里猜测时,其中一个保镖的余光刚好瞥到他,然后猛地顿住。 左惟爱也有所察觉地看过去,两人的目光相对。 半晌,那名保镖试探着道,“您是姓左?” 闻言左惟爱顿了一下,然后点头说,“我是姓左。” “左小少爷。” 对方恭敬地对左惟爱颔首说,“我跟在我们老爷身边去参加一个宴会时,见过您。” “那你们老爷是?” 左惟爱问道。 保镖犹豫了一下,和同伴对视一眼后,他如实道,“我们老爷姓穆。” 听到穆这个姓,左惟爱豁然开朗。 原来是穆家。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穆晏两家是齐名的,都是京城的名门。穆家老先生现在还没从位置上退下来,而他的大儿子选择了经商,没有再走仕途,一直在沪城发展。 左惟爱朝男孩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这个小孩就是穆家第三代的小少爷? 生在这样的人家,确实是有资/本傲娇一下的。 “原来二位是穆家的人。” 回过神,左惟爱和那两个保镖寒暄了一会儿,随即道,“你们还是再劝劝穆小少爷吧,我看他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闻言,先前认出他的保镖微微一顿,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左惟爱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大概穆少爷不愿意回家是有什么内情的。 但这涉及到穆家的家务事,他自然不能问。 “那我们就失陪了。” 两名保镖对左惟爱和站在他身边的姣姣点了点头,就起身去找小男孩。 “少爷,您就跟我们回去吧。” 两人在草从前蹲下身,无奈地劝道。 男孩却是闷闷不乐地低着头,也不理睬他们。 “刚才老爷打电话来说要立刻带您回去,家里还等着您回去才开饭呢。您总不能让老爷和夫人都一直等着您吧?” 见他没有回去的意思,保镖只能跟他讲道理。 “他们总是吵架。” 下一刻,男孩却是缓缓道。 闻言,两人愣了一下然后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想看到他们吵架。”他低声说,“妈妈还会哭。” “少爷——” 两人又有些同情起他来。 穆家有那样的背景,根本就不愁物质上的事情,但那对夫妻却感情恶劣,每天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冷战,看到父母吵架对孩子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但再怎么着,雇主的家事也轮不到他们打工的插嘴,因此他们只能装作没听见这孩子说的话。 “妈妈总是逼我,让我说我不愿意说的话。我不说,她就说我不懂事,不肯帮她。爸爸也从来不管我到底喜欢什么。” 顿了一下,男孩又阴郁地说。 别的孩子都不喜欢上学上补习班,而他是宁愿天天去上课也不想回家。每隔三天来公园的这段时间,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无忧无虑地玩耍。 或许他真的不懂事吧,可他真的受不了家里压抑的气氛。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姣姣所在的方向。 他有些羡慕这个陌生的女孩,之前和她一起来的女人是那么温柔体贴,不像他母亲那样喜怒无常只会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看了没一会儿,他顿住。 因为姣姣也看向了他。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胆子好像比兔子还小的女孩朝他走了过来。 1753章 别扭 姣姣走到男孩面前,鼓足勇气才轻声道,“我都听到了,你不想回家。” “是又怎么样。” 男孩脸上一红,感觉自己好像被看轻了似的。 但姣姣却没像他想的一样,也说他幼稚不懂事,反而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可不回家是不行的呀。” “那我也不想现在就回去。” 男孩的语气硬邦邦的。 随即,他看到姣姣的眼睛闪烁了几下。他以为他的态度会让她离开,但她却没有走,反而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问,“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呢?” “晚上吧。” 男孩被她问得一愣,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就随口道。 “你要在公园一直待到晚上?” 姣姣望着他。 她的眼睛很亮,让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找个别的地方坐坐也行。” 他嘴硬道。 但其实他除了公园之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姣姣抿着嘴角想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羞怯地说,“那你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闻言,男孩怔住,定定地看着她。 姣姣被看得害羞起来,她低下头伸手拔着草,顿了顿道,“你来吗?” 旁边的两个保镖听到这里,有些惊讶,想要说什么,但男孩这时已经道,“好,我去,我们一起吃饭。” 看到自家少爷罕见地露出高兴的笑容,他们要帮着回绝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两人都是愁眉苦脸,这下该怎么办,少爷不仅不肯回家,还要跟着别人吃饭,他们该怎么和老爷夫人说啊。 “但你要答应我,吃完饭就乖乖回家哦。” 姣姣也对男孩露出笑容。 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还和她拉勾。 这时,左惟爱刚好走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对那两名保镖笑了笑说,“你帮我问一下穆先生和穆太太,如果他们同意的话,那我就带着这俩孩子走了。等吃完晚饭,再把人给你们送回来。” 出发前温潇可是再三吩咐,说最好能让姣姣交到朋友。现在姣姣好不容易主动向别的小朋友发出邀请,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是要让她高高兴兴的了。 年长一些的保镖迟疑了一下,也不好拂了左家小少爷的面子,便道,“我这就给我们老爷打电话。” “你说什么,左愈的儿子要请北廷吃饭?” 穆先生从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猛了。他皱了皱眉,又问道,“你们是怎么碰上左家的少公子的?” “就是在公园里。” 保镖看了一眼牵着姣姣手的左惟爱,迟疑着说,“左小公子好像有一个妹妹,这女孩是我们少爷的朋友。然后那女孩就说要请少爷吃饭,少爷答应了。” “妹妹?” 穆先生诧异道,“也没听说左愈和他夫人还有个女儿啊,难道是他们世交家的孩子?” 能和左家成为世交的人家,那也绝对是家底深厚的名门。他虽然不知底细,但让自家儿子和这样的千金小姐交往也没什么不好,再说都是小孩子,这里面的人情世故没有那么复杂。 大不了他之后找个不算突兀的机会,把这个人情还回去就是了。 “让他去吧。” 沉默了片刻,穆先生缓缓说。 半小时后。 左惟爱带着俩孩子坐到附近的日式餐厅里,给他们一人点了一份儿童铁板烧套餐,然后笑道,“你们想吃刺身吗?” 姣姣根本不知道刺身是什么,迷茫地问: “刺身就是刺在身体上的那种画吗?这怎么能吃呢?” 穆北廷看了她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 姣姣红着脸,不知道他为什么笑。 “你说的那是纹身。刺身就是可以生吃的食物。”说着,穆北廷伸手指着餐厅养在水缸里的海鲜道,“你看到那里面的鱼了没?” “看到了。” 姣姣点了点头。 穆北廷勾着嘴角说,“有些鱼是可以生吃的,把它们的鱼皮剥开经过特殊处理,再切成片,就能直接吃了,那个就叫刺身。” 闻言,姣姣这才懵懂地点头,又有些崇拜地看着穆北廷,觉得他懂得这么多真厉害。而穆北廷傲娇地扬着下巴,分明也很享受姣姣看着他的眼神。 左惟爱看着这俩小孩眉来眼去,咳嗽了一声道: “所以你们要吃刺身吗?” 穆北廷望着他,刚想说要,想到什么又有些沮丧地说,“我妈说小孩子不能吃生鱼片的,容易拉肚子。” 这话倒提醒了左惟爱,他这才想起来确实不该给小孩吃生的,尤其是姣姣,她的体质弱现在还生着病,万一真吃坏了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就吓出了一身汗,感觉自己差点把新认的妹妹害死。 “你说得对,小孩子不能吃刺身。” 左惟爱赶忙翻页道,“你们还是吃些熟的东西吧,比如说,鳗鱼饭?这家店的鳗鱼饭可是大厨推荐菜色哦。要是你们不想吃饭吃日式拉面也行。” 穆北廷勉为其难地点头,“我要一份鳗鱼饭。” 姣姣有些犹豫起来,因为无论是日式拉面还是鳗鱼饭,她都没吃过。她甚至不知道鳗鱼是什么样子。穆北廷看着她,对她扬了扬嘴角说,“要不你就点拉面吧。到时候面上来了要是你觉得不好吃,我可以把我的饭给你。” 闻言,姣姣愣了一下,穆北廷被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盯着,又别扭道,“我都无所谓的。” 姣姣低低地嗯了声,又对他说: “谢谢。” 穆北廷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哼了一声,“这种小事说谢谢干嘛,我又不是在帮你。” 随即,他就看到左惟爱含笑的目光,更加恼羞道: “我就是也想尝尝拉面的味道才这么说的!” “好好好,我知道。” 左惟爱从善如流地点头,再一看穆北廷的耳朵都红了,怕再看这孩子把人给臊坏了,憋着笑叫来服务员点餐。 这一顿饭倒是吃得氛围很好。 两个孩子都吃得饱饱的。左惟爱把穆北廷交给来接他的穆家人,姣姣挥了挥手和穆北廷说再见,穆北廷在坐上车之后还一直看着她,直到看不见为止。 “姣姣,你喜欢这个新朋友吗?” 带着姣姣回医院的路上,左惟爱笑着问。 姣姣很轻地点头,“喜欢。” “是以后还想见到他的那种喜欢吗?” “是。我还可以见到他吗?” 左惟爱有些意外,在很多事情上都内向腼腆的姣姣,此刻却意外的大方坦率,可见这孩子的本性并不扭捏。就像温潇说的,随着她受到的关爱越来越多,她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人。 把姣姣送回病房,左惟爱对温潇道: “妹妹今天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闻言,温潇欣喜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玩得很好?” “说起来这件事有点戏剧性,”左惟爱感慨着道,“我就是带着她在公园里玩而已,就有一个长得挺俊的小男孩过来和她说话。后来我才知道,那孩子居然是穆家的少爷。” 1754章 没意思 “穆家的少爷?“ 温潇怔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 “对啊。”左惟爱拿出手机给她看自己拍下的照片。 照片上,穆北廷和摘下口罩的姣姣站在一起,两个孩子都看向镜头。姣姣有些羞涩地笑着,而站在她身边的穆北廷的余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偷偷地瞥她。 这张照片还真给人一种两小无猜的感觉。 温潇攥着照片看了半晌,才低声道,“竟然是他。” “你之前带妹妹去公园,遇见过这个男孩吧?” 闻言,温潇点了点头。其实刚开始的初遇是有些不愉快的,但现在看这段相遇或许可以成就一段缘分。 穆宅。 “少爷,老爷在起居室等你。” 等在门口的佣人道。 穆北廷一回到家里就没了刚才和姣姣她们一起的轻快,他又变得沉闷起来,淡淡道,“我知道了。” 走进起居室,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顿了顿道: “找我有事?” 听到他的话,穆先生皱了皱眉,放下手机说,“你这孩子怎么用这种口气和你爸说话?” 穆北廷垂下眼眸,老气横秋地说: “我道歉,我不该这么和你说话。” 穆先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盯着这孩子,觉得对方是在阴阳怪气讽刺他,可又看不到穆北廷脸上的表情。 “算了。” 他话锋一转,问道,“晚饭吃的怎么样?” 这回轮到穆北廷皱眉,他冷淡地说,“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穆先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今天请你吃饭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 穆北廷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是左愈的小儿子。”穆先生沉声道,“你知道左愈是谁吧?” 闻言,穆北廷沉默了一会儿,也有些诧异。 他还真没想到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大哥哥居然会是左氏的少公子。 那这么说,姣姣就是—— “我问你话呢。” 穆先生见穆北廷只是不说话,顿了顿道。 “我和他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他是谁。”穆北廷回过神,沉着眼眸说,“你还有事吗?我可以回房间了吧。” “站着。” 穆先生有些生气,冷声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对自己的父亲要有基本的尊重,懂吗?你天天跟在你妈身边,她是怎么教你的?” 穆北廷的神情变得更加阴郁。 他受不了父亲这种说话的语气。他不想回答对方的问题,就是因为他感觉到,原本一次简简单单的晚餐,却被父亲牵扯进了大人的事情中去。 而他讨厌那些复杂的大人之间的事。 看到穆北廷只是不吭声,穆先生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只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 穆北廷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现在只想躲进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玩他的魔方。但穆夫人却在他的房间门口等着他。 “妈。” 穆北廷知道她也是有话要问。 “你爸刚才都问你什么了?” 果然,下一刻穆夫人就对他说。 他的心情烦躁到一定程度,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管怎样都不能顶撞父母。在这个家里,他不被允许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问我晚饭吃得怎么样。” 大约是烦到极点,他反而平静下来,微笑着望向穆夫人,嘴角的弧度带上了一抹早熟的嘲讽。 穆夫人并没看出他的神情有异,继续道: “你怎么说的?” “我说晚饭吃得很好,我在左小公子面前表现的很得体。左小公子还夸我说,我妈把我教得很好。” 穆北廷眼睛不眨地说。 穆夫人没听出不对,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我就说你这么优秀,肯定能给我长脸。” 听到她的话,穆北廷又低下头,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 他有些迷茫地想,或许是他错了吧。他的妈妈只是单纯地把他当成她的骄傲吗?他不应该生她的气吧。 “对了,我听你爸说,请你吃饭的是左愈的儿子。他都和你说什么了?还有啊,和你一起玩的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她是左愈的谁?” 穆夫人又关心道。 穆北廷本能地有些反感她对姣姣身份的打探,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闻言,穆夫人瞪大眼睛,看着他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如果那女孩真是左愈的女儿,或者是左家世交的孩子,那你以后就要多和她一起玩。我们还可以邀请她来家里。” 穆北廷看了穆夫人半晌道: “那她要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呢?” 穆夫人脸上的笑意变淡,缓缓道,“不会吧,她能跟在左小公子身边,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穆北廷看穆夫人这样,故意道: “会不会她是左家哪个佣人的孩子。” 闻言,穆夫人顿了一下。她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儿子和佣人的孩子一起玩,但她可听说过左愈的妻子在这方面一点也不讲究,从来都不限制两个儿子的交友,而且对左宅的佣人十分宽松。 那还真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你确定她是左家佣人的孩子?” 穆夫人沉声道。 这一刻,穆北廷觉得很没意思,他走过穆夫人身边,低声说,“我没问过她和左家是什么关系,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就自己去问吧。” 另一边。 赵伟走出韩氏集团的大楼,坐上了来接他的车。 “今晚不回去了,送我去淮海路。” 他拿出手机看着什么,然后对司机道。 1755章 不算白死 自从韩弘瑞因车祸意外离世后,韩圣江和妻子的关系就下降到冰点。他现在根本就不回家,因为他无法面对歇斯底里的妻子,若是见面相处那对双方都是不能忍受的折磨。 所以,他这半年以来都是直接住在休息室里。 而因为身上间歇性发作的病痛,他常常睡不着觉,吃了止痛药和安眠药才感觉好一些。 “董事长——” 就在他好不容易有了困意要睡着时,门外忽然响起秘书的声音。 听到对方这个语气,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怎么了?不是云深出事了吧?” 他推开门急促地问。 秘书赶忙道,“不是陆总监,是赵董。” “赵董?” 韩圣江皱了皱眉,口吻冷下来道,“他又做什么了?” 秘书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顿了顿说,“我刚接到电话,赵董身亡了。” “你说什么?” 韩圣江错愕地看着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以确定赵董已经离世,具体的死因是什么警方那边还在调查,我也不清楚。” 秘书一直跟在韩圣江身边,算是他的亲信之一,知道赵伟在暗中整事很不受董事长待见,两人迟早要爆发大矛盾。但现在董事长还没腾出手来收拾赵伟,对方就忽然死了,这实在很蹊跷。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董事长干的。 但看韩圣江意外的表情,好像又不是这样。 韩圣江在短短几秒内消化了这个消息,随即沉吟了一会儿,对秘书道,“你代我给他的家人打个电话,慰问一下,该表示的要表示。还有你立刻给郝特助打电话,让他赶到公司,我有事要交代。” 现在赵伟莫名其妙地就死了,董事会那边听到风声肯定会有动静,他要压住那些人。而且这个消息估计很快就会走漏,集团也要对外做出回应。至于赵伟是怎么死的,他是肯定不相信对方会是意外身亡,这里面一定有内情。 他要查清楚赵伟死亡的真相。 与此同时。 常爷看到手机上的新闻推送微微勾起嘴角。 “韩氏集团的董事赵伟在淮海路的一家酒吧包厢内身亡,知情人士爆料这和韩氏集团内部争纷有关。” “韩氏高层死亡疑云——” 看到这些营销号蹭热度写的新闻稿,里面多数都是毫无事实依据的擅自揣测,但点击量却都很高。常爷对这些内容很满意,因为他就是那个对媒体放出消息的人。 没错,是他约赵伟在淮海路的酒吧见面,也是他直接让人弄死了赵伟。 他对外放出消息,也是想误导所有人,让大家都以为赵伟的死是和韩圣江有关。如果不出他意料,这个新闻传出后韩氏的股票一定会下跌,他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做一些手脚,多捞一笔钱。 “老赵,你这也不算是白死了。” 顿了一下,常爷伸手轻抚了一下手机屏幕上赵伟的脸。 房间外,正端着茶水要进来的小蓉顿住脚步。她听到了常爷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浑身僵住,然后开始哆嗦起来。 “进来。” 偏偏常爷像是察觉到了她站在门外,缓缓道。 小蓉只能端着茶水走进来,低眉顺眼。 “这个人你见过。” 常爷对她浑身的僵硬视若无睹,把手机推给她。小蓉犹豫着看了手机屏幕上的人一眼,不禁微微一怔。她还真的见过这个人,就是之前才来找常爷说过话的那个成功人士。 她看向常爷,轻声道: “他是您的客人,我不会多打听。” 常爷笑了一下,颇有兴致地望着她道,“现在你想打听他也没用了,他已经死了。” 小蓉的眼睫颤动着,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是我杀了他。” 常爷又云淡风轻地说。 小蓉的心像是坠入冰窖,她不明白常爷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她只是拿了他的钱才陪在他身边,就像一个高级些的小姐,连他的人都不算。 他和她说这个,就不怕她之后离开了他会说出去吗? 忽然,小蓉想到什么,心狠狠地颤动。 难道说他这么不避讳她,是从没想过让她走? 她陪在常爷身边不过一段时间,却已经深知常爷为人的凉薄。她知道他绝非是因为信任她,对她有了感情。他既然杀了那些人,如果他也想杀她呢? “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 常爷在这时带着笑意开口,让小蓉惊出了一身冷汗。 “常爷,您的秘密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小蓉抬起头,浑身颤抖着流出眼泪道,“我绝对不会背叛您。” 常爷露出诧异的表情,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似的,笑着道,“小蓉啊,你年轻懂事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紧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睡一觉,把这些不痛快的都忘了。” 小蓉还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再说,只能逃也似的匆匆跑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常爷的目光却是冷下,他勾起一抹阴沉的冷笑。 快到时候了。 这个女人以为她说这样的话,他就会放过她吗?他这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人心和言语。就如他所说,只有死人才最会保守秘密。不过看在他还算喜欢她的份上,真动手的那一刻,他会让她没有痛苦地离开。 酒店。 柯如梦心事重重地吃完了碗里的饭,抬头看向正在出神的母亲。她知道爸爸仍旧住在这家酒店,但自从妈妈也搬过来住后,爸爸就不和她们住在同一个套房里了。 他好像在特意躲着她们。 “妈妈,我吃完了。” 顿了顿,柯如梦对柯夫人道。 柯夫人这才回过神,对她笑了一下说,“你先回房间吧,我来收拾就行。” “不,还是我帮你吧,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柯如梦起身道。 闻言,柯夫人的目光黯然了些许,然后她轻轻点头。 “如梦,你想回学校吗?” 看着柯如梦忙前忙后,柯夫人想到什么,迟疑了一下问道。 柯如梦手中的动作一顿,然后道,“现在还不是我回去的时候,不是说还没抓到真正的幕后凶手吗?” “嗯,应该快抓到那个人了。” 柯夫人知道柯如梦是很想回学校的,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才选择一直住酒店,自己的女儿是这么懂事,反而让她更加心酸。如果不是他们做父母的连累了这孩子,现在如梦一定还无忧无虑地在念书吧。 再一想到柯俊的有所隐瞒,柯夫人心如乱麻。 她以前一直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和柯俊共同面对,这是夫妻该做的事。但现在她是想面对,但柯俊却连告诉她真相都不肯,她根本就帮不上忙。 而直觉在告诉她,柯俊所隐瞒的事实恐怕会完全颠覆她们这个家,颠覆她对柯俊的所有认知。 她真不希望事情会是那样。 柯如梦望着柯夫人藏着担忧的目光,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低下头。 另一边。 左愈走进柯俊住的房间,看着连胡子都没刮的对方道,“看来你最近很不好受。” 柯俊看了他半晌,没什么表情地说: “左先生,我知道你来是要问什么,但我还是不能回答你。” 左愈笑了笑说: “你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但你有没有为你的家人想过?” 听到家人这两个字,柯俊的心口抽痛了一下,但他还是油盐不进道,“如果你不插手放她们离开,我会为她们安排好一切。” 闻言,左愈微微挑眉。 他察觉到柯俊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好像就在这两天里,柯俊已经坚定了什么念头,难道对方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从常爷那里得到的消息? 想到这里,左愈目光一沉,顿了顿说,“你以为是我不让她们离开吗?” 柯俊看着他皱起眉头,“我知道你不是想拿她们威胁我,是想保护她们的安全,但现在她们的安全不用你来保护了。让她们走吧,我会留下。” “不,你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左愈平静地说,“我早就和你夫人谈过,我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她和令千金都是自由的。只要她们想离开,我不会阻拦。因为不管你做了什么她们也是无辜的。” 闻言,柯俊怔住。 他一直以为是左愈不让她们离开,把她们当成人质,却没想到是他妻女自己不愿意离开。 “我要和她们谈谈。” 柯俊沉声道。 左愈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说,“你终于愿意和她们说话了?” 柯俊沉下眼眸,不做声。 片刻后。 柯夫人看到柯俊走进来,眼眶微红,但还是冷静地说,“你想清楚了?” 柯俊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自从她知道他有所隐瞒后,她一直劝他坦白,还说就算他犯了罪,也要主动自首,因为这才是唯一的出路,而其他的选择只会让他坠入深渊。 可是他今天却注定又要让她失望了。 “燕青,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相信我了,但请你最后再信任我一次吧。” 柯俊缓缓道,“你带着如梦回东京吧。” “为什么?” 闻言,柯夫人沉下声音,“你起码要给我一个理由。” “不为什么。” 柯俊眷恋般看着她,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柔声说,“燕青,你还记得我们婚礼上,我对你说的誓言吗?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就一定会做到。” 柯夫人的眼眶发红,她沉默了许久道: “看来不论我怎么问,你都不会说实话了。” 柯俊坚持道: “这是对你们的保护。” 看着他斩钉截铁的神情,柯夫人没再问什么,只是说: “我会带着如梦回东京。我也不会再过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如果这之后我知道你做了让人不能原谅的事,那你明白的,我们这一家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 柯俊顿住,然后点头。 等柯俊离开,柯夫人走到柯如梦的房间勉强地笑着说,“如梦,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柯如梦仰着头看她,眼里的情绪让柯夫人的心都紧张起来。 “我们要去哪里?” 半晌,柯如梦低声道。 “回东京。” 柯夫人疲倦地抹了一把脸,缓缓道,“学校那边我会想办法给你请假,我们以后还会回来的。” 柯如梦沉默着垂下眼。 “如梦,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柯夫人以为她是不愿意回去,正要劝她,柯如梦却在这时说,“是爸爸让我们走的,对吗?他觉得我们必须要走了。” “是。” 柯夫人没法骗她。 “我会尽快收拾行李。” 出乎柯夫人意料的是,柯如梦没有哭也没有任何激动的反应,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另一边。 左愈走出酒店,接到了韩圣江打来的电话。他接起之后,就听到韩圣江咳嗽着说,“你看到那则新闻了吧。” “你们韩氏的董事在昨夜身亡。” 闻言,左愈淡淡道。 “他死得很蹊跷。”韩圣江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怀疑是有人要杀他灭口,还想把这件事嫁祸到我的头上。” 现在网上流传得各种风言风语,基本上都是说韩氏集团的权力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每个人都言之凿凿,似乎就确定了赵伟的死就是和他这个董事长有关。 让韩圣江更加感到愤怒的是,有人传出了赵伟的死讯,还在网上第一时间带了节奏,公布了所谓的韩氏内幕。正是这个幕后推手让舆论变成现在这样。 “我之前说过我和马三之间那点破事,但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韩圣江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这个赵伟一直在暗中对付我,他和马三也有过交集。我让人调查他之后发现,他一度和马三关系密切,他们在私下存有联系。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怀疑他与马三是同伙。” 听到这里,左愈沉思着什么,又不动声色道: “但马三已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你总不能怀疑,是已经死去的马三和他内讧,然后把他杀了吧?” “你和我说实话,马三身边真的没有重量级的帮手?” 韩圣江一针见血道: “我不信他在没有依仗的情况下,就敢明目长大地拉拢别的集团和你针锋相对。之前马三的死就非常蹊跷,现在和他有关系的赵伟也死了,如果真是有一个神秘人物将他们一一灭口,那个人是谁?他是不是也盯上了你我?” 左愈不得不感叹,韩圣江虽然得了癌症,但他的脑子是一点都没受病情影响,反而越来越精明了。 “你说得对,马三身边是有一个神秘人物给他出谋划策。既然你认为你们韩氏的内鬼牵扯其中是那家伙把你们韩氏也当成了目标,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常爷这个称号?” 1756章 邀请来家里 韩圣江怔住,他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常爷,沉默了很久才道,“没有。” 左愈沉着声音道: “这个常爷就是和马三合作的那个神秘人。” 闻言,韩圣江想到什么,口吻也变得异常严肃起来,“那你觉得,会不会是这个常爷要杀他们灭口?” 听到他的话,左愈淡然地笑了,“你说的赵伟的死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马三的死一定和常爷有关。” 与此同时,左宅。 “你们太客气了。” 温潇对穆家派来的人微笑着说,“一顿饭而已,没什么。” 她也没想到姣姣会和穆家的小少爷成为好朋友。 穆家的人对温潇十分尊重,毕恭毕敬地说,“我们太太想回请那位小姐,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闻言,温潇顿住。 毕竟穆家也是名门世家,穆小少爷的父母想要回请这也是正常的李叔。什么事情一旦和这些豪门扯到关系,那就不再简单了。 但温潇有些不好说姣姣的身份。 “左夫人,是我的问题冒犯了您吗?” 穆家的人看到温潇好像有些难言之隐,顿了一下善解人意道,“抱歉,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问了。” “不,这没什么。” 温潇迟疑了一下,唯恐旁人看轻姣姣,笑了笑说,“其实和你们少爷玩得很好的那位小姐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我们左家的孩子。” 闻言,穆家的人露出惊讶的表情道: “她是您和左先生的女儿?” 温潇点头,缓缓道: “是的,她是我们的女儿。” 她其实不想让姣姣这么小的年纪就牵扯进豪门的人情往来中,但毕竟穆北廷是姣姣目前以来唯一交到的好朋友,她也不能确定穆家夫人想要回请就不是出于善意,便答应下来道: “帮我告诉你们夫人,我会带着姣姣赴约的。” 听到她的回答,穆家的人露出欣喜的笑容。 穆宅。 “夫人,左愈的妻子可是亲口说,那个小女孩就是她和左愈的孩子呢。” 管家对穆夫人道。 穆夫人有几分愣怔,她皱了皱眉说,“可我怎么没听说左家还有一个女儿?他们不是只生了两个儿子吗?” 管家顿了顿道,“我听说左愈很注意这些家事的隐私,或许他们是故意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小女儿的存在。但既然温潇这么说,应该就是很在乎这个小女儿,她毕竟是左家的千金,我们还是要悠着点。” 闻言,穆夫人沉着眼眸思索了片刻,然后勾起嘴角道: “不管怎么样,既然这丫头真是左家的女儿,那就好说了。左氏的门阀确实配得上我们穆家,让她和北廷接触着也没什么不好。明天的家宴左夫人也会出席,你们给我好好办,千万不能丢了穆家的脸。” 管家连忙答应着。 门外,穆北廷偷听到他们的对话,沉下眼眸。 第二天。 “温潇阿姨,这就是穆家吗?” 姣姣探出头望到窗外的庄园,不禁被那壮观的气势震住。她没想到不愿意回家的穆北廷家里竟然是这样豪华,她有些天真地想,那他家一定很有钱吧? “姣姣,你听我说。” 温潇想着什么,面露几分担忧道,“待会儿你进穆家了,不要再叫我阿姨,不管有谁问你什么关于你和我的事,你只要不回答就好。” 虽然现在姣姣是她法/律名义上的养女,但她其实不在乎姣姣对她的称呼。只要姣姣愿意,就算一辈子都管她叫温潇阿姨,她也没有怨言。 但她怕别的人家说闲话,怕这样会伤害到姣姣。 姣姣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温潇。 温潇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他们都以为你是阿姨的女儿,所以如果你叫我阿姨的话,就会显得生分的。阿姨这么说,不是要逼迫你的意思,阿姨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说到这里,温潇有些说不下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面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描述这么复杂的事,头疼得厉害。早知道她就决绝那些人,不带着姣姣来穆家做客了。 姣姣脸蛋红扑扑的,点了点头道: “我明白了。” 温潇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明白什么了,只能安慰自己说,或许事情不是像她想的这样麻烦。而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保护好姣姣就是了。 片刻后,温潇牵着姣姣的手走进穆家的庄园。 穆夫人准备得很充分,她们一进来就有人在门口欢迎指引。就连穆家的草坪上都被装点起来,甚至有节日喜庆浪漫的气氛,让姣姣都看呆了。 “左夫人。” 穆夫人站在主屋门前迎接温潇和姣姣,笑得像花一样灿烂道,“我早就盼着你们来了。上次我家小廷回来之后就说你们家女儿怎么懂事乖巧,还说他从来没交过这么好的朋友。” 她说这话时,穆北廷就站在她身边。 但和之前在公园时不一样,穆北廷表现得很有些冷淡,让姣姣都有些不敢和他打招呼。 温潇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小孩子脾气就这么别扭,笑着和穆夫人寒暄了一会儿,随即两家大人就领着自家的孩子往屋里去。 “左夫人,您和左先生真是会保密呀,生了这么漂亮的女儿也不告诉朋友们一声。” 途中,穆夫人看向姣姣,微笑着对温潇道。 温潇讪笑了一下,也不好解释说姣姣其实是她和左愈领养的孩子。穆北廷却在这时哼了一声。 穆夫人瞪着自己儿子道: “你哼什么?” 穆北廷淡淡道,“我没哼什么,妈妈你听错了吧。” 穆夫人气得把眼睛瞪得更大,想要教训他又不好当着温潇的面说出口。 1757章 不一样 温潇尴尬地笑笑,穆夫人瞪了穆北廷一会儿,就对她赔礼道歉,“这孩子从小就被他爸惯坏了,但他本性不坏,左夫人您别往心里去。” 闻言,温潇点头道: “小孩子嘛,都是这样。” 穆夫人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僵硬。她其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温潇炫耀一下她儿子拿到的那些奖项,说他比普通孩子要聪明得多的,但现在她就说不出口了。 她越想越生气,又暗暗瞪了穆北廷一眼。 但穆北廷就像没看到她的眼神一样,很淡定地往里走。 到了活动室,温潇看到这里布置得这么漂亮,就知道穆家肯定是请专门的派对策划师设计过,笑道,“这也太棒了,好像是进入到了童话王国一样。您费了很多心思吧?” 穆夫人听了终于高兴了一些,嘴角上扬道,“也没费多少心思,只是请了人来设计而已。我就是希望你家孩子能在这里玩得好。” 说着,她蹲下身微笑着对姣姣说: “你还喜欢这里吧?” 姣姣有些怕生,但还是乖巧地点头,怯怯地对穆夫人点头,很有礼貌地说,“谢谢阿姨,我很喜欢。” 穆夫人觉得这小姑娘不错,懂事识趣。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目光游离的穆北廷,轻轻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北廷,你带着你妹妹一起玩,要记得让着女孩子哦。” 她叮嘱道。 穆北廷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穆夫人看他这态度心里又涌起一股火,但也不能发作,只好对温潇赔笑道,“我们家这小子就这样,明明是男孩子却这么内向,见到别的小朋友就害羞。” 温潇有些诧异,不禁多看了一眼穆北廷。 她没记错的话之前在公园里见到这孩子时,他虽然谈不上有多活泼但也很愿意说话的啊,看上去也很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活力。怎么今天他就变得这么消沉了呢? 难道是他不愿意让姣姣来家里玩? 但也不对。 温潇可是一进穆家的门就注意到,穆北廷一直在拿眼角偷偷地瞄姣姣。就算穆北廷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明,但小孩子毕竟还不太会掩饰自己眼神里的情绪,他分明是高兴看到姣姣的,只是穆夫人一和他说什么,他就变得消极了。 这是为什么? “你想玩什么?” 在穆夫人的目光示意下,穆北廷终于询问姣姣。 姣姣环视四周,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家都有什么好玩的,只能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躲猫猫?” 她在姨妈家里时只玩过两个游戏,一个是过家家,另一个就是捉迷藏。她只看到过女孩子玩过家家,所以她觉得穆北廷一定不会喜欢,就说了要玩捉迷藏。 “我们两个人没法玩捉迷藏吧,那要人多才好玩。” 穆北廷拿起一个桌牌游戏的盒子,递给姣姣道,“我们玩这个吧。” 姣姣好奇地接过,看着画得五彩缤纷的盒子,愣住后说,“这是什么?” “一种国外流行的社交游戏,有点类似真心话大冒险,但适合两个人玩。” 穆北廷看着她说。 姣姣没听说过真心话大冒险,只能懵懂地点头。 “那开始吧。” 穆北廷来了兴致,拉着她跑远了。 两个大人微笑着望着他们,温潇对穆夫人道,“其实你家公子还是很活泼的。” 穆夫人点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幸亏这小子没再给她丢脸。 那两个小豆丁围在一起分着彩色卡片,一会儿笑一会儿拌嘴的样子,真的有些两小无猜的意思。 温潇看着姣姣终于能放开了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心里欣慰得很。她原本以为穆北廷这样的小少爷性格太强势,姣姣和他会相处不好,但现在看却是她多虑了。 姣姣不仅没有讨厌穆北廷,反而很喜欢他。除了和她还有左惟爱一起之外,姣姣也就在这个男孩身旁能毫不拘谨,表现出五岁孩子的天真烂漫。 “左夫人,您家的小女儿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呀?” 穆夫人在这时开口,打断了温潇的想法。 温潇顿了一下说: “她是五年前的六月八号出生的,属羊。” 穆夫人的目光转了转,她那时候刚嫁进穆家没多久,还没进入上流圈子,所以她没听说温潇有了个女儿也算正常。 “你是意外怀了这个小宝贝吧?”穆夫人笑道,“好在她是这么健康可爱。” 闻言,温潇沉默了半晌,随即说: “姣姣是我和左愈领养的女儿。” 她本来不想说这个,但等以后她带着姣姣回左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个孩子,早晚有人要知道姣姣的身世。与其她们瞒着,被动地让别人提起,还不如她主动承认,这对姣姣也是一种保护。 她不想让这孩子这么小年纪就要为她们撒谎,也不想让姣姣去否认亲生母亲。 “领养的?” 穆夫人听了睁大眼睛,不禁望向和穆北廷一起玩的姣姣,顿了顿才道,“你们怎么会想到领养一个孩子呢?” 温潇知道绝大多数人都理解不了她和左愈,觉得她们都有两个那么优秀的儿子了,为什么要去收养别人生下的孩子? “其实也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偶然的缘分。” 沉默了一会儿,温潇缓缓道,“虽然姣姣不是我们的女儿,但我和左愈都拿她当亲生的一样看,她就是我们家唯一的小公主。我应该感谢你家公子,在他之前,姣姣没交过这么好的朋友。” 闻言,穆夫人也跟着笑道: “这一定是很好的缘分,我们北廷也对姣姣特别有眼缘。其实他这孩子也怪孤僻的,也就和你们姣姣才玩得来。”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对姣姣的看法却变了些许。 这女孩是左家领养的孩子,那就不一样了。温潇现在说得好听,但谁知道过个几年她是否还是这样的想法?那领养的和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有些人自以为善良从贫困地区领养了孤儿,养了几年嫌麻烦了,又把孩子送回去的也不是个例。 不过能借着这个机会和左家多打交道,怎么说也没有坏处。 韩氏集团。 韩圣江走出总部大楼,陆云深就跟在他身后。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就北一窝蜂赶来的记者堵住,这些人对着他们一顿猛拍。 “韩董事长,你能否解释一下最近的传闻,赵伟先生的死亡真的和你们有关系吗?” 闻言,韩圣江沉着脸,冷声道: “在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不做任何解释。我只声明,我问心无愧。” 记者听到他的话,又问了更多问题,还有人把矛头对准了他身后的陆云深。 “有人说这次事件和之前韩弘瑞的死有关,陆总监对此有看法吗?” 陆云深听了目光一沉,韩圣江呵斥提问的记者道: “你是哪家媒体的记者?要是再造谣,我会让律师起诉你!” 1758章 赤子之心 韩圣江的话显然没有吓到这些一窝蜂的记者,他们仍然不管不顾地提问,这时候韩氏的其他保镖赶来围成人墙,才将记者隔开。韩圣江冷着脸带陆云深上了车,绝尘而去。 车上,韩圣江一直沉默,陆云深看了看他低声道: “赵伟的死是有人想陷害你?” 听到他的话,韩圣江微微一怔,然后目光复杂地说,“我还以为你也会觉得是我干的。” “你没这么傻。” 陆云深斩钉截铁道,“你就算真要把他怎么样,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 现在正是韩氏股票上下浮动的敏感时刻,这会儿如果传出有董事会成员身亡的消息,对韩圣江来说并不是好事。陆云深知道韩圣江绝对不会放过赵伟,但这个男人毕竟老谋深算,肯定有更好的方式对赵伟下手,让局面变得对他们更有利。 “你觉得会是谁?” 韩圣江赞赏地看了陆云深一眼,又问道。 陆云深沉着眼眸思索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我猜过会不会是韩氏的竞争对手,但具体是谁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韩圣江顿了一下道: “赵伟的死很复杂,这里有还没浮出水面的大家伙在暗中动手脚,最近有人在暗中操控股市。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一些。不论是谁问你相关的事,你只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其他的我会处理。” 陆云深看了他半晌,犹豫着问道: “你身体怎么样了?” 韩圣江目光一沉,咳嗽了一声说,“不算好,但总归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不把这些浑水摸鱼的人都揪出来,我不罢休。” 沪城机场。 柯夫人和柯如梦坐在航站楼里,神色都有些阴沉。 她们要坐的航班会在二十分钟后开始登机。想到马上就要回东京的家里,两人却都不觉得轻松。柯如梦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然后拿出手机编辑着什么。 虽然妈妈答应她等事情过去了,就让她继续回沪城大学念书。但她有一种预感,这段事情或许要很久才能过去,又或许再也过不去。所以,她会离开沪城大学很长一段时间。 这么说,她应该和这里的朋友好好道别吧?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面孔。 “我在沪城大学待的时间不长,但能认识戏剧社的大家,我真的很开心,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一些事,我要和妈妈一起回东京,很抱歉没能陪你们一起走下去,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吧。” 写到这里,她的鼻子有些发酸,打字的手指停住。 其实她最想和一个特别的人道别。 但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再和他说话了。 要说什么好呢? 她想了又想,先把编辑好的消息群发给戏剧社的大家,然后才点开左惟爱的对话框。他们的对话停留在几天前,左惟爱发给她看戏剧社排练照片的那一刻。 “左同学,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我很高兴认识你。” 打完这句话,她蓦然停住,感觉脸上有些湿润。她伸手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再说点什么吧,为了她心里的这千言万语。 “虽然这么快就要分别,但友谊天长地久。” 最后,她写道。 她觉得这句话怎么看怎么怪异,她和左惟爱才认识多长时间,还远谈不上什么天长地久的友谊吧。但她不想再改了。她闭上眼睛点了发送,然后把手机关机。 与此同时,正在教室里上选修课的左惟爱听到手机响了一下,就拿出来看了一眼。 看到柯如梦发的消息,他不禁怔住。 随即,他站起身来。 “左同学?” 正在上课的老师看向他,有些疑惑地说,“你有什么疑问吗?” 左惟爱望着对方,回过神道: “我肚子不舒服,想去一下卫生间。” 老师点头,他就匆匆跑出教室。 走廊上,他给柯如梦拨了一个电话,却听到她手机关机的提示音。他想到什么,又给左愈打电话。 左愈大概是有事,也没有接。他又给宋特助打,这一次宋特助很快就接了。 “小少爷,您有事?” 宋特助的声音一贯的温润斯文。 “爸爸不是在帮忙保护柯家的人吗?我刚看到柯小姐发给我的消息,说她已经要回东京了,会请很长一段时间的假,这是怎么回事?” 左惟爱皱眉问道。 宋特助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但有些事太复杂,他也不好在电话里对左惟爱解释,只是道,“回东京是她们自己做的决定。” “为什么?” 左惟爱愣怔了一下问。 “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可我听说是柯先生劝她们回去的,大概是有什么考量吧。”宋特助停顿片刻道,“少爷,她们以后应该还会回来的。” 应该? 左惟爱从宋特助的语气里听出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沉下眼眸,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嗯了一声。他和柯如梦只是朋友关系,甚至不是什么亲密的朋友,左柯两家虽然相识,但也不是世交。 他没有立场去问柯如梦具体的原因,也不会去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挂断通话后,他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正要转身回教室,就看到有人在走廊尽头望着他。 “雯纱姐?” 左惟爱看清楚对方是谁后,愣了一下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雯纱朝他走来,顿了顿说,“午休的时候戏剧社不是还要排练嘛,我提前来了就想着在教学楼里随便逛逛。对了,你今天上午有课吧怎么也在闲逛?” 左惟爱摇头道: “我不是闲逛,就是出来打个电话。” 许雯纱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她没告诉左惟爱,其实她刚才听到了他说柯家母女离开沪城的事。她一直暗中观察着左惟爱的表情,见他脸上虽然有遗憾,可并没有多深的悲伤,越发确定了心中的判断。 这小子对那位柯小姐还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呢。 “那我们待会儿见吧,我先回去上课了。” 左惟爱对许雯纱挥了挥手,转身往教室走。 等左惟爱的身影消失在实现外,许雯纱拿出手机拨通楚见鹿的号码。 “柯如梦已经离开沪城了。” 她压低声音道。 闻言,正在北城大学的楚见鹿怔住,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是说她以后都不回来了?她不是沪城大学的学生吗?” 许雯纱想着刚才左惟爱提起这件事的口气,顿了顿道: “说是会请很长时间的假,听那意思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回来了。” 楚见鹿怔着,片刻后说: “原来是这样啊。” 许雯纱知道她现在内心的想法一定很复杂,笑了一下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是觉得,左惟爱和她没什么,起码他不是喜欢她。不然这次她要走了,他绝对会很伤心的。” 楚见鹿垂着眼眸,她知道不应该,可她在听到柯如梦走的消息,内心却真的很高兴。她真的不想别的女孩一直陪在左惟爱身边,尤其是那个女孩子还对左惟爱有意思的情况下。 但一想到柯如梦是放下了学业回的东京,或许是因为之前发生的恶性伤害事件还没抓到幕后黑手,她又忍不住替对方惋惜。为了这种事就要离开心爱的大学,那太遗憾了。 而且就算柯如梦真的走了,也不代表她和左惟爱之间就能有什么进展。上次可是她过生日的时候,左惟爱都没到现场为她庆祝,或许他对她已经没有丝毫好感了吧。 “见鹿,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啊。” 许雯纱听她不说话,在这时劝道,“你如果还喜欢还放不下他,不主动出击还等什么?等着他来找你主动权就不在你手上了。不是我吓唬你,就他这长相这家世,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女孩追他的。要是真被谁抢先了,你到时候跟谁哭去?” 楚见鹿迟疑了一下说: “其实我不是没想着和他复合,之前我还主动约他见面,但他没来。” 许雯纱听了眸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扬起嘴角说: “你约他一次他不来,你就没办法了?如果我是你,就非得把他拿下不可,不然老娘我就跟他姓。这样吧,我帮你约他出来,你们再见一次面。如果这臭小子就是咬定了不喜欢你,那你把他忘了算了,如果还有些余地,那你说什么也得把他攻略了。” 楚见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颗心都砰砰直跳。她现在是知道为什么许雯纱被粉丝叫做小魔女了,这性格确实是辣得不行。 “可是,我,万一——” 她有些害怕道。 “你到底害怕什么?” 许雯纱把头探出走廊望着明媚的阳光,微笑着道,“怕再被他拒绝一次?可既然你已经把他当成了唯一的目标,那你一直不试着再把他拿下,不是等于一直在被拒绝吗?你要是勇于迈出这一步,那还有成功的可能,你要是不迈这一步,那就只能继续失败了。依我看,这笔买卖你是怎么也不会亏的。” 楚见鹿怔住,然后也狠下了心。 她还真的被许雯纱的话启发到了。是啊,她要是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或许正合了那臭小子的心意,他就是想她们一辈子不见才好吧?她偏偏不能让对方如意! 再说,左惟爱说以后大家都别联系了,她就真听他的话了?她咋就那么听话呢?想甩开她没这么容易! “好,那这周末你帮我约他吧。” 楚见鹿干脆道。 穆宅。 一大堆佣人忙里忙外,又是拿东西又是给开车门的,半晌穆夫人才带着穆北廷坐上了车。 “这回要去左夫人那里,你别再给我丢脸。” 穆夫人不放心地叮嘱道。 闻言,穆北廷好像没听见似的,就看着自己手心,也不说话。 “哎,你这孩子是缺心眼啊?”穆夫人见他这样就来气,推了他一下道,“你就不能听话一点,难道你妈我会害你吗?让你在左夫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这难道不是好事?” 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左愈的夫人走得近一点,这对她在沪城社交圈也有好处。但穆北廷在温潇面前一直表现得别别扭扭的,让她很不好办。 穆北廷终于抬起头看着她,半晌后说: “没觉得。” 穆夫人听了气得七窍生烟,生气道,“你可真是傻。算了,我不和你多说了,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让你上了那么多礼仪课,你就算再不喜欢左家那小女孩,也给我装得讨喜一点。” 穆北廷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没有不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表现成那样?” 穆夫人皱眉道。 这一次,穆北廷又不说话了,任凭穆夫人再怎么问他,他也像没长嘴一样只是看着车窗外。穆夫人也没什么办法,在嘴里嘟囔道,“你不会是叛逆期提前这么早就到了吧?” 穆北廷没有吭声。 穆夫人想到什么又道,“不过你喜不喜欢那小丫头,都没什么重要。我带你过去玩,也只是让你应个景而已。那丫头不是左愈和温潇亲生的女儿,只是养女,你就把她当成一个玩伴好了。” 她说到玩伴这两个字时的语气很随意,就好像姣姣也只是件拿起来又可以放下去的东西似的。 穆北廷目光一沉。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特别听不惯她用这种口气说姣姣。 “我不想只把她当成玩伴,她是我交到的朋友。” 下一刻,他控制不住地抬高音量道,“你不要拿我们当你和别人套近乎的工具。” 一听这话,穆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车上还有司机,而这小崽子就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让她下不来台。她指着穆北廷道,“你什么意思?” “不管她是谁生的,还是谁领养的,她都是我朋友。我就是这个意思。” 穆北廷仰着脸,倔强地和她对视着。 穆夫人怔住,她没想到穆北廷会这么说。随即,她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要嗤笑一声,却又没有笑出来,只是不尴不尬地僵在那里。她儿子说把那丫头当成朋友了,还说不在乎对方的身世,她该说他傻吗? 即使她再怎么势利,作为母亲从儿子嘴里听到这样赤诚纯粹的心意,她也有些失神。 他还是有着赤子之心的年纪啊。 她忽然想明白了他之前的别扭是因为什么,顿了顿道,“你想和谁交朋友,我不妨碍你。我和左夫人那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也别管了,你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以后不让你表现什么就是了。” 穆北廷从她脸上收回目光,闷闷地点了点头。 1759章 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查到了?” 左愈看向站在他办公桌前的小邵。 小邵点头说,“赵伟那天晚上会出现在那家酒吧,是和人约好的。我让技术部的人想办法黑了他的手机和电脑,发现了一个被他标注为常爷的联系人。” 听到常爷这两个字,左愈的眸光一沉,冷声道: “果然是他。” 这时宋特助进来,把赵伟和常爷复制出来的聊天记录放到左愈面前,低声道,“有一部分聊天记录已经被销毁而且无法恢复,这些是技术人员还原出来的。” 左愈拿起聊天记录慢慢看着,看到某一行顿了下道,“韩圣江想得没错,常爷确实一直在暗中帮助赵伟,而赵伟和马三早就相互认识,是赵伟告诉常爷,马三的人在东京遇到了困难,常爷才决定联络马三跟他合作。” “现在还不能确定赵伟的死就是常爷干的。” 宋特助轻皱着眉头说,“但可以确定的是,赵伟是死于非命。警方那边已经鉴定出赵伟生前喝的酒里被做了手脚,他是氰化钾中/毒而死。” 左愈嘲弄地勾着嘴角道: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不需要什么证据就可以断定,常爷绝对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常爷到底是想做什么?” 小邵在这时道,“他杀马三是为了灭口,那他除掉赵伟也是为了灭口?可他怎么就认定赵伟一定会说出他的秘密呢?” “应该是赵伟威胁他什么了。” 左愈微微挑眉道,“你们都听说了吧,韩氏集团马上就要确认下一任董事长,韩圣江是要让陆云深来当这个继承者。前段时间韩氏闹得人仰马翻这个赵伟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他的意图就是让韩圣江后继无人,这样他就能趁机争夺董事长的位置,但韩圣江怎么能让他如愿?” 宋特助对这些事要比小邵敏感得多,他马上就明白了什么,顿了一下道: “您的意思是说,赵伟在和韩圣江的明争暗斗中占不了上风,而他为了最后一搏也已经图穷匕见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他明白韩圣江肯定再也容不下他,所以他想到去找常爷,要用别的手段拿到韩氏的控制权。” “比如说,如果在陆云深成为下任董事长的程序办完之前,韩圣江就死了,或者是身为继任者的陆云深在这时被爆出什么丑闻——” 左愈淡然道: “赵伟肯定动了歪心思,他想利用常爷的力量达成自己的意图。所以他绝对去找过常爷。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两人没有谈拢闹翻了。赵伟知道韩圣江一旦腾出手来就首先要收拾他,所以他根本等不下去,一定要让常爷帮忙,这时候他很可能就威胁了常爷。他和常爷认识这么多年,必然知道一些常爷不愿泄露的秘密。” 宋特助和小邵对视一眼。 “可技术部的人在赵伟的手机和电脑文件里没找到这些。”宋特助回过神来,又道,“您说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储存文件的地方?或许他是怕被黑客攻击盗取文件,所以选择了纸质的方式。用不用我想办法让人去他家里?” “或许吧。” 左愈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他沉默了片刻后说,“但我们不用再费神去搜索他家了。” 宋特助微微一怔,下一刻就听他道: “常爷的真实身份,我大致已经知道了。” 闻言,宋特助和小邵都十分意外。 “上次吃晚饭,斋藤介留给我一个u盘,那是他在东京调查到的很多信息。”左愈靠在椅背上,从容地说,“其实他已经查到了常爷的身份,但出于某些原因,他不能直说,只在资料里暗示了我。” 宋特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忍不住问: “那这个常爷到底是谁?” 左愈勾起嘴角,缓缓笑了,“他是一个你们都想不到的人。不过,有个人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 酒店。 柯俊独自坐在房间里,神色是说不出的阴沉。 他的妻女都在今天回到了东京,他在沪城已经没有了牵挂。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用再担心她们受到连累。 如果不是有这些事的话,左愈真的是一个非常值得相交的朋友。 只可惜,他注定不能和对方成为朋友。 这时,有人摁响门铃。 柯俊皱了皱眉,然后起身走到门前,从猫眼往外看,看到是客房部的服务员,他把房门打开。 “这是您要的红茶吧?” 对方朝他礼貌地微笑道。 柯俊点头,从对方手里接过红茶,说了声谢谢,那服务员就离开了。 他端着红茶坐到桌子前,轻轻将杯子拿起。 果不其然,杯垫上有一张纸条。 将纸条摊开,柯俊看到一行颇为秀气的字,像是女人写的一样。他记得自己念中学时,班上有女同学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情书。但此时此刻他收到的可不是什么情意绵绵的情书。 “我会在这两天之内动手,你做好准备。” 这短短一行字,就让柯俊感觉心脏的温度都变冷了。 那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动手了—— 无论他怎么劝对方,都是无济于事。因为那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只要有什么是想做的,就一定会去做。 执念成狂也不过如此。 他其实很想问对方一句,何必呢?但现在,他也没有资格和立场把这句话问出口了。 柯俊垂着眼眸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找来打火机把纸条点燃烧掉。 与此同时。 那位客房部的服务员回到员工休息室,却看到有个挺拔高挑的青年正双手抱胸站在门口。 “你是来找人的?” 她诧异地询问。 这人看着很是眼生,应该不是这家酒店的员工,还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 1760章 红茶 小邵看向服务员,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道,“8014的客人让你给他送红茶?” 闻言,服务员愣住。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把房号都说得清清楚楚的,有些慌乱起来,“不好意思,先生你到底是——” “回答我的话。” 小邵走近她,有一股利剑出鞘般的凛冽气质,将这服务员唬得一愣一愣的,“是他让你送的红茶吗?” “是。” 服务员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有些心虚地点头。 “他是什么时候要求你送红茶的?” 小邵淡淡道。 服务员有些害怕了,她对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态度强硬起来,色厉内荏道,“这涉及到客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您。而且,您要说清楚,您是怎么知道的房间号?如果您不能解释清楚我就叫保安来了。” 小邵自然不会怕她,轻笑了一下道: “你说谎了吧。” “您什么意思?” 服务员面上仍然是生气的样子,但心里却有些慌张。其实她给8014的客人送那杯红茶,并不是对方要求的,而是一个男人吩咐她的。 重要的不是那杯红茶,而是夹在杯垫和杯底的一张纸条。那个男人为了让她送这纸条,就给了她一万元的报酬,但前提条件是她绝对不能看纸条上的字。 她收了一万元也不想惹麻烦,只是把红茶送到就离开,一句不该说的都没说。 但现在她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专门来问这个。 直觉告诉她,她弄不好是卷进了什么复杂危险的事情之中。 “那杯红茶不是8014的客人要求的,而是你主动送给他的。为什么?” 小邵盯着面前的服务员,很有压迫力地逼问。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服务员只能嘴硬道。 这时,客房部的领班被惊动,走了过来询问情况,“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小邵看向领班,缓缓说: “你们客房部有主动给客人送红茶的习惯吗?这福利不错啊。” 领班听了不禁一怔,她可从没听说有这样的福利。她有些不明白这男人在说什么,但她看到身旁的员工脸上露出慌张的神情,就明白了什么。 她脸一沉,还以为是这新来的觉得自己年轻还有几分姿色,就对住酒店的客人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利用职务之便去送东西示好。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对她们酒店的名誉影响很不好,也显得她们客房部特别不专业。 要是外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她们酒店?到时候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你做了这样的事?” 领班瞪着那名服务员。 服务员被盯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怎么培训你的,你这太不专业了。”领班说了她一句,又对小邵欠身道,“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代表客房部向您道歉,以后您绝不会再受到这样的打扰。作为弥补,我给您升级房间,您看怎么样?” “你误会了,她送红茶的人不是我。” 小邵却是冷淡道。 领班听了意外地抬头,再次看向身旁的新人,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服务员哭丧着脸,她现在是骑虎难下。 如果不做出解释那就是坐实了领班的误会,但要是解释呢,她又怕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毕竟给一万元就让她帮忙送一杯红茶的事,任谁想这里面都有猫腻,真出了什么事她难逃责任。 “对不起,我——” 服务员低下头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却还是不打算说出真相。 小邵在这时开口道,“这家酒店是左氏集团旗下的产业,我是左愈先生的人,我想询问这位小姐一些问题。” 领班听到左愈这两个字,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她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却不敢怠慢,“您是——” 小邵从身上拿出名片递给她,又对她道: “你可以叫你们总经理来确认,他应该见过我。” 闻言,领班先让另一个员工过来陪着小邵,说了稍等就真去叫总经理了。 十分钟后,总经理匆匆跑来,看到小邵后露出笑容道: “邵老弟,你来怎么不说一声?” 说着,这位平时精明能干的总经理板着脸看向手足无措的几人,“这是干什么呢?你们哪里得罪邵先生了?” 客房部的领班赶忙道: “邵先生说他想问小吴一些问题。” 小邵也对总经理点头,“我要和她单独谈谈。” 总经理对服务员小吴咳嗽一声说,“邵先生问什么你就配合着回答啊。他是母集团的安保部/长,你有点眼力见。” 那服务员都懵了,她没想到自己赚点外快惹出这么多事,只能乖乖地跟小邵走到一边。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小邵看着她,压低声音道,“是谁让你把那杯红茶送给8014的客人的?” 服务员已经被吓得有些崩溃,闻言也不再撒谎,如实道: “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他说只要我帮他把红茶送过去,就给我一万块。我真的不认识他,就是想要那一万块而已。这笔钱我都没动,我现在就可以交出来。” 小邵皱了皱眉。 他知道常爷现在还不想动柯俊,那对方托人送这一杯红茶是有什么用意,肯定不是在红茶里放什么了吧? 如果不是红茶有问题,那—— 忽然,他想到什么,又刚好看到服务员闪躲的眼神,明白了什么道: “你还有事瞒着我。” 服务员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那杯茶没问题,他喝了不会有事的。” 小邵的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 “茶没问题,那就是别的东西有问题了?” 服务员惊愕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能猜到。 “你真的只是送了一杯红茶过去,就没有别的东西?他没有让你传递什么消息?” 小邵冷下声音,“如果你不说实话,你知道后果。等我报了警,如果真出了事,你还要负知情不报的刑事责任。” 这名服务员不过是个刚来沪城打工的沪漂,她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吓唬,双腿都发软了,带着哭腔说,“那个人让我送的,是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了什么?” 小邵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能看穿她的内心,“别告诉我你没看,我知道你肯定看了。” “上面说,有个人这两天就会动手,让他做好准备——” 服务员颤声道。 闻言,小邵的目光一冷,“那一万元你就留着吧,但这家酒店你是不能待了。” 左宅。 看到两个孩子不再有之前的拘谨,都对彼此很亲昵的样子,温潇心里一暖,对穆夫人道,“以后如果有空,多送北廷过来玩呀。” 穆夫人笑着说好,又拉着温潇说过几天她要主持一场茶话会,到时候要邀请很多贵太太来玩的事,热情地邀请温潇也出席。温潇想了想,点头答应。 “那就太好了。” 穆夫人是真的挺高兴。 她虽然是穆家的媳妇儿,但因为自己娘家的出身不算优越,总是被那些富太太暗里嘲笑说她是攀高枝攀上的穆家,就是个飞上枝头的麻雀,因此她能让温潇也给她面子出席她办的茶话会,算是给了那群家伙好看。 1761章 她喜欢什么,我就弹什么 温潇并不清楚穆夫人的这些心思,她想得很简单,既然姣姣和穆北廷是好朋友,那她和穆北廷的母亲走得近一些也是好事,两家可以多活动,这样两个孩子以后接触的机会也能多些。 她是全心全意为姣姣着想。 “这是邀请函。” 这时,穆夫人从随身带着的爱马仕鳄鱼皮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烫金邀请函递给她。 温潇接过后看了一眼,惊讶道: “您做得这么讲究呀。” 穆夫人笑着说,“可不是吗,要邀请左夫人来我怎么能不讲究一点?” 温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聚会,但现在看这架势到时候排场一定小不了。她心中迟疑地想,是不是等到赴会的时候,要给穆夫人带个礼物什么的。 “你到时候先来我家就行了,我会带你去会场的。” 穆夫人亲昵地说。 温潇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看着穆夫人问,“我听说北廷刚在一个儿童奥数竞赛上拿了奖,还是全国性质的,北廷这么厉害呀?” 穆夫人听了十分高兴,她正找不着机会炫耀这个,现在温潇主动问起来,正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她的话一下子变得更多起来。 “也不算聪明吧,就是这孩子对数字还有点敏感,特别愿意钻研这个。其实我和他爸爸还是希望他的爱好能广泛一些,别总是天天坐在书桌前看那些数字,再把眼睛都看近视了。” 穆夫人笑得春风得意,还偏偏要做出苦恼的表情道: “左夫人,你家也是儿子,还是两个,你怎么把他们培养得这么优秀的?” 温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迟疑着道: “我也没怎么培养他们。除了那时候让他们每周去上钢琴课之外,也没别的了。” 仔细回想起来,她和左愈还真都没在这俩娃小时候下过什么特别的功夫,基本上是他们喜欢什么,就让他们去学什么。而这兄弟俩不同的特长和爱好也都是他们自己挖掘出来的。 比如说左惟墨从小就懂事稳重,左愈带着他去过集团几次,他对商务的事就表现出了兴趣,后来也是他自愿接触这方面的知识,她们做父母的从来没强迫过什么。 听完她的话,穆夫人却是别有深意般看着温潇,捂着嘴笑道: “哎呀,或许是你家的两位公子天生就比普通孩子聪明,我们圈子里说起谁家孩子优秀,可都会提到你家呢。我们还探讨说你是怎么把他们培养得好,谁成想你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孩子自己争气呀。” 温潇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尴尬,她感觉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在穆夫人耳里好像就是在凡尔赛。 “可惜我家这个就不是这样了。” 穆夫人又懊恼道,“哎,他就是普普通通一孩子,我要不加把劲鸡娃,就怕他落后太远了。就比如说他之前拿到的星海杯全国钢琴大奖,那都是我请名师又督促他练琴,他才拿到的。不然他这个年纪的小孩都知道干什么呀?” 温潇听了不禁一怔,她了解过这个星海杯全国钢琴大赛,那确实是性质非常严肃专业的比赛,即使是儿童组的大奖含金量也相当高,甚至连北沪两城的音乐学校的附小都会对能得奖的孩子进行免试特招。 所以穆北廷能拿到大奖,说明他的钢琴水平绝对达到了其他同龄琴童望尘莫及的高度。要知道去参赛的琴童可都是每天练琴六个小时起的,想要在这些本就出类拔萃的孩子里拔得头筹,那肯定是努力和天赋一个不落。 “那你家北廷很厉害啊,那可是星海杯。” 温潇感慨道。 穆夫人嘴里说着这有什么厉害的,只是他练琴练得多而已,其实却非常享受温潇震惊的眼神。她跟温潇说起这话题,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 她就是有不炫耀自己儿子就会死的毛病。 而温潇却根本没去想这一层,她是真的对穆北廷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厉害。 “我也想送姣姣去学钢琴。” 温潇不禁看向穆夫人道,“能让北廷给她弹一首曲子吗?” 穆夫人当然乐意了,逢年过节就让穆北廷在众人面前弹钢琴是她最大的乐趣。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就去找她家儿子。 “北廷啊,温潇阿姨知道你会弹钢琴之后,想让你给你妹妹弹一首曲子。” 穆夫人笑容满面地蹲下身对穆北廷道,“你就弹那首肖邦练习曲吧,就是你在大赛上弹的那个曲目。” 穆北廷抬了抬眼皮,眼角微微向上挑起,有些冷淡道: “那首曲子是表现技巧用的,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弹吧。” 穆夫人被他噎了一下,有些恼怒道,“你这孩子还挺有主见的,那你想弹什么?” 穆北廷看了一眼身后有些懵懂的姣姣,顿了顿说: “姣姣喜欢什么我就弹什么。” 穆夫人都被他气笑了,双手抱胸道,“那她喜欢听一闪一闪小星星,你就弹给她听?” “只要她喜欢有什么不好。” 穆北廷这一次异常地倔强。 穆夫人咬了下嘴唇,还要说什么,温潇已经牵着姣姣的手走过来,笑着说,“北廷,你愿意吗?” 闻言,穆北廷抬头看向温潇,很乖巧地点头,随即他又飞快地看了一眼姣姣,再对温潇道,“姣姣喜欢听什么?” 温潇笑意吟吟地问: “姣姣,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姣姣北问住,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穆北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现在已经完全把他当成朋友,在他面前一点都不害羞了。 “我们上次在你家听到的那首曲子,你说是叫小狗圆舞曲,你可以弹给我听吗?” 她的笑容是那么明亮,而她眼里的光芒比太阳更耀眼,看得穆北廷不禁怔住。他半晌才回过神,脸上微红,点了点头。 温潇一手牵着姣姣,一手牵着穆北廷,带他们往琴房走去,两个孩子都很高兴。只有穆夫人有些郁闷,什么小狗圆舞曲,一听就是不怎么难的钢琴小品而已,怎么能表现出她儿子的钢琴水平? 她还在心里抱怨穆北廷太不会抓住机会表现自己呢,就已经到琴房了。 “北廷,你需要谱子吗?” 温潇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穆北廷摇了摇头。他把琴凳调成自己适应的高度,然后缓缓道,“我刚好弹过这首曲子,我能背下来。” 说着,他坐上了琴凳。 姣姣睁大眼睛。 阳光洒进琴房落在穆北廷初具英俊雏形的脸上,衬得他是那么认真、专注。她小小的心灵产生了一阵悸动,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世界忽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穆北廷的双手放在琴键上。 下一刻,灵动的旋律从他的手指下倾斜而出。 别说姣姣听得入迷了,就连温潇也沉浸在了音乐中。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穆北廷弹得真的很好,而且不只是技术好,他是真能表现出乐曲该有的感情的。 看他弹琴,她有种看白蓝雪演奏时的感觉。 穆北廷弹完这首曲子,有些傲娇地抿了抿嘴角,然后跳下琴凳说,“这首曲子我练的时间不长,弹得不够好,你们别介意。” 温潇笑起来道: “你弹得已经很好了。是不是啊,姣姣?” 姣姣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穆北廷,心中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她好半晌才回过神,点了点头说,“嗯,北廷哥哥弹得很好,我也想学钢琴。” 听到她的话,穆北廷立刻积极道: “我教你。” 说着,他就拉着她的手跑到钢琴前坐下。 温潇站在穆夫人身边看着这美好一幕,露出会心的笑意。 沪城大学。 左惟爱低着头往前走,忽然被人拽住胳膊拉到一边。他怔住后抬起头,就看到戴着墨镜的许雯纱正神秘兮兮地朝四周张望。 “雯纱姐,你找我有事?” 他真是北她这一惊一乍的搞怕了,压低声音问道。 “你明天有空吧?” 许雯纱确认旁边没人了,才摘下墨镜对他道。 “明天?” 左惟爱迟疑着,说有空他是有空,但主要是不知道她想干嘛。 “干嘛一脸戒备的样子?”许雯纱啧了一声说,“你不会是还在担心我对你有意思吧?本小姐爽快得很,我说对你没意思那就是没意思。我就是想约你出来见个朋友,你就说有没有空吧。” 闻言,左惟爱有些疑惑道: “朋友?是谁啊?” 许雯纱看着他转了转手里的墨镜,微微笑道,“这个你就别问了,总之我不会害你的。” 左惟爱打量她半晌,仔细想了想。 她认识很多演艺圈的人,或许要介绍给他的是哪位演员? “好啦,别犹豫了,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许雯纱见他的表情有些松动,趁热打铁道。 左惟爱没有再犹豫,点了一下头说,“那你说明天什么时候见吧,我会去的。” 见他答应,许雯纱欣喜地扬起嘴角道: “那我们就说定了哦,明天上午十一点半沪港渔村,就是南阳路新开那家,你应该知道吧?” 沪港渔村这名字听起来很朴素,但其实是一家高级餐厅。左惟爱去过那里,“没问题,到时候见。” 次日中午。 左惟爱按时走进约好的餐厅,看到坐在那里等她的两人后,不禁怔住。 坐在许雯纱旁边的赫然是他好久不见的楚见鹿。 他恍惚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来许雯纱要让他见的朋友就是楚见鹿。整个餐厅都被包场了,除了服务员和他带进来的保镖之外,就只有他们三个。 和楚见鹿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算来了。” 许雯纱笑嘻嘻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沉默的尴尬,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假装不知道他们认识似的,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我闺蜜楚见鹿,你应该听说过吧,她可是楚氏集团的千金。” 左惟爱的表情有些复杂,他顿了顿道: “雯纱姐,你是故意的吧,原来你们认识。” 听到他的话,许雯纱嘴角的笑意不变,她看着他说,“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好了,见鹿有话和你说。” 说完,她就起身笑了笑道: “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聊。” 看着她苗条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左惟爱看向楚见鹿,犹豫了一下正要解释之前她生日他没到场的原因,楚见鹿却抢在他之前开口道,“你不想见到我,对吧?” 闻言,左惟爱顿住,然后他低声道: “我没有不想见你。” 楚见鹿望着他,觉得成为大学生后的他似乎比之前要成熟了一些,可他的眉眼还是那样,尤其是他看着她时。 “你别骗我。”楚见鹿提了提嘴角,想要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却勉强地僵住,她别过视线道,“之前我生日叫你来,你都不来。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 左惟爱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再不解释这个误会就会变得更深,到最后就彻底没法解开,可楚见鹿见他要说话却道,“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 “你说。” 顿了一下,左惟爱妥协道。 “我还是喜欢你。” 楚见鹿咬了咬牙,让她用那些迂回婉转的手段去让他回心转意,她实在是不会。于是她一开口就把真正想说的话都直白地说了出来,这样毫不掩饰才是她的作风。 “见鹿,我——” “我说了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楚见鹿拍了拍桌子,然后气势十足地盯着他道,“我去了北城大学后发现我还是喜欢你,我经常想起你,根本就看不见其他男生。所以我要告诉你,我还真就非你莫属了。除非你已经有了女朋友,否则我从现在开始会重新对你发起攻势!” 她红着脸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段话,左惟爱彻底怔住。 “别用这种意外的眼神看着我啊,难道你一直都不明白我对你的执念有多深吗?” 看到左惟爱的神色,楚见鹿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你一定觉得我特别会自作多情吧?可是没办法啊,谁让我就是喜欢你。你就等着吧,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说到最后,她的口气变得特别坚定。这要是不知道情况的人在这里,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一定会以为她和左惟爱有仇。 怔了许久,左惟爱咳嗽了一声说: “见鹿,你听我说——” “给我打住!” 楚见鹿警觉地瞪着他,气呼呼道,“别再和我说你那一套莫名其妙的理论啊,什么我们以后就别再见面了,劝我放弃的之类。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左惟爱露出苦笑,他其实不是想说这个。他看着楚见鹿红着眼眶激动的模样,忽然很是心疼,如果不是他之前的软弱和沉默,也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独自煎熬这么久。 “见鹿,其实我想了这么久,我还是——” 楚见鹿睁大眼睛,觉得他还是要拒绝自己了,这时,左惟爱的手机铃声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1762章 恋爱的酸臭味 左惟爱低下头想把通话摁掉,看到来电显示后却是一顿,然后他满怀歉意地对楚见鹿说,“是我爸打来的电话,你先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待会儿说。” 说完,他就拿着手机匆匆走远了。 楚见鹿坐在原地,心里是五味杂陈。她不知道左惟爱那句没说完的话,到底是要再一次拒绝她,还是他想说什么别的? 窗前。 “我在餐厅——” 左惟爱听到左愈严肃的语气,愣了一下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回来。” 走回到餐桌前,他对仰着头望向他的楚见鹿说: “抱歉,我家里有事要先回去了。” 看到楚见鹿眼里那一抹失望的黯然之情,他又补上一句,“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我们下次见。” 闻言,楚见鹿又是一怔。 等到左惟爱快步走了,她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那么说,是不拒绝再和她见面的意思吧?这么说,他对她的话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是想拒绝她? 想到这里,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起左惟爱说的下次。 左宅。 温潇刚送走穆家母子,还没把姣姣送回医院,就看到左愈匆匆进门。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迎上前,见左愈沉着眼眸,猜到是有什么事发生,压低声音道,“是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左愈对她一笑,目光仍然是那么温柔,“我只是忽然有空就回来陪你,今天不去工作了。” 他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没有一点异常的地方,但温潇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却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看来我没猜错,真的发生什么了。惟爱还在外面,我得让他赶快回来。” 她低声道。 闻言,左愈柔声对她说,“我已经打电话给惟爱了,他应该就在回来的路上。你放心,他身边带足了保镖,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刚落下,管家就领着左惟爱走了进来。 “爸,妈,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左惟爱就没温潇这么沉得住气,急着问道。左愈沉静地看他一眼,也让他浮躁的情绪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他越是长大就越感觉到父亲的可靠和稳重多么能给人力量。 正是因为有了左愈和温潇,还有看着总是嫌弃他却处处帮他的哥哥,这个家才是这么温暖。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恐吓信。” 在妻子和小儿子的注视下,左愈顿了一下,然后缓缓道,“有人说要让我再也不能和你们相见。” 闻言,温潇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站起身道: “这还叫不是什么大事?那在你眼里什么是大事?” 左愈别的都不怕,就怕自家老婆发火,看到她的表情,赶忙道,“我说这不是大事,是因为我有充足的把握不会让这个人得逞,无论对方是谁。” 温潇仍旧瞪着他,半晌才道: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恐吓信?” 左愈看着她说: “就是刚才。我收到就立刻赶回来了。” 他知道上次东京的事给温潇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她最害怕的就是他明明遇到了危险却瞒着她。 温潇内心有些怀疑。 她总感觉左愈最近一直怪怪的,比平时还要忙得多,但问他集团是有什么大项目要做,他又不说。她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他早就收过这样的威胁却一直没告诉她。 但今天他忽然匆匆跑回家里,肯定是有特别的原因。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真就是今天才收到恐吓信? 左愈见她摆出沉思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十分自然地开口岔开她的思路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怕。我已经做了充足准备,会保护好你们。” 果然,温潇听到他这么说目光闪烁了一下,就不再说刚才的话题了,还起身道,“你们两个回来得也巧,我让云姨煲了补身体的汤,还有山药排骨粥,刚好喝点吧。” 说着她就去厨房了。 左愈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对一旁的左惟爱炫耀道,“看看我老婆,多贤惠啊,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老婆。” 左惟爱听了嘴角一抽。 先不说当爸的对儿子炫耀自己老婆这件事奇不奇怪,就说那汤的事吧。汤和粥也不是温潇做的,都是家里雇来的帮佣做的,他妈妈也就是去端了个汤这就叫贤惠了? 再看他爸那眼神,就仿佛他妈妈那都不只是贤惠了,简直都是贤惠得不要不要的了。 啧啧,大人的爱情还真是充满了酸臭味啊。 就在这时,一个女佣刚好领着换好衣服的姣姣下楼,路过起居室,看到左愈和左惟爱都坐在沙发上,愣住后进来道,“左先生,小少爷,您们回来了。” 左愈看向那被女佣牵着手望向自己的小女孩,表情软了软,对女佣道: “今天就别送她回医院了。” 闻言,女佣顿了一下,“可是夫人说——” 按理说这种情况她是不该再说什么的,可这个家里的事,一向是温潇的话更管用,就连左先生都吩咐过她们,什么都要听夫人的。 “我会和温潇说,让她过来吧。” 左愈淡淡道。 那名女佣松开姣姣的手,对左愈点头,就退了出去。 姣姣早就和温潇还有左惟爱混熟了,但她很少见到左愈,因此在左愈面前还是有些羞涩怕生的样子。她乖巧地走来,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左叔叔,就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了。 左愈看着她双手握在一起垂手而立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这小姑娘也太乖了,完全不像是他身旁那臭小子童年时闹腾不安分的模样,她现在这么站着,就跟受了委屈的娃娃似的,让人打心窝子里生出疼惜之意。 “姣姣,你很害怕左叔叔吗?” 左愈放柔声音,笑着问。 1763章 没出息 姣姣愣了一笑然后抬起头,有些紧张地说,“没,没有。”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左惟爱。年幼的孩子总是会在紧张的时候看自己熟悉的人,这是本能的寻求保护的措施。左惟爱接手到她求救般的信号,笑着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坐到沙发上说: “你不用怕爸爸,他看着吓人但性格很好的。” 闻言,姣姣红着小脸点了点头,又怯怯地望着左愈。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让左愈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在努力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要害怕面前这个可怕的叔叔。 左愈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有些郁闷道: “我看上去真的很可怕?” 左惟爱双手抱胸道,“爸,其实我一直不好意思说你,但你看上去真的可吓人了。我要不是你儿子的话,我肯定连你的边都不敢沾。哎,也就妈妈才会觉得你温柔吧。” 左愈原本还挺在意他前半句的话,听到后半句立刻把那些都忘了,挑起眉道,“你妈和你说过,她觉得我很温柔?” 左惟爱看着他那美滋滋的模样,在心里疯狂吐槽他没出息,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吧?搞什么嘛。 温潇在这时刚好和女佣一起端着汤碗回来,看到姣姣站在那里,赶忙把盛汤的碗放在桌子上,蹲下身道,“看我这记性,刚才一忙就把你忘了。姣姣,今天你就不回医院了在家里住一晚,好不好?” 姣姣双手绞着衣服,点头说: “好,我都听阿姨的。” 温潇笑了一下,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宝贝真乖。” 姣姣的脸又红了,她觉得温潇阿姨的手特别温暖,每回当她被这温暖又柔和的指间触碰,她的紧张仿佛都会消失不见。温潇阿姨让她感到眷恋。 “喝一碗。” 有了姣姣,温潇也顾不上左愈和左惟爱了,赶紧先给她盛了一碗煲好的汤,然后递给她道,“这个汤是可以补身体的,姣姣要乖,把汤都喝掉哦。” 一旁,父子俩面面相觑。 左惟爱还好,但左愈却仿佛有些吃味了。他就看着温潇,等着她也给自己盛一碗。 可温潇却没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笑着看姣姣一口一口喝汤。 还是左惟爱看不下去,给左愈盛了一碗,好笑道,“爸,喝吧。” 左愈从他手里接过汤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左惟爱憋着笑,埋头喝汤。 他的父亲大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小女孩的醋都吃。 另一边。 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收费站外。 “前面忽然有人检查。” 出去查看情况的保镖坐回来,对后座上闭目合眼的人道,“常爷,我们要不掉头吧?” “掉头?掉到哪去?” 常爷睁开一双冷漠的眼,嘴角勾了勾说,“左愈早就听到风声了,警局那边也早就戒严。现在所有出沪城的道路,肯定都有专人等在那里排查。他们要找的人就是我。” 闻言,保镖顿了一下,咬咬牙道: “常爷,就算他们要找的人是您,可您的身份一直都是保密的,就算您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过去,只要证件不被看出差错,您一样能出去。” 常爷却是缓缓一笑。 他笑得好像很是轻松,却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的长相和身份了。而一旦知道我的身份,再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还有什么是他们查不到的?这时候我已经走不掉了。” 常爷的语速很慢,他说起话来有一种特别的心不在焉的腔调,就好像他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 那名保镖被他说得一怔一怔,后来索性转过头去,也不再吭声。 “回去吧。” 半晌,常爷低声说。 司机顿了顿问,“您是说回哪去?” “市中心。” 常爷毫不犹豫道。 回市中心? 车上的其他人都对视一眼,不能理解常爷的安排。他们正是从市中心开到这里的,现在又回去做什么?再说,常爷不是已经让留在市区的人动手了吗? 这时候要是再不跑,等到事情发生后警方查得更严了,那就彻底走不出去了。 “常爷,要不我们再试试别的路线——” 想到这里,司机大着胆子道。 还没等他说完,他脑后就什么东西抵上。感觉到冰冷的东西是什么,他后脖颈都发凉。 “别废话,我让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常爷的音线是有些阴柔的,可此刻却显得特别的冷厉。那司机被他吓住,咽了下唾沫就启动了汽车。 常爷缓缓收回手里的枪,又环视了一遍周围,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觉得我是穷途末路了。这个想法倒是没错,但我敢保证,就算我要死,也有能力拉着你们一起死。我在别的地方可都还留了人手,要是你们敢不听我的话,或是把我怎么样,你们的家人就别想活了。” 他话音落下,车上鸦雀无声,只有他自己轻轻笑了一会儿,接着道: “但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走完我这最后一程,我答应你们的报酬就会悉数到你们的账户上,而你们也有命去花这些钱。我有办法不让你们跟我一起死,不要逼我拉着你们同归于尽,懂吗?” 沪城市区。 宋特助站在街道上,调整着佩戴的蓝牙耳机,低声道,“现在可以确定,总部大楼里没有一个员工在场,人已经都离开。” “警方那边呢?” 坐在家里的左愈平静地问。 “现在还没有消息。但根据我们提供的线索,他们已经包围了常爷手下的那些窝点。” 说到这里,宋特助的目光一沉。 这个常爷可真是狡兔三窟。他大概是知道总有一天会被查上门来,所以才把手下都分散开来藏在不同的地方,这样即使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也不会被一锅端了。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查到了所有据点,会有多少漏网之鱼可想而知,也根本不能最有效地破坏常爷的布局。 “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特助沉声道。 左愈笑了一下说,“永远都不要去揣测疯子的想法。既然他出招,那我们拆招就是了。只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想就这么整垮左氏,纯属痴心妄想。” 1764章 绝对欠揍 当天晚上七点。 这个时间正是沪城晚高峰还没过去的时候,市区里车辆拥堵人流不绝,十分繁荣。而左氏集团的总部大厦就在最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已经是这里的标志性建筑。 这些在金融区工作的白领下班都会经过这栋大厦,早已对它视若无睹,但今天路过的人却有不少都驻足望着大厦。 “怎么回事啊,今天左氏大厦竟然没亮灯?” “停在外面的是不是警车?” “这是出什么事了?” 路人们议论起来,都有些惊讶。 能在左氏大厦外看到警车,完全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大家都知道左氏在商界地位超然,现在警车都开到大厦外了,那得是出了多大的事?一定是左氏集团内部发生了什么性质相当严重的事,才会一齐出动这么多警车吧? 很多人都拿出手机拍了照然后发到社交媒体上。 没过多久,左氏大厦外出现警车的新闻就上了微博热搜,这个话题下讨论的人都在瞎猜,有人说是左愈被牵扯进了什么重大金融案件,导致整个左氏集团总部都被封锁调查,还有人猜是总部大厦里发生了大型投读案之类的,各路不靠谱的猜测层出不穷。 正坐在家里刷微博的左惟爱看到这个热搜,撇了撇嘴说: “这些人就是胡说八道嘛,居然还有人说总部大厦里窝藏了跨国罪犯,这更是瞎扯淡了。” 一旁的左愈却是气定神闲地喝着排骨粥,淡然道: “别管这些了,等过了今晚一切都会过去。” 左惟爱不禁看了他半晌。 “爸,你这么有把握的吗?” 沉默片刻,左惟爱又忍不住问道。 左愈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但就是这一笑,让左惟爱莫名地放下心来。既然他亲爹还有心情笑,那应该就是真的很有把握吧。 另一边。 黑色悍马被堵在市中心的路上。 开车的司机有些暴躁地想要砸一下方向盘,手抬到一半忽然想到后座还有个阴晴不定的大魔头在虎视眈眈,那手只能好不无趣地垂了下来。 “常爷,前面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这车队眼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往前挪不了啊,会不会耽误了您的事?” 司机缓了缓,陪笑道。 常爷睁开眼看着他,直到看得他都有些浑身发毛时,才缓缓说,“我要下车,阿林跟我一起,其他人就留在车上吧。” 听到他的话,除了那个名叫阿林的保镖脸色黑了一下之外,其他人其实都是有些欣喜的。他们都不知道常爷这个疯子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但不用跟着他,就等于不必被牵扯进他最后的危险活动中,被警方发现的概率也小了很多,他们乐得如此。 常爷的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脸,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并没有理睬他们。 “走吧。” 他索然无味般对阿林说了一句,就打开车门下车,朝人行路上走去。 “常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阿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闻言,常爷笑了一下说,“当然是去好地方了。” 阿林听了他的语气,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常爷却没有看他的神情,只是平静又执着地朝前走。阿林发现他对这里的路很熟悉。 “常爷,我们还是不要再往前了吧,马路对面就是左氏集团的总部大厦,外面停的都是警车。我们现在过去不是会——” 等到常爷终于停下脚步,阿林为难道。 “现在还是害怕的时候吗?” 闻言,常爷看向他,冷声说了一句,又不知想到什么,微笑起来道,“你知道我手里的这个公文包,它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阿林怔住,摇了摇头。 “这里面装的是炸弹。” 常爷勾起嘴角,用一种得意的口吻说。 阿林咽了下口水看着他拿在手中的公文包,都想离这个深井冰远远的。 “那么多人都围在左氏的总部大厦门前看热闹,我拿着这个包走过去站在他们中间,谁会注意到我呢?等我手里的包爆炸之后,会是什么情景?” 常爷望着街对面的人群,嘴角的笑意竟然染上几分痴迷的味道。 “您是认真的?” 阿林颤声问。 “当然。”常爷的神情又变得倨傲起来,他冷笑着说,“谁能想到我会这么做?那些看热闹的人不会想到他们只是在左氏大厦门口站了一会儿,就遇到这样的横祸,把命都丢了。” “可是您为什么——” 常爷看了一眼阿林,觉得这个保镖今天的话有些多。但他只觉得对方是实在害怕了,才会问这些。如果搁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回答手下的问题。 但今天确实是特殊的日子。 他把自己伟大的计划告诉这个头脑简单的小子也无妨。 “我就是要在左氏大厦的门口结束这一切。我要让全沪城的人都记住,左氏就是悲剧的根源,让他们一看到左氏大厦,就想到这起惨剧!” 常爷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像是陷入了癫狂的忘我状态。虽然他说的话的逻辑根本就不能深究,可他还是把这当成时间真理一样,说得信誓旦旦,又好像他做得是多么正义的事。 小林听得瞠目结舌。 “左愈以为我要做的就是给左氏集团制造麻烦,所以他在接到消息之后就命令左氏的员工都离开大厦,可他想得太简单了。我要的不是左氏这些员工的性命,而是让无辜的人因为左氏而死!” 常爷仍在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他笑得十分畅快道: “他做梦也想不到我有多么恨左氏!我这么做是牺牲了那些无辜的人,但我是为了这座城市好才这么做的。这些死去的人的家属不应该恨我,而应该去恨左氏。等到这座城市没有左氏集团的立足之地了,一切才会变好,到时候所有人都该感谢我。” 小林用畏惧的眼神望着常爷道: “您和左氏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常爷抬了抬下巴,眼里亢奋的光忽然熄灭,变得阴冷。 “你觉得我是因为私仇才这么做的?”他盯着小林的眼睛说,“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小林感觉自己额头都渗下了冷汗,他今天才算彻底见识了什么叫疯子的眼神,尤其是一个手里还拿着枪的疯子。 不过—— 常爷没再理睬小林,他看向街对面站在那里凑热闹的人群,嘴角诡异地勾了勾,就要过马路,这时他却忽然感觉到小林伸手在他后背拍了一下。 “你——” 他瞪大眼睛回过头,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的右手已经摁下了某个开关,但他意料中的爆炸声却没有响起。 什么都没有发生,晚风吹过。 只有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而他顾不上这些伸手就要掏枪,却被小林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他这才感到自己此刻是多么无力。他瞪着小林,断断续续道,“你,你——” 小林知道他想问的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常爷,对不住了。” 这一刻,一向看着有勇无谋的小林嘲弄地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您逼着我们陪你玩这疯癫的戏码,还要把那么多人的命都牵扯进来,但我还想为家人积德,就不奉陪了。” 他是刀尖上舔血的亡命徒没错,但他还不是疯子。他知道做这种事,去杀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这是要子孙后代都遭报应的。他母亲还在世,他不想让她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了这种人。 “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就是麻醉针而已。” 小林接住往下倒去的常爷,缓缓道,“睡吧。” 等常爷再睁开眼睛时,他的双手都被拷在一起。环视四周,这里一看就是警局的审讯室。他回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愤怒不已。 “你醒了。” 大概是审讯室里装了监控,见他睁开眼睛,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男人走进来。 常爷抬起头盯着对方,冷笑了一声道: “你这么快就出院了?” 张警探目光一沉,淡淡道,“你设计让发条被我们抓到,就是想利用他让我们都染上病对吧?” “你想得没错。” 常爷阴冷的眼像是毒蛇的信子,扫过张警探的脸,顿了顿道,“他人呢?” “他还活着。” 张警探冷冽地说,“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威胁了他,以至于即使你这么对他,他也一直都不肯说你的事。但现在他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因为你已经使我们的阶下囚。” 闻言,常爷脸上的表情一变。 他居然被他最看不起的警方的人抓到了。 “马三和赵伟都是你弄死的吧?”张警探冷眼看着常爷,沉声说,“还有孙毅,他的死也和你脱不了干系,是你授意发条给了他假炸弹。前两个案子没什么好说的,你的动机和手段我都清楚。但孙毅这件事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他不顾自己生命的?” 常爷低低地笑了一声。 “不是我让他不顾自己生命,是他本来就不想活了。” 他好像在说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你们不知道吧,他得了艾兹病。他觉得所有人都对他很不公平,所以他想报复这个世界。但他在马三那里做事,而马三是个眼里只有钱的家伙,只有我能给他潇洒一回的机会。” 张警探听了不禁沉下眼眸。 怪不得他们警方再怎么努力也分析不出孙毅做那些事的动机,原来他是自己得了病就想报复别人,根本也就是个无法理喻的疯子而已。 “只要能让别人不痛快,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常爷好像在诉说自己获得的荣誉一样,如数家珍道,“我让他去沪城大学,除了让他去接近左惟爱之外,也是因为这所大学,曾经是他向往的学校。” 张警探抬起眼道: “他想到沪城大学念书?” 常爷嗤笑了一声说: “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连初中都没读完,根本就没有考大学的机会。不过,他觉得是他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亏欠了他,是整个社会的不公平导致他没能继续念书。他还跟我说,如果他一直学下去,说不准真能考上沪城大学,跟那些优等生坐在一个教室里,像他那个窝囊废弟弟一样。他总是向我抱怨,为什么他和他弟弟长得是一样的脸,却是不同的命?” 张警探忽然明白了,原来孙毅利用周正混进沪城大学,也是存了要报复周正的心思。虽然周正在这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个孪生哥哥的存在,但他还是看不惯周正,仅仅因为周正能有体面的工作和身份。 “他一直以为他是被他亲生父母遗弃的,就因为他出生时就有心脏骤停的毛病,所以他们就不要他了。他说他就是要搅得他亲生父母一家再也不能正常生活。” 常爷笑着道,“这小子的报复心可真强啊。他确实都做到了,他的弟弟已经被他毁了,他的亲生父母也都伤心欲绝。” 张警探有些听不下去。 孙毅一直是周氏夫妇心中的痛,他们根本就不是想遗弃他,如果不是当年那个产婆因为一己之私撒了谎,现在他们会是一个美满的家庭吧?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说让他去沪城大学,也是为了让他接近左惟爱,那柯如梦被捅伤又是怎么回事?他私下偷拍了那么多柯如梦和左惟爱的照片,还伤害了柯如梦喂养的猫,他想做什么?” 张警探盯着常爷道。 闻言,常爷嘴角的笑意变淡了很多。他的神情变得阴沉起来,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原本是想利用孙毅报复左愈的。是我告诉他柯如梦的存在,让他盯住这个女孩,因为柯如梦和左惟爱之间有暧昧的关系。” 张警探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猛地想到什么道: “你该不会是——” 常爷平静地看着他说,“孙毅有艾兹病,只要他能找到机会跟柯如梦发生关系,再让柯如梦和左惟爱睡一觉。如果一次不行就两次,久而久之左愈心爱的小儿子不也就染上病了?我很想知道左愈听到自己儿子染上艾兹病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 张警探拍了下桌子,情绪有些激动地骂道: “你真不是人!” 要不是他还要继续审讯,他真想把这个家伙揍一顿,居然连这么损的点子都能想到,真是坏透了。 常爷却根本不在意张警探看他的目标,还有些不满道: “可孙毅那混账在关键时刻却给我掉链子。我让他拿下柯如梦,可他不听我的。” “你说的拿下是什么意思?”张警探忍不住道,“人家柯小姐是名校大学生,又是读书人家出身,她会和辅导员那么亲密吗?你怎么想的?” “我知道如果是普通的追求,她不会答应孙毅。所以我就让孙毅用一些手段。” “手段?” “比如说那女孩不答应,他就找个机会直接把她迷昏了就好了。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能让她无意识的药还不多吗?她醒来之后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和谁做过,只会继续追求她心爱的男生呢。” 常爷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是什么,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这些恶毒的想法。 1765章 没有勇气面对 张警探忍了又忍才没暴起给他一个大嘴巴,顿了顿说: “孙毅没听你的?” “没有。” 常爷沉下眼眸。他没有告诉张警探,孙毅后来和他说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柯如梦,还说什么不想毁了这个女孩,迟迟不肯对柯如梦下手。也是因为这件事孙毅没有按照他的心意办,他才对孙毅起了杀心。 “那你又为什么要找人捅柯如梦一刀?” 张警探拍着桌子道,“总不会是因为你觉得这么放过人家小姑娘太便宜她了,气不过才这么做的吧?” 常爷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会儿,才道: “这个理由太无聊了,不是我的作风。” 张警探嗤笑了一声,很想说你都不算是人,还能有什么作风,但他的任务是审讯,不是口头教育,便继续问,“那你是因为什么?” “看来左愈有很多事没告诉你啊。” 常爷却是话锋一转,微笑着道。 张警探冷声问,“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去问他就知道了。” 常爷靠在椅背上,悠闲地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 左愈缓缓走进柯俊住的酒店房间,也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常爷已经被警方抓住,你还要替他隐瞒吗?” 柯俊的双手攥成拳头。 在左愈来之前,他就已经有了预感。 他不知道常爷最后到底要做什么,只知道常爷是要针对左氏整事,现在看到左愈这么气定神闲地站在他面前,他就明白最后是常爷全盘皆输了。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他应该沮丧,还是应该高兴? 现在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吗? 左愈看到他眼里的那一抹迷茫,沉了沉眼眸说: “你知道常爷最后是要做什么吗?” 柯俊想说什么,见到左愈郁沉的脸色,顿住后道,“他都做了什么?” “他带着炸弹想在市中心炸死无辜的人。” 左愈厉声道。 柯俊听到这里整个人一震,面露惊愕之情。然后他急促地问,“结果呢?他没成功吧?” “要是他成功了,我也不会来和你说这些了。” 左愈冷笑着说,“警方策反了他身边的一个保镖。在关键时刻那个保镖控制住了他才没酿成惨案。柯俊,听到这里你还想隐瞒下去吗?你包庇的可是这样毫无人性的罪犯。” 柯俊浑身发冷,他垂下头道: “我,我没想到他会——” “你没想到?” 左愈看着他的目光冰冷,已经没了之前看待朋友时的随和,“你明知道他花费这么长时间才布下这样的局,应该清楚他不会轻易收手的吧?你不可能想不到,他会有大动作。” 剩下的话左愈没有说出口。 但柯俊知道左愈想说什么。 左愈想说,你只以为常爷要对左氏下手,所以冷眼旁观,现在导致那疯子还想把那么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才大感震惊,但如果常爷只是对左氏出手,那你就无所谓了是吧? 柯俊很想反驳,很想告诉左愈不是这样的,但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有些惊慌地发现,在他的内心深处,真的存在着这样的想法。 “柯俊,我不管你和常爷是什么关系,你去警局自首吧。” 左愈看了柯俊一会儿,缓缓道。 听到自首这两个字,柯俊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他原本打算在常爷做完这些之后就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就算左愈要追究他的过错,也会看在他只是一个死人的份上,不会去和他的妻女计较什么。 现在左愈却让他去警局自首。 他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被当成犯人问话的样子。他更无法想象的他的妻女知道他做了什么之后,再来看他时会是怎样的神情。 在燕青眼里,他一直都是最理想的丈夫。在柯如梦眼里,他是最好的爸爸。可从几天前开始,一切就都已经不一样了。 左愈的目光扫过柯俊身后的桌子,看到放在上面的玻璃杯里盛满了水,他顿了顿问,“你很渴?” 柯俊回过神,目光也落在那个玻璃杯上。 他低声说,“只是顺手倒满了水而已。” 左愈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忽然说,“你收集了一瓶安眠药,是打算混着这杯水喝下去?” 柯俊先是怔住,然后感到极度的羞耻。 居然被左愈发现了他有自我了结的念头。在左愈眼里,他就是个只会逃避现实的窝囊废吧? “你觉得自己去死,就是为你的家人考虑了吗?” 下一刻,左愈的声音响起,似乎不带任何温度,像一头冷水陡然从他头顶浇下。 “我只是不想让她们被我牵连。” 柯俊痛心地说。 “你当初做这些事的时候,不想着她们会不会被你牵连,现在却这么想了。你以为你是在为她们好,其实你只是缺乏勇气去面对你造成的后果。” 左愈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一样东西塞给他,低声说,“你好好看看吧。如果你看完之后还想死,我不拦着你。” 柯俊一怔,不知道左愈交给他的是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那是一沓纸,上面印着黑字,还分很多段落。 1766章 不拦着 左愈走后,柯俊一个人坐在酒店的床上看着这份东西。 那其实不是信,也不是什么资料,而是剧本。 虽然篇幅不算长,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已经写成了完整的故事。剧本的封面上没有写作者的名字,可看到第一行,柯俊就已经知道作者是谁。 那行题字是用没有感情的印刷体写成,可却让他眼眶一红。 送给我的爸爸。 他一行一行,一页一页地看下去,就连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漏过。这个剧本写的是给女儿启蒙的父亲如何用心,每天晚上都给女儿讲一个故事,而女儿长大后也用同样的方式把爱意回馈给父亲的故事。 这里面父亲提到的每个小故事,都是他曾经对柯如梦讲过的。柯家是书香世家,有那么多藏书,但只有这些小故事,最是承载着亲情的温度。 读完最后一行,柯俊抹了一把脸。 他满手湿润,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剧本通篇都没提到一个爱字,可感情却蕴藏在字里行间,从未离去。 柯俊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然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站起身。他把那杯水都倒进洗手台,然后扔了那瓶他好不容易弄来的药,换好正式出门的衣服,走出房间。 门外刚好站了一个人。 张警探正要敲门就见到柯俊走出来,顿了顿说,“柯先生,我先请你去警局走一趟。” 柯俊对张警探点头,情绪已经归于平静。 “我跟你走。” 他配合地跟在张警探身后,坐上了警车。 警局。 “你和常爷真的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 张警探皱眉看着坐在对面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对方的气质温和,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凶恶的罪犯,张警探很难想象这种人居然也会是常爷的同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道貌岸然? “我是他的哥哥。” 柯俊抬起头,轻声说。 “你说什么?你是他哥哥?”张警探怔了一下,然后道,“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闻言,柯俊沉重地点了点头。不用张警探继续追问,他就主动交代道: “准确来说,我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我父母婚后的感情并不美满,在生下我不久之后,我母亲就因为产后抑郁离开了柯家。其实我父亲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她不愿意回来,他也没有求她回来,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分居吧。” 张警探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家庭伦理剧,咳嗽一声说: “所以你母亲是在和你父亲感情破裂后,和别的男人相遇相爱,生下了常爷?” 他真想说,夫妻感情不和果然是灾难。要是那位柯老太太没和柯俊的父亲分居,没遇到后面那个男人,也就不会生下常爷这种怪胎了吧。不过说起来柯老太太也是够不幸运的,怎么就偏偏生了这么个心思狠毒的玩意。 “我们家当时有点名望,而东京这边的上流社会又更注重这些名声,我父母的事称得上是丑闻。” 柯俊垂下眼眸道: “但我母亲一直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她已经做了决定的事谁都挽回不了。分居没多久她就向我父亲提出离婚,当时她已经怀孕。” “她和孩子的父亲结婚了?” “没有。” 柯俊停顿了片刻说,“那个男人跑了。” “跑了?” 张警探有些意外,再仔细想想果然疯子的诞生都是有原因的。常爷有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爹,怪不得心理这么扭曲。 “我母亲没有再婚,在我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出生后,是她独自抚养了他。而那时候,我父亲和她已经决定以后都不再联系。最后一次他们通话,我听说母亲是要带着弟弟离开东京生活。但不知道她们是要回国,还是去霓虹别的城市。” 柯俊低着头道: “这一别之后,我有三十年都没再见到母亲,后来即使我再怎么想找到她,也是一无所获。我一直以为,是她不愿意再见到我了。而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自他出生以来我就没见过。直到我三十多岁时,他忽然打了个电话给我。我知道他的身份后,就问他母亲怎么样了,而他却告诉我,我们的母亲在很早之前就因病去世了。他四岁的时候就进了乡下的福利院,后来被人收养。” “你对他就知道这些?” 张警探看着柯俊,神情有些严肃,“那他最近是怎么和你联系的?他做的那些事,你有没有参与?” 柯俊顿了一下,还是用自己的语速缓缓道: “从那次通话之后,我和他断断续续又有过几次联系。渐渐的我发现,他知道我的所有情况,他让我对他的事保密。他甚至不肯告诉我,他现在使用的名字。我很早就感觉他很危险,所以也没想过主动找他。直到浅贺伊织的那件事发生之后——” 回想起当时,柯俊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噩梦,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眼看着就马上要被摧毁。也是那时候,常爷再一次找到了他。让他意外的是,常爷居然对他和浅贺伊织的勾当了如指掌。 是常爷亲口说的,原来常爷早就和浅贺伊织暗中有联系,是他让浅贺伊织接近自己。 “浅贺伊织把我拖下了水,但这本不是她的本意,是常爷让她盯上了我。他是蓄意给我布了这个局,看着我慢慢挣扎沉沦。后来浅贺伊织和那个富商一起死了,那也不是什么意外,那也是常爷布置好的局。他和孙毅早在那之前就认识,是他授意孙毅杀了他们,让马三一筹莫展,以便他后来接近马三时能更快获得马三的信任。” 柯俊越说情绪就越激动起来。 “那个局是常爷为马三设的,也是为我设的。他用一个所谓的意外死亡的现场,就把我们都拉下了水。他知道我不愿意让外界知道我和浅贺伊织的关系,而且我洗清不了我的嫌疑,他就这么拿捏住了我的命门,让我只能听命于他。” 张警探听了之后神情沉重,如果真是柯俊说的这样,那这个常爷实在可怕。看似是意外,其实都是对方精心设计的局,就连马三这样心狠手辣的人都被算计得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手段确实惊人。 “你的妻女先后遭到伤害,都是常爷指使手下做的,你知道原因吗?” 张警探看着柯俊问道。 柯俊沉默了一会儿,他攥紧拳头道,“如梦和燕青受伤,那都是他给我的警告。在如梦受伤之前,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对我的家人下手。第二次燕青也被伤害,我——” 在柯如梦受伤后他就和常爷暗中联系,他答应了常爷不会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左愈,常爷已经对他保证不会再对他的家人动手。但后来他内心动摇了,他谁都没告诉想偷偷和左愈联系,可常爷却不知怎么又得知了他的想法,因此才对他的妻子下手。 1767章 双向奔赴 “我在这之前想过说出一切自首,那就是他对我的惩罚。” 说到这里,柯俊的脸色惨白。他一想到妻子和女儿因为他受伤的画面,一颗心就像是要裂开一样疼。如果不是他当初起了贪念做了那些糊涂事,她们又怎么会被那疯子盯上? 正是因为他自知罪孽深重,才想着干脆一了百了,他已无颜再去面对她们。但现在看完柯如梦为他写的剧本,再想到左愈对他说的话,他已经没有想死的念头了。 就算他死了又能怎么样,已经发生的事不可改变。她们已经因为他受了伤,他这时候死了与其说是为她们好,实则就是他自己在卑劣地逃避现实而已。 就像他父亲说过的,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他也要活着接受惩罚,用后半生去赎罪,即使她们不会原谅他。 “还有呢?” 张警探听柯俊说完,心里也有些唏嘘,但对他来说还是查案最重要,“你知道常爷为什么要报复左愈,他的动机是什么?” 闻言,柯俊顿住,然后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说: “我如果知道一定会说,但我还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要做这些。” 他和常爷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但实际上他对常爷几乎一无所知。这次他按照常爷的吩咐留在沪城其实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只求不把自己的家人牵连进来就行,他在事先也不清楚常爷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警探审视着柯俊。 柯俊平静地接受他的打量,低声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被他拖下水。现在他也落网,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不会隐瞒。” 这话说得有道理,张警探叹了口气。 想来常爷那个心理扭曲的疯子,根本也就没有正常人能理解他吧。 警局外的黑色劳斯莱斯上,左愈看着身旁露出震惊表情的左惟爱,顿了顿说,“现在你都知道了。记着,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别告诉你妈妈。” 左惟爱点了点头,神情是少见的沉重。 他是不知道盯上他爸爸的居然是这样不顾一切的疯子,而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柯叔叔居然也牵扯其中。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如梦为什么会受伤——” 左惟爱紧紧皱着眉,呢喃道。 左愈看了他一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大人的世界可是复杂的,人性如此。你作为编剧,应该比我更懂这个。” 闻言,左惟爱有些苦涩地一笑。 他是写过很多剧本故事,其中也不乏涉及到阴谋算计的情节,但那些毕竟都只是他通过已有间接经验作为基础脑洞大开的产物,他一直都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 现在他朋友的父亲忽然露出这一面,他当然会有些回不过神。 “你也别多想了。柯俊知道常爷,但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不影响你和那位柯小姐的关系。” 左愈见他目光黯然,顿了顿又道。 左惟爱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东京。 柯夫人在接完电话后,面色沉重地站了好半晌。管家走过来,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她的脸色难看也不好开口,迟疑了一会儿正是留下也不是走也不是,却见柯如梦在这时悄声过来。 “小姐——” 管家张了张嘴。 柯如梦对管家轻轻点头,示意他离开。管家犹豫着看了还在出神的柯夫人一眼,又向柯如梦颔首就转身离去了。等他走远,柯如梦才站到了母亲身边,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站着。 过了好久,柯夫人才回过神来,她往旁边一看,看到女儿正站在那里,愣了一下才勉强笑道,“如梦,你来了怎么不叫妈妈一声。” “是爸爸有消息了吗?” 柯如梦见她说话时脸上仍然是遮掩不了的忧虑之色,干脆直接问道。 反正有些事也是早晚要说的。 “是。” 柯夫人看着懂事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内疚。她一想到柯如梦本来只是大学生,正应该是把心思都用在学习和交友上的年纪,现在却要为她们操心这些。 “是警方传来的消息吗?” 柯如梦却没有怨言,只是关切地问。 她很聪明,虽然这段时间以来父母都没对她说过只言片语,但她还是猜到了父亲惹的肯定是能惊动警方的大麻烦。 “如梦——” 柯夫人身体有些发软,这时候她本该给女儿力量,但反倒是柯如梦镇定的神情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顿了顿把心一沉直接道,“沪城警局那边告诉我,他们初步认为你爸爸是犯了知情不报的包庇罪。” 其实她刚才接到的那一通电话是沪城警局一个专案组的副组长打来的,对方说得清清楚楚,事情可不像她复述的这么简单。柯俊在沪城是犯了包庇罪,但在霓虹他还被牵扯进了经济案件中,还有一个和浅贺家相关的刑事案件。 这些都会被起诉,自然不会网开一面。 柯夫人可以预料到接下来柯俊的情况会很麻烦,他会入狱已经是定论,现在就看他会被判几年的刑期了。其实这两天以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就是怕柯如梦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毕竟这孩子从小就和她爸爸关系好,又有哪个做女儿的愿意看到自己父亲成为罪人呢? “妈妈,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柯如梦听完这些,却没有像柯夫人担心的那样情绪崩溃,反而抱住柯夫人道。 听了她的话,柯夫人眼眶一红,握住她的手道: “如梦,妈妈要回一趟沪城。” 现在柯俊被警局拘留,她肯定是要去沪城的。她还得给柯俊请律师,办手续。 柯如梦听了后毫不犹豫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沪城。 楚见鹿接到左惟爱打来的电话时,她正要收拾行李去机场。一接到左惟爱的电话,她这行李也不收拾了机场也不去了,披上外套就从房间里跑出来。 楚湛这个月一直忙着国外的项目,今天难得在家休息,正坐在楼下看电视呢,就见她跟撒欢的兔子一样往外蹦,皱眉把人叫住道,“你去哪儿?” 闻言,楚见鹿也不好意思说她是去见左惟爱,眼睛一转随口编了个理由道,“我去见高中同学。” “什么高中同学让你这么高兴啊?” 楚湛一看她那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不是去见朋友,哼了一声道,“又是去见左家那个小子吧?” 楚见鹿被他说中,脸上的表情一僵,还想掩饰什么,但楚湛是何等的眼力,拉下了脸道,“你还真是去见左惟爱的?不是啊闺女,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见他要长篇大论,楚见鹿赶紧头疼地摆手说: “打住打住,这回不是我主动去找他的,是他约我出来的。” 说完,她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但楚湛听了她的话,脸色却没有变得好看,双手抱胸道,“他约你出来干什么,想当面让你别找他了?上次你生日他不都不来吗?” 楚见鹿翻了个白眼说,“爸,你就不能对你女儿有点信心吗?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想和我复合?” “就算他真是想和你复合,也没那么容易。” 楚湛瞪着她说,“之前说分手的人是他,之后不理你的人也是他。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你可是我和你妈的宝贝,哪能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楚见鹿做了个鬼脸道: “爸,你就别为我的事操心了。你放心吧,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女孩子大胆追爱不代表我们就自轻自贱。我是喜欢他,但我知道分寸和底线在哪里,而他也没有不尊重我要耍我的意思。” 如果左惟爱真是那种轻薄的人,她也不会这么喜欢他了,正是因为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人,才一直对他无法忘怀。 楚湛原本还有几分担心,但见她说得这么明白,心中不免感慨他的女儿真是长大了,有主见了,也不好再拦着他。而且他其实也相信左家的家教,左愈和温潇的儿子肯定不会是那种戏弄女孩子的混账。 “那你就去吧,别到时候哭着回来就行了。” 想到这里,楚湛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楚见鹿对他抛了个飞吻,嘴巴很甜地说爸爸真好,还没等楚湛再叮嘱什么,她就一溜烟地跑了。 “这孩子,真是女大不中留——” 楚湛望着她的背影,又是心酸又是好笑道。 上次本来是要吃渔家菜的,这次是左惟爱选的餐厅,在一个更有格调些的中餐厅。楚见鹿到了地方看到那些妆容精致穿着得体的女孩,有些懊恼自己出来的太着急,也没好好打扮一下。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见面,竟然素颜就出来了,连粉底液都没涂。 “是楚小姐吗?” 餐厅的侍者见她在门口张望,想到那位客人的吩咐,笑着迎上来问。 楚见鹿点了点头,就被带到里面的一间二人包厢。 这个包厢很小,但是布置得非常高雅,很适合两个人一起吃饭说话。 “见鹿。” 左惟爱一见她进来就站起身。 和楚见鹿不同,他今天穿的很正式,显然是很重视这次见面。这倒让楚见鹿脸上有些发红,她更加懊悔了,担心自己这个样子落在左惟爱眼里,会让他觉得自己不重视和他见面。 但左惟爱见她连妆都没化,反而笑道: “你皮肤这么好,素颜很好看。” 楚见鹿被他夸得一愣,然后有些别扭地说,“你真觉得我长的好看啊,还是哄我的?” 左惟爱怔住,然后很真诚地看着她道: “你真的好看,我是真心的。” 楚见鹿又是哼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现在这傲娇的样子很像是她爸,但她又控制不住地想在左惟爱面前耍小性子,“既然你觉得我好看,那为什么要和别的女生好?” 左惟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低声道: “我没有和别的女生好。” 楚见鹿其实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但亲耳听到他说没有,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你这次约我来,是要把上回的话说完吧?” 她坐下来,看了左惟爱一眼。 左惟爱点头,顿了顿道,“你上次和我说你想重新追求我,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楚见鹿一听他这话脸都黑了,她生气道: “我想不想追你是我的事,我觉得好就行了,又不是要骚/扰你,你何必这么说?” 说完她是越想越不自在。 她再大胆也毕竟是女孩子,在这样表明心意的事情上脸皮要薄一些,现在被左惟爱这么说,她怎么受得了,眼下连饭都不想吃了,真想起身就逃出去。 再想到她出家门时的信心,她在心里苦中作乐道,这下好了,弄不好她真得哭着回家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下一刻,左惟爱就急忙道,“我是说,不该再让你来追我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见鹿皱紧眉头看着他道。 “之前我们在一起,就是你主动,后来是我说的分手。现在如果再来让你主动,那我成什么人了呢?”左惟爱望着她的眼睛,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我比不上哥哥成熟稳重,但我也是男人,这回该轮到我主动了。” 楚见鹿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所以,这回让我来追求你。” 左惟爱停顿了片刻,然后很是郑重地说,“我也该为之前的犹豫不绝付出代价。” 爱情从来都是双向奔赴,楚见鹿已经花了这么多力气奔向他,而一直在原地徘徊犹豫的却是他。他之前已经辜负了她的热情,现在也轮到他奋力奔向她了。 “我不要你付出代价,我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楚见鹿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抽了一下鼻子说,“你说要追我,不会是因为同情我才这么说的吧?” 她虽然很高兴左惟爱能给她回应,但如果是因为同情而不是喜欢,那她宁愿不要他的回应。 “不是。” 左惟爱看到她失态的样子,愣住几秒才说,“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直到最近我才算明白,其实我之前对你的感情就是喜欢,你就是我想要坚定选择的那个人。” 楚见鹿觉得眼里有泪水要流出来,她抹着眼睛忍住,随即道,“我之前生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你知不知道,我那天等了你很久,我就是为了见你才回沪城的。” 左惟爱虽然没见到当时的情景,但听到她的话,他的心就也跟着难受起来。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在机场倔强地等他的女孩,她是多么希望他带着礼物出现送她一句祝福,可他却一直都没出现。 “那天我原本要去了,当时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但我忽然接到了同学打来的电话。” 左惟爱知道如果不坦诚说出当时的情况,这件事一定会在楚见鹿心中留下阴影,便道,“我有一个姓柯的朋友,她也在沪城大学念书后来加入了戏剧社。就是那天她和别的社员参加排练时,她被人捅了一刀。当时她被送到医院情况很不好,我就在半路去医院了。” 楚见鹿听到他的解释,诧异了半晌才说: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原来,他是要来的。 1768章 见孩子 一顿饭吃完,左惟爱将楚见鹿送到车上。 “我要回北城念书,你还说要追我呢,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啊?” 上车之前,楚见鹿想到分隔两地的事,有些头疼道。 左惟爱对她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说: “你放心,我会来找你的。” 楚见鹿坐上车后,还在想他说会来找她的话。想到她喜欢的少年会乘飞机特意跑来北城找她,就为了见她一面,她心中就情不自禁地漾开小女生的欢喜,久久不能平复。 另一边。 温潇看了会儿手机上的信息。 自从左氏大厦门口出现警车之后,左氏很快就上了热搜,但关注这件事的人却又看不到任何后续。第二天,左氏总部的员工照常来上班,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而警方没发布任何通告,左氏也没做出回应。 这些吃瓜群众再怎么意犹未尽,这件事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 倒是圈子里很多人的好奇心没那么容易打消。 这两天里,温潇收到了许多熟人发来的短信,看似是关心,其实都是在打探那天左氏大厦门口出现警车的事。她不禁有些好笑,这些贵妇人和名媛们平时看着优雅知性,其实也都藏着一颗八卦之心,打发起来还怪麻烦的。 不过她和左愈结婚这些年,不要太擅长处理这种事。她用了一点时间挨个给这些人回了信息,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透露内情,又给足了她们面子,还谢谢了她们的关心,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等她回完信息,家里的女佣匆匆走过来,面上带着几分担忧之情道: “夫人,您赶紧去医院一趟吧。” 闻言,温潇怔了一下,然后立刻着急道,“姣姣出什么事了,不会是病情恶化了吧?”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治疗,姣姣的病已经好了很多,除了脸色苍白一点见到风容易咳嗽,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毛病,医生也说接下来好好给她养身体,病就会好了。 但现在—— 女佣低声道,“不是小姐的身体出问题了,是她的那个姨妈又去医院了。” 温潇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女人都签了协议了,还去医院干什么?留在医院的保镖是怎么说的?” 女佣知道温潇听了肯定会生气,但也只能如实道: “建哥说那位女士又反悔了,在医院大喊大叫说要进姣姣的病房,医生和护士都拦不住,好像是嫌我们给钱给少了。” “姣姣摊上这么个姨妈,真是——” 温潇气得一拍沙发,欲言又止,匆匆站起身道,“准备一下,我立刻就去医院。” 专科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 就连主治医生都闻讯赶了过来,对正在撒泼的女人道,“这里是病人休息的地方,你不能这样大声喧哗。” “我要见孩子,我要见孩子!” 女人见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却是嚎得更响亮了。 她这么闹让别的病人都休息不好,不一会儿就有其他病房的病人家属走出来,围着这边议论纷纷。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她说要见孩子是有人不让她见孩子了?” 有好事的人问道。 闻言,姣姣的主治医生黑了脸说,“她根本就不是孩子妈,见什么孩子。” 对于姣姣的情况,这位女医生也知道一些。她对姣姣的这个姨妈是很看不上的,觉得对方既然都已经和左家签了转让监护权的协议,那现在还来闹什么,说是为了孩子,连对方自己都不信吧?从这女人之前的表现看,对方是从来没把姣姣放在心上过。 肯定又是为了钱。 “医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那是我妹妹的孩子,又生下来就没有爸。现在我妹妹死了,那我这个做姨妈的就是她最近的亲属,我怎么就不能见孩子呢?” 女人耳尖听到医生的话,伶牙俐齿地反驳道。 主治医生看着她,颇为冷淡道,“谁说的,这孩子已经有养父养母了,她有合法监护人。你想见她那就和他们联系啊,你不是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这话算是说到了女人的软肋上,女人眼睛一转有些嚎不下去了。旁边看戏的病人家属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什么,看着她的眼里多了几分异样。 “就算我现在不是她的监护人了,我也有看望她的权利吧?我现在就在病房门口,你们还能不让我进去了?” 女人听到那些人对她的议论,也觉得丢脸,抬高音量道,“我现在就要进去看她!” 说着,她就推开站在病房门口的护士,那护士尖声道: “你干什么,孩子还在睡呢!” 围观的人见她火急火燎的,也觉得情况不对,这医院又不是害人的地方,而且住在那病房里的小丫头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存在病情恶化的问题,哪有姨妈来见外甥女这么粗鲁的?该不会是来抢孩子的吧? 就在女人的手要碰到病房门时,却被旁边一直不做声的青年攥住手腕。 对方的手劲很大,用力又很巧妙,像是碰到了她的一个关节,让她一痛。她下意识地就松手了。 “你是谁?干嘛打我?!” 女人吃了痛,又对着那青年撒泼。 对方却不理睬她,反倒是看到她身后走来的人,目光顿了顿。女人察觉到有人过来也回头看去,见到是温潇冷着脸站在那里后,莫名地心虚气短。 “阿建,辛苦你了。” 温潇对守在病房门口的保镖点了一下头,才看着女人说,“你来这里闹是想干什么?” 1769章 摇钱树 温潇的一句话就让女人红了脸,她知道左家人一定很看不起她,觉得她来就是要钱的,但她又不能反驳,因为她确实是来要钱的。 这次她选择来医院而不是直接和左愈的律师联系,其实是她心里的一个小算计。她们家已经拿到了左愈之前许诺的那笔钱,左愈算是兑现了合约上写的所有承诺,她要是想问他们要再更多的钱,那对方答应的可能很小。 所以她就想着利用自己是姣姣姨妈的身份,直接来医院见姣姣,那孩子一直都呆呆傻傻的,她有信心能挑唆姣姣帮忙求情。左愈的老婆不是很喜欢这孩子吗,只要姣姣一开口,对方就会心软答应下来了吧? 可她到了医院才知道自己打错了主意。 她原本以为反正医院的人也见过她,知道她是孩子的姨妈,她想见到姣姣应该毫不费事,却没想到她一来了就被挡在病房的外面。而且医院的人知道她上次偷偷把姣姣带走的事,对她很是提防,不管她好说歹说,就是坚持只要孩子的法定监护人不在,就不让她见孩子。 她实在没办法才只能撒泼胡闹,但没想到医院的人还没妥协,就把左家的人给直接招来了。 “左夫人,您怎么来了?” 因为还有求于左家,女人对温潇的态度很是客气殷勤。见她凑上来,温潇压下了眉眼间的厌烦之情。 “不管你是要做什么,你都不该在孩子的病房外大吵大闹,你这样做太不体面了。” 温潇压低声音,“跟我来吧,我们谈谈。” 女人被她训了一顿心里很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 走到无人的地方,温潇站住脚步看着她道: “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女人被她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有种羞惭的感觉,但她想到家里的事,也顾不上感到羞愧,厚着脸皮说,“其实我原本是想先看看孩子再联系夫人您的,但既然夫人您也刚好来医院,那我就直接跟您说了吧。” 温潇听到她简直不要脸的话,也没有发作,只是平静地听她把话说完。 “其实这事我本来不该向您开口,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女人也知道她提的要求太过分了,观察着温潇的脸色说,“我老公在外面欠了钱,那要钱的人把他拘着,说我们再不给钱就对他不客气。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家里两个孩子还指着他吃饭呢,您看——” 温潇听了皱眉道: “按照合约,我先生不是已经给足你们钱了吗?” 那笔钱可是有好几百万,这女人的老公是欠了多少钱还还不起? 女人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低下头道: “您先生打来的钱一到账,他就瞒着我自己把钱都提出来,然后被人骗去玩什么投资了。现在他把那些钱都亏进去了还欠着账,我们怎么办呢?左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帮帮忙吧,就当是看在那孩子的份上。” 她说是投资,其实就是她老公老毛病又犯了,又去赌而已。只是他之前没钱,赌的都是小钱,这回他自觉发了财想要一举翻身成富翁,结果没把本金翻倍,反而是又欠了钱。 女人知道这个消息时哭得都要昏死过去,可就算是她昏死了又有什么用,日子不还得照过? 所以她只能来问左家要钱。 温潇看着她,心里明白她这是把姣姣当摇钱树了。 “你老公欠了多少?” 闻言,女人抬起头,迟疑着说出一个数字。 温潇听了之后心里的厌恶更甚。 做投资的最不济的情况也就是血本无回,哪有还能倒赔这么多的?看来这女人说她老公做投资亏了根本就是个幌子,多半是拿那笔钱去做了什么不合法的勾当。 “左夫人,您帮帮我吧——” 女人还在抹眼泪。 温潇冷下声音,“我们已经履行了协约上的内容,你再问我要钱,合适吗?” 闻言,女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她顿了顿看着温潇说: “您的意思就是不想帮忙了?” 温潇淡然道: “我对你们家发生的事深表遗憾,但造成你和你孩子吃不上饭的,是你老公。” 女人咬了咬嘴唇,她攥紧了手说,“左夫人,您这么说就不厚道了吧。虽然那孩子现在我们是给了你养,可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姨妈,我们是亲戚,您应该帮衬着点。我们又不多要,那点钱对你们左家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温潇听了不禁一笑。 “我们领养的是姣姣,不是你们一家。姣姣是我们法/律上的养女,我们对她负有责任,但对你们不负有责任。还有你刚才说的话,是想说我不帮你就是抠门吗?” 说到这里,温潇冷笑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女人在原地瞪大眼睛,好像要把温潇离去的背影瞪出一个窟窿。 走到病房门口,温潇看到女人没跟上来,对身边的保镖道,“把姣姣抱走。” 因为那女人来闹,这家医院算是住不下去了。就她这么闹,对姣姣的心理健康也绝对不是好事。温潇是绝对不会让姣姣听到那些龌蹉事的。 好在这回女人来的时候,姣姣刚吃了药睡着了,也没听到那些混账话。 上了车之后,温潇的手指尖轻抚过还在熟睡的姣姣的脸,然后拿出手机给左愈打了电话。 “怎么了,老婆?” 左愈的声音里一如既往带着笑意。 “今天姣姣的姨妈来医院闹了。”温潇顿了一下,缓缓说,“她是为了要钱。” “这么快?” 左愈对那女人会来要钱似乎并不意外,倒是意外对方来的速度这么快。 温潇有些气愤地把女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 “哪有这样的人家?给了他们几百万,这才几天就没了,反倒还欠了那么多钱。他们这根本就是把姣姣当摇钱树了!要是我们给了她钱,她以后还会隔三差五地来问我们要,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办?” 左愈听了沉默片刻,随即就笑了笑道: “你别想这件事了,带着姣姣换一家医院住就是了,我会让人处理好一切。” 有了左愈的话,温潇真的放下心来。 她收起手机,就看到躺在她腿上的姣姣睁开了双眼,正在看她。 “姣姣,你醒了?” 温潇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1770章 为什么 姣姣平时的话不多,比起同龄的女孩子来说都算得上安静。她总是很乖巧地站着坐着,从来都不提那些任性的要求,十分让人省心。 可温潇知道,她的省心背后藏着的是满满的自卑,哪有小孩子会没有需求的呢,她只是不说出口罢了,因为她觉得,说出口就是给大人添麻烦,而她没资格添麻烦。 这种自卑是姣姣在长期缺爱的环境下养成的,一时改不了,温潇也只能用细水长流的爱意,让姣姣在岁月的流逝中建立起自信。 此时此刻,姣姣沉默地看了温潇许久,才低声说: “姨妈她——” 说到这里她又蓦然顿住,好像是说不下去了,只是垂下眼眸。 温潇看着姣姣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就像是蝴蝶美丽却脆弱的翅膀在风中一样。她心里一疼已经完全明白,姣姣应该是把她和左愈的通话内容都听进去了。 “姣姣,这是大人的事,你不用放在心里。” 温潇懊悔自己刚才一着急又以为姣姣睡死了,就在这孩子身边直接给左愈打了电话,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孩子都把话听到了,她只能劝慰道。 她也不确定以姣姣现在的心智,能把那些话都听明白多少,但对方总归是会往心里去的。 “温潇阿姨,我是不是——” 姣姣仰头看着温潇,又想说她是不是给温潇添麻烦了,但温潇却及时地把脸一板,似乎很生气地看着她说,“阿姨不是说过了,现在你就是阿姨家中的一员。你本来就是家中的一员,阿姨怎么会嫌你麻烦?阿姨反过来问你,如果是阿姨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会嫌我是麻烦吗?” “不会。” 听了她的话,姣姣怔住,然后道。随即,她又露出紧张的神情说,“可是我,我看到阿姨你刚才很生气。” 温潇笑了一下说: “只要姣姣开开心心的,阿姨就会开心起来的。” 姣姣愣了愣,然后用力地点头,脸上绽放出笑容说,“我一定会让阿姨开心。” 哄完孩子之后,温潇拿出手机在网上查了几家医院,最后决定把姣姣送去一个收费昂贵的私立儿童医院。从网上的照片看,那里的单人病房干净整洁,据说每个儿童患者都能得到护士一对一的看护,而且医院的治疗水平也是有保障的。 更方便的是这家医院就在左宅附近,开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温潇对这里很满意,这样她就能常到医院去陪姣姣了。 温潇对司机说了目的地,半小时后她就牵着姣姣的手走进新医院。 那明亮温馨的大厅让姣姣眼睛一亮,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医院。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要回家呢。幸好你提前打了电话,要不今天差点没见着你。” 温潇刚走到接待台,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匆匆走来。姣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阿姨。 对方戴着金丝眼镜,画着得体的淡妆,长相只能说是一般,但有知性的气质,举手投足都很优雅。 “叶副院长。” 温潇笑着对女人点头。 叶副院长对温潇问了一句好,目光又落到怯怯地望着自己的姣姣身上,很亲切地笑了笑说,“这位就是姣姣小朋友吧?” 她蹲下身,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块水果糖递给姣姣。 姣姣顺从地接过,很有礼貌地说了谢谢阿姨。她看着叶副院长的神情不再那么紧张,动作也没刚才拘谨了。小孩子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她能感觉到这位阿姨是很和善的人。 “姣姣,这位是叶婧叶阿姨,”温潇在这时给姣姣介绍道,“以后你就在这里住院,要是有什么事你找不到我,就让护士姐姐去告诉叶阿姨,好吗?” 叶婧也笑着说: “每个病房里都有座机的,待会儿我让护士姐姐教你怎么用,有事就打我的专线。” 姣姣红着脸点头。 温潇和叶婧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叶婧就亲自带她们去办理住院手续,又把她们带到病房。她给姣姣安排的护士是一个圆脸的可爱姑娘,看着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纪。 “别看小张年轻,但她可是我们这里最出色的护士之一,有经验又有耐心。小朋友们都喜欢她。” 叶婧微笑着说。 温潇对这位姓张的小护士第一印象也很不错,她同样笑道,“相信姣姣一定能和大姐姐相处好的。” 等把姣姣安顿好了,温潇跟着叶副院长一起往外走。 叶婧看了温潇一眼,顿了顿说,“她是你朋友家的孩子?” “她是我和左愈领养的孩子,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温潇坦然道。 闻言,叶婧露出了然的神情,又笑道,“真是一个惹人疼的孩子。”从她的语气中温潇能听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姣姣。 温潇看着叶婧,想到什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因为她穿的白大褂很是宽松,也看不出肚子有没有凸起来,便有些关心地问: “你和你先生有好消息了吗?” 说到这个,叶婧眼里的光变得黯淡下来,她低声道,“上次在品酒会上见着你时,我和你闲聊时还说,我准备好要孩子当妈妈了。但三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她并不是普通的医生,自幼出生在著名的西医世家,丈夫家的家族企业又是专攻医疗领域的上市集团。这家私立的儿童医院就是她和朋友开的,开着也不全为盈利,这里还经常作为医疗课题的研究点,常有儿科专家来这里交流。 可以说她是吃穿不愁养尊处优,不论是娘家还是夫家的家境都十分优越,和丈夫婚后的感情也一直恩爱和睦,就连她自己的事业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了。 但她现在却有了很大的苦恼,那就是她怎么也怀不上孩子。 温潇听了有些尴尬,她原本是以为叶婧一定已经怀孕了,这次见到对方才说起这件事想顺便祝贺一下的,却没想到叶婧在备孕上遇到了困难,那她这不就成戳人痛处了? 但叶婧没有不快的意思,反倒是有种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述之人的感觉,拉着温潇道,“我今年已经三十二了,在医学上算是大龄产妇了,如果再拖下去生孩子风险就更大。所以我想近期拉着我老公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看看是不是我们谁的身体有问题。” 温潇听了点点头,开解叶婧道: “虽然你过了三十,但你的身体素质好,你先生也一样,想要孩子不会难,顶多就是有些小问题,让这方面的医生给你们调节一下就好了。” 叶婧当然也是这么希望的,闻言就笑道: “但愿如此吧。”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似的不无羡慕地看着温潇说,“你家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了,现在又收养了一个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说实在的,我和我先生都喜欢女孩胜过男孩,我现在就盼着将来能生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呢。” 温潇笑着说: “那是肯定的,你们一定能有个小公主。” “借你吉言。” 叶婧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温暖了一些。她知道温潇也没有预知的能力,这么说就是让她高兴些罢了,可对方的口吻很真挚,让她感到自己真的得到了友人的祝福。 晚上。 左愈回到家和温潇一起吃了晚饭,然后他用很轻松的态度说,“你今天和我说的事,我已经让小宋带着律师去解决了。” “这么快就解决了?” 温潇有些惊讶。 左愈勾了勾嘴角,淡淡道,“你老公那是什么效率,和那种人打交道还需要多少时间吗?” 温潇看他那自信笃定的模样,有些好笑道: “我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左愈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又说,“你放心,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们,更不会再借着姣姣生事。” 温潇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 其实她把这件事都交给左愈去处理,也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她知道那个家庭贪得无厌,现在被逼到穷途末路的份上,肯定是不拿到钱不罢休的。 当然,她和左愈完全可以不给钱,但毕竟那女人是姣姣的姨妈,而对方又是撒泼打滚什么丢脸的事都能做,真要闹起来她和左愈是不怕,就怕对姣姣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知道为了姣姣,最好的平息这件事的办法就是给钱封住那女人的嘴。只是如果就这么给了钱,她实在咽不下对方拿姣姣当摇钱树的那口气,而且给钱也是治标不治本。 既然那女人的丈夫能把几百万一夜之间都给赌没,他肯定就能赌第二次第三次,而他婆娘这次能来要钱,以后就也能来要,这样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可现在左愈却笃定地说,她们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温潇知道这肯定是左愈用了什么手段震慑住了她们。他具体能用什么手段,她大致也猜得到。 “既然她们自己不在乎亲情,那就别怪我绝情了。” 左愈的嘴角仍然带着笑,但说出的话却是杀伐决断,“现在姣姣是我们家的孩子,就由不得她们再来纠缠。” 他知道这种人最怕的是什么,比起心中的贪念,那个女人和她老公更怕的都是没命,有命赚钱但没命花钱,这可不是她们想要的下场。他给了她们最后一笔封口费,但条件是她们必须一辈子都不再在姣姣面前出现,否则他绝对让她们后悔。 “这种事还得靠你出面。” 温潇目光复杂地望着左愈,半晌,她把头埋在他怀里。 “这是当然。” 左愈笑着捻起她的长发,缓缓说,“不然你要我还有什么用?” 温潇听了失笑,对左愈撇了撇嘴道,“我要你不是因为你有用。” 而是因为,她爱他。 左愈知道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他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警局。 柯俊看到妻女隔着玻璃站在外面,脸上一下子就有些绷不住。他羞愧至极地低下头,无法直视她们。 柯夫人看到他这样,眼眶也有些发红,站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只有柯如梦走上前道,“爸爸,你之前做错的事,以后还有弥补的机会。不要再让妈妈失望一次,好吗?” 闻言,柯俊抬起头,看到她的目光澄澈中带着力量,不禁怔了一下说,“如梦,你怪爸爸吗?” 柯如梦垂下眼眸。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说她对柯俊没有一点责怪,那是假的。可她爱她的爸爸。 她不愿意在这时候说怪这个字。 “爸爸,我会等你。” 就在柯俊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时,柯如梦低声道,“等你出来,我去接你。” 柯俊听了有些克制不住,慌忙低下头抬起手,抹掉流出的眼泪。 柯夫人看不下去,转过了身。 半晌,柯夫人大概是平复了情绪,上前将柯如梦揽入自己怀里,然后对柯俊道,“你要好好配合警方,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已经给你请了律师,家里这边你也不用担心。对我们来说,现在不是最艰难的时期,一切都在变好。” 柯俊顿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她们来说最艰难的时期,就是他隐瞒着那些阴暗的秘密,不肯把真相告诉她们的那几天。现在真相大白,他最见不得人的秘密也都暴露,就像伤口暴露在阳光下,反而不会在黑暗中发烂生疮。 “如梦还要回学校上课,我辞掉了东京那边的工作,准备在沪城住一段时间,我会照顾好她。” 柯夫人又补充道。 柯俊望着她,眼里是众多情绪,最后,他缓缓道,“燕青,我真的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妻子。” “现在何必再说这个。” 闻言,柯夫人扭过脸,脸上好像淡淡的。 有一刻,柯俊很想问问她,她是否已经后悔嫁给他。可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口。 曾经那个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的妻子,已经因为他的过错消失不见了。 现在还问这个,不管得到的回答是什么,又有什么意思呢? 另一边。 审讯室里,常爷平静地闭着眼睛,好像是在打盹。 张警探瞪着他拍了一下桌子,他睁开眼睛看过去带着几分嘲弄地扬起嘴角,“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最好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听到他的话,张警探冷笑着说: “真田悟,你还没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把左氏视为目标?” 如果说整个案子都已经水落石出,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没有真相大白,那就是这个化名为“常爷”的男人为什么要对左氏穷追猛打? 每个罪犯作案都有动机,就连神经病伤人也肯定有犯病的原因,张警探作为专案组的副组长一定要弄清常爷的动机。 “为什么?” 常爷嘴角一勾,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 1771章 不会是有妄想症吧 张警探对常爷那种轻慢的讥讽最是看不惯,这要不是有纪律在身,他早就下手揍这家伙了。但现在,他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你的动机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图个乐子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就是想图乐子。” 常爷的脸上又露出最欠揍的那种表情,微笑着道,“只要左氏不好,我就高兴。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自己高兴,不可以吗?” 张警探目光一沉,冷声道: “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布了这一场局,还要把那些无辜的群众都扯进来,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而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说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没有谁在乎你的感受。当你要接受死/刑时,左氏集团仍然屹立不倒,你不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吗?” 这番话算是戳中了常爷的软肋,常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没错,常爷之所以选在左氏大厦门口妄图制造爆炸,就是想让世界都关注他的“表演”,领悟他要传达的讯息。对他这种表演型人格的疯子来说,最可怕的事不只是失败,还有无人关注他的表演。 他之所以一直不肯对警方说出他的动机,不是因为他真的不想说,只是因为他很享受这些人抓耳挠腮干着急,迫切地想要从他嘴里取得信息却又没办法的感觉罢了。 “算了,你要是不想说动机,那我们就给你随便定性好了。反正以你犯下的罪行,下场都是要被剥夺生命。” 张警探看出了常爷的不淡定,却欲擒故纵道: “就像你说的,我们不该把时间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何必要关心你是怎么想的呢?” 说完,他就要带着助手离开审讯室。 常爷注视着他们的身影,忽然道,“我恨左氏,是因为左氏是这个世界的毒瘤!” 张警探听到他的话脚步一顿,随即问: “为什么这么说?” 常爷仰着头,表情扭曲,用一种近乎亢奋的声调说,“左氏就是一个怪兽,吃人不吐骨头——” 他就像是发病了一样,疯疯癫癫地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头儿,这家伙该不会是疯了吧?” 站在张警探身边的助手压低声音,吐槽道。 张警探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打断了常爷的话,“没人要听你的演讲,我是问你,你到底和左氏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才让你这么渴望报复他们?” 有句话说得好,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说常爷和左氏本来没有一点关系,就是不知怎么忽然恨上了左愈,张警探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以这个常爷自私至极的凉薄本性,肯定是真的和左氏有过什么很深的过节,才会让他把左氏视为目标。 常爷的嘴唇颤了几下,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欲言又止。 警局外。 张警探看到等在那里的黑色轿车,车牌号很眼熟,他直接上了车。 “左先生。” 见到坐在后座上的男人,他并不意外地称呼了一声。 “他还是不肯说对左氏动手的原因吗?” 左愈看着张警探,缓了缓道。 张警探摇头,然后摩挲着下巴说,“现在我们已经把他在霓虹的真名查出来了,还有他使用过的那些假身份。但这么初步调查下来,还没发现他和左氏之间有过什么交集。” 说着,他望着左愈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左先生,您难道就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其实这件事最诡异的地方,就是寻仇的家伙不肯说到底和被寻仇的有什么仇,而被寻仇的人却也不知道仇人是为什么而来,真是蹊跷极了。 现在张警探真有些怀疑这个常爷是不是真的有妄想症之类的心理疾病。 “我对他确实没印象。”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问了董事会还剩下的几个元老,他们也不认识这个人。” 这些元老都是当年跟着左老爷子打拼过来的,而且都是左老爷子的亲信,就算常爷的寻仇和上一代的恩怨有关,他们也该知道一二分内情。可就连他们都对此毫无头绪,左愈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之前左愈一直都有信心抓住常爷,后来在斋藤介的帮助下他知晓了常爷在霓虹的真实姓名,还顺藤摸瓜查到了常爷和柯俊暗中有联系的事,却仍旧没查出常爷如此憎恨左氏的原因。 他原本以为柯俊会知道原因,却没想到就连柯俊也一直被常爷蒙在鼓里。 “这小子邪门得很,我今天这么逼他都没逼出真话。” 张警探一想到常爷就头疼,顿了一下说,“不过既然他已经落网,我就不信没办法让他开口。” 左愈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看着张警探道: “常爷的那个手下不是还活着吗?” 这句话也提醒了张警探,他猛然醒悟,差点从车座上跳起来,看着左愈道,“是啊,我怎么就把那小子忘了!” 发条在被常爷出卖前,一直都是常爷最得力的手下。作为帮常爷做事的心腹,即使别人都不知情,但他总归有可能知道一点什么吧? 以前他不开口,现在常爷本身都落网了,他还能坚持一句话都不说? “我这就带人去医院问话!” 眼看有了希望,张警探立刻道。 警局医院。 发条坐在病床上,右手被拷在一旁的柜子上。他听说了常爷被捕的消息后,表情一度变得很复杂,沉默了半晌才说,“你们想让我开口指控他可以,但我要先确定我女朋友和孩子的安全。” “你女朋友和孩子?” 张警探一愣。 “她们被常爷带到了一个海外的小岛上。”发条沉声道,“如果你们能救出她们,让我和她们视频通话,我就什么都说。” 张警探这才明白,原来之前他死活不肯开口,就是受常爷的威胁,怕她们在常爷手里遇到危险,这才保持沉默。现在知道常爷落网了,他当然要想办法救出她们。 “那个小岛是被常爷的人控制着?这么说,常爷在海外还有手下?” 听完发条的描述,张警探的脸色一沉。 发条却是嗤了一声摇头道,“他还有个狗屁手下,他也就是在霓虹和国内这边还有点势力,哪能把手伸那么远。他在欧洲就是雇了几个雇佣冰看守我女朋友和孩子罢了,那些人都是拿钱办事。只要他没给他们尾款,他们自己就会走人的。” 1772章 没用的 张警探答应了发条会请和国际刑井联络,尽量救出他的女朋友和孩子。 在离开发条的病房前,张警探想到什么回头看着他道: “我还以为你是孤家寡人一个,才能跟在常爷身后做出那么多阴损的事,却没想到原来你也有孩子。当你那么对待别人家的孩子时,你有想到过自己的孩子吗?” 发条刚染了一场大病,即使他身体素质再好脸色也有些苍白,此刻他对上张警探的目光,竟有几分虚弱的意味。 “我怎么没想到过?可我这辈子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半晌,发条又是嗤了一声道,“如果人真有下辈子,我会做个好爸爸吧。”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这样罪大恶极的人还有什么来生可言呢?就算真有佛祖菩萨,他们在冥冥之中也只会庇佑那些良善之人吧,而他早在踏上这条路时就已经自掘坟墓了。 张警探皱了皱眉,没有再和这个亡命徒说什么,只是关上了病房的门。 几天后。 温潇拎着给儿童吃的营养品去医院看姣姣。 她走进去时,小张护士正在和姣姣玩翻手绳的游戏,姣姣对这些崭新的花样很感兴趣,再加上小张护士特别会和孩子相处,她被逗得咯咯直笑。 温潇看到这一幕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 能让住院的小患者得到这样的对待,确实对得起医院的高收费。 “温潇阿姨!” 姣姣研究了一会儿花绳,才用余光瞥到温潇。小张护士看到温潇进来,对姣姣说待会儿再玩就收起手绳,笑着对温潇打了招呼,就掩门出去了。 “姣姣还像之前一样喜欢这里吗?” 温潇走上前,笑着把她搂进怀里。 姣姣用力地点头,“这里的护士姐姐对我特别好,一直陪着我说话,还和我玩。” 虽然之前在专科医院住院时,那里的医生和护士也对她颇为照顾,但那毕竟是公立医院,医护人员要同时兼顾很多病人,也没那么多时间关注她。 但这里的护士姐姐就不同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姣姣喜欢就好。” 温潇见姣姣不仅没有不适应新环境,还很喜欢这里,就放下心来。她和姣姣一起说了会儿话,再一问小张护士今天上午已经带着姣姣去医院的小花园里散过步,也不用她再带着姣姣去公园了。 因此,她就一直待在病房里和姣姣说话。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吃晚饭的时间,温潇准备和姣姣告别回左宅,姣姣忽然拽住她的衣角说,“北廷哥哥说下周是他去参加钢琴比赛的日子,我可以去吗?” 闻言,温潇怔了一下,然后笑道: “当然可以了。刚好姣姣你也喜欢钢琴,到现场也可以感受一些小朋友们一起弹钢琴的气氛。” 看到温潇没有反对,姣姣高兴地笑得合不拢嘴。 温潇一看她这样,心中有几分了然。这孩子生性内向,又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很少表现出这么外露的情绪,仅有的几次几乎都是因为穆北廷。 而穆北廷的本性不坏,但却是很拧巴的脾气,和他妈妈都经常闹别扭,却偏偏对姣姣再三主动发出邀请。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可真是奇妙啊,这么小的孩子还远远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已经凭着本能互相吸引了。温潇知道他们现在还太懵懂,但她这个做长辈的,很想为他们珍惜这段缘分。 希望他们能一起陪伴着长大,就像真正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那该是多美好的事。 “等你病好了,我就给你请老师教你钢琴。” 温潇又怜爱地摸着姣姣的脸蛋,柔声道。 姣姣点头。 自从上次看完北廷哥哥弹钢琴之后,她就越来越想学钢琴了。现在她真巴不得明天自己的病就好了。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感激地看着温潇。 在遇到温潇阿姨之前,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这么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 温潇阿姨一定和她的妈妈一样,都是天使吧? 亲了一下姣姣的额头,温潇就把她交给小张护士,然后走出病房。 就在她要离开医院回家时,却在医院大厅撞见了神情黯然的叶婧。看到叶婧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温潇不禁怔住。在她印象中,叶婧一向都是从容得体的,现在对方在自己的医院里失态,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温潇迟疑了一下,她想上前关心叶婧,可又怕这样会让叶婧感到尴尬,毕竟她和叶婧的关系虽然不错,但也只是之前见过几次面聊得来而已,还算不上多好的朋友。 就在她原地犹豫时,叶婧刚好抬起眼望过来,看到了她在那里。 “你是来看姣姣的吧。” 看到熟人,叶婧回过神,对温潇笑了笑。但温潇看出她笑得很有些勉强。 “是,我是来看姣姣的。” 温潇知道她情绪不好,说话比较小心。 叶婧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又问道,“那孩子在这里还待得惯吗?我和她的主治医生聊过,她的病是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接下来就是看什么时候好的事了。” 闻言,温潇点头,笑道: “她很喜欢这里,情绪很好。” 叶婧却忽然有些失神,只是直直地看着温潇,半天没有说话。温潇见她这样,低声道,“你还好吗?” 听到温潇的话,叶婧猛地回神。 温潇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关心,但又没有要打探什么的意思,让她感到很温暖。她现在心里非常难受,这一点温暖反而让她建立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决了堤。 她有些崩溃地捂住脸,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哭腔说: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我生不了孩子,怎么办?” 温潇听了怔住,然后道,“真的没办法了吗?你有没有联系专家试试?” 叶婧摇着头,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缓缓说: “没用的,我是找全沪城最好的医生看的。我自己也是医生,知道一些常识。这种情况不管吃什么药,都没用的。这是一种先天的毛病,谁都没办法。” 1773章 有染 温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到之前看到叶婧时,她还兴高采烈地说已经做好了准备当母亲,现在才多久过去,就成这样了。温潇觉得这世界上的很多事,其实都是不公平的。 就比如说叶婧,她在圈子里这些名媛贵妇女强人中,是少有的善良温和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又专注于儿童医疗,治好过很多孩子。而且不仅她自己是在她的专业领域中小有建树的医生,她的家族也一直在给医疗机构捐款,资助医疗项目的研发,做出了很多不求回报的贡献。 但偏偏就是她不能怀孕。 温潇扶着叶婧走到一边坐下,低声道,“这件事真的没有转机了?要是自己怀不了,那去国外做试/管婴儿呢?我听说很多夫妇都是用这种手段才要的孩子,但生出来的孩子一样健康。” “我子宫内先天就有一种罕见的毛病,那是从母系的基因里遗传来的缺陷,现在没有药物和医疗手段能改变。即使是做试管婴儿,也需要母体健康的卵子,可我提供不了。” 叶婧失魂落魄地摇头。 温潇看她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 “现在等于是已经给我下判决书了,我体内的卵子就没有受孕能力,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叶婧垂着眼眸说,“我之前还觉得自己怀不上是年纪偏大的事,还想着要是能早几年就把这事提上进程就好了,但现在——” 说到这里,她蓦然顿住。 自从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她承受了偌大的压力。她生命的前三十年算是一直顺风顺水,她一直觉得自己太幸运,却没想到她在做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时,上天却给了她这么大的打击。 更让她担忧心寒的是夫家那边的态度。 因为家世匹配门当户对,再加上她本人的条件也很优秀,她和丈夫结婚后一直是相敬如宾,和公婆那边也没有过什么矛盾。除了公婆一直催着她们夫妇俩要小孩之外,一切都很美满。 现在知道她不能生之后,夫家那边对她的态度就忽然变了。 她其实也能理解公婆的立场,他们杜家有家族企业和很多家产,确实是需要孩子来继承,再说了就是普通家庭,做父母的谁会希望自己儿子没后呢?就连她自己的父母,都盼望着能早点抱外孙外孙女。 但理解归理解,当她面对公婆异样的眼神时,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苦。 她不是不想要孩子,她也想要的,但是她生不了。 好像不过是一夜之间,她好像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叶婧了。不光是被不能生孩子的噩耗的打击,她还失去了美满的家庭。她不能想象她和丈夫的婚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会接受他们不能拥有亲生孩子的事实吗?还是说,他会像很多配偶没有生育能力的丈夫一样选择离婚,重新和别的女人结合在一起,然后拥有自己的孩子? 她不是一个喜欢妄自菲薄的人,但一想到那画面她就心如刀绞,甚至有一股强烈的恨意。 叶婧几乎要控制不住这种在心头弥漫的恨意,但她又没法和别人倾述。她的社交一向很简单,除了工作上的同事以外,也就只有一个到欧洲定居的大学同学是她能说心事的朋友,但对方远在国外,她也不想打电话和对方说这个,好像是要特意把自己的悲剧告诉别人似的。 今天在医院大厅里见到温潇,她不知怎么就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她自己也知道不合适,她和人家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倒苦水的程度,但她就是忍不住了。 她想着反正以温潇的人品也不会对外说她的事,倒是一个好的倾述对象,所以这一说就停不住了。 “小叶,你先缓一缓。” 温潇看到叶婧越说越难过,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难看,低声劝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凭叶婧现在的状态,显然是工作不好的。温潇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劝叶婧想开的话,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点用处都没有,也只有让她回家自己调整心态了。 “不。” 叶婧有些激动地摇头,“我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那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 温潇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和丈夫肯定是相处得不愉快。 “我不会被这种事就打垮的,我有自己的事业和价值,生不了孩子就生不了。”叶婧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要继续工作。” 说着,她就虚弱地站起身,有些摇晃地要往前方走。 温潇也起身拉住她,“小叶,我看你脸色不好,你吃饭了吗?要不先吃晚饭再工作吧?” 叶婧听了这话顿住脚步,她回过头有些怔住般看着温潇。随即,她忽然抓住温潇的手道,“就算不能生孩子,那我也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吧?就像你领养姣姣一样。” 温潇愣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笑道: “是的。如果你们夫妇实在是想要孩子的话,可以选择领养。” 领养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如果养父母真的对孩子投入了感情,将他从小养大,那这份亲情就和亲生的一样了。可是,有很多人知道这个道理,却不能跨过那世俗的门槛。 对叶婧和她的丈夫来说,也是如此。 要是能真的做出这个决定,这里面要做多少思想准备。而且就算她们夫妇俩都能做好准备,杜家其他人也不一定—— 温潇都能想到这些,叶婧当然也想得到。 她现在是思绪太乱心里太难受了,还没接受得了自己的生育功能有缺陷的事,一时激动才那么说。 这句话出口之后,叶婧的情绪冷静了一些,她随即也就都想到了。 杜家那么在意什么血脉的延续,她的公婆前些年也一直把留后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他们真能接受领养吗?他们一定会觉得,这个孩子不是他们儿子的血脉,那就不是杜家的孩子吧。 到时候,她就是害了这个领养的孩子了,让他进入了一个家庭,却没能被真正当成家人。 温潇看到叶婧又变得黯然的神色,有些不忍道,“我们先去吃饭吧,我请客。” 叶婧顿了一下。 她确实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但她现在仍然没有胃口。可温潇说得对,不吃东西她还能做什么。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工作,难道要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吗? “好,谢谢你。” 半晌,叶婧对温潇笑了笑。 “我今晚不回来吃了。” 上车之前,温潇走远了一点给左愈打电话道,“我陪一个朋友在外面吃点。” “哪个朋友?” 左愈问道,听上去好像有些查岗的味道。 温潇叹了口气说,“不是异性朋友,你就放心吧。我就是在看姣姣时遇到叶副院长,她有些烦心事,我陪她吃一顿饭。” 左愈听了微微一顿,“是她啊,那晚上见。” 不知为何,温潇觉得左愈听到她是要和叶婧吃饭时,好像有什么想说的一样。 但叶婧还在车上等她,她也没问就回去了。 另一边宴会上。 左愈对附近的宋特助招了招手,对方走过来,他压低声音道,“刚才走过去的那两位女士,她们是提到了杜幸吧?” 杜家做的是医疗生意,在某一个项目上也和左氏集团打过交道,因此左愈对杜幸算是有些印象,也知道他的妻子就是叶婧。 宋特助愣了一下,不知道左愈怎么会忽然关心这个,不过他还真碰巧听到了她们的三言两语。 “是提到杜幸了。她们好像是说,杜幸和别的女人有染。” 环视四周之后,宋特助把声音放得很低,在左愈耳边道。 “有染?” 左愈皱了皱眉。温潇说叶婧心情不好,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了。 宋特助有些感叹地说,“之前大家一直都说杜幸和他妻子很恩爱,说他们是模范夫妻,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了这样的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对上流社会的这些人来说,什么出轨外遇这样的事啊,那都是家常便饭,这群有钱人不搞外遇才是稀罕事呢。就算是搞出了私生子,也顶多是再上演一出争家产的闹剧给大家看笑话罢了。 但这回杜幸的事有些不一样,圈子里也没谁就因为这么点事,就闹得人尽皆知被四处议论的。 这一场宴会下来,左愈没怎么留意都听到好几人谈论这件事了。 经验告诉他,不论杜幸搞外遇的事是真是假,这件事应该就不只是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才会被这么多人津津乐道。 其实要弄清楚也很容易,找个人问一下就是了,但他没有这个兴趣去打探别人的家事。 与此同时,港式餐厅里。 叶婧食之无味地吃着蛋包饭,半晌后她放下手里的勺子看着温潇道,“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这些话原本都闷在我心里,能找人说出来我轻松了很多。” 温潇笑着对她说,“这有什么好说谢谢的。你和我说这些,也是对我的信任。” 叶婧被温潇带着暖意的笑容感染了些许,心里的郁结之气暂时消散。她拿起装奶茶的杯子吸了一口,正要再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是自己母亲打来的,她顿了顿接起电话。 “妈,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呢,你不用担心我。” 她以为她妈妈只是担心她想不开,才打电话来问她。 “婧啊,你还没听说吗?” 但她妈的语气却有些不对。 “听说什么?” 叶婧皱起眉头。她昨天已经听说了那样的坏消息,现在还有什么是她要听说的? “没什么,你吃完饭回我和你爸这里一趟吧。” 叶夫人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 闻言,叶婧就知道她妈妈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垂着眼眸,身心疲倦。自从她被查出身体有问题后,她父母是比谁都着急的。尤其是她妈妈,听说了那是来自母系的基因缺陷,还是隔代遗传,更是内疚得不行,觉得是自己害了女儿,没给她健康的身体。 她现在不仅担心自己的婚姻,还要担心母亲会不会钻牛角尖。 温潇虽然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但看到叶婧的表情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主动道,“小叶,你先回去吧,我让我的司机送你。” 叶婧感谢地看了温潇一眼,点了点头。她没开车来,确实是温潇送比较方便。 “就是这里了。” 她的父母就住在市中心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那房子是一栋独门独户的小别墅,占地面积不算大但却很精致。到了家,叶婧又对温潇说了一遍谢谢就开了院门。 “小婧——” 叶夫人听到门外有动静,赶紧跑出来,一看果然是叶婧。 “妈,你出来做什么。” 叶婧见到叶夫人脸色憔悴,心里更是不舒服。她自己不幸,还要害得她妈妈被折磨。其实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她虽然接受不了但却一点都不怪母亲。 妈妈怀胎十月生下了她,让她健健康康地长大,给了她那么多的关爱,为她做的付出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还有什么欠她的呢?至于什么基因遗传,谁就能保证自己生下的后代一定没有一点毛病? 她之前做好准备要孩子,就是觉得如果将来有朝一日,她能像她妈妈一样成为那么温柔的母亲,是件很美好的事。现在希望破灭,她也只怪自己没这个运气罢了。 “我现在很好。”叶婧见叶夫人仍然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道,“不就是生不了孩子吗?现在时代变了,女人只要有自己的事业,就是有价值的,不是非得要生孩子才怎么样。” “我想你有个孩子不是因为那些封建观念。” 闻言,叶夫人却是顿了一下道,“我只是怕你以后老了,会一个人,连个陪着你的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叶夫人的眼眶一红。 叶婧见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能感受到父母每次见到她时的喜悦。她的父母都是有学识和自身爱好的人,可他们还是这么想要见到她,可见人老了就是想要陪伴的。 这种陪伴无关物质,只出自人性本能对温情的渴望。 而她的父母感情很好,没了她也能互相陪伴。可她呢?她以后的大把岁月,真的就全都放在工作上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 她以前想到未来,都会自觉地把丈夫放进规划里。可现在,她却下意识地没有想到他了,就好像她已经觉得,她们不能一起走到最后了。 “小婧啊,你和杜幸谈过了吗?” 走进客厅后,叶先生也迎上来,用有些担忧的目光望着叶婧。 1774章 她看错人了吗? 叶婧被问得低下头,她又想到在餐厅时母亲打来的电话,好像是有事要说。她想到什么抬起头道,“是阿幸和你们说过什么?” 听到她的话,夫妇俩对视一眼。 然后,叶先生咳嗽了一声,放柔声音道,“小婧,我知道现在不该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但——” 说着他顿住,看了妻子一眼。 叶婧见他们这样,心里沉了沉,随即说,“爸妈,有什么事你们就直接和我说吧。是不是杜家那边说什么了?” 叶先生不想在这时候拿这件事刺激她。犹豫了一下,他想着叶婧早晚也是要知道这件事的,而且这瞒着她反而对她不是好事,就沉声道: “我听一个老朋友说,杜家私下同意杜幸和别的女人接触。” 他刚从朋友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是火冒三丈。他一方面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家居然会这么做人,另一方面又担忧叶婧听到这个消息会受不了。 他要直接去找杜家说理,还是叶夫人把他劝住了,让他等叶婧回家商量后再决定怎么做。他一想也是这样,他们的女儿是有主见的独立女性,他如果直接给他做主反而是忽视了她的处境。反正他是想好了,只要叶婧需要他去杜家,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儿受委屈。 “他们让他和别的女人接触?” 饶是叶婧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也是怔住。半晌,她才握紧拳头道,“这是什么意思?” 叶先生看着她的脸色,顿了顿说: “小婧,你先别生气听我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有爸爸在,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爸,我现在很冷静,您先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婧低声道。 叶先生顿了顿说,“我那位朋友说,杜幸是早就认识那个女人了,杜家也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存在,后来——” 大概在叶婧没被检查出生育功能有问题之前,杜家就算知道了杜幸搞外遇,也最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会是支持的态度。但当叶婧被诊断不能生孩子之后,杜家竟然就动了让那女人登堂入室的想法。 所以他们不仅不指责自己儿子违背婚姻契约做了不道德的事,反而还支持儿子和那女人多往来。而这件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以至于叶先生的朋友都听说了。 现在圈子里的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更让叶先生愤怒的是,就连他女儿不能生育的事也早在一天前就被传开了。就在叶婧自己才知道这个事实没多久后,别人也都知道她不能生育了,这会是谁说的? 他们叶家人自然不会宣传这个,那是谁就不用猜了。 叶婧站在原地,像是消化了一会儿才理解了父亲的意思。她浑身颤抖着,片刻后,她低声道,“杜幸他竟然——” 他竟然会是这种人? 如果说他以后因为接受不了她不能生育的事实而慢慢离开她,她都不会这么恨他,觉得他是个烂人,但现在—— “小婧,如果你不好开口,爸爸现在就去杜家帮你问清楚,向他们要一个答复。我们叶家的女儿不能受这个委屈!” 叶先生看到叶婧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疼又愤怒地说。 叶婧却是摇了摇头,缓缓道: “爸,不用你去。自从我被查出这个毛病,你和我妈就够为我担心的了。这本来就是我和杜幸的事,连他们杜家其他人都不必牵扯进来,我这就去找他说清楚。” 她话说的明白,可叶氏夫妇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如果事情真是他们听到的这样,那杜幸被叶婧质问后肯定不会是心虚的反应。 “小婧,还是爸爸陪你一起去吧。” 叶先生坚持道。 但叶婧却比他更坚持。她把下巴一抬,憔悴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几分坚毅,那眼神倒是像极了叶先生年轻时候。“我自己去解决,你们在家里等我。” 如果她要被这种事打垮,那她还自我标榜什么新时代女性?要是她真的看错了人,她自会做出决断。她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不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婚姻。 杜家别墅。 “妈,你这是说什么呢?” 后厅里,一男一女站在那里。其中年轻的男人皱起眉头,对五十来岁搭着丝绸披肩贵妇模样的女人道,“现在小婧已经够郁闷了,你这时候说这个,这不是——” “这是什么?你想说趁乘人之危?” 那女人的嘴唇擦了正红色的唇膏,一双眼睛上挑,看着就是很强势的面相。此刻她目光一凛,真的是盛气凌人。 杜幸看着她,脸上也显出几分火气。 “妈,您常把门第什么的挂在嘴边。那现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就要做这么不体面的事吗?这不就是乘人之危吗?” 他沉声道: “是,我是很想要自己的孩子,但小婧生不出来这不能怪她啊,她现在比谁都难过,您这么做确实过分了吧?而且,您之前说的那些话我也不赞同。” 闻言,杜夫人的目光变得更凌厉了,她揽了揽披肩,冷笑道: “你说她生不了孩子,但这不是她的错,那你告诉我,这是谁的错?是你的错,还是我们杜家的错?她生不了孩子她郁闷,那我比她还郁闷呢。我们娶进家门的儿媳连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做婆婆的还不能说话了?” 杜幸咬了一下牙,也抬高音量道: “就算您郁闷,您也不能那么做啊。是您让人放出消息,说小婧不能怀孕的吧?您知道这对她会造成多大的打击吗?等小婧知道了,您让我怎么面对她?她会怎么想我们?” 杜夫人听了他的话没有丝毫心虚的意思,反而更加底气十足道: “她愿意怎么想怎么想,我不在乎。是她应该在乎我们怎么想!她要是生气了那正好,离婚协议书我这就让律师去写。你凭良心说,打她嫁进杜家,我和你爸对她是不是足够好了?她要的什么尊重和自由,我们都给了,但现在她生不了孩子,我们也没办法,她要是还算懂事那就趁早净身出户。我们不要她叶家的钱,但杜家的家产,她是一分也别想拿。” 杜幸从她母亲嘴里听了这些话,脸色都变了,他急道,“妈,你居然这么说,你——” “这不光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爸的意思。” 杜夫人双手抱胸,打断他道。 正在这时,女佣过来说,“夫人,少爷,少夫人来了。” 1775章 表态 闻言,杜幸的脸色又变了变,杜夫人却冷笑道,“来得正好,我正要找她呢。” 说着她就要起身往前厅走,杜幸伸手拉住她。 “妈,算我求你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先别在小婧面前说那些话。” 杜幸几乎是用恳请的目光望着杜夫人。 可杜夫人却是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说,“你别忘了你是杜家的独苗。我们传到你这一代,要是你也没有后代那就彻底断了。你想让我们绝后吗?” 绝后的帽子扣在杜幸头上,让他目光一沉。 “还有,现在让你和她离婚,对她也是好事。”杜夫人看到他说不出话,又道,“要是她不和你离那以后怎么办?你总不可能为了她就不要孩子,那少不了要和别的女人生,她那么喜欢谈什么爱和平等的人能接受吗?” 说完,杜夫人没再看儿子一眼,就往前走了。 杜幸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快步跟上。 前厅。 叶婧仍旧穿着那一身职业套装,看上去知性得体。但她眼睛四周的黑眼圈和不算好的脸色,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看到杜家母子走来,她顿了一下道: “妈,阿幸。” 杜夫人听到她喊的这一声妈,目光闪烁了一下。杜幸则是有些不敢看叶婧的眼睛。 “坐吧。” 倒是杜夫人若无其事般开口。 叶婧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也没和杜幸有什么单独的眼神交流,就那么看着他们。 她越是平静,杜幸就越是如坐针毡。 “小婧,你怎么来我们这边了,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杜夫人让女佣倒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带着一抹笑道。 她儿子和儿媳平时是不住在杜家这栋别墅的,而是住在市区的一套复式公寓里。她知道分开住的话虽然是杜幸朝她提出的,但有这个主意的肯定是叶婧。说是什么住在那里方便工作,其实就是不想跟他们公婆住在一起罢了。 这件事她以前没提,但她心里可是很介意。她没表现出来,但她一直都觉得叶婧这个儿媳不合她心意,都嫁人了还天天忙着工作,连家也不顾,最主要的是对方前几年都不想要孩子。 现在拖到她儿子都三十多岁了,这儿媳倒是想要了,结果却查出不能生。 想到这里,杜夫人看着叶婧的眼神又冷淡了几分。 叶婧以前来夫家时总是很少言语,但这不代表她是没有感觉的傻子。她现在就能感觉到杜夫人对她的敌意,还有她丈夫的心虚。 “我确实是有话要说。” 顿了顿,叶婧直视着杜夫人道,“我听到外面有人说,杜幸和别的女人有往来,您是同意他这么做的,这都是真的吗?” 闻言,杜幸急着想要说什么,杜夫人却做了个手势制止他开口,然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叶婧道,“你是在质问我?” “算不上质问,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叶婧并不退缩,平静地说。 杜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脸上露出傲慢的神情,缓缓道,“小婧啊,我知道现在你心里也不痛快,但有些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杜幸就在这时咳嗽了一声,然后站起身道: “小婧,你刚才说的事我能解释的,你跟我来,我单独和你说。” 叶婧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但看到杜幸恳切的神情,她顿了顿正要站起身,杜夫人却出声道,“阿幸,有些话你不方便说,还是妈妈帮你说吧。” “妈,你这是干嘛!” 杜幸真的着急了。就算杜家的家教一直是当儿子的不能顶撞父母,现在他妈三番两次地和叶婧过不去,他也不能忍了。“我说了这是我的婚姻,让我自己来处理。我和小婧之间的问题,让我们两个去说清楚,您就别掺和了。” 他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很不给说一不二的杜夫人面子了。叶婧冷眼看着杜夫人脸上一红,就知道杜夫人要发火。 果然,下一刻杜夫人就不顾儿子的阻扰,直接道: “没错,我是同意阿幸去找别人,我觉得他应该接触别的女人,你已经不合适做他的妻子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就继续问我吧。” 杜幸听了她的话脑袋都嗡嗡直响,他握紧拳头,看向脸色变得苍白的叶婧,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小婧,你跟我来听我解释,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闻言,叶婧怔怔地看向他,恍惚了一瞬才道: “你母亲的态度我已经清楚了,那你呢,你有没有真的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有染?如果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也不想再和我继续在一起了吗?” 如果今天杜幸给她的答案是有,那她会直接离开,那是她最后的体面。 “我没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杜幸看了叶婧一会儿,坚定道,“我还想和你一起过。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们说好要一辈子,我还记得,你忘了吗?” 听到这句话,叶婧的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来杜家时其实已经做好了遍体鳞伤的准备,她也想过她和杜幸本就因为他父母的态度发生过争吵,她这次来杜幸会不会已经完全和他父母站在一边了,会不会用非常冰冷的态度对待她。 可他说,他们是要一辈子的。 或许她真的很容易就轻信别人,但就因为他在这里说了这句话,她相信他。 坐在沙发上的杜夫人听到儿子的话,表情变得很难看,她沉声道: “阿幸,你在说什么?” 杜幸闭了闭眼睛,随即,他握住叶婧的手看向杜夫人,认真地说,“妈,我不会和小婧离婚的。如果您真的在乎我,就别逼我了行吗?” 杜夫人气得脸色铁青,紧绷着嘴唇,一个字都没说。 杜幸知道他妈是多么固执的人,他不想让她生气,但今天这种情况他也必须表态。 “妈,我和小婧先回去了。” 他低声说完,就要带着叶婧离开。 杜夫人盯住他们,就在他们要走出客厅时忽然道,“杜幸,叶婧生不出孩子,你还打算和她过下去,难道你也不想要孩子了?你真的想好了?” 1776章 美好的记忆 杜幸的脚步顿住,杜夫人只看到他的身影晃了晃。他终究是没回答这句话,就跟叶婧一起走出了杜家的大门。杜夫人坐在沙发上气得不轻,怒声道: “他这是诚心要和他亲妈作对?他是真想让杜家绝后了?我和他爸就他这一个儿子,他要是跟着那女人一辈子都不要孩子,让我们怎么办!” 闻言,站在一旁的管家迟疑着开口道: “我想少爷应该只是一时糊涂,不是铁了心就要让杜家绝后。少爷和少夫人从大学时就认识,这么多年来感情一直很好,现在您就直接说让他离婚,他肯定是拉不下脸的。” 杜夫人眼睛一挑想说什么,又觉得管家的话说得也有道理。 “哼,我儿子这么好的人那当然重感情,但叶婧她仗着他重感情就不肯主动提离婚的事,那就是她不对了。” 她又很快把莫须有的过错都推到儿媳身上,冷笑道,“阿幸也就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而已,等过段时间他自己就想明白了,这婚早晚得离!” 管家听了她的话,顿了顿压低声音说: “夫人,既然您对少爷有信心,那让少爷和秦小姐接触的事,要不先放一放?” 这个管家是杜家的老人了,三十年来一直在杜家工作,算是半个家里人。但即使是他这么偏心杜家,都有些看不下去杜夫人的做法,少夫人这边刚检查出不能生孩子,她就赶忙把自家堂侄女往儿子跟前推,现在这事都传出去了,大家都觉得杜家不体面呢。 就算这婚是非离不可也无需操之过急啊。 更何况叶婧的娘家在医疗这一行很有名望,杜家主要做的就是医疗生意,真要和叶家闹得不可开交,那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大家都体面一点,到时候好聚好散得了。 他这么想着才说了刚才的话,好心好意地想劝一劝杜夫人,但对方却是把脸往下一拉,冷声道,“老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该把臻臻介绍给阿幸?” 钟管家老脸上渗出几颗汗珠,赔笑道: “夫人,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说现在就介绍,好像有点——” “不太合适?” 杜夫人冷笑着把他没说出口的话接上,抬起下巴道,“如果阿幸他自己争气,能早点和叶婧一刀两断,我也乐得做个心宽的好婆婆不介入年轻人的事。但你也看到了,阿幸那傻孩子还说要和叶婧过一辈子呢,这让我怎么放心?” 说着,她沉声道: “他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的事上太容易心软。如果叶婧给他灌迷/魂汤,让他不想离婚呢?如果他一直狠不下心来,那他是真打算一辈子不和女人生孩子了?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能放任他被那女人牵着鼻子走?所以我必须早点给他下一计猛药,这叫快刀斩乱麻,感情的事只会越拖越纠缠不清!” 钟管家见杜夫人动了真火,赶忙附和道: “您说的是,这些都是我没考虑到。” 杜夫人用鼻子哼了一声,想到什么后嗤了一声说,“不瞒你说,其实当初阿幸领叶婧回家的时候,我就没看中那女人。要不是他爸说叶家的门第和人脉帮得上我们家企业的忙,我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她对儿媳妇的标准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听话,不能太有自己的主见,而叶婧却显然和她的标准相反。在事业上是个女强人不说,还把工作那套自说自话的作风都带到私生活中了,根本就不受她摆布。 而她儿子杜幸又偏偏听那女人的话,美名其曰是什么尊重妻子的意见,婚姻需要两个人的维护,实际上在她看来,那就是怕老婆而已。 “我们杜家要的是能传宗接代的儿媳妇,不是需要全家捧着的什么事业女性。女方家就算没钱没势那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她温柔体贴好说话,能在家相夫教子养育后代。” 杜夫人缓缓道,“而她叶婧是占了哪一样?之前她那样我也就看在阿幸喜欢她的份上,忍气吞声了,可现在她却连孩子都生不了,根本就不够资格做杜家的儿媳。” 钟管家点头说是,心里却想你们用叶家的人脉去拉项目行方便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世界上哪能有十全十美,那么符合你们心意的儿媳妇呢? 而且杜夫人说的那些标准,确实有些落后于时代了。最主要的是,阿幸少爷也根本不喜欢那种唯唯诺诺的类型啊,要是为了让杜夫人满意就牺牲了他的幸福,那杜夫人未免也太霸道了。 但这些话钟管家也不能对杜夫人说,只能都憋在心里。 他默默叹了口气,心想杜家以后是有的闹了,这事肯定没完没了。 另一边。 杜幸和叶婧两人坐在车上彼此无言。杜幸垂着眼眸沉默了许久,然后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的叶婧说,“你听到外面那些传闻了吧,对不起。” 叶婧刚才在杜家看到婆婆的态度,已经对杜家心灰意冷。如果杜幸没有当着他母亲的面表明立场,她或许在那别墅里就已经答应离婚了。 但现在,她却陷入更深的挣扎。 一方面她相信婚姻是夫妻两个人的事,只要她们能携手顶住外面的压力,她就不该放弃这段婚姻。另一方面,她又深知她和杜幸的结合绕不开彼此的家族。 如果杜家一直都是那样的态度,那杜幸就等于是要在她和他父母中做出选择。杜家说他没有自己的孩子就是绝后,他真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压力吗?就算他现在不想和她分开,但他以后也不会后悔吗? “现在有很多人都知道我不能怀孕的事了,这是你母亲说的吧。” 沉默了许久,叶婧才开口道。 杜幸注意到她在提到杜夫人时,已经不管对方叫妈了。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只能道,“对不起。” “外面都议论你和别的女人有染,还说你家里想让你去相亲,这也是你母亲放出的消息?” 叶婧扭过头看着杜幸,顿了一下道,“你要是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也起码和我说清楚这个传闻有多少是真的。” 刚才在杜家时,杜幸只说了他没有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但叶婧还想知道他对这件事更明确的态度,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顶不住家里的压力去和别的女人见面。 杜幸懊恼地砸了一下方向盘,然后说: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婚内出轨。至于相亲的事,我妈是和我提了,但我已经拒绝她了。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是怎么传到别人耳里的——”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既然他母亲可以对外宣传他妻子不能怀孕,那什么相亲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也是可想而知。 叶婧垂下眼眸,感觉胸口传来一阵痛感,像是心脏在绞痛。 “阿幸,你母亲现在是这种态度,我们以后怎么办呢?”她低声说,“如果你选择继续和我在一起,那就等于是和她为敌了。她现在都想逼你去相亲了,还要通过外界的声音向我施压,这之后她会做出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杜幸听了有些着急地想说什么,可又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叶婧说得都是对的。 “我——” 他颓然地开口,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真是没想到,我们的婚姻会陷入这样的局面。” 叶婧定定地看着车窗外,眼眶有些湿润,她缓缓道,“上天和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我希望这时候有人能陪着我,但我知道你不是非得陪着我。” “小婧,你说什么呢——” “你听我说完。” 叶婧抹了一把眼泪道,“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是想要孩子的。如果因为我生不了孩子,就让你陪我一起,这确实是我自私了。时代是越来越开放,但这个世界上能接受婚姻中没有孩子的夫妻又有几对?况且你妈妈说,你要是没孩子就是让杜家绝后,你现在的处境一定很艰难吧。” 杜幸看着她苍白的脸,顿住了。 “阿幸,你家里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压力,我就不给你压力了。你刚才当着你妈妈的面说你还想和我过一辈子,我心里很高兴。我也想和你一起继续过下去,但这不是建立在让你痛苦的基础上。” 叶婧望向他,笑了一下,故作坚强地说: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如果你承受不住了,觉得是时候离开我了,请对我直说,我们好聚好散。 相信我,我能接受你的道别。但你有了走的心思,想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就千万不要瞒着我。 迄今为止,这段婚姻中只有我们两个的那部分在我心中是特别珍贵特别干净的回忆,我们都不要辜负这么美好的回忆,好吗?” 杜幸听她说到这里,眼圈也红了。他别过脸,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他只能用手遮住眼睛。 他和叶婧不是因为相亲才认识,他们的结合虽然是门当户对,但并不是出于联姻,而是出于感情。十八岁那年,他和她在大学初遇,他们是同专业同级同班的同学。 开学还不到三个月他们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之后的大学四年他们也发生过不愉快有过很多争吵,但他们从没放开相握的手。叶婧长得不算漂亮,但他也不是多么一表人才的长相,他们就和很多普通的大学情侣一样,那么磕磕绊绊地一路走了过来。 很多时候他都庆幸,他能那么早就遇到叶婧这样和他性格互补的伴侣。有她在他身边,他曾经的年少轻狂都有了安放之地,是她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大学毕业后,他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而叶婧成为了医生也开始了自己的事业,但他们的感情仍然稳定。她的知性和坚强像是无论多少风吹雨打都不会改变的宝藏,让他觉得,她就是能温柔他余生岁月的那个人了。 后来他们又顺理成章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时间证明了他的眼光果然没有错,她真的就是最适合他的人,是最好的妻子。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的坏消息,他们的一辈子都能平稳无忧吧。 他想过无数次等他们有了孩子,会过着怎样温馨幸福的生活。他想,他们的孩子能有她这样优秀的妈妈,一定会被教育得很好。 上天为什么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阿幸,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分开住吧。” 叶婧望着窗外的眼睛有些失焦,她轻声说,“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说完她就下了车。 杜幸看着她的身影缓缓走远,缓过神后他摇下车窗对她喊道,“小婧,再怎么说我也得送你回去,你这样走我不放心。” 浪花音乐厅。 温潇换了一身较为正式的长裙,牵着穿了儿童晚礼服的姣姣,在接待员的指引下找到用来比赛的大厅。姣姣好奇地朝四周张望,看到很多由家长和老师陪同来的琴童,有些羡慕地望着他们。 上周温潇就带姣姣来过这家音乐厅观看比赛,但那一次是半决赛,这次才是决赛。自然是决赛,排场肯定要更加隆重。温潇放眼望去,看到了几个沪城音乐大学钢琴系的教授和专家,这些人在业内都是很有地位的大咖。 而穆北廷就穿着燕尾服,面无表情地站在其中一位教授的身旁,穆夫人正和对方心情很好地说着什么。温潇带姣姣走过去,还没到跟前,穆北廷就眼尖地看到姣姣,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主动跑了过来。 “哎,你这孩子往哪儿跑——” 穆夫人见状赶忙喊道。 下一刻,穆北廷已经跑到姣姣跟前。说来也奇怪,刚才跑在路上他分明那么热切,但到了姣姣面前,却又是别扭起来了。温潇好笑地看着他耳尖微红的样子,把手搭在姣姣肩膀上道,“姣姣,北廷哥哥今天帅不帅呀?” 上次半决赛时,因为没有电视台的人来录现场视频,穆北廷上台弹钢琴时还没穿得这么正式。这一次,穆夫人是给他穿上了高级定制的童装,显得他整个人都像是童话里的王子一样。 姣姣看着穆北廷愣了愣,然后有些害羞地点头嗯了一声,说,“北廷哥哥今天很帅。” 穆北廷听到她真诚的赞美,脸上瞬间红了起来。好在穆夫人这时候走了过来,给他解了围。 “左夫人,姣姣,你们来了。” 穆夫人笑着给温潇介绍了穆北廷的钢琴老师,“这位是沪城音乐学院的孙教授。” 孙教授戴着眼镜,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待人倒是很亲切。温潇跟他聊了一会儿,就动了想让姣姣也去他门下学钢琴的心思。这时,现场的工作人员过来说: “到决赛选手入场的时候了。” 1777章 压轴登场 穆夫人俯下身对穆北廷叮嘱了几句,穆北廷少年老成般很稳重地点了点头,也没露出任何紧张之情,就跟着工作人员去了,临走前还没忘记对姣姣挥了挥手。 倒是穆夫人有些提心吊胆地望着他的背影,嘴里嘀咕道,“他得好好发挥呀,不会到台上忽然忘谱吧?” 孙教授听到她的担心,笑了笑说,“北廷妈妈,孩子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呢?北廷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他练得刻苦心理素质又好,怎么可能会忘谱。” 穆夫人最喜欢听别人夸她儿子,闻言就放心地露出笑容道,“那就看他表现了,要是这次他能再把一等奖捧回家就好了。” 这次的钢琴大赛级别不比上次的星海杯低,最主要的是星海杯是国内最权威的儿童钢琴比赛,而这回的“希望之星”则是国际赛事。按照规则,能在全国拿到一等奖的选手,将来就可以去欧洲参加国际比赛。 而国际乐坛对“希望之星”的认可度也相当高,很多国际知名的钢琴天才小时候都是从这个比赛开始崭露头角。基本上能进入国际组的选手,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国际乐坛,可见这个奖项的含金量。 孙教授顿了顿说: “我对北廷是有信心的,但这次还有国外的评委,最后的评分会怎么样,我也没法预估。但只要他正常发挥,把握还是很大的。” 温潇听他们说话,若有所思。 孙教授看了一眼温潇,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笑着对她道,“左夫人,我听说您的大儿媳是那位知名的青年小提琴演奏家白蓝雪白小姐?” 温潇也是段时间没从别人嘴里听到白蓝雪的名字了,闻言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道,“是的,她和我长子已经订婚了。您知道她?” 孙教授又是一笑: “我是教钢琴的,对小提琴不算是行家,只能说是小提琴音乐的爱好者罢了。但我听小提琴系的同事说,白小姐可是近十年来最让人惊艳的青年小提琴手呢,在国际上也是如此,可给我们华人争了光。” 听了这话,温潇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很多,夸白蓝雪那比夸她都让她高兴。穆夫人见她爱听,也道,“那是,我先生也喜欢听小提琴,他也说白小姐拉得好呢。大概也只有白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孩,才能配得上您的大儿子吧。” 温潇被说得喜滋滋的,但她还没忘了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孙教授也是评委中的一员,所以要坐在评委席上。温潇就领着姣姣和穆夫人坐到观众席。 等坐在观赛的座位上后,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温潇压低声音对穆夫人道,“孙教授还有收学生的意思吗?” 穆夫人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看了一眼姣姣,笑道: “我听他说过,他最近有些忙不过来,不打算再收新学生了。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是只收十四岁以上有一定基础的学生,甚至还有很多钢琴老师也找他上课进修呢。总之啊,他是几乎不给刚接触钢琴的孩子启蒙。我们家北廷能去他那里学,还是我家先生拖了关系塞进去的。” 听到这里,温潇正有些遗憾。 倒不是说孙教授不再收学生她就找不到别的老师了,就是她觉得孙教授这人很和气,不至于太严厉给姣姣留下心理阴影。而同样在孙教授门下的穆北廷弹得这么好,固然有他天赋的缘故,这也能说明这位老师教得好。 但就在她有几分失望时,穆夫人又对她眨了眨眼睛说,“但如果你是要送姣姣去学钢琴,那我想他会乐意收下她的。就算他一开始有些犹豫,让我去出面跟他说,这事准能成。” 温潇听了眼睛一亮。 虽然穆夫人的热心总给她一种不那么纯粹的感觉,但对方愿意帮这个忙,她还是很高兴的。对她来说,没什么比能给姣姣找个靠谱的好老师更重要。 “我是动了这个心思,你能帮我和孙教授提一下这件事那就太好了。但我就是有点担心我家姣姣。像孙教授这么专业的老师,上课一定很严厉吧?” 温潇想到什么,又有些担忧地问。 “孙教授的水平那是不用说的,你看我家北廷就知道了。” 穆夫人笑了笑说,“至于他上课的风格呢,也相对来说比较温和,严厉却有耐心,不是那种动不动就骂学生的急性子,也适合你家姣姣去学。” 温潇听了就放心了很多,她看向坐在身旁的姣姣,低声问,“姣姣,你喜欢孙教授吗?” 姣姣想到能和北廷哥哥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学钢琴,小脑袋里的想法乱糟糟的。对她来说,这就意味着她可以开始弹钢琴,又可以和北廷哥哥多见面,简直没有比这更让她开心的了。 “喜欢。” 因此,她很快就点头道。 温潇看到她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紧失笑。 在交谈中,比赛很快开始。主持人一上台,温潇和穆夫人就都不出声了。 穆北廷被分在最后一组上台,有点压轴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赛方有意安排的。一般来说,在这种比赛中第一个上台和中间上台的,都没有最后一个上台的压力大。 因为人们的期待和耐心会随着时间慢慢磨灭,等到最后的选手上台时,观众和评委可能都陷入听觉疲劳了,如果对方不能有特别惊艳的表现,会吃亏一些。 后台。 穆北廷看着身边一起等待的选手越来越少,却很沉得住气,连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表现出来。终于叫到他的名字时,他站起身往台上走去。 “下面是第23号选手,穆北廷。” 静静地听主持人说出自己的名字,穆北廷的视线却落在观众席上。他看到那有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他甚至能看到姣姣的脸,她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还在屏息替他紧张似的。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 有她在观众席当听众,他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1778章 出类拔萃 穆北廷坐到琴凳上,伸出右脚放在踏板上。他对着黑白琴键看了一会儿,放空情绪,然后开始弹第一个音。观众席里,穆夫人一直紧张着,听到他流畅地弹出音符,才稍稍松了口气。 姣姣睁大眼睛望着他弹琴的动作,全神贯注地听他的琴音。 他弹的是巴赫的曲子,这首曲子的难度对这个年纪的演奏者来说算是超纲了,多声部的配合可不是弹出音就行,需要演奏者有一定高度的技巧。可他却驾驭得很好,完全演绎出了曲子要求的细腻层次感,这是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 坐在评委席的孙教授暗暗点头,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他果然没看错这孩子,确实是弹钢琴的好苗子,不论是手的条件还是天生的乐感都超出普通人很多,真当得起一句老天爷赏饭吃。 弹琴这件事确实是需要天赋和下苦功的,这也是很多有天赋的专业练琴的孩子在十岁左右时就能胜过绝大多数成年爱好者的原因。而穆北廷在这群百里挑一的孩子中,又是最出类拔萃的。 虽然他终究是吃了年纪太小的亏,因为缺乏人生阅历弹不出更深远的境界,可他对巴赫的演绎也已经到了很多人达不到的高度,足以让专业评委惊艳。 一曲结束,穆北廷站起身对台下鞠躬行礼,随即从观众席响起掌声。 就连评委席中也有人站起来给他鼓掌。 可他对这个结果好像是早有预料,并没有露出多高兴的表情,只是专注地看向观众席。 他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女孩也在用力给他鼓掌,这让他感到满足。 随即,主持人上台,选举决赛结果将在三日后公布。穆北廷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后台,很快就跟着别的选手一起去找家长。 穆夫人见到穆北廷出来,脸上乐得都要开花了。她虽然听不懂音乐,可看那些专业评委都站起来给他鼓掌,那一定是弹得很好了,看来这回的一等奖有戏了。 “北廷,你表现得真好。” 她高兴地朝穆北廷招手,穆北廷的目光却是一直往姣姣身上瞥。温潇察觉到什么,微微勾起嘴角对姣姣道,“北廷哥哥弹得好不好呀?” “好!” 姣姣很用力地点头,看着穆北廷的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穆北廷被她看得脸上一红。在台上决赛都没紧张的小男孩现在却心跳加快了。 “走,我请客吃大餐。” 穆夫人没在意这些细节,她是真的高兴,看着温潇笑道,“等待会儿孙教授出来了,我邀请他一起去。刚好饭桌上,就可以聊聊学琴的事。” 警局。 张警探走进审讯室,看了闭目养神的常爷一会儿,嗤笑道,“您都是阶下囚了,还在这儿装样子呢?” 常爷缓缓睁开眼睛,扬了扬嘴角说,“怎么,张井官找我又有事?” 他特意在“又”这个字上咬重音,是因为自从他落网后,张警探几乎每天都审讯他三遍。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张警探仍然不厌其烦,好像永远都不知疲倦。 张警探看出他脸上那一抹讽刺的意味,笑了笑说: “是啊,谁让你事这么多呢?” 常爷嗤了一声,看着张警探的目光变得具有攻击性起来,“张先生,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你的,你天天这么卖力地工作,每个月能挣多少钱?我听说你们这个职位的警探,一个月最多也就一万吧?在沪城,一个月一万能做什么?” 张警探冷笑道: “这就不用你替我费心了。” 但常爷却自顾自地往下说: “光是左氏集团的一个底层员工,做得好一点的一个月工资就不只一万,更别说那些组长,项目负责人,集团高层人员。左愈身边的特助年薪可是快要突破千万了,这还不算分红。你就不觉得不公平吗? 为什么钱都被这些人赚去了?当然,等你在警局冒着生命危险多卖几年苦力,或许也能混个更高的职位,可那时候你也顶多也就挣一万出头吧?” 张警探挑眉道: “你自己都这处境了,还想洗我脑呢?说了一大堆这些有的没的,你觉得我会往心里去吗?我选择这份职业,就是因为我喜欢干刑侦,为了这份荣誉感。 我知道你理解不了,我也不指望你这种人理解。还有啊,我一个月的薪水再加上单位给的福利,足够我家日常开销了,我的老婆孩子都生活得很好,我们一家都很知足。” 常爷呵呵一笑,目光冷了几分道: “这个世界之所以不能进步,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轻易就能满足的人。你们也就是生下来就低贱的命。” 张警探嘲弄地笑道: “哟,你这是不再装思想家,直接人身攻/击我了?不过啊,我希望你在接受死刑前能明白一个道理,你没有定义谁高贵谁低贱的权利,你和我一样也就是普通人罢了。而且现在,你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你就是一个罪犯,是谁都看不起的那种人。” 这话算是说到常爷的痛处了,他眼睛一红,看着张警探的目光变得十分阴狠。 像他这样自我意识良好的人,一直都认为自己生而不凡是天选之子,哪能接受别人说他只是一个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的罪犯?说来说去,他做了这么多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其实就是想扭曲地寻找他那可怜的自我价值观。 如今他功败垂成坐在这里,心里的不平衡像是要突破天际,但却只能被他看不上的警探一遍遍审讯,毫无反击的办法。 “跟我玩瞪眼呢?” 张警探看到他的眼神,扑哧一笑说,“你以为我会害怕这个吗?别整这些没用的了,现在我们说说你把左氏视为目标的原因吧。” 常爷冷笑道: “我说了,你别想从我嘴里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张警探却是扬起嘴角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让你开口的意思。这一次,请你做个听众。” 闻言,常爷的目光一沉。 难道他们是真的查到了什么?但那怎么可能—— “你同母异父的弟弟说,你的父母没有结婚就生下了你。实际上,你的父亲在你母亲生下你之后就音讯全无了,他根本不想要你这个儿子。而你母亲一直被产后抑郁症困扰,也没有能力好好照顾你。所以,在你母亲没去世你没被送到福利院之前,你的童年就已经过得一塌糊涂了。” 1779章 原因 常爷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张警探,仿佛在用目光凌/迟他。 “我很抱歉你的童年有这一段灰暗的经历,但这显然不应该成为你后来犯下这行罪行的理由。你母亲去世后,你被送进福利院,在那里你过得并不好,不过你很快就被收养了。” 张警探无畏地对上常爷的眼神,缓缓道: “收养你的人是霓虹黑色世界的幕后龙头,你现在真名的姓氏就是那个老头给你的。他臭名昭著作恶多端,却有着谁都不可小觑的人脉和雄厚的财力,在霓虹的正商两界都有话语权。 我不知道他收养你的原因,不过你显然得到了这位大佬的信任。十年前他因为心脏病忽然发作去世,那之后你就掌控了社团的绝大多数权力,新上位的社长只不过是你手下的傀儡罢了。” 常爷沉下眼眸,冷笑道: “这些信息都是左愈给你的吧?呵,斋藤财团果然名不虚传,也就斋藤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我的底细都挖出来,他和左愈都是一丘之貉,自然互相勾结。你们沪城警局和这种人合作,真以为自己很高尚?” 张警探笑了笑说: “真田先生,你还是有耐心一点,你的故事我还没说完呢。我之前一直问你,你要报复左氏的原因是什么,你总是把那些疯狂的想法挂在嘴边,实际上你也没有那么疯,你说那些就是想掩盖你真实的原因罢了。” 常爷听到他的话,脸上的表情一变。 难道这个警探真的知道他极力想要隐瞒的事实了?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些事就连他的养父都不知道,即使是斋藤财团也查不到,对方怎么会—— 忽然,他想到一个人。 这几天来,他几乎都把对方彻底忘在脑后了。 “你仇视左氏,是因为你的生父。那个抛下你和你母亲,甚至不愿再见你一面从没去找过你的男人,你一直都没有忘记他。实际上,你对他做的一切难以释怀。 你恨透了他,觉得是因为他的缺席,你才会走上这条罪恶的道路,觉得你的邪恶都是他制造的苦果,觉得你所有的幸福和不美满都是他欠你的。” 张警探看到常爷眼里浮现出的诸多情绪,顿了一下说: “所以你在你的养父去世后,一直在暗中寻找他的下落。但让你感觉到奇怪的是,他就像是从没真实存在过一样消失在世界上。你追寻了好久,才找到了一条线索,你让你最得力的手下发条顺着这套线索深入调查,然后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解释。” 常爷的脸忽然涨红了,准确来说,他是愤怒到快要发起狂来,像个原始人那样用尽浑身力气挣动着。如果不是手铐不容置疑地把他固定在椅子上,他早就要扑过去撕扯张警探的脸了。 张警探身边负责记录的助手站起身,对常爷发出呵斥让他冷静下来,但常爷却充耳不闻,只是发出更大的动静。 “不用担心,他做不了什么。” 张警探对助手道,随即又有些意外地看着常爷。虽然他一早就从常爷的举动推断出对方很在乎那个生父的事实,但对目前的状况,他还是感到惊讶。 这家伙居然这么生气,就因为他知道了那个秘密? “发条是很能干的手下,很快就找到了你生父的下落。你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已经死了,在他离开你和母亲的同一时期他就死了。其实,他或许不是想要主动离开你们玩失踪的。” 沉默了一会儿,张警探看到常爷因为力竭而被迫安静下来,又继续说道,“你的生父是一名纱手。就在你出生不久后,他接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单生意,有人向他许诺了很丰厚的报酬,让他去杀当时亲自到霓虹去考察项目的左老先生。” 后面发生的事,常爷比谁都铭记于心。 他的父亲为什么要接下那个失败风险很大的任务,已经不得而知。但他猜想,对方会不会是为了他和母亲才接下定单最后赔上性命的呢?或许那个他毫无印象的男人,当时是怀着做完最后一单拿着钱回家,然后和他们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心理。 可对方没有回来。 “他失败了。左老爷子好好地活了下去,而他却在逃跑的途中被闻讯赶来的警方击毙。你觉得,这笔账应该算在左氏头上。”张警探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常爷。 “你说错了,他不是死在霓虹警方手里,是左氏的走狗——” 常爷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他就像哮喘发作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他们在他放弃抵抗后故意打死了他。他原本不用死的,他原本可以被送到医院抢救,但是左氏的人夺走了他的性命,他们是刽子手!” 张警探顿了一下道: “你怎么就能肯定事情是这样的?从正常人的思维来想,左氏的人没有必要夺走他的性命。恰恰相反,在你父亲的行动失败后,他们应该不希望他死,因为他们可以从他嘴里得知雇主的信息。比起一个纱手,左老先生更关心的肯定是那个想要自己死的人。如果真像你所说,他当时放弃了抵抗,那他们有什么理由弄死他?” 常爷的眼睛变得通红,他在椅子上再次挣动起来,愤怒地大叫道: “就是左氏,我永远都不能原谅他们!” 张警探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摇了摇头。他发现跟这家伙根本就不能正常交流,这就是一个心理已经扭曲的疯子,就像事情已经发生,再说别的都没用了。 “我们走吧,让看守带他回囚室。” 他对助手道。 但常爷却在这时道,“你这么好奇我报复左氏的原因,现在又用尽手段打听到了我的秘密,然后你就想置身事外,直接走人?你休想!我要对左氏提起控诉,你们警方必须审理我的案子!” 张警探忍无可忍回头怒视他道: “你又发什么疯?” “我父亲的案子,你们必须审理!”常爷的眼里闪烁着疯狂坚定的光芒,就像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扑灭的烛火,“我要求你们重新调查当年的事。左氏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他们犯了故意谋/杀罪!” 张警探沉声道: “你父亲的死当年霓虹警方已经给过定论了,我们没有理由重新调查。光凭你那些没有实际证据的猜测?那只是你的胡思乱想。” “不,他就是被左氏害死的!” 常爷吼得更大声了,他被铐住的两只手神经质地颤抖着,脸色惨白却无比坚定地说 “虽然他的职业是纱手,但他是在已经失败后被杀掉的,他才是那次事件唯一的受害者,左氏才是真正的纱手。而左氏毁了的不仅是我父亲,还有我和我母亲的一生。我本该是个好人,本该是成为比你们更好更体面的人!如果不是我经历了那些黑暗可怕的事,我又怎会堕落至此,我会过得比你们全都好!” “走吧。” 张警探不想再和疯子理论,对身旁的同事低声道。 “等我再见我的律师时,我会向他提出起诉的要求。”常爷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似笑又似哭,十足的骇人,但他的声音仍然坚定不移。 审讯室外。 助手忍不住道,“那家伙的精神已经失常了吧?” “别说什么精神失常的话,他就是一个邪恶的罪犯。”另外一位专案组的刑井道。 “头儿,你说他那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他爸是去杀人家左老先生的,结果被赶到现场的霓虹警方反杀了,这都有证可查。结果他反倒凭着一张嘴就颠倒黑白,还想把过错都推到左氏头上。左氏惹到他这种疯子,也真是可怜。” 助手啧啧摇头道。 张警探却是若有所思地沉默着,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当天下班后。 开车到了约定的咖啡厅,张警探推门而入,看到坐在那里等他的人。 “左先生。” 张警探坐在左愈对面,喝了口已经属于他的那一份已经端上来的咖啡,把常爷在审讯室里的疯言疯语简单复述了一遍。随即,他观察着左愈的神情道: “当年——” 左愈看着他直接说,“我爷爷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险些被暗/杀,那件事我母亲后来和我提过,我有很深的印象。但那个纱手的死和我们左家没有关系。我爷爷当年带去霓虹的保镖中,根本没人带枪。” 张警探怔了一下,他注意到左愈说没有关系这几个字时,好像意味深长。 “您的意思是?” “他的死确实蹊跷。”左愈回忆起母亲说过的话,顿了顿道,“据说当时那种情况,他本来不该死的,但霓虹警方的人却把他打死了,这应该算是他们的失误?” 张警探有些惊讶地说,“他当时真的已经放弃抵抗了?” “没错。” 左愈喝了口咖啡,眸光微沉,缓缓道: “但就在霓虹警方的人上前要给他戴上手铐的时候,变故发生了,拿枪对着他的那名外勤开了枪。后来警方给出的解释是说,当时那名外勤看出了他要暴起,怕他忽然的反击造成伤害,所以情急之下直接开了枪。” 他说的这些霓虹警局都留了档案。 “其实,霓虹警方的反应很是奇怪,就好像是他们不想让这个人活着一样。” 左愈看到张警探错愕的神情,笑了一下说。 张警探明白了什么,握着咖啡杯的手沉了沉。“您是说,警局高层中有人想让对方死,所以才买通了那个开枪的外勤——” “或许吧。” 左愈有几分漫不经心般说,“这些事我爷爷当年就想过,不过他后来没和他们计较。他已经知道想杀他的那个人是谁了。” 张警探怔了一会儿才道: “那这么说,霓虹的人还真是被买通了要帮着灭口?” 左愈只是微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那家伙居然是为了这样的理由想要报复左氏。” 说着,左愈想到什么,目光沉了一下道,“既然他这么在乎他父亲的死,那我会见他一面,跟他说清楚,总不能让他做一个糊涂鬼上路。” 1780章 婆媳吵架 医院。 “北廷哥哥?” 姣姣看到站在病房外的男孩后,眼睛一亮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穆北廷走过来,把手里拿着的一束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才对她道,“我听温潇阿姨说,你的病已经快好了,你什么可以出院?” “好像再过几天就可以了。” 姣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说。 穆北廷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像对病房好奇似的东张西望起来,顿了顿说,“孙教授已经答应教你学钢琴了,等你出院开始学琴,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上课了。” “真的吗?” 姣姣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穆北廷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又说,“等你学一段时间之后,你就可以和我一样去参加钢琴比赛。” “可是我没有北廷这么哥哥厉害啊,就算去比赛也拿不到奖吧。” 姣姣很崇拜地望着他说。 穆北廷被她毫不作假的赞美夸得耳尖一红,鼓励起她道,“怎么就拿不到奖了?你还没试过呢。说不准,你在弹琴上比我的天赋更好。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学钢琴吗?我听孙老师说,热爱就是最大的天赋。” “热爱就是最大的天赋——” 姣姣有些懵懂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懊恼地摇头,沮丧道,“我太笨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穆北廷看着她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目光闪烁着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越喜欢就能做得越好的意思。就好像你喜欢一个很好的人,自己就也会变成很好的人——” “喜欢?” 姣姣用疑惑的语气重复这两个字,随即盯着穆北廷的眼睛笑得灿烂道,“就和我喜欢温潇阿姨,惟爱哥哥,还有北廷哥哥你一样吧?” 猝不及防地从她嘴里听到喜欢自己,穆北廷的脸竟然红了,红得像是苹果一样。姣姣不明所以还怕他是生气了,小心翼翼地说,“北廷哥哥,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什么。” 穆北廷飞快地从她脸上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上次的决赛出来了,我拿到一等奖可以去国外了。” 姣姣听了先是怔住,然后由衷地为他高兴起来,好像比自己得奖还高兴。 “太好了,你妈妈一直都希望你能去国外比赛呢。北廷哥哥去了国外弹琴,会变得更厉害吧?” 她像是化身成了穆北廷的小迷妹,兴奋道。 穆北廷别扭地嗯了一声,神情又变得有些忧郁,低声道,“国外有更多厉害的选手,都是万里挑一的程度。我不一定还能胜出进到国际组的决赛。” 姣姣愣住,然后也跟着担心起来,但她又觉得北廷哥哥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他可是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啊。他一弹钢琴,她的世界里就好像只剩下了他一样。 他弹得那么好,一定会进入决赛的。 “姣姣,如果我能进入国际组的决赛,你也会来看我吗?” 下一刻,穆北廷忽然看着她道。 姣姣一怔想要点头答应,又想起什么说,“可是,可是我怎么出国呀?那里那么远,我——”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去国外,实际上到现在为止,她除了姨妈家的小县城和沪城之外,就没去过别的城市了,更遑论是出国呢。穆北廷笑了一下道: “坐飞机就可以去国外啊,只要让温潇阿姨带你去就行了。” 姣姣的手指揪着衣摆。 她有些犹豫。直觉告诉她去国外会是很麻烦的事,温潇阿姨已经对她这么好了,还要麻烦阿姨带她去国外,会不会太过分了?但就在她纠结时,温潇已经走进来。 “可以啊,到时候我会带着姣姣到现场给你加油。” 温潇刚才在外面就听到两个小孩子的对话,她笑着道。 穆北廷听了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他无论如何也要进入国际总决赛。穆夫人也走进来,看到自家儿子脸上的笑容,不禁怔了怔。 自家儿子是什么性格,她还是了解的。穆北廷这孩子在别的事情上都没得说,那完全就是她拿得出手和任何人炫耀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就是他的性格阴沉古怪了一些,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即使是在她和他爸爸面前,他也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闷。虽然她是他的母亲,可她却很少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就连拿到去国际比赛的资格这样的好消息,他听了也只是淡淡地一点头,说一句会从现在开始准备,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可自从遇到了这个叫姣姣的小女孩后,他的性格就变得越来越开朗了,笑容也变多了。 穆夫人心里有些异样,也有点欣慰。 不管她这人有再多的毛病,但作为母亲,她看到自己的孩子变得快乐,当然也会跟着高兴。 只是—— 她不禁看了姣姣一眼,在心里想,如果这孩子是左愈和温潇亲生的就好了。如果这孩子真是左氏名正言顺的千金,那她现在给自己儿子订娃娃亲的心思都有了。 只可惜啊,这小姑娘虽然性子模样都好,却只是左家收养的孩子,现在都没改口还在叫温潇阿姨,也不知几年后会是什么光景。 与此同时,副院长办公室。 叶婧坐着在看一份病例报告,皱着眉正思索着什么,忽然有人来敲门。 “叶姐,有位女士要找你。” 门外响起她助手的声音。 她怔了一下,以为是哪位小患者的妈妈,或者是同行来找她询问事情,就说了声进来。但等助手把人带进来之后,她看清来人是谁,目光不禁一沉。 杜夫人仍旧是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浑身珠光宝气穿金戴银,还没张口就流露出趾高气扬的态度。 叶婧知道她来了就没好话,对自己的助手道: “你先出去吧。” 助手也感觉到来者不善,还想着这个女人会不会是来闹事的,但见副院长要把人留下,只好关门出去了。 “杜夫人,您有话可以电话联系我。” 叶婧站起身,平视杜夫人道。 杜夫人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开口,“既然你现在也不管叫我妈了,那我们两家人就别说一家话了。你现在这样拖着我儿子没意思,反正你们早晚要离,不如现在大家商量了直接签离婚协议,对谁都好,也免得你以后尴尬。” 叶婧轻轻皱起眉头,礼貌却又疏离地说: “我没有拖着阿幸,我只是给了他自己想清楚的时间。如果你对他现在的婚姻情况有什么意见,应该去和他说,而不是来找我。” 杜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她冷笑道: “你没拖着他,那他为什么不回家也不接我的电话?难道不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叶婧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没想到杜幸竟然不接杜夫人的电话了。 “其实我一直都对你有些看法,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女人。你嫁给我儿子,我们杜家不求你做好什么本分,给了你多大的自由,哪怕你根本就达不到杜家媳妇的标准,也没人说你一句。但你现在却动了要把我儿子抢走的心思!” 杜夫人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我告诉你叶婧,你想从杜家抢走他纯属痴心妄想!” 叶婧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她原本平静的态度染上几分恼怒,沉声道: “因为你是长辈,是杜幸的母亲,我才一直尊重你。但你不能一直贬低我的价值还无端指责我!我从来都没有要和你们争夺什么的意思,在我眼里杜幸也根本不是一件能抢来抢去的东西,他是一个人,有自己想法和感受的人。 我和他结婚是因为我们彼此相爱,现在我们的婚姻遇到了问题,也应该由我们两个人解决,你随便介入进来对我指指点点,有这样的道理吗?” 杜夫人被叶婧说得一怔,然后好像听到了多可笑的笑话似的,嗤了一声道,“你还说道理这两个字?你连孩子都生不了,却抱着我儿子不撒手,到底是谁不讲理?” 叶婧真的烦透了她一口一句不能生孩子,她深呼吸了一下平复着心情。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简直是一团乱麻,但她仍然尽量冷静理智地处理事态。所以她才跟杜幸说两个人暂时分开住,给对方和自己好好考虑的空间和时间。 而杜夫人却一直对她穷追猛打,还说了这么多难听的话,就好像她和杜幸这段感情的唯一意义就是生几个孩子。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听杜夫人说什么传宗接代的话,这都什么年代了? 就算她能生孩子,她要孩子的原因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孩子是她和杜幸两人的爱情结晶,是她们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和理想,仅此而已。 “你总是说一些不体面的话,但我不想和你一样。毕竟你仍然是长辈,是我丈夫的母亲。” 半晌,叶婧对洋洋得意以为说到她痛处的杜夫人道,“你回去吧,我会想办法和杜幸联系,让他回你电话的。但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办公的场所,因为我没有在这里谈论私事的习惯。请你给我起码的尊重,否则你就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1781章 交个朋友 杜夫人瞪大眼睛,像是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叶婧会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请你离开。” 叶婧却不管她怎么想,只是坚持道。 杜夫人瞪了她许久,忽然笑了笑,“小婧啊,我知道我说的话伤害到你的自尊心了,但没办法,这都是事实。好了,你现在排斥这些,我也不说让你不开心的话了,但我这次来主要还是想约你吃个饭。” 叶婧看着她道: “我们现在的关系,能吃得好饭吗?” 杜夫人脸上的笑容不变,好像真是很想和她吃饭一样,缓缓说,“那怎么就不能呢?小婧,我们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还是有些情分的,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面前这个女人刚才还对她毫不客气地说了那些话,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现在又谈起情分,叶婧真的很不想答应。 杜夫人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又道: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再和我打交道,但你有没有考虑过,现在事情闹到这一步,你也是要对你家人交代的。杜家和叶家有很多人情和商业上的往来,要是我们两家的关系真的就这么断了,总有些事情要说清楚吧?” 这话算是提醒叶婧了。 自从她的婚姻出现问题后,她就一直想着自己,却没有为自己的父母想想两家之间的那些利益往来。 杜家的家族企业用了叶家的人脉,还有他父亲在医疗领域的研究成果,她和杜幸如果以后真的离婚,那她总要为家人要到他们应得的东西,这笔账不能不算清楚。 “好,什么时候?” 她低声道。 杜夫人说了时间和地点就离开了。 叶婧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想了不知多少,然后给杜幸打电话,想跟他说今天杜夫人来找她,但杜幸却一直没有接电话。她就给他发短信说了今天的事,又说自己已经约好晚上和杜夫人一起吃饭。 短信发送后,直到叶婧下班开车去杜夫人说的餐厅,杜幸都一直没回复。 曼诗西餐屋。 叶婧在侍者的指引下走到靠窗的位置,就看到杜夫人已经早早地坐在了那里。 “小婧,你总算来了。” 杜夫人抬头看她,就好像没和她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似的热情笑着但杜夫人越是对她热情,就越让叶婧奇怪。 “我是提前五分钟来的,没有迟到。” 坐下之后,她看着对方道。 杜夫人笑了笑,“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较真。” 叶婧觉得她的语气听上去亲昵,但总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杯子喝了口餐厅的清水,然后她注意到餐桌上是有三份餐具,顿了一下对杜夫人道: “还有人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杜夫人嘴角微勾,“是,有个人我想介绍给你认识。” 叶婧眼眸微垂,不知道杜夫人这时候给她介绍朋友做什么。或许不是朋友,而是杜家的律师?那今晚对方真是要详谈生意上那些利益分配的事了? 可杜家的生意不都是她公公做主吗? “我已经点完餐了,给你要了份煎到三分熟的熟成牛排和龙虾意面,剩下的就都是套餐,你吃得惯吧?” 杜夫人又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叶婧听了眉头微皱。 她吃牛排基本上都吃八分熟以上的,这是她的习惯。虽然就算她偶尔吃一次三分熟的也没什么,但杜夫人却连问都没问就做主给她点了餐,这好像是在宣示什么。 但她今天来不是和对方争吵的,因此她只是点头。 杜夫人又是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像有些志在必得的意味,让叶婧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时,杜夫人忽然看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变得真实起来,对着那走来的年轻女人招手道: “臻臻,快过来。” 叶婧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香奈儿小黑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漂亮女孩。 那女孩妆容精致,一头微卷的长发拢在右肩,脖子上戴着色泽很好的珍珠项链,身材窈窕曼妙,踩着小细跟,每走一步都轻轻扭一下,但却扭得很好看。 叶婧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听杜夫人招呼她时的亲密称呼,再看着装和气质,这个女孩肯定不是律师一类的人物。 “姑妈~” 女孩笑着坐到杜夫人右手边的位置,撒娇般贴上去道,“我从酒店过来的路上堵车了,这才来晚了。姑妈可别生我的气,我先给您赔罪了。” 杜夫人用指尖轻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笑道: “也就是十分钟的事,姑妈难道还能为这个怪你?” 说着,她又看向被晾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叶婧,缓缓道,“小婧,这是我侄女秦臻,阿幸的表妹。” 叶婧的目光落到秦臻脸上,对方笑意吟吟地看着她,眼底却暗藏着一抹不动声色的敌意。叶婧心里已经明白了,她可以直接离席,但她更想看看这姑侄俩接下来还要给她上演什么戏码。 于是,她礼貌地对秦臻颔首说: “秦小姐你好。” 秦臻笑不露齿,很有教养的样子,“姐姐你是哪一年生的呀?看外表我应该比你小十岁左右,那我可以叫你小婧姐姐吗?” 叶婧听了微笑道: “你叫我表嫂就行了。” 闻言,秦臻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而叶婧缓缓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又很优雅地笑着说,“表妹,看你的样子也看不出你比我小这么多啊。大概是你脸上的妆太浓了,把你的人都衬老了。” 秦臻暗暗咬牙,转头看向杜夫人。 杜夫人慢条斯理地叠好餐巾,然后看着叶婧道,“小婧啊,臻臻是我很喜欢的晚辈。我一直觉得她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很适合阿幸。这次让你来见她,也是希望你们能交个朋友。” 叶婧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杜夫人这话还是被惊了一下。 这是怎么想的? 她这边和杜幸还没离婚呢,杜夫人就急着给杜幸介绍再婚对象,现在还想让她认识一下这位秦小姐?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1782章 争锋相对 “你已经给杜幸找好新的结婚对象了,还是他的表妹。” 叶婧用一种燃烧着愤怒的眼神望着杜夫人,她并不掩饰自己这一刻情绪的激动。她被彻底激怒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性格算得上厚道善良的话,她会像杜夫人曾经误解的一样,真的把杜幸当成一件战利品,真的把他的父母当成敌人,然后像在进行一场战争那般争夺他。但即使到了这一刻,她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她对杜家已经失望透顶,但她仍然不想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杜夫人自然不会知道她的这些内心活动,反倒很惬意地笑着说: “小婧,其实你和阿幸现在的状态,已经算是分居了吧?你应该很清楚,你们的婚姻出了大问题,而且还是不能解决的大问题。你既然说你愿意让阿幸冷静下来去考虑这些事,让他按照自己的主见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你也该同意给他认识别的女孩的自由,不是吗?” 叶婧脸上的神情很是阴沉,她看着那个坐在杜夫人身边露出小女孩一般无辜表情的秦臻,觉得对方脸上挂着的是自以为能把握一切的笑容。 她不明白这对姑侄俩为什么都是这么骄傲自大,觉得光凭她们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证明她和杜幸如此多年的感情不值一提,玷污她最珍视的回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同意让阿幸清楚地知道,他如果选择继续和你走下去,那他会失去的是什么。只要他明白了这个,他做出的选择才会是理智的。这样对谁都好。” 这已经是杜夫人不知第几次说“对谁都好”这句话了。 叶婧正要开口,服务员却在这时上菜。 这家西餐店的烹饪水准很高,不管是餐前开胃菜还是后面的主菜,味道都又正宗又让人惊喜。但叶婧根本没有心情品尝佳肴,她就像嚼树皮一样吃了几口鱼子酱沙拉,然后就沉声道: “你们这是在羞辱我。” 说完,她把手里的餐具往桌上一放,就定定地看向杜夫人。 杜夫人顿了一下,微笑着说: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我只是希望——” “希望我和你亲爱的侄女做朋友?”叶婧冷笑着说,“如果你丈夫带回家另一个女人,希望你和她做朋友,你会很高兴的吧?” 闻言,杜夫人的脸色一变,拍了下桌子道: “叶婧,你胡说什么!” 坐在杜夫人身边的秦臻也对叶婧投来谴责的目光,用很嗲很软的声音说,“叶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和长辈说话?只要你和表哥还没离婚,我姑妈就仍然是你婆婆,你这样也太没家教了吧?” “哦,你也知道我和他还没离婚啊。我这么说话没家教,那你急着当第三者,还来原配面前耀武扬威,原来这就是你们秦家的家教。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叶婧的声音很淡,但却让杜夫人和秦臻都愤怒不已。 秦臻眼眶一红,好像被欺负了似的看着自己姑妈,“叶小姐怎么这样,我们明明是好心——” 好心? 叶婧只觉得这两个字从秦臻嘴里说出来,都是玷污了汉字。 杜夫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随即却是笑了笑,竟然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叶婧不紧不慢道,“你刚才拿我和阿幸他父亲来举例,不觉得用错了例子了吗?” 叶婧看着她,好像真的虚心请教一样,等着她把话说完。 “我和我老公的一切都名正言顺。” 听杜夫人说到这里,叶婧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她说的所谓夫妻之间的名正言顺,无关两个人的感情,也无关那些彼此的尊重和付出,只和两个人有没有后代相关。 “我给他们杜家生了阿幸,让杜家有后。光是这一点,你就比不了我。实际上,我对儿媳的要求并不苛刻,只要她能让杜家的血脉传承下去就行。这个要求在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中,都显得宽容的可怕了。想让儿媳生下家族的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你却做不到。” 杜夫人看着叶婧的目光十分凌厉,她毫不喘气地说了这一大段话,并不在乎叶婧会有什么感受。 而最让叶婧感到悲哀的是,对方甚至不是为了伤害她才这么说,她的婆婆是真的认为,她和杜幸的婚姻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她给杜幸生一个能延续他们杜家血脉的孩子,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仅此而已。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杜夫人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道,“说起来是你对不起杜家,对不起杜幸,但我们不要求你道歉,只求你愿意大方地离开,不要把局面弄得更难看。我今天让臻臻来这里也是这个意思。” 说着,杜夫人放下手里的餐具,把右手放在秦臻的胳膊上,很欣慰地说,“你做不到的事,臻臻可以做到。她能成为我们杜家真正的儿媳,做真正适合阿幸的妻子。她不是什么第三者,你们的婚姻因为你不能弥补的过错已经走到尽头,她只是能把阿幸拉出泥潭的那个人。” 叶婧感觉要窒息了。 “那你叫我来吃饭,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她盯着杜夫人道。 杜夫人皱了皱眉,随即又露出那种势在必得的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要存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如果你有什么自私的想法,那只会让你自己更加狼狈。你不想等到阿幸和臻臻都已经确认了关系的时候,再和他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吧?” 叶婧更明白了,杜夫人这次约她出来吃饭,就是想给她施压,让她直接说出跟杜幸离婚的话。显然,对方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想把她这个不合格的儿媳一脚踢开。 从杜夫人今晚的态度,叶婧也能推断出杜幸一定还没有向他母亲妥协的意思。杜夫人想让自己侄女登堂入室的意图,但杜幸却不打算配合她。 所以,杜夫人才这么着急地要从她这里下手。只要她能主动对杜幸提离婚的事,那杜幸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她们的这段婚姻就真的如杜夫人所愿那样到头了。 如果说今晚之前,叶婧对这段婚姻还有一些消极的念头,甚至想过放弃,那现在她的想法就彻底变了。 “是吗?那如果我就是不放手呢?” 叶婧平静地说。 杜夫人听了叶婧的话脸色一变,眼里露出几分惊疑。她虽然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她自以为她对叶婧的性格是了如指掌的。她以为只要她让秦臻在今晚亮个相,再说一些特别尖锐的话,叶婧就会大为受伤地答应离婚。 但她没想到,是她把叶婧的骄傲和尊严想得简单了。 “我说过,我给了杜幸时间去想清楚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但我特别讨厌别人对我们两个人的事指手画脚。所以,在他给我明确的答复之前,我不会考虑离婚的事。而且,我或许会做一些事情促使他做出我想要的答复。” 叶婧看着杜夫人的目光仍然是平静的,但她的这种平静在杜夫人眼里特别像是挑衅,而且是直击靶心的挑衅。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杜夫人似乎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虽然前几分钟她好像还胃口很好一样兴致勃勃地切着牛排。 “那就让我见到棺材吧。” 叶婧往椅背上靠了靠,缓缓翘起腿说,“我不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也不能接受伴侣不忠于婚姻的事。如果你让你的这位秦小姐成功吸引我丈夫的注意力,那我就退出。” 说完,她又看向秦臻,笑了笑道: “在你姑妈眼里,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可作为前辈我也有话要送给你。表妹,虽然你年轻貌美还能生孩子,但如果你想当好一个合格的第三者,你起码还要再努力一倍。” 秦臻的脸都红了。 让叶婧感到更为好笑的是,这个年轻的女孩连来这里耀武扬威这么低级无聊的事都做了,却会因为这段话而大发雷霆,就好像她很有自尊心,不能接受自己的自尊心受伤一样。 又或许她只是纯粹的嚣张跋扈,不接受自己输给竞争对手。 总之,秦臻猛地站起身,然后端起她那份意面的盘子,就要把意面都倒在叶婧头上。 整个餐厅的人都看向她们这一边。 叶婧完全注意到了秦臻的动作,她有时间足够,但她没有。她任由那一盘子意面都倒在了她头上,她的皮肤和衣服都被弄得一团糟,因为在秦臻动手的前一刻,她看到了杜幸正一脸焦急地跟在侍者后边往这边走。 她接受这一切羞辱,她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臻臻,你干什么?” 杜夫人像模像样地训了秦臻一句,“你害得全餐厅的人都注意到我们了。” 注意到她们是怎么单方面地羞辱叶婧,让叶婧感到狼狈的了。 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 谁让叶婧不愿意识趣地答应她的提议? 她对自己侄女做的事不仅没有任何程度的不赞同,她甚至在暗爽秦臻给了越发伶牙俐齿的叶婧一个教训。 就在她心里很满意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那声音充满愤怒,是从她儿子嘴里发出的。 她吃惊地抬头看去,刚好看到杜幸站在餐桌旁。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盯着秦臻的眼里好像在冒火。秦臻有些畏惧他的眼神,往后缩了缩身体。 杜夫人不知道杜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赶忙道: “阿幸,你怎么来了?你误会了,其实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杜幸似乎竭力忍耐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垂下眼眸对他母亲说,“您要是还把我当儿子看,就赶紧让她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什么这个女人,她是你表妹臻臻啊!” 杜夫人有些慌了。 在叶婧的肚子一直都没消息时,她就动了要让秦臻介入进来的心思。当她确定了叶婧不能怀孕是因为生理缺陷之后,她就立刻安排杜幸和秦臻见面。 在她看来秦臻年轻貌美还很乖巧体贴,应该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的女人,但杜幸却一直都对秦臻充满了排斥之情。他拒绝和她见面说话,甚至在微信上把她拉黑,闹得秦臻来和她哭了几场。 她一直觉得这只是自己儿子人太好了,一时不愿意让叶婧更难受的缘故,只要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各方面条件都比叶婧强太多的秦臻产生兴趣。所以她并不感到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让秦臻当她未来儿媳的心。 但现在看到杜幸那种仿佛要吃人的表情,杜夫人才意识到她可能控制不住局面了。 “妈,立刻带她走!不管她是谁,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她!” 杜幸怒声道。 秦臻眼里含着眼泪,委屈地摇头道,“阿幸哥哥,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是叶小姐先侮辱我的——” 叶婧在这时开口: “我侮辱你什么了?说你是想介入我和我丈夫婚姻的第三者,这叫说出事实,不叫侮辱。” 秦臻听了睁大眼睛,好不可怜地看着杜幸,流着泪道: “表哥你都听到了,她竟然这么说我。哪个女孩子能忍受这样的羞辱?谁愿意被称为第三者?” 杜幸却是毫不迟疑地冷笑道: “你本来就是想当第三者,小婧没说错。你要是不想被这么称呼,那就别做这么恶心人的事。” 秦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真的不敢相信,通过她这段时间的接近,面前这个男人竟然对她没有任何想法,而且毫不怜香惜玉,就任凭他的妻子这么羞辱自己。 “阿幸,你说什么呢!”杜夫人听不下去了,瞪着他道,“臻臻是你表妹,你不尊重她就是不给我面子。” 杜幸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他没有说什么。然后他又看向秦臻,在叶婧的注视下缓缓道,“我刚才是气糊涂了。” 秦臻的神情仍然是极度委屈的,但她的眼底却流露出一分窃喜,刚好被杜幸收入眼中。就在她以为他会对自己道歉,或者是让叶婧对她道歉时,他说: “在你滚出这家餐厅之前,你必须先为你对我妻子的失礼举动道歉。” 1783章 不会后悔 杜幸话音落下的这一刻,秦臻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她就好像不能理解他说的这句话,浑身僵硬了半晌,才备受羞辱般站起身,杜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哭着跑出去了。 她一路跑到餐厅门口,险些被高跟鞋扭了脚。她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一个来追她的人都没有。而她却没有自知之明道站在那儿好像等着谁追上来一样。 这让她更加羞耻。 餐厅的窗边。 杜幸没有去看杜夫人的脸色,而是拿着餐巾和服务员递上来的湿纸巾给叶婧清理着身上的脏污。他一直在不停地说对不起,叶婧垂着眼眸,低声说: “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现在明白了,杜幸和她一样也在被杜夫人深深刁难。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困境,而是她们两个人的困境。既然他愿意和她站在一起,那她必须做出选择,是抛下他独自离麻烦远点,还是和他一起战胜所有困难。 而她已经决心去做她想要做的选择,就这么简单。 “对不起我的人不是你。” 想到这里,叶婧又对杜幸道。 杜夫人听到她这句话,沉着声音说,“你想说对不起你的人是我?阿幸,你都听见这女人在说什么了吧。你为了她赶走你表妹,让我这个当妈的下不来台,真的值得?” “我不想让你下不来台,但为了维护她,我做什么都值得。” 杜幸终于正眼看向他母亲,这一次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坚定道,“妈,我已经想好了,我不会和小婧离婚。这几天我会去找父亲和他说清楚。” “你疯了!” 杜夫人拍着桌子,也不管餐厅其他人还在关注这边,抬高音量道,“你想为了这个女人让我们杜家绝后,你异想天开!你父亲绝对不会同意的!” 杜幸攥着餐巾的手紧了紧,叶婧在这时握住他的手。他看向她,她那么镇定地看着他,满眼里都是他,给了他一种未知的力量。 “一直以来我都想满足你和爸爸的心愿,我希望我在你们眼里是个好儿子。为了你们,我自己的想法没有那么重要。但只有一件事我不能按照你们的心愿来,那就是我爱小婧。就算我们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也爱她。” 杜幸沉重地说。 杜夫人听出了他这话里不留余地的意思,她抓紧了桌布,几乎感到恐惧。“阿幸,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爸爸不会同意的。你迄今为止有的一切都是杜家给你的,你不能背叛我们。” “如果你们在意的是这个——” 闻言,杜幸有些凄然地一笑,他反过来握紧叶婧的手说,“我可以退出杜家的家族企业。我今年已经三十多了,也到了凭自己的本事去闯一闯的时候。” “阿幸!” 杜夫人眼眶一红,急促地想说什么。 杜幸近乎低声下气道,“妈,我只求你能理解,每个人都只有一辈子,我有我的人生,你们有你们的。你们什么都想让我按照你们的想法来,这对我真的公平吗?” “你真的疯了。” 但杜夫人却对他的请求充耳不闻,只是摇头说,“你会后悔的。” 杜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叶婧道,“小婧,我们回家吧,我帮你洗干净。” 叶婧看了他半晌,随即点头。 就在两人要离开时,杜夫人忽然发狠般对叶婧道,“从我们身边抢走他,你会后悔的。你别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 “妈,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不用叶婧说话,杜幸挡住她说,“你们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不管有什么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吧,那不是她该承受的。” 那天晚上,叶婧跟着杜幸一起回到他们的公寓。 两个人躺在床上,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从没拉窗帘的窗户倾泻进来,淌满所有可以淌满的空隙。 叶婧感到自己和杜幸的身体之间没有任何空隙,没有隔阂,没有立场。她们好像融为一体了,是的,她就是这样爱着他,而她从未如此确定:他也爱着她。 杜幸感觉到带着余温的液体落在他的胸上,是她在哭。 “你担心我会反悔吗?” 他抱着她,低声道。 叶婧笑了一下,吻了吻他说,“我什么都不担心。” 就算未来他真的会反悔,她也不会后悔。因为他们有过这样的夜晚,他曾这样坚定地选择了她。 城西。 张警探带着人走进这家早被查封的私人会所。站在地下室暗门前的法医脸色不太好地回过头,对他道,“那个姑娘是被绑住手脚活活饿死的,这太残忍了。” 虽然警方早就带人检查过这栋房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但因为地下室的入口实在过于隐蔽,就连专业人员都没发现在杂物间的货架后面藏着的那道暗门。 还是因为后来负责打扫卫生的人发现有老鼠跑出来,他们才意识到这下面可能藏着什么。在费了很多力气打开暗门走进狭小的地下室后,他们看到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已经不像样的遗体。 按照法医的判断,她死去已经有很多天了,在警方来到这里时,她就已经在地下室咽气了。 张警探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她叫什么?” “许蓉。” 刑侦队新来的实习生看着查到的资料道,“她今年二十三岁,是梅县人。” “通知她的父母了吗?” “还没有。”说到这里,实习生有些迟疑地说,“资料上显示她父母离异,她是在她外婆身边长大的,但她外婆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给她父母都打了电话,可只联系上了她母亲再婚的对象。” 张警探皱着眉头,看着他道: “她母亲现在的丈夫怎么说?” 实习生顿了一下说: “那个男人说他妻子生病了,正在医院治病所以来不了。我让他来,但他说办后事什么的要花他很多钱,他不想给和他没关系的人花钱。” 张警探的眉头皱得更紧,“那她父亲呢?” 实习生摇头道,“她亲爸因为盗窃罪在服刑。我还想办法和她父亲那边的亲人联系了,但他们都不愿意出面。” “那现在是找不着一个愿意为她办后事的家属了?” 张警探目光一沉。 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孩就这么死了,还死得这么惨,但却连给她办后事的人都没有。 实习生很同情这个女孩的境遇,却也没有办法地点头。 “那就先按照流程把她的遗体火化了吧。”张警探叹息一声,“等她父亲出狱之后,让他来领她的骨灰,该葬在哪里葬在哪里。这毕竟是他的女儿,该由他来办的。” 这家私人会所就是常爷的产业,而在审讯中,常爷亲口承认许蓉是死在他手里。所以,许蓉的死没有悬念。 “我本来没打算用这种方式。” 常爷古怪地微笑着说,“我不想让她死得那么痛苦,但那是本来。谁让她想跑呢?所有人都想离开我身边,我原本以为她应该和别人不一样的。我只是想惩罚她,让她置身在黑暗中,让她理解我被抛下的感受。” “你这个疯子!” 张警探怒视着他道,“你马上就要付出代价了,为你害死的这些人命。” “不,我永远都不会付出代价,就像害死我父亲的人永远都不会付出代价一样。” 闻言,常爷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他嘴角的笑意反而变得更加神秘叵测,“就算你们用法律审/判我,夺走我的性命,但那些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复生了。他们因为我而失去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补偿。这就是罪行,这就是这个世界最不公平的地方——” 张警探没有听他继续胡言乱语,就让人把他带出去。 走廊上,双手被拷住的常爷看到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他。 1784章 去孙教授家 左愈平静地看着常爷,脸上不带任何感情,就好像在看一个和自己无关的,理应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常爷感觉到了他的这种蔑视,因此愤怒地叫喊起来。 “你怎么还敢来见我!你凭什么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你以为你是胜利者了吗?!” 常爷开始吼叫,即使押送他的人再三命令他安静下来。 左愈只是笑了一下,仍旧保持着和他之间那不到一米的距离,没有上前一步但也没有后退一步,缓缓说,“听说你为你的疯狂行径找了个理由。” 常爷瞪着他,好像要把他吃了。 “你说你憎恨左氏,是因为你父亲。” 左愈没有去分析他的眼神,只是继续道,“但你恨错了人。当年杀了他的人不是我祖父的保镖,也不是左氏的任何一人,而是霓虹警局的外勤。有人买通了那个外勤去做这件事,而如果你想知道那位幕后雇主的姓名,我可以告诉你,他就是给你父亲发布任务,让你父亲去杀我祖父的那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那个霓虹的大人物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他请了纱手去暗沙左老爷子,却也做好了对方会失败的准备,又请了另一个人去杀这个纱手。霓虹警局的人之所以会那么快就赶来,不是因为左氏的人及时报了警,而是因为他的布置。 “当确定你父亲的任务失败后,他就决心要杀他灭口。” 左愈的声音很低,却很有力量。 “不,你在骗人!” 常爷听完他的话变得更加失控起来,他竭力想要挣脱看守,但却被死死制住。 “但就算你还有能力去找那个人报仇,他也很早就死了。所以你做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邪恶且毫无意义的。” 左愈看着常爷的眼里没有怜悯,什么都没有。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现在说完了,他也不想再欣赏这个疯子的疯狂表演,转身就走出了警局,只留下常爷在他背后声嘶力竭地呐喊。 三天后。 温潇对坐在身旁的穆夫人笑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穆夫人哎呀一声说她客气了,又笑着说,“这回去孙教授家,听说孙教授以前的学生也在呢,就是那个有点名气的青年钢琴家何锦深,目前正在柯蒂斯读博的那一个。” 闻言,温潇怔了一下,她家蓝雪不也在柯蒂斯吗? “能被柯蒂斯录取那一定是天之骄子啊。” “是,就像你们白小姐一样,那都是音乐界最有希望的新星。他本科是在沪城音乐学院读的,但从他十多岁到沪城考学时,孙教授就是他的老师了。所以他一直都对孙教授很敬重,直到现在他还说,孙教授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启蒙老师,又是带领他真正走进艺术殿堂的大师呢。” 穆夫人搬出这个何锦深,就是想告诉温潇他家北廷的老师教得有多好。 而温潇也果然领会了她的意思,连连点头道: “孙教授能教出这么才华横溢的学生,那肯定是大师。我家姣姣能和他学琴,也是我们的幸运。” 坐在旁边的穆北廷和姣姣都没吭声,只是听大人说话。 倒是穆夫人看了穆北廷一眼,故作谦虚说,“孙教授和我说,我家北廷是他现在所有学生中,最有潜力成为下一个何锦深的,我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们北廷也没什么特别的天赋,能走到这一步就是好。” 这话让穆北廷悄悄翻了个白眼,他就受不了他妈时不时炫耀他的劲儿。 但温潇却很配合地说: “那么多参加比赛的琴童哪个不是每天六七个小时地练琴,但他们弹得都没北廷好,这说明北廷肯定是有过人天赋的。” 穆夫人一听这话笑得十分开心,嘴上还说哪有。 半小时后,她们的车开到接近郊区的一片新开发的社区。 这里距离市区虽然远了些,但环境很好,交通方便。孙教授家就住在这里一个高档小区的联排别墅里。 “孙教授是上半年刚从市区的房子搬过来的,他说这里安静,隔音还好,不像在市区的房子,那要是敢晚上十点以后练琴就等着被邻居投诉吧。” 穆夫人笑着说。 温潇牵着姣姣的手,有些好奇地跟在穆夫人身后。 走进院子,就看到穿着家常衣服的孙教授和他妻子站在那儿,一见她们过来,两人就热情地打招呼。 “这位就是姣姣小朋友啊。” 孙教授的妻子看到内向乖巧的姣姣,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对丈夫道,“多可爱的小姑娘,看着就很有灵气的样子。” 闻言,孙教授也很给面子地点头,他弯下腰对姣姣道: “姣姣,你喜欢钢琴吗?” 姣姣在不熟悉的人前一直都话少的可怜,但被问到这个问题,她却不假思索地点头说,“我喜欢钢琴,我想和孙老师学。” 孙教授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了一些。 他虽然答应收下这个新学生,但他心中其实是有顾虑的。 这个小姑娘看着话不多,但她可是左氏的千金,家世如此显赫,肯定要比普通的孩子还任性一些。他就怕她其实不愿意学钢琴,或者很快就对钢琴失去兴趣了,可他还得应付左夫人,仍然教她弹琴,那样就太痛苦了。 1785章 钢琴课 孙教授和那些只要拿了钱什么学生都可以教,也不管学生能不能取得进展的老师不同,他作为音乐学院的教授,是认真在做教学生弹钢琴这件事。所以如果他的学生没有好好练琴的信心,他接受不了。 但现在这孩子起码是真的愿意学钢琴,而不是被家长逼迫才来到这里,这让他欣慰了一些。 “那我们就进去吧。” 他对温潇礼貌地笑着点头,然后和妻子一起走在前头。 一走进这栋联排别墅的大厅,温潇就发现这里采用的是现代中式的装修风格,简洁大方又充满古典韵味,确实是很有品味。 这个家的女主人比她丈夫要年轻五岁,在温潇夸奖这里的室内设计时,她兴高采烈地对温潇自我介绍,告诉对方她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室内设计师,这里的一切都出自她的设计。 温潇听了更加对这里赞不绝口,孙教授的妻子的态度也变得更热情,她招待几人一起喝茶,就在她特别定制的梨花木茶桌上。温潇看到茶桌上的木纹,顿了一下道: “这个桌子一定很贵吧?我看着好像是海南黄花梨呢。” 孙教授的妻子点头又摇头,笑了笑说,“其实我不太知道这种木材的具体价格,只知道这确实是一块好木料做成的。” 说着,她很自然地继续道: “我在刚开始设计这处新居时,就想好了这个靠落地窗的位置要有格调厚重的茶桌,这样以后家里来了客人,我们就可以在这里喝茶谈天。但我一直苦恼茶桌要用什么木材,刚好这时锦深回国来看我们,他听了我们的想法后,就说他家里有块上好的木料可以给我们用,就当是乔迁之礼。” 穆夫人听到她说锦深这两个字,很感兴趣地说: “原来何小先生家里还收藏木料呀。” 孙教授的妻子显然对自己丈夫的这位得意门生显然充满骄傲,她不介意多透露一点何锦深的家庭背景,“他外公家就是做木材生意的,是海南商会的会长。” 穆夫人听了眼里闪烁的光更加明亮,笑道,“我就说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而且一看何小先生的为人,就知道他肯定家学深厚了,现在一听果然如此。” 温潇听到穆夫人这话略微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发现穆夫人笑得像个小女孩一样,好像光是谈论何锦深就能让对方感到兴奋一样。一般来说,已经当了妈妈的女人对一个年轻男孩焕发出这样的热情总是很危险的。 她心中有个小小的警钟响了响,接下来可能不会有好事发生,但那是穆夫人的事,她们还没熟到可以谈论这种事的地步。 孙教授微笑着听女士们聊了会儿天,然后就起身道,“几位先坐一会儿,等二十分钟后我就开始和北廷上课,然后让姣姣来旁听,好吗?” 温潇和穆夫人都点头,他就告辞上楼去了。 没一会儿,从楼上传来一阵美妙流畅的琴声。 穆夫人露出一种如痴如醉的表情听了会儿,温潇虽然认识她没多久,但却知道这种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有些古怪。她对孙教授的妻子说,“这一定是何小先生弹的吧?” 女主人笑道: “是呢。这首肖邦的夜曲让我先生来弹,就完全不是这么浪漫的风格了,他总有办法把一些大家都习惯理解成轻巧的东西,弹得很沉重。这或许是他为人太严肃的原因吧。” 穆夫人点了点头,但温潇能看出来她其实不是很关心孙教授的个人风格,换句话说她好像只关心何锦深的个人风格。温潇忽然想到,她的婚姻是不是不幸福。 温潇又下意识地看向和姣姣坐在一起的穆北廷,让她意外的是,穆北廷竟然一直悄然地盯着他妈妈的脸。而当穆夫人终于想起儿子看过来之前,他又若无其事般把目光移开了。 楼上尚未露面的演奏者并不知道这段由他展开的对话,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演奏着肖邦的夜曲。而楼下坐的这些人都不说话了,沉默地听他弹琴。 温潇又在穆夫人脸上看到了那种沉醉的神情,而她也再一次注意到穆北廷在偷偷地看着他的母亲。女主人则似乎把这段琴声当成了某种舒缓的背景乐,然后随心所欲地做着她自己想做的事,倒上一壶新茶。 只有姣姣是真的专注地在倾听琴声,温潇光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渴望自己以后也能演奏这样的曲子。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 孙教授准时地下了楼,他身后跟着一名穿白衬衫的年轻人。当他跟在老师身后朝他们走来时,那张年轻俊秀的逆光的脸显得那么美好,有一瞬间让温潇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司昀年,那个在曼彻斯特的海边穿着白衬衫的明朗少年。 这位青年钢琴家长得确实很好呢,她暗暗想着,怪不得穆夫人会对他格外关注。 “这是锦深。” 孙教授含笑着示意年轻人走到自己身边,又把在场的人一一介绍给对方。 何锦深很温和地对所有人颔首问好,谈吐举止都十分得体。 但温潇看出了他和年轻时的司昀年的不同,他的眼底有一缕化不开的淡漠,他不是真的喜欢站在这里和她们寒暄,虽然这里有他的同门师弟和未来的师妹。 而孙教授则和他这位得意门生的态度截然不同,他近乎热烈地说,“锦深,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不如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来上课。北廷刚拿到进军希望之星国际组的资格,我可以说他的天赋和技巧都远超过和他同龄的那些孩子,他也是你之后我最看好的学生,来听听他的参赛曲目吧。” 何锦深这次来孙教授家,主要是为了他将在沪城音乐学院举办的个人演奏会上敲定曲目。他上午九点就到了这里,一直和对方商讨到现在,直到几分钟前才确定了最后一首要演出的曲子,就是那首肖邦夜曲。 他已经有些累了,想离开老师家去酒店休息,在独自吃完晚饭后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但面对老师的邀请,他不好推拒。而且,他的目光在温潇脸上微微停留。 “我没什么事,当然可以留下来。”他尽量笑得友好一些,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穆北廷道,“我也叫你北廷好吗?” 穆夫人有些激动地拍了一下儿子的肩,但穆北廷却没有表现出她希望的热情和兴奋,只是点头说,“师兄,你叫我什么都行。” 孙教授的妻子忍不住扑哧一笑道: “北廷还真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啊。” 姣姣拉了拉温潇的衣角,在温潇弯下腰时小声地询问,“小大人是什么?” 温潇笑着说: “就是说一个孩子却像大人一样聪明的意思。” 姣姣听了就高兴起来,“那北廷哥哥真的是小大人啊。“ 穆北廷耳朵很尖地听到她的话,脸红了起来。 楼上。 走进琴房之前,温潇原本还担心这么多人都走进一个房间会很挤,但看到孙教授和他妻子打通了隔断,用二楼的一大半面积来做琴房之后,她就知道她的担心多虑了。 这间琴房干净明亮宽敞,不比左宅的差。 琴房里放着三架钢琴,有两架都是立式钢琴,最中间的一架是施坦威的三角钢琴。 孙教授的妻子对她说,这是孙教授用他多年积蓄买下的,虽然他们的收入远达不到多富裕的级别,但他宁愿花几百万买钢琴而不是买房,他就是这样的人。 施坦威的琴架被支起,上面还放着好几张谱子。从敞开的窗户吹进一阵风,那些上面做满记号的纸都掉在地上。 何锦深上前一步弯腰收起了琴谱,有些抱歉地说,“我的东西把这里都弄乱了。” 温潇宁愿自己没发现,穆夫人正在用一种可以被称为赞赏的目光看着他因为弯腰这个动作而更显得修长挺拔的身体。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或许赞赏就只是赞赏而已。 孙教授拍了拍穆北廷的肩膀,让他坐到琴凳上。 在已经取得成就的师兄的注视下,穆北廷还是先不紧不慢地把琴凳调到适合他的高度,然后才坐上去拿出谱子。 “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 何锦深看了穆北廷的琴谱一眼,微微顿住,然后轻声说出这首钢琴曲的名字。孙教授对他点头道,“就是你当年去参加国际大赛,我想让你弹但临时换掉的那一首曲子。” 闻言,何锦深露出了些许怀念的表情,缓缓道,“当时我练了很久,但你说我的技巧完全能驾驭得了这首曲子,可我在那个年纪无法调动足够的情绪去表达它所需要的激情。我想做一次突破,但你的意思是要求稳。” “没错。”孙教授低声道,“那毕竟是比赛,而每一次能进决赛的机会都来之不易。我要做的就是让我的学生有最大的可能取得他们应有的成绩。” 从现在往前看,孙教授的决策无比正确。对方在开赛前冒着会做出错误选择的风险让他换掉了这首狂想曲,把参赛曲目改成了他更有把握的曲子,让他顺利赢得那场大赛的奖杯。 他当时确实没有那个能力弹好李斯特的狂想曲。 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去了国外的很多名校,见识了数位国际大师,仍然非常尊重孙教授的原因。作为一个老师,孙教授的眼光几乎从来不出错。 现在轮到穆北廷去参加国际大赛,孙教授让这孩子弹狂想曲,也就意味着孙教授认为他能弹好它。 “师弟,加油。” 何锦深低头看着坐在琴凳上的穆北廷,微笑着说。孙教授也对穆北廷道,“开始吧,先完整地弹一遍,让我看看你这半周练到什么程度了。” 温潇注意到孙教授平时和人交谈总是很亲切的样子,但他一到教学时刻就会变得很严肃,但不是那种故意要给学生压力证明自己劝慰的严肃。 她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在为学生着想。 穆北廷的双手都放在琴键上,然后他开始弹奏。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身边还站着何锦深这样比他年长,也比他技巧纯熟得多的钢琴高手,他只是专心地弹他的狂想曲,谁都别想打扰他。 温潇觉得他确实弹出了一种激情,不能说那是否精彩,但起码不做作,不是人工催熟的那种感觉。 等他弹完这首曲子,孙教授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然后,当他等待了半晌之后,孙教授才鼓了鼓掌,“你现在就能练到这种程度,真的很棒。” 这个称赞似乎没有让穆北廷多高兴,他仍旧表现出了不符合年龄的冷静。 倒是穆夫人高兴地说: “哎呀,孙教授你可别夸这孩子了,到时候该让他骄傲起来不好好练琴了。” “怎么会,北廷是我现在这么多学生中最自律的,有很多音乐学院的学生都没他肯吃苦。” 孙教授笑着说完,又看向何锦深道,“锦深,你这些年比我更熟悉国际乐坛,你觉得比起国际上那些和他同龄的有潜力的选手,他弹得怎么样?” 何锦深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道: “他弹得很好,比我那时候要好。我想,继续这么练下去直到决赛前,他会有好成绩的。” 这可是很高的评价了。 穆夫人竭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笑得合不拢嘴,她又特别友好地对何锦深说,“何小先生,我可听孙教授说过,你是从八岁起就在国际大赛上拿过无数奖项,我们北廷是比不过你的。” 何锦深终于看向她,注意到她脸上灿烂到晃眼的微笑后,他顿了顿说: “您谦虚了。我八岁的时候弹这首狂想曲,没有他弹得好。” 穆夫人还要说什么,孙教授已经让姣姣站到他身边,对姣姣说,“你和北廷是好朋友对吧?你觉得北廷弹得怎么样?” 姣姣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羞涩地说: “他弹得很好。” “具体哪里好呢?” 孙教授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督促她表达更多内心的感受。 1786章 钢琴系学长 “我听到他的想法了。” 姣姣一脸认真地说。 孙教授略微感到意外,又笑着道,“你听到了他的什么想法?” 温潇看着姣姣,担心她会因为内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心里有些紧张。 但下一刻,姣姣就证明了温潇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想跑,想要飞得很高,想要像电视里的人一样,跳一种很高兴的舞。他弹钢琴的时候,别人只能听他说话,他不会听别人的。他就只是他,不是别人。” 姣姣有些费力地描述着,然后定定地看着孙教授。 孙教授点了点头,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对温潇道,“这是个有灵气的孩子。” 接下来,孙教授又搬来一个小板凳,让姣姣坐下。 他的妻子带着穆夫人和温潇走出琴房,重新回到一楼去坐着,而何锦深则留在琴房里,像是孙教授的助教一样。 一个多小时后。 孙教授才带着他的学生下楼,他笑容满面很高兴的模样,看着就是这节课进行得很顺利。温潇看到姣姣脸上也有笑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还一直担心对方会适应不了上课的环境。 穆北廷也因为和姣姣一起上课而比平时表现得活泼了一些,只有何锦深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仍旧好像是对什么事都打不起兴趣一样。 接下来,穆夫人说要请大家一起去附近的川菜馆吃饭。 一行人出门,穆夫人走在孙教授夫妇身边说着什么,何锦深站到了温潇的身旁。 温潇诧异地看向他,觉得他好像有话想说。 “左惟墨是您的长子?” 何锦深用看似询问的话说,但温潇感觉他一定清楚地知道她是谁。 “是的。” 她得体地笑了笑,“听说你也在费城留学,你和他见过?” “只有一面。” 何锦深顿了一下才说,“我和他的未婚妻白小姐是同学。” 温潇点头,在他用这种方式提到白蓝雪时,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实际上,我和白小姐之后有一些合作。”何锦深缓缓道,“她会在不久后飞到沪城,我们会见面,然后为了要在沪音举办的演奏会排练。她和您说过她马上就要回来了吗?” “啊,我还没听说。” 温潇有些意外。 但转念一想,她和白蓝雪的相处模式一向是这样。白蓝雪很擅长照顾好自己,她也很少过问对方的行踪。每回白蓝雪要回国,都是提前一两天才告诉她,有点给她惊喜的味道。 想来这次也是一样吧。 既然蓝雪要回来了,温潇刚好想让对方见一见姣姣,她希望蓝雪能把在北美越来越的忙惟墨一起带回来。 “我想她会邀请您去听这场演奏会。” 何锦深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一定会去的。” 温潇心里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了,她不知道何锦深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如果他是想认识她,所以才告诉她,他和白蓝雪是朋友的话,那也说得过去。 但他看上去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啊,而且她也想不到他有什么动机和她套近乎。其实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不算特别好,她觉得他虽然礼貌,但有种说不出的傲慢。 可何锦深没再说什么,就对她一点头到一边去了。 “真是个怪人。” 温潇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晚上九点,温潇把姣姣送回医院。 走出病房后,她拉住小张护士询问叶婧是否在医院,如果对方在她想去和叶婧聊一聊,也不知道对方这两天怎么样了。但小张护士却摇头说她们副院长整整一天都没来医院。 没有见到朋友,温潇就直接坐车回了左宅。 走进家里,她发现大厅里一片漆黑。 “诶,怎么不开灯?” 她有些奇怪地往前走一步,然后整个一楼的灯就忽然开了。她还没缓过神,左惟爱就忽然跳到她身前,笑着道,“妈,你看谁回来了?” 温潇不禁怔住,随即就看到左惟墨和白蓝雪一起出现在她眼前。 “你们三个这是要给我惊喜呀。” 她笑着张开双臂给了白蓝雪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用仿佛有些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左惟墨,说,“你这小子学坏了啊。还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怎么可能,我都二十岁了。” 左惟墨微笑着,比温潇上次见到他时更加俊雅成熟。 温潇不禁将自家儿子和何锦深比较了一下,还是觉得怎么看都是她家惟墨更配蓝雪一些。 “早知道你们回来,我就让姣姣今晚回家住了。” 过了片刻,温潇又有些懊恼道。 白蓝雪和左惟墨对视一眼,然后她搂着温潇的胳膊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和惟墨要在沪城待一周,所以有很多时间可以去见妹妹。您想让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她,那我们就什么时候去。” 温潇再一次感慨自己儿子找媳妇儿的眼光,她真觉得自己幸运极了才能有白蓝雪这么善解人意的儿媳妇。 “好,那我明天早上就带你们去医院。” 说着,温潇想到在孙教授家何锦深说的那些让她费解的话,顿了一下道,“你这次回来,是要在沪音举办参加一场演奏会对吧?” 白蓝雪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温潇会在她说出口之前就知道这件事。 “是的。” 她没有问温潇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点头解释道,“我在柯蒂斯的一个钢琴系学长要在沪音举办他的个人演奏会,我是他邀请的嘉宾,要在他的两首曲目中用小提琴和他合奏。” 其实在何锦深向她发出这个邀请之前,她和对方完全不熟,只在人很多的地方和他打过几次照面。 她会答应他的邀请,一是因为她们都是柯蒂斯的学生又都是在国际乐坛崭露头角的华人演奏家,二也是因为左愈和温潇收养了那个小女孩之后,她和左惟墨都想尽快回沪城认识一下这位新成员。 “是这样啊。” 温潇想了想,如实对白蓝雪道,“我在带着姣姣去孙教授家里时见到了这位何先生,是他主动告诉我演奏会的事。” 一旁的左惟墨听到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他看向白蓝雪。 1787章 穿衣问题 而在白蓝雪脸上只有意外和诧异。 “孙教授?”她想到什么后说,“是沪音的那位博士生导师吧?他在国内钢琴界是非常有名的教育家。这么说,何学长以前好像就是他的学生。” 左惟墨适时地咳嗽了一声道: “他和妈妈你说了演奏会的事?” 他可记得那位何学长不是愿意和外人说话的个性啊。之前在费城时,通过白蓝雪他见了这位正在和他未婚妻排练的青年钢琴家一面,对方的态度很礼貌,但距离友好可是有一段差距。 而他记得那之后白蓝雪还对他说,何锦深就是这样对什么人都淡淡的。 白蓝雪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可能是太兴奋了。你们知道的,一个钢琴家要在开个人演奏会之前,总是有些特别的感情,而沪音又恰好是他的母校。在母校开自己的演奏会,这是很多学子的梦想。” “那他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太高兴了,所以才会表现得不再那么冷淡,是吧?” 左惟墨口吻很友好地说。 走在后面的左惟爱憋着笑。 这回轮到温潇咳嗽了,她都从儿子的话里嗅到一股酸不溜的味道,这让她想到孩子爸,为什么左家的男人都这么能吃醋?她岔开话题说,“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请大家吃大餐。” 半个小时后。 女佣正在整理白蓝雪之前住的那间卧室,左惟墨站在门外,低声道,“不用收拾了,她和我一起住。” 闻言,女佣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头道: “我知道了。” 左惟墨总觉得他说完这句话后,那女佣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异样。果然,等他回到自己的卧房,女佣就赶忙跑去主卧,敲了敲门道: “夫人,是我。” 温潇打开门,压低声音对她道,“怎么样?” “大少爷说不用再另外收拾房间了,白小姐和他一起住。”说这话的时候,女佣的脸微微红着,压抑着兴奋。 她们大少爷和少夫人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 “我就说嘛,”温潇为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感到欣喜,“我就说这次他们一起回来,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立刻担忧起来。 她作为婆婆是当然希望俩孩子的进展能快一些,但对白蓝雪来说这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风险。虽然左惟墨是她亲生的孩子,但她真的把白蓝雪当自己闺女看,绝对不希望对方受伤。 “等明天我得找个空和惟墨谈谈。” 温潇叹了口气道,“他要是以后有什么不尊重蓝雪的地方,我绝对不放过他。” 第二天,医院。 姣姣看到站在自己面前漂亮到仿佛闪闪发光的大姐姐,整个人好像都怔住了。 “姣姣,我是蓝雪姐姐。” 白蓝雪蹲下身,脸上是柔和的微笑。 温潇走到姣姣身边,笑着道,“叫嫂子。这是你惟墨哥哥未来的妻子,他们以后就像是我和你左叔叔一样,姣姣明白了吗?” 姣姣好像真明白了一样用力点头,然后从善如流地对白蓝雪喊了一声嫂子,白蓝雪笑得都有些脸红了。 左惟墨倒是很满意地摸了摸姣姣的头,拿出一个小礼物盒递给她道,“姣姣真乖。” 左惟爱用肩膀轻撞了哥哥一下,打趣地说,“我送给妹妹的见面礼可是一条水晶项链,你这个做大哥的可别太小气整一些拿不出手的,再被我比下去啊。” 闻言,左惟墨挑了挑眉道: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抠门?” 左惟爱做了个鬼脸,而姣姣就红着脸看他们斗嘴。白蓝雪对她笑道,“打开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姣姣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左惟墨,好像是在征求他这个送礼物的人的意见一样。左惟墨看到她乖巧懂事的样子,心里一软,觉得这个妹妹真是比他弟弟小时后可爱多了,也笑着说: “你不想知道我送的是什么吗?” 有了左惟墨的话,姣姣才把礼盒拆开,看到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玩偶,然后还有一张纸。 她有些好奇地拿起纸,努力想要认出上面写的什么字。但她因为没上过幼儿园也没人给她进行启蒙教育,所以她认得字少的可怜。她红着脸问温潇道: “温潇阿姨,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温潇一眼就看出那张纸其实是信托基金的证明,有了这个东西,姣姣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足够支付她学费的钱。 “这是你惟墨哥哥给你的教育基金。” 听到这几个字,姣姣怔住。 不论是教育还是基金,这两个概念对她来说都太深奥了。左惟墨知道她现在还不会理解,扬起嘴角说,“教育基金就是能让你想学钢琴就学钢琴,想上好学校就能上的东西。” 姣姣有些明白了,她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张纸就能做到这些,也不知道所谓的基金就是钱,但她仍然感激地看着左惟墨道,“谢谢哥哥。” 片刻后,白蓝雪牵着姣姣的手走在最前头,温潇在后面拍了拍左惟墨的肩膀说,“你真是长大了。” “我给妹妹的这个礼物还不错吧?” 左惟墨微笑着道。 他给姣姣成立的信托基金所用到的钱,都是他这些年利用左愈给他的本金自己赚的。虽然他并不是白手起家,但能凭自己的眼光和商业头脑赚到这些钱也足以证明了他和那些只知道挥霍家里财富的纨绔子弟有天壤之别。 温潇啧了一声说,“你刚才说那句话的口气,特别像你爸。” 左惟墨嘴角抽了一下,他总感觉每回他妈说他像他爸的时候,都不像是什么好话。 “对了,你和蓝雪是不是——” 温潇看着左惟墨目光闪烁,又想说什么,左惟墨却立刻道,“妈,我去找妹妹玩。” 说完,他就快步追上白蓝雪她们了。 温潇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儿子长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啊。 穆家。 “你不就是带着儿子去上钢琴课,穿成这样合适吗?” 穆先生回家看到妻子穿着修身的长裙,领口开得这么低,皱了皱眉头道。 闻言,穆夫人脸上一红,生气道: “这衣服怎么了?这是最新一季的香奈儿高级成衣,大家都抢着穿呢!这叫时尚你懂不懂?被你说得我好像要勾隐谁似的。” 穆先生看着她眉头皱得更紧,沉声说: “不管这是哪个大牌的衣服,你这么穿着去钢琴老师那里就是不合适。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胸口,国内的穿衣文化还没到这么开放的程度吧?你这样就不怕北廷的老师误会什么?” 穆夫人几乎是恼羞成怒了,她把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扭过脸道: “在你眼里我就是连北廷的钢琴老师都要勾/搭的女人,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妻子。” “这不是我信不信任的问题——” 穆先生也有些动火了。 “哦,那你就是单纯地想约束我是吧?我也知道你这人有多霸道了,自己在外面左一个美女下属,又一个性/感秘书的,还不许人说,对我就这样。” 穆夫人阴阳怪气道。 1788章 希望他们好好的 穆先生的脸完全沉了下来,他怒声道: “你怎么又说这个,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从来都不在工作的时候乱搞吗!我在外面是拼了命地做事业,挣到的钱不都拿回家给你了吗?你在家里就这么想我?你让不让我寒心,烦不烦人?” 穆夫人听到他说自己烦人红了眼眶,声音更大了,“那你敢发誓说你和你公司里的那些女人都清清白白?你敢吗?!还是说你没有在工作的时候乱搞,那就是在别的时候乱搞了?” 闻言,穆先生气得不轻,他冷声道: “我敢发誓说我没有乱搞,那你敢发誓你穿这身衣服出去,不是对谁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穆夫人有一瞬间的心虚,但还是冷笑道: “我怎么不敢?你发誓我就发誓!我看是你不敢发誓,才拉上我的吧?但我可不像你一样心怀鬼胎。” 穆先生一赌气就真的发起誓,穆夫人倒没想到他还真的这么做了,愣了一下然后道,“你又何必当真呢,反正你说什么我也只能信。就算你真的在外面有人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说着,她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穆先生见她这样,原本的怒火消下去了几分,他闷声道,“我不知道你成天在家这样疑神疑鬼的有什么意思。我们结婚这些年,我没亏待过你吧?北廷出生之后,爸爸妈妈那边也都接受你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是我不想好好过日子吗?” 说到这个,穆夫人抬起眼瞪着他道: “你三天两头不在家,有的时候一出差都是一周。你在外面过的那些夜,你敢说你一件瞒着我的事都没有做过?还有啊,别人是怎么说我的你不知道吗,他们都瞧不起我,说我是傍富豪傍上的你,就连你的家人也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穆先生目光一沉。 这两年来他和穆夫人是越来越频繁的吵架,她总是说些这样的事,让他很烦躁。没错,他的家人是看不上她,因为她的出身和她没有工作都是靠他养着,但他一直都在努力改变家人的看法。 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每当家里提起和她相关的话题时,他都在家人面前维护她,还为了她和父母争论过,她还想让他做什么?让他和家人断绝关系吗?那可能吗? 她现在抱怨的这些,不是在她嫁给他的时候她就心知肚明的了吗? 他是真的想好好对她,才和她结婚。这些年来他也是真把她当妻子一样看待,他想要的是她的温存和体贴,但每次回家她都是在疑神疑鬼,不是怀疑他出轨就是说她没得到应有的尊重,闹得他心神疲倦。 就是因为她这样,他这两年才不愿意回家。这样下去,他真想去找别的女人了! “就当为了北廷,你少说两句吧。” 沉默半晌,穆先生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说,“我出差不是为了乱搞,是为了我的事业。如果你不能理解,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至于别人怎么说,我总不能去封住他们的嘴。我只能说,我会让我的家人尊重你。你要是对我实在不满意,那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穆夫人看着他,红肿的眼睛里闪过很多情绪。 这一刻,穆先生好像回到了刚认识她的时候。他出身显赫,人长得也端正,可以说身边从来都不缺主动的女人,而她在所有这些女人中不是条件最好的,甚至不是最能来事的。 她那时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店前台。以他的身份地位,她绝对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女伴。他的那些发小和朋友在外面随便玩玩找的情人,也都起码是模特小演员之类的,如果一切正常,她本来不会进入他的圈子,更别提进入他的生活。 但他还是被她吸引了,就因为她那双流淌着很多情绪的眼睛。当她看着他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异常真实,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女人中,只有她会这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 就是这种特别的感觉,让他选择了她。 他很正式地约她出去玩,虽然所有人都嘲笑他说,她只是一个酒店前台,说她是那么普通,只有他相信她身上有绝不普通的地方。当她提出要求后,他同意让她做真正的女朋友。 在她怀孕后,他没有听取朋友的建议让她打胎,而是带她回家,告诉他的父母,她就是他想娶的人。为了这个他不知道和父母吵过多少架。 就连一向支持他的母亲都说,他不应该娶她,应该去娶那些和他门当户对的女孩,这个世界上有大把比她优秀的姑娘,而她有的只是年轻美貌,总有一天他会厌倦她。 但他不是那么想的,他不喜欢那些和他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他说过要给她和当时还没出生的儿子一个家,后来他也真的做到了。他想了很多办法让父母接受她,他的父母也终于在穆北廷出生后做出妥协,同意他们领证结婚。 他曾经是那么努力,想让他们的家更像家一些。 可为什么,这个家现在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他的妻子会变得他好像都不认识了?她成天抱怨,让他厌烦。 “你的意思是说你后悔娶我了?” 穆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嘴角上扬。她笑得那么痛苦,让穆先生只能移开目光。 “我只是不想再这么下去,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好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顿了一下,低声说。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穆夫人张嘴说话的时候,滚烫的眼泪流进了嘴里。泪水的味道有些咸,像是海水。她忽然想起来,她和他还是情侣的时候,他们一起去过海边。 那个时候,她满心里都是他,她是多么高兴能和他在一起。和他并肩站在沙滩上吹着海风,她那会儿什么都不想,仿佛只要和他相爱,她就满足了。 她一直以为他不会和她结婚,虽然她那么渴望嫁给他。可后来当她的美梦成真,他真的娶了她,她却发现一切不是她曾渴望的那样。她虽然在名义上成了穆家的一员,可穆家从未真的接纳他。 他给了她很多钱,让她能随心所欲地购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住在最好的房子里,可她还是融入不进他所在的那个世界,永远都只是一个不受欢迎还非要硬挤进来的圈外人。 “那我们做个约定吧。” 穆先生想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们试着一个月都不吵架,看看会怎么样。我很怀念以前和你在一起但不吵架的那些日子。你能做到吗?” “如果做不到会怎么样?” 穆夫人看着他道。 “会让我们都更累,更不幸福。” “那好,那我们就试试。但你这一个月必须要在家里多待。你不能总是抛下我们去忙你的事业。你每天工作完回来在家吃完饭,吃我给你做的饭,不好吗?” “你还愿意给我做饭?” “我当然愿意了。只要你每晚都回来,我就每晚给你做饭吃。” 闻言,穆先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发现他以前可能忽视了一件事,或许他的妻子也不是那么喜欢钱和地位,或许她想要的,能缓解她的不安和恐惧的,是他的陪伴。 或许,如果他们一家三口像所有幸福的一家三口那样生活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我会的。” 想到这里,他看着穆夫人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很多。 穆夫人上前抱住他,他的身体一僵,像是有些意外,然后也抱住她。 两人都没注意到,穆北廷正站在楼梯上看着他们。看到他们拥抱在一起,他黝黑的瞳孔里仿佛有光芒亮起。他很高兴父母能和好,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他们不再吵架,能好好的。 “我要带北廷去上钢琴课了。” 忽然,穆夫人想到什么有些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刚才只顾着和丈夫吵架,都忘了上课的事,现在赶过去肯定迟到了。她有些愁眉苦脸地说: “这会儿再过去肯定要迟到,怎么办?” 而且她还得回去换一身衣服。她现在想起自己穿上这套衣服时那不可告人的的心思,脸上就有些红。 她其实不是真的有多喜欢何锦深,就是觉得如果自己能让这样年轻优秀的男人对她感兴趣的话,那就是对她丈夫天天不在家的一种报复。 她现在才意识到,她想报复丈夫,不是因为不爱他了,而是对他太患得患失了。而且她选择的目标之所以会是何锦深,是因为对方很像十年前的穆先生。 那个时候,穆先生也在她面前弹过钢琴。虽然他弹得远没有何锦深那么好,但她的心动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或许她至始至终真正想要的,都只是他的爱罢了。 穆先生看了她一会儿说,“你今天直接向北廷的钢琴老师请假吧。北廷刚得到去国际比赛的资格,我带你们出去吃饭好了。你要是想穿这件衣服,那就穿吧。” 有他在身边,她穿的性/感也无妨。 穆夫人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美滋滋地点头,转身就去给孙教授打电话。 “孙教授,实在对不起啊,刚要出发衣服都换好了,结果忽然家里有点事,今天我们不能来了。” 她连连道歉。 孙教授倒是听出她的口吻中带着几分喜悦,好像是有什么喜事一样,有些摸不着头脑道,“那好,那要是你们明天有空,就改成明天这个时间吧。” “真抱歉啊孙教授,快要上课了才和你说来不了,影响你排课了。” “没事,人都有急事嘛,也不影响我什么。” 孙教授笑了笑道。 挂断通话,孙教授对坐在钢琴前的何锦深道,“北廷妈妈刚给我打电话,说她们临时有事来不了,你不用着急走了。” 何锦深抬起眼眸,看了看孙教授说: “穆北廷是个好苗子。” 孙教授含笑点头,“是啊,那孩子聪明有悟性,还很成熟。如果他能一直坚持走这条路,将来很有可能能成为职业钢琴家,就像你一样。” 何锦深微微笑了一下,又道: “但他的母亲——” 孙教授看向他,似乎明白他为什么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道,“其实穆妈妈只是性格上强势一点,但还是能听进去我的话的,我想她不会害了孩子。而且他们那样的家庭,既然送儿子来学琴,就一定是想让他好好学吧,不存在别的问题。” 有些经济条件不那么宽裕的家庭就会犯急功近利的毛病,一旦发现自己的孩子在弹琴上真有些天赋,就想着要把孩子打造成天才琴童挣快钱的心思。 但弹钢琴这件事只能慢不能快,需要家长引导孩子在这上面下很多功夫,所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哪个国际上真正有名的钢琴家不是纯粹地想要弹好钢琴,在这上面投入所有感情和精力的? 那些试图让孩子走捷径的家长会毁了孩子,不是让孩子变成没有感情的练琴机/器,就是沉迷于各种商演耽误了孩子的学习,最后让孩子泯然与众。 “那倒也是。” 何锦深微微垂下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孙教授看了他几眼,然后说,“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回国后一直有心事?是在柯蒂斯的学业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吗?” 闻言,何锦深抬起头道: “没什么不顺利的。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有天赋。” 听了他这话,孙教授有些意外,睁大眼睛道,“你还想怎么有天赋?锦深,你在沪音那一届的所有学生中是最拔尖的,大家都说你是天才——” “不,或许我不是什么天才。” 何锦深轻轻扬起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的弧度,低声道,“我在见到过真正的天才,我和她好像还有差距。” “她?” 孙教授敏锐地捕捉到什么,顿了顿说,“你说的是一个特定的人?” 说着,他就在脑子里细数着国际钢琴界那些已经崭露头角的青年钢琴家,却没想到有谁能让何锦深感觉相形见绌。 “你不要和那些大师比,你毕竟还这么年轻。” 片刻后,孙教授拍了拍何锦深的肩膀道。 “她比我还年轻,还是我的学妹。” 何锦深却道。 1789章 质问 “钢琴系的学妹?” 孙教授挑眉,很感兴趣地询问,“你有她演奏的视频吗?能被你认为自己比不上的人,一定真的很惊才绝艳。” “她是拉小提琴的。” 何锦深缓缓说。 说这话时,他的眼睫微垂,让孙教授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拉小提琴的啊。”孙教授忽然想到一个人,有些惊讶地说,“你说的该不会是白蓝雪吧?” “是。” 何锦深看向他。 “她确实是天才。” 孙教授赞同地点头,又笑道,“你这次在沪音要举办的音乐会,不是邀请她做嘉宾了吗?到时候你们的合奏一定会很精彩,我特别期待。” 闻言,何锦深的眸光又变得有些黯然。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开始重新弹那首肖邦了。 另一边。 叶婧戴着墨镜走到医院,却见到大厅里闹哄哄的。“这是怎么了?”她皱起眉头,拉住一个匆匆经过的护士问道。 护士一看是她,赶忙道: “副院长,有人来闹事。” 叶婧听了沉下眼眸,冷静地问,“是病患的家属?” “不是。” 小护士有些紧张地摇头,指着那边正在和医院保安对峙的魁梧男人道,“他们应该不是病人家属,一进来就说要您出面。我们说了您不在医院,他们就不罢休一直在那里闹,都影响医院秩序了。保安大哥说直接报警吧,我们正要给您打电话询问您的意思呢。” 叶婧想到了什么,就要走过去,却被小护士拉住。 “副院长,我看他们人高马大来者不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要不您还是别出面了,我们直接报警吧。” 护士有些担忧地说。 叶婧对护士安抚性地一笑,低声道,“你先去报警,我去问问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放心,有保安在不会出事。”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这伙人肯定是和杜夫人有关。 既然是杜夫人用的手段,那她躲着有什么用,这回她不露面,杜夫人肯定还会再来找人闹,闹到她出面为止。 于是,她走上前缓缓道: “听说你们找我。” 那几个彪形大汉看到她来了,立刻就不再和保安争吵,领头的男人看着她嗤了一声说,“叶大院长,你终于不再当缩头乌龟了?” “我没有躲着你们。” 叶婧仍然是十分平静的态度,不紧不慢道,“你们不请自来,我刚从外面回来。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想做什么。” 领头的刀疤脸勾起嘴角,嗤笑道: “叶大院长,你真不知道我们来找你干什么啊?那你知不知道,女人生不出孩子就跟下不了蛋的母基一样,基本就是废物啊?”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尤其是几个女护士,她们都受不了这个混混模样的男人用这么恶心的话羞辱受人尊敬的叶副院长,而且他说的话任凭哪个女人听了都不会舒服。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说这种话?像你这样随便羞辱别人的男人,又算得上什么?我看你连人都算不上!我真遗憾你母亲十月怀胎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我们叶副院长生不生孩子关你屁事,你赶紧滚出去行不行!” 有个脾气暴的护士当即就反驳道。 那刀疤脸的壮汉听了就要上前,好像要对那护士动手,叶婧冷着脸在这时怒声道,“你敢动我的员工一下,我不会放过你!” “哟,不能下蛋的母基发火了啊?” 壮汉的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他能得意洋洋的样子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有保安上前道: “你赶紧滚出去,不然等警局的人来了我们告你寻衅滋事!” 那壮汉就是一个不知进过多少监狱的滚刀肉,闻言他毫不害怕,反而还笑嘻嘻道,“你一个男的怎么还帮她说话?真是拿了钱就当起哈巴狗来是非正义都不管了呗?” 那保安反驳道: “你跑来我们医院侮辱副院长,你还敢提是非正义?” “我来找她当然是有原因的。” 壮汉抬高音量说,“你们来跟我评评理,这女人和她老公结婚那么久都生不出孩子,现在她却不肯离婚,要搁你们,你们干吗?一个女人生不了孩子,那成什么了?她不自己滚开,要不要脸啊?” 叶婧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她之前真没想到杜夫人为了赶她走,居然连这样下作的手段都用了。她原本以为杜夫人就算再怎么卑鄙也会顾及两家的两面,现在看来她真是低估了对方不要脸的程度。 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这样的人格羞辱,叶婧忽然失控般地大吼起来: “滚!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壮汉却好像都很享受她崩溃的样子,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领头的刀疤脸还故意叫道,“大家快来看看啊,这家儿童医院的副院长就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疯子。哪个家长放心把孩子送到疯子这里来治病?” 周围的保安和护士都看不下去了,其中几个保安上前就要和壮汉推搡起来,忽然有人沉声道,“这是干什么?” 所有人都看过去,叶婧也跟着一起过头,看到是温潇站在那里。 温潇带着左家的保镖,她看到叶婧苍白的脸色就明白了个大概,对身边的保镖道,“你们上去帮忙,把这些人破坏医院秩序的人赶出去。” “是。” 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走上前,那些来闹事的混混明显有些害怕了。他们混了这么多年社会,有那个眼力见看得出谁好惹谁不好惹。 他们敢惹这家医院的保安,是因为这些保安也就是普通人身手不会有多好,但这几个保镖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那要真动起手来,他们绝对占不到上风。 “走吧。” 领头的刀疤脸快速评估了一下形势,低声对同伴道。 然后,几人就要跑。 温潇带来的保镖却死死地把他们拦住,医院的保安也上前帮忙,就是不让他们走。 没一会儿,警车到了。 警局的人在了解看过监控录像后,就把这些混混都带走,按照法律该拘留他们几天就拘留几天。但看那些人根本就不怕去警局的样子,温潇就知道不管关他们几天都没用。 她走到叶婧身边,低声说: “小叶,你还好吗?” 叶婧看了看她,似乎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苦笑道,“实在抱歉,让你看到这种事。也多亏了你带的保镖,不然也留不下他们。” 温潇摇头说: “这些混混太过分了,正常人都会厌恶他们。” 说着,她迟疑了一下道,“用不用我——” 叶婧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低下头道,“上次就太麻烦你了,这回我自己解决。我会打电话叫我丈夫来。” 温潇总觉得叶婧提到她丈夫时的语气和上次不一样了。她有些欣慰地想,会不会是她们的感情没有问题了? 随即,叶婧给杜幸拨了电话。 半小时后。 杜幸匆匆赶到医院,看到叶婧没有受伤后微微松了口气。陪在叶婧身边护士气不过,把刚才来闹事的人说的话都告诉了他。杜幸听了之后,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无法相信他的母亲居然会做出这么低劣的事,就是为了伤害他的妻子。 但事实摆在眼前。 杜家。 杜夫人正满怀心事地坐在窗边发呆,忽然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是儿子打来的,她脸上有几分喜色,还以为是杜幸要向她服软了,接起电话后却听到杜幸的质问: “你为什么要让人来医院闹事?让那群上不得台面的混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么难听的话来侮辱小婧,你真的会高兴吗?妈,你也是女性,你真的想用那种污言秽语来侮辱另一个女性?” 1790章 不孝有三 杜夫人听完他这一通话后怔住,然后生气道: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找人去她医院闹了?” 她又不是傻子,现在杜幸都为了叶婧要自己创业去了,可见他的坚定,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招数呢,那不是把儿子推得越来越远吗? 她现在正想着该如何慢慢软化他的态度,却没想到杜幸居然打电话来质问这个。 “你做了这种事怎么还不承认?” 杜幸更加愤怒道。 闻言,杜夫人心头的火也烧起来了,“你怎么想的,我为什么要找人去她医院闹?你以为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了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要和抛弃整个杜家吗?” “之前不就是你对外放出消息,说小婧不能怀孕,还说我会和别的女人再婚?” 杜幸现在对他母亲的话是一点也不相信,因为她做过的事实在太难看了。 “那是之前!” 杜夫人怒声道。 她有些恼羞成怒,没有告诉杜幸她的心态已经发生变化了。她之前是吃准了叶婧的脸皮薄自尊心强,所以就想借用外界的压力让叶婧直接走人,这样她们也盛世,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一步,完全没有按照她的预期。 现在叶婧和杜幸不仅没有离婚,别人反而都把杜家的事当笑话一样看,不少贵妇人都嘲笑她有个生不了孩子的儿媳妇,而她又毫无办法。 她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大家知道她儿子居然不听她的,为了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还说了什么自食其力不再依靠家里这样的话。所以这时候,她怎么可能让人去叶婧的医院闹,那完全不符合她的心理,不是丢人现眼吗? “我不知道叶婧都和你说了什么,但我真的没有让人去医院。我现在巴不得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叶婧这个人,哪里还会去自己找不痛快?” 她说着有些委屈地哭了出来道: “你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议论我们家的事吗?现在大家都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就不管家里了,还说我们杜家要绝后了。要是有人去叶婧医院闹的事情传出去,不就更加证明了她还没和你离婚吗?” 杜幸听得脑袋嗡嗡直响,他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母亲的话。 但对于她母亲的抱怨,他却是心情沉重。 “如果你之前没有故意对外透露小婧不能怀孕的事,我们又怎么会被别人看笑话?” 他忍不住道。 “你这是在责怪我了?” 杜夫人瞪大眼睛,抬高音量道,“杜幸,你太没有良心了,我可是你妈,生你养你的亲妈!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 “妈,小婧不是什么一个女人,她是我的爱人,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对我来说是和你还有爸爸一样的家人。你能明白吗?我跪下来求你尊重我们,好不好?” 杜幸也有些要崩溃了。 杜夫人听到他这么说愣在那里半晌,过了很久才心灰意冷地说,“你是铁了心要让我死不瞑目。” “你这又是哪里话!” “我一辈子都以你为傲,你现在却这么对我。看来你已经忘了你念过的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太不孝了,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 杜夫人颤颤巍巍地指责道。 而杜幸听到这里,一颗心也是凉透了,他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通话。 从阳台回到客厅里,他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叶婧,对方也抬头看着他。 “你哭了?” 叶婧看到他脸上的泪痕,站起来道。 “没事。” 杜幸走到她身前,紧紧地抱住了她,“没事,让我抱抱你就好了。” 虽然杜夫人是他母亲,可他总觉得杜夫人远没有叶婧了解他,也没有叶婧在乎他的感受。只有叶婧能给他真正的尊重,那是他在家里得不到的东西。 再想到那些指责,他心里更加难受。 回想起杜夫人对他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割他的心。 而叶婧只是任由他抱着,默默地给他力量,没有问他杜夫人是怎么说的。 杜幸就这么抱了她很久,然后才松开她说: “我妈说,不是她找人去的医院。我想她应该是不愿意承认。小婧,你相信我,我今晚就回家处理好这件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去你工作的地方让你难堪。” 叶婧微微皱起眉头,不知沉思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 “你母亲说那不是她做的?” 杜幸低下头道: “对不起,我没法让她说实话。” 闻言,叶婧却是顿了顿,然后说,“我觉得你母亲很有可能没撒谎。” “你说什么?” 杜幸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她。 “我仔细想了想,她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动机找人去医院闹。” 叶婧看了杜幸半晌,苦笑了一下道,“虽然她很讨厌我,但她不想失去你。她应该明白在你说了要和我站在一起之后,她这时候做这种事会被你厌恶,只会把你推得更远。她还没有放弃拆散我们,但她应该会慢慢来。而且她应该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杜幸怔住,自从去了医院之后他一直怒火攻心,没有想到这一层。 “所以,或许真是别人干的。” 叶婧沉吟了半晌,然后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杜幸道,“你那个表妹呢?” 1791章 认真的 “你说秦臻?” 杜幸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目光一沉道,“你是怀疑这和她有关?” 叶婧迟疑着道,“没有证据也不能说就是她干的,但既然不是你妈妈,也不可能是你爸,还能是谁?” 比起性格张扬的杜夫人,杜幸的父亲就要低调很多了。自从叶婧被诊断不能怀孕之后,叶婧就只在杜家见过公公一面,他对她的态度很冷淡,但也仅此而已。 作为杜家家主,她公公肯定是要脸的,而且对方又是她父亲多年的合作伙伴,她不相信对方真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那不是把他自己的身价都给拉低了? 而且她的直觉就告诉她,之前和她在餐厅有过一面之缘的秦臻最为可疑。 杜幸想了一会儿,显然也认同叶婧的猜测。他顿了顿道,“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但我会找人去问她。” 叶婧却是摇头道: “你现在就去问她,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可能承认。我们必须要拿到证据。” 说到这个,杜幸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自从那些去叶婧医院闹事的小混混都被警局拘留之后,他也托朋友去调查过他们的身份底细,想要揪出指使他们去闹事的人。可对方显然早就有所准备,无论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线索。 现在如果要直接找证据,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想办法让那群混混直接开口。但那些混混都是滚刀肉,即使他提出给他们钱,他们也不愿意配合说出雇主的身份,而寻常的威胁和恐吓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想让他们开口可得下很多功夫,要用非常手段。 杜幸虽然也是豪门公子,但他平时甚少接触那些涉及到黑暗面的人和事,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 叶婧看到杜幸沉默,就知道他在忧虑什么,她缓缓道: “或许我可以找人帮忙。” 闻言,杜幸怔了一下,然后道,“你认识这方面的朋友?” 根据他的了解,叶婧认识的人那都是知识分子,比他的交友还要正派,她哪里认识什么朋友能做这种事? 看到他有些疑惑的样子,叶婧笑了笑说,“你知道左夫人吧?她的养女就在我们医院,我想她会愿意帮忙。只是她已经帮了我很多,等这件事过后,我要好好感谢她。” 第二天。 温潇准时去看了姣姣,正要回家吃饭,就看到叶婧站在走廊上,显然是在等她。她打了个招呼就迎上去,有些关心地问,“今天没人再来闹事了吧?” “没有。” 叶婧笑着对她说,“昨天真的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及时带着保镖赶到,那群混混就跑了。” “我们是朋友,而且他们本来在医院里闹事还说那些侮辱人的话就不对,我路过看到了还能不管?你要再和我说谢谢,我就生气了啊。” 温潇见她精神状态还不错,挑了挑眉道。 叶婧心里一暖,觉得左夫人果然和上流社会其他那些贵妇不一样,是真正的为人温柔热心,怪不得左愈和对方的感情这么好。 “只是,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顿了片刻,叶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合适,但我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了。如果这让你为难了,你千万直接拒绝我,不要为了给我情面就勉强答应下来。” 她很少开口求人帮忙,更何况又是这样下九流的事,所以是真的脸上挂不住。 温潇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低声说: “你是想让我帮你查那些混混是谁派来的?” 闻言,叶婧怔住,然后又红着脸点头,“我现在不能确定派他们来的人的身份。我先生说,他托了关系去调查过那些混混的底细,但是什么都查不到,所以——” “我明白了。” 温潇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对她道,“我有办法让那些混混开口。” 走出医院后,温潇给小邵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前因后果,“你去一趟警局吧,看看能不能直接搞定那帮家伙。” “没问题。” 挂断通话,小邵看了一眼身边正望着他的陈璇,顿了一下道,“我要去警局,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 陈璇听了有些小小的失望。 她今天穿了最好的裙子,还化了这么美的妆,那就是为了和他一起吃二人晚餐啊。而他工作这么忙,好不容易今晚有空,结果还没出门,他就要爽约。 不过,她想到什么,目光闪烁了一下笑嘻嘻道: “邵哥啊,你这算不算是放我鸽子?” 小邵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又算计着什么,但今天他确实理亏在先,只能无奈道,“算。” “那你事后会补偿我吗?” 陈璇盯着他,一个劲地眨眼睛。 小邵目光一沉,低声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比如说,等你去完警局再来陪我啊。” 陈璇狡黠地笑着。 小邵微微愣住然后皱眉道,“我从警局回来应该就很晚了,你还是先吃饭吧,不用等我。那么晚吃饭,对你的胃不好。” 陈璇听了嘴角一抽。 要说这家伙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吧,他还知道关心她的胃,让她按时吃饭。那要说他不是木头吧,他却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她一个女人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他就不能领略一下她的意思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对她没那个心思啊? 但要是这么就放过他,陈璇才不甘心。 自从她确定自己喜欢小邵之后,她就一直在采取攻势试图攻略小邵,可小邵虽然没有排斥她那些举动,但也从没主动过推进过关系。而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拿下他了。 毕竟她是真的看上了这个男人,她不想和他玩暧昧,她只想让他做自己男朋友,然后正大光明地谈一场认真的恋爱,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 因此,她把心一横干脆把话挑明: “你真傻假傻啊,我不是让你回来陪我吃晚饭。那么好的晚上,我们就不能一起做点别的吗?” 小邵听了怔住,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陈璇定定地看着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他说,“邵哥,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我就是喜欢你。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想不想要我?如果你想,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小邵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看了陈璇很久,看得陈璇的一颗心都忐忑起来,他才缓缓道,“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对我的感觉?” 陈璇皱起眉头,然后坚定地说: “我没弄错,什么都没弄错。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傻子,什么是喜欢,我还是心知肚明的。” 小邵却是垂下眼眸道: “或许只是因为你以前经历过太多,现在就错把依靠当成了喜欢——” “你这是在拒绝我,还是真的这么想?” 陈璇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有些恼火地说,“我真的就只是喜欢你。” 小邵看了她半晌,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随即道: “你说让我今晚陪你,真的是那个意思啊。但我不能这么做。” 陈璇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进大脑,即使她脸皮再厚,一个女人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却被拒绝,她也感到了强烈的羞耻。还有什么比她渴望一个人,但对方却对她毫无感觉更尴尬呢? 除了尴尬之外,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这是她以前从未在男人身上体会过的感觉。 就在她想要直接离开时,小邵却又开口道: “我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我觉得如果和女人发生了关系,那我就要对她负责。我不知道你在这方面的观念怎么样,但我只能和女朋友——” “等等。” 陈璇瞪着他道,“你是觉得我只想和你上床,不想做你的女朋友?我只是想水到渠成好不好?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女友?” 小邵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红/晕,他像是有些不想看陈璇,偏过脸道: “你不是只想和我玩玩吗?我不想那样。” 陈璇气道: “什么啊,谁说我是想和你玩玩了?你没看出这些天哪怕你不愿意搭理我,我也一直在对你示好吗?我要是想玩,满夜店的男人,我干嘛要和你这样的闷葫芦玩。我就是真的喜欢你啊,你懂不懂?” 小邵再次看向她,这一次又看了很久。 然后他的喉结动了一下,陈璇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片刻后,他道,“你真的想做我女朋友?” “真的!” 陈璇恨不得一口咬在他脸上,怎么到现在还不肯相信她? “是那种很认真很传统,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吗?” 小邵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苦涩。 陈璇微微有些失神。 现在这年头,城市里会对示好的女人说认真交往的男人可不多了,她以前就从没遇见过有男人这么对她说。果然,他是不同的,和她以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是一个真正值得她珍惜的人。 “是,我会比你要求得还要认真。” 半晌,她轻声说。 小邵看着她的眼里似乎流转过很多情绪,最后,他缓缓道,“好,那我们就开始交往。” 陈璇先是怔了许久,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同意了。她欣喜若狂地扑进他怀里。现在她终于有立场正大光明地抱他了。小邵感觉到她的体温和呼吸,眸光又是一暗,他伸手回报住她。 “那你今晚会来陪我吧?” 她贴在他胸膛前,用鼻尖蹭了蹭他。 小邵的喉结又是一颤,他顿了一下道,“为什么这么急?我想好好对你。” 陈璇意识到什么,眼眶有些发红。 她想起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话,有些男人以恋爱的名义接近你,只是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和你上/床,有些男人在你身边,却是一颗沉甸甸的真心。 “好,那就把补偿改一下吧,改成等你有空了给我亲手做顿饭怎么样?” 陈璇小声道。 小邵的眼里浮现出笑意,他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低声道,“好。” 警局。 “你谁啊?” 刀疤脸一脸不爽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小邵,口气特别拽地说,“我不认识你,赶紧给老子滚吧,老子还想回去睡觉呢。” 小邵却是用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盯着他,硬是把这彪悍的男人盯得心里一抖。 他感觉到这个莫名其妙来探监的小年轻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到底是谁?” 刀疤脸摆出凶狠的神情道,“你该不会是医院那个娘们派来的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回去告诉她,让她别费心思了。” 小邵面无表情地等他说完,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你上次进监狱,是因为你强迫了一个女孩。我有时候真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渣应该在监狱里被关一辈子。” 刀疤脸眯起眼睛嗤了一声道: “小子,你有点门路啊,连你老子我的案底都摸清楚了?但我碰没碰那妞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我想办谁就办谁,关你屁事。” “是,这都不关我的事。” 小邵冷酷地勾起嘴角道,“但你背叛了你以前的老板昆哥,这件事可就关我的事了。” 闻言,刀疤脸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这小子居然连昆哥的事都重要? “你在十年前曾经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但你们一起去越南后,你却在那里背叛了他,在关键时刻对他挥出了一刀。你脸上的这道疤,就是那时候他的反击造成的。” 小邵看着刀疤脸惊疑不定的眼神,笑了一下道: “你拿着背叛他挣到的钱逃回了国内,这么多年过去,你一定以为他已经死在那里了吧。” “你什么意思?” 刀疤脸的眼角狂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小邵就说,“但你错了,他没有死。那件事之后,他隐姓埋名,如今他在东南亚终于东山再起。你说如果我把你的下落告诉他,他会不会想办法来报复你呢?” “你威胁我!” 刀疤脸恶狠狠地瞪着小邵,但却是色厉内荏。 “算不上威胁吧。” 小邵有几分漫不经心,“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想做件好事罢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刀疤脸额头上青筋狂跳,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十年前他在东南亚的那段往事都查到,他更不知道昆哥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但他肯定不能让小邵就把他的下落告诉昆哥。他知道昆哥一定恨透了他,而且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那种恨,以对方的狠厉,就算是他躲到天涯海角,昆哥也会追上来的。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想到这里,刀疤脸有些慌了,他死死地盯着小邵道,“你来这里和我说这些,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吧?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是想让帮你做什么事,还是——” “告诉我,是谁让你去医院闹事的。” 小邵冷声道。 1792章 是一个女人 刀疤脸目光闪烁,小邵却好像毫无耐心,直接道,“别跟我耍花招,我没时间陪你耗。如果你不肯说,我就让人联系昆哥,你就等着他来探监吧。” 闻言,刀疤脸立刻就放下心里的顾虑,“我说,我说。但你要答应我,只要我说出这个人,你就不把我的下落泄露给昆哥。” 小邵冷淡地一笑,勾起嘴角道: “我给你十秒时间,你要是再不说出这人是谁,那我就不会继续坐在这里陪你猜谜了。” 刀疤脸目光沉下看了他片刻,在小邵开始计数的时候开口道: “那是个女人。” “女人?” 小邵皱了皱眉。 “我没骗你,就是个女人。”刀疤脸撇了撇嘴说,“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戴着墨镜,总是用鼻孔看人,好像挺傲的样子。不过,她身材很不错。”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抹猥琐的笑意。 小邵顿了顿,然后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张照片。刀疤脸看了那张照片后,分辨了一会儿才说,“就是她!” “你确定?” “确定。” 刀疤脸点头道,“她当时虽然戴着墨镜,但脸型轮廓和这照片上一样。而且她嘴角旁有颗不大的痣,这个我记得特别清楚。”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让你去医院闹事?” “说了啊。”刀疤脸一脸无所谓道,“她说就是让我们狠狠羞辱那个叫叶婧的娘们,说我们骂得越狠,她事后给的钱就越多。至于她和叶婧之间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那我就不知道了。” “除了去医院闹事羞辱叶婧之外,她还让你们做什么了?” 听到这话,刀疤脸顿了一下,然后嗤笑一声说: “那小娘们真的挺恨这个叶婧的,我猜她应该是叶婧老公在外面养的妞,就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那一套吧?她还让我们在网上放出抹黑那家医院的消息,去接触那些病怏怏的小孩的家长,干扰她们的孩子治疗。总之,她就是想整垮这医院就对了。” 小邵听了之后目光一沉。 这个秦臻还真是恶毒狠辣的心肠。 明明是她理亏在先,现在她反倒去报复叶婧,还用了这么多下三滥的手段。 晚上十点。 叶婧接到温潇打来的电话,听完温潇说的话后,她顿住,随即道,“没想到真是她做的。没有你帮忙,我根本就找不到证据。” “这有什么。” 温潇笑了笑,又和叶婧说了几句就挂断通话。 叶婧握着手机若有所思地走出卫生间,看到杜幸正站在那里。她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是听到她在里面说的话了。 “真的是秦臻?” 杜幸攥紧拳头。 叶婧垂下眼眸说,“温潇让她丈夫的人帮忙撬开了那个老大的嘴,他说就是秦臻找的他,给了他钱让他带人来闹事。” “为什么?” 杜幸沉声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凭什么再来伤害你!” 在餐厅的时候,是秦臻跟在杜夫人身边耀武扬威想要羞辱叶婧,然后也是秦臻当着全餐厅人的面把那盘意面都倒在了叶婧头上,结果她还不够,还要去做这种事。 “我一定要找我妈说清楚,这件事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那些人骂你骂得那么难听,这笔账都要算在她头上。” 杜幸是越想越气。 如果说因为养育之恩他对杜夫人只有失望,没有恨意,那他对秦臻那就是双倍的憎恶,他现在是恨透这个搅屎棍一样的表妹了,因为她竟然用那么无耻的方式伤害他最爱的妻子。 “她是你表妹。” 叶婧看了杜幸一会儿,低声说。 “她和我没关系。” 杜幸铁青着脸说,“她就是一个乐忠于破坏别人家庭的混账。我妈居然和她这种人待在一起,真的是疯了。她嘴上管我妈叫着姑妈,叫得那么亲热,其实她就是想利用我妈而已,只有我妈那个傻瓜才会上当!” 叶婧皱了一下眉头道: “说起来你母亲是怎么想的呢,秦臻和你是表兄妹,那就是近亲,现代社会早就不提倡近亲结婚了。” “她是我堂舅的女儿。” 杜幸有些疲倦地坐在床上,低下头说,“我妈和她亲兄弟的关系不好,但和她那个堂弟走得却很近。” “所以,你母亲是秦臻的堂姑?” “对,而且严格来说,我妈那个堂弟和她之间的血缘不算近,已经隔了两代,只能算是远亲了。只不过堂舅他会来事,特别会讨好我妈,我妈才一直和他们家有联络,还拿出钱投资堂舅的生意。” 杜幸说起这些话时脸色不太好看,叶婧一眼就能看出他对那位堂舅的印象并不好。 “秦臻是我堂舅的女儿,所以我小时候跟着我妈见过她几次。” 说到这里,杜幸停顿了一会儿,皱眉道,“其实她小时候远没有现在这么讨人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罢了,也不怎么爱说话。我上大学时,她还在念初中,我去她家时还给她带过礼物。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去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看到他有些迷茫的表情,叶婧心里有些难受。 她虽然知道她没有做错的地方,不应该受到任何人的指责。但当她看到杜幸为了和她在一起经受的这些压力时,还是有那么一抹丢不掉的自责。 如果不是她生不了孩子,现在就没这些破事了。 跟她一样,杜幸也感到自责。他觉得是他做错了,是他不够强大,才会让叶婧在被诊断后心里也正难受时,一遍遍地被人揭开伤疤,承受这么多伤害。 他知道她没错,他们的爱也没错。 “小婧,我会去找她,让她给你道歉。” 此时此刻,他只能握住叶婧的手,有些焦急地说,“你不要把那些混混说的话往心里去,他们根本什么就不懂,就是一群乱吠的疯狗。只要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会还给你幸福。” 叶婧看到他眼里的深情,有些苦涩地笑了。 “你仍然能这么坚定地和我在一起,我现在就是幸福的。”她低声道。 第二天。 秦臻从酒店的大床上醒来,正懒洋洋地敷着面膜,忽然她房间的门铃响了。 “谁啊,一大早上的。” 她以为是酒店的服务人员,皱着眉头对门外喊道,“我没叫客房服务。” “是我。” 那是一道成熟的男声,让她立刻就精神了。 杜幸? 1793章 冤枉 秦臻先是欣喜,然后她的心又立刻坠下谷底。 杜幸怎么会这时候来找她? 她再怎么样,也没自恋到觉得杜幸是来找她约会的程度。该不会是—— 不会的。 她告诉自己,杜幸不会发现是她让人到叶婧的医院闹事。她可是给了那群混混足够多的封口费,而且她又是通过在沪城地下世界相当有影响力的人找到的他们,那群家伙不敢背叛她。 想到这里,她稳住心思,对门外换了一副口吻道: “表哥,你等我几分钟。” 说完她就冲进卫生间,赶忙对着镜子给自己化妆。但她连底妆都没涂完,门铃声又响了。 “让我进来。” 杜幸的声音充满不耐烦,而且异常冷漠。 秦臻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说,“表哥,你怎么这么急呀,人家在洗澡呢,你总得让我把衣服穿上吧?” 门外的杜幸听到她的话,有些厌烦地闭了闭眼睛。 五分钟后,秦臻打开房门,笑容满面地看着杜幸说,“表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杜幸冷冷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片刻后才道: “你找人去叶婧的医院闹事,不想给一个解释吗?” 秦臻听了心头一冷。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是她做的?肯定是叶婧猜到了这和她有关,然后跟他说的。但她怎么会承认,她认为只要杜幸没有证据,那她就可以说是叶婧污蔑的她,这样她还能倒打一耙,离间杜幸和叶婧的关系。 “表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秦臻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好像噙满了泪水,看上去无辜可怜至极。但杜幸却完全不吃这套,仍旧对她冷着脸,“别装了,我知道那是你做的,你敢做不敢认?” 闻言,秦臻的眼底闪过一抹阴暗的情绪,随即她露出受伤的表情说: “表哥你觉得那是我做的,是什么让你这么想?我甚至都不知道叶小姐的医院发生了什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还是说,有人告诉你这是我做的?” 杜幸冷冰冰地看着她。 “是叶小姐说的吗?” 秦臻认定了就是叶婧说的,她心里立刻就算计起来,反正叶婧这么说也没证据,她就要让杜幸以为,是叶婧故意泼脏水在她身上。 杜幸嗤笑道: “是谁说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做了这件事。” “不,我没有做。” 秦臻含泪摇着头,她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叶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知道她讨厌我对我有偏见,但她把我没做过的事算在我头上,这也太过分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冤枉你了?” 杜幸就冷眼看她表演。 秦臻咬着唇道,“是,你们冤枉我了。我知道表哥你相信叶小姐不相信我,可这回真的和我没关系。” 说完她就拿出手机。 “你要干什么?” 杜幸沉声道。 “我要给姑妈打电话。”秦臻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一边哽咽一边道,“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错,我要让姑妈来评理。” 杜幸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做,他故意没有吭声让她打这个电话。 “姑妈。” 秦臻一听到杜夫人接了电话,就哭得梨花带雨,把叶婧欺骗杜幸冤枉她的事说了。 “您一定要给我做主。” 说完,她又给杜夫人上眼药道,“我知道叶小姐讨厌我,就是觉得我会抢走表哥,可我是清白无辜的不能被白白污蔑。” 杜夫人听了秦臻颠倒黑白的描述后,咬牙道: “我就说呢,怎么这时候会有人去她的医院闹,原来是她自导自演要在阿幸面前玩苦肉计。她想用这招让你出局,没门!你让阿幸等着,我这就来,今天还一定就要把这事说清楚了。” 半小时后。 杜夫人走进酒店房间,看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杜幸,冷笑了一声道,“阿幸,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我看叶婧那心机女是给你洗脑了吧?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先是用那件事来质问我,现在又是质问你表妹。她想怎么样,想让你和我们都断绝关系吗?!” 杜幸看着自己的母亲,忽然觉得她这一刻的激动和愤怒都是那么愚昧,他挪开视线。 “你说话啊!” 杜夫人用手包往他身上砸,红着眼眶道,“她现在就是在报复我,你没看出来吗?就因为我想让你们离婚,她报复我的方式就是把你抢走!她先是怂恿你让我们杜家绝后,然后又想进一步离间你和所有家人的关系,你真就要让她得逞?你这也太让我心寒了!” 听到这里,秦臻也好像特别善解人意地开口道: “表哥,你听了叶小姐的话冤枉我也就算了,但你可不能让姑妈伤心啊,她可是你母亲。” 杜幸凌厉的目光扫过她那虚伪的嘴脸,然后他看向杜夫人道: “你现在是相信了秦臻的话,认定了叶婧是在说谎对吗?” 杜夫人毫不犹豫道: “对!叶婧她就是在说谎,甚至连那些上门去闹事的人都是她找来的。她这是自导自演,就为了离间我们的关系。” “那如果是你想错了呢?” 杜幸看着她逼问。 杜夫人呵呵一笑十分笃定,“我不可能错,一定就是这样。要是你有证据能证明是我错了,那我就跟着你去给叶婧道歉,说我冤枉了她,行吧?但你有证据吗?你现在对秦臻的所有怀疑,不都是靠叶婧那一张嘴?” 听到母亲这么说,杜幸点了点头。他又对抹眼泪的秦臻道,“如果我能证明那就是你做的,你怎么办?” 秦臻顿了一下,当着杜夫人的面发誓道: “那我就永远都不再在你们面前出现。” 杜幸目光一沉,缓缓道,“不,还不够,我要你当着那天在医院的所有人的面给叶倩道歉,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卑鄙的小人。” 秦臻的肩膀微微往后缩了一下,她总感觉杜幸说这话时的目光特别坚定,这让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杜夫人在这时道,“没问题,你要是真有证据证明这是臻臻干的,那我就让臻臻按照你说的做。我们姑侄俩一起去医院给那女人道歉行了吧?” 1794章 赌约 杜幸看着杜夫人,故意慢腾腾道,“你说的当真?” “当真。” 杜夫人无比自信地冷笑着说,“那要是你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是臻臻干的,你怎么办?” “我让叶婧给你们道歉。” 杜幸淡淡道。 杜夫人却不满意仅仅是道歉,笑了一下说,“光是道歉有什么用啊?如果你拿不出证据,那就立刻和她离婚,你干不干?” 闻言,杜幸的目光一沉。 他对杜夫人会提出这个要求并不意外,而对他来说这正是一个让叶婧摆脱这些打扰的好时机。他故意做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好像是不敢答应。 杜夫人一看他这样就来劲了,嗤笑着说,“你不会是不敢赌吧?那这么说,你心里也清楚那女人说的话不可信了?你要是真的相信她,怎么会不敢赌。” “好,我和你们赌。” 杜幸顿了一下道,“但既然这样,我也要加一个条件,如果我最后拿出了证据,那你就必须答应我让秦臻永远不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而且你以后也不能再用任何手段逼我们离婚。” 听到他的话,杜夫人的目光一动。 这个条件对她来说属实太苛刻,要是真的赌输了,那她不就是把自己的儿子拱手相让给那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了? 但她心里还是相信这件事和秦臻没关系,也认定了杜幸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证据,所以她就点头答应道,“好啊,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害怕。” 闻言,站在杜夫人旁边的秦臻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杜夫人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杜幸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秦臻忽然心里一凉,她还不算太蠢,如果杜幸今天来找她,真的是有证据呢?不然他能这么笃定,甚至还愿意拿和叶婧离婚为条件和她们赌? 她害怕起来,轻轻拉了一下杜夫人的衣角。 杜夫人正在气头上,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她说,“怎么了?” “姑妈,我们这样直接逼得表哥和叶小姐离婚,有些不太好吧?” 秦臻不敢说她是怕杜幸真的拿出证据,只能勉强地笑着顾左右而言他。 杜夫人听了眉头一皱,没好气道: “你怎么也糊涂了?是他自愿和我们赌的,怎么能说是我逼他?而且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揭穿叶婧真面目的好机会!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秦臻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但她怎么也不能说真的是她找人去叶婧的医院闹事,只能在心里祈祷杜幸拿不出证据。 而杜幸却只是平静地拿出手机,给谁打了电话。 “麻烦你带着那人来一趟。” 他很客气地说。 杜夫人双手抱胸看着他,觉得他只是在玩什么小把戏。什么那人,他能找着谁啊?难道是找一个叶婧的朋友来,说一些没有实际证据的猜测?她才不会相信呢。 但秦臻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的手心渗出一层薄汗,想要拿手机给谁发短信,杜幸却在这时看过来,盯着她道,“你也想打电话?那打吧,当着我们的面打,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我想你既然这么清白,应该没有任何见不得的人话要说吧?” 秦臻的动作顿住。 她肯定不能当着杜幸的面打这通电话。因为她就是想联系把那些混混介绍给她的中间人,让对方去确认一下他们的情况。要是当着杜幸的面问这个,那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臻臻,你要给谁打电话?” 杜夫人皱着眉头看向秦臻,觉得这个侄女今天的表现很让她不满,总是扭扭捏捏的,连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住。 秦臻讪笑了一下说: “我没想用手机打电话,只是想看一下时间。” 杜幸看着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 经过这个小插曲,秦臻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她暗自后悔刚才打电话把杜夫人叫过来,她原本是想找到一个强大的同盟,却没想到作茧自缚,现在被看得死紧的,她连打个电话都做不到。 不过,应该没事吧?之前那伙混混不是都已经被警局拘留了吗?而且她认识的那个人说,他们只要还想在沪城混下去就绝对不会出卖她。 想到这里,她望向杜幸,见对方一脸淡定,心里又有些忐忑。 以她对杜幸的了解,她这个表哥就是温和的君子做派,虽然他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帮杜家打理家族企业,这么多年也算是做得可圈可点,但他根本就不是那种有攻击性的男人。 她还常听杜夫人抱怨,说他身边走得近的朋友都是些知识分子文化人什么的,也帮不上家里的生意。让他去和圈子里手中有人脉有资源的二代打交代吧,他又嫌他们是纨绔子弟,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这样的表哥能认识什么去和那些混混谈判交锋的狠角色? 秦臻又放下心来。 过了十分钟,杜夫人像是耐心耗尽,对杜幸不耐烦道,“你找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如果你真的拿不出证据,那就直说吧。” 杜幸却仍然是十分淡定的样子,缓缓道: “再等等。” 杜夫人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她翻了个白眼,心里志在必得地想,她这回一定要让杜幸和叶婧离婚。 又过了十分钟。 有人摁了房间的铃。 杜幸走过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时,秦臻的瞳孔蓦然紧缩。她惊愕到头都有些发晕。 这怎么可能,那个她找的混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警局吗? “邵先生,谢谢你来这里一趟。” 杜幸很礼貌地对为首的青年点头,然后让开身。 小邵带着垂头丧气没了之前戾气的刀疤脸走进来。杜夫人睁大眼睛,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阿幸,这两位是谁?” 她皱眉问。 杜幸微笑着介绍小邵道,“这位是左氏集团安保部的部/长,邵先生。” 杜夫人听了这话不禁流露出满脸的震惊。 “邵先生,您这是——” 她对叶婧可以不客气,但对左氏的人还是很有分寸的,迟疑着问。 小邵对她颔首,然后沉声说: “是杜少托我来证明一件事。” 闻言,杜夫人猛地回过神,难道对方是为了她和杜幸的赌约才来的? 她看向杜幸,目光复杂。她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和左氏的人这么熟了。 “我旁边的这个人叫王峰,他就是领头去叶小姐的医院闹事的人。我把他从警局带出来,是因为他可以当面指证给他钱,让他去做这件事的雇主。” 小邵说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敲在了秦臻的心头上。 她脸色惨白,瞪着刀疤脸,不愿意相信对方会真的出卖她,但又清楚地知道杜幸把左氏的人都请动了,接下来的走向绝对不会按照她所期望的发展。 “你说当时见过那个雇主,只要再见她一面你一定能认出来。现在你认出来了吗?” 小邵看着刀疤脸,一字一顿。 刀疤脸的嘴唇紧绷着,他原本不想得罪这个人情出卖秦臻。行有行规,如果随意出卖拿钱的金主这事传出去,他在沪城就混不下去了。可如果不出卖秦臻,那他将要面对的就是昆哥,他宁愿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就是她。” 只犹豫了几秒,刀疤脸就指着站在杜夫人身后的秦臻道。 闻言,杜夫人脸色大变,她惊愕愤怒地环视了身边人一遍,然后看向秦臻说,“真是你做的?” “不是,姑妈,真的不是我。” 秦臻在慌乱之下含着泪水连连摇头。 杜夫人心里一片混乱,但她现在也只能继续相信秦臻,不然她就要承认是她输了赌约。 “你们一定弄错了。” 她咬牙道,“这不可能是小臻做的,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她。” 小邵没有说话,只是用眼刀扫了一下刀疤脸。 刀疤脸接收到他的信号,底气十足道,“我绝对没弄错!当初我是亲自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的,那绝对就是她。就算是有人整容整的和她一模一样,那声音也不会变吧?我眼睛耳朵都好着呢。” 杜夫人听了这话险些昏过去,但她还勉力支撑着道: “一个混混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你是不是收了谁的钱故意污蔑臻臻?” 秦臻用力地点头,拽着杜夫人的胳膊说,“姑妈,这真不是我做的,一定是有人买通了这个混混冤枉我。” 闻言,小邵适时地冷笑了一下道: “杜夫人,您的意思是怀疑我了?” 杜夫人对他僵硬地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左先生身边的人,我当然相信你的人品。我只是怀疑,这个混混在你找到他之前,就已经被别人买通了才这么说的。毕竟光凭他一人的证言,什么都说明不了。” 被买通? 杜幸听到他母亲一厢情愿的说法,顿了顿然后对刀疤脸说,“你不是还有别的证据吗?拿出来吧。” 刀疤脸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 然后,他播放了一段视频,将手机屏幕对着杜夫人和秦臻。 杜夫人睁大眼睛,看到视频中那个年轻女人盛气凌人地交代一切,然后再看着对方拿出一沓钱扔给那些混混。 有视频为证,就算她再想自欺欺人,也没有办法了。 秦臻则是无力地朝后退去,她颤抖着道,“你,你居然——” 刀疤脸往地上呸了一下,然后得意地笑着说: “你没想到我会偷拍这段视频是吧?呵,我们是在刀尖上舔血吃饭的,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打交道,当然要留一手了。要是我们按照你说的做了之后,你不付钱怎么办?这视频本来就是预防这个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了别的用途。” 秦臻拼命地摇头,她像情绪崩溃了似的对刀疤脸大喊道: “你这个骗子,你被买通了要陷害我!” 刀疤脸露出嗤笑道: “视频都在这里放着呢,你还说我陷害你啊?那你说这上面的小娘们是谁?” “那肯定是你找别人扮演我的,你这个视频一定被处理过!” 秦臻嚷嚷得更大声了。 刀疤脸就要顶撞,这时杜夫人忽然厉声道,“够了,给我闭嘴!” “姑妈——” 秦臻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杜夫人还从来没用过这种口气和她说话。 杜夫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恨恨地剐了秦臻一眼,然后对小邵道: “邵先生,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笑话。” 小邵知道她现在已经尴尬得不行,觉得家丑被外人都看在这里,所以很有眼力见地说: “那我就先带人离开了,告辞。” 杜夫人看着小邵和那个刀疤脸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外,房间的门关上之后,她怒视秦臻道,“你居然瞒着我做这种事?亏我白疼你这么久!” “姑妈,我真的没有那么做,都是他们陷害我的——” 秦臻满脸的泪水,刚化的妆也都被晕染开,看上去好不可怜。 但不论是杜幸还是杜夫人,此刻都不吃她这一套。 “认证物证都找到了,你还说是别人要陷害你?”杜幸冷声道,“秦臻,既然你连承认你做了什么的勇气都没有,那为什么要那么恶毒地去伤害一个和你本来没有任何瓜葛的女人?你图什么?你就这么想介入别人的婚姻吗?” 秦臻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杜夫人现在是一肚子火,她没想到这事还真是她的好侄女做的。明明在那次晚餐后,她就嘱咐过秦臻,让对方这段时间先不要贸然行动,更不要对外说什么。秦臻答应得好好的,却背地里瞒着她干出这种宣扬杜家家丑的破事来。 她真是恨自己看走了眼,还以为秦臻是什么听话乖巧懂事的乖乖女,正适合嫁给杜幸,现在看来这也就是一个野心膨胀的心机女罢了。如果让这种女人进了杜家的家门,就等于是娶了搅家精,以后有的丢人现眼了。 “你给我滚,赶紧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气急之下,杜夫人指着门口的方向对秦臻道。 秦臻傻了眼,她没想到杜夫人竟然真的就这么不认她了。她哭得梨花带雨,就差给杜夫人跪下,但杜夫人却仍然只是毫不留情地让她滚。 “姑妈,您就看在我爸的份上,原谅我这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哭着道。 杜夫人冷笑一声说,“以后?我说了,你赶紧给我滚,没有以后。你爸教出你这么个给我丢脸的好女儿,我连他都不想理了。” 秦臻瘫倒地半跪在地上,心里生出怨恨来。 这个女人平时说什么有多宠爱她,其实就是想利用她搅黄杜幸和叶婧的婚姻而已。其实对方心中只有杜家,只有杜幸,只有自己,从来都没真把她当过晚辈来疼爱! 现在她不过是做了这么一点事,杜夫人就要赶她走,真是绝情极了。 杜幸冷眼看着她们姑侄两人半晌,就在杜夫人还要赶秦臻走时,缓缓开口道,“妈,她是要从我们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但还不是现在。你忘了你刚才都答应我什么了吗?” 杜夫人回过神,想到她之前答应了杜幸的那些条件,脸上的表情变得十足僵硬。 1795章 接受你的道歉 杜幸看到他母亲躲闪的目光,顿了一下道,“您是想不认账了吗?” 闻言,杜夫人咬牙道: “我是看错了这个人,但你想让我同意你和叶婧就这么过下去,同意你们一辈子都不要孩子,那不可能。如果你是想让我去道歉,那我可以去。” 对她来说,能低下这个头给叶婧道歉已经比登天还难。 杜幸早就猜到她不会真的遵守赌约,但能换来她这一步妥协,为叶婧争取到她的道歉,这已经不容易。他知道和自己父母的这一场仗要慢慢打,不能一蹴而成。 “好,那你现在就带着秦臻去给叶请道歉。” 他沉声道。 杜夫人又是咬了下牙。看到她那冷硬的神情,杜幸就知道在她心里这是完全没必要的事,她是赌气才去。他缓缓道,“你知道在秦臻的授意下,那些人都对小婧骂了多难听多侮辱人的话吗?小婧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妈,你真觉得她是活该被这样羞辱?” 听到这里,杜夫人扭过头避开他的视线道: “又不是我让他们去骂的。” 杜幸沉默了片刻说: “但你不信任她。你甚至还觉得,是她自导自演要污蔑秦臻。你该为你对她的误解道歉,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你想的这种人。” 闻言,杜夫人的眸光一沉。 她现在就算有万般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判断确实是错了。但她为人向来固执,想让她承认这一点何其容易? “走吧。” 片刻后,她踩着高跟鞋就往房间外走,看都没看半跪在地上的秦臻一眼。 杜幸跟在她身后,经过秦臻时看了这万念俱灰的女人一眼,眼里满是憎恶。 秦臻注意到他这个眼神,身体一颤打了个哆嗦。 云顶公寓。 杜幸输入密码开了门,叶婧刚好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有些意外地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杜夫人对上叶婧的目光,脸上都涨/红了,显然是难堪的不行。 叶婧看到这幅情景明白了什么,对她们道: “先坐下来喝口水吧。” 杜夫人终于出声,有些倔强地说,“不用了。我这次来就是和你道歉的,道完歉我就走。” 闻言,叶婧不禁一怔,有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杜夫人居然会对她道歉? “医院的事我怀疑是你自导自演,是我想错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也为之前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道歉。” 说到这里,杜夫人停顿了片刻,才很艰难道: “对不起。” 叶婧看向杜幸,对方也一直在看着她。随即,她缓过神对杜夫人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杜夫人听到她的话,很别扭地扭开脸,似乎心里非常难受。她表现得像这屋里的空气都有毒一样,好像一秒钟都不能待下去,对杜幸说了一句我出去了,就离开了屋子。 杜幸走到叶婧身旁,在她耳边低声道: “抱歉,我只能让她做到这种程度。” 叶婧对他摇了摇头,眼里带着动容的笑意,“不,你能让她说出这句话已经很难,很了不起。” 秦臻在那里看着她们两人亲昵的举止,心里的怨恨更甚。 为什么她处心积虑付出了这么多,就是得不到她这个表哥的喜欢?她明明比叶婧长得漂亮,还年轻青春能给他生育健康的后代,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要她,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人人喊打的老鼠?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 下一刻,杜幸看向站在那里的秦臻。 对于秦臻,他的态度就没有对杜夫人时那么客气了。他冷声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秦臻心里狠狠一颤,她攥紧了双手,指甲都抠进肉里。 “对不起。” 她对叶婧低下头。 “你做了那些事,现在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杜幸的脸上露出嘲弄之情。 闻言,秦臻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她抬起头失控地对杜幸大喊大叫,“你想让我跪下来给她磕头吗!” “你喜欢从侮辱别人中得到快意,但我不喜欢。” 叶婧在这时开口道,“阿幸说过吧,你要去医院对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公开道歉。” 秦臻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才恨声道: “好,我跟你们去。” 叶婧看到她那怨恨的眼神,皱了皱眉。 医院。 “之前是我找人来这里闹事,是我对不起叶小姐。” 秦臻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说,“我向我影响到的所有人道歉。” 医院的工作人员彼此窃窃私语,然后有人道,“那天的几个混混说话那么难听,也是你让他们说的那种话?” 闻言,秦臻顿了一下道: “我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我只是让他们来破坏医院的秩序,我为我做的所有事道歉。” 其实她说了谎,是她告诉刀疤脸该怎么说,什么不能下蛋的母鸡这样羞辱人的话也是她想出来的。 片刻后,她走到叶婧和杜幸跟前,低声道: “可以了吗?” 秦臻表情阴郁地问。 叶婧知道她不是真心道歉,也知道让这种人真心道歉是不可能的。既然杜幸说过从今以后秦臻不会再来影响她们的生活,那对叶婧来说这些就够了。 “你走吧。” 闻言,秦臻顿了顿,然后她又深深看了杜幸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之后,秦臻坐到出租车上,狠狠地把包砸到车座上。开车的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砸车座干什么?要是砸坏了你得赔钱。” 这句话引爆了秦臻的所有怒火,她失控地大叫起来道: “给我靠边停车,我把你的车砸了再赔你钱!” 司机小声嘀咕着神经病,但还是按照秦臻的话把车停在了路边。 秦臻垂下眼眸,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扔给司机,就下车了。她在路边漫无目的走了很久,为了发泄心中的情绪,随便找了家餐厅进去点了很多菜,都只动了几口就要走。 结账时,她把银行卡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拿去刷了之后回来对她道,“小姐,你的卡被冻结了。” 1796章 伺候好姑妈 秦臻瞪大眼睛,随即她想到什么。 这张卡是杜夫人给她的零花钱,每个月都有十万元的余额随便她刷。她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刚知道她做了那件事就去冻结了她的副卡。 “小姐,您看看要不换个支付方式?” 服务员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小心地说。 秦臻握紧了这张卡,沉默了一会儿从钱包里拿出现金。付清了一千元,她钱包里就没剩下多少钱了。 坐车回到酒店后,她犹豫了很久才给父亲打通电话。 “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了,你在沪城怎么样?没惹你姑妈不开心吧?” 她爸一接起电话就道。 秦臻咬着嘴唇,她爸还问她这个,说明对方还不知道她已经惹怒了杜夫人的事。她想不到自己坦白之后,她爸会是什么反应,但对方一定会非常生气。 “爸,你能不能先转给我五万块钱?” 她犹豫着说。 “什么?”她父亲的口吻变了变,沉声道,“你姑妈不是说你到沪城之后的衣食住行都由她来付吗?你手里还有她给你的副卡,怎么现在又问我要钱?” 闻言,秦臻只能胡乱编了个借口道: “是我一个朋友朝我借钱,我就把姑妈给我的钱都先借出去了,所以现在我手上没剩多少生活费了。” “谁让你借钱给别人的?” 她父亲训斥她道,“那种没用的穷鬼朋友,你搭理他们做什么?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听到这里,秦臻垂下眼眸。 “你姑妈让你去沪城,就是想把你介绍给你表哥。如果这件事真能成,你真成了杜家的儿媳妇,那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吧?我们家就指着你争这口气呢,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 秦家本来也是富豪之家,但因为她们这一支只能算是旁系,所以祖上分家产的时候她们只得到了一套房子而已。 她爸虽然在秦家的家族企业工作,但只有一个不上不下没什么权力的职位,每个月除了死工资和等到年底那一点可怜的分红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如果不是杜夫人和她的亲兄弟因为股票的事闹僵,她爸乘虚而入靠着对杜夫人拍马溜须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凭着杜夫人的脸面和关系挣一点外快,她们家也只能说是普通人家而已。 “只有把你姑妈伺候好了,我们家才有未来懂吗?你要是能嫁进杜家那就一劳永逸了。杜幸现在的老婆生不了孩子,你姑妈又愿意让你嫁给杜幸,这简直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天大机会你明白吗?” 秦臻的父亲不知道这事已经彻底没戏了,还在电话里滔滔不绝道: “你在沪城也待了一段时间了,现在你和你表哥进展到哪一步了?他接受你了没?” 闻言,秦臻顿了一下,她哪敢说杜幸不仅没有对她产生好感,还说出了让她别再出现在他眼前的话,就连一向偏袒她的杜夫人也对她失望透顶。 “还好。”她撒谎道,“表哥对我的印象应该还不错,就是他还有点割舍不掉他和叶婧的感情,所以要慢慢来。” “他说慢慢来你就慢慢来啊?” 秦父听了嗤之以鼻地说,“你就不能聪明点主动点直接把他拿下?” “爸,你为什么就这么着急啊。” 秦臻听得心烦意乱,忍不住道。 “我为什么着急你不知道啊?你姑妈让我帮忙打理她分到的那部分产业,结果我因为错误投资了一个亏本的项目,把她的钱都给亏进去了。我现在正瞒着她,但纸包不住火,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她要是知道了我该怎么办?那笔钱我根本就赔不起!只有你嫁给她儿子做了她儿媳妇,这件事才能就这么算了。” 秦父一股脑地说。 听到这里,秦臻心里一凉。 原来她父亲还给杜夫人赔钱了,现在她又惹怒了杜夫人,这该怎么办? 下午。 杜夫人正在家中闷闷不乐,管家匆忙走来道,“夫人,老爷说他今晚回来。” 闻言,她怔了一下然后坐直身体道: “他不是下周才能结束出差吗?” “老爷说他事情都办完所以就提前回来了,刚打电话叫厨房给他准备晚饭。” 管家观察着杜夫人的神情,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他还说他联系了少爷,今晚少爷也会在家里吃饭。” 杜夫人听了之后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和她一直吵嚷着要让杜幸立刻离婚不同,她丈夫还一直都没有表明过立场。但她知道,他一定也是不愿意让儿子没有孩子的。其实他临走去出差前,还叮嘱过她,让她先不要对叶婧说什么,不要和叶家发生矛盾,一切都等他回来再处理。 但她当时是抱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他却只想着出差,还和他吵了一架。等他走后,她也没按照他说的做,而是自己用了很多手段就要逼杜幸和叶婧离婚,结果现在反倒弄巧成拙。 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等他回来听说了这些后会怎么样。 “回来就回来啊。” 在管家面前,她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气哄哄道,“刚好让他看看他的好儿子有多不孝顺!” 晚上六点半。 杜天坐在主位上,皱眉质问杜夫人道,“我不是让你先不要对叶婧说什么吗?你都干了什么?” 杜夫人自知理亏,但却嘴上不饶人道: “那你让我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儿子和她在一起,一辈子都不要孩子吗!” 闻言,杜幸看着父亲道: “爸,我不会和小婧离婚的。你们觉得我不孝顺也好,想不认我这个儿子也行,但我不能放弃这段感情,我做不到。对不起。” 说着,他不管杜夫人的脸色有多难看,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 “我会退出家里的生意,自己去创业,以后我不会再花家里的钱。” 杜天沉着脸说: “你都想好了?” “想好了。” 杜幸坚定不移。 听到他这么说,杜夫人都要急死了。她对杜天道,“你快劝劝他啊,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1797章 我还想和你离婚呢 杜天沉声说,“够了,你不要再插嘴!每回都是你越忙越乱。这件事如果不是你做得这么过分,会闹到这一步吗?” 被丈夫训斥了,杜夫人很是难堪。她恨恨地瞪着杜天半晌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你难道就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儿子为了那个女人——” “我说了,你先不要说话。” 杜天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杜夫人咬了下嘴唇不再说话。 “爸,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杜幸在这时道,“如果你和妈妈不能接受我的决定,我只能说我很遗憾,但我是不会改变态度的。” 他已经想好了要过自己的人生。叶婧是他选择的妻子,他爱她,不愿意离开她,他想和她白头偕老天长地久。如果要这么做的代价就是他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也不后悔。 杜天看了儿子好一会儿,然后道: “你有没有和叶婧谈过,如果你们不离婚,她能否接受你用别的方式要一个孩子?” 杜幸皱起眉头,“您是什么意思?”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有很多手段。”杜天仍然是一副冷静的态度,缓缓道,“她的血脉不能被传承下去,是因为她的卵子有问题,这一点谁都没办法,但你却没有类似的缺陷。” “可是——” 杜幸想要说什么,杜天却伸手打断他道,“听我说完。我们可以去国外找一个中介,用别的女人和你的基因造出一个试管婴儿,再用叶婧的子宫养育孩子,最后再把这个孩子生下。这样一来,虽然她不算是孩子生物学上的母亲,但这仍然能算是你们共同的孩子。” 闻言,杜幸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他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而杜夫人也同样一脸震惊。 杜天看了看他们,又低声道,“其实出差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我给美国的专业机构打过电话咨询这方面的事,目前的阶段对方给我的答案是,这个方式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他们的机构甚至接待过有着同样问题的夫妻,有过成功案例。” 杜幸怔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垂下眼眸道: “但这样好像是把小婧当成了机/器——” 现在根据专家的诊断,叶婧是因为体内的卵子有一种遗传性的基因缺陷无法受经,才不能生育,而不是她的子宫有什么问题。如果通过现代医学的手段把已经受经的卵子植入她体内,那用她的身体来孕育这个孩子,并不是天方夜谭,理论上来说确实行得通。 但杜幸实在有些接受不了他和叶婧居然要用这种方式去要一个孩子,而且这孩子的生物学母亲还不是叶婧,而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 他站在叶婧的角度一思考,就更感觉到这种方式甚至是残忍的。在她肚子里长大的并不是她的血脉她的孩子,这样的话,她还能感觉到身为母亲的乐趣和爱意吗? 他不想为了生而生。 “那你想怎么样?” 杜天的目光变得冷厉起来,他的口吻带上了几分怒意,“这已经是我能接受的底线。你不要再说什么要离开杜家自己创业的废话,我和你妈就你这个一个独生子,你觉得你说那种话负责吗?” 杜幸的眼睫颤了会儿,然后他犹豫着道: “爸,所谓的血脉真有那么重要吗?” 闻言,杜天皱紧了眉头显然是要发火,而杜夫人已经按捺不住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还问我们这种话?你要是不能明白我们想要抱孙子孙女的心情,那我们就白养你这个儿子了!如果血脉不重要,那为什么还要有亲生的这种说法?为什么还要有父母?按你想的那样,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 杜幸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却仍然没有动摇道: “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亲情中最重要的不是生,而是养。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想要孙子和孙女,我和小婧可以收养孩子。” “收养?” 杜天怒声道,“收养的和亲生的能一样吗?叶婧生不了是因为她身体有问题,这个谁都不能怪,只能怪她自己倒霉。但你是一个好好的正常人,你理应有延续自己血脉的权利。你要为了她放弃这个权利,那你就是脑袋进水了。” 杜幸握紧拳头,抬头看着他爸坚定地说: “您要是觉得我是犯傻,或者是自私,我都不会辩解。但我不会接受这个方案。” “为什么?” 杜天赶在杜夫人要嚷嚷之前质问他道,“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让你回去之后和叶婧谈一谈,你连谈都没谈过,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这不是她愿不愿意的事,我是真的爱她,我不想让她为我牺牲这么多——” 杜幸不禁抬高音量。 而杜天却是用沉稳的声音说,“但你要是为了她选择一辈子不要孩子,那你就是为了她做出莫大的牺牲。你们夫妻二人遇到这样的问题又不想离婚,总要有解决办法,而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要有人退让。” 杜幸想要说什么,杜天却继续道: “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退让,那就是选择不离婚,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她主动来解决问题了?” “爸,你根本就不明白——” “听我说。” 杜天厉声道: “只要叶婧答应这么办,我可以向她保证,孩子的生物学母亲永远都不会出现。除了这孩子的基因不是她的之外,什么都会是她的。既然你说在亲情中血脉不是重要的,那她也应该不在乎这孩子是不是她的血脉吧?她会成为真正的母亲把这孩子养大,孩子也不会知道这里面的隐情。这孩子是在她肚子里慢慢长大才诞生的,以后也由你们夫妻共同抚养,那就是她的孩子。” 杜幸沉下眼眸,他知道父亲有多固执,他没有可能让对方理解他,所以他不再说话。 “如果叶婧聪明的话,她应该接受我说的方案。” 杜天又缓缓道,“她不能生育,就等于用寻常手段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后代。她真的做好准备接受终生不育的现实了吗?而如果用了我说的方式,那就是让她还能拥有做母亲的权利。你回去和她好好谈谈吧,如果她答应一切都好说。” 杜幸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杜天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咳嗽了一声说: “我能猜到她会有什么顾虑。现在圈子里的人都在议论她不能生孩子的事,如果她用这种手段要了孩子,大家都会狐疑。但既然有人能放出消息让那些人知道她不能生,那我也可以放出消息让他们相信之前的传闻都是谣言。最后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里面的隐情。” 杜夫人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丈夫,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没说。 草草吃完晚饭,杜幸就带着一肚子心事离开了父母家。 “你真的要用这样的办法——” 杜夫人走到杜天身边坐下,有些烦躁地说,“这样也太麻烦了吧?” “那你是怎么想的?” 杜天看着她很不耐烦道,“像你那样一顿瞎闹就能有好结果了吗?你那样做只会让我们的家事变得很不体面。而且阿幸喜欢叶婧,你越是逼他离婚,他就越会坚定地和她站在一起,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杜夫人咬了咬嘴唇,她想要反驳,可理智告诉她杜天说得是对的,而且这些天她做的事取得的结果也都印证了他的话。 “但我本来就没怎么看好叶婧,她太多毛病了。” 想到什么,杜夫人又有些不服气地扭过头道。 杜天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她是杜幸的妻子,不是我们的妻子,你看不看得上有什么用,你能决定他的想法吗?” “可是我们做父母的难道就不能在这种事上给他把关?” 杜夫人想到自己做的蠢事,脸上一红,总感觉杜天是在含沙射影讽刺她,又倒苦水道,“我是想着刚好叶婧不能生,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让他们离婚得了,再给杜幸选一个更好更适合他的。” “你还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我说的就是他不会让你给他做这个主,你做这些都是无用功,只会让他越来越讨厌你。” 杜天皱起眉头,顿了一下说: “还有,你就知道什么女人更适合他了?你把你那个侄女介绍给他,我看你也是脑袋进水了。” 杜夫人听了有些心虚,杜天果然知道这件事了。 “叶婧虽然个性强了一些,但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女人,她起码是大家养出来的闺秀,知情达理。而且她还有体面的工作和身份,和阿幸站在一起很是般配。我们两家又门当户对,要不是她生不了孩子,这门婚事真没什么不好。” 杜天沉着目光说: “但你那个远房侄女是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数吗?她在国外上的是花钱就能进的三流大学,什么本事都没有,除了一张脸和年轻这两个优势,她还有什么?我不是没见过她,那姑娘看着就肤浅,心思还多,这种女人我们这样的家庭能要?让她进门,那才叫真正的不体面。” 杜夫人被说得脸上通红。 这要是搁在以前,她一定会反驳,弄不好还要和杜天大闹一场,说他看不起她们秦家人,但现在她还真是无话可说。因为秦臻前不久才身体力行地证明了杜天的看法,那就是一个胸大无脑的作精。 而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居然能被这种小姑娘骗到,她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秦臻的事是我一时糊涂了,她确实是靠不住。但总有别的女人适合我们家阿幸吧。” 好半晌,杜夫人撇了撇嘴说。 杜天又是看她一眼,嗤笑了一声说: “你刚才还说阿幸傻,我看你才是真的傻。阿幸要是和叶婧离婚了再娶,肯定娶不到像叶婧这样条件的妻子。那些和我们门当户对家庭的女儿,谁会愿意嫁给一个二婚的丈夫? 而且,如果阿幸是因为叶婧生不出孩子就跟她离婚,大家都会指责他绝情,也说我们杜家绝情,谁又愿意把女儿嫁进来?愿意嫁进来的女人,必然是像秦臻那样虚荣肤浅的人,会是良配吗?那可是要和阿幸过一辈子的人,能草率吗? 这些事情你都不考虑,只知道一个劲地逼他离婚,你差点害了他你知不知道。” 杜夫人也是被他提醒才想到这些,她这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是让别人看了怎样的笑话。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放出的那些谣言不仅给叶婧造成压力,更多的是让别人对杜家指指点点了。 她后悔莫及道: “那你真能让圈子里的人都以为叶婧不能怀孕的事是假的?” 她现在是真恨不得能穿越回几天前,把她放出的消息收回来。 “能。” 杜天很笃定地说完,随即又用满是怒气的目光看着她说,“不过你做得这些事实在太给我丢脸,而且你差点搅黄了我们和叶家的关系。我们的企业在新投入研发的项目上一直都要依靠叶家的资源,你现在这么对叶家的女儿,你让我怎么跟老叶打交道?“ 杜夫人有些慌了,但她却嘴硬道: “我们杜家又不是离了叶家的支持就活不了,你在商界经营这么多年,就找不到下家?我不信离了叶家就真能对项目造成什么影响。” 闻言,杜天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 “很多时候你做出的事,都让我想和你离婚。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说完,他也不管杜夫人的脸色,就起身往外走。 管家见状赶忙迎上来道,“老爷,您这是?” “我今晚不在家住。” 杜天沉声道。 随即他就走出家门。 杜夫人不敢置信般望着他冷漠的背影。 她和杜天结婚这么多年,可以说在家里的事情上杜天一直都让着她,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们以前也吵过架,但没有一次杜天说过离婚这句话。 可见这回杜天是有多生气。 就在她一个人又是愤怒又是懊恼地砸着客厅的东西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不耐烦地拿出一看,发现是她的财务律师在这时给她打来电话。 “什么事?” 她接起电话,口气很不好地问。 电话那头,她的律师听出她的心情很差,顿了一下才道,“杜女士,您的个人基金有很大一笔钱和账目对不上。” 闻言,杜夫人惊愕道: “这怎么可能?” 她把那些基金都交给秦臻的父亲去打理了,很少过问。而之前的几年,秦臻的父亲一直都让她拿到了丰厚的回报,所以她很信任这个堂弟。 但现在,律师却说账目对不上。 1798章 以后我和你们没关系 “我确定这账目绝对有问题。” 财务律师那边好像在翻动着什么,过了会儿才说,“您或许应该和您的基金处理人谈一谈。” “你的意思是说,这对不上的帐是他弄的?” 杜夫人怒气腾腾地说。 闻言,财务律师沉默了几秒才道,“他作为您委托的经纪人,肯定是要对账目负责的。建议您联系一下他,尽快询问清楚情况。如果这个漏洞补不上,您的基金运营可能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你说的很大麻烦就是可能把我的钱全赔了?” 杜夫人的声音冷得能掉冰碴。 “是的。” 律师只能如实道。 挂断通话后,杜夫人满腔愤怒地拨通了秦父的电话,但对方一直都没有接听。她气得嘴都歪了,对管家道,“给我备车,我要去机场,立刻!” 管家应声而去。 秦家的根基是在北城,而从沪城乘坐最近的航班去北城也需要好几个小时,等杜夫人到北城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到秦父的办公室,去了之后询问写字楼的前台才知道,秦父早在一个月就退租了。 而这个时间点也和律师说的账目亏损对上了号,也就刚好是在一个月前,基金的运作出现了极大的窟窿。让杜夫人最不能接受的是,秦父居然一直都没对她承认这件事,还在电话里骗她一切都好,其实却是亏到连办公室都租不起了。 “他搬去哪里了?” 她问前台。 前台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还欠了一笔租金呢。您是他的朋友吗,那您能不能帮我们联系到他?” “我也联系不上他,所以才来这里找他。” 杜夫人听了脸上更加难看,她拿起手包就走出写字楼,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她堂弟家里住的地方赶去。而这路上又刚好遇到堵车,直到一个半小时后,她才到了秦父住的那个小区。 秦父住的小区在刚建成时也算是比较高档的公寓楼,但肯定是和杜家奢华的独栋别墅没法比。她按照地址找到他家住的那栋单元,乘电梯上去摁了门铃,半晌才有人在里面道: “谁啊?” 杜夫人冷声道,“是我!” 里面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又从猫眼看了看,然后才打开门。杜夫人一眼就认出这个开门的女人,对方就是秦臻的继母,也就三十岁开头,有些艳俗的长相。 “你丈夫呢?” 杜夫人直接就问道。 秦臻的继母看到她这盛气凌人的模样,就知道她来找自己老公肯定没好事,顿了一下才露出讨好的笑容,“姐姐,你弟弟他出差去了,这两天都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找他,等他回来我帮你告诉他。” “等他回来你告诉他?” 杜夫人冷笑道,“我大老远地从沪城跑来这里,就是因为他不接电话联系不上。不管他是去哪里出差,总要带着手机吧?你以为我是傻子,猜不出他这是在躲我吗?” 女人见她气成这样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更猜到事情不会小,有些心惊胆战道,“姐,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老秦他——” “你别再管我叫姐。” 杜夫人拉下脸来,不留情面地说,“我不管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这里给我装样子。但如果一周之内,你们家老秦不能把他挪走的钱还给我,那他就等着上法/庭吧。” 说完,杜夫人扔下一张纸道: “这是我住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你联系上他,立刻让他来见我。我的耐心有限。” 看着杜夫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外,女人苍白着脸关上门,然后对躲在卧室里的男人喊道,“你都听到了吧,你堂姐好大的脾气,可是要把我们家都拆了的架势呢!” 秦父从主卧里走出来,满脸的烦躁和慌张。 “她说你挪用了她的钱,真的假的?” 他妻子走到他跟前,咄咄逼人道,“我说刚才她来敲门你怎么不肯出来,还让我说谎话骗他,说你是出差去了,原来是你做了亏心事!现在怎么办,她让你一周之内还钱呢!” “我没办法,我tmd怎么可能有办法!” 秦父忽然爆发道。 女人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红着眼眶说,“你现在对我发火算什么,你挪用她的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会有今天呢?她给了你那么好的差事,让你有了赚钱的机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好了,一切都被你搞砸了!” 说着,女人还不解气,推了一把秦父道: “而且你把那钱都弄去哪里了?也没见你把钱拿回来,你是不是给你外面养的女人了?好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要害死我的节奏!” 秦父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脸色阴沉至极,他正要发火,想到什么却是像找到了安慰一样说,“算了,既然她给了地址,那我就去酒店见一下她。” “你疯了?你又还不上钱,去见她不也是挨骂?” “她一直都很喜欢臻臻,如果臻臻和她表哥的事有进展了,我想她会看在这个未来儿媳妇的面上宽限我一些的吧?” 对秦父来说,这就是最后的筹码了。 万豪酒店。 杜夫人打开门,看到一脸心虚笑容的秦父就道,“我和你老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么你还钱,要么我告你。你自己选。” “姐,这件事是我一时糊涂做错了,但你别这么绝情,再给我一点时间行吗?我一定能还你的钱。” 秦父十分谄媚地笑着说,“你就当看在臻臻的面子上——” “臻臻?” 杜夫人忽然冷笑了一下,嘲弄道,“怎么,她还没和你说啊?” “她怎么了?” 看见杜夫人的表情,秦父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下一刻杜夫人就道,“以后我都不会再认她这个侄女,我们杜家也不会对她这样的女人敞开大门。” “姐,这肯定是有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我都弄清楚了。” 杜夫人咬牙切齿道,“她把我当傻子一样耍,还私下里做了对杜家不利的事,我没追究她的责任都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但我没想到,你们父女俩都是这么不要脸。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家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我只等你一周,你还不上钱就等着上法/庭吧。” 沪城。 温潇换上她新定制的裙子,对身边的左愈笑了笑道,“你看我这一身怎么样?” 1799章 捧场 左愈搂住她的腰,眼里满是欣赏的光芒,还有一抹霸道的独占欲在沉淀。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说,“我妻子这么美,我都不敢放她出门怎么办?” 温潇撅起嘴道: “好了,你少拿这些肉麻的话来哄我。” 说完,她推开左愈的手对着穿衣镜转了个圈。她的裙摆划出好看的弧度,那知性又魅惑的酒红就像是盛开的玫瑰一样摇曳生姿,让左愈的心都跟着摇晃。 “我可没有哄你。”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上几分沙哑,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如果不是还要出门,他真的会忍不住,就让她穿着这条裙子—— “爸妈,你们还没好啊?” 就在屋里的气氛快速升温时,门外传来左惟爱的声音。温潇赶忙道,“来了来了。” 左愈有些无奈地想,这臭小子。 一楼。 “不过我们全家人都出动,这么兴师动众地去看蓝雪姐和那位钢琴家的合奏,是不是有点奇怪?” 左惟爱已经换上了出席正式场合才穿的礼服,压低声音道。 闻言,温潇哼了一声说: “我可是对你蓝雪姐说过,她在沪城的每一场演出我都会支持。这回虽然她只是邀请嘉宾,可我们也要去呢。” 左惟爱歪了歪脑袋,小声说,“可这是那位钢琴家的个人音乐会啊,我们都去现场在外人看来,会不会像是要给他捧场呢?” “就算他们这么想也没有什么。” 温潇淡然道。 但左惟爱却很敏感地察觉到,她说这话时好像有些别的意思。他看向左愈,却见左愈也在看着他那目光意味深长,他愣了一下心想,自己不会是又说错话了吧? 左惟墨在这时走进来,对他们道: “已经备好车了,我们走吧。” 因为要去现场做最后的排练和一些准备工作,所以白蓝雪早在下午两点就赶去音乐学院了。她不在车上,温潇也没有顾虑,就开始问左惟墨道: “这位何先生和蓝雪都是柯蒂斯的学生,是不是很聊得来啊?” 她当然相信白蓝雪说和何锦深不算太熟的话,但她这几天越是琢磨,越觉得何锦深在她面前提起白蓝雪时的神情和态度,都有那么一丝微妙。 有些事啊就是不能往深处想,比如说她放不下地想了这么久,现在她怀疑何锦深是对白蓝雪有些意思。 左惟墨知道温潇在暗示什么,却很自信地笑了一下道: “蓝雪说过,何锦深只是一个她不太熟的朋友,这次的合奏之后,她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温潇听了点点头,觉得自己是有点小心眼了。 或许人家何锦深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就是纯粹地见到朋友的家人上来问个好呢?虽然那孩子看着挺冷淡的,但没准是外冷内热的性格? 又或者他只是纯粹地欣赏蓝雪的才华吧。 想到这里,她也没后悔拖家带口地去看这场音乐会。这次除了考虑到音乐会上会有媒体拍照,不想过早曝光姣姣就没带上对方之外,她们全家是一起出动,正是因为她想告诉何锦深,她们一家有多重视白蓝雪。 但就算和白蓝雪合奏的人不是何锦深,她和左愈也会去捧场的。 沪城音乐学院。 司机向门卫出示了今晚这场音乐会的邀请函,门卫看了立刻放行。到了停车场,几人一起下车,往演奏大厅走去。路上,温潇看到了不少国内音乐界的人物。 但在遇到左嫆宛的母亲陶修竹时,她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陶修竹看到左愈一家人也是怔住片刻,才走过来礼貌地和她们打招呼。 “蓝雪今晚也有演出。” 和左愈还有温潇聊了几句,陶修竹笑道,“她的小提琴拉得是真好,已经高于我当年巅峰时期的水准。当初我就看好她,现在她果然是越来越让人惊艳了。” 温潇最喜欢听别人赞美自己的儿媳妇,脸上笑得都要乐开了花,“伯母你拉得也很好,我们也都可惜你很早就退出乐坛了。对了,你这次从伦敦来沪城,就是为了看何锦深的音乐会吗?” “其实是沪音聘我当客座教授,所以我就回来了。” 陶修竹停顿了片刻,又轻叹一声说,“伦敦的日子虽然好,但总是在音乐餐厅里待着当无所事事的老板娘,我也想出来换换心情,希望我可以做好教书育人的工作,不要误人子弟才是。” 左惟爱眨了下眼睛,有些狡黠地插嘴说: “伯奶奶会来沪城,也和小姑还有小姑夫要在沪城住一段时间有关系吧?” 闻言,陶修竹不禁失笑,“你说得对,我也确实是想离他们近一点。” 温潇和左愈听了也都露出理解的笑容。 谈笑风生之间,几人早就忘怀了当年的不愉快。时光流逝就像是大浪淘沙,淘了几千几万遍后还剩下的人,就是故人。 音乐厅。 陶修竹坐到了教授所在的区域,而左愈和温潇等人则坐在家属区最靠前的位置。温潇一抬头,就能看到台上主持人的裙角。十分钟后,主持人在说了简短的致辞后,就请何锦深登场。 何锦深出现在台上的那一刻,温潇轻轻顿了一下。 他换上燕尾服后的挺拔风姿引人瞩目,温潇能听到从后排传来年轻女孩吸气的声音。 站在台上的何锦深神情仍然淡漠自持,他就像没注意到台下那些女听众仰慕惊艳的目光,欠身行了礼,就走到钢琴旁坐下。 一时间,整个音乐厅都陷入沉默之中,只等着他的第一个音落下。 而当他的第一个音落下,人们就会发现他的演奏也确实值得满音乐厅的人的期待。 一首接着一首。 他都弹得那么流畅,把曲子演绎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 一连几首独奏的曲子下来,交响乐队开始上台。这个空档里,温潇听到身后一排属于年轻女孩的激动声音,“怪不得大家都说何锦深就是演奏会上的神,我今天算是明白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推崇他了。” “是啊,锦深学长真是太优秀,太给我们沪音长脸了。教我的导师还时常把他本科是在我们学校读的,他给锦深学长上过课挂在嘴边呢。” “锦深学长弹得这么好,跟他一起合奏的人得有多大的压力啊,不管是什么乐器,都肯定会被他完全压下去吧。听说今天他还要和小提琴二重奏呢,我真替那位小提琴手担心。” “你没听说?他是请了白蓝雪当嘉宾,白蓝雪可是有天才之称,应该不会给锦深学长掉链子。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会特别般配吗?” 1800章 你来做什么 “虽然从外形上来说,他们是挺般配的,但白蓝雪不是已经有未婚夫了吗?” “你们没听说网上有传闻,说白蓝雪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故意和锦深学长走得这么近——” 闻言,温潇皱起眉,她正要回过头看看是谁在嚼舌根,但却已经有人对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道:“别乱说了,白小姐和何学长就是合奏两首曲子而已,这么简单的事非被你们说的复杂了,好好听音乐会吧。” 后排的那几个女生望向新开口的人,看到对方是高自己一年的学长后有些不服气,但也都不吭声了。那名学姐用眼神暗示她们看向前排。 几个女生刚才在左愈一家进场时只顾着互相说话,也没留意到坐在她们前面的就是白蓝雪的家人,现在看过去,刚好看到左愈微微偏过来的侧脸,都吓了一跳。 还有什么比说别人坏话,结果刚好撞上相关人更尴尬的?而且她们说的还是白蓝雪对何锦深有意思的八卦,这话让白蓝雪未婚夫的家人听到了。 她们其实都没有什么坏意思,就是嘴碎了一点喜欢谈论这些八卦,还有点对白蓝雪的嫉妒,也没想真的对白蓝雪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当下几个人的脸就都涨得通红了。 温潇自然还不至于和几个大学生计较,但听到别人这么议论她家蓝雪,她心里也不舒服。 而台上的何锦深对此都毫不知情。 交响乐队准备就绪后,很快他们就开始演奏贝多芬的奏鸣曲。 温潇在音乐一道上并不算是行家,可她听何锦深的演奏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何锦深对奏鸣曲的驾驭能力要弱于之前那些风格悲伤细腻的乐曲。 这大概就是一个钢琴家的个人特点吧? 毕竟每个人都有优势和短板,更何况温潇也不觉得自己的耳朵真有这样的鉴赏能力,便把她的感受放在心里,只一心一意地期待着白蓝雪上场。 半小时后,她期待的人终于穿着白色的晚礼服上了台。 白蓝雪穿白色的礼服非常好看,更衬得她整个人如白雪般晶莹高洁。她拿着塞壬对台下的听众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对坐在琴凳上的何锦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何锦深看了她一眼,就开始演奏属于钢琴的部分。 几个小节的音符流淌而出,白蓝雪的头轻轻歪在一侧,也进入音乐。 为了配合何锦深的钢琴声部,白蓝雪有意让小提琴的声音比起她个人演奏时要克制了些许。属于小提琴的轻盈和空灵像是女高音在吟唱,而钢琴的部分则是深情浓厚的男中音,带着颇具魅力的磁性,两者合二为一,仿佛能让人心陶醉其中。 第一首合奏的曲目结束,台下响起掌声。 温潇也在热烈地给白蓝雪鼓掌,还对站在台上的白蓝雪挥了挥手,白蓝雪显然也看到了她,对她微微弯起眼睛莞尔一笑。温潇原本心情很好,可当她不留意瞥到何锦深,发现何锦深没有看向台下观众,反而一直望着白蓝雪时,她的心情就变坏了。 她不是男人,但她也是过来人,她怎么觉得何锦深那眼神实在谈不上清白呢? 他深深地望着白蓝雪,目光中甚至带着一抹情到浓处的痴迷。 这眼神看得温潇心里咯噔一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轻轻地碰了身旁的左愈一下,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注意到何先生的眼神了吗?” 左愈也不是会错过这种细节的粗心大意的人,他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温潇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担心何锦深真会破坏白蓝雪和左惟墨的感情,一方面她又认为这俩孩子的感情没那么容易被破坏。唉,归根结底都是她家蓝雪实在太好太优秀了,自然不会少了追求者。 不过啊,她家惟墨有这么女神的未婚妻,心却还是那么大,到底行不行啊?按理说这种事都不需要当妈的来操心,应该是他自己来把关吧? 想到这里,她幽幽地看向左惟墨。 左惟墨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转过头就对上自己亲妈好像有些幽怨的眼神,浑身颤了一下。这要是不知道情况,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妈,你放心。” 他有些无奈地对温潇做了个口型。 温潇读懂了他的唇语,哼了一声扭过头。这臭小子就知道让她放心,她也真是够了。 第二首曲子的合奏比前一场还要成功,白蓝雪用实力向沪城的这些听众证明了她不是浪得虚名。她的乐感和技巧都让台下的专业人士颇为惊喜。 可以说,她和何锦深的这场合奏是打开了她在沪音的知名度,现在沪音的这些学生和教授专家都对她有了新的认识。虽然以她在国际乐坛已有的成绩,她对这种认可也没有什么迫切的渴望就是了。 台上,何锦深走到白蓝雪身边。他一向话少,也很少对谁表现出热情。但此刻,他从主持人那里要来了话筒,看着白蓝雪道,“我想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青年小提琴家白小姐。” 白蓝雪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 正式彩排的时候并没有何锦深亲自向大家介绍她的这个环节,所以何锦深会在演奏会上临时起意讲话,她还颇有些意外。但她没有把这份心情表现出来,她脸上仍然是淡雅得体的笑容。 “白小姐是我在柯蒂斯的学妹,但在音乐的造诣上她比我只高不低。” 何锦深手握话筒,很平静的话。 台下人听到的话都有些诧异,沪音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很骄傲的人,以前还从未听他在公开场合如此评价过除他恩师之外的人。以前和他合奏过的同学,能被他说一句不错那就是很大的赞美了。 但现在,他却心平气和地说白蓝雪的造诣比他高。 白蓝雪听了不禁看向他,微笑道: “学长,你这么说就让我汗颜了,你也是我尊重和欣赏的钢琴家。” 何锦深看着她,眼里似乎深藏着什么不一样的情绪,白蓝雪有所察觉,但在台上只能不动声色。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她之前对何锦深的看法或许是错误的。 她确实是只把他当成年少成名的钢琴家学长,可他是怎么看她的? 如果她是单身,只要他不挑明心意,她可以和他继续做朋友,但她已经有未婚夫,她觉得这次演奏会结束后,她或许就要和他永远保持距离了。 “你在我眼里,就是所有同龄的青年小提琴家造诣最高的那一位。” 何锦深却是笃定道。 话音落下,台下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何锦深的老师孙教授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带头鼓掌,很快就有不少人跟着他一起鼓掌。热烈的掌声淹没了那一点流淌在音乐大厅里若隐若现的情愫,只有何锦深仍然定定地看着白蓝雪。 一个小时后。 后台。 白蓝雪换好了常服正要离开,何锦深却在这时走进来看着她道,“我们晚上要去聚会,你来吗?” 白蓝雪笑了笑婉拒道: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何学长,你在母校的个人音乐会办得这么成功,祝贺你。” 何锦深的眸光微沉,顿了一下才说: “有你的功劳。” 白蓝雪笑着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她总觉得,他的目光里有很沉重的东西,让她不能多看。她拿起包低声说,“那我就先走了,我未婚夫在等我,再见。” “他对你好吗?” 何锦深没有从善如流地和她道别,反而道。 闻言,白蓝雪的脚步一顿,然后她收起嘴角浅淡的笑意,认真地看着他,“惟墨对我很好,我们已经商量着要在大学毕业后结婚了。” “这么早就结婚?” 何锦深若无其事地说。 白蓝雪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她笑了一下也不再继续留下来和他周旋,反正有些事只是多说多错,有些话本来就不必说。 “我走了。” 她经过何锦深身边。 何锦深忽然道,“你或许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这一回,白蓝雪停下了脚步,她看向何锦深。 “结婚太早对一个女小提琴家来说,不是好事。我不希望你会为了那些生活中的琐事就耽误了你的音乐事业。毕竟你在这方面,是那么有天赋。” 何锦深望着她的目光很深沉。 他说得那么执着那么笃定,一时让白蓝雪分不清他的用意。 片刻后,白蓝雪淡然道,“何学长,谢谢你对我天赋的肯定,但你多虑了。我会安排好我自己的人生,在这方面我和惟墨之间也达成过共识。” 对她来说,婚姻不会是她终结事业的坟墓,左惟墨也不会是限制她继续事业的枷锁。他从来都不是束缚她的人,而是陪伴她和支持她的人,而她也会支持他的理想和事业。 如果做不到彼此支持,那她们当初就没必要在一起。 何锦深没有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离去。 等白蓝雪走了,何锦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要离开,但这时却有人走进来,看着他道,“锦深。” 看了来人一眼,何锦深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 “你来做什么?” 短发女人缓缓朝他走来,在确定了他脸上只剩下淡漠之后,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眼眶微红道,“我是来听你的个人演奏会的。你还记得吗,几年前你对我说过,你早晚有天会在母校举办这场演奏会,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来听的。” 何锦深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他无动于衷地说: “我知道你会来,但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在后台堵我。” 闻言,短发女人的脸上有一瞬露出受伤的表情,然后她咬了咬嘴唇道,“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结束演出后,会一个人在后台休息一会儿的习惯。” “就算我还有,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锦深冷淡地说完,就要离开。 短发女人见状,鼓起勇气将他叫住道,“锦深,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我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你的消息,知道你在国际乐坛果然取得了过人的成绩——” “我过得很好。” 何锦深头也不回,更没有停下脚步。 短发女人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即在他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演奏大厅外。 白蓝雪坐上了车,发现车上只有左惟墨。她顿了一下道,“爸爸妈妈还有惟爱呢?” 左惟墨表情寻常地说: “他们先回去了,让我留下来送你回去。” 白蓝雪明白了什么,她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然后道,“我也不知道何学长会忽然在台上肯定我的演奏。” “他对你有好感。” 左惟墨看着她,语气中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白蓝雪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何锦深不是用那种眼神看着她,还问了她那些古怪的问题,她就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值得尊重的青年钢琴家去对待,但现在—— “我以后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她叹了口气说。 左惟墨知道她绝对不是会脚踏两只船的人,她爱他和他爱她一样深,这点无需他去怀疑。 她现在表现出郁闷,不是因为被他发现了何锦深对她有意思,她以后就不能再和那个男人打交道,而是因为她有些惋惜,因为何锦深对她有兴趣,她就要失去一个本可以有更多合作的音乐伙伴。 他清楚她真的会为了他说到做到,以后都不和何锦深联系。 “你的这个何学长可真是一个怪人。” 不知想到什么,左惟墨顿了一下皱紧眉头道,“他如果是真的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为什么不隐藏这个意图呢?这样不是更有得手的可能吗?” 而这个何锦深不仅没有徐徐图之,反而在台上就做得那么明显。左惟墨不相信对方不知道他们都会到场,他肯定是知道了后还那么说。难道他这是要向他们宣战?他不是真的以为,他这么说完之后还有和白蓝雪更进一步的可能吧? 闻言,白蓝雪却是想到什么,对左惟墨道: “我有种感觉,何学长他好像是有过什么经历,所以把我当成了某种希望的再现一样——” “希望的再现?” 左惟墨挑眉道。 白蓝雪仔细回想着何锦深对她说的那些关于婚姻的话,她总感觉他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说。不过,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就是了。 “算了,不管他。” 她笑了笑,把何锦深的事抛在脑后。 另一边。 何锦深跟着几名教授和乐评人一起去了吃夜宵的地方,他也跟着喝了几杯红酒。酒精下肚,他的脸红了很多,但仍然沉默寡言。孙教授拍着他的肩膀道: “锦深,这些年你在国外,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孩?” 闻言,何锦深的眼里流淌着莫名的情绪,他垂下眼眸道,“我没有老师您这样的运气,能碰到像师娘那么合适的人。” 1801章 他们讨厌我 “你今年才二十六就说这话?” 孙教授啼笑皆非道,“我也是二十九岁那一年才遇到你师娘的呢。要我也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像你这么想,对感情绝望了,不相信缘分了,那我就不能抱得美人归咯。” 何锦深听了他风趣的语言,微微笑了一下,但目光仍然消沉。 孙教授看他这样,轻轻叹了口气道,“锦深啊,你是我一路看着走过来的,老师特别希望你一切顺利,你知道吗?现在你在音乐事业上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将来在这方面一定会一帆风顺,但你也得留意一下感情的事。” 何锦深默默听着,又喝了一口红酒。 “你身边优秀的女孩子这么多,总有你喜欢的吧?或者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孙教授观察着他的表情道。 何锦深顿了顿,随即声音低沉地说,“没有希望了。” 闻言,孙教授明白了什么,原来他这得意弟子还真的是有喜欢的女生,结果却求而不得。他不禁更进一步地关心道,“是因为什么没希望?她没有接受你还是已经有了别人?” “后一种情况。” 何锦深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深深的嘲弄。 “那你就只能忘掉她了。” 孙教授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停顿了片刻又说,“锦深啊,要是你不排斥,老师给你介绍几个好女孩怎么样?人都是要往去前方看才行的,或许你就很快遇到更适合你的人了呢?” 何锦深摇了摇头说: “我还是专心弹我的琴吧。” 孙教授看他消沉的模样,神色里流露出几分担忧。何锦深从十二岁起就到他门下了。那时候他父母都在海南忙着生意,他寄宿在沪城的亲戚家,为了更方便地练琴,他每个周末都是到孙教授家住。 在孙教授眼里他不只是学生,也像是自己的半个孩子。而何锦深从小的性格就谈不上开朗,甚至可以说有些孤僻,几乎是把所有精力和心思都扑在了练琴上。 对一个未来的钢琴家来说,这样的全力以赴当然是好事。但他如果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孙教授怕他性格越来越内向,以后会出什么事,所以才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他谈个女朋友。 “锦深啊,不是老师要烦你,你确实该考虑这方面的事了。再这样下去,你父母也得着急。” 孙教授叹了口气,也不再劝,只想着以后如果真遇到适合何锦深的好姑娘,说什么也要让两人加个微信。 可何锦深却是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后说: “他们才不会着急。” 孙教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何锦深说的就是自己父母,皱了皱眉道,“锦深,你和家里人相处得不开心?” 这话说出口,孙教授又有些后悔。他忽然想到这次何锦深在沪音开个人演奏会,何家人一个都没来。其实在演奏会开始前,他就询问过何锦深,对方给他的答案是他父母都在忙,可能抽不出空来。 为了这个孙教授还多管了一回闲事,给何锦深的父母打了电话。他不相信何锦深的父母就真的会为了生意而错过儿子这场意义非凡的演奏会,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何锦深母亲的电话,孙教授是根本就打不通。而何锦深的父亲在接了电话后却只是解释说自己要去国外处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真的来不了,口吻冷淡。 孙教授挂掉电话后就很生气,他觉得有这样的父母,也怪不得何锦深从小性格就不开朗。 “不是开不开心的问题。” 何锦深似乎是喝多了,他勾起嘴角,缓缓道,“那个家里没人在乎我。” 搁在平时,他绝对不会说家事,即使是对亲密的恩师他也不说这些,但现在他的目光有些朦胧,却是不吐不快。 孙教授又是一怔,然后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揽着何锦深的肩说,“锦深,这怎么可能呢?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他们都会替你骄傲才对。” “不,他们都不会在乎我。” 何锦深却是痛苦地摇头,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他冷笑着说,“我在国际音乐界越出名,越是拿到更多的荣誉,他们就越把这些都视为耻辱。” “耻辱?” 孙教授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愕然来形容,他真的没想到何锦深会这么说,“这怎么能说是耻辱,这天下的父母都是盼着孩子好,哪有不愿意看到儿子出色的呢?锦深,你是不是和你爸妈有一些误会?” “不是误会。” 何锦深嘴角的笑意变深,他摇着头道,“老师,你不懂,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很确定,他们讨厌我。” 说完这些,他就垂下头。孙教授摇了摇他的肩膀,他也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孙教授只能起身对其他人说要先送他回酒店房间,然后就搀着何锦深出去。 希尔顿酒店房间。 “锦深,好好休息。” 孙教授将何锦深扶到床上,看到对方皱着眉头紧闭双眼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又是叹了一口气。他决定等第二天再见到何锦深,怎么说也得和对方谈谈何家的事。 就在孙教授给何锦深盖上被要离开时,何锦深的手机忽然响了。孙教授想着半夜能给他打电话的,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人,或者是家人,一看来电显示却只写着两个字: “时芊。” 是个女生的名字? 孙教授愣了一下,然后他想到何锦深提过的那个喜欢却不可能的女孩。按理说,他是不该帮何锦深接的,但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女生半夜给何锦深打电话是个很重要的契机,如果错过了等到第二天,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犹豫半晌后,他接起电话没出声,就听到对面的女声有些急促道: “锦深,我没想到你会接我的电话,我以为——” 1802章 最好的小提琴手 孙教授怔住,听这口吻好像何锦深和这个时芊已经好久没联系了,要么就是闹了什么矛盾在冷战。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拉黑了,一辈子都不会再接我的电话。” 时芊顿了顿,然后有些艰难地继续说下去: “我不该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的,打扰你休息了吧?但我真的按捺不住,很想告诉你一些话。我告诉自己,今晚给你打这个电话,如果你不接,那就是上天不想让我开口说那些话。如果你接了,那就是上天给我机会让我开口。” 孙教授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他咳嗽一声说: “你是锦深的朋友吧,我是他的老师。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房,电话是我接的。” 闻言,电话那边陷入沉默,然后时芊很是尴尬慌乱地说: “抱歉,我以为——” “你先别挂电话。” 孙教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何锦深,停顿片刻道,“他今晚喝醉了,但如果他没喝醉,他也有可能会接你的电话。等到明天,你再给他打电话,把你要说的话说出来吧。” 时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难受,她颤了颤道: “您不懂的,他一定不想再和我有什么交集了。如果今晚他醒着,他一定不会接我的电话。我想他连我的电话都没留在通讯录里,他肯定是把我删了,我,我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孙教授有些无奈,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说你不懂这句话? “不,他还留着你的号码,他给了你备注。就是因为看到他给你的备注,我才会接这个电话。” 孙教授低声道,“他给你的备注是时芊,这是你的名字吧?” 时芊怔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竟是带了几分哭腔道,“是,他竟然没有删了我的号码。” “那好,姑娘,你听我说。” 孙教授放缓声音,语气和蔼道,“我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我也年轻过。我知道有些心情,一辈子都忘不掉。有些话如果当时不说,一辈子都会后悔。如果你想对锦深说的,就是那种不说出来就会后悔一辈子的话,请你一定要勇敢地再给他打电话。” 时芊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 “谢谢您。” 挂断通话后,孙教授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他看着何锦深的脸,心里也直打鼓,不确定自己刚才的做法是不是多此一举给学生添了乱,还是说这一段插曲真能成全什么。 只是听那个时芊的声音,倒像是个好姑娘。 走出酒店后,孙教授打了出租车要回家,在途中忽然想到什么。时芊这个名字他是越想越耳熟,就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在哪里听过,他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能埋怨自己这记性。 第二天上午。 何锦深缓缓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脑袋一阵疼。他扶着头坐起来,伸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十点了。 而在通知栏里有一条短信,是“时芊”这个联系人给他发来的。 他的手指忽然顿住。 沉默了许久,他放下手机又拿起,最后还是点进去看了那条短信。 “锦深,其实我昨晚给你打了电话,但你没有接,是你的老师接的。他对我说,如果我真有什么话对你说,是现在不说就会后悔一辈子的话,那就要鼓起勇气再打给你。可我终究是没有这个勇气,在你醒酒后再给你打一遍。 可是那些话如果不说的话,我又不甘心。我一夜未眠给你编辑了这条短信,希望你能看完。我恳求你,一定要看完。我知道我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但有些事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我和罗斯然已经离婚,就在半年前。其实我和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形同虚设,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已,我们对彼此都没有感情。听我这么说,你一定觉得很肮脏吧?你对感情还是对音乐,从来都是干净的理想主义者,这也是你最值得被爱的地方。 我当年选择和罗斯然结婚,是因为罗家是唯一可以让我父亲不入狱的人,这场联姻能保住的是我父亲和时家最后的脸面,我们把公司交给了罗家,只留下百分之十的股份。 而罗斯然在成为我法律上的丈夫之后就能凭着这层婚姻关系,在不违背我父亲和董事会其他成员签订的协议下,名正言顺地接管公司,成为新的董事长。 如今他已经在董事会站稳跟脚,是我主动提出和他离婚。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还幻想着和你破镜重圆,我明白我已经失去了你,亲手毁了我们的感情。我们从五年前我说出那句再见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不可能。但按照罗家的规矩,只要我还是罗斯然法律上的妻子,我就不能抛头露面地工作。 所以我选择了离婚,我重新拿起了小提琴。 五年前我放弃了和你一起去美国留学的机会,现在我就算重新开拉琴,也找不到什么像样体面的工作,那些辉煌的舞台离我相距甚远,和你一样都成了我不敢苛求的存在。 但我想即使是去做最底层的工作去做,只要我还能演奏小提琴,我的人生就也不算那么失败。 五年前我抛下你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你当时质问我,梦想和你,我都不要了吗?我转过头,我不想你看到我哭。我是毁了一切的那个人,我没资格哭。 昨天在你的个人音乐会上,我坐在观众席的后排。你弹得真好,是我不敢想象的好。五年过去你实现了你的梦想,那是你应得的,而我只配坐在台下泯然与众地仰视你,这也是我应得的。 我听到你在台上对白蓝雪说,她是你眼里所有同龄小提琴家中造诣最高的那一位,你对她的评价没有错。 五年前我就肯定你会成为最伟大的钢琴家,那时候我还做着一个关于自己的梦,就是有朝一日能站在你身边,跟你合奏,像你一样光芒耀眼,成为你眼中最好的小提琴家。只有这样,我才配得上你。 可是,我搞砸了一切,那终究是我不能实现的梦。我和你从来都不是同一类人,你生来就注定不平凡,你是要成为钢琴大师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天赋平庸的小提琴手,每年从音乐学院毕业的成千上万的学生中,有的是人拉得比我好。 我的光是这么暗淡,但曾经能和你并肩走过那一段路,我又是何其幸运。我现在还记得你对我说的那句话,你说无论如何都一定不要放弃。 说了这么多,除了一句对不起之外,我也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这句话,我不会再放弃小提琴。即使只是最平庸的乐手,我也要努力拉琴到最后一刻。” 1803章 与众不同 看完这条短信,何锦深拿着手机的右手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他放下了手机,垂下眼眸。 白蓝雪是如此光芒耀眼,无人不为她的天赋和才华折服。但当他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透过她看到另外一个人,那个梦想成真的时芊。 “你是我眼里最好的小提琴手。” 他对渴望他能对时芊说出这句话,多希望站在他身边跟他合奏的人能是她,早已嫁为人妇的她。那种满心苦涩的感觉,所有的求而不得,都无处诉说。 在沪音演奏厅的后台,他对白蓝雪说了那些不要太早结婚的话,他知道白蓝雪一定觉得他这人特别怪,特别莫名其妙,甚至是特别惹人烦,但他真的只是想提醒她,如果婚姻会束缚了她的人生,那就不要踏进那扇门。 但后来听白蓝雪的回应,他恍然明白了一点,白蓝雪从来都不是时芊,她只是她自己。所以婚姻之于时芊,和婚姻之于白蓝雪,也并不是一回事。 现在时芊告诉他,她离婚了。 虽然她说出了她的苦衷,但那飞逝的五年却再也不能回来了。 与此同时,音乐学院小提琴系。 孙教授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后走进系主任的办公室。系主任正在和一身墨色旗袍的陶修竹泡茶闲聊,看到是他后爽朗地笑着道,“老孙,你来了,赶紧坐。我刚还和修竹说起你呢。” 孙教授对坐姿端庄气质典雅的陶修竹点头问好,然后坐到系主任身旁,笑了笑说: “我就是没事来坐坐,没想到刚好赶上你会客。” 系主任看他一眼,撇了撇嘴道,“老孙啊,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可是我们沪音的大忙人,就连钢琴系的老齐想让你接替他的位置,你都说没空不答应。你今天能来我这里,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就说吧,是有什么事?” 孙教授听了笑呵呵道: “你看你这话说的,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什么多大的事,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顺便问一句,你们系之前是不是有个叫时芊的女学生?” “时芊?” 系主任皱了皱眉,像是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了。“她肯定不是近几年的学生,但我好像——”忽然,系主任想到什么,起身走到书柜前,翻了半晌后拿出一本相册。 他翻看了会儿,然后喜笑颜开道: “喏。” 说着,他指着相册那一页上大合照第一排右数第三位的短发女生,对孙教授道,“你问的人就是她。” 孙教授接过相册好奇地看了半晌。 这个女生梳着短发很文静的样子,她不像别的女生一样对着镜头笑得青春明媚,嘴角的笑意浅淡内敛,眼里透出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感觉。 第一眼看去,和第一排几个画着精致妆容的漂亮女生比起来,她显得太不起眼,但要是看久了,就会发现她的五官和脸型其实很耐看,是属于氛围型的美女。 “这大概是九年前的老照片了吧,站在第一排的学生都是当时的大一新生。” 系主任坐回沙发上,用有些怀念的口吻说: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大一新生都本科毕业好几年了。他们中有很多学生还会来看我,但也有一些人我是再也没见过。当年我可是能记住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但现在我却要想很久,才能想起一个曾经让我印象深刻的学生。” 孙教授若有所思地说: “你是说这个时芊还挺让你印象深刻的,所以刚才你仔细回想了之后,才能想起她?” “是啊。” 系主任看着照片上的时芊,笑着说,“我差点忘了她的名字,但还特别清楚地记得她那一头标志性的短发。说起来学小提琴的这些女学生,都是长发飘飘,只有她是短发,真的很有特色。” 孙教授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这个叫时芊的女生也曾经是沪音的学生,想必她和何锦深就是在学校里相识的吧?这么说,他们应该曾经是校园里的恋人。他不知道这对年轻人的恋情维持了多久,或许他们一直都有联系,又或许在时芊深夜打给何锦深那通电话之前,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但既然念念不忘,是否会有回响呢? 其实孙教授私心里是希望能有个好姑娘和何锦深谈恋爱的,他觉得何锦深总是封闭内心,这样很危险。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那你知道时芊毕业后去做了什么工作,她还在拉琴吗?” 闻言,系主任却是露出有些遗憾的神情道,“她在大四那年本来申请到了美国伯克利的研究生offer,我们当时都说这对她绝对是个机会,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选择了留在国内结婚,放弃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孙教授露出愕然的神情。 这姑娘这么早就结婚了?不对,她已经结婚了?那他之前还鼓励她对何锦深说想说的话,这成什么事了?他又替自己心爱的学生愤愤不平起来。 “说到这个,我还记得时芊上学时拉琴很勤奋,虽然她在天资上欠缺了一些,但她有那样的拼劲,我们做老师的都很喜欢她,所以她最后才能被伯克利录取。我是真的不懂,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放弃那么难得的机会呢?咋就那么着急结婚,就不能等几年吗?” 系主任摇着头叹气道。 一旁的陶修竹想到什么,笑了一下说,“或许她有什么非结婚不可的理由吧。” “我也不是反对学生进行个人选择,但最让我搞不懂的是,结婚就结婚好了,这也不耽误她去伯克利读研究生啊,总不会她当时才二十出头就急着要孩子吧?如果她老公连支持她完成学业的心都没有,那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嫁吗?” 系主任说到这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学生,自然也不是什么愤世嫉俗坚持什么音乐至上理论的人。他知道生活很难,这些孩子要为现实考虑,毕竟这行能真正下去成为专业演奏家的人能有几个? 有一部分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只能去培训机构当个老师什么的,能留校的就是精英了。而能在乐坛上闯出成就的人,必定要有惊才绝艳的表现,而搞音乐又必须要依仗天赋,真正的天才毕竟没有多少,大多数人都要承认自己只是一般人。 所以这么衡量利弊之后,很多学生在毕业后都只是拿着沪音的本科文凭各奔东西,这样的事系主任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在他眼里,时芊本该是有些特别的。 就像他之前对孙教授说的一样,她的天资并不出众,但她却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她勤奋踏实,比别的学生更加努力,绝不满足于只混个文凭。 她看着为人慢热内向,但却对音乐有着无限的热情。别的学生都把上一对一的专业课视作煎熬,而她却将这看成能进步的机会,每次去上课都带着录音笔,将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录下来,回去之后细细地琢磨,用最严苛的标准对待自己的琴艺。 她一遍遍地练,练到手上的茧都磨破了。她会因为自己拉得还不够好而泪流满面。 回想起这些模糊又清晰的关于这个学生的印象,系主任内心里再一次燃起浓浓的惋惜。他不明白,一个对音乐有着赤诚之心的孩子,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虽然她选择去伯克利,也不意味着她就一定能有所成就,但她真的甘心连去试都不试一次吗? “她是这么努力的孩子啊。” 听完系主任的讲述,陶修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唉,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系主任又是叹息一声道,“我这些年太忙了,见过的人也太多。这要不是老孙问起来,我还想不起她呢。既然想起她了,我改天抽个空得去找她们那一届的学生问问她的近况。不管怎么样,希望她现在能幸福吧。” 走出办公室后,孙教授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不知道何锦深会怎样看待时芊当年的决定,也不知道时芊在那个晚上是想说什么。 正当他为自己学生的感情生活操碎了心时,他忽然接到电话。 看到是何锦深打来的,他有些心虚地接了电话道,“锦深啊,我——” 正当他想主动把做完的事和盘托出时,何锦深却已经开口: “老师,谢谢你。” “谢我?” 孙教授怔了一下。 “谢谢你昨晚把我送回房间。”何锦深笑了一下说,“我也没想到我能喝醉了,还要麻烦您。” “这有什么,你小时候主我家发烧了,我还大半夜送你去过医院呢。” 孙教授笑道。 闻言,何锦深沉默了一刻道,“您昨晚在饭桌上和我说的那些,我今天醒来后还都记得。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我昨晚说的话一定让您担心了。” 孙教授知道他说的是他和父母的关系,顿了顿道: “锦深,老师只是希望你能和身边人多建立良好的情感关系。不然,老师怕你太孤单了。” 听到这句话,何锦深的眸子沉了沉。 是啊,他太孤单了。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练琴。虽然有像孙教授这样的好老师关心他,但对方毕竟不是他的亲人,除了在孙教授家里之外,其他的时候他仍然是一个人。 即使他得过再多的奖,去过再多的地方,也都是一个人。 直到上大学之后,他才遇到了时芊。 她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从他们刚见面时,她就识破了他表面的谦虚温和。他还记得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对他说,其实你是一个很凉薄的人吧? 他当时怔住,然后他皱起眉头,感到有些生气。但时芊却微笑着对他说,或者你也不是凉薄,只是太孤单,就像我一样。不知为什么,他本来不喜欢和女生走得近,在学校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他却让时芊那么轻易地就走进了他的生活。 学校里有很多女生追求他暗恋他,但都被他表面温和内里冷漠的性子逼走了,只有时芊一直跟在他身边。她不向他索取任何东西,只是默默地陪伴他。 他在大学旁租了个房子,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就是窝在那里练琴。而她也拿着小提琴陪他一起练。他在楼上,她在楼下。小提琴和钢琴互不干扰,又互相陪伴。 很多次,他们像是站在真正的演奏厅里合奏。只有那时候,他才在她眼里看到那么灿烂的笑意。她说能登上音乐厅的舞台,成为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和将来成为钢琴家的他合奏,这就是她此生唯一的梦想。 为了这个梦想,她明明是看似温吞的性子,却好像在音乐上永远充满干劲。她说她知道自己拉得不够好,远远不够好。她说她是不甘于平庸的普通人,想要逆天改命,只有一遍遍地练,永不休止地练,比别人更勤奋百倍地练。 当然,她也有失意落寞的时候。 比如说当她那么努力地准备,却看到比她更有天赋的同学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去比赛的机会时。但即使她哭得那么伤心,她也不会怨天尤人抱怨老师和学校不公。 她总是很清醒地说,是她拉得确实不够好,她还有很多要努力的地方。她不是那种生下来就在终点线的人,所以她才要拼了命地去追赶他们。 她不知道她的热情和干劲给了他多大的慰藉。有她在身边,他真的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他的琴声有了最好的听众,他找到了同伴。 而且,她让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他想守护她眼里的光亮,他想和她一起去美国。他甚至想过,如果她最终去不了美国,如果美国没有一个院校愿意收下她,那他就也不去了。他留在国内一样能拼出一条路,只要她在他身边。 但她终究证明了她的能力。 得知她被伯克利录取的那一刻,他和她一样高兴。可是,就在他已经准备好和她一起出国的前夕,她忽然就告诉他,她去不了了,原因竟然是她要结婚。 那个雨夜,他疯了一样地大声质问她,“梦想和我,你都不要了吗?” 她只是回过头,低声说,“是的,我都不要了。” “锦深,你在听吗?” 孙教授说完之后,见何锦深许久没有说话,试探着道。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何锦深猛地回神,抱歉地笑着道,“我没听清您刚才说了什么,您再说一遍好吗?” 孙教授也是习惯了他这个得意门生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脾气地说,“我刚才是说,你要不要在沪城多待一段时间。钢琴系的王老找我谈过,想让你在沪音办几场讲座什么的,还有意想聘你当客座教授。这件事如果真能成,那你就是沪音最年轻的客座教授了。” 何锦深原本想要直接婉拒,因为无论是当客座教授还是办讲座,这都不是他现在想要做的事。他只想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继续职业钢琴家之路上。 但留在沪城——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时芊的面容,怎么也赶不走她的笑容。他沉默了许久道,“好,我会多留一段时间。” 1804章 都是你害的 秦臻拉着行李箱走出北城机场,她戴着墨镜,但在机场外等她的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秦父快步走上前,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毫不给她面子地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这一耳光把秦臻脸上的墨镜都打掉了,她捂着脸双眼通红地看着父亲,颤声道,“爸,你打我?” “我当然要打你!” 秦父指着她的脸气急败坏道,“我给了你多好的机会,偏偏被你搞砸了!你还彻底惹怒了你姑妈,现在她找我让我还钱,还说她和我们家再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我不在她规定的时间内还钱就会被告上法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秦臻垂下手,眼里流露出一抹恨意。 她没想到杜夫人这么快就真的和她们家恩断义绝,她不就是找人去叶婧的医院闹事了吗?明明杜夫人也那么讨厌叶婧恨不得让那女人从世界上消失,凭什么她做了这么一件事,就要有这样的下场? 说来说去,就是杜夫人看她好欺负吧? 秦父看她不说话,又是不解气地给了她一耳光,怒声道,“如果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你怎么就这么蠢,非要自作聪明做那种蠢事?现在你姑妈和我们决裂,都是你害的!” 秦臻被他打了两个耳光,现在耳朵都嗡嗡作响,又被他劈头盖脸这一顿骂,顿时情绪失控地大吼道: “你有什么资格埋怨我?是你鬼迷心窍逼我去当小三,让我去做拆散人家夫妻俩的勾当!杜幸他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为了你们我才去当他的舔狗,现在我没有成功,你们就都怪我,可我呢,我的名声都被你们毁了,我说什么了?” 秦父被她吼得怔住。秦臻又冷笑着对他道: “你知道被人骂是小三儿,被自己讨好的男人拿白眼看,被人觉得我贱是什么滋味吗?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为了钱连亲女儿都出卖的那种人。就算是我做错了事惹怒了姑妈,但挪用她的资金去投资项目的事难道不是你自己做的?你自己没那个能耐公报私囊,被她发现了就都怪在我头上,你有没有把我当做女儿?” 秦父一口气险些没咽下去,剧烈咳嗽了几声才道: “你这丫头还伶牙俐齿的,如果不是你做了那种蠢事,就算我拿了你姑妈的钱,她也不会找我要的,如果不是你——” “所以现在就都怪我了?” 秦臻嘲弄地看着他,冷笑得更加厉害,“我为这个家付出的够多了,现在你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说完,她就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父气得指着她的后背喊她,可她却只是匆匆往外走。 另一边。 杜幸皱着眉又给杜夫人打了一遍电话,铃声快要结束了,杜夫人才接电话。 “什么事?” 杜夫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倦。 杜幸顿了一下,看了看叶婧,看到叶婧对他做出鼓励的笑容,他才有些别扭地说,“妈,马上就是你生日了,你准备在哪里过?” 闻言,杜夫人那边沉默了很久。 其实她自己都忘了马上就是她生日。 这些天她一直都留在北城查她那些资金的帐,越查她越是震惊愤怒,她信任已久的堂弟居然从一开始就在偷偷挪用她的钱,而且他对她说的话,十有九句都是骗人的。 现在她真是满心后怕,如果不是她请的财务律师突袭了事务所拿到账本,发现有大账目对不上告诉了她,那她不知还要被秦臻的父亲骗多久,估计得等到最后她的钱被挪用得一分不剩了,她才能发现。 一想到自己之前居然想让秦臻登堂入室,她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悔恨,恨自己真是蠢透了。杜天骂她脑袋进水了,是真没骂错。现在看,这个秦臻就算是能生一百个孩子,那也还不如叶婧好呢。 “妈,你在听吗?” 杜幸见杜夫人不说话了,以为杜夫人还在生他的气和他冷战呢。 杜夫人回过神道,“多亏你提醒我过生日的事,不然我真就忘了。以往我过生日都是在家大办的,但今年这么多事就算了吧。我这几天在北城呢,可能不会回来。” “在北城?” 杜幸想到父亲和他透露的那些话,顿了顿道,“是在查基金会的帐?” 闻言,杜夫人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丢脸地说: “嗯,账目有大问题,我想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了。” 她现在已经请专业的律师收集证据,准备起诉秦父。 “这样啊。” 杜幸知道她不想回沪城,心情有些复杂。 他看向叶婧,对方朝他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个手势,杜幸会意,在心中叹了口气说,“妈,要不你还是抽空回来一趟吧,我给你办今年的生日。” 杜夫人听了大为震惊。她愣了很久才道,“可你不是和叶婧——”说着,她有些尴尬道,“我和叶婧闹得这么僵,你又和她站在一边,就算你想给我办生日,但我这生日能过好吗?算了吧,你还是在家陪她吧。” 说到最后她像是不讲理的小女生耍情绪似的,杜幸低声道,“妈,我想和小婧一起给你庆祝生日,我们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过这个生日,不行吗?” 闻言,杜夫人又陷入沉默。 1805章 差远了 杜幸屏住呼吸等待着,他已经做好了被杜夫人愤怒拒绝的准备,但杜夫人却是缓缓开口,“你怎么想的啊,想用这个生日让我们婆媳俩解开矛盾?我之前对她态度那么差,她能愿意给我过生日?这个想法也就是你想想吧,她不可能同意的。” 闻言,杜幸却是笑了一下道: “妈,你以为小婧和你一样小心眼吗?其实过生日这个想法,还是她和我说的。自从上次你给她道过歉之后,她就不怎么生你的气了。她不需要你勉为其难地接受她,但我和她现在都希望,你能正式收回以前那些话,然后接受我们还会在一起做一辈子夫妻的事实。” 说完这段话之后,杜幸握紧了叶婧的手。 他真的很感激叶婧能在被他母亲那么伤害后,还能为了他做出和他母亲修复关系的努力。如果不是为了他,她完全没必要再理睬杜夫人,只要离杜夫人远远的就够了。她是怕他会因为她和杜夫人的关系为难,怕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才为他做到这一步。 他知道很多人都不会愿意迈这一步,这个世界上谁没有尊严没有脾气? 更何况,他的老婆还是这么优秀的人。她就算是和他离婚自己过,也能过得很好,她其实完全没必要受这个窝囊气。但她选择留下来和他同舟共济,他这辈子能找到这么好的爱人,真的是三生有幸。 杜夫人也是怔住,她没想到这竟然是叶婧的提议。头一次,她感到心里的不自在浓到快要化为内疚。就像杜幸说的,除了那一点缺陷之外,叶婧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她现在才明白,叶婧是一个和她截然不同,和她所认识的其他女人也截然不同的女人。 她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看不惯叶婧,或许就是因为对方和她的不同。或者说,她是在嫉妒这个做了她儿媳妇的年轻女人,嫉妒叶婧能不依靠任何人就能活得体面潇洒,嫉妒叶婧的自尊自爱。 “你说得倒好听。” 想到这里,杜夫人的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她拉不下面子勉强地说了一句嘲弄的话,然后又想到什么,低声道,“你爸说的方案,你和她提过了吗?她同意了吗?” 杜幸的眸光一沉。 那天吃完饭从家里出来,他一直都没对叶婧说出他父亲的计划。他觉得那太可怕了,他无法想象让叶婧怀一个不是她的孩子,她会是什么心情。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都没和家里联系,但他已经做好准备。 如果最后他父亲要摊牌,要逼他做一个决定,他会选择无条件地支持叶婧,他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 “你没说是吧?” 杜夫人虽然总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她还是有些了解自己儿子的。听到杜幸一直沉默,她就知道杜幸是怎么回事了。她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啊。” “妈,我——” “你告诉叶婧,我生日那天会来找你们。”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是担心我会在生日那天趁机和叶婧说哪件事吧?呵,我之前已经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我没心情再管这个了。你放心,生日那天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要是说了,我跟你姓。只是你别傻到邀请你爸也来就是了。” 说完,杜夫人赌气似的挂断通话,都没等杜幸再说什么。 叶婧看着杜幸,以为杜夫人是把他说了一顿然后拒绝了他,微笑着道,“没关系的,她不愿意来也正常。等她能用平常心看待我了,我们再邀请他吧。” 杜幸却是摇头道: “不,她答应了。” 叶婧先是一怔,然后说,“真的?” “真的。” 杜幸将叶婧搂入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婆,谢谢你。我现在就怕我妈那个脾气,她真来了又会单方面找茬,如果到时候真有这种事,你就直接离开,不用给她面子,我会留下来和她说的。” 叶婧笑了笑道: “我觉得你妈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她既然答应来了,就不会在自己的生日会上找不愉快。儿子是她自己的,生日也是她自己的,我对她来说应该没这么重要吧?” 杜幸被她说得一愣,忽然觉得他妈看着脾气厉害,但其实比起他老婆段位其实差远了,也就是表面能唬唬人而已。怪不得他爸总是他妈妈的坏特别愚蠢,确实如此。 左宅。 白蓝雪窝在左惟墨怀里看手机,划到微博上某个人发的视频时,她看完后愣了一下。 “怎么了?” 左惟墨好奇地看着她的手机屏幕。 白蓝雪把视频给他重新放了一遍说,“是有个博主把这女生流眼泪的视频发到了痘音上,现在都有几万的点赞了。” “这好像是沪音的音乐大厅啊。” “对,就是何锦深那场个人音乐会。” 白蓝雪点开评论区,看到点赞数第一的评论说,“这女生是真的被何锦深弹哭了?还是她是何锦深前女友,现在见他这么牛/逼,后悔甩了他了?” 底下回复这条评论的有很多都是何锦深的粉丝,都在让楼主不要乱说,说他这样会对何锦深和这个流眼泪的女生造成影响。 白蓝雪往下翻了一会儿,注意到有个人在楼里说自己是和何锦深同届的学生,是知情人,这个楼主是真的瞎猫抓到死耗子,乱猜碰巧猜对了,这流泪的女生还真就是何锦深的前女友。 但别人都不相信这个人的话,说他是造谣。 白蓝雪收起评论,目光在女生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她真是何锦深前女友?” 就连左惟墨也看到了之前的评论,挑眉道,“原来何锦深喜欢短发女生。” 闻言,白蓝雪笑了一下说: “那个所谓的知情人也有可能是乱说的吧,真实性存疑。” 左惟墨耸了耸肩。 他倒真希望何锦深能有个还没忘了这小子的前女友,这样何锦深应该就没心思来纠缠他的未婚妻了。 就在这时,白蓝雪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你好?” “白小姐,我是春之声乐队的代理人,您应该还记得我吧?” 电话那头响起充满活力的声音。 白蓝雪回想了一下,笑道,“你是那天在后台递给我名片,说想邀请我和你们乐队一起去参加公益演出的女生吧?” “是我,是我!” 女生听见白蓝雪的口吻没有冷淡生疏的意味,鼓足勇气道,“其实我是想问问您,您考虑好了吗?其实我会邀请您来这次演出,是因为那个养老院里的某位老阿姨,她是古典乐迷,她特别喜欢听您的小提琴。我问过她未了的心愿有什么,她说有一条就是听到您的现场演出。” 1806章 感情越来越好了 白蓝雪这两三年来在世界各地都演出过,但能让她演出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当地最好的音乐厅,合作过的也都是在乐坛有声望的乐队,按理说,她对这种音乐学院的学生自己组织的演出活动应该直接拒绝的,但她却是顿住。 “你们对这场演出的策划,能大致和我说一下吗?” 听到她有意了解,那名学生激动坏了,赶忙一五一十地详细介绍道: “其实除了同学之外,我还请来了很多之前已经从沪音毕业的学长学姐。然后呢,我们会请他们每个人都在台上独奏一首曲子,然后就是大合奏,像交响乐团那样。因为这次我们面对的听众是养老院里的爷爷奶奶们,所以会有一些不那么严肃,娱乐性质多一些的曲子,还有音乐剧呢。” 白蓝雪听完对方卖力的介绍,心里已经大致明白情况。 虽然说得好听,但这其实就是学生们自己策划的业余性质的演出活动,完全比不上专业音乐会的规格。而受邀参加的嘉宾,绝大多数也都是没名气的普通音乐专业学生。 但白蓝雪却没有拒绝,而是道: “你说一下时间地点吧。” 她很欣赏这些学生们去养老院演奏的心意,而这个打电话的女生也说了养老院里有位老阿姨很想听她现场的演出。 反正她在沪城的这些天除了陪着左惟墨之外就没有别的安排,有机会做件好事满足别人的心愿,她何乐而不为呢? 女生兴高采烈地报了时间和地址,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呃,白小姐,其实有件事我应该提前和你说一下——” 白蓝雪猜到她要说什么,笑道: “你们是公益性的演出,我和别的乐手一样都不会收钱的。” 闻言,女生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白蓝雪这么好说话。“白小姐,实在谢谢你了,那位老阿姨见到你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能邀请到白蓝雪,她自己就高兴坏了。 白蓝雪又是笑了笑说: “对老人来说高兴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还是祝她身体健康吧。” 打完这通电话后没多久,女生又发来了短信,告诉白蓝雪具体时间和去那家郊区养老院的路线。白蓝雪看到音乐会将在明天晚上七点举行,对左惟墨道: “你明晚有空吗?” 左惟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每天晚上都有空。” 白蓝雪总觉得他这话有弦外之音,顿了顿道,“你明晚陪我去这个地方吧。” “又要演出?” 左惟墨低声问。 “嗯,但这回是不算太正式的演出,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当我的听众。” 她笑着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门外,温潇刚好看到这一幕,赶忙放轻脚步退出去了,没有打扰他们。 她回到楼梯口才转过身,没成想一头撞在了左愈怀里。 “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左愈刚才就看到她一路倒退着走过来,此刻挑起眉头双手抱胸地看着她。 温潇哎哟一声,摸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埋怨道: “你身上怎么这么硬啊。” 听到这句可以有歧义的话,左愈眉头又是一挑,正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温潇忽然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拉着他就往楼梯上走。 左愈无奈地被她拽着走,等到了楼上才听她说: “你觉不觉得,蓝雪和惟墨这次回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好像变得好了?” “他们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难道在你眼里,他们不好过?” 左愈促狭地看着温潇道。 “你别瞎说啊,我对蓝雪那是百分之一万的满意!” 温潇听了果然立刻吹胡子瞪眼,气呼呼道,“我是说,他们的感情更好了,懂不懂什么叫更,比较级!” “好,我懂我懂。” 左愈叹了口气,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温潇对儿子儿媳的上心,顿了顿说,“可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说得煞有介事似的?” 温潇又白他一眼道: “你这人真是的,我什么时候说这不是好事了?我的意思就是说,既然他们感情越来越好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左愈听到这里是真的有点糊涂了。 他对两个儿子的感情生活的态度就是任由他们自行发展,他不会做任何干涉。在他看来,左惟墨和白蓝雪的感情越来越稳定就行了,没什么好说的。 “蓝雪对我们都改口了,你说我用不用和白承轩谈一谈,要不直接让他们把证领了?” 温潇歪着脑袋说。 左愈噗嗤一笑,看着她道,“不会吧,你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啊。” 温潇有些不满他的态度,认真地说,“你想想,蓝雪现在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外面总是有那么多流言蜚语,那些八卦的营销号隔三差五地拿她出来说事。我之前还看到一篇点击量好几十万的文章说我们蓝雪是倒贴。” 一想到那篇文章和底下附和的人,她都要气死了。 那帮家伙说什么就算已经有了婚约,但如果还没结婚,那像白蓝雪这样频繁地进左家门,那就是不成体统的倒贴,还说左惟墨对白蓝雪,远没有白蓝雪对他那么在乎。 甚至还有人说,白蓝雪当初就是倒追才追上的左惟墨,这两年来也一直都是白蓝雪在付出。温潇也不知道这群人是哪来的底气,但他们就是笃定地认为白蓝雪和左惟墨最后肯定会分手。 “最气人的是有个家伙说,等他们分手那一天,蓝雪就知道她只是被白玩了一场。” 温潇说这话时气得脸都红了,她还把那个人的号给举/报了。但她也知道举/报没用。 “你在乎他们的议论做什么。” 左愈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又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道,“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左家向大众表明态度,告诉那些胡乱议论的人,蓝雪在左家的位置。” 温潇重重地点头,就是这样。 “但领结婚证的事应该是惟墨和蓝雪自己说的算,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干涉。” 左愈沉思着什么道,“我看这俩孩子都是有主见的人,我想他们弄不好已经有计划了。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正式结婚,他们或许已经有了章程。我们要是插手,反而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闻言,温潇顿了一下,然后想想也是。 不论是左惟墨还是白蓝雪,那都是万众挑一的年轻人,去到哪里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也就她还把他们当孩子看,但其实他们已经是沉稳的成年人了。 她也是被那些乱说话的人气昏了头,才会关心则乱。 “不过要想让外界知道我们有多重视蓝雪,有的是办法。” 左愈拍了拍温潇的肩膀,意味深长。 第二天,郊区养老院。 “白小姐,这里!” 邀请白蓝雪来参加音乐会的女生蹦着高地朝她挥手。白蓝雪看到她之后,就背着小提琴盒和左惟墨一起走过去。 那女生本来就是热情开朗的性子,现在看到白蓝雪如约到来更是笑得像花一样,拉着白蓝雪的衣袖自来熟地说话,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俨然是一副迷妹的样子。 左惟墨被晾在旁边有些无奈地咳嗽一声,他现在发现他的未婚妻果然是太受欢迎了,这就导致他不仅要提防着对她感兴趣的异性,还要地方着对她表现出异常浓厚情绪的同性。 女生听到左惟墨咳嗽的声音朝他看过来,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地往白蓝雪身边缩了缩道,“白小姐,你怎么把男朋友也带来了?” 这话问的好像有别的意思似的。 左惟墨把眉毛一挑,微笑道,“我是来当听众的,而且我不仅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的未婚夫。话说起来,我不该来吗?” 女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赶忙摇头摆手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这是绝对正经的音乐会,绝对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白小姐!” 闻言,白蓝雪的嘴角都抽了一下。 她怎么有种这女生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就越描越黑的感觉? “好吧,那我就把她暂时交给你了。” 左惟墨看到白蓝雪有些尴尬的表情,从善入流道。 女生点头,很郑重地说她一定会照顾好白蓝雪之后,然后对左惟墨道,“左先生,你就直接拿着入场券去最大的那间活动室等吧,我们就是要在那里办音乐会。” 左惟墨对白蓝雪挥了一下手,就按照她说的去了。 而白蓝雪就走在女生身旁,一路上听女生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来参加这次音乐会的其他乐手。 “对了,有位学姐也是拉小提琴的,我觉得你和她肯定会投缘,待会儿我一定要为你们互相介绍。” 女生忽然想到什么,眼镜放着亮光道。 “她现在是在从事什么工作?” 白蓝雪听她这么说,有些好奇地问。 闻言,女生的眸光黯然了一瞬,摇头说,“时芊学姐完全是被婚事给耽误了,不然她现在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了,我们这次的音乐会是她离婚之后的第三份工作。” “她现在是自由乐手?” 白蓝雪没有问时芊是怎么离婚的,而是道。 “是的。” 女生笑着点头,“对时芊学姐来说,离婚不是坏事而是好事,起码她现在又可以自由工作了。虽然她现在还没接到什么像样的工作,但我相信以她的干劲以后一定会有起色的。” 听到这儿,白蓝雪不禁多问了一句道: “她以前的夫家不许她出来参加演出?” 白蓝雪虽然也是出生在豪门,但白家早在几代之前就去了欧洲定居,她接触到的人中也少有特别保守的,所以在她的观念中,像什么婚后丈夫家不让妻子工作,都是非常奇怪的事。 “是啊。” 一说起这个,女生有些义愤填膺道: “要我说时芊学姐她以前那个老公,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己在外面什么都做,却天天把时芊学姐拘在家中。她的公公婆婆还说做了他家的媳妇儿就不能抛头露面,什么玩意,简直是大/清遗民!我看他家这样何必待在二十一纪,真应该让他们梦回大清。” 这女生说起话来起伏特别激烈,有点像是说相声似的。 “反正时芊学姐就是被他们耽误了。” 女生也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有点多,掩饰般地咳嗽一声道,“待会儿白小姐你见到她就知道了,她是特别好的人。” 白蓝雪笑了笑说: “你也别叫我白小姐了,直接叫我蓝雪吧。我看我们应该差不多大。” 女生听了立刻就问白蓝雪是哪一年出生的,一问下来还真是和她同一年出生。她倒是也不客气,真的直接就叫蓝雪了,好像已经是和白蓝雪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似的。 到了给乐手准备的房间,女生一进门就拍了拍手对已经到来的乐手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知名的青年小提琴家白蓝雪。” 虽然女生在这么小的房间里介绍白蓝雪,显得有些尴尬。但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大方地接受了大家的注视,笑道,“大家好,接下来请多关照。” 说完之后,白蓝雪就很自然地站到了他们中间,也没有显得多特别,倒是让大家对她有了好的印象。带她进来的策划人女生忙来忙去,过了会儿又有个短发女生背着琴盒进来,白蓝雪刚好望过去,不禁微微一怔。 这个短发的小提琴手不就是她在痘音上看到的那个在台下流泪的女听众? “时芊学姐,你来了!” 策划人女生看到时芊,赶忙笑着打招呼。 时芊笑了笑,走到她身边说,“我都做好准备了。”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太正式的演出,以你的能力一定没有问题的。” 女生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时芊眼里微暖。 她和这个学妹是在一个音乐交流群里认识的,两人先是当了一段时间无话不谈的网友,后来她们约定好在现实中见面,才知道两人的大学是同一所。 后来时芊决定离婚开始新生活,也只和学妹倾述过心情。在得知她时隔多年重新登上舞台有心理焦虑后,也是学妹一直在开导她,让她相信自己。 “对了学姐,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女生拉着时芊往白蓝雪这边走来。时芊看到白蓝雪也在这里,明显有些愣怔。 “蓝雪,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时芊学姐,她也非常热爱小提琴呢。” 闻言,白蓝雪也有些诧异。 原来女生说的离婚当自由小提琴手的学姐就是她。 “你好。” 但白蓝雪很快就回过神,她笑着对时芊伸出手。 时芊怔了一下才和她握手,内心的想法很是复杂。 1807章 好像看到了他 对时芊来说,白蓝雪就像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对方拥有一切她没有却那么渴望去拥有的东西。白蓝雪在音乐上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而这是她最大的短板。 白蓝雪有自由的人生,可以专心致志地走职业小提琴手的道路。白蓝雪还拥有何锦深的欣赏和关注,那是时芊曾经拥有现在却永远失去的珍贵宝藏。 说起来,她应该是嫉妒这个比她还要年轻得多的女孩吧? 那天在何锦深的音乐会上,她哭得那么难过,是因为时隔多年他已经实现了他的梦想,而和他合奏站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她。她是在为她未曾实现的一切哭泣。 但是,当白蓝雪站在她面前笑着和她交谈,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真的生不出一丝恶意。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本事,无论她们再出色耀眼,得来的也会是别人的欣赏,而不是嫉妒。 白蓝雪的才华干净无暇,正如时芊在最好的年纪做过的梦。 “叫我蓝雪。” “好,那你也叫我的名字好了。” “时芊姐。” 白蓝雪微笑着叫了一声,然后询问时芊道,“你今天要演奏的是哪一首曲子?” 时芊笑着回答: “是小提琴版的降e大调夜曲,作品9号。” 闻言,白蓝雪眼睛一亮说,“我听霓虹的一位小提琴家拉过这首曲子,非常好听,你用的是梨子的版本吗?” “就是她的版本。” 聊到小提琴的事,时芊也一时抛掉了那些沉重的感伤,打开话匣子道,“我是在网上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版本的谱子。因为我深受这版的感动,所以才想试着也去演绎它。我的功力自然是比不上梨子小姐,但我很想拉出自己的一些东西。” 说到最后,时芊的神情变得有些羞涩。 她知道只有那些成名的演奏家,才有资格说自己的东西,而像她这样连专业乐手都不算的人,这么说或许太自大了。 白蓝雪却是认真地点头道: “你这个想法特别好,演奏者就是要有自己的东西。我刚才听那位同学说你是在不久前下定决心,要继续走小提琴这条路的。加油啊,一定要好好走下去,我想你肯定会有所收货。” 时芊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得到白蓝雪的祝福对她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如果说像白蓝雪和何锦深这样的音乐天才是她注定要仰望的存在,如果说她即使努力一生也不能成为独树一帜的演奏家,但她起码也要成为最好的自己。 有句话说得很好,绝大多数人都没努力到能拼天赋的程度。而她就要努力到能触摸那片壁垒的程度,即使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起码也要达到普通人能达到的上限。 半小时后,音乐会开始。 举行音乐会的活动室里临时搭建了简易版的舞台,而听音乐会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家都坐在塑料椅子上。现场的环境甚至可以用简陋寒酸来形容,完全比不上正规的音乐厅,但当乐手们上台表演时,那种热烈的氛围却让人感到温暖。 老人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懂古典音乐,但他们知道这些年轻的乐手都是才华横溢的孩子,这些孩子是为了他们才来到这里,做没有回报的公益演出。 乐器发出的每一个音都是乐手对他们的心意,是这个社会想要传递给他们的浓浓热情。 而且人老了,反而会比年轻时有更敏感的感知能力。 那些用音乐表达的情绪像溪水一样流淌进他们耳里,像石子投进水面上一样激起他们心中的波澜回忆。这一生的诸多感情,好像都和乐曲融为了一体,在此刻熠熠生辉。 有些老人甚至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还有人向台上的乐手点一些老歌,那都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回忆。 左惟墨坐在老人中间,心里也变得柔/软。 等到时芊上场,现场的气氛正浓。她有些尴尬地意识到,现在这种气氛或许不适合演奏肖邦的夜曲,应该是演奏欢快温暖的曲子,但她已经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如果临时换曲子的话,她怕自己再出什么纰漏。 这么一来,她就有些紧张,拿琴弓的右手都在轻轻颤抖。 有老人眼尖地注意到她颤抖的右手,善意地给她鼓掌,鼓励她道,“小姑娘,你们都是最优秀的演奏家,给我们这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老头老太太演奏,那有什么好怕的呀?” 闻言,时芊笑了一下,心里的紧张情绪也都消失不见。 “我想给大家拉一首肖邦的夜曲,希望大家喜欢。” 她话音落下,老头老太太们听到她说夜曲,都笑起来。“哎呀,我们要重新感受一下年轻人的浪漫和悲伤咯。” 刚才说话的大爷笑着说。 肖邦作为最为人所知的音乐家,即使是再不懂古典音乐的人都听说过他。很多人可能不了解肖邦具体伟大在哪里,但都知道肖邦的夜曲是浪漫悲伤的化身,弥漫着独属于肖邦的文艺情调。 时芊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开始拉这首曲子。 小提琴的声音如泣如诉,用来演绎夜曲比起钢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情。时芊闭上眼睛,想着她和何锦深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往,想到他们分别的那个雨夜,想到从那之后她与昔日的恋人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你说对不起。我只是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对不起,我要结婚了,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美国。” “结婚?和谁?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时芊,你认真的?梦想和我,你都不要了?” “不要了,你走吧。” 她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是因为她不想看到何锦深失望的神情,不想看到他那受伤的眼神。 他明明是那么骄傲孤僻的人,却愿意为她破例敞开心怀,可她却这么深地伤害了他。 离开也好,是她配不上他。 小提琴明亮的高音硬是被时芊拉出了柔和黯然的感觉,最后的收尾流畅完美,就像是一个悲剧的结尾,戛然而止韵味悠长,越是充满遗憾,就越是优美。 时芊在掌声中睁开眼睛,却一时恍惚。 是她刚才拉琴拉得太入迷出现幻觉了吗,她怎么好像在一群老人里见到了何锦深? 1808章 他怎么会在这里 时芊眨了眨眼,以为幻觉会消失了,可再看向刚才那个位置时,何锦深仍然站在那里,而且,他也在望着她。 她不禁怔住,他是为了她才来的吗? 但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又想到那条发出去没得到任何回复的短信,在心里苦笑,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了。何锦深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白蓝雪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承认她是不想看到何锦深深情地追求别的女孩子,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她没有这个资格去嫉妒。她主要还是有些担心何锦深,毕竟白蓝雪虽然优秀,可人家已经有未婚夫了,何锦深要是真的喜欢白蓝雪,那注定没有结果。 “学姐——” 策划人女生看到时芊一直怔怔地站在舞台上,以为她是舞台焦虑症又发作了,在旁边偷偷地叫她道。 时芊这才回过神,充满歉意地笑了笑说: “抱歉学妹,我刚才走神了,我这就下去。” 女生对她竖起大拇指,“你刚才那首曲子拉得特别好!” 时芊想着什么又朝台下看了一眼,发现何锦深已经坐下,她回过头拍了拍学妹的肩膀,就下台去了。 接在时芊后面的是白蓝雪,她上台时,策划人女生特意用麦克风讲道,“李阿姨,我请到了你最喜欢的小提琴手白蓝雪,她将要为你演奏的是你房间里一直在用唱片机播放的《引子与幻想回旋曲》,希望你喜欢。” 闻言,坐在第一排最旁边的老太太用手捂住嘴,眼眶微红,显然是真的因为白蓝雪的到来感到激动。 “李奶奶,谢谢你喜欢我,你是我最特别的乐迷之一。” 白蓝雪笑着对老太太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开始演奏这首曲子。 时芊在门外听到白蓝雪的演奏,不禁顿住脚步。作为最能体现技巧性的小提琴名曲之一,圣桑的《引子与幻想回旋曲》可是一般乐手都不敢轻易尝试的存在。 因为这首乐曲要求的演奏者拥有最全面的技术,稍微差一点就会暴露演奏者的短板,只有最优秀的小提琴手才能驾驭得当。而要完整演奏曲谱就已经不易,想要更深一层地传递出曲子本身要表达的情感,更需要演奏者的功力不俗。 但白蓝雪显然能达到任何人对这首曲子的全部期待,她的琴音从容优雅,不疾不徐,每一个细节的处理都充盈着恰到好处又极其细腻的情感,让人欲罢不能地沉醉其中。 她对细节的把控确实已经到了很多人一生都做不到的程度,那种通过轻而易举就能通过音乐传递深层次情绪的魅力,无一不表明她的过人悟性。 这样的天才真是让人连嫉妒的想法都没有,真的只会被她的音乐吸引,进入她的情感世界。 时芊深切地感觉到,她比起白蓝雪差了太多。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喜欢白蓝雪。 可是,白蓝雪已经有未婚夫了,他的喜欢是仅仅止步于欣赏,还是—— 等白蓝雪的演奏结束后,台下的观众似乎都愣住了,过了半晌,等到那位李奶奶带头鼓掌,其他人才回过神来。这里的老人绝大多数都不懂得音乐鉴赏,但听完白蓝雪的演奏,他们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女孩的水平好像比其他人要高出很多? 只是错觉吧? 但坐在他们中间的何锦深却是心知肚明,比起白蓝雪高超到令人惊艳的小提琴技艺,时芊要走的路确实还很长。但是,对他来说,只要拿着小提琴站在台上演奏的人是时芊,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时芊之于她有种特殊的魔力,这是再高超的演奏技艺都比不上的。 她又找回了她的梦想,她已经在路上了。 “锦深。” 就在何锦深垂下眼眸沉思着什么时,他的身旁忽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呼唤。 他抬起头就看到时芊站在他身边,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你来这里,是想看白小姐演奏的吧。” 时芊顿了顿,低声道。 何锦深皱了下眉头,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想。而在时芊眼里,他皱眉是因为她来和他说话,还是说这件事惹他心烦了。她咬了一下唇,还是道: “白小姐已经有未婚夫了,你喜欢她是没结果的。” 闻言,何锦深看了她一眼,转过头说: “你以为我喜欢她?” “难道不是?” 时芊有些犹豫地反问。 如果说之前在沪音的个人演奏会上,何锦深对白蓝雪表现出的关注还能被解释为两个音乐家之间的惺惺相惜,那今天何锦深为了白蓝雪特意赶来这个地方,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时芊知道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她来多嘴,可她还是不想看到何锦深会陷在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里,受更多的伤。 “白小姐的未婚夫今天也来了,我刚才在休息室里还听她说到她和那位左少之间的感情很好。锦深,不论你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都放下吧。以你的优秀,你能找到和你相配的单身女孩,你肯定会遇到再让你心动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时芊低声道。 “心动?你还真是喜欢把心思都用在这种事情上啊。” 何锦深却是嗤了一声,然后盯着她的脸说,“你说你重新开始了,就是以刚才演奏那首夜曲的水准吗?” 时芊被他说得脸上一红。 她和罗斯然结婚后就没再在公开场合演奏过小提琴,也没再去和专家上过课,都是躲在家中挑空闲时间自己练习。虽然这五年里她不至于荒废了琴艺,但她也知道她比起五年前顶多就是没退步,谈不上进步。 逆水行舟不进而退,在这行所有人都全力以赴练琴的情况下,她五年没进步就等于是扔掉了五年,还和当年那个大四的音乐学院学生没什么两样。 而在通过五年就又有了质的飞跃的何锦深面前,她更加无地自容。 “你丢了五年的时光,距离你的梦想又差了很远,而和你同时期的所有人都在进步,还有像白蓝雪那样天赋异禀的后来居上者。以你现在的进度去追赶你的梦想,会什么都来不及。” 何锦深又是沉下声音道。 1809章 破镜重圆 时芊被何锦深说得无地自容。 她知道何锦深虽然措辞严厉,但他这么说绝对不是为了打击她,他说的都是实话。她本来就是缺乏天赋需要早飞的笨鸟,又耽误了这五年,自然是差得更多。 “但我不会放弃小提琴,我只能从现在开始重新努力——” 何锦深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道,“我不是为了白蓝雪来这里,我是为了你才来的。” 闻言,时芊怔住。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何锦深说什么,磕巴着道,“你,你说你是为了我——” “对,我知道你要在这里演出,我想知道时隔五年,你的琴音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何锦深垂下眼眸,神情平淡,但他的右手却紧紧蜷缩在了一起。 “谢谢。” 时芊沉默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对着何锦深由衷道,“谢谢你能不计前嫌来看我。你刚才说的话我都有往心里去。过去的五年我是补不上了,我也只能从现在开始加倍追赶。” “你准备怎么加倍?” 不知为什么,何锦深就是不喜欢听到她用这种诚惶诚恐的语气和他说话,就好像她有多卑微一样。 “我,我想好好练琴,然后能接到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就是努力再努力吧。” 时芊被他问得又是一怔,随即有些尴尬地说。 “也就是说,你嘴上说要重新开始,其实心里还没制定好计划。” 何锦深毫不留情地毒舌道,“你指的接工作,就是到这种地方来拉琴吗?虽然你能给这里的老人带来欢乐,但这对你本身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你要是一直在这种地方演奏,那你怎么可能有长进?” 时芊的脸有些发红,她都不敢看何锦深的眼睛,低下头说: “我也想有更好的工作机会,但现在以我的水平,我没资格去多好的地方。” 自从她和罗斯然办好离婚手续后,她就一直在找工作,给全国在招收小提琴手的各个乐团都发去了简历,但最后只有一家私人创办的小型乐团通知她去面试。 她上周去面试,现在还不知道结果。 不过就算那家乐团决定要她了,也就是每个月三千的底薪,最主要的是她去了也不会得到什么演出机会。那家乐团能登上的顶多也就是小型的舞台,或者是去婚礼上奏乐,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去处。 “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到学校?” 何锦深皱着眉看了她半晌,随即低声问。 时芊低着头说: “我想过考沪音的研究生,还是选小提琴演奏专业,但应该很难考,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除了考研究生的难度外,她还要考虑的是如果去考学,她就要重新去找沪音的教授上私人的专业课,但她没这么多钱。 她和罗斯然正式离婚后,她没有接受父母提出的把股份分红分她一部分的建议,她想自食其力地赚钱,而不是再依靠家里。 “没有很大的把握就不做了吗?” 何锦深看着她,目光复杂,沉声道,“我以前认识的时芊,可不是这样的。” 时芊被他看得有些恍惚。 “如果你害怕的只是你考不上沪音或者别的音乐学院的研究生,那我只能说你没有志气。但如果你还有别的难处,我可以帮你。” 何锦深的目光一沉,他攥紧了拳头说出了心里话: “我不知道五年前你明明遇到了困难,为什么就是不肯向我说实话,你怎么就认定了我绝对帮不上忙?” 时芊的心砰砰跳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年她父亲被卷入经济案之中,只有罗家看在她们的家族企业有利可图上,愿意伸出援手,而条件就是她要和罗斯然结婚,让罗家能以姻亲的关系进入董事会。 她当时要是拒绝罗家提出的这门婚事,那等待着她父亲的就是牢狱之灾。当然,她不嫁给罗斯然,要是能自己交得起那一千万罚款,也能让她父亲幸免于难,可她从哪里去弄那一千万? 据时芊所知,何锦深家里很有钱,和她们家不是一个级别的,但她怎么可能向何锦深开口,让他拿出一千万呢?就算何锦深愿意帮她,那何家其他人也愿意吗? “我让人查了你们家当年的事。” 就在时芊这么想着时,何锦深又紧绷着声音道,“不就是一千万的罚款,你就为了那一千万和不爱的人结婚,放弃了梦想,你父亲的公司也成了罗家的囊中之物。如果你当时肯对我说,我会帮你。你知不知道,你本来是可以什么都不失去的!” 时芊心里一颤,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何锦深,顿了一下道: “锦深,那可是一千万,你让我,让我怎么开口?我就算再没有自知之明,又怎么能让你为我对你家人开口?” “你觉得,在我心里你不值那一千万?” 闻言,何锦深却是露出嘲弄的神情,看着她的一双眼睛深不可测。 时芊心里有些慌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她的思绪也成了一团乱麻。她甚至不能确定,她现在见到的这个何锦深,是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一定是在做梦吧?不然何锦深怎么会在被她伤害至深后,还来对她说这些话? “我不知道。” 良久,时芊流着泪摇头道,“我从没怀疑过你当年对我的感情,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我不想对你开这个口。我希望我们的感情是纯洁无暇的。” 她不想给何锦深留下不愉快的记忆,虽然最后她还是伤了他。但她宁愿他恨她,也不想他因她为难。 “我姓何,但我其实是我妈和别的男人生的。” 何锦深从她脸上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边,忽然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时芊默默地听着,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问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我现在叫父亲的这个人,他是我母亲的合法丈夫,但不是我的生父。据说我刚出生时有早产儿的症状,需要输血发现我是o型血,而我养父和母亲根本就生不出这个血型的孩子,所以当时吵得天翻地覆,大家都知道我不是我养父的儿子。 对何家和我外公的家族来说,我当年的出生就意味着丑闻和耻辱。因为何乔两家有很多利益往来,两家需要被联姻绑定在一起,所以即使有我这个私生子,我母亲和养父也仍然没有离婚。” 说到这里,何锦深垂下眼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我从很小就知道自己的特殊了。养父其实是一个好人,他虽然不喜欢我,但他从没对我说过什么,该给我的他都给我,一样都没少。他只是对我不亲近。而我的母亲是很自我的女强人,在我的记忆中她在家的时间很少,每天都在忙工作,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 何锦深轻声说: “在她生下我养父的儿子,也就是我弟弟之后,她就像完成了任务,开始和我养父分居。养父希望她能带走我,毕竟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我妈拒绝了。她说她想过自己的生活,不想被打扰。” 时芊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说何锦深的养父对他冷淡有情可原,可他母亲的这种态度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当年是她出轨造出了这个孩子,也是她把何锦深生下来,那她凭什么还不对这个孩子好,而是任由他一个人留在不受欢迎的家中?哪有这么当妈的?还有,何锦深的生父又去哪里了? “我就是从那时候很清楚地知道,我母亲和我养父一样不喜欢我。她大概觉得,我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我五岁去了外祖父家里,也是他送我去学钢琴。有了钢琴,我就不再那么孤独了。” 何锦深又笑了一下,平静地说: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钢琴上,当时教我弹琴的老师惊讶地发现,我的琴艺很快就到达了他不能教导的程度。外祖父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后,很快给我联系上了海南最好的钢琴老师。 时间过去得很快,十二岁那一年,当时的老师建议我去考北城或沪城的音乐学院附中,是我自己选择了沪城。因为我母亲在北城开了一家分公司,我不想待在她常去的城市,那会很尴尬。 就在我要启程去沪城时,我外祖父带我去见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见到对方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的生父。他在和我母亲认识之前就已经有了家室,娶的还是外国妻子。 他比我养父还要有钱,所以他给我这个私生子留了一笔信托基金,让我在十二岁以后每年都能领到一百万,直到我死,这就是他给我的全部礼物。他要我手下这份礼物,同时也要我为他的事保密,他不希望我对任何人说起,我的生父究竟是谁。” 何锦深现在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他从小就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这里面曾经发生过惊心动魄的情绪,即使他不说,时芊也能大致猜到。 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真正心冷的人,他只是长久以来都都习惯了不和任何人亲近。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我就领到了六百万,这完全是我的个人资金,而我平时的开销也用不着这笔钱。对我来说,这些钱只是一个数字。我按照外祖父的建议,找了专门的经纪人去运作这些钱,或是拿去投资,或是置产。那个经纪人的头脑很聪明,他有办法让钱生钱,让我账户上的数字变得更大更显眼。” 何锦深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他说的,钱对他来说就只是钱而已。 他并没因为有钱就快乐,反而变得更寂寞。 当他赢得了一场又一场比赛,当他坐在辉煌的音乐厅里弹奏钢琴,可却从来没在观众席见到他的父母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冷。 “这么多年,只有外祖父会偶尔来沪城看我。但我知道,他其实不喜欢西方的古典音乐,也听不懂我的琴音。他只是觉得,既然我的父母都不能尽责,那他应该对我付一部分责任。他爱我,但他更多的只是想弥补我。” 何锦深闭上眼睛缓缓道: “他真正偏爱的是我的弟弟,他名正言顺的外孙,正如他偏爱民乐和闽剧。他偏爱宫商角徵羽,不喜欢西洋乐多出的半音。所以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遇到过真正喜欢我的人。” 时芊听他这么说,眼泪更加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我是认真的,如果五年前你对我开口求助,我会给你一千万。我账户里的钱足够支付这一千万,我也愿意给你。对我来说,那些钱用来帮助你才算有意义,不然他们就只是冰冷的数字。” 何锦深皱紧着眉头说: “但你没有开口,你只是离开了我。五年时光对一个小提琴手来说是多么宝贵——” 对他来说,又是怎样的煎熬。 他真的恨过她,他恨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但当他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时,他真的痛心她为什么那么傻? “你真是白痴,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人!” 想到这里,何锦深也有些失态,对时芊厉声道,“你失去了那么多,明明只要你当时跟我说清楚真相——” 你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失去,我们本来可以一起去美国追逐梦想。 “对不起,锦深。” 时芊哭得像是泪人一样,喘不过气来。 这五年来,她一天比一天清楚,她失去的是多珍贵的人。 “我说过,我从来都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何锦深握住她的肩膀,摇晃着她道,“不许哭了,你这样太难看了。” 时芊却只能用模糊的声音对他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何锦深将她搂入怀里,低声道,“我只想听你说,不会再离开我。这一次,你没有理由再说放弃了。” 不远处。 白蓝雪看着两人相拥在一起,脸上露出笑容。她回过头看到左惟墨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有些奇怪地压低声音说,“你怎么也笑了?” “我当然要笑了。” 左惟墨一本正经地说,“一位年轻有为的青年钢琴家找到了自己的爱情,我由衷地为他高兴啊。” 白蓝雪嘴角一抽。 这家伙说得冠冕堂皇,但她才不相信是这个原因。 “之前我在后台和时芊姐聊天,就觉得时芊姐是特别好的女孩,何学长和她在一起,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白蓝雪停顿片刻,又说: “而且看这样子,他们两人之前就有过故事,那现在他们这算是破镜重圆吧?” 左惟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何锦深和这个短发女生是新欢还是旧爱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何锦深有了女朋友,就不会再觊觎他的未婚妻。 另一边。 杜夫人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然后像模像样地闭着眼睛许了愿。杜幸很有眼力见地没问她许的是什么愿,生怕她一张嘴就说是想要个大胖孙子。 “婆婆,我们切蛋糕吧。” 叶婧笑着说。 杜夫人看了叶婧一眼。 叶婧今天穿着长袖的薄羊毛上衣,脖子上戴着银色的吊坠项链,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优雅,很有女人的知性美。杜夫人在心里想,确实,叶婧再怎么说也比那些不入流的野女人强得多。 “好。” 杜夫人没有说什么讽刺人的话,就顺从地接过塑料刀开始切蛋糕,倒让叶婧和杜幸都有些意外。 1810章 别说不开心的 叶婧都忍不住多看了杜幸一眼,以为是杜幸在电话里和杜夫人说了什么,才让杜夫人这么给她面子的,但其实杜幸也是一脸懵,不知道他妈怎么就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杜夫人没看到他们对视,只是一心一意地切着蛋糕。她先是给自己分了一块,然后又给杜幸和叶婧一人一块,随即道,“看着这蛋糕不错,应该是有名的店买的吧?” 闻言,杜幸赶忙道: “这是小婧去元祖订的,妈你不就是爱吃元祖的味道吗?” 听了他的话,杜夫人看向叶婧,神色有些复杂。 她沉默半晌后说,“我其实是北城人,二十岁那年嫁给杜幸他爸之后来了沪城,这里的什么我都吃不惯。就只有这家元祖的糕点合我的胃口。这三十多年来,我每回过生日都是在元祖订蛋糕,也难为你记得,有心了。” 叶婧笑了笑,温和地说: “只要你爱吃就好。” 杜夫人拿起叉子吃了口蛋糕,那软香的奶油在她嘴里化开,不过于甜蜜又口感十足的好,让她脸上有了笑容。她经过秦家的打击算是想明白了,她操心那些都没用,反正就像她老公说的,她也确实没多少智商,才会被那种人都耍得团团转。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当个甩手掌柜,天天的也就享福花钱得了。至于杜幸和叶婧以后会怎么样,他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这些她以后都不想再插手,就让杜天自己去管。 反正杜天的手段比她高明多了,而他对让杜幸留后这件事也有执念,有他在,杜家总不至于真就绝后了,她不如坐享其成,这回让杜天来当这个坏人。 而且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其实她这几天也有在反思,她也感觉到自己对叶婧做的那些事别说谈不上光彩,简直可以用卑劣来形容。叶婧现在越是表现得大度,她就越感觉自己在儿子面前丢人了。 想到这里,她就算还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就在三人默默吃着蛋糕时,忽然响起门铃声。 杜幸皱了皱眉站起身,对杜夫人和叶婧道,“妈,小婧,我去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站在门外摁门铃的赫然是杜天。 杜幸心里一沉还以为是杜夫人通风报信,但等他开门让杜天进来后,却发现杜夫人也是满脸愣怔。 “你怎么来了?” 她确实是不知道杜天会来,而且还莫名有些紧张。因为她来儿子家过生日这件事,可是从没告诉过杜天。 “今天你生日,我当然要来了。” 杜天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然后对杜幸和叶婧笑道,“你们夫妻俩有心,还记得你们妈妈的生日。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差点就把这个日子忘了。” 他说得好像真是临时才想起来似的,但杜夫人却在心里呸了一声,她才不信他赶过来就是要给她过生日,她看他是要借着今天的机会说要孩子的事才对。 杜幸也是这么想的。 他心里有些紧张,怕刚才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了。只有叶婧大大方方从容不迫道,“公公,您请坐。我和阿幸原本也要邀请您一起过来的,但考虑到您这几天一直在忙就没有打扰。” 杜天笑着点头,目光又落在杜幸身上。 “阿幸,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该给我打个电话的。工作再忙也没有家事重要。” 杜幸觉得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他爸就是在暗示他。 他咳嗽一声说,“爸你既然来了就赶紧坐下来,今天谁都不许说不开心的啊,就是给妈过生日。” 叶婧很敏感地察觉到什么,看到杜天笑意吟吟的样子,心中若有所思。 几人一起吃了蛋糕,然后就开始看电视。 杜天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上卫生间,杜幸跟上。 卫生间里。 “你还没和叶婧说吧?” 见儿子跟进来把门关上,杜天了如指掌道。 杜幸沉着脸说,“爸,我们上次通电话的时候,你说好了会给我时间。” “是,我是可以给你时间,但你具体想要多少时间?” 杜天看着他,缓缓道,“如果我一直给你时间,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她说了?有句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这件事你早晚要说,这么一直拖着你真的舒服?” 杜幸垂下眼眸不吭声了。 “你应该为叶婧想想,她今年也三十多岁了,年纪再大一些就会有生育风险。”杜天平静地说,“你愿意让她经历那些吗?还是说,你说会跟她谈这件事只是在敷衍我,其实你根本就不打算和她说?” 被父亲一语说中心思,杜幸终于抬起头道: “爸,我觉得你说的方法行不通。” “为什么?” 和脾气急躁动不动就发火的杜夫人不同,杜天在儿子面前几乎从未有过失控的时刻,但他更固执。杜幸从小到大和父亲有过不少意见相左的时候,可从未吵赢过。 但这一次对杜幸来说不同,还有叶婧在身后,他必须在杜天面前守住自己的立场。 “我觉得这样对小婧来说不公平。” 杜幸沉下心认真道,“虽然您说只是让陌生女人提供卵子,除了卵子不是小婧的之外,她能享有身为母亲的一切权利。但毕竟只有卵子能决定基因,她生育的不是她自己的孩子,这对她来说很残忍吧?” 杜天想要说什么,杜幸又道: “您先听我说完。您要是不理解我说的残忍是什么意思,那就请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没有让女人怀孕的能力,叶家却迫切地想要一个拥有他们女儿血脉的后代,所以就让我接受别的男人提供基因,然后生下的孩子算我的方案,您会同意吗?” 杜天沉下眼眸,看了他半晌说: “但事实就是事实,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在就是叶婧的卵子有问题不能受孕。是,我说的方案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但最不公平的是上天让她有遗传缺陷这件事,这是上天对她不公平,不是我们对她不公平,你懂吗?我已经在尽最大可能给她相对的公平了。” “不,您一定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杜幸摇了摇头,坚持道,“如果是我身在叶婧此时的处境,您会同意我去抚养一个没有我血脉的孩子吗?即使那个孩子以后都会管我叫爸,他的生物学父亲也永远不会出现,您会觉得这是相对公平的事吗?” 1811章 给我点时间 杜天看了杜幸很久,随即沉声道: “我会同意你们这么做。” 闻言,杜幸怔住。 “如果是你不能让任何一个女人受孕,我会同意叶婧那么做。因为一个伴侣的生理缺陷而剥夺另一个伴侣生育孩子的自由,这也算是残忍。” 杜天将手放在杜幸的肩上,缓缓道: “如果你真的有生理缺陷,我仍然希望你能有个孩子,哪怕那个孩子在生物学上并不是你的后代。只要你和叶婧能用父母的身份抚养这个孩子,只要你真的把他当成你的孩子,那孩子也真把你当成他的父亲,那我就可以接受。” “您当真这么想?” 杜幸原本以为杜天一定会说接受不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说,有些哑口无言的感觉。 “是的。” 杜天淡然道,“我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你要是怀疑我这么说的动机,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 杜幸有些恍惚地听着。 “其实在你太爷爷那一代的时候,杜家就差点断了香火。或许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香火已经算是断了吧。因为你太爷爷其实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而是过继到杜家的养子。” 杜天不紧不慢地述说道: “但是,你太爷爷的父亲把他写进了家谱,他就是他父亲的儿子,是我们杜家人。从那一代之后的所有杜家人其实都是这位太爷爷的血脉,和之前的杜家人已经没有了血缘关系,可我们这个家就是一代代地传下去了。” 听到这里,杜幸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是什么想法。 “所谓传承,就是这样。重要的不是血脉,而是家魂和情分。” 杜天叹息一声说,“阿幸,你和叶婧要是真不能接受我说的方案,那我可以最后妥协一步。” 闻言,杜幸睁大眼睛,“您不想逼我们用这种方式要孩子了?” “我从私心上是希望我儿子的血脉能传下去,但如果你们真的接受不了,那你们就领养一个孩子。” 杜天低声说。 “爸——” 杜幸真的很震惊,他没想到在他眼里一直都保守迂腐的父亲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我的底线。” 杜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叶婧站在那里看着他。 只是看她的眼神,杜天就明白了什么,顿了一下道,“你都听到了?” 叶婧点了点头。 这时,杜幸也走出了卫生间,看到叶婧在这里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小夫妻的事,我就不多嘴了。” 杜天对叶婧点了点头,就回到了客厅。杜幸望着叶婧,轻轻叫了一声,“小婧。” 叶婧也看着他,眼里好像有水汽。 “对不起,我其实不想让你听到这些——” 杜幸有些难受地说。 叶婧摇着头,走到他身边,把头埋在他怀里说,“让我想想,给我一点时间。” 穆家。 “北廷最近和左家的那个小姑娘走得很近啊。” 正在看报纸的穆先生见到穆夫人又要带儿子去左家,顿了顿问。 穆夫人看向他,笑道,“是啊,虽然那个小女孩只是左家的养女,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左家的人,和左家多交往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穆先生耸肩道: “北廷还小,他愿意和谁玩就和谁玩。” 穆夫人听了这话却是皱起眉头,双手叉腰道,“不是啊,我听你这话怎么好像是否定我的努力呢?” “你的努力?” 穆先生一怔。 “对啊,我可是很努力地和左夫人交朋友呢。” 穆夫人有些不高兴地坐下说,“我来沪城这么久,都没交到一个像样的朋友,圈子里那些贵妇表面上和我亲亲热热,背地里就说我出身不好,其实根本就瞧不起我,也就左夫人从来不计较这些。” “所以你是借着北廷和左家那个小姑娘的事,在和左夫人交朋友呢?” 穆先生笑了一下说。 “就是这样又怎么了?”穆夫人双手抱胸道,“我承认我总带他去左家是有些目的性,但我又没有坏心思。而且和左家拉近关系,对我们也有好处对吧?” “算是吧。” 穆先生和左愈并不熟,但顶层的圈子就这么大,他自然也与左愈见过面打过交道。说实话他其实是有些不喜欢那个男人说一不二的作风,但现在他妻子如果真能和左家拉近关系,那也确实是好事。 “不过你说左家那小姑娘是养女,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什么,又问道。 “哦,我听左夫人透露了一些,说她的身世很可怜,亲生妈妈已经过世了,所以她和左愈才收养了她,已经办好法律手续了。不过这个小姑娘虽然不是左家亲生的女儿,但长得漂亮而且挺有灵气的,性格也好招人喜欢。” 穆夫人叹了口气道: “最主要的是她和我们家北廷真的合得来。你看北廷从小到大都是冷冰冰的性子,也从没见他有过什么要好的朋友,他唯独对这个姣姣热情,每回见到她都那么开心。如果姣姣是左家亲生的女儿,我真的想给她和北廷定亲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实行娃娃亲了。” 穆先生有些无奈,想着什么又说,“还有啊,北廷以后如果要找对象,女方的家世好不好都无所谓,就看个人的脾气性格合不合适。现在有些富家女实在是太没家教了。” “你这么想啊。” 穆夫人歪头捉摸着什么,随即笑了一下道,“对了,北廷马上就要出国去参加国际决赛,左夫人也会带着姣姣同行。你说,我要不要帮你和她说一下你在国外那个项目的事?没准她回去和左愈说说,他就想投资了呢?” 1812章 当路费 穆先生知道自己老婆也是想帮他,但还是沉下眼眸。“用不着你去帮我的生意拉投资,你用这种方式去提商场上的事,反倒会让左家看轻我们穆家。” 闻言,穆夫人却是不以为然,她觉得自己丈夫就是太死板了。 “怎么就是让人看轻了呢?大家都是朋友,我提一句她们有意就投资,没这个意思就拉倒呗,又不是强买强卖。而且这圈子里的那些贵妇每天见面,不都是说这个?现在这年头谁做事还没点目的呢?” 她双手抱胸道。 但穆先生却是皱起眉头,对她很认真地说,“你真别这么做。左家和别的人家不同,左愈最忌讳的就是别人从他老婆那儿下手,而温潇也从不过问商务的事。你要真是提了这个,那你和温潇的关系肯定就疏远了。” 穆夫人听了有些诧异道: “真的这么厉害?” 穆先生看着她,有些头疼地说,“我难道还能骗你?还有啊,你不必帮我想这些。本来北廷和左家那个小姑娘玩得来是好事,他能交到朋友不容易,你别给搞得变味了,让人家以为我们是借着孩子当名头,心里算计个不停的人家。” 穆夫人撅了撅嘴道: “好吧,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就真借着这层关系怎么样的,就是想着不试白不试。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对左夫人什么都不说就是了。” 与此同时。 温潇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心里松了口气。 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都是姣姣的身体,这孩子有先天性的糖尿病,还得了轻症的肺结核。虽然医生给姣姣做过检测,说她不具备传染性,病得也不严重,可她还是怕这玩意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刚才听医生说,姣姣恢复得很好,从刚拍完的肺部片子上已经看不到什么阴影了,温潇这心里就畅快了很多。 只要姣姣以后都能健健康康的,那就什么也不愁了。 “温潇阿姨。” 温潇推门走进病房时,姣姣正在小张护士的带领下拿着蜡笔在画画,看到温潇进来,她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随即,她把手里的画递过来道,“这是我画的阿姨。” 接过这幅画,温潇看到白纸上那五颜六色的小人,忍俊不禁道: “在姣姣眼里,阿姨有这么多颜色呀。” 姣姣听了很认真地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在姣姣眼里,温潇阿姨好像浑身都会发光,特别漂亮,就是彩色的。” 温潇听到她说自己漂亮,心里一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 “那在你眼中,你自己是什么颜色的呢?” 闻言,姣姣眼里的光芒变得黯淡了些许,她歪着脑袋疑惑地想着什么,半晌才犹豫着道,“我是灰色的吧。” “为什么是灰色呢?” 温潇心里一沉。 她听儿童专家说过,儿童在作画时一般都喜欢用最鲜艳的颜色,因为那样璀璨的颜色刚好符合他们天真烂漫的内心世界。而当一个孩子用冷色调,或是黑白灰这样的颜色来作画时,那大人就要留意了,因为这样的孩子内心可能是有问题的。 刚才姣姣用彩色来画温潇,她心里挺高兴,这一方面证明姣姣喜欢她,二也证明在姣姣眼里的世界是丰富多彩的,这孩子能看到美好的一面了。 可是,姣姣为什么说她要用灰色来画她自己呢?温潇原以为通过这些天她对这孩子的细心爱护,姣姣已经不那么自卑了,但现在看来却没有这么容易。 “因为我不会发光。” 沉默了半晌,姣姣低下头说。 温潇听她这么说,心里弥漫起一阵难过的心酸。她知道要扭转这个孩子对自我的认知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因为在对方过去的五年生活中,所遇到的一切都太晦暗了。 那一切都在反复告诉这个心灵幼小的孩子,你就是不如别人,你就是不配得到更好的生活。 要求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拥有自信,那就是强人所难。 “可是在阿姨眼里,姣姣也是五颜六色的啊。” 想到这里,温潇笑了笑,然后从小张护士那里拿起蜡笔,在那张纸上属于她的小人旁边涂抹着,没几下就勾勒出一个可爱的身影。她毕竟是出过画展的人,想要画儿童画当然是手到擒来。 姣姣睁大眼睛,看到温潇仅用几笔就把她画得惟妙惟肖,惊呼一声道,“温潇阿姨画得好棒!” “不是阿姨画得棒,是姣姣本来就长得漂亮。” 温潇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又开始给画上的姣姣上色。 “姣姣今天穿的是粉红色的衣服,所以要用粉红色的颜料画身体这一块。姣姣一笑起来就会露出好看的小酒窝,温潇阿姨想用红色来画你的酒窝,因为那是最热情明亮的颜色。至于鞋子呢,就用天蓝色吧,这是天空的颜色,代表姣姣拥有无拘无束的想象力。” 温潇用心地涂抹着颜料,微微笑道: “你看,这个姣姣可不可爱?谁说我们姣姣只能是灰色的,还不能发光?我看到的姣姣,可是每时每刻都在发光呢。” 姣姣怔怔地看着温潇画出的她自己,半晌抽了一下鼻子,用力地点头。 “姣姣,你要记住,你是最好的自己。” 温潇疼惜地抚过她额前的乱发,将她抱进怀里说,“你很好很棒,你应该更喜欢你自己。” 一旁的小张护士看着她们,也笑着说: “是啊,姣姣应该更喜欢自己,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喜欢你。” 大家都很喜欢我—— 姣姣想着这句话,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在姨妈家里时,她常被姨妈指着鼻子骂,说她是拖油瓶,还说没有人会喜欢她这个小累赘。 但现在,像温潇阿姨和护士姐姐这么好的人,都说她们喜欢她。 还有北廷哥哥。 他虽然从没说过喜欢她,可他总是带她一起玩,会很耐心地告诉她好多事,比她的表哥表姐要对她好太多倍。她感觉到,北廷哥哥应该也是喜欢她的,才会对她这么好。 但这些人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害怕。她晚上甚至会做噩梦,梦到忽然有一天大家就都不喜欢她了,她又变回了那个灰扑扑的自己,没有人愿意要她。 毕竟,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她,你不配被喜欢。 “姣姣,明天就是我们坐飞机出国旅游的日子,你准备好了吗?” 温潇知道给姣姣培养信心的事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一时,她见姣姣垂下眼眸不说话了,就笑着转移话题道。 姣姣顿了一下,然后点头道: “我把衣服都收拾好了,还有这个。” 说着,她轻盈地跳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猪存钱罐,很宝贝地递给温潇道,“温潇阿姨,这里面都是我攒的钱,给你当路费用吧。” 温潇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听说了路费这个词。 “这里面有多少钱呀?” 她颠了颠,发现存钱罐里的硬币很多,塞得沉沉的。 “我昨天晚上数了,我平时攒的都有六十块钱。”姣姣掰着手指道,“还有惟爱哥哥上次给我的零花钱,好几张红红的大钞呢,我都放在里面了。” 温潇有些好奇地问: “你那六十块钱是怎么攒的?” 她没记错的话,她当初收养这孩子时,姣姣是一穷二白,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外就再没别的财产可言。虽然六十块钱实在微不足道,但后来姣姣就一直住院,按理说也没机会攒钱啊? 姣姣看了小张护士一眼,羞涩地对温潇道: “是我帮护士姐姐叠千纸鹤攒到的。” 温潇一怔,就看到小张护士笑着说,“这是我们副院长怕这些住院的孩子无聊想出的活动。只要姣姣每叠十只千纸鹤,就给她一块钱。她挣了六十块,是叠了六百只。” 说着,小张护士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罐,里面塞满了千纸鹤。 这些千纸鹤都叠得特别精致漂亮,不像是出自一个五岁孩子之手,由此就能看得出姣姣的细心和认真。温潇哇了一声,又问道,“姣姣你是花了多长时间折的这些千纸鹤?” 姣姣见到温潇喜欢,也高兴起来说,“就是这几天。” 她其实是在听温潇说要带她出国之后,才想着用这种方式赚路费的。因为她觉得,阿姨已经对她很好了,而她听别人说出国的费用很贵的,要是她再什么都让阿姨花钱,那她就是坏孩子了。 温潇起先不知道她的心思,随即大致明白了什么,有些感动又很心疼地蹲下身,看着姣姣的眼睛道,“谢谢你。” 姣姣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太慢了,不然还能折好多千纸鹤的。” 那样的话,她就能给温潇阿姨挣到更多路费了。 温潇看着她懂事又天真的模样,心里更是酸涩难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处处都为别人着想,生怕麻烦了别人,简直太招人疼。想到这里,温潇柔声嘱咐道: “好好睡吧,今晚可不许再折千纸鹤了。明天早上阿姨就来医院接你。” 走出病房之后,温潇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 “小叶?” 她愣了一下。 叶婧对她微微含笑,看上去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想来是近日过得不错。 “温潇,上次的事谢谢你了。”说完这句话,叶婧想到什么,自己就失笑道,“说起来我这段时间每次见到你,第一句话就是要对你说谢谢。” “而我也总是说,千万别再说谢我,不然我该生气了。” 温潇露出无奈的表情。 叶婧像对待好朋友一样挽住她的手,微笑道,“我是一定要说谢谢的,谁让你每回都帮了我大忙呢。上次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查不到那群闹事之人的雇主。” 这话是真心实意。 如果不是温潇帮忙让小邵出面,她和杜幸真就以为杜夫人就是闹事者的雇主了。 温潇笑着摇了摇头说,“有句说得好,人贱自有天收。你老公那个表妹做那么卑劣的事,早晚要被揭穿真面目的,就算没有我帮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说着,温潇又多问了一句道: “你和你老公的生活现在已经回到正规了吧?” “算是吧。”叶婧垂了垂眼眸,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温潇,我身边认识的人中,就只有你收养了孩子。我想问你,收养孩子是什么感觉?” “感觉吗?” 温潇被问得顿住,仔细想了想说,“其实也不好说是具体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不会后悔,会一直对这个孩子好拿她当亲女儿养就是了。” 叶婧看着她,眼里闪过诸多情绪。 “其实我一直都想生个女儿来着,所以一见到姣姣,我就有种感觉,她就是我想要的女儿。”温潇想到她和姣姣初遇时的那一幕,嘴角的笑意变得越发柔和,“她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招人疼的小姑娘,初次见她,我就特别想对她好。而我们,也真的有缘分。” 听到缘分这两个字,叶婧轻声道: “你说的缘分,是指什么?” 温潇对她笑道,“缘分就是缘分啊。就像你遇到你老公时,你就感觉到他是能和你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就是这么一种直觉。” 叶婧若有所思。 自从她听到杜天和杜幸的对话后,她就一直在想杜天提出的那两个方案。 是用她自己的肚子生一个没有她基因的孩子,还是和杜幸一起去领养孩子?如果选择前一种,那孩子身上就有杜幸的血脉,而她在外人眼中也会成为孩子的声母。 杜幸是建议她选后一种,他说他不想因为这个让她没有安全感,他想给她绝对的公平。 所以她才等着温潇出来,想听对方说说领养孩子是什么感受。 可她也明白温潇是温潇,她就是她自己,温潇也不能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让她明白到底该怎么做,最后还是要她自己做选择。 晚上。 秦臻拉着行李箱走在沪城的大街上,她的银行卡都被冻结,又和家里人也闹翻了,她爸自然不会给她钱也没钱给她。付完机票钱之后,她现在口袋里就只剩下几百现金。 在物价高涨的沪城这几百块够干什么?她连一家像样的酒店都住不起。 她从半小时前开始就一直在给她的一个朋友打电话,但对方一直没接,不知是在忙什么。她原本是想住在这个朋友家里的,可现在连人都联系不上,她只能在大马路上闲逛。 就在她实在找累了,想在路边坐一会儿。这时迎面走来三个看着就不是好东西的男人,将她围住道,“真是老天开眼啊,居然还能让我们碰到你。” 秦臻抬头看向对方,原本写满不耐烦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诧异和警惕。 “你们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她抱紧手里的包道。 个子最高的寸头男人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脸,冷笑着对她说,“秦小姐,你记性这么不好啊。才几天没见,就把我们兄弟几个给忘了?还是说在秦小姐心里,我们根本不是值得被你记住的人物?” 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秦臻才有些印象。 她猛然想起,这几个男人就是她之前找去到叶婧的医院闹事的混混。 “你们想干什么?” 她感到对方来者不善,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说,“我已经给过你们钱了,别再来纠缠我。” 1813章 要她弥补 “别再来纠缠你?秦小姐好大的口气!” 高个的混混把袖子一卷,露出两条手臂上的刺青,阴狠地笑道,“秦小姐知道你那桩生意让我们遇上了什么吗?你让我们得罪了左氏的人!” 秦臻咬着牙,用余光往四处张望。她刚才嫌大街上吵闹,就走进了这条死胡同想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却没想到遇上这三个混混。她不知道他们是偶遇她,还是跟踪她,但现在这情景,她很难脱身。 “秦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害我们得罪了左氏的魔头,害得我们再也吃不了这碗饭,你难道就不得表示表示,赔偿一下兄弟们的损失?” 高个男人见秦臻只是不说话,冷声道。 他们现在都恨透了这娘们,把自己被左氏盯上的账都算到了秦臻身上。他们甚至怀疑秦臻从一早就知道那个女副院长认识左氏的人,但却不告诉他们,拿他们当枪使。 “我们这一行可是有规矩,你出钱雇人去帮你出气可以,但你要事先讲好目标是什么背景,会不会惹来仇家。你早就知道那女的认识左氏的人,你还让我们去这不是成心害我们?” 另一个矮胖的混混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恶狠狠地对秦臻道。 秦臻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对他们道: “你们真是误会我了,我要是知道她能请得动左氏的人帮忙调查,我又怎么会找你们去做这件事?现在不仅是你们得罪了人,我在沪城也是根本就待不下去了!” 她说出自己也落了难,指望这三个男人消气放过她,却没想他们三个都不退反进,反倒将她围得更紧。“臭娘们,你以为你说我们就信吗?我看你就是个贪心不足害惨了自己,还连累了我们!” 之前的高个混混都快把手指戳到秦臻脸上了。 秦臻害怕地缩着肩膀想要往后退,但她已经退无可退,只能颤声道,“真的,我现在被家里赶出来了,身上只有几百块钱。你们要的话我都给你们,只求你们放过我——” 闻言,三个混混看向彼此。 怪不得这小娘们没像之前一样表现出盛气凌人的样子,用鼻孔看人,原来是身无分文了啊。但他们要的哪只是那几百块钱? “你真的就只剩下几百块了?这么可怜?这马路边臭要饭的,都有个几千几万的积蓄,你连要饭的都不如了?” 高个混混嗤笑着道。 秦臻被他们这样侮辱,心里自然很是悲愤,可她也没有反驳他们的勇气,只能卑屈道,“我是真没钱了,我真的就只有几百块,你们放过我吧。” “你没钱了是你的事,我们的损失你必须得赔。” 闻言,矮胖的混混露出猥/琐的笑容,舔了下嘴唇对高个混混道,“你发现没有,这小娘们长得是挺漂亮的,身材也带劲儿。” 高个混混看着秦臻的眼里也闪着让她害怕的精光,笑了笑对同伴道: “你想干什么啊?” “当然是让她血债血偿咯。” 说着,矮胖混混就伸出手要摸秦臻的脸,秦臻吓得惊声尖叫起来。矮胖混混见她还敢叫,立刻给了她一耳光,又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怒声道: “臭娘们,谁让你乱叫了?信不信我们弄坏你这张脸?” 秦臻瘫在地上流出眼泪,她害怕得想要再叫却又不敢。她现在就只剩下这张年轻美貌的脸,要是真被弄坏了,她真的活不下去了。但眼下如果她不挣扎,这三个男人—— 三个混混见她不敢再叫,脸上都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矮胖的那个最着急,对着秦臻就要动手动脚,高个混混制止他道,“看给你急的,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了似的。这里毕竟是室外,可能有人经过,被看见了万一有人报警那就不好了,不如把她弄到车上,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闻言,矮胖混混停下手里动作,笑道: “还是你想得周到,在这里也不能尽兴啊。” 秦臻听了他们的话身体抖得厉害,一脸惊恐之情。他们只是要做什么?还要绑架她?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第三个混混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把刀,对着秦臻道,“你要是不乖乖上车,就别怪我在你身上划一个口子。” 秦臻怕极了,她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哭着求三个混混放过她,他们却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求饶,还嫌她哭得烦人,又给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 就在秦臻要被拖到他们停在胡同外面的车上时,刚好有一个路人经过,秦臻不敢大叫只能用眼神望向那人,希望对方看出她求救的意思赶紧制止他们。 但那人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就又朝前面走去了。 她心里彻底凉了,两眼放空地等着被拖到车上。那三个混混也以为路过的行人什么都没发现,放心地拉开车门把她拽进后座,谁都没看见先前那名行人在拐弯后躲到路灯后面,记下他们的车牌号码后拿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1814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就在三个混混开车到他们在郊区租的平房,把秦臻要拖进屋里时,乘车追踪而来的警方人员把他们抓了个现行。 “你没事吧?” 一名女警扶着快要昏倒的秦臻,顿了顿问。 秦臻看着那三个被押上车的混混,忽然像疯了一样冲过去,却被警方的人拦住。 “你冷静一点,他们已经被抓捕了。”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这群侮辱我的畜/生!” 秦臻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把坐在警车里的混混都吓了一跳。 如果叶婧刚好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心情一定会很复杂。秦臻用那样的言语去羞辱叶婧,但当她自己遭受屈辱的时候,她也像叶婧在医院时那样愤怒。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这样她又何必做那种事呢?这就是天道好轮回吧? 第二天。 孙教授在沪城机场给穆北廷送行,何锦深也来了。穆夫人现在再见到何锦深,已经没了之前那种移情别恋般的心思,就是觉得这么一个已经有了名气的青年钢琴家能来给他儿子送别还挺有面子的,就和何锦深很热切地寒暄起来。 何锦深最招架不住的就是穆夫人这种特别能寒暄的女人,说了没几句他就想找借口躲开了,好在温潇和姣姣在这时到了。穆夫人一看到温潇立刻撇下他,和温潇说话去了。 孙教授望向穆北廷,发现这孩子还真是有种超出同龄人的稳重,不论是面对怎样的场合都很少有孩子气的时候。 这要是普通的孩子看到大家都给他送行让他好好比赛,不是情绪特别高涨,就是会心里紧张扭捏放不开,而他却面上淡淡的,好像早就习惯了这样。 直到那个叫姣姣的小女孩出现,他的神情才发生了一些变化。孙教授注意到他一直望着姣姣,也只有看着姣姣时,他眼里才有笑意。等穆北廷跑去和姣姣说话,孙教授笑着对身边的何锦深道: “这俩孩子要是能一起长大,那就是青梅竹马啊。” 何锦深笑了笑,他也看出穆北廷对姣姣的格外关注,顿了顿说,“能有这么个人陪着长大,也是好事。” 闻言,孙教授不禁多看他一眼,低声道: “锦深,这两天我一直在忙,忘记问你了。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何锦深眉头一跳,摇头道: “我不能去见您那位朋友的女儿。” 孙教授听了有些着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也没让你去相亲,只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你总得到了地方看过人家姑娘,才知道你对她有没有意思吧?而且我说过,这只是普通的饭局,你不要有压力,即使你和那姑娘没有任何下文也无所谓的。” 他在得知时芊五年前就已经嫁人之后,越想越觉得何锦深一直单身就是因为还忘不掉时芊。他怕何锦深会越陷越深,或是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才这么积极地要介绍女孩给对方。 “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沉默了片刻,何锦深轻声说。 孙教授微微一顿,然后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何锦深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他记得老师从来不是八卦的人,怎么会—— “我就多问一句,你别太反感。你喜欢的那姑娘,是不是叫时芊?” 看着何锦深的脸,孙教授询问道。 “您怎么知道?” 何锦深真的感到震惊,随即他想到时芊给他发的短信提到过他喝醉的那天晚上是孙教授接的电话,了然道,“老师是那天晚上送我回房间知道的她吧?” “那天晚上我自作主张接了你的电话,又对那个女孩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说到这件事,孙教授认真道,“但我当时不知道那女孩已经结婚,否则我不会这么处理。” 何锦深又是一怔,他没想到孙教授连时芊结过婚的事都知道了,下一刻又听孙教授道: “老师相信你的眼光,你喜欢谁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但时芊已经结婚了,你喜欢一个有夫之妇是注定没结果的。有些事最忌讳藕断丝连,你得为自己考虑啊。” 闻言,何锦深算是明白了孙教授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又为什么急着让他去认识别的女孩。 “老师,你误会了。” 他低头笑了一下,倒没觉得反感,心里反而有种被父辈关心的温暖,“时芊是结过婚,但她已经离婚了。我们是在她离婚后才互相联系的。” 这回轮到孙教授怔住。 “你说她离婚了?” “对。”何锦深望向拉着手的穆北廷和姣姣,眼里的冰霜似是融化,露出冰面下缓缓流淌的温柔溪水,“其实她当初结婚,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又可以重新在一起。” 孙教授哑然地望着他,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 从世俗的角度来看,时芊年纪轻轻就离过一次婚,而何锦深的个人条件又这么好,他们不能说是般配。但看到何锦深谈起这姑娘时的神情,孙教授又觉得这或许就是爱情。 爱情可从来不管那么多条件,只要两人被彼此吸引,就是相爱。 “那老师就不多嘴了,祝你们幸福。” 孙教授在心里默默为何锦深祈祷,希望他最后能和他心爱的姑娘修成正果。 何锦深笑着说,“老师,真的谢谢你。” 孙教授对他摆手,“和我说谢谢做什么,只要你能过得好就行。” 何锦深心里又是一暖,他这辈子从没被父亲爱过,但孙教授却让他感觉到了父爱。他还想说些什么,温潇和穆夫人已经领着各自的孩子走过来了。 于是,何锦深把心头的那些感慨悸动,都化作对小师弟的祝福。他弯下腰对小大人似的穆北廷道,“只要你稳定发挥,这次你一定会拿奖的。” 穆北廷用黑亮的大眼睛看了他半晌,等穆夫人偷偷推了他一下,他才道,“谢谢,我会努力的。不过——” 旁边的人都有些意外,因为他还有不过要说? 何锦深挑眉道: “师弟想说什么就说吧。” 穆北廷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歪了一下脑袋说,“不过,我觉得你好像和之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 何锦深微微一顿。 “是啊,你以前好像不会主动说这种话。”穆北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勾起嘴角道,“你的生活里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吧,我也要祝福你哦,师兄。” 一旁的穆夫人听了还以为穆北廷是在恶作剧,咳嗽一声说: “北廷,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就连孙教授也是一脸惊讶,但何锦深却是笑了笑,对穆北廷轻轻一点头,“你说得对,我接受你的祝福。” 1815章 孩子就是孩子 维也纳国际机场。 温潇一行人下了飞机,就有穆夫人联系好的当地向导来接人。有了向导和翻译,自然免去了语言不通的麻烦。 “我们先去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把行李都放好,然后再出来玩呀。” 坐上从酒店开来的奔驰商务车后,穆夫人笑着对温潇说。 温潇自然没有别的意见。 这一路坐飞机过来,姣姣虽然精神很好但也有些累了,她也觉得应该让孩子先休息一会儿。而且这次来维也纳,主要还是让穆北廷参加国际比赛,他们肯定有些安排要做,都需要时间。 穆夫人是委托当地向导定的五星级酒店,据说这家伊丽莎白皇后酒店是维也纳最高档次的酒店之一。温潇和穆夫人各自领着孩子开了一个豪华包间,穆北廷大概是从小就跟着父母住过酒店,而姣姣就不同了,她对酒店的一切都非常好奇。 “姣姣,这个有磁性的小卡片叫房卡。” 走进包间后,温潇笑着给姣姣演示房卡的作用,解释道,“房卡就是酒店用来确保顾客身份,让我们的房间不会被别人使用的东西。你想进入房间就要先把房卡插/进门把手下面的那个地方,进屋之后要用电,就把房卡插到墙壁上的这个空缺里。” 姣姣充满好奇心地睁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们的房间啦,姣姣你喜欢吗?” 温潇又牵着姣姣的手在包间里转了一圈,姣姣在被房间惊艳之后,又偷偷地看了温潇几眼。她感觉到温潇阿姨是非常厉害的人,带她来的都是这么好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姨妈之前说过的话,能住得起好房子的那都是大人物。 温潇阿姨也是大人物吗? “姣姣,你有话想对我说?” 温潇发现姣姣的眼神好像要说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姣姣羞涩又担忧地说,“温潇阿姨,我之前在医院给你的钱,是不是不够我们花呀?” 这个问题让温潇顿了顿,随即她道: “你和我在一起,不用担心钱的事。温潇阿姨说过,我们是一家人,那家人给家人花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姣姣听了却仍然有些担忧地说: “可我如果把温潇阿姨的钱都花光了怎么办呢?温潇阿姨还要给两个哥哥花钱呢。” 温潇忍俊不禁地笑道: “你的两个哥哥不用温潇阿姨给他们花钱了,他们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挣钱。” 姣姣眨了眨眼睛,觉得又学到了一个知识,等成年了就可以不花阿姨的钱了。她奶声奶气却很认真地问,“那温潇阿姨,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成年呀?” “等你从小公主变成大公主的时候。” 温潇怜爱地说。 姣姣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有点伤心地说,“可是,我感觉我不是公主。那样的话我是不是永远都成年不了呢?” “姣姣现在就是小公主啊。” 温潇笑了笑,蹲在姣姣身前,握着她的手缓缓道,“阿姨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每个像你这样懂事善良的小女孩,都是公主。阿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公主。” 姣姣睁大眼睛,努力想着温潇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她虽然想不出来,但她觉得温潇阿姨一定是公主。她想象中的公主应该就是温潇这样的人。 “所以,姣姣一定会开心快乐地长大,然后拥有最好的人生。” 温潇微笑着,眼里的温柔让姣姣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她还太年幼,不足以完全理解这种心情是什么,又是因何而起,她只觉得自己幸运极了,能遇到温潇阿姨。 “不过呢,想要快点长大,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姣姣去做。” 看到姣姣信任的眼神,温潇又道。 “我要做什么?” 姣姣立刻打起精神,想要把温潇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 “你要从现在开始全心全意地相信温潇阿姨,不再觉得自己会给阿姨添麻烦,要明白阿姨既然带你来到这个家,保护你就是我的使命。所以,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操心钱的事,阿姨有很多钱,阿姨也愿意给你花钱。” 温潇看着姣姣的眼睛,郑重地说。 姣姣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鼻子忽然就有些发酸。她想到姨妈以前和她说话时,张口闭口都是提到钱,总是指着鼻子骂她是赔钱货,还说他们给她花钱让她没有饿死是给了她天大的恩德。 现在温潇却说,她愿意给她花钱。 另一边的包间里。 穆北廷坐在床边摊开曲谱。穆夫人走进来时就发现他看得很认真,她顿了顿问,“你不是已经把谱子背下来了吗?怎么还在看呢?” 闻言,穆北廷抬头看她一眼说: “老师说过,有空的时候可以多看谱子,多去分析琴谱上的细节标记,这样能加深自己对乐曲的感触。不是背完谱子,就再也不用看谱子了。” 穆夫人听了不明觉厉,再一看穆北廷板着小脸好像有些嫌弃她似的,撇了撇嘴说,“行吧,你厉害,妈妈不懂这个。所以你这回一定要争气,怎么说也得拿个奖回去啊,我可是把牛皮早就吹出去了。” 这要是有儿童教育专家听到她的话,一定会觉得她这种在比赛前给孩子施加更多压力的做法非常差劲,会对孩子产生更多的负面影响,但穆北廷却像是早就习惯了穆夫人的这一套,只是淡淡道: “我会努力的。” 他从小的抗压能力就特别好,不像普通的孩子上台前就会紧张得不行结果发挥失误。穆夫人总有种感觉,她这儿子的心理素质比她都好,让她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弹钢琴,她觉得自己是一定会忘谱的。 可每一次,穆北廷在台上都目中无人,只管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就连孙教授都说他是特别难得的学生,这让穆夫人更加把这个儿子视为自己的骄傲。 “宝贝儿,这回你要是真能拿奖,妈妈就满足你的一个心愿,怎么样?” 穆夫人坐到儿子身边,笑呵呵地说。 穆北廷漫不经心般看她一眼,好像对她的奖励漠不关心。穆夫人有些尴尬道,“你什么都不想要吗?你想要什么,妈妈都可以给你买呀。” 说完之后,她仔细一想,好像从穆北廷会说话开始,他真就没问她要过什么东西。别人家的儿子都是今天要个玩具车,明天要个变形金刚,但穆北廷就好像从未有过这些世俗的愿望,也不爱看动画片,每天都在房间里学习,从未抱怨过她给他报了太多特长班。 以前穆夫人也并未在意这些,只觉得她儿子这样懂事正好,更方便她鸡娃。现在天天和温潇在一起,看到温潇对养女是多么体贴入微之后,她倒有些回过劲儿来了。 她是不是对儿子的关心太少了,只知道让他按照她的意愿去学习,却从未考虑过他这个年纪想要的是什么,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做妈妈,她在他心中是不是很差劲啊? “我没什么想要你买的。” 穆北廷想了想,提不起兴趣道。 别的小男孩喜欢的东西,他不喜欢。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他也不喜欢。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除了—— 除了姣姣。 他喜欢和她一起玩,喜欢她坐在他身边,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问他问题。喜欢她对他一脸崇拜的样子,喜欢她对他纯粹的喜欢。 “你不想要玩具之类的,有别的想要的,妈妈也可以满足你。”穆夫人还在努力道,“比如说全家人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旅游,比如说几天可以不学习的假期。你真的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穆北廷看着她,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低声道: “我想要姣姣。” 闻言,穆夫人怔住,然后失笑说,“姣姣是个人啊,还是你温潇阿姨的养女,我怎么给你?” 穆北廷若有所思地垂下头,过了一会儿道: “是啊,她是人,不能属于我。” 穆夫人看到他好像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真不知道他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咳嗽了一声说,“北廷,你为什么想要姣姣啊?” “因为我喜欢她。” 穆北廷的目光落在乐谱上,毫不犹豫地说。 “是哪种喜欢?想和她做一辈子好朋友的喜欢吗?”穆夫人试探着问。 “想让她属于我的那种喜欢,我想走到哪儿都带着她。” 穆北廷直言不讳。 “这么说,你是很喜欢很喜欢她了。”穆夫人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缓了缓道,“可是,就算你再怎么喜欢她,她也只是你的一个小朋友。” “我可以让她不只是这样。” 此时此刻,穆北廷表现出了让穆夫人感到惊讶的直爽。 她记得他在她面前总是很少说话,让她一直以为这孩子就是那种古古怪怪什么都不肯直说的性格,但当她试着去和他交流了,她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 孩子终究就是孩子,不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但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能说的算的。”她叹了口气,拍了拍穆北廷的肩膀说,“不过,妈妈不干涉你对姣姣的喜欢,等你长大你自己就明白了。” 说完,穆夫人又笑道: “我不打扰你看琴谱了。” 看着穆夫人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房间外,穆北廷的眸光一沉。半晌后,他才缓缓地翻过一页琴谱。 沪城。 “你找谁?” 杜夫人接起电话,有些不耐烦道。 “您好,是秦女士吧?这里是沪城警局。” 电话那边响起温和有礼貌的女声。 杜夫人听到是沪城警局给她打的电话,第一反应是这会不会是骗子。 “您的侄女秦臻秦小姐目前就在我们警局,她在昨天被绑架,被我们解救出来,现在心理状态有些不太好。因为她说您是她在沪城唯一的亲人,所以我们想请您来接她。” 女警缓声道。 闻言,杜夫人却是冷笑一声道,“秦臻她到底搞什么鬼?她为什么被绑架啊,谁会绑架她?你们合在一起耍我玩呢吧?” 女警皱了皱眉头,随即抱出自己的警/号,对杜夫人道: “我们这里真是沪城警局,我刚才说的也都是实际情况。不信的话,您可以打电话和您侄女确认一下。” “她根本不是我侄女,你们找别人吧。” 说完之后,杜夫人就挂断通话。 管家在这时走过来给她端上茶水,见她脸色难看,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北城那边又有了什么消息?” 杜夫人看向他,顿了一下说: “北城那边还能有什么消息,我那个堂弟把我的资金都卷走了,结果又被别人用假项目骗走了这些钱,现在是一分都收不回来。我只能让律师起诉他。” “是这样啊。” 管家站在一边,这才知道杜夫人为什么不张罗着回北城去查账了。 “刚才是一个自称从沪城警局打来的电话,说秦臻被绑架了好不容易被救出来,还说她现在心情不好让我去接她。”杜夫人嗤笑一声道,“也不知道她又想耍什么招数,以为扯上警局我就会相信她了吗?” “会不会秦臻小姐真是被绑架了?” 管家想到什么,低声道。 “她现在一穷二白的,谁有病去绑架她啊?”杜夫人却是完全不相信这套说辞,冷笑道,“她和她爸之前一直骗我,现在还想打我的主意,没门!” 就在她话音落下后,她的手机又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原本不想接的,但她倒想看看秦臻这回又有什么花招,接起之后就听到秦臻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姑妈,我真的在警局,你来接我吧。” 闻言,杜夫人眸光一冷。 她仔细一想,秦臻现在确实是没有什么理由骗她说自己被绑架过,对方应该知道她是不会给钱的。如果秦臻是想问她要钱,就不会说自己已经被救出来了,反而会让人冒充绑/架犯用赎金来勒索她。 “就算你是真的被绑架过,但你现在已经在警局了,那就等于你安全了吧?为什么还打给我?” 杜夫人冷淡道。 秦臻哭得好不可怜,她哀求道,“姑妈,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惹您生气了,但我父亲做的事和我没关系啊,他连我都一起瞒着!现在他把我赶出家门,我实在无处可去了才回到沪城想要投奔您。我在沪城除了您之外,就举目无亲了。您要是不管我,那我只能睡在大马路上!看在我管您叫了二十年姑妈的份上,您就原谅我吧。” 听她这么说,即使杜夫人再怎么狠心,也不能就冷漠无情地拒绝她。 而杜夫人对这个血缘关系没那么亲近的堂侄女虽然只剩下厌恶,但也终究没有这么狠心。 “你真的在警局?” 犹豫了一会儿,杜夫人道。 “真的。”秦臻知道对方这么问就是打算收留她了,眼里立刻流露出一抹喜色。 现在看来,那三个混混绑架她也不全是坏事,她要是能借着这个打苦情牌重新得到杜夫人的宠爱,那就是因祸得福。那以后她就靠着杜夫人,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好吧,我会让人去警局接你。” 说完之后,杜夫人就再次挂断通话。 1816章 如意算盘 秦臻和杜夫人通完话后,就一直在警局的接待室里等着。她脸上带着笑意,她觉得自己通过刚才的卖惨,一定已经让杜夫人有些心软了。 接下来只要她再在杜夫人面前说几句好话,让杜夫人一直收留她,想要重新获得杜夫人的信任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她瞒着杜夫人去叶婧医院闹事之前,杜夫人对她可是很好的。 过了二十分钟后,之前负责给秦臻做笔录的女警带着人走进来,对秦臻道,“他说是来接你的人。” 秦臻看向对方,发现那人是杜夫人的司机。 她心里更加得意,姑妈派这个司机来肯定是要接她去杜家住。没想到这个绑架的事情过后,她反而有了直接登堂入室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秦小姐,请跟我来吧。” 司机对秦臻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带她走出警局。女警见秦臻确实认识这个人,放心了稍许,又道,“还先生您跟我过来做完登记再走。” 闻言,司机还没说什么只打算配合,倒是秦臻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道: “还做什么登记啊?我不都说了我认识他吗?” 女警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秦臻会忽然变了一副态度,有些尴尬地说,“秦女士,您刚被绑架过,我们也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走一下流程。” 秦臻听了这话不仅没有点头配合,反而更加不乐意了,双手抱胸摆着脸子道: “你们到底要登记什么啊?” 女警见她这样子,皱了皱眉头道: “登记一下他的身份还有你在沪城的住址。” “为什么要登记这个?多麻烦。”秦臻不高兴地说,“他又不是绑/架犯,你们警局的人就是会在没事的时候做这些无用功。等人真正遇到危险了,等你们来了黄瓜菜都凉了。” 女警听了她的话,就算是泥人也要冒出三分火来,冷声道: “秦女士,您之前被那些罪犯劫持,是我们警局的外勤在接到路人的的报警电话后立刻调出监控,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将您解救出来。当然,保护你的安全是我们该做的,可你就算不感激我们,也不能说这样的风凉话吧?” 秦臻把脸一沉,她说不让司机登记,就是想省去这个麻烦讨好一下姑妈身边的人而已,却没想到这个小女警居然还和她较起真来了。 “我们也是考虑到您刚被绑架过,所以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才让他登记的,并不是就怀疑什么。难道我们不该知道您的住址吗?万一还有坏人盯上您该怎么办?” 女警看着秦臻冷笑道: “而您不配合就算了,还说那样的话讽刺我们,真是让我们的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了!” 如果不是因为警局有规定,不许工作人员在任何情况下辱骂市民,女警都想说秦臻这就是狗咬吕洞宾了。 “你——” 秦臻气得还想说什么,杜夫人派来的司机却开口道,“抱歉,她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闻言,秦臻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司机是在对女警道歉。 “没事,跟我来登记吧。” 女警看了秦臻一眼,带着两人去登记。 在要写地址时,司机面色如常地报出一窜陌生的地名,秦臻听了心里诧异,这也不是杜宅的地址啊?她立刻询问司机道,“姑妈家不是住在这里啊,你说的这个地址是在老城区吧。” 司机平静地看着她,缓缓道: “夫人没说让您住到家里,这是她给您找的公寓。” 闻言,秦臻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原本以为这回是能直接住进杜家,却没想到杜夫人居然是打算把她安排在别的地方,这是让她之前的如意算盘都打空了。 而且老城区能有什么好房子?那里又乱又破,她才不要住在那种地方。 “我要给姑妈打电话。” 她铁青着脸拿出手机。 “喂,什么事啊?” 听到杜夫人懒洋洋的声音,秦臻调整了一下语气,立刻装出可怜兮兮的口吻道,“姑妈,我不想一个人住在外面,我害怕,怕那些坏人再来找我。您就让我住到您家吧,我不是白住,我会帮您做家务的。” 一旁的司机和女警见到她翻脸比翻书还快,都很是无语,谁能想到现在这个撒娇求情的人刚才是那么嚣张跋扈不知好歹的模样?她刚才还连登记地址都不愿意,嫌麻烦,现在又说一个人住会害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住进杜家?” 杜夫人冷笑一声,淡淡道,“秦臻,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动什么歪脑筋,但你觉得现在我还会信任你吗?我能给你找个住处,已经是最后的情分。你和杜家毫无关系,我没有理由让你住进来。” 秦臻没想到杜夫人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自己,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而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再说什么,杜夫人已经挂了电话。 秦臻气得嘴都要歪了,她僵着脸说不出话来,也没去看女警和司机。 司机上前一步,对她说: “小姐,我会送您到您的住处。夫人说了,她给您提供住处,不用您交房租。但至于其他的生活费用,都要由您自己来支付。” 秦臻握紧拳头道: “可我现在身无分文,你们让我去哪里弄钱?” 她是真没想到杜夫人会这么绝情,连生活费都不肯给她,却没想过她一个二十多岁读过大学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为什么要理直气壮地靠别人接济? 难道杜夫人就该给她钱了? “沪城这么大,有的是需要用人的地方。您住的公寓楼下就有便利店正在招店员,您去打工的话虽然挣不到多少钱,但也足够自己温饱了。” 司机看着她,淡然道,“我们大家都是这么自食其力过来的,我想小姐您应该没什么难处不能自己赚钱吧?” 沪城的房价很贵,连带着租房的钱也是高价,但现在杜夫人都没有要秦臻付房租,她难道连赚到让自己吃饱穿暖的钱都做不了吗?那她可就真的是废物了。 “你想让我去便利店打工?” 秦臻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指着自己。 1817章 看不上 司机看到秦臻那一脸震惊的表情,强忍着才没露出厌烦的神情道: “秦小姐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秦臻像是听到极其荒谬的笑话一样,嗤笑着说,“你想让我去干那么低级的活,就是想侮辱我吧?” 这回连女警都听不下去了,她皱着眉对秦臻道: “让你做便利店的工作怎么就是侮辱你了?那些店员都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哪来的低人一等的说法?你要是不想做这份工作,那你就靠自己的本事去找别的工作啊,光想着让你姑妈给你钱,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 秦臻的火气立刻都发作出来,她指着女警道,“你侮辱我,我投诉你!” 女警也是忍她很久了,冷笑道: “你投诉吧,反正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我不怕你投诉。” 眼看着秦臻还真要怒气冲冲地去投诉这个女警,司机将她拉住,沉声道,“秦小姐,别再丢人现眼了!你要是再这样,那我就打电话告诉夫人,说你不想接受她的帮助。” 杜夫人让他来之前就说过,如果秦臻嫌房子不好,不想自己工作挣钱,那就不用客气,直接叫她有多远滚多远。杜夫人虽然有钱,但也绝对不资助这种只想着当寄生虫还一肚子坏水的废物。 秦臻这才消停下来。 她虽然非常不满意杜夫人对她的安排,觉得自己是受到了羞辱,但她还真没本事在沪城找到高薪工作,也没钱去自己租房。就算心里有再多不乐意,她也只能跟着司机走了。 半个小时后。 “就是这里。”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然后打开后车座的车门,等着仍然不肯放下小姐气派的秦臻下车,指着那大概有三十来层的大楼说,“夫人给你租下的是二十三层的单人公寓,有四十平米那么大吧。” “才四十平米?” 秦臻眉头紧皱,就好像这么大的房子根本不能住人就是狗窝一样。而且用她的眼光来看,这栋大楼虽然不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但也是半新不旧起码有十多年的建成时间了,称不上高档,只能说还过得去,不符合她的标准。 “小姐要是嫌弃的话,可以自己选择住处。” 司机笑着说。 秦臻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自己选住处,那杜夫人就不会给她拿钱了。而以她现在的经济水平,她连这样的房子都住不起。她只能忍气吞声跟在司机身后往大楼里走。 一楼大厅,司机从公寓管理员那里拿了钥匙,然后带着秦臻乘电梯到了二十三层。 “这就是你的房间,2308。” 司机用钥匙打开门。 其实从客观的眼光来看,这间公寓是很适合单身的商务人士居住的。虽然面积不大只是一室一厅的开间,客厅和卧房之间用一扇玻璃门当隔断,但胜在厨房和卫生间都不算拥挤,还有一个足够晾衣服放洗衣机的小阳台。 可秦臻的眉头都要皱到天上去了。 在她看来,这公寓里简洁的陈设那就是十足的寒酸,而那干净的厨房和卫生间也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因为杜夫人之前一直在资助她,她住的房间浴室里要是没有可供按摩的浴缸,她都不干,她怎么能容忍住在这种地方? 司机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告诫她道: “小姐,这个地方对大多数来沪城打工的年轻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今非昔比,您现在要自力更生,再想像以前一样高标准,就得靠您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他把钥匙留下来,告诉了秦臻水电该怎么缴费,就离开了。 秦臻一个人在屋子里站着,环视四周,忽然像疯了一样开始砸屋里的东西。 另一边。 叶婧走出医院,看到停在医院门口的黑色轿车,笑了笑坐上副驾驶位。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下班?” 最近这段时间杜幸一直忙着退出杜家企业的事,经常忙到半夜才回来,像今天这样有空还真是少见。 “告诉你一件事。” 杜幸看着她,微笑道,“我已经离开杜氏了。” 闻言,叶婧心里有些意外。她顿了顿说,“你父亲那边——” “其实我父亲是个很聪明的人。我给他交上辞职书的时候,他看着我说,我离开这个地方也好,因为我其实不是当他接班人的料。”杜幸叹了口气说,“他这点倒是没说错,我比起他确实是差远了,而且我也不擅长管理那么一大帮子人,天天在办公室里和人勾心斗角。” 叶婧握住他的手,笑着说: “每个人的才能都体现在不同的地方。” 杜幸也露出笑容道,“是啊,所以我早点解放出来真的就是好事。我之前说过,我想和朋友一起开个培训班当做副业。至于主业嘛,我已经向一家私人医院投出了简历,他们让我下周去面试。我还是挺有信心拿下这份工作的。” 叶婧有很久都没再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朝气蓬勃的笑容,真的很替他开心。 或许就是杜幸的这个笑容,让叶婧彻底下了决心。 “老公,你父亲之前说的事,我想好了。”她轻声道,“我会抽时间去他说的那家国外医疗机构。” “你——” 杜幸听到她这么说,先是怔住,随即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他看着叶婧,反过来握紧她的手道,“你知道你不必为了我这么做的。如果你也真的想要孩子,我会和父亲说,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 “不,我想好了。” 叶婧垂下眼眸,笑了笑说,“我可以接受这个提议。” “小婧——” “我真的想好了。”叶婧正说着,忽然见到杜幸的眼眶发红,沉默片刻道,“你怎么要哭了?” 杜幸扭过脸抹着眼泪说: “我只是觉得上天对你太不公平了。” 叶婧的目光变得很温柔,她笑道,“这个世上又有谁能一辈子一帆风顺?我什么都有,所以命运才对我开了玩笑,但我不会怨天尤人,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杜幸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说: “我还是觉得上天就是对你不公平,而我们是夫妻,上天对你不公平,我就要陪着你。我不能扔下你,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命运的玩笑,我陪你一起。” 1818章 利用 叶婧听完杜幸说的话,泪水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她和杜幸结婚这么久,夫妻感情一向和睦,但在这之前她并未想过若是将来出现什么大危机,他们会怎么样。 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伉俪情深的爱情,会轮到他们吗?杜幸是可以和她患难与共的那个人吗?即使她相信杜幸的人品,但在人情越来越单薄的现代社会,她也不敢对此抱有太多幻想,因为最后受伤的总是天真的人。 可眼下杜幸却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她这才彻底意识到,她嫁给的是怎样的男人。 她这辈子真的嫁对了人。 “小婧,你别哭。”杜幸伸手给叶婧擦着眼泪,宽慰她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婚姻不幸,我能遇到你这么善解人意的老婆,已经是十分幸运了。上帝总不能把什么好的都给我,对吧?” 他早就想过,如果是他被查出有基因缺陷不能生孩子,叶婧会怎么样。他知道如果这事发生在他身上,根本就生不出这么多波澜,叶婧只会毫无条件地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她爱他。 而他却让叶婧经历了这么多不愉快。 “在孩子和你之间,我选你。”杜幸将叶婧抱在怀中,低声道,“小婧,自从上次我妈做的缺德事之后,岳父岳母就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这个周末,我和你一起回你家,我得跟他们道歉,让他们看到我能照顾好你。” 叶婧拍了拍他的后背,缓缓道,“我父母他们也是担心我。你能和我回去对他们解释,那再好不过。” “他们不理我是应该的。” 杜幸垂下眼眸,充满自责地说,“是我没有做好我妈的工作,害得你之前受了那么多伤害,岳父岳母当然要心疼你。这件事我于情于理都欠他们一句解释。你是他们的独女,我们以后想要继续生活下去,我也得让他们放心,知道他们的女儿跟我不会受委屈,他们才能愿意继续把你交给我。” 他心里很清楚叶家的两位老人那也都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脾气,二老之所以一直没来杜家讨个说法,肯定是叶婧将他们稳住。叶婧为他为这个家做的事已经足够多,他自觉亏欠她很多。 “爸妈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向他们解释一切,他们会听进去的。” 叶婧依偎在杜幸怀里,笑着说。 另一边。 秦臻将自己身上剩下的钱都拿去叫了外卖,然后就真是身无分文了。她神情阴郁地坐在床边,心里对杜夫人和杜幸还有她父亲都充满怨恨。 如果不是他们,她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原本她还幻想着到了沪城之后,只要她放软姿态好好哄一哄杜夫人,表示一下自己的悔过之心,就会被杜夫人原谅。毕竟叶婧生不了孩子的事改变不了,而她姑妈又那么急着要找个能给杜家传宗接代的儿媳妇,那她这个堂侄女不正是最好的人选? 她就不信杜夫人真能放弃她这个新儿媳妇的最好人选,毕竟杜夫人以前可常把儿媳妇要找自家的好,这类的话挂在嘴边。但这次她来沪城,杜夫人却是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她简直想不通对方为什么如此沉得住气。 秦臻不知道的是,杜夫人早就被杜天说服,觉得孩子可以用别的手段要,但杜家儿媳妇的位置可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坐的了。而她已经成了杜夫人眼里那种不入流的货色。 “姑妈,你好狠的心。” 她沉声自言自语,俨然忘了她自己跑来沪城投奔杜夫人,还是杜夫人给她找的住处。她看不上这里,觉得这间公寓比起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差得太远,但已经比大多数来沪城打工的年轻人要住得好,更忘了要是凭她自己去工作赚钱,她连她这么鄙夷的地方都住不上。 现在秦臻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她又不能朝任何人要,因为就算她要了,别人也不会给。之前她想过给她的同学还有平时一起玩的狐朋狗友打电话,但他们听到她说借钱的事后,都纷纷推脱。 而且秦臻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就连她父亲被起诉的事这些人都知道了。现在她已经成了朋友圈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就连一个愿意收留她的人都找不到。 再这样下去,她光待在房间里就只能等着被饿死。 她只能带着一身怒气,从包里拿出化妆品对着镜子化了妆,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拿着手包走出房间。 走出公寓大楼后,她在街上站了一会儿。 之前杜夫人的司机说楼下就有便利店招人,让她去做那样的工作,她是肯定不会去的。但眼下她几乎没有什么出路,除了一些招小时工的小店外,哪有公司会临时招人? 更何况她虽然是国外的大学毕业,但读的却是没有名气花钱就能进的三流大学,读的专业也是派不上用处的什么社会学,凭着这混来的文凭想要在沪城找一份好工作,那几乎不可能。 她沉着脸狠下心,想到了一条路子。 可眼下她连打车的钱都没有,该如何去她想要去的地方?就在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辆重新喷过漆的宝马1系小轿车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有些油腻的脸。 开车的男人笑着对她挑眉道,“美女,要搭车吗?你要是今晚没约,我们一起出去兜风吧?” 秦臻原本很不耐烦,搁在平时她根本就不会看这种级别的男人一眼,开着才不到二十万的破车就想泡妞,真是搞笑,也不看看她的身材和脸是什么档次的。 但她拒绝的话正要说出口,忽然想到什么,她沉下眼眸对车里的男人道: “我要去魔斧酒吧,你去那里请我喝酒怎么样?” 男人听了喜出望外。其实他路过这里看到这个美女独自站着好像是等人的样子,心里就痒痒起来,但因为秦臻长得漂亮穿得又好,手里拿的也是名牌包,一看就是眼高于顶的那种女人,他觉得不好搭讪。 可他转了一圈后见她还在这里,还是忍不住把车停下,想着就算被骂一顿他也没什么损失。但没想到,这美女还真就答应他了,他可真是走桃花运了。 “走,美女想喝什么,我请。” 男人油腻地笑道。 秦臻强忍住才没翻白眼,坐到副驾驶位上。她一上车那男人的目光就开始不老实起来,惹人嫌地黏在她衣服的领口那里,她双手抱胸挡住他的视线,冷声道: “你这么直勾勾地看我,是想我一上车就动手动脚了?你要不是成心和我去喝酒,那我就下车。” 说着她就要拉开车门,那男人赶忙道: “哎呀美女你别生气嘛,看我这没出息的样。我绝对把你送去酒店,咱们到时候好好喝酒啊。” 秦臻笑了笑,男人被她勾的神魂颠倒。 她心里却是想,等到了魔斧酒吧她想个办法就把这上不得台面的男人打发走。和他一起出现,她都嫌掉档次,而且带着他还麻烦,到时候妨碍了她做正经事。 魔斧酒吧。 和开在这一趟街上的绝大多数酒吧不一样,魔斧酒吧从营业第一天起就人满为患,每晚都有很多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在门口排长队,宁愿交着比别的酒吧多出五十块钱的入场费,也要入场。 别的酒吧老板说起魔斧,那都是咬牙切齿,都说这魔斧酒吧的老板特别会钻营,又有人脉,还没开业就请了很多有影响力的网红来打开,打的是什么“先锋潮流”的营销牌。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对这些东西都嗤之以鼻,但别说,那些人傻钱多的年轻人还真就吃这一套。 总之,开业不到半年时间,魔斧就成了如今的沪城最火的酒吧之一。 秦臻在没和杜夫人闹僵之前,经常和狐朋狗友一起来魔斧消费蹦迪,久而久之就连入口处的保安都知道她了,而且那保安还对她有点想勾/搭的意思。 她思忖着这回她来让那小子行个方便,或许还真能如愿以偿。 “这么热闹啊。” 男人按照秦臻的指示把车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里,和她一起走出来站到魔斧酒吧的门口,看到那些排队的人,有些不满地砸了咂嘴说,“要不我们去旁边的酒吧好了,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啊。” 秦臻看他一眼,淡淡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也不等男人再问她什么,她就一溜烟地朝后门的方向跑去了,男人正要跟上却被眼尖的保安拦住,“这位客人,你要入场必须在这里排队。” 男人急着要伸手指秦臻所在的方向,却发现就刚才他那么一走神,秦臻就已经不见人影。他只好留在原地等待着,但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见秦臻回来,他这才意识到秦臻刚才可能就是想甩开他,他是被耍了。 他不甘心就这么被白搭了一回车,排在队伍里面也要进场去找人,但快排到他时,偏偏保安沉声道,“大家别排了,今天的入场人数已经到上限了!” 那些还在排队的年轻男女都很失望,但他们似乎很熟悉这家酒吧排队入场的规矩,听说人满了也没人闹事,都转身离开,三三两两地去了旁边别的酒吧。 男人见状心凉了大半截,知道他是找不到秦臻了。 酒吧的工作人员休息室。 “秦小姐,你怎么来看我了?” 刚才在人群中眉来眼去,趁着秦臻身旁的男人不注意,带秦臻混进后门的年轻保安对她笑嘻嘻道。 秦臻笑了一下,露出几分对他有好感的眼神,靠近他了一些,低声说,“我被我父亲赶出来了,他还没收了我的银行卡,我不想就这么回家,想在这里找一份工作。你之前一直说你在经理面前说得上话,可以帮帮我吗?” 保安的眸子动了动,迟疑了一会儿,问她道,“刚才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啊?那么挫的家伙,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你说什么呢,当然不是。” 秦臻皱起眉,做出很反感的样子说: “我一个人离开家才发现身上没带钱,只能大晚上站在路边发呆,结果他刚好开车路过朝我搭讪。我告诉他我对他没意思,但他不肯走,还问我要去哪里,说他可以送我过去。我上车前,他向我保证说他不会动手动脚就是好心帮忙,结果这一路上他没少占我便宜,把我当成什么了。” 保安听她说那男人不是她男朋友,动了心思,又想到她是离家出走需要帮助,而这时候她想到的人是他,那不代表他有戏?他觉得自己是拿到了英雄救美的剧本,就想要表现一番。 “服务部那边确实在招人,以你的长相他们肯定能应聘你。”他说着又显摆起自己来,“而且我和我们经理关系特别好,在他跟前说得上话。只要我跟他说一声,估计他们就能免了什么试用期那一套规矩,直接用你。” 秦臻听了脸上却没有喜悦之色,她来这里可不是要当什么服务员的。虽然酒吧的服务员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可以有更多小费赚,但她心高气傲可不满足于此。 “你们这酒吧有那么多穿着火辣的漂亮姑娘,还都是让人眼熟的老面孔,她们不只是客人吧?”秦臻笑了一下,缓缓道,“有她们在,那些为了和她们搭讪的男客是哪种酒贵就开哪种,给你们增加了不少销量。” 保安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常来酒吧的客人谁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呢。” 秦臻勾着嘴角,笑得更是妩媚动人,她又往保安的身上贴了贴,用很崇拜的眼神望着他说,“这些陪/酒女是有提成的吧?我可是听说她们每卖出去一瓶酒,就能赚一成到两成,比服务员赚得多不少。你帮我和经理说说,让他看看我能不能干这活,怎么样?” 保安见她贴得这么近,稍稍一低头下巴就能擦过她的发尖,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他那方面的心思更加活络,右手伸到秦臻的背上几寸,悬在空中半晌就要落下。 他在这酒吧里见了很多美貌女子,可这些漂亮女人有的是男人去搭讪,哪里轮得到他一个拿死工资的小小保安?他既没有钱,长得也不算多帅,只能红着眼看别的男人泡妹,眼下秦臻主动投怀送抱,就算他察觉到了她是想利用他,也是心猿意马。 但秦臻就像算好了时间一样,在他的右手要落下来的那一刻,忽然起身道,“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我知道我这么冒昧地来找你,是麻烦你了。” 她的脸上露出失魂落魄般的落寞,看上去楚楚可怜,保安看了心里一软,立刻挽留她道,“好,不就是这点小事吗,我帮你。” 1819章 不需要免单 秦臻听了没有立刻露出笑容,反倒表现得犹豫起来,怯怯地望着保安道,“如果这里面有什么难处,你千万要告诉我。我虽然急着想找一份工作,但你是我朋友,我不想让你为难。” 保安听到她的话,心神更加荡漾。如果秦臻听说他帮忙立刻欢天喜地,他反倒会有种自己被利用的不快,但现在她这样,他心里就生出更多满足之情。 “这算什么,就是我对经理说几句话的事。” 他笑起来。 秦臻又是做出崇拜感激的样子,好像他真是她的英雄一样。保安被她看得心里更是舒服,一股血气往上涌,什么也不管了,直接带着她去找经理。 “小陈,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有个和保安小陈熟悉的同乡员工走出来,看到他就立刻嘘声道,“不管你是有没有事找经理,你现在都别进去,我们经理烦着呢。” 小陈听说经理有烦心事,也不敢像之前想的一样直接敲门进去,低声道,“谁惹他不高兴了?” “是几个学生来酒吧玩,结果他们和别的客人发生了一些冲突,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就跑来这里找经理理论,现在还没走呢。经理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他们。” 同乡啧了一声道,“要我说啊这些小崽子就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这种破事还要理论。和他们发生冲突的客人是有钱人,他们能理论出什么结果啊,就是害得大家都多浪费时间而已。” 小陈听了直点头,跟在他身后的秦臻默默听着,心里很是不满。原本眼看就要见到经理,而她自信只要能有机会和这家酒吧的经理说上话,自己就一定会被雇佣,却没想到生出这个破事来,耽误了她的计划。 经理办公室里。 “这样吧,我补偿几位优惠券,你们下次来消费酒水时可以用。” 跟这几个大学生拉扯了半天,经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嘴上说的是补偿,但用的却是轻慢的口吻。 “几张优惠券就是你说的补偿?” 坐在他对面的大学生冷笑着说,“我们虽然是学生,但不差那一点钱。我们之所以来找你,就是因为那些客人侮辱了我们,而且我们本来要的也不是什么补偿。在你们酒吧里发生这样的事,你们的服务员却拉偏架还放走了那几个客人,你们欠我们一个解释。” 经理听了脸色有几分难看。 这几个大学生还挺犟的,他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肯离开,非要说什么给一个解释,这让他怎么说? 难道他还能告诉他们,那几个和他们发生冲突的客人是这家酒店的黑卡会员,还是老板的朋友,而且其中为首的那个还是有背景的老板,你们根本得罪不起,洗洗睡吧? “要不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们今晚的酒水全部免单,只要你们让这件事过去,行吧?” 经理自觉已经很给这些学生面子了。 给他们的酒水免单,那对酒店来说是多大的损失,他也是怕他们真的发微博什么的把事情闹大,影响到酒吧的名声才想用这样的处理方式,不然他早让他们滚远点了。 果然,他这话一说那几个大学生的态度都有些许松动,但这时,原本一直没说话的青年忽然开口道,“我们不需要免单。” 经理听了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这帮臭学生口袋里没多少钱,倒是挺傲气的。他正想说什么,看清那名青年的容貌后却是一怔,因为对方长得实在是非常好看,比电视上最火的流量小鲜肉都要好看。 而且这个青年的气质沉静,举手投足间都有种特别的感觉,和他身旁那些没什么人生阅历的青涩同伴有些不一样。 经理在心里判断了一下,觉得对方可能家境不错再加上长得好,一路顺风顺水的才这么傲,笑了笑道: “这位同学,你说不需要免单,是只代表你自己吧?但你们是这么多人一起来的,要不这件事,你还是询问一下你的同伴?” 他就不相信这些学生还都能愿意放弃免单的优惠了。 但那名青年却是面色不改,连犹豫都没犹豫,只是平静道,“我是代表我们所有人说的不需要。” 而让经理诧异的是,这家伙说得如此直接,他身边坐着的同伴居然连反驳的话都没有。经理沉下眼眸,出声对办公室外喊了一声,“小黄,来一下。” 随即,刚才和保安小陈一起吐槽这群学生的员工小黄就进来了,站在经理身边有些谄媚地笑道,“经理,您找我做什么?” “你去把他们今晚的账单拿来。” 经理对小黄使了个眼色。 小黄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应声而去。没过多久,小黄就拿着账单回来了。 “这就是你们今晚的消费,共计两万三百八十。看在你们是学生的份上,我给你们把领头抹了,只收两万。” 经理笑了笑道。 几个学生听到账单的金额后脸色都变了,脾气最激动的那个拍着桌子道,“你们这是欺骗消费者!我们一共才点了多少东西,哪里有这么高的消费?!” “哎呦,我们就是本分经营的小店,你可别给我扣高帽子啊。”经理慢条斯理道,“你看这账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们点了一瓶一万多的人头马路易十三。这酒你们无论去哪家店都要花个两万,我们店只卖一万八已经很便宜了。” “我们什么时候点过人头马路易十三?我们只要了普通的红酒,你那不是瞎扯淡吗?” 1820章 假的真不了 “同学们,虽然你们是学生,但这么赖账可不对啊。你们对酒吧的酒保露西说要红酒,露西问你们要什么,你们就指了酒架上的路易十三,现场可都是有监控录像的。” 小黄在这时帮着经理开口,说得底气十足。 几个大学生面面相觑。 这个员工说得没错,他们也是头一回来酒吧,不懂这里的规矩,就问那个女酒保他们想点普通的红酒,她有什么推荐。那染着金发的女酒保就对他们说,她身后架子上都是普通的红酒,他们喜欢哪个的瓶子就点哪个,就有个学生觉得那人头马的标志挺帅的,便指了这瓶酒。 谁成想那女酒保嘴里的普通红酒就是上万的标准,这下他们可被坑惨了。 经理得意地看着他们气愤的模样,笑着点燃一支烟说,“酒是你们自己点的,可不能说是我们诓骗你们。” 几个学生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虽然明白这个经理就是在整事,却毫无办法。 经理见他们说不出话来更是得意,觉得自己打蛇是打在了七寸上,又轻慢地瞟向那名说不需要免单的青年,弹了弹烟灰后对他笑道,“这位同学,我刚才的补偿措施还是有效的,你们如果愿意放弃不再找我们酒店麻烦的话,我就给你们免单。这两万块钱,我就不用你们付了。” 他原以为这回对方一定会点头答应,但没想到那名青年却是轻轻一笑,看着他的眼里闪着光道,“不就是两万块钱,我还是那句话,不需要你免。” “你说话的口气倒是够大,但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没有为你的同伴想过?你打肿脸充胖子说这两万块不用免单,他们不也得拿钱,就算是你们几个人平摊下来,对学生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经理吸了口烟,冷眼对青年道。 青年却是微笑着说,“谁告诉你我们要平摊了?来的路上我们就说好了,今晚我请客。” 闻言,经理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这两万块都是你付?” 他有些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着青年,觉得这个青年长得虽然很好,但穿的却着实一般,身上的衣服来牌子都没有。 根据他的经验,如果对方真是富二代,肯定会穿着一身名牌,那些到酒吧来玩的年轻人,但凡家里有点钱那都是如此。 “惟爱,要不我们接受他说的提议,直接让他给免单吧。那几个无礼的家伙多半已经走了,我们再和他耗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解释,还不如让他免单,总不能再让你被他们讹一笔钱啊” 这时,有学生开口劝那名青年。 惟爱—— 经理皱了下眉,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左惟爱的目光一沉,对同学说,“你们放心,不是他们该挣的,他们一分也挣不到。那几个客人,我也有办法找到他们。如果同意免单,我们就没有追责的立场了。” 经理眼皮一跳,就听左惟爱道: “两万块我可以给你。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的人头马路易十三,就是这瓶吧?你看仔细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酒放到桌子上。 经理看着这瓶酒,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吧台那边拿来的,顿了一下道,“就是这瓶。” “这就是我们在吧台喝的那瓶,现在还剩下三分之二。” 左惟爱淡然道。 经理以为他是要说他们只喝了三分之二,所以只付三分之一的钱就行了,嗤笑一声说,“这位同学,你怎么还打这种主意。我们酒吧卖的是一整瓶酒,只要开了瓶就算是卖给客人了。不论你们喝了多少,都得付一整瓶的钱。你们都是读过书的人,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他说话时的轻慢之情让其他几个学生很生气。 “你说得对。”但左惟爱却是笑着点头,配合道,“你们卖的是一整瓶的酒,所以我们该付一整瓶的钱。” “你明白就好。” 经理冷笑道。 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左惟爱沉声说,“你们的酒吧打出的招牌是假一赔十,如果你们卖的是一整瓶假九,那就要按照我们这瓶酒的价格乘以十赔给我们了。” “你说什么呢?” 经理变了脸色指着左惟爱道,“你想不付钱就说我们的酒是假的?我告诉你,这样的手段我见得多了,你一个学生仔还想和我耍花招?” “我没有耍花招,你这瓶酒就是假的。” 左惟爱脸上的表情不变。 之前在吧台,他的同伴在女酒保的有意混淆下选了人头马路易十三时,他就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生意火爆的酒吧胆子这么大,敢用这种方式误导客人进行高消费。 等女酒保露西把酒给他们打开之后,他更加惊讶,不,这回他是震惊了。他一喝就尝出这是假的,因为他喝过真的是什么味道。而他自幼对酒的味道敏感,别说是假冒的,就算是真酒里掺了一点水他都能喝得出来。 就在他正想找酒吧的人说这件事的时候,刚好那几个喝多了的客人经过撞在他们身上。其中一个醉得意识不清的壮汉见他长得漂亮,还错把他当女人要对他动手动脚,他的同学看不下去才和那几人撕扯起来。 他们无意打架,但是那几个人喝醉了酒非常无力,反而对他们下了狠手,才逼得他们还手。酒吧大厅里的安保人员见状立刻赶了过来,将他们拉开。 但他们都感觉到,那些安保人员明显是偏向那几个动手打人的家伙,在拉扯的过程中又让他们吃了亏。可即使如此,最过分的还在后面。 好不容易将他们分开之后,安保人员只死死拽着他们,却故意放跑了对方,而且还咬定是他们自己动手打架,说他们闹事要把他们赶出去。 这些学生哪受得了这样的气,当即就说要找酒吧的经理投诉。 此刻,左惟爱看着经理,声音平缓,“如果你不承认的话,可以打电话叫专业机构的专业人士来验,我随时奉陪。还有你们酒吧包庇那几名醉酒客人的事,我也会报警。” 他说得平静,但经理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今天这事没完了。 经理铁青着脸,没想到他们卖了这么久的假九给这些年轻人,还真有客人能喝得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哪一所学校的?” 想到什么,经理沉下眼眸逼问道。 左惟爱自然不会害怕他的威胁,无动于衷道,“我叫左惟爱。至于我们就读的学校,这和现在要处理的事情没半点关系。” 左惟爱—— 经理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左氏集团那个小少爷的名字吗?他又忽然想起来,他为什么莫名觉得左惟爱长得有些眼熟了。 1821章 竹篮打水 看到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小黄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有些惊恐地瞪着左惟爱。这家伙真是左氏集团的小少爷?那他们这是把左愈的小儿子给得罪了? 又是拉偏架又是卖假九,这要左小少爷真的追究起来,那别说他们位置不保,就连这家酒吧都别想安生开下去了。他现在真是后悔极了刚才帮着经理进来说话,早知道他就离得远远的,也不至于得罪了左小少爷啊。 “那个,我——” 经理心里的悔意比小黄还要强烈几倍,他笑得比哭还难看道,“左先生,我有眼不识泰山,您一定别把我刚才的话往心里去。您刚才反应的问题,我绝对会给几位满意的答复。” 那几个学生半个晚上都在受气,现在见这个势利眼的经理得知了左惟爱的身份就立刻变了口风,心里的气都没消,纷纷说这事没这么容易完。 “你早干嘛去了?刚才是谁露出了那么嚣张的嘴脸,一口/咬定是我们先出手打架的?还阴阳怪气地拿那瓶假九说事,就好像我们付不起这个钱而且不配有尊严似的?” “对啊,我们出去就把这家店的丑陋嘴脸发到网上让大家看看。” 几个学生义愤填膺。 他们都是能考上沪城大学的优等生,今天不过是为了给同伴庆祝生日才想来酒吧长长见识,结果没想到却受了这样的气。刚才这经理虽然没明说,但看他们的眼神分明写满了轻蔑。 如果不是后来左惟爱亮出身份,这家店的经理还想着欺辱他们,不仅不想给他们公道,还要让他们为一瓶假九付钱。 “左先生,这件事我们还是私了吧。” 而且直到此刻,酒吧经理还是没怎么把其他几名同学放在眼里,只是哀求地看着左惟爱道,“您想要什么赔偿,只要您说,怎么都好商量。” “惟爱,别理他,我们直接把事情经过发到网上。” 见状,有同学对左惟爱道。 经理听了着急起来,就差给这些小祖宗跪下了。这件事要真是闹出去,那他这个饭碗就别想要了。 他刚才之所以不怕这群学生,只是因为他们老板在网上花了很多公关费,请了一大帮高级水军,就算这几个学生到网上闹,也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但现在左家的小少爷也被牵扯进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左氏的影响力,想要收拾他们一个酒吧,那就是杀鸡用牛刀。 “我给各位道歉行吗?对不起。” 经理站起身就给这些学生鞠躬,然后打起同情牌道,“其实我也不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各位理解一下我的难处。我刚才处理问题的方式是不对,但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我绝对让你们满意。” 说着,他对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小黄道: “你立刻去调监控录像,然后去查那些客人入场时登记的身份。” 几个学生狐疑地看着他,刚才他话里话外还都是包庇那几名客人的意思,他们都以为那是这家酒吧老板的朋友。 “那些人攻击各位的事,我一定给你们满意的解决方案。”经理陪着笑对他们说,“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但你们放心,这事绝不会不了了之。” “那假九的事呢?你们店的规矩不是假一赔十吗?你既然说这一瓶酒就两万块,那你得赔我们二十万啊。” 左惟爱冷眼看着经理道。 经理满头直冒冷汗,赔二十万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到时候老板肯定要把帐都算在他的头上。但他又能说什么,比起这二十万,他更怕的是左惟爱会动用人际关系搞点什么事,要是搞的他老板的店都经营不下去了,那老板更不会放过他。 他只能强忍着肉痛道,“左先生说得对,假一赔十。我们赔。” 现在他只能怪自己太倒霉,也怪身经百战的女酒保露西瞎了狗眼,没看出这几个一脸青涩的学生中有懂行的,喝过真正的路易十三,能尝出酒吧卖的是假九。 几个学生听说经理要赔钱,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二十万搁哪儿都不是小数目,他们还以为这家伙一定要赖账呢。眼下,他们都有些钦佩地看着左惟爱,他们知道要不是左惟爱开口亮明身份,绝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两件事如果你能处理好,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左惟爱望着表情僵硬的经理,缓缓道,“你们找到那些酒客后,要让他们对我的同伴赔礼道歉。本来就是他们先挑事,又是他们先动的手,于情于理我们都是受害者。” 如果他的同学中有人受伤,那今天的事情就不是让那几个蛮横的酒客赔礼道歉这么简单了。想到这里,左惟爱眸光一沉,又道,“你们不只卖假九给我们吧?这家酒吧营业半年,你们做了多少回这样的事了?” 闻言,经理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笑得满脸褶子道,“左先生误会了,我们不是故意卖赝品的,应该是进酒的渠道出了一些问题,才出现这种以假乱真的情况。我们酒吧最注重客人的体验,如果知道进货商给我们混了假九,我绝对不会让员工端上来给客人喝的。” 左惟爱才不相信经理这番说辞,从刚才经理的神色,他就能看得出这家酒吧习惯了这么干。他猜想他们应该是真假混着卖,然后凭着眼力分辨客人能不能喝得出来,把假九卖给没经验的人,然后牟取暴利。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酒吧玩这种把戏。这家酒吧生意这么好,每晚入场人数都爆满,老板想必是赚飞了,可却还用这种手段欺骗来消费的客户,这成什么事了? “你们老板是谁?” 左惟爱皱起眉头问。 经理心里咯噔了一声,他就知道得罪了左小少爷没这么好收场,果然,人家这是要找他老板算账了。 “呃,左先生,您对我们的处理方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对我提出来。” “我想要你们老板的联系方式。” 左惟爱却是油盐不进。 经理苦着脸道,“左先生,要是让老板知道我今晚的失职举动,我一定会被他炒鱿鱼的。我赚钱养家真不容易,家里还有老婆和两个孩子等着吃饭。我求你了,我一定给你满意答复。” 在场的几个学生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仍窝着火,但也都有些心软。 左惟爱顿了顿,没有再询问什么。 他知道这名经理确实就是一个打工的,虽然对方的行事方式非常无礼,但这应该都是酒吧老板的意思。他就算要追究,也是去找老板追究,何必把打工人牵扯进来。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们尽快给我回复,不然我会打电话来问的。”左惟爱把手机号码留下之后,对身边的同学道,“走吧,今天是小浩的生日,剩下还有时间,我们去别的地方庆祝。” 说完,他就和同学一起走出经理办公室。 秦臻在门外等的腿都酸了。办公室的隔音不算好,她把经理和这些学生的理论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左小少爷居然出现在这里时,她心里一动,生出一些想法。 现在她看着这一群学生面孔的年轻人迎面走来,很快就确认了谁是左惟爱。 她其实早就在网上看到过左惟爱的照片,见到真人后,更觉得惊艳,原来真的有男人能长得这么漂亮。 左惟爱往前走着,忽然感觉到有谁在看着自己,那火辣辣的视线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清凉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望着他。 他从小受到的家教就是不能让女性尴尬,既然两人的目光碰上,他就完全出于礼貌对她轻轻点头,然后就再没多看她一眼,跟着同学走了。 秦臻望着左惟爱的背影,心里一阵欣喜。 刚才左小少爷朝她点头应该是对她有意思吧?眼见他们要走远,她又看了一眼经理办公室的大门,知道今晚出了这样的事,经理肯定没心情去谈她的事。 她在短短几秒内做了决定,对保安小陈说了句待会儿见,就追了上去。 快回到大厅时,左惟爱顿了一下,对身边同学说: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上卫生间。” 同学们就站在走廊上等他。 他转身走到走廊另一侧的男厕所,解完手刚打开水龙头要洗手,却听到身后传来女人娇媚的声音,“同学,要火吗?” 在男厕所里听到女声让他愣了一下,随即他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浓妆艳抹的脸,停顿片刻才想起刚才见过这个陌生女人。他轻轻皱眉,转过头对她道: “我不需要火,而且这里是男厕所。” 秦臻听了他的话,娇笑了几声才道,“同学,你不会抽烟吧?” 左惟爱知道她是故意来向他搭话,态度虽然仍旧礼貌,但却多了几分冷淡,“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在等我,我要走了。” 秦臻见他毫不留恋洗完手就要转身,目光一沉却是不肯放弃,柔声道,“我刚才看到你,就觉得你长得特别好,特别让我惊艳。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左惟爱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杂质,彬彬有礼却不给她亲近的机会,“抱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说女朋友这几个字时,眼里似是有微光一闪而过,看得秦臻心里痒痒的。她心想,这位左小少爷如果不是拿有女朋友当借口回绝他,那他还是顶级富二代少有的纯情之人呢。 有了女朋友就不接受别的女人的好意了,真是难得,也不知能做他女朋友的女人是何方神圣,比她条件好在哪里,还是说对方也只是运气好。 想到这里,秦臻又嫉妒起那个未曾谋面的陌生女人。 就在她心里想着这些时,左惟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卫生间了。她快走几步站在门外,却再不见他身影。她握紧拳头,知道自己今晚没能留下他的联系方式,以后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笑她今晚用尽心机忙活这一场,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1822章 迷路 维也纳。 温潇和穆夫人坐在街边的咖啡馆里,惬意地吹着风闲聊了几句。穆夫人先是提起了温潇开美术馆自己也会画画的事,温潇就也问了一句穆夫人结婚之前是干什么的,结果却看到穆夫人的神情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温潇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笑着想要转移话题,但穆夫人却在此刻开口道,“我和我老公结婚前是做酒店前台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是在北城东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说实话,我当时只是大专文凭,这个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如果不是有认识的人帮我推荐,我还进不去那家酒店呢。” 说着,穆夫人似是有些感慨地轻叹一声道: “后来我结婚了嫁进穆家,原以为光彩的履历却成了污点。那些富太太贵妇人们一见我,就在背后嘲笑我,说我是酒店服务生,学历也低。我知道他们都瞧不起我。” 温潇听了笑着说: “你还有个大专文凭,我当年可是高中毕业后连大学都没读呢。你听说过的吧,我还蹲过监狱。你后来好歹是在五星级大酒店当前台,而我刚出狱时是在那种见不得人的俱乐部当服务员。要说履历不光彩,我比你要厉害多了。” 穆夫人确实听过温潇当年蹲监狱的事,但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而且现在圈子里的人们说起这件事,都觉得这是有杜撰的成分,还有人说温潇过去的那些惨事,都是她为了争夺温家家产编出来唬人的。 总之很多人现在都不相信温潇有过那么一段过往,就连穆夫人也先入为主地以为那都是假的。因为温潇看上去优雅柔美,和左愈是那么般配,仿佛是生下来就在千般爱宠中长大,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经历过那么残酷的事。 “你真的进过监狱?” 穆夫人惊讶地问道。 温潇点了点头。现在再说起这段过往,她已经能云淡风轻地笑出来了。 穆夫人见她承认,知道那就应该是真的了。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温潇这样的人居然真的在监狱里待过。 “我听他们说,你当时是因为一桩错案才入的狱,那也太不公平了。因为被人陷害夺去了三年青春,如果是我有这样的经历,我一定会憎恨这个世界。” 沉默片刻,穆夫人放下手中咖啡杯愤愤不平道。 “我其实也憎恨过很多人。后来那些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我还在这里。” 温潇看着穆夫人,目光有几分闪烁。 她现在虽然能以平常心待之,但追忆起那段往事,她内心还是无法平静。 “是啊,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就是给那些人最好的反击。” 穆夫人说这话时,心里也想到自己。她之前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议论了,所以总是努力地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虽然是普通人家出身,还只有大专学历,但她不比她们差。 可她却忘了,生活本来就是自己的,冷暖自知。她那么拼命证明自己过得好,不如真过得好。 “不过,你还是和我不一样。”想到什么,穆夫人又有些自卑道,“你当初是因为被人陷害才被迫入狱,因此没有读大学,不是你没考上。你做服务员,也是被逼的,而我就不同了。” “职业是不分高低贵贱的,酒店前台又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温潇却是耸肩道,“这个行业要是做得好了,一样会受人尊重。我倒是觉得那些嚼舌根觉得别人从事服务业就是低人一等的家伙,才丢脸呢。” 穆夫人看着温潇有些愣怔。 她嫁进穆家后还从没听谁说过这样的话,周围的那些贵妇名媛表面上和她寒暄几句,背后都在议论她。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她们讽刺她的话。 “别理那些觉得自己有多高贵的人。” 温潇淡然道。 穆夫人看着温潇认真的神情,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她原本接近温潇确实是存了一些功利的心思,但随着和温潇的交往越来越深,她觉得温潇真是一个值得好好对待的朋友。 而她能在圈子里交到这样的朋友,真的不容易。 温潇并不知道,就是从这一刻起穆夫人收起了那些心思,真的把她当成了朋友。 另一边。 穆北廷和姣姣一起坐在练琴房里。姣姣好奇地看着穆北廷摊开的曲谱,穆北廷见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五线谱上,笑着说,“我教你识谱吧。” 闻言,姣姣却有些担忧地说: “但你还要练琴呢。” 她虽然年纪小,但大人说的话她都放在心里。她知道这次穆北廷来维也纳绝不是来旅游的,是为了参加一场很重要的国际比赛。她很希望穆北廷能拿奖,她怕自己会拖他后腿。 闻言,穆北廷犹豫了一下说,“那等我结束比赛后再交你。” “好。” 姣姣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穆北廷看着她,目光闪烁了一下。 两个小时后。 温潇和穆夫人逛完街回来接两个孩子,打开门之后就看到穆北廷认真地练琴,而姣姣就坐在钢琴旁边的小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 两个大人都屏住呼吸,有些不想破坏这一幕。 半晌,穆北廷弹完最后的部分,收起曲谱看向她们说,“我晚上再来练。” 穆夫人帮他把东西都装进包里,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辛苦了。” 听到她的话,穆北廷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因为她平时才不会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关心他的话。 好像最近这几天,她确实是比以前有了改变。 穆夫人见他看着自己,以为他是在担心比赛的事,笑了笑说,“孙教授已经处理完沪城那边的事情,大概明天晚上就可以到维也纳了。等他来了,他会带你一起练琴,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 穆北廷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几人一起离开这家有偿提供练琴房的音乐培训机构,一起走在路上。温潇拿出手机导航,摩挲着下巴道,“咦,我之前在攻略上看到的餐厅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怎么现在转了一圈都没见到?” 穆夫人也凑过来看她的手机,但因为实在不熟悉维也纳的街道,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因为她们雇佣的向导家里临时有事,所以今晚向导就没跟着,结果她们就迷路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时,忽然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要找人,还是要找什么?我可以带路哦。” 1823章 马里奥 温潇抬头望过去,见到了一个眉眼带笑的深色皮肤青年人。对方像是有拉美血统,身材颇为健美高大,是时下很受欢迎的那种阳光帅气的样子。 而他的神情也给人这样热情亲切的感觉。 “你会说汉语?” 让温潇诧异的是,这个青年人刚才竟然是用汉语和她说话。 “是啊,别看我这样,但我其实有四分之一的华人血统,我的妈妈是华人和墨西哥人的混血。”青年人笑得热烈阳光,却没有什么攻击性,他散发出的热情也不让人觉得过了火,而且颇为健谈,“受我外祖父影响,我一直对华人文化很感兴趣,我大学选的还是汉语研究专业。” 在异国他乡遇到会说汉语的人,温潇心里也生出一丝熟悉亲切之情,而且这个青年看上去并无恶意。她笑着对青年道,“原来你就是学这个专业的,怪不得你的汉语说得这么好。” 青年听了笑得更灿烂,又对她们说: “两位女士,你们是要找什么地方吧?我很熟悉这一片,可以带你们过去。” 温潇和穆夫人对视一眼。 如果再找不到地方,她们也是要用英语向当地人问路的。现在有人主动要帮助她们,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对方虽然是健壮的陌生男人,但她们身后也跟着便衣保镖,倒不怕出事。 “好,真的谢谢你了。” 短暂的犹豫之后,温潇就对青年颔首道。 这一路上都没有冷场,因为这名陌生青年实在是太会聊天。他先是自我介绍说他叫马里奥,来自墨西哥城,父亲是做矿产生意的,母亲则是一名职业律师。 “我大学毕业后就励志去环球旅行,一边旅游一边赚钱。但因为我在维亚纳遇到了我的女朋友,所以就决定留下来在这里定居。” 提到自己的女朋友,马里奥笑得甜蜜,满心欢喜道: “我女朋友是钢琴系毕业的高材生,她钢琴弹得特别好!而且,她也是华人。” 听到这里,穆夫人挑眉道,“她是在哪里高就?” 高就这个词算是有些难度的汉语,但马里奥就像他说的一样,真的十分了解汉语文化,立刻就明白了穆夫人的意思,笑着说,“她加入了一个很有名的钢琴协会,虽然现在还只是初级成员,但我相信以她的才华,将来一定会大放异彩。” 温潇笑道: “你的汉语真是说得太好了,连大放异彩这样的成语都会用。” 马里奥对她眨了眨眼睛,自豪道,“这是我的专业嘛。” 他又询问她们带着孩子来维也纳,是不是来旅游的,穆夫人就告诉他,是她儿子要在这里参加“希望之星”的决赛。 闻言,马里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一拍手道,“真是缘分啊,我女朋友所在的钢琴协会就是这个比赛的举办方,她最近也一直在为即将开始的赛事忙碌。” 说着他又弯下腰看着穆北廷,笑道: “我虽然不懂钢琴,但我听我女朋友说,能参加希望之星国际组决赛的就是天才琴童,你一定非常厉害。” 他夸人时神情真挚,很容易就让人不好意思。 但穆北廷却是很沉得住气,有些矜持地说,“还好吧。” 马里奥见他小大人似的忍不住失笑,又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穆北廷眉头微动,有些不适应北刚认识的人这么亲切地对待,但也不排斥这个大哥哥的热情举动。 很快,马里奥就带着一行人走到地方。 望着面前的明黄色建筑,马里奥热情洋溢地对她们道,“你们的品味真好,这家餐厅是当地一绝,也是我和我女朋友约会时最常来的地方。真的,你们一定要尝尝这家餐厅的熏肉,特别好吃!” 温潇被他说得真有些饿了,和穆夫人一起再次谢过马里奥。随即她又想到什么,笑道,“马里奥先生,你还没用晚饭吧,要不和我们一起吃?我们请客好了。” 马里奥听了连忙摆手,严肃道,“我怎么能让女士请客?我还约了人,所以只能先走一步了。” 温潇和穆夫人又对他说了一遍谢谢,他挥着手和她们一一道别正要离开,这时那餐厅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女人。 这姑娘朝她们迎面走来,却显然是颇有心事的样子,连面前有人都没看到。温潇退到一边给她让路,又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因为这姑娘虽然染着一头红发,但却和她们一样,都是亚洲面孔。 “艾琳?” 但就在年轻女人走过马里奥身边时,马里奥忽然伸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肘,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被他称作艾琳的女人霎时顿住脚步,抬起头看到是他,脸色变了变。 “马里奥,你——”艾琳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说什么,然后面露尴尬地垂下眼眸,低声说,“有人约我来这里谈事情。” 她显然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马里奥看了看她身后的餐厅大门,顿了一下说,“好吧。” 艾琳又看向站在马里奥身边的温潇一行人,略皱了皱眉,换成英语问马里奥道,“她们是你的朋友?” 她知道马里奥在维也纳的一家华人开的出版社工作。他精通三种语言,无论是英语、汉语还是西班牙语都达到了能翻译成书的程度,因此那家出版社给他的待遇很好。 而他在华人的出版社工作自然会认识很多华人朋友,艾琳当初也是在那家出版社和他初遇,他现在也算是高收入人士。 “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马里奥用英语回答了她,然后又对温潇等人笑着用汉语介绍她道,“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我亲爱的艾琳,维也纳明日的钢琴新星。” 温潇和穆夫人和艾琳握手,态度礼貌热络。 而艾琳从刚才出现时脸上的神情就很是阴郁,听到马里奥说她是未来的明日之星时,目光更是一暗。温潇看出她心不在焉,和马里奥说了道别的话就要走进餐厅。 但就在她们即将走入大门的那一刻,又是迎面急匆匆地走出一个男人,险些撞在她们身上。男人没有对她们说对不起,就那么堵在门里面望向站在门外的艾琳道: “你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那同样是亚洲面孔的男人穿着很讲究的西装,胸口前的口袋里还别着格子方巾,看着就是精英人士。 艾琳回过头,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马里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些许,温潇看得出来他认识这个男人,而且还对这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但马里奥并没有直接质问艾琳为什么会和这个男人一起吃饭,只是微微皱眉。 “我说过我不能答应。” 艾琳对那男人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要走。 “那你就干等着被协会开除吗?你知道吧,如果你被开除,那你在欧洲音乐界就再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了。想要崭露头角需要机会,如果没有机会,你弹得再好也没用。” 男人听到她明确拒绝的话,却是居高临下道。 闻言,艾琳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马里奥在这时沉下声音对男人道,“章先生,你这是在威胁艾琳?” 姓章的男人终于把目光移到马里奥身上,看了他半晌,才颇为轻慢地说,“你就是艾琳的那位男朋友吧。真巧,我们刚才吃饭时,还谈到了你呢。” “你在和她谈论我?” 马里奥阳光开朗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霾,他看向艾琳说,“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 艾琳似乎很无力地对他摇了摇头,然后垂着眼眸就那么离开了,竟也没有等马里奥一起。 站在门里面的章先生抬了抬嘴角,对马里奥道,“抱歉,我也失陪了。” 马里奥沉着脸但没有直接发作,只是道: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找我女朋友到底是有什么事,你们又为什么谈论我。” “这是我和艾琳小姐的私事,你如果实在好奇,可以让她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章先生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挡了别人进门的路,看了站在最前面的温潇一眼。这一看,他脚步顿住,试探着道,“请问您是否叫温潇?” 温潇对这个初见的章先生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眼见自己被认出来,还是礼貌点头道,“是我。” “左夫人,我是澄华文化公司的执行总裁章子峰。” 说着,章子峰动作优雅地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拿出一张喷了古龙水的名片,客客气气地递到温潇手上。 澄华文化—— 温潇觉得这个名字莫名耳熟,而看这位章先生的做派,也确实像是颇有来头。 1824章 澄华文化 温潇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是从谁嘴里听过澄华这两个字。若真是这样,那眼前这个自称是执行总裁的章子峰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 这样一来,章子峰刚才和艾琳还有马里奥说话时居高临下的态度,就有了解释。 她不禁多看了章子峰一眼,收下名片客客气气道,“章先生,幸会。” 章子峰微笑着侧过身,对她们一行人道: “刚才我有些要紧事要和外面的人说,挡了你们这么久的路,真是抱歉。” 他不笑的时候气势凌人,笑起来倒有些优雅风流的绅士之态,想必在女人堆里是很吃香的。但温潇和穆夫人都已经结婚,和他也没什么话好说,就从他身边经过往里走去了。 入座点完菜之后,穆夫人托着腮对温潇道,“不过说起来真的很巧,那个好心给我们带路的马里奥他女朋友就是希望之星主办方的协会成员。” 如果不是刚才见面的时候情形太过尴尬,她真想拉着艾琳攀谈一会儿。虽然马里奥说艾琳只是那个协会的初级成员,但她想只要是内部人员就该知道什么内情吧?若是艾琳能透露一点半点,比如说评委的喜好之类的,那她儿子拿奖的事不就更有把握了吗? 她刚有些懊恼,就听到温潇说: “我想起在哪里听说过澄华文化了。” 闻言,穆夫人想着刚才那位章先生高傲的神态,也有些好奇道,“你是在哪里听过?” “澄华文化是耀庆集团名下的子公司。” 温潇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对穆夫人道,“你家先生也是做生意的,你们应该也知道这个耀庆吧。” 她知道耀庆是因为前两年左愈曾带着她去参加过一个寿宴,那寿宴的主人就是耀庆集团的董事长章老爷子。这位章老人脉深厚和各界名流关系都好,也算是商界传奇人物。现在想想,既然章子峰也姓章,那他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章老的子孙,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到执行总裁的位置。 “是章老的那个耀庆啊。” 穆夫人愣了一会儿,然后马上回过神道,“章老也是北城人,说起来他和我公公他们还是世交呢。” “就是那位章老。”温潇微笑着说,“近几年来澄华文化是耀庆旗下发展得最好的子公司,走的是高端发行文化类产品的路子,名下亦有涉及娱乐领域的产业。” 穆夫人听温潇这么说又想起什么,啊了一声道,“好像澄华有几个签约艺人,其中不乏近期很火的流量巨星对吧?” 她没事时待在家里闲得无聊就看会儿电视,看过不少电视剧,对娱乐圈也有一些了解。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是吧。” 温潇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事,耸了耸肩,又微皱着眉头道,“不过再怎么说,澄华有那么多业务要忙,章子峰作为执行总裁怎么会跑到维也纳来和马里奥的女朋友单独见面呢?” 他说要让艾琳不要错过的机会,究竟是什么机会?根据马里奥所说,艾琳是钢琴系毕业的,就算她钢琴弹得再好,好像也和澄华的业务不会产生什么交集吧?又怎会让章子峰单独约她在餐厅吃饭谈事情? 难不成章子峰是看上了艾琳的才能,想要签下她让她回国发展?但艾琳并不出名,一贯只和大牌合作的澄华真会想要挖她过去吗? 温潇是越想越觉得奇怪,但等到侍者上菜时,她就放下了这些猜疑。 就算这里面真有什么隐情,这横竖也是马里奥的私事,不该由她来揣测。 一天后。 孙教授出现在维也纳国际机场,穆夫人和温潇来接机,把他带回酒店。三人谈话之间,除了比赛和穆北廷的近况之外,穆夫人无意中提到了那天在大街上偶然碰到的马里奥和艾琳。 “真想不到会有那样的缘分呢,那个很热情的小伙子的女朋友就是希望之星举办方的职员。” 穆夫人笑着对孙教授道,“我听你说过,那个举办方在国际音乐界都是非常权威专业的机构,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艾琳小姐能进入这机构,一定在音乐上也很有造诣吧。” 闻言,孙教授却是怔了怔,看着她道,“你说的艾琳,是不是一个染着红发的年轻华人女孩?” 穆夫人听了不禁愣住,然后才点头说,“就是她。孙教授,你认识?” “她以前也是我的学生。” 让穆夫人和温潇都没想到的是,孙教授还真认识这个人。他点了点头,缓缓道,“她其实是在国内出生的,一直跟着她妈妈生活。大概是她上初中那会儿,她妈妈托人把她送到我这里来学琴,希望她能考上沪音附中的高中部。” “那后来呢?她怎么跑维也纳来了?” “小姑娘很争气,虽然沪音附中考学的难度比大学还要大,但她还是如愿考进附中的钢琴专业了。很多女孩上了高中都爱美喜欢谈个朋友之类的,但她很收得住心,只是专心练琴。后来她在高中毕业那一年没有选择直升沪音,而是选择了去欧洲留学,考上了维也纳音乐学院。” 孙教授说起这名以前的学生,嘴角带着温和与欣赏的笑意,“我一直都很看好她,能考入维也纳音乐学院的肯定是佼佼者。不过自从她去欧洲留学后我们就没多少联系了,只是她当年在附中的同学说,她本科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而是染了一头红发,又找了一份好工作进入了你们说的那个机构。” 说到这里,他脸上又流露出一分可惜之情。 “不过她终究是没走职业演奏家这条路。我本来是想,如果她能坚持下去,或许能成为一位风格鲜明的女钢琴家。但钢琴家的路实在不好找,能选择适合自己的行业更重要。” 温潇知道孙教授对音乐是有赤诚之心的,看到姣姣未来的老师能这么热爱音乐,她心里很是放心,对孙教授的尊敬之情也更重了几分。 穆夫人眼睛转了转,低声问孙教授道: “既然艾琳是您的学生,那她能接触到大赛的评委吗?” 孙教授愣了一下,然后失笑道: “北廷妈妈,瞧你这话说的。她是能接触到大赛的评委,但不一定说得上话。就算她能说得上话,如果那些评委大师是能走关系的人,你还放心让你孩子参加这个比赛吗?没了基本的公平,那比赛就失去公信力了,自然也不会有那么高的含金量,我们更没必要大老远来参加了。” 穆夫人有些尴尬地点头说是,心里却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她知道穆北廷弹得好,可听说来维也纳参加决赛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国的钢琴神童,他们都是各自家乡最出类拔萃的存在。 这一次,她儿子还能延续之前的胜利,抱着奖杯回家吗? 她是真的希望他能拿个奖啊。 孙教授像是看出了她在担忧什么,正色道,“尽人事听天命,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只要让北廷好好准备最后正常发挥就行了。你不要给他太大的心理压力,要把他当成孩子看。” 穆夫人心里微微一颤。 随即,她垂下眼眸有些愧疚地说,“你说得对,我是给他太多压力了。” 她只想着如果穆北廷得奖她自己会有多大的面子,想着穆北廷能成为被国际乐坛关注的钢琴神童那是怎样的荣耀,却恰恰忽略了她儿子还是个六岁孩子的事实。 对他来说,弹钢琴这件本来应该只是爱好乐趣的事,却被她变得太功利了。 另一边。 马里奥站在公寓底下,有些心急地按着301户的门禁对讲键,但却一直都没得到回应。他深呼吸了一下,拿出手机看了看,艾琳还是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自从前天晚上他送艾琳回她住处,他就发现她一直闷闷不乐。他知道她心情这么差一定和那位章先生有关,可当他试着询问关心她时,她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请他给她一些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他告诉她,他是她的男朋友,如果她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他,他不说能百分百给她帮助,但一定也会全力以赴。但艾琳却只是摇头,勉强地笑着对他说,这件事只有她能处理,她会处理好,然后一切就又会正常起来。 按照马里奥热心的性格,他是不想让她一个人解决麻烦的。但他知道艾琳虽然是他女朋友,但她也有自己的意愿,他必须要尊重她,因此才想给她时间。 但昨天一整日过去了,艾琳都没联系过他,也没回复他每晚都给她发的晚安信息。今天上午他实在担心她,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也没有接。他下午又发短信询问,对她说他不是想打听什么,只是想问她是否还好,如果她还好就请给他回复,但她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所以今天晚上下班之后,他才来她家楼下想看看她的情况。 但艾琳却像不在家。 他又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就在马里奥垂头丧气有些不知所措,想着要不要联系公寓管理人,让对方帮他去艾琳住处看看情况时,正好有一个牵着狗的老太太走来,一看到他站在那里,立刻热情亲昵地和他打招呼。 马里奥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以前陪艾琳回住处时就见过这位老太太,知道对方就住在艾琳家隔壁,赶忙解释了他来这里的原因,然后沉吟了一下说: “我想请夫人上楼后帮我敲一下艾琳的房门,看一眼她是否在家,再问一问她是不是还好。” 老太太听说了缘故,看着他的目光又热络了几分,觉得他是个讲感情负责人的年轻人,闻言就道,“你不和我一起上来?” 马里奥却是目光又黯然了下去,摇了摇头说: “她如果真的在家又不肯回应我,那现在她大概不想见到我。我怕我贸然去了,她心里只会更加烦躁。还是夫人您帮我和她聊几句吧,就告诉她,我就在楼下等她,如果她需要我,那我就去上去。” 他平日里一直都是阳光四溢的模样,此刻却可怜巴巴,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老太太见了他这样,对他的好感更甚,立刻答应下来,心里还想着自己的孙女怎么没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老太太进门上楼后,马里奥就一直在楼下等待。 片刻后,老太太的身影又出现在他面前。 “马里奥,她应该是不在家。”老太太看着他摇头说,“我敲了她家好久的门不见人应,从窗户那儿也没看到她家亮灯,你还是电话联系她吧。” 马里奥对老太太说过谢谢,就离开了。 回到车上,他心里更加担忧起来。他和艾琳交往了快一年,对艾琳的生活习惯也很是了解。艾琳在工作日除了工作之外,就没别的什么活动,每天下班后就是回寓所,或是和他一起出去。 难道艾琳是还在工作才没回家? 马里奥皱了皱眉,又给艾琳打了一遍电话,但还是无人接听。他真有些急了,给艾琳的语音邮箱留言时也带着一抹急迫道,“艾琳,如果你没事请一定要回我电话,我很担心你。” 与此同时。 艾琳攥紧了放在膝头的手包,定定地望着面前仍旧是西装革履的男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再次开口时,声音紧绷着,似乎在周身竖起了防线,却给人她的防线一触即溃的感觉。 “我是想帮你。” 章子峰回过身,嘴角微微上扬,笑意矜持。 “我说了,我不可能答应的。”艾琳的眼眶有些发红,她的情绪也有少许激动,“你管那个叫机会,但我不这么想。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都没联系过我和妈妈,我现在也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过好自己的生活?” 章子峰重复了一遍她的这句话,微笑着道,“可你现在正在过的,真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1825章 动心了 这一句话像是说到艾琳的软肋上,她的眸孔一缩。 “我听说你在维也纳音乐学院时的成绩很优异,你的教授对你的评价也很高。”章子峰不顾她抗拒的眼神,继续说下去,“但你却没有像他们期望的一样,走职业钢琴家的道路,而是选择了一份中规中矩的工作。你不觉得可惜吗?” 艾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冷笑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现在供职的这家音乐机构,在国际乐坛都享有崇高的声誉。而我现在的职位,是多少人得不到的,我过得很好,比你想象的好,不用你操心。” “是,你是有一份好工作。” 章子峰并未因为她的不领情而恼怒,反倒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就好像真的赞同她的话。 但随即他就轻笑了一下道,“据我所知,你目前的工作是做一些文员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跑东跑西给人打下手,这份工作的待遇虽然不错,却和你曾经的梦想相隔甚远。” 艾琳抿了抿嘴唇,脸上浮现出再明显不过的气恼之色。 她很想反驳,但她知道章子峰没有说错。她现在做的这份工作是让她足以在维也纳生活,如果能一直做下去将来升职加薪,也有前景发展可言,但这前景发展和弹钢琴这件事确实是没有半点关系了。 就像章子峰说的,她做得再好也只是在做白领的工作,而她曾经的梦想却是成为一名钢琴家。 虽然她在和马里奥相处时还曾眉飞色舞地提到过她的梦想,但她知道她若只是这样按部就班地活下去,那她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指望了。 所谓的机会都是降临在有准备的人头上。 而她虽然在弹琴上有些天赋,可这天赋还未达到能让她像那些年少成名的钢琴家一样被成为天才的程度。音乐界有很多像她这样有些才华却无处施展的人,真正能出人头地的实在太少。 如果还没有钱财和家世作为依仗,她就不算是做好了出名的准备。 “我说的话,都说到你的心坎上了吧。” 章子峰看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有几分松动,笑了笑道,“其实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这对你来说,是唯一能让你实现梦想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住,将来你一定会抱憾终生。” 艾琳的嘴唇张了又张,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她颓然道: “可我不能那么做。” 她自幼在母亲身边长大,每回她想要询问她妈妈,她的父亲是谁,她妈都会搪塞糊弄过去,偶尔还会露出很不快的表情。 随着她长大懂事,即使她妈妈不说,她也能猜到些许,多半就是那个让她妈妈怀孕的男人不想要她这个孩子,所以才从不联系她们。既然对方没把她当女儿看,她又为什么要去想这个所谓的父亲。所以她就不问了。 后来她妈妈在她上高中时再婚,她的继父是位二婚的医生,但和前妻没有子女。那是个性格很好的男人,对她妈妈很是体贴,对她也不错,她看到妈妈再婚后过得幸福,心里也为妈妈高兴。 再后来她到维也纳留学,她妈妈在沪城生下了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和她继父的感情也越来越恩爱。她知道她不回去,她妈妈也不会寂寞了,因为她妈妈已经有了新的三口之家。 所以艾琳就放下心来,想着毕业后要留在维也纳继续她的音乐梦想。可梦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很快她就发现,在没有人脉和财力的情况下,想当一个钢琴家有多难。 大学毕业之后,她接不到演出交不起房租,连自己的生活费都出不起。她只能去咖啡店打工赚钱,想要等着机会降临。 但她一直都没能崭露头角,这时候她的一个同学把她推荐到了这家机构,给了她拥有一份体面工作的机会。有了这份工作,她才得以稳定生活。 除了不能如她所愿坐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厅里弹奏钢琴,她的生活一切都很美满。她还在这座城市认识了马里奥,他阳光开朗充满活力,又处处为她着想。 虽然他是外国血统,但她也想过如果有朝一日她和他能有结果,会是什么样。 如果是和他结婚,在这座美丽的城市定居,他们两人都有体面的工作,那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美满吧? 就在她已经想要放弃那个远不可及的梦想的时候,章子峰联系了她。 “有得便有失,你真想把握住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章子峰笑了笑道,“而且我也没有让你做什么,只是让你交给我那份资料就是。” “你说的那份资料是机构的机密文件,我如果把文件偷拿出来给你,那就会造成比赛黑幕。这是违背道德的事,我不会这么做的。” 艾琳咬紧了牙关,瞪着章子峰道。 章子峰见她说得坚定不移,心里的笃定却是又多了一分。她这话看似是说给他听的,实则是在劝她自己不要动心。如果她真想拒绝他,刚才又怎会露出犹豫的神情,又怎么会听他说这么多? 她会坐在这里,分明就是已经动心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偷出那份文件给我,其余的一切就再不需要你做。然后你就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了,不论是演出机会,还是发行你的古典乐专辑。” 章子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 艾琳握紧了拳头。 当初章子峰找到她,告诉她,她的生父是他已经病逝的叔叔,她是章家的女儿时,她十分惊讶。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出生,能和财大气粗的耀庆扯上关系。但她知道之前那么多年,章家的人都从没找过她,现在却来联系她绝对是事出有因,不是认她回去那么简单。 果然,章子峰后来就对她说了要她帮忙偷出机构文件的事。 艾琳并不知道章子峰好好的一个富三代来蹚这个浑水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而她如果是被牵扯进了阴谋之中那就麻烦了。 像这种亏心事做了一次,以后就再也停不下来。 她原本是明确拒绝,甚至还告诉章子峰,如果他再来纠缠,那她就会向协会反应这件事。可章子峰却颇有把握地告诉她,只要她成功盗出文件,她就能继承章家的一部分家产,而他也会动用澄华文化公司的人脉和影响力助她走职业钢琴演奏者的这条路。 钱和人脉,这些原本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就摆在她眼前。就像章子峰说的,只要她同意去做那件事,这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还是说,你舍不得你现在的工作?看来这平庸的生活真磨光了你的锐气,让你把梦想都忘了。” 见到艾琳垂着眼眸似是在做最后挣扎,章子峰淡然道,“你要是不同意也可以,我不会逼你。只是你要想好了,如果过了今天你还不给我准信,那我就会去找别人做这件事。” 闻言,艾琳猛地抬起头,看了章子峰半晌说,“你让我去偷协会的机密文件,但你想过这件事败露后,我的名声就毁了吗?协会查到是我偷的之后,一定会公开我的身份。到时候整个欧洲音乐界的人就都会知道我是小偷。有了这样不好的名誉,我还当什么钢琴家?” 章子峰听艾琳这么说,却是微微一笑。 他知道,她已经动心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把火。 1826章 欺骗 “你以为我会让你冒着会毁掉名誉的风险,来做这件事吗?” 章子峰又坐回到他的位置上,优雅地翘着腿,淡然笑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会说日后助你当钢琴家的话。堂妹,或许你还不了解我,但我这个人是言出必行的。” 艾琳望着他,眼里似是有火光闪烁了半晌,随即她低声道: “我没办法保证我不会败露。而且协会存放机密文件的地方安装了监控,平时那间档案室也一直锁着门,我根本进不去。就算我能找到机会进去,也一定会被监控拍下我的脸,怎么看都没有不暴露的可能。” 闻言,章子峰却是笑道: “你以为我会冒失到让你直接去偷?” 艾琳愣怔了一下,然后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也说了那些文件是被存放在档案室里,而且门一直上锁,那总有人要负责保管钥匙吧?而这个人也必然在协会内部供职,你说你进不去档案室的门,那让你摸清这人是谁,你总能做到吧?” 章子峰轻挑眉头。 艾琳顿了顿,她当然知道负责掌管档案室钥匙的人是谁,但仍然面有忧虑之色,有几分警惕道,“就算你知道了是谁保管钥匙,又能怎么样?你想让我直接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那个人很谨慎,就算我能成功,他也肯定会很快发现钥匙不见,到时候他一声张,我们都被困在办公室里,那我被发现偷了钥匙也是早晚的事。” 章子峰笑了笑,目光微沉。 “那如果我让你先把那钥匙的样子偷拍下来,然后让人做一把备用的以假乱真呢?到时候你趁他不注意取走他身上的钥匙,再把假钥匙放到他身上,只要你做得够隐蔽没有引起他的怀疑,他短时间内都不会发现钥匙被调换了。” 说到这里,章子峰停顿了片刻道,“而我只需要你把钥匙偷出来一个小时让我的人复刻一把,你就可以把真钥匙送回去,再调换给他。这样一来,他从头到尾都不会发现钥匙被偷走过。” 闻言,艾琳仔细想了一会儿,随即面露难色迟疑道: “可我和他不熟,我也不是专业的小偷,如果让我动手,他说不定会发现——”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高的技巧能做成这件事。 章子峰知道她不仅是在怀疑自己能不能做成,也是在打退堂鼓,他沉声道,“你大可以放心,因为到时候我会给你制造时机,不会让你露馅。” “你准备怎么制造时机?” 艾琳很是警觉地看着他,顿了一下道,“你还找过协会其他人?那里面有已经被你买通的人?” “这个你就别问了。”章子峰勾起嘴角,十分镇定道,“我自有安排。” “那我只要按照你说的把钥匙调换一遍,接下来就没我事了?你不需要我拿着钥匙潜入档案室吧。” 艾琳皱着眉头道。 “不需要。” 章子峰给她的回答十分干脆利落,倒让她放心了些许。“刚才说只需要你偷文件给我,这是说大了,其实就连文件也不用你偷,你要做的只是换一把钥匙而已。” 艾琳被他的语言带着走,心里的不安少了很多。 显然,偷文件比换钥匙给她的心理压力不同,似乎犯下的罪孽也不同。前一件事会让她的道德负罪感要重很多,而后一个就好像只是做起来有些危险,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她明知道她仍然是在做小偷的事,但人心有时候就是这么善于自欺欺人。 “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别和别人说。” 送艾琳出门时,章子峰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包括你那个南美血统的男朋友。” 艾琳的脚步一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章子峰望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面上却有几分冷意。 他知道她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向马里奥透露半分。她来见他不也是瞒着那小子吗?她心里清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走出酒店,艾琳才从手包里刚才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结果一打开就看到了好几条未接电话,都是马里奥打来的,还有他发来的短信,全是在询问她的情况。 他真的非常关心她,可现在他的关心却只是让她心烦意乱。 其实自从章子峰联系到她之后,她就一直有些想要躲着马里奥。她总感觉自己站在阳光干净的马里奥面前,心里的那些阴霾就会藏不住,被他身上的光芒照得一干二净。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不想让他知道,其实她不是他那样光明磊落的人。 站在深夜街道上沉默了许久,她才拨通马里奥的号码。 马里奥几乎是立刻就接了她的电话,一接起来就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道,“艾琳,你在哪儿,还好吗?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很着急。” 艾琳带着些许内疚道: “对不起,我刚才去见了一位钢琴家,因为匆忙把手机落在办公室里了,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 闻言,马里奥皱了皱眉,虽然他很想相信艾琳,但他清楚地知道艾琳是在撒谎。因为此刻他就在艾琳工作的地方,他刚才特意找艾琳的同事问过,他们说她早就下班离开了。 而且就算真像她说的那样,那他在这之前打给她的电话呢?她为什么不接? “你现在在哪儿?” 马里奥没有在电话里揭穿她撒谎的事,只是声音微沉道,“我来接你回家吧。” “不了,现在这么晚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明天也还有工作,好好休息吧。” 说完,艾琳就匆匆地挂断通话。 她感觉多和马里奥说一个字,自己就会多肮脏一分。他那么关心她,可她却一直在骗他。 1827章 未来的妹夫 晚上,温潇在酒店套房里接通了左愈打来的视频通话。 “老婆,在维也纳玩得怎么样?” 左愈穿着一身西装,看背景是在左氏总部的办公室里,但他表情悠闲,就好像坐在歌剧院里正在看别人表演一样。温潇啧了一声说,“你看上去比我玩得还好。” “这话怎么说?” 左愈做出一脸无辜表情,眨了眨眼睛卖惨道,“我这两天可是一直在加班,你看我办公桌上这些文件,都堆得像山头一样了。老婆,你就没有一点想我?” 温潇听到他这肉麻兮兮的口吻,就有点想逗他,故意装模作样地正色想了很久,然后摇头说,“没有哦,我和姣姣还有北廷他们一起,玩得可开心啦。既然你还要加班,那我就不打扰你啦,拜拜。” 说完她就装作要挂断视频的样子,左愈连忙道: “老婆,你好狠心。我可是每小时都要想你三四次,你却一次都不想我。” 闻言,温潇嘴角一抽。 她和左愈结婚都二十多年了,他现在还用这种语气说话,有时候真的会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可是没想到,曾经威风凛凛的左大总裁现在居然是这副粘人德行,真是太有出息了。 但不知怎么着,听到左愈说每小时都要想她三四次,她这心仿佛像被他挠了一下,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也想你。”再开口时,她的心软了许多,有些害臊地说,“不过我们老夫老妻的,老这么肉麻地天天说想来想去干嘛。你知道我心里有你就行了。” 见到她耳根都泛红,左愈憋着笑。 结婚这么多年,他老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而他也就爱看温潇害羞的样子。在他眼里只有她一人是最好的,世间上的万千女子都比不上她。 正当他还想再说什么逗弄温潇时,温潇却想到什么,对他道,“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左愈怔了一下,然后洗耳恭听。 “你知不知道澄华文化公司的执行总裁章子峰啊?”温潇顿了顿,然后从衣服里翻出章子峰递给她的那张名片。 “章子峰?” 左愈眸子微沉,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道,“我是知道这个人,他是耀庆集团章老的孙子。你怎么会问起他?” 温潇拿起那张名片递到镜头前,顿了一下说,“我在维也纳遇到他了,他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 听到这里,左愈的目光更加深沉,他不知想了什么,才缓缓道,“在章家现如今第三代的子孙中,章老对这个章子峰最为看重,据说还有在几年内让他进入耀庆集团决策层的意思。他不在国内好好待着,跑维也纳去做什么?” “说起这个,我好像知道一点内情。” 温潇想了想,对左愈大致描述了一下那日的情形,“马里奥的女朋友是一个叫艾琳的华人姑娘,听他说她是某家音乐协会的职员。当时我们去那家餐厅,章子峰就是在和艾琳吃饭,他们两个好像要谈什么事情。” 左愈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艾琳?” “那姑娘的英文名就叫这个,至于她中文名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温潇耸了耸肩膀,又想到章子峰对艾琳说的那几句话,“对了,章子峰和艾琳那顿饭吃得并不愉快,最后艾琳是丢下他自己跑出去的,他还出来追她,对她说这是个很宝贵的机会,让她把握住不要错过。” “这么说,这个艾琳对他来说好像是有一定利用价值的人。” 左愈沉默片刻道。 温潇若有所思地说,“利用价值?可马里奥说,艾琳只是一个钢琴系毕业的女孩。他们两个见面,会不会是有别的纠葛呢?” “应该不是感情纠葛。” 左愈靠在椅背上,淡然道,“如果你说的这个艾琳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的话,章子峰不会和她有这方面的纠缠。这小子是个薄情狠心的,什么事情都讲究利益。而且圈子里都说章老想给这个孙子定下门当户对的亲事,目前已经有意和穆家联姻了。” “穆家?” 温潇不禁怔住。穆家不就是穆北廷他们家? “嗯,就是那个穆家。”左愈点头道,“应该是定了穆北廷他小姑,就是穆夫人先生最小的妹妹。” “这样啊。” 想到那天和章子峰撞见的情景,温潇却又有些疑惑起来,章子峰认出了她,为什么没有认出穆夫人? 左愈像是看出了她心里在疑惑什么,笑了笑说: “穆夫人不在北城,又不经常在北城的圈子里露面,章子峰没见过她也正常。” “那章子峰跑到维也纳,到底是要干嘛?” 不知为什么,温潇心里就莫名地对这件事很好奇。她平时不是八卦的人,但她总觉得那天章子峰给她留下的印象特别不好,就好像在她心里敲了警钟,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虽然她和章子峰本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就算会发生什么也和她无关,那天章子峰给她留下名片也多办只是礼貌性的做法,但她就是放心不下。 而且孙教授还说艾琳是他的学生,穆夫人也说艾琳供职的协会就是“希望之星”国际组比赛的主办方—— “你刚才说艾琳是在什么协会工作吧。” 就在温潇胡思乱想时,左愈缓缓开口,“如果艾琳的背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应该是她的工作被章子峰看中了。” “可她只是一个初级职员啊。” “或许章子峰是想利用她做点什么,又或许根本不是我们猜测的这样。”左愈笑了笑,对温潇道,“你何苦去在意他怎么想,反正他也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闻言,温潇慢了半拍才点头。 她想到马里奥提到艾琳时眼里都放着光的样子,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这么爱艾琳,希望无论怎么样,他和艾琳的感情都不要受到什么影响。 隔壁套房。 穆夫人泡完澡刚换上衣服,就接到自己丈夫打来的视频电话。她接起后,穆先生问了她这两天玩得怎么样,北廷的状态好不好,她和他说了半天。 “北廷比赛那一天,你一定要来啊。” 想到什么,穆夫人不放心地叮嘱他道,“这可是国际性质的比赛,这么重要,你要是不来那也太不像话了。你难道就不想见证我们儿子在金色大厅里弹奏钢琴的时刻吗?” 穆先生有些无奈道,“谁说我不想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要来。” “哼,你这回说话可要算话,别再像之前一样临时放我们鸽子。”穆夫人还不放心地叮嘱他说,“我可都告诉北廷他爸爸要来了,你别让他失望。” 听到失望这两个字,穆先生眼中流露出几分愧疚和自责,点了点头道: “我明白,这回我一定会来。” 穆夫人听了这才高兴地笑了笑,又要把手机拿给穆北廷,让他和他爸爸说话,但穆先生却叫住她道,“等一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你说吧。” 穆夫人见他皱着眉头的样子,有些好奇他要说的是什么事。 “爸妈给萱萱说了一门亲事,男方是章老的孙子,听说章老日后是要让这个孙子管理耀庆集团的。现在,这个章子峰就在维也纳,到时候等北廷比完赛了,我们一起去见他一面。” 穆先生缓缓道。 而穆夫人听了他的话,先是十分诧异,她没想到那日和温潇一起遇到的章子峰,居然有缘日后能成为她的亲戚。但她随即想到什么,又面露不快,“我说你这回怎么这么确定能来维也纳呢,原来是还带了任务来的。” 穆先生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赶忙道,“我不是为了见他才确定要来维也纳的,我是为了你和北廷。” “这话说得好听,我倒希望是真的。” 穆夫人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总是感觉在丈夫心中,她和北廷都没有他的家人重要。尤其是他那个小妹妹穆萱,虽说是她的小姑子,但她和穆萱根本就是八字合不来。 穆萱是千金大小姐的做派,从小就金尊玉贵,而穆夫人却是平民出身,她最看不惯穆萱处处流露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而穆萱也是被家里惯的一身臭脾气,也看不上穆夫人这个大嫂,甚至连和穆夫人当面打交道时都会耍情绪。 如果不是穆先生在中间给她们打圆场,这妯娌之间早就闹起来了。 “在我心里,你和北廷当然是第一位的。”穆先生皱了皱眉,认真地说,“但萱萱是我妹妹,我也看重她。她是被我们惯坏了所以脾气才那么大,不过她心眼其实不坏。” 穆夫人假笑了一下,心想你妹妹心眼是不坏,但就她那臭脾气就足以劝退绝大多数人。 “你要去见你未来妹夫,为什么带上我?” 想到什么,穆夫人顿了一下道,“你妹妹的婚事你要帮着把关,可我去能做什么呀。” “你是我妻子,将来萱萱真跟他结婚了,那他就也是你妹夫,你当然有必要跟我一起去和他见面了。” 穆先生沉声道。 其实他父母知道他要去维也纳后,只让他一人去和章子峰见面,是他自己坚持要带上妻子的。 自从上次穆夫人和他吵了一架,说他的家人都不肯接纳她,他也反思过。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对妻子的接受度并不高,也不怎么尊重她,他虽然不能一蹴而就地改变他们的想法,可他想努力让家人明白,她是他的另一半,是这个家里的一员,家里的大事他都会让她参与进来。 他决定要带上夫人,也是想让他未来的妹夫知道他对妻子的重视。章子峰和穆萱如今还没结婚,章子峰还算不上是穆家的女婿,但如果将来真成婚了,他希望章子峰能尊重她这个大嫂。 “总之你和我一起去就是了,这是萱萱的大事,你这个大嫂也得来。” 穆夫人见自己丈夫这么坚定,心里也想到什么,目光微暖,然后点头答应。 沪城。 秦臻穿着性感的黑裙,满意地看着镜子中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自己,笑了笑对身边的保安小陈说,“你借给我的那几千块钱,只要我能拿到这个工作的机会,很快就能给你还清。” 说着,她极妩媚地撩了一下长发,看得小陈有些痴迷。 他过了半晌才回过神,咽了咽口水对她说,“你就算不还我也没什么。” 这话说得好像情真意重,但秦臻只是轻轻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说不让她还钱,可她就不信他一个从外地来沪城打工的保安真能这么大方,那几千块钱对以前的她来说当然不屑一顾,但对他来说可是一个月的工资。 他说不用她还,只是说不用她还钱而已,但如果她真的答应了,他肯定是想要用别的方式来索取代价。比如说,她的身体。欠这种底层男人情,可是很麻烦的。 想到这里,秦臻笑了笑道: “那怎么行?你挣钱也不容易,我把你当朋友,怎么能白用你的钱呢?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 她说的好听,但其实就是在告诉小陈,别动什么歪心思。 保安小陈又咽了一下口水,他想说什么,可见秦臻的神情,那话毕竟说不出口。如果这时候对她提出交往的事,她一定会觉得他是趁人之危要占她便宜。 他不知道她家里遇到的事,还以为她只是不想和家人联系才要靠自己挣钱,所以他怕真的把她惹急了,她直接一下子把钱还了和他断绝联系,那他不是亏了? 所以他再急,也只能装得像正人君子一样想要徐徐图之。 “臻臻,这钱你不用着急还,等你什么时候安顿好了再还我,都是一样的。” 小陈露出笑容,特别体贴地说。 秦臻却是因为他喊的这一声臻臻差点翻了个白眼,她强忍着反胃之感对小陈笑道,“陈哥,你人真好。” 小陈嘿嘿地笑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他真正想要的说出口。 下一刻,经理走出办公室,秦臻见状立刻抛下保安小陈迎了上去,“经理,您看我这身怎么样?” 1828章 丢大脸 “还行吧。” 经理有些不愿意搭理她,沉着脸道,“你知道这个卖酒的工作是你卖出去酒了才要提成,平时是没有底薪的吧?如果你一个星期下来连一瓶酒也卖不出去,那你以后就不用来我们店里了。” 要搁在平时,他对这样美貌的年轻女人是愿意和颜悦色的,但现在他被那二十万的赔偿和得罪了左家小少爷的事烦得不行,哪有空和秦臻多说,态度自然不好。 之前保安小陈进他办公室想要推荐秦臻时,他还发了一通脾气,说对方不会来事偏偏这时候说这些没要紧的,还是秦臻见情况不对赶紧进来说了几句好话,才让他的火熄了,答应让她来试试。 “我知道。” 秦臻见经理对她这么冷淡,心里颇有些不满,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仍旧巧笑嫣然。 “那你今晚就开始吧。” 经理这才看她一眼,又淡淡地补充一句道,“我们店里已经有了一些姑娘,她们都有自己的资源,你不要和她们抢那些老客户,多挖掘新人,明白吗?” “我明白。” 秦臻又笑了一下,这回就笑得有些僵硬了。 经理这话的意思是明摆着给她的工作增加难度,她和其他那些卖酒女之间肯定有竞争关系,他这话就像是在给她打预防针,让她不要和那些人起争执。 但在她看来如果那些女人的老客户被她勾走了,那是她们没她有本事,凭什么还要她让着她们?那要一整个酒吧都是老客户,她不是没生意可做了? 可无论她心里怎么想,她都不能直接和经理争论,只能做出乖巧听话的样子。 晚上九点以后。 秦臻混在酒吧的人群之中,目光四处游移。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十分自信,但今晚向她来搭讪的人却不多,而且还都是些穿着一般的学生,看着就不是能花钱买贵重洋酒的客人。 而她觉得有点身价的客人,不是自己带了女伴来,就是比她来得早的卖酒女给抢去了。这样一来,她竟然是半天都没找到一个点酒的客人。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 在这个挤满穿着时髦年轻人的酒吧,对方看着年纪比较大,穿着又太土,长得也一般,一看就不是受欢迎的类型,所以才落单站在那里不尴不尬。 她笑了笑觉得这正是她的机会,便灵巧地迎上去。 “大哥,一个人呀?” 秦臻挤到对方面前,跟着音乐火辣地舞动着,还将头发摇了摇去。那大哥望着她看了好半晌,就在她以为对方已经被她吸引住时,他却是皱了皱眉,在她耳边说: “你是店里新来的吧,我是老板请的便衣保镖。” 闻言,秦臻的脸色一时变得很难看。原来对方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不是因为没人理他,而是因为他的职责就是独自站着,看到这酒吧有人闹事就上前制止。 而她自诩眼力不一般,却没看出这人就是保镖,反而让对方看出她是新来的了。 秦臻因为害臊脸上红了一片,她往四周看去,就看到几个卖酒女正站在一起看着她,她们还都捂着嘴在笑,想来是笑话她丢人现眼。秦臻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嘲弄鄙视她,这可让她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 她暗自发誓,她今晚一定要拿下真正的大客户,让她们知道她的本事。 就在她把心一沉又开始寻找目标时,却忽然目光一滞。 那个在一众群魔乱舞中看上去干净清爽格格不入的青年,不就是前几日她才见过的左家小少爷,左惟爱? 上次见面她试着接近左惟爱,想要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却被拒绝,她还以为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左惟爱这样的顶级富二代了,却没想到今天还会碰到对方。 看来这位左小少爷是个爱逛夜店的,即使之前在这家酒吧有了那么多不愉快,他今天还是来了,真是很爱玩的性格。 想到这里,她先入为主地对左惟爱生出很多猜测,嘴角勾了勾。上次左惟爱说他有女朋友,以这个理由拒绝了她,可这回再看到他,她就是不信他真能为了那个什么女朋友,就拒绝一片树林,尤其是像她这样美貌性感的女人。 她并没注意到在闪烁的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左惟爱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沉着眼眸,穿过那些随着音乐声舞动的男男女女,正要往工作通道的入口走去却忽然被人堵住。 “左少,喝点酒吧。” 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娇媚声音,左惟爱轻轻皱了皱眉,然后他抬起头,就看到之前在男卫生间里要他联系方式的女人。 秦臻用她自认为最好看的角度对着左惟爱,妩媚地笑着释放魅力,但左惟爱这一次给她的反应却更冷淡,“小姐,不好意思,请你让一下。” 音乐声震耳欲聋,秦臻一时没听清左惟爱说了什么,只听他说请你怎么样,她心里欣喜得很,还以为左惟爱是说要请他喝酒,立刻点头,还笑着要挽住他的手。 “好呀,你请我喝酒,我当然不会拒绝。” 闻言,左惟爱终于不厌其烦,在秦臻的手要碰到他胳膊时,他甩开她,皱着眉头说,“我没说要请你喝酒,我只是请你让开。” 这一回他的声音大了很多,语气也重了些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就连周围的人都听清了他在说什么。不少人都看过来,终于听清了左惟爱在说什么的秦臻被这些人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脸上通红。 她的嘴唇动了动,脸上浮现出薄怒的神色,似是在指责左惟爱不给她面子,但很多人都拿她当笑话看。酒吧里一般都是男人搭讪女人,纠缠不清者也多是男人,像她这样的真是少见。 “我也没说一定要你请我喝酒吧,你干嘛这种口气,好像谁稀罕似的。” 虽然也没人说什么,但秦臻自觉今晚是丢大了脸,越发咽不下这口气,感觉脸上是一点也挂不住,她忍不住大声对左惟爱道,“你爱喝不喝,别搞得好像我犯贱一样。” 闻言,左惟爱却是淡淡道: “既然这样,你可以让开了吧?” 秦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还堵着左惟爱的去路。她脸上更红,恨恨地让开,而左惟爱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要离开,这时原本该坐在办公室里的经理却出现在人群中。 “您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人去接您呀。” 经理挤进来,冒着汗站到左惟爱面前,就要把他往里迎。 左惟爱看向他,冷声说,“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你一直不接,我以为你不想理睬我。” 闻言,经理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后又赔笑说: “您这话说的,我是真没接到您打来的电话,我怎么敢故意不接您的电话呢?” 其实他就是故意没接。因为他没法向正在三亚旅游泡妹的老板交代他把左家小少爷得罪了的事,只想着等他筹到那二十万把这件事压下去,就像什么没发生一样让一切过去。 但问题是那几个和左惟爱起冲突的客人,又恰好都是老板的朋友,如果去找他们,那就一定会惊动老板,那更是得罪人的事,到时候说起来又都是他这个经理的过失。 他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这时候左惟爱打电话来问,他自然不敢接。 想到这里,他又瞪了在旁边干站着的秦臻一眼。 刚才他往这边挤时,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女人怎么惹烦左小少爷的。 1829章 瞒不下去了 左小少爷来他们酒吧本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这个女人偏偏要凑上来找左惟爱不痛快,最后还因为自己下不去台那么和左惟爱说话,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这样自作聪明的女人还想在他们店里卖酒? 经理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就不该答应让秦臻来店里试试,连带着把介绍她来的保安小陈都给厌恶上了。 办公室。 “距离上次我们来,已经两天过去了。这两天里你一直没给我任何答复,现在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 左惟爱拒绝了经理给他倒的茶,沉声道。 经理头上冷汗冒得更厉害,他笑得脸都要僵了,“左小少爷,我知道您要结果,但那几个客人一出门就联系不上,我们酒吧也没办法找到他们人,要不您看——” “没法找到他们人?” 左惟爱抬眼瞥他,冷笑道,“他说这话骗谁呢,他们手里有你们酒吧的黑卡,是你们这儿的至尊会员。你们酒吧连自己的至尊会员都能联系不上?” 经理心里咯噔一声,又赶忙扯谎道: “左少,这可不是我骗您,虽然他们是店里的至尊会员,但我们店是有规定,只要消费到五十万以上的就无条件送黑卡,他们就是消费到五十万以上的客户。来酒吧玩的客人都很注意隐私,我们给他们办卡的时候,只登记了他们的电话号码和姓名,连他们用的是不是真名都不太清楚。如果他们的电话号打不通,那我们就没办法了。” 左惟爱就猜到经理会万般搪塞,双手抱胸道: “你之前还对我保证,说一定要给我满意的答复,现在根本找不到人,这就是你能给我的满意答复?” “左少,实在不好意思,我——” “既然你们没有能力找人,那就让我来找吧。”左惟爱看着经理,淡淡道,“你不是说登记了他们的手机号码吗,那把号码告诉我,总可以吧?” 闻言,经理的心跳都差点停止。 他原本指望左惟爱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了,到时候他低三下四地说几遍对不起就让这件事过去,但现在看,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怎么,你不愿意把他们的手机号给我?” 左惟爱见经理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话,就看明白了一切。 经理现在是骑虎难下。他知道一旦把那些客人的手机号给左惟爱,那以左家的能力,想要找出号主的真实身份那很容易,而且左惟爱这个态度,分明是在告诉他这件事没完了。 “左少,您等我一下。” 眼见实在是推脱不掉,经理只能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外面。 他阴沉着脸独自站了半晌,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远在三亚的老板的手机号码。 “老板,是我小徐,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徐经理颤颤巍巍地说。 维也纳。 艾琳穿着深色的风衣戴上墨镜,独自出了门,就在她要往公交车站走去时,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路虎忽然对她摁了摁喇叭。她看过去,然后直接坐上了车。 路虎很快就朝另一条街道驶去,而停在公寓对面的另一辆轿车上,马里奥皱紧眉头,双手僵硬地紧握着方向盘。这两天艾琳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冷淡,他给她打电话,她只推脱说她有事,说了一两句就给挂断了。 他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这个星期日的早上开车到了她家楼下,想给她打一个电话让她下来,或者如果她同意他去她家,那就他上去。 不管怎么样,他都想和她好好谈一谈,就算她不愿意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想知道她现在对他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样的,因为他们之间明显已经出现很严重的问题了。 但他刚把车停下来,还没来得及给她打电话,就看到她神色匆匆坐上了那辆路虎。 他并不记得她认识的人中有谁是开路虎的,还会在大早上来接她。 几乎不用怎么费劲,他就想到了那位章先生。 练琴房。 穆夫人和温潇等在门外,两人坐在走廊的座椅上说话。说着,穆夫人就主动提起章子峰,对温潇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们碰到的那个章先生吧?我今天和我老公通电话,结果才知道他正在和我老公的妹妹相亲。” 温潇听了有些惊讶,但一想章家和穆家确实是门当户对,两家会想要联姻也正常。 “我老公还说,他来看完北廷的比赛,要带着我一起去和章子峰见面呢。” 穆夫人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有些漫不经心地说,“这话不该我说,可我觉得章子峰不像是什么好人。是,他得章老爷子的宠爱和看重,将来要是能继承耀庆集团的话那就身价不得了,可他那种男人,看着就怪薄情的。” 虽然这么议论一个还不算认识的人不好,但温潇有些赞同穆夫人的看法。她也觉得章子峰对待艾琳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中,满是无情的优越感,和这种人结婚好像不容易琴瑟和鸣。 “要是我老公家里我能说得上话,那我就说我的看法了。但他们肯定不会听我的,我也不说这话讨他们嫌。这回刚好我老公要去见章子峰,那就让他看看章子峰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见了也和我有同感,就让他回去劝劝他爸妈还有他妹妹。” 穆夫人想到穆萱高傲又火爆的性子,摇了摇头,“要我说,他们就算结婚了也过不长的,但我老公妹妹她向来固执己见,什么事情都不听人劝,说不准她就觉得他好呢。” 1830章 就是试探而已 穆夫人抱怨完这些,温潇正为难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自己把这个话题揭过,又叹了口气道,“明天就是北廷去比赛的时候了,我好紧张。” 温潇安慰她道: “北廷弹得这么好,一定没问题的。” 穆夫人垂着眼眸,心里却是有些惭愧。她想到自己之前给了穆北廷那么大的压力,还说了绝对要拿奖之类的话,他虽然从不表现出来不满,但一定也很难受吧,毕竟他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 她想着这次比赛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给穆北廷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知道妈妈爱他。 当天晚上,穆先生乘车来到酒店。第二天一早,他们夫妻俩和孙教授一起带着穆北廷赶往比赛现场,比赛就是在著名的金色维也纳大厅进行。 “希望之星”在音乐界是十分重大的比赛,因此这次主办方也是尽心尽力,虽然今天只是儿童组比赛,但却有很多钢琴大师露面。孙教授低声对穆氏夫妇说,“他们都是评委。” 自从穆北廷开始学钢琴后,穆夫人就开始关注很多国际钢琴界,因此她也能认出很多熟悉的面孔。想到自己儿子待会儿就是要在这些大手眼皮子底下弹琴,她的腿都有些要抽筋的感觉。 “北廷,你紧张不?” 她拉紧了穆北廷的手,小声地问道。 穆北廷抬起黑亮的眼睛看着她,很是平静淡定地摇了摇头。穆夫人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不像是他妈妈,倒像是他女儿。她深呼吸了一下,又对自己老公说: “老公,你紧张不?” 穆先生有些啼笑皆非地摇头,想到什么又道,“不过你别说,要是我去弹琴,我还真有些紧张。但北廷啊,你可千万不要有压力,你什么也别想只管弹好这首曲子就行了,爸爸妈妈还有孙教授都在支持你。” 穆北廷看了自己亲爸一眼,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垂下眼眸道,“我想拿奖。” 童声稚嫩,但他这句话却说得异常坚定。 这话倒是让三个大人都是一怔。 孙教授低下头,望着穆北廷的眼里流露出几分激赏,他笑道,“北廷,我相信你。” 穆北廷这才扯了扯嘴角,微微笑了笑。 而穆夫人也发现,原来他真的一点都不紧张,而且还信心满满,望着金色维也纳大厅的眼里充满征/服欲。这让她心里一动,她忽然觉得,自家儿子真是厉害得不行。 就在要上交参赛者的身份证明,然后由一个大人陪同进入候场区等待时,穆北廷忽然站住脚步,望着穆夫人认真道,“姣姣她们什么时候来?我比赛的时候,她们会坐在底下看吧?” “会的。” 穆夫人对他点头。 “那我一定好好弹。” 听到姣姣会来,穆北廷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一旁的穆先生看得都有些愣怔了,他儿子平时是什么性格他知道,但现在穆北廷笑得这么开心,那笑容是他从没见过的。 看来他儿子对那个小女孩真的不一般啊。 随即,孙教授就带着穆北廷走进候场区,穆氏夫妇都到另一个给参赛者家属的休息区等待。 与此同时。 艾琳穿着干练的职业装正帮着维护现场秩序,忽然有人迎面朝她走来。 “爱德华老师?” 看到来人是谁后,艾琳微微一怔,然后有些紧张地站定脚步。 “我有事找你。” 爱德华皱着眉头环视周围,然后才对艾琳道,“我们到那边去说吧。” 走到无人的角落里,艾琳有些惴惴不安,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尽力做出冷静的样子望着爱德华。 “前天下午,你在食堂和吉米说过话,是吧?” 爱德华一脸严肃。 艾琳听到他问起前天的事,心里咯噔一声。就是在前天,她按照章子峰的要求和掌管档案室钥匙的吉米说话。 她本来也不知道章子峰究竟要做什么,但当她和吉米聊了没两句室内就响起警报声时,她就明白了过来。原来章子峰是制造了一起小型的室内火灾分散吉米的注意力,然后让她有时间偷走吉米的钥匙。 那之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北疏散到了室外,而她在把假钥匙放进吉米的口袋后,也混在杂乱的人群中顺利把真钥匙给了来接应的人,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等对方复刻好把原来的钥匙拿回来,她又趁乱调换回去。等到消防员允许工作人员回室内之后,吉米立刻拿着钥匙去了档案室,确认没有文件失窃才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艾琳不知道章子峰会什么时候安排人拿着真钥匙去偷档案室的文件,她也没有询问,但之后协会内部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就在比赛如期进行,她心存侥幸认为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爱德华却忽然找到了她,还是问她前天的事。 “是,火灾发生前我和吉米说了几句话。” 艾琳小心翼翼地说,“我前几天听别人说他女儿生病了,那天刚好在食堂碰到他,就是问他,他女儿怎么样了。怎么了吗?” 听到她的解释,爱德华脸上的严肃表情却没有丝毫缓和。 这让艾琳心头一紧,她知道爱德华虽然是协会的高级理事,但他平时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作风,和谁说话都是面上带笑让人如沐春风的绅士做派,很少像现在这样。 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但不可能吧—— 艾琳心里仍然存有侥幸的希望,她想到章子峰曾信誓旦旦地对他保证,说他一定不会让她败露,还说等过段时间她只要自己提出辞职走得悄无声息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既然他说得那么肯定,那他一定是有把握的吧? “吉米告诉我,那天在食堂只有你近身接触过他。火/警响起后,人群变得混乱,但他一直都留意着自己装着钥匙的口袋,确定没有别人碰过。他说只有在火/警刚响起来的那几秒,是他有可能疏忽懈怠的时候。” 爱德华盯着艾琳,声音低沉。 而艾琳却是做出完全无辜的表情,惊愕道,“您说什么钥匙?是他保管的档案库钥匙吗?” 说着,她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后知后觉地说: “那你们现在是怀疑我偷走了钥匙?这怎么可能!” 爱德华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她也感觉到他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伪装,但越是如此,她越要做到面上毫无破绽。可她装得再像,爱德华都不会相信她,更何况她的演技还没有这么好。 “艾琳,我们对你很失望。” 沉默了半晌,爱德华沉下眼眸。 “爱德华先生,您这句话怎么讲?我真的没有偷钥匙。” 艾琳心里更加害怕,但还是硬装出坚定无辜的样子。 “你没有偷钥匙,准确来说,你是把吉米的钥匙互换了两次。”爱德华冷笑了一下。 闻言,艾琳浑身一震,她没想到爱德华连她作案的手法都知道,那他一定是找到什么证据了。难道是章子峰出卖了她? “这个人就是当时混在人群中,从你手里取走真钥匙,又把真钥匙给你送回来的同伙吧?” 爱德华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摆在艾琳面前道。 艾琳看到屏幕上戴着墨镜的男子,心里一颤。 “有人录火灾视频时,刚好拍到了你把手里东西递给他的照片。”爱德华又播放了一段视频,缓缓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像素不够清楚,但也能看出来你手里拿的就是钥匙。” “不,不是这样的——” 艾琳颤声道。 爱德华看着她的目光一冷,“你还想辩解什么?既然你自己不想承认,那我们会把证据提交给警局,请他们来调查。档案室后来失窃的那一封文件,绝对和你脱不了干系!” 说完,爱德华就要决绝地转身离开,艾琳拽住对方的衣袖,哀求道,“请您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警局见吧。” 爱德华头也不回道。 艾琳绝望地垂下双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夺出眼眶。等人走远,她才像回过神似的拿出手机,咬牙切齿地拨通章子峰的号码。她想着如果章子峰不接她电话,那她就算是身败名裂也要揭发这个男人丑陋肮脏的真面目。 但章子峰却很快就接了电话。 “什么事?”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 艾琳听到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得直哆嗦道,“你不是说他们不会发现我的身份吗?但协会的高级理事已经来找我谈话了,他们连证据都有,还有现场视频!现在他们说了会报警,这件事传出去了我就是身败名裂,你——” “别激动。” 章子峰听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却是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找你谈话的那个人是叫爱德华对吧?” 艾琳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个,“你怎么知道是爱德华,而不是别的理事?”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章子峰不紧不慢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他在拿到证据发现是你做的后,为什么要来私下先找你,而不是直接报警处理?” 闻言,艾琳怔住。 没错啊,爱德华既然确定了是她做的,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而是要单独来找她谈话呢?而且看他的样子,就好像现在还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似的,协会的其他成员对她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态度。 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心理素质太差,被他这么一逼问就乱了阵脚。”章子峰冷冷道,“相信我,他不会报警。”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艾琳攥紧了手机道,“我现在的职业名誉可都绑定在这件事上,一旦他真的报警,那我就完了。” “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章子峰仍然笃定,他顿了顿说,“向你多透露一点也无妨,这个爱德华可能早就听到了风声,所以他才早有准备。现在他来找你,只是想试探你而已。只要他还不确定你背后的人是谁,他就不会对外声张。”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艾琳满腹狐疑,但她还是只能相信章子峰说的是真的。现在她真是后悔死了,如果她没有被章子峰教唆去做这种昧着良心的事,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心急如焚。 “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你只要用正常的态度继续做你的工作就好,至于这个爱德华,既然他这么迫切地想要打探我们的秘密,那我会找人和他接触。” 章子峰仍然是摆出一切尽在他掌握中的样子。 艾琳却是忐忑极了,她紧张地说,“你要想办法销毁爱德华手机里的那个视频。如果那个视频传出去了,我真的就会被毁了——” “我知道。” 说这话时,章子峰的眼里流露出一抹不屑,这女人还真是胆小怕事。 另一边。 姣姣坐在观众席上,双脚悬空。她看上去比参赛选手都要紧张,温潇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道,“北廷的心理素质好,一定不会出现问题的。” 闻言,姣姣点了点头,但脸上的担忧还是挥之不去。 温潇看她这样,心里了然。 她有些感慨,也不知道这孩子情窦开得这么早,是好还是坏。穆家那小子确实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可比,他现在也很喜欢姣姣,但他以后会伤了姣姣的心吗? 而来维也纳金色大厅参加决赛的这些琴童,整体显然比温潇在国内比赛上听过的那些选手要弹得好一个档次。他们的演奏水平已经比很多成年的职业演奏者更出色了,而能走到国际组比赛的也就总共只有十五个选手。 想到光是沪城学琴的孩子就有那么多,就能知道这个国际大赛的含金量和想要胜出的难度,这是真正的千万里挑一。 终于,轮到穆北廷上台。 姣姣睁大眼睛,呼吸都要停滞。 温潇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更别说穆北廷的亲妈穆夫人。 穆夫人一把抓住她老公的手,留长的指甲把对方的手背都抓出了一道血痕,穆先生疼得呲牙,但却没有出声,而是任由她抓着。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孙教授也是为穆北廷捏了一把汗。 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台下又坐了多少国际大师级的人物,穆北廷仍然是那副旁若无人的状态,但他这种远远超出同龄人的表现在这个舞台上就不再显得那么突出了,因为之前上台比赛的选手基本上都是这样。 还有人明明是小小年纪,却能表现出出众的充满感染力的台风,在没开始弹奏前就能吸引人的眼球。 穆北廷显然不是那样性格外向的孩子,他镇定地走到钢琴前,坐在琴凳上。 然后他就像在琴房时一样,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要弹的曲子中。 就在穆北廷弹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音乐大厅的灯灭了。 1831章 意外熄灯 所有的灯都在同一时间忽然灭了,整个大厅都陷入黑暗。 温潇一怔,然后将怀里的姣姣搂得更紧。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黑暗之中她听到了很多人带着惊讶情绪的谈话声,台下的工作人员在呼叫着什么。 “温潇阿姨,北廷哥哥还在台上呢!” 被她抱在怀里的姣姣颤声道。 “没事的,应该只是一时的故障,会有工作人员去处理。”温潇低声道。 但她心里觉得这时候会发生故障真的很奇怪。 金色大厅每年要承办多少高级别的演奏会,照明系/统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故障?今天这场比赛的举办方也肯定会在比赛前去确认不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希望之星”之前举办了多少届,从没听说过哪一届出现过类似的事故。 而且偏偏是在穆北廷上台比赛时出了这种事,真的很巧合。 台上。 黑暗来临的一瞬,穆北廷怔住,原本正在弹奏钢琴的十指也都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头顶的灯,那里原本应该是一直亮着的,现在却完全黑下去了。 他垂下眼眸想着什么,随即他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地弹着星光圆舞曲。 流畅优美的钢琴声就像是一股清流,慢慢抚平了躁动起来的音乐厅。那些原本都站起来的观众,又都缓缓坐下了。就连一时焦急的工作人员都变得沉静了很多,开始有条不紊起来。 原本要上台安抚穆北廷的那名工作人员脚步一顿,被身旁的评委叫住。 “让他继续弹这首曲子。” 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燕尾服的钢琴大师道。 等到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穆北廷刚好把这首曲子弹到结尾,等他弹完,观众席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他从容地站起身,然后看向坐在台下的评委,刚才那名让他在黑灯时继续弹那首星光圆舞曲的评委对他颔首,用英语说: “请重新演奏你的参赛曲目。” 穆北廷听懂了他的话,又镇定地坐下,没有任何犹豫地重新开始弹参赛曲目。 一般来说,中间出了这样的小意外,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选手的状态,连成年人都是这样,更何况是像穆北廷这个年纪的孩子。但穆北廷这一遍弹得却是比上一遍还要好了。 孙教授提心吊胆地听他弹完最后一个音,心里充满惊喜,因为穆北廷发挥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后台。 爱德华看着站起身向大家鞠躬行礼的穆北廷,目光微沉。 “爱德华先生,今天照明系/统忽然失效的原因,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出。” 音乐厅的修理部经理站在他身后,带着歉意道。 闻言,爱德华回过头,彬彬有礼地微笑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他说的客气,但经理有些汗颜道: “会在比赛进行中时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原因。按理说,照明系/统是没有忽然失明的可能的。” 爱德华微微挑眉,看着经理道: “那你的意思是,这是人为?” 经理慎重地说: “调查结果还没出来,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人为。” 爱德华笑了一下,缓缓道,“这个可一定要严查。在比赛中途出现这种事,导致第十号选手重新演奏了一遍比赛曲目,这会影响到比赛的公正性。” 经理听了他的话,微微顿住。 十号选手重新演奏一遍参赛曲目的事,其实可大可小。一般情况下,只要没有人提出异议,评委们就会完全按照对方第二遍的表现正常评分。 但如果有人说十号选手是额外获得了一遍演奏机会,那这件事就确实牵扯到公平性的问题了,会很难办。 比赛结束后,孙教授带着穆北廷询问举办方的工作人员,“忽然灯灭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一脸歉意道: “这个我们现在也还不知道原因。” 孙教授皱着眉但没说什么。举办方出了这样的纰漏,欠了他们一个解释,而且他总觉得这灯灭的太巧了,不像是偶然。 但不论是他,还是穆家在这里都人生地不熟,这儿更不可能有记恨他们的人。他想不到任何人有动机做这件事。就算忽然灯灭的事真能影响到穆北廷的发挥,但真会有人处心积虑地想去这么设计一个六岁孩子吗? 如果这真不是意外,故意针对穆北廷,对那人来说能有什么好处呢? 这些事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穆北廷的表现却是十分出彩,孙教授知道那些评委一定对他很满意。 这个突然发生的“意外”,反倒成了穆北廷表现自己的机会。 与此同时。 艾琳望着站在几位钢琴大师之中的爱德华,心里七上八下,但终究还是听从了章子峰的话。她没有去找对方说任何话,而是在结束自己的工作后转身离开。 反正接下来的事也不归她管了,她已经完成了她负责的那部分。 走出音乐大厅时,她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还在被煎熬。 “艾琳。”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不远处响起。 她浑身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就看到马里奥正站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 艾琳裹紧了身上的风衣,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他身前。她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他,因为她心里一团乱麻。被他注视着,她会感到自己越发肮脏。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马里奥察觉到她的不情愿,皱紧眉头说,“艾琳,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什么都不能告诉我?” 1832章 同一辆路虎 艾琳望着他的目光复杂,她沉默了很久才说,“马里奥,这些天我让你担心了,但我真的只是有一些迷茫。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可以吗?” 马里奥的目光一沉,他低声道: “但是我感觉,我们的感情已经遇到危机了。你如果不告诉我这个危机到底是什么,我就没有办法和你一起面对。你真的想连一起面对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看到一直都十分自信阳光的马里奥露出颓然的表情,艾琳心里微微一颤,她攥紧了双手,眼里闪过诸多犹豫,但最后还是道,“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马里奥的目光变得更加晦暗。 “对不起,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艾琳垂下眼眸,声音很低。 她其实不想和马里奥分手,但就像马里奥说的,她一直瞒着他,这些天甚至都不想与他联系,那她还吊着他做什么呢?马里奥有多受女生欢迎,她也知道。 她不能再耽误他了。 “你是想分手?” 马里奥浑身一顿,脸上流露出受伤的表情,嘴唇抿得紧紧的。 “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艾琳像逃也似的就要走开,马里奥却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艾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只谈了一年,但我不想和你就这么散了。你想和我分手,也起码要告诉我原因吧。难道我要一个原因,也过分了吗?” 马里奥哑着嗓子道。 “我,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不适合再在一起了。”看到他脸上受伤的表情,艾琳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但她还是沉声道,“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听到她的话,马里奥松开她的手腕,握紧了拳头。 “艾琳,我只想问你最后一句,你现在表现出的这种状态,还有你和我做分手这个决定,是和章先生有关系吗?” 他隐忍地问。 艾琳的脚步忽然一顿。 虽然马里奥的话算是说中了真实情况,但她当然不能就这么承认。她看向马里奥,只略带晦涩地说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再也没有回头地走了。 马里奥独自站在原地,半晌他抬起头,竟是红了眼眶。 “马里奥叔叔!” 就在马里奥想回到车上时,却忽然有稚嫩清脆的童声叫了他的名字。他怔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就看到温潇牵着姣姣的手走来,还有穆氏夫妇带着穆北廷。 “今天是这位小朋友参加比赛的日子啊。” 马里奥这才想起来穆北廷要参加国际组比赛的事,露出笑容道,“你比得怎么样?看你的同伴笑得这么开心,一定发挥得很不错吧?” 闻言,穆北廷破天荒地笑了笑。 “我比得还可以。”但他说话时的口气还是特别沉重,把身边的几个大人都逗笑了。 “还可以在你的词典里,就是非常棒的意思吧?” 马里奥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扫刚才的阴郁之情,笑得很是阳光灿烂。 “算是吧。” 穆北廷想了想,然后点了下头。 周围的大人又都笑出声来。 但温潇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马里奥的眼睛周围,他的眼珠里带了一抹血丝,而且刚才姣姣喊他,他转过头的那一刻脸上神情似乎也特别凝重。 难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马里奥,之前那次真的谢谢你了,没想到今天我们还能遇见。”温潇却没提这茬,只是笑着对马里奥说,“你也在金色大厅,也是来观看比赛的,还是——” 马里奥笑了一下,垂下眼眸道: “我是来找艾琳的。” “是这样。” 温潇心中若有所思,那刚才抛下马里奥独自离开的女人就是艾琳了? 就在这时,穆先生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过之后,对穆夫人说,“接我们的车到了。” “带着北廷一起去吗?” 穆夫人轻皱着眉头问。 闻言,穆先生想了一会儿,然后对温潇道,“左夫人,能请你帮我们把北廷送回酒店吗?我们有人要见,大概过两个小时左右就会回来。” 温潇听了当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而穆北廷也很愿意跟在温潇身边,因为这样他就能和姣姣多在一起玩。穆先生见温潇答应,又礼貌性地对马里奥说了再见,就带着穆夫人朝路边走去。 马里奥看到他们坐上的那辆黑色路虎时,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然后沉下目光。 他能确定接走这对夫妇的黑色路虎,就是之前艾琳坐过的那一台。 “我可以问一下,那个来接他们的人,是他们的朋友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询问道。 温潇看向他,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不禁怔住片刻后道,“我不知道,但应该是吧。” “我之前见到艾琳坐过同一辆车。” 马里奥倒没有瞒着温潇,低声说。 温潇又是一怔。 艾琳和穆氏夫妇有共同认识的人?她们看上去不像是有共同交集的样子。 忽然,温潇想到穆夫人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我老公说了,等北廷比完赛,他要带我去见他妹妹的相亲对象,就是那个章子峰。” 既然这样,那穆先生他们要见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章子峰,而艾琳和章子峰显然也是认识的。 难道那辆黑色路虎的主人就是章子峰? 维也纳富人区的一栋别墅。 黑色路虎停在门前的车道上,早有等候在这里的侍者为穆氏夫妇拉开车门。 “这里好漂亮啊。” 穆夫人下车之后环顾四周,不禁眼前一亮。 这个独栋别墅是十分正宗的欧式风格,附带的院子和花园也特别精致,肯定是请专业的园丁打理过,才能这么让人惊艳。那盛开的黄色郁金香弥漫着一种浓郁的贵族气息,惹人陶醉。 章子峰出现在别墅的正门前,他仍然是穿着高级定制的手工衬衫和西裤,但他今天的打扮要比之前在餐厅时休闲了些许,倒也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感觉,反而更有风流贵公子的魅力。 “穆先生,穆夫人。” 他迎上前含笑向两人问好,目光在落到穆夫人脸上时,他的表情流露出几分惊讶。 “我们好像见过?” 闻言,穆夫人笑了笑,对他点头说,“是啊,之前在那家餐厅时我们就见过了,当时我是和左夫人一起的。” “抱歉,我当初没认出你和北廷来。” 章子峰脸上真露出几分歉意。 穆夫人说着没事,心里却是想着你认识温潇,却没认出我来,这倒也正常。 反正以她在穆家的地位,章子峰事先做调查了解时肯定觉得她就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小人物,才根本连她的照片都没看。要说以他的城府,在确定了要和穆萱联姻的念头之后,没有对穆家这些人做过背景调查,她才不相信呢。 但更让她气恼的是,她丈夫这个未来的妹夫,当时居然连她儿子都没认出来。 “两位请进。” 章子峰自然不知道穆夫人的这些心理活动,只微笑着亲自为他们打开门。他对穆夫人的态度颇为礼貌,但其实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穆先生身上。 1833章 分手的原因 穆夫人确实没有猜错,在章子峰看来,穆城才是他要攻略的重要任务,至于在穆家并不怎么受欢迎的穆夫人,只因穆城今天是带着她一起来,他才对她表现出热情和尊重。 “请进,我们先到起居室坐一会儿。” 章子峰客客气气地说。 到了起居室,穆城和穆夫人纷纷坐下,立刻就有女佣给他们倒上红茶。 “两位还喝得惯红茶吧?如果喝不惯,我这里还存了一些龙井,但并不是什么上好的货色,所以没有直接拿出来。”章子峰微笑着对他们说。 穆城和穆夫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对他道,“我们喝红茶就好。” 章子峰笑了笑,又很绅士地询问穆夫人要不要加奶,穆夫人摇头说不用,他微微颔首就看向穆城。 “这个别墅不错。” 穆城先找到话题道,“这是你在维也纳置办的房产,还是你临时落脚的地方?” 章子峰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道: “这是我从一个维也纳本地的商人那里接手的。我买进的时候,他急着脱手,所以最后是用低于市场的价格成交,很是划算。我买下这里,主要还是看重了这儿的格调。” 穆夫人看着他款款而谈的样子,心想他这人平时一定很傲慢。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对这个章子峰很有偏见,无论他的谈话和待人接物有多么得体,她都不喜欢他。 但她喜不喜欢章子峰都没用,他要娶的是穆萱,只要穆家其他人没有意见,那这门婚事多半就成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穆城。 穆城倒像是对章子峰印象不错的样子,点了点头说,“这里的格调是很高雅,你可以把萱萱接过来,她一定会喜欢这里。” “我也有这个想法。” 提到穆萱,章子峰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柔和,他扬着嘴角道,“其实外面的花园里种的原本不是郁金香,那是我让人改种的,我知道穆小姐很喜欢郁金香。” “这么说,那是你特意为我妹妹种的了?” 穆城微微挑眉。 “可以这么说。” 章子峰坦然大方又不急着献殷勤的样子,确实很容易让别人对他产生好感。当他察觉到穆夫人在看他时,他也看过去,对她轻轻一笑,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但穆夫人越是仔细观察他的神态,心中那种对他模模糊糊的反感,却是更加厉害。 她结婚前在五星级酒店当前台时,就遇到过像章子峰这样的客人。他们看着彬彬有礼十分绅士,但面对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比如说她这样的酒店服务业人员时,就会流露出一种骨子里的傲慢。 或者说是轻慢,不把人真正放在眼里的轻慢。 他们当然不会去特意为难服务人员,因为他们不屑于这么做。在他们眼里,他们和服务人员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地位,他们是居高临下地面对服务人员。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穆夫人很不舒服。 她现在已经不是酒店前台了,但穆家的亲戚和圈子里的一部分名媛贵妇在见到她时,还会给她这种感觉。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觉,她们是真的瞧不起她。 “我听我爸说,你现在是帮你爷爷在搭理耀庆名下的澄华文化。”穆城顿了顿,又说,“你一接手澄华文化,公司的股票市值都上升了不少,干得不错啊。” “我只是初试水,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起穆哥你这样的商界老江湖还差了太多。” 章子峰显然是很擅长寒暄,他在面对穆城时完全没有和艾琳说话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气焰,反倒显得很谦卑,就好像他平时就是这样的人。 “我也差远了。” 穆城被他恭维得很舒服,但却没有借此机会自卖自夸,只是笑了笑道,“那你这次来维也纳,也是要忙澄华的项目?” “那倒不是,我是为了一点私事。” 章子峰好像对他们完全坦然相待,什么都可以直言不讳,“我要帮一个朋友处理一些小麻烦。对我来说,维亚纳更适合度假,不适合谈生意。” “那倒是。” 穆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好像不经意地提起道,“章老先生是有意思让你以后入主耀庆的吧。我听爸爸说,章老先生跟他们几个喝酒时说过,那也就是两三年后的事,等你磨炼得再成熟一些,耀庆就要交到你手上了。” “爷爷是很看重我。” 说到这个话题,章子峰坐直了身体,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爷爷说,在几个堂兄堂弟中,他最看好我,也只有我最愿意管家族企业的事。穆哥,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的,我的兄弟们都是享乐主义者,不怎么愿意不辞辛劳去管生意。” “确实,大家都知道章家年轻一代中是三少管事。” 穆城嘴角带着一抹笑,心里却想了很多。 现在章子峰确实是如日中天,而章老爷子也在多个场合都透出口风,有意让这个孙子接手耀庆,但毕竟一切都还没定下来。而且和章子峰同辈的那些兄弟虽然在商界名声不显,还多有纨绔不着调的名声,但却不是没有野心,有传言说从去年开始章家内部就已经吵翻天了。 如今,章子峰和他父亲这么热络地想要和穆家联姻或许也是家族内部的斗争有关,他们是想借穆家的势力为自己多增加筹码,以便在未来的争夺集团董事长之战中更有把握。 如果章子峰真能和穆萱结婚,那以穆家的人脉和门第,他继承耀庆的事也真的就稳了。穆家助这个准女婿一臂之力,难道还镇不住他那些不成器的兄弟们吗? 现在要看的就是章子峰的人品究竟如何,是否真值得穆萱托付终生,值得穆家帮他。 在心中衡量了一番后,穆城咳嗽一声,又看着章子峰说: “子峰,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别生气啊。” 章子峰淡笑道,“穆哥想问什么就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穆城笑着道,“我听一个不怎么熟的朋友说,你有过一位前女友。” 听到“前女友”这三个字时,章子峰的眸底变深了些许。 “穆哥,我今年二十八了,在遇到穆小姐之前,确实是谈过几位前女友。”但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只是笑容得体地问,“不知你要问的是哪一位呢?” 穆城也知道以章子峰的条件,没谈过多少女朋友那才不正常,现在章子峰这么直接的说,倒是没有想掩饰什么的嫌疑。因此他反倒放下了几分心里的疑虑,语调正常地说: “就是那个网红,名字好像是叫李卿。也有可能是我那个朋友听错了,以讹传讹,你们真的认识吗?” 章子峰见他能说出李卿的名字,就知道他是有备而来。 “李卿确实是我前女友,但我们只交往过很短的一段时间。”章子峰轻叹一声,用有些遗憾的口吻说,“她和我曾交往过的别的女士都不一样,是小镇走出来的姑娘。我其实很佩服她能靠自己在大城市里闯出些许名声这一点。” “但你们后来还是分手了。” 这句话不是穆城说的,而是穆夫人说的。大概因为章子峰的这个前女友是小镇姑娘,让她觉得这和自己的家境背景有些像,她来了兴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呢?” “因为她总是问我要钱。” 章子峰十分坦然的样子,脸上波澜不惊道,“我是愿意为交往对象花钱的,但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她只拿我当提款机,和我交往也只是为了钱而已。” 穆夫人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这表情就好像是说小镇出来的姑娘就是这样看重物质。 “可她不是网红吗,她自己本来也不缺钱吧。” 就因为不舒服,穆夫人又多说了一句。 章子峰轻轻笑了一下,看着穆夫人道,“嫂子,您没接触过她那样的女人。” 穆夫人很想反问他,李卿是什么样的女人?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吗?她也是小镇出来的。 “不是所有的小镇姑娘来到大城市打拼,都会像她一样,她是极少数的那种野心勃勃的女人。” 章子峰顿了一下道: “她虽然是小镇来的,但是并不单纯,或者说是心思很多,手段也不少。和她交往期间,我给她买了不少贵重的礼物,但渐渐的就不只是我买来送给她,而是她主动来问我要。她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先是名贵的珠宝,然后是车,是房子。而经历这些,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已。这些我都满足她了,但她贪得无厌。到最后,她不仅想要我的钱,还想利用我的身份。” 穆城微微顿住,随即道: “是她找人来炒作的?” 章子峰看着他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说,“是的。当时我在看到有营销号在网上说我和她的恋情后,我也很惊讶,我也不相信这会是她做的。其实如果她只是找人爆出我和她在一起的照片,我都不会直接和她分手,但她还恰恰利用了我爷爷做手术的事,借着这个热度来炒作她自己的服装品牌。” 说到这里,章子峰停顿了片刻,然后垂下眼眸道: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她伤害到了我的家人。所以,我选择了和她分手。” 穆城看了他一会儿,随即缓缓道: “但你没想到,她没有接受分手。” 章子峰露出了一抹苦笑,好像有些痛苦地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明明在和我交往时她也没有用到多少真心。可在我提出分手后,她却开始疯了一样地纠缠我。 即使我已经明确说过我们断绝关系,她还在外面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自居,甚至是干扰我的正常生活。到了最后,我为了避开她只能用了一些手段,但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再这么纠缠下去,只能让她更狼狈。既然有过一段缘分,我也希望她能尽快开始新生活。” 穆城缓缓点头。 如果事实真像章子峰说的这样,那怎么看他做得都没错,错的人是李卿。她不该在和章子峰交往时利用他来炒作,更不该在他提出分手后还纠缠不清,而且用了那么多干扰别人生活的手段。 其实穆城这回来和章子峰见面,主要就是想问明白这件事。 他从朋友那里听说了章子峰和李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段往事后,就一直放心不下,担心章子峰真是像李卿说的那样,是个会欺骗女人感情然后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穆哥,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章子峰看着穆城,特别真诚地说,“我和穆小姐虽然只见了几面,现在就说我对她有多深的感情,那是骗人的。但我是真的很喜欢她,也是认真想要和她以结婚为目的交往。我知道穆小姐一直都被家人保护着,我要先过了你们这一关。” 穆夫人听他这么说,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人可真会说。 要是她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姑子真和他结婚了,别看她脾气那么大,到时候绝对会被这男人吃得死死的,因为就穆萱那心眼,就算有十个穆萱都不给他一人算计的。 “穆哥,你是穆小姐最信任的大哥,叔叔阿姨也特别相信你,所以你对我的看法很重要。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呢?如果你对我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我都可以知无不言。” 章子峰郑重地说。 穆城有些被章子峰这么诚恳的态度打动了,但也只是有些而已。他笑着说,“我对子峰你的印象很好的,你是青年才俊,有志气有能力,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现在就是不知道萱萱她怎么想,如果你们相处得来呢,我倒是很乐意帮你在家里美言几句。” 闻言,章子峰也笑道: “穆哥觉得我还能入眼,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知道想要证明自己究竟是否可靠,得需要时间帮忙。我是喜欢穆小姐,但我不会急于一时,我也会尊重她的感觉。” 话说到这种程度,穆城就算对章子峰还有天大的疑虑,他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笑着表现出对章子峰很满意的样子。 而章子峰又含笑请他们去餐厅吃饭,说别墅里请了维也纳三星米其林餐厅的大厨来做饭,穆城和穆夫人坐下来后,就有女佣端着佳肴上桌。 这一顿饭吃下来,就连对章子峰有些莫名反感的穆夫人都被伺候到位了,两人走的时候还拎着章子峰送的红酒。 回到酒店后,穆夫人从温潇那里接回了穆北廷,打发他上床睡觉,随即走进主卧。 “你觉得子峰这个人怎么样?” 穆城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道。 “他确实是很会办事。” 穆夫人想到之前在别墅里的那一顿招待,有种吃人嘴短的感觉,竟然是说不出章子峰的坏话。 “除了会办事之外呢?” 穆城却是望着她若有所思道,“你也是女人,你在这方面的直觉应该比我准一点。你觉得,他是那种靠得住的男人吗?” 1834章 不会驯兽,就别引狼入室 穆夫人想了想,犹豫了几次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就是因为他太会办事了,我才觉得他这个人城府很深,很难看出他是不是真心吧。对女人来说,结婚后日子能不能过好,主要是看男方到底是不是真心对自己好。” “你的意思是说,章子峰看上去不像是能对萱萱真心?” 穆城皱眉道。 穆夫人耸了一下肩膀,“我也只是说我个人的看法,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这个还是要看你妹妹怎么想吧,她和你说过她对章子峰的感觉没有?” “说过。” 穆城沉下眼眸,苦笑着道,“她已经被子峰拿下了。我以前还从没见过她那么高傲的人,这么死心塌地为一个人说好话,明明她只和子峰见过几次面而已。” “你妹妹眼界那么高,能看上章子峰,大概说明章子峰这人真的不错吧。” 穆夫人心口不一。 “她眼界高是高,但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涉世未深太单纯了。”穆城却是叹了口气,缓缓道,“她有的时候,甚至有些幼稚,我真的不认为她的眼光有多好。” 穆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多看了穆城一眼。 她还以为在他心里,他妹妹那就是下凡的仙女没有缺点呢,没想到他还能这么清醒地知道穆萱的毛病在哪里。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穆城发现穆夫人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后,顿了顿道,“难不成你觉得,我只会永远说她好话吗?永远说一个人好话,不是为她好。”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也说实话了。” 穆夫人挑起眉头,看着穆城道: “要我看,你妹妹的个性真的不适合找章子峰这种城府深的男人。如果章子峰是个好男人,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一辈子都不会对她有任何不好的心思,那她会被他保护得很好。 但只要婚后的情况不是这样,章子峰但凡生出了一点歪心思,他都会算计她,利用她,而她会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是有句话嘛,对那些条件好的女人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靠得住的男人,只要驾驭得住的男人。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既然你妹妹是大白/兔,不是驯兽师,那就不能引狼入室。 当然,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不听我的,我这么说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实话而已。” 穆城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说: “你说的有道理。” 穆夫人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道,“我以前是不愿意说这些,但我可不是傻瓜。” “又没有人把你当成傻瓜过。” 穆城垂下眼眸,低声道。 “是吗?” 穆夫人看着他,有些不甘地想要说什么,但想到当年是他勉强说服了家人执意和她结婚,婚后虽然穆家对她多有忽视,但他也确实是在努力让家人接纳她,她就把那些抱怨的话都咽进肚子里了。 她的男人可不像章子峰那样,他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 “老公,北廷这次表现得这么好,我们带着他去环欧旅行吧?” 她贴到穆城身边,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说。 穆城想到自己这些年一直忙着生意,确实是忽略了妻子和孩子,笑了笑把她搂在怀里说,“好,我会请半个月的假,这次要带你们一起好好玩,我们一家人已经有好久没这么聚在一起过了。” 沪城。 “上次说好了让我在酒吧里先尝试一周的,现在一周还没到,你凭什么就不让我来了?” 秦臻瞪大眼睛,对徐经理道。 徐经理却是看着她冷笑说,“你还好意思说,这几天你干成什么了?” “从你允许我来卖酒开始,我一共只卖过一天。前两天我没来,是因为我感冒了在家休息,今天是我来卖酒的第二天。才两天时间,你就想让我拿出多厉害的业绩,这要求太苛刻了吧?” 秦臻不服气道。 说起来她这运气也真的不好,刚来酒吧第一天,她牟足了劲想做出业绩来让所有不看好她的人都知道她几斤几两,却没想到她不仅什么财大气粗的客人都没拉到,还接连闹出了笑话。 先是把酒吧的便衣保镖当成是客人,然后又是被左家小少爷当着众人的面冷待。 那天之后秦臻灰溜溜地回了家,因为实在是气不顺,第二天早上起来嗓子就不舒服,再加上她有些没脸再见酒吧的人,就休息了两天调整好了心情才来。 可她没想到她是调整好心情了,这家酒吧管事的经理看到她后,却干脆不让她再来了。 “原来你那两天没来是因为感冒啊。” 徐经理看着秦臻,嗤之以鼻道,“我还以为你是自己心里有数,知道没脸再来了呢,现在我才发现高看你了,你根本没那自知之明。既然你又来了,那我就明着告诉你,我们酒吧不用你了。” “凭什么不用我?” 秦臻脸上涨得通红,旁边这么多人看着她和经理吵架,还有之前那几个笑话过她的卖酒女,她现在完全下不了台。 “我们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这个理由你能接受吧?” 徐经理冷嘲热讽道,“你来的第一天半个客人都没拉到就算了,还得罪了左小少爷,你知道这是给我们惹了多大的麻烦吗?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左小少爷都明确拒绝你了,你还要纠缠她,有你这么拉客人的吗?” 闻言,旁边几个卖酒女都捂着嘴偷笑起来,秦臻更是满心愤怒。她一时没忍住,直接揭了徐经理的短道,“是有人给这家酒吧惹了大麻烦,但那个人好像不是我吧。之前是谁没眼力见先得罪了左小少爷,闹得下不去台,谁心里清楚。” 徐经理的脸色立刻变得极其难看。原本就一直在拉秦臻衣角想让她别再和经理争吵的保安小陈听到她说这话,对她加重语气道,“你疯了,还不跟经理道歉?” 秦臻红着眼转过头瞪着他,冷笑道: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小陈见到她这幅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不禁愣住,然后他咬牙说,“你没有命令你,你不是说把我当朋友吗——” “呵,就你这个loser还想做我朋友?” 秦臻在气急之下也懒得再在小陈面前装样子,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鄙夷,“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1835章 交代 “你!” 小陈没想到她此刻会这么不留情,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是个男人都有自尊心,他舔了秦臻这么久,她要借钱他也都借了,天天对她嘘寒问暖,她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是废物,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那你朝我这个loser借钱,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火冒三丈,指着秦臻也不客气起来道,“经理把你这种贱女人开除就对了,你自以为有多漂亮多性感,其实也就是一瓶酒都卖不出去的庸脂俗粉。” 秦臻被他说得一时怔住,她还从没被男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她一直都对自身的条件无比自信,却没成想在杜幸那里碰了壁之后,居然还在阴沟里翻了船。 现在就连一个小保安都敢骂她了。 她咬着嘴唇面露狠色,竟是抬手直接给了小陈一巴掌。小陈猝不及防被她打得偏过头去,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毫不相让地又反手给了秦臻一个耳光,比她打得力道更大,声音也更响。 秦臻捂着脸都被打蒙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小陈,像是没想到小陈真的敢打她。 而小陈喘着粗气,却是毫不后悔的样子,恨恨地看着她说: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还手?就凭你利用我吗?” 徐经理先是瞪大眼睛看完他们这一出好戏,随即发现围观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才咳嗽一声说,“这是干什么呢,要互相打嘴巴自己私下去打,别站在这里妨碍别人。” 就在徐经理话音落下时,又一道声音响起: “我把魔斧交给你管理,这就是你给我管理的样子?” 闻言,徐经理浑身一僵然后匆忙转身,就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老板,实在对不起,我——” 徐经理没想到老板一回来就是看到这上不得台面的一幕,紧张道,“我这就让他们走。” 那年轻男人明显是心烦意乱的样子,他环视四周对围观的人道,“都散了。我每个月给你们多少工资,你们就都没事做在这里看热闹吗?” 那些围观的人立刻散开,就连保安小陈见到情况不对也赶紧混在人群中走了,只剩下徐经理和秦臻还站在老板面前。徐经理见秦臻傻傻地站着,立刻叫其他保安道: “赶紧把这女人带出去,别让她再进酒吧来!” 秦臻还要叫嚷,却已经被两个大汉连拖带拽毫不客气地弄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两人视线外。 等人都走干净了,年轻男人才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冷冷地瞪着经理道,“现在你该给我一个交代了吧,我让你在这里看店,你怎么还能得罪了左家的小少爷?” 徐经理这两天最怕听到的就是“交代”这个词,左惟爱问他要交代,他给不了,现在老板又来问他要交代。 “老板,左小少爷刚来时,我真不知道他的身份。要我知道了他的身份,那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只能苦涩道。 “你是瞎子吗?左惟爱那张脸那么有辨识度,你都看不到?我就不信当时酒吧里没有别的客人认出他来,而你这个经理却闭目塞听,只把他和他的朋友当成普通学生,任凭他和别的客人起冲突!” 男人气得不行,看着徐经理的目光越来越冷。 徐经理只能辩解道,“老板,左惟爱和他朋友一起坐在酒吧里时,他脸上戴了半张面具,所以我们的人才没认出他来。” 也正是因为左惟爱脸上那半张面具,那几个喝醉酒的客人看到他轮廓精致的下巴,再看他肤色白皙,才把他错认成女扮男装的女客,还出言调/戏了他。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处理,但我当时真以为他们就是普通的学生。而且您也知道,和左小少爷发生冲突的那些人,他们是您的朋友,您嘱咐过我要关照他们,我才——” 徐经理颤颤巍巍,他就是不敢得罪老板才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事情糊弄过去,谁成想被调/戏的人竟然是左家小少爷? 年轻男人也是无话可说,那几个得罪了左小少爷的客人都是他朋友,而且他的手下人已经这么处理了这件事,现在再把人交出来,他倒还要落个出卖朋友的埋怨。 “那你知道,左家的电话都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吗?” 他只能把这口怒气撒到徐经理头上。 “这,这该怎么办——” 徐经理是六神无主,他现在就害怕老板一气之下拿他当替罪羊,要是他真被左小少爷记恨上,那他可承受不起。 “这个左惟爱也是一个固执的家伙,”男人脸色难看地说,“我都说了亲自给他登门道歉,但他偏要我的朋友当面给他朋友道过谦才肯罢休。” 徐经理低着头不敢说话。 “如果不是你一时不查,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到这一步。”男人想到什么,又冷笑着说,“还有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要卖假/酒必须把眼睛擦亮吗?什么客人能卖,什么客人不能卖,你都看不明白,那你还有什么必要当这个经理?” 徐经理心里咯噔一声,腿一软差点给老板跪下。 “你收拾收拾东西走人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果然如他所料,年轻男人下一句就是把他炒鱿鱼的话。 “老板,我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吃饭,我——” “这种话你和别人说可以,但别和我说。”男人冷漠地盯着他,嗤笑道,“你给我闹出这样的事故,我没让你赔偿就不错了。你现在直接走人,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宽容,别不知好歹。” 闻言,徐经理颤了颤,他想到老板的那些手段,再也不敢多说一个求情的话,只能灰溜溜地进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而男人站在原地,眸光深沉。 半晌他拿出手机拨通谁的号码,好半天那边才有人接起。 “三哥,我的魔斧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章子峰冷淡的声音,“是你卖假/酒的事被人举/报了?” 1836章 纠缠不清 闻言,年轻男人顿了一下才有些难堪道,“不光是卖假酒,这件事现在很麻烦,主要是左家的小少爷在酒吧里被人得罪了,而跟他起冲突的人是我们的朋友。” 章子峰沉默了几秒说: “魔斧开业不过半年多时间,居然连左小少爷都慕名而来,还在这里被得罪了。呵,这可真是缘分啊。” 男人听到他话语里的嘲弄之意,也不能顶嘴,只是无奈道,“三哥,这件事你可真得帮我。现在这左小少爷死咬着非要那几个人给他和他同伴当面道歉,但我总不能真把人找过去吧。” “你为什么不能?” 章子峰沉声道,“左家是什么地位,不用我提醒你吧?别人你都可以得罪,但左小少爷不行。” “可那些都是谭少带来的人,而且谭少才是主要挑事的。” 男人有些为难地说。 听到谭少这两个字,章子峰的目光一沉。 别人都好说,但谭少的父亲是耀庆集团的重要董事之一,也是章子峰一直在争取拉拢的对象。他之所以这么给谭少这个纨绔子弟那么大的面子,就是因为这一点。现在如果把谭少给拎出来,那真的会很麻烦。 “三哥,到底该怎么办啊?我都说要亲自给左惟爱道歉了,但那臭小子就是死活不接受,说一定要让当时的那几个人给他同伴道歉才行。左惟爱还说,他只宽限我最后两天,如果我再不给他答复,他就直接起诉魔斧了。” 年轻男人说到这里,真是又恼火又无奈。他虽然也有些门路,但要和左家的人打官司,他可没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 又沉默了许久,章子峰缓缓道,“子俊,你先安抚着左小少爷,我会在两天之内解决这件事。” 闻言,章子俊放心了很多。 虽然他不知道三哥最后会怎么办,是真让谭少带人去给左惟爱道歉呢,还是对方会有办法息事宁人,反正在他心中,就没有章子峰搞不定的事。 即使这次惹上的是左家的人,那也不会有问题。 他对章子峰的信任就是这么深。 暂时缓解了心头大患,章子俊又找来手下的一个主管,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道,“你跟着我也干了三四年了吧?” “是,老板您二十岁那年,我就开始跟您了。” 主管满脸堆笑,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给章子俊看。 章子俊嘴角勾着嗤了一声说: “我知道我看人没什么眼光,之前那个徐经理,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可靠的,就放宽了心让他来全权打理魔斧,却没想到我不过是在三亚多玩了几天,回来就成这样了。” 主管连连点头,就着章子俊的话谴责徐经理道,“老徐他看着老实能干,其实花花肠子最多。他管理魔斧时那叫一个随心所欲,哪个员工会恭维他,他就重用哪个。这样下来,他把真正有用的人都给逼走了。而且啊他这人太没有眼力见。” 章子俊抬起头,用手指点了点主管道: “你说得对,他是太没有眼力见,居然连左小少爷来魔斧喝酒都认不出来。这样的笨蛋,我养他有什么用?所以刚才我已经让他走人了。” 主管一听这话,心里砰砰直跳。 他一直都不服徐经理,觉得自己如果坐上对方的位置,未必就差什么,而且他才是跟着章子俊干了很多年的老人。奈何徐经理管理魔斧大半年,确实是把魔斧的业绩做到了行业内顶尖的程度,他根本就挑不出什么毛病。 现在因为左小少爷横插一脚,徐经理获罪走人,显然就到了他上位的时刻。 他眼珠子一转,走到章子俊身边道: “老板,那您叫我来,是想让我给您推荐一个堪大用有眼力见的?” 章子俊看着主管微微一笑道: “别装了,我喊你来是想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主管听了这话,就知道章子俊有意让他来做经理这个位置,立刻就不再装蒜,也不谦虚,直接说,“如果老板信得过我,那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章子俊淡然道: “那我就把魔斧交给你了,你给我小心点。如果魔斧再出什么大纰漏,那你可就不是像徐经理一样走人这么简单了,我绝对会追究你的责任。” 主管却是欣喜若狂,坚定地说: “您放心,就交给我。” 章子俊沉了沉眸,想到什么又叮嘱他道,“徐经理的事是前车之鉴,你们以后再卖假/酒给我谨慎点,摸清楚客人的档次之后再卖。如果再被发现一次,假一赔十就给我从你自己的工资卡上扣!” “是,是,我明白。” 主管点头如捣蒜。 虽然章子俊措辞严厉,但在主管看来,如果魔斧都交给他管理,那他能挣得外快和灰色收入实在太多了,之前徐经理在这里的时候一个月偷偷赚个十几万那都止不住。 酒吧这一行做好了真的是暴利。 章子峰才不管手下人心里是怎么谋划的,他又找其他几个重要人物交代了一番,就从魔斧的后门走了。要上车时,他看到一个坐在路边的女人。 他觉得这女人光头的发型实在独特,像是从哪个尼姑庵跑出来的,就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而女人也恰好抬起头和他对视。 “你是——” 章子俊怔住,随即脸色冷然,沉声道,“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女人站起身,竟有大概一米七五的身高,却非常消瘦。她的头发都被剃光,衬着她本就有外国血统的五官更显冷冽。她上前一步,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目光落在章子俊身上。 “我听人说魔斧是你们章家人开的,就想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真在这里看见了四少的车。”女人微笑着走到章子俊的爱车跟前,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法拉利488,四百多万的豪车。这沪城中喷漆成这个颜色的488,也就四少这一辆。” 章子俊看着女人的目光竟藏着警惕和忌惮,他色厉内荏道,“你离我的车远一点,碰坏了可是要你赔的。” 女人对他笑得更灿烂,“赔?你觉得我现在会害怕这个吗?我就算是直接把你的车砸了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呀。哦,我差点忘了,你们兄弟还没这个本事。如果你们能弄死我,那早就对我下手了。” “李卿,你这个疯子别胡说八道!” 章子俊终于忍无可忍,指着她愤怒道,“你赶紧离开这里,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你想告我什么呀?” 李卿的脸上仍然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微笑,她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朝章子俊缓缓走来。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风一吹就倒的电线杆,但却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 但那是疯子的气势。 章子俊一个成年男人被她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就叫道你别过来。李卿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柔声道,“四少,你不必这么排斥我,我来找你,只是想和你三哥说一句话。” 闻言,章子俊眸子一沉,声音低沉道: “李卿,我劝你一句,别再纠缠我三哥了。你们一年前就已经分手,现在你就算对他再念念不忘,你们也不可能了。他会开始新生活,你也要开始你的。外面还有大片森林等着你发现呢,难道你这辈子就想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李卿看了他一会儿,却是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意,缓缓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想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章子俊看着她的笑容,有种要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他最初见到李卿时,她根本不是现在这幅样子。那时候她留着长发,凭着一张清纯甜美的脸在网络上吸粉无数。但现在她变了,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剃光了头发,可一个靠外形吃饭的女人能连自己的头发都剃了,这得是有怎样的魄力? “那你把头发都剃了是什么意思,你想出家当尼姑?” 他忍不住问道。 李卿笑了一下眸光闪烁,低声道,“我想脱胎换骨,不再做以前那个任人摆布的李卿。” “我觉得你以前那样挺好。” 章子俊嘴上在和她说话,但手却伸到口袋里摁着手机屏幕,“你以前留长发的时候真的很漂亮。真的,以你的姿色不一定非要死追我三哥不放。而且你们分手的时候,他给了你很多钱吧。如果我是你,就拿着那些钱一个人潇洒去,那样不好吗?你这么纠缠下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章子俊原本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但说到这里,他也有些真情实感地顿了顿道,“就算你们还在谈恋爱,我哥他也不可能娶你的,这一点你应该早就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抱着那些不成熟的幻想。” “你觉得,我应该被他给的那几个臭钱打发走,就是成熟?” 李卿望着他,目光变得更加危险。 章子俊莫名有些紧张,他皱眉摇了摇头,“我跟你这个人真是说不清,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哥不在国内,你来找我也没用。” “我联系不上他,我想用你的手机给他打一个电话。” 李卿执着道。 章子俊的眸光又是一沉,他知道这女人发起疯来有多难缠。他是魔斧酒吧老板这件事,就连他很多关系一般的朋友都不知道,但她却能摸过来,足可见她的手段和韧性。 都说横的也怕不怕死的,现在这个李卿就像是不怕死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 “你想给我哥打电话说什么?” 章子俊为了拖延时间,低声问道。 李卿笑了笑,温温柔柔地说,“我知道他在和穆家小姐相亲,他这回是认真的对吧?他真的想娶那位大小姐。” “你别乱来——” 章子俊听了她的话,立刻警惕起来。 他三哥想和穆家小姐联姻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章家内部的人肯定是都知道了。他现在怀疑李卿会知道这件事,也是有不想让他三哥顺利联姻的人传递的消息。 那个人是想利用李卿来搅黄这桩婚事,哪家姑娘愿意嫁一个有疯狂前女友纠缠的男人呢? “看你的表情,这一定是真的了。” 李卿仍然在笑,她的口气更加温柔,“我爱的人要找到自己的幸福了,我想亲口祝贺他。你们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闻言,章子俊脸上的表情更难看。 他才不相信这女人就是想祝贺章子峰,她肯定要搞什么大幺蛾子。 “李卿,你算了吧。”章子俊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个好姑娘,何必就这么想不开呢?这样搞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说你要什么,我替我三哥给你,你开口就是了。” 李卿蓦然沉下眼眸,脸上的巧笑嫣然瞬间消失。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更让她显出几分神经质来,“当初章子峰那么对我,你让我想开?我把他当恋人,而他只把我当床伴!你知道最后我和他去那场派对时,都发生了什么吗?” 说到这里,她朝章子俊逼近,把他吓得直往后退。 “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他差点尖叫起来,但幸好这时他刚才偷偷发的短信终于被看见了,魔斧的好几个保安跑了过来,将李卿和他隔开。 “tmd,你们总算来了!” 见到自己的人到了,章子俊才松了口气,他看着还试图往他身前挤的李卿,想要说什么重话,但他想到李卿刚才说最后的那一场派对,不由得有些迟疑起来。 他哥好像从没和他提过什么派对的事,只说自己和李卿分手是因为不合适。 他原本以为李卿和章子峰的故事其实很老套,就是一个女网红对游戏人间的富二代动了真情,结果人家富二代浪子不回头,只是这个李卿特别执迷痴缠一些,才会一直纠缠不清。 但现在听李卿刚才那番话,这里面好像还有别的缘故。 章子俊到底也没多想,他只是对那几名保安道,“以后再看到她出现在这里,直接报警。” 说完,他就坐上了自己的法拉利488,绝尘而去。 李卿站在原地听着超跑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眼里生出几分决绝。 “章子峰,你现在想联姻巩固自己的事业了是吧,我拼了命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用别人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喃喃自语。 无论是她还是魔斧的保安都没有看到,树后有一道身影隐入黑暗中。 秦臻从刚才章子俊和李卿说话时,就一直躲在树后面,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她捂住嘴,脑袋转得飞快,没想到魔斧酒吧的老板就是耀庆集团的四少爷,而这个叫李卿的女人和他即将掌权的三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眼下章子峰急着和穆家联姻,若是李卿的事闹大了,这门联姻或许就会被搅黄了。 而秦臻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是她敲诈一笔的机会。 1837章 胜利者 维也纳。 章子峰摘下墨镜,对神色有些紧张的艾琳道,“正如我所说,爱德华没再找过你。” 闻言,艾琳面露几分迟疑,然后慌乱道: “他是没来找我,但我总感觉协会里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了,我感觉他们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我——” 章子峰微笑了一下,冷淡道: “那是你心里有鬼。” 艾琳怔住,随即低下头。 是,她确实是心里有鬼,她做了这样的事怎么能心里没鬼呢?她不知道章子峰从协会档案库里偷走的到底是什么文件,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她知道她确实是助纣为虐做了错事,就为了自己的野心。 她一直以为她是有底线的人,但现在看却并不是这样。 “你已经做了我让你做的事,接下来你可以辞职了。”章子峰对她的沉默并不在意。 “我有件事想问。” 艾琳抬头道。 章子峰看了艾琳一眼,挑眉道,“你想问什么,说吧。” “前两天希望之星儿童组的比赛进行到一半时忽然灯灭了,这是怎么回事?是你们策划的吗?” 艾琳咬了咬嘴唇,问出她想问的话。 章子峰勾着嘴角道,“是不是我们做的,也都和你没关系。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是怎么样的?你完成你要完成的那一部分后,就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别问。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你越没有好处。” 艾琳沉下眼眸,终究没有再问,只是道: “那你对我做的那些承诺,现在都可以兑现了吧?” 章子峰嘴角上扬,双手合十看着她,“你放心辞职吧,近期内我会安排你去英国,然后让你登上一流的舞台。你将得到的是你以前不敢想的机会,但你如果自己把握不住,我也不能总是帮你。” 艾琳听了他的话很是欣喜,她一直怀疑章子峰所做的承诺都是在欺骗她而已,却没想到他真的能帮她。 “我会把握住你给的机会。” 她郑重地说。 等她被送出章子峰买下的别墅,很快就又有客人来拜访。 来人是个风度翩翩的欧洲绅士。 “爱德华先生,请坐。” 章子峰看到对方走进来,微笑着招呼道。 爱德华就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顿了一下说,“我刚才看到艾琳从你这里出去。” “她没看到你吧?” 章子峰笑着伸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没有。”爱德华好奇地看着他道,“你是怎么说服她帮你做事的?” 章子峰耸肩,“其实很简单,我只是告诉她,如果她帮我偷出钥匙,我会给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就是当一名真正的钢琴家,但她缺乏登上那些重要舞台的机会,没钱办个人演唱会。这些我都能给她,她当然会答应我。” “当一名真正的钢琴家?” 听到这句话,爱德华流露出和他平日里人设不符的嘲弄笑容,“就凭她也想当钢琴家?” “她弹得不好吗?” 章子峰倒是没有露出嘲弄的表情,只是望着爱德华道,“她是维也纳音乐学院钢琴表演系毕业的,应该有些水平吧。而且她那么爱弹钢琴,又有这个志向,应该不是平庸之辈。” 爱德华听了却是直摇头,冷笑道: “章先生,你真是一点也不懂古典音乐。全世界各大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有那么多,钢琴专业的人可能少一些,但也有几千几万人。这些人中最后有多少能出头,能登上世界级的乐坛?如果艾琳真的有才华,她早就会展露头角,根本不可能在毕业后只找到文员的工作。” “这么说,您是完全否定她了。” 章子峰对艾琳是否能成为钢琴家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坚持,就好像她能不能如愿以偿,对他来说都没什么两样。爱德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看出了他的态度,笑了笑道: “是,我就觉得她的才华还远远不够。说来说去,她只是一个有野心但没本事的人了。用你们华人的话来说,就叫眼高手低。” “这么肯定吗?” 章子峰又挑了一下眉头。 “我在古典乐的圈子里几十年,不知道见过多少人。很多人我一眼都能看出来他们有没有成名的可能。像艾琳这样的,一抓一大把,我知道她绝对没那个可能。” 爱德华也喝了口杯子里的蓝山咖啡,然后像餍足的猫一样笑了笑,缓声道,“你给她机会也是白搭,等她扑腾完之后发现自己只是个平庸者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这句话说的并不带什么恶意,章子峰看出他是真的觉得艾琳不可能成名,觉得她是走错了路。但是艾琳自己坚持要走这条路,她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人,谁又能拦得住她? “那在爱德华眼里,我这个煽/动她去追逐梦想的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了。” 章子峰眼里阴晴不定,用流利的英语带着笑意说,“但我觉得,我正是做了为她好的事。是我给了一个渴望机会的人机会,起码她能试一试。等她成为一个老太太的时候,她不会再留有任何遗憾,她只会直接知道,她到底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 这番话倒是让爱德华对他高看一眼。 “章先生有这样的思想觉悟,那我和你的合作就更让人放心了。起码在这场游戏中,我们是胜利者,这是可以确定的,对吧?”爱德华举起咖啡杯,戏谑地和章子峰碰杯。 “为游戏干杯,为我们的友谊干杯,为胜利者干杯。” 章子峰对爱德华致意,眼中盛满了浓浓野心。 与此同时。 “姣姣,在往里边挪一点。” 温潇手里捧着单反,对姣姣示意道。 姣姣耳根微红,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穆北廷,又往他身边挪了一点。穆北廷察觉到她的眼神,干脆主动靠拢了她一些。 “三二一,茄子!” 摁下快门的那一刻,两个孩子都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笑容。 温潇从相机里调出这一张照片,她和穆夫人一起看了半晌,两人都对这张两个孩子在金色维也纳大厅门前的合影特别满意。“看他们两个小人,简直就是青梅竹马啊。” 穆夫人笑道。 姣姣听到青梅竹马这个词,愣了一下,然后扭过头低声询问穆北廷,“北廷哥哥,你妈妈说的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 1838章 胡闹 在姣姣的小脑袋瓜中,青梅竹马的前两个字听上去像是一种水果的名字,后两个字又像是一种玩具。她以为竹马就是说竹子编的马,还纳闷地想着她和北廷哥哥和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关系呢? 穆北廷看着她茫然无辜的样子,心里却是像被烫了一样,不停地发热。 “李白的《长干行》里有一句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他低声道,“因为有这句诗,所以后人就用这个来说从小就是好朋友的那种情况。还有一个成语叫两小无猜,也是从这首诗里化来的。你明白了?” 姣姣想了一会儿,然后又是高兴又是敬佩地看着穆北廷,“北廷哥哥,你能背这么多诗,真厉害!原来你妈妈是说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我们确实是好朋友呀。” 穆北廷的目光微微暗了一下。 他虽然才六岁,可他自幼早熟又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比姣姣懂得要多不少。比如他就知道青梅竹马这个词确实是用来形容一男一女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情况,但往往却不只是说他们只是“好朋友”。 那一点不能被明说的暧昧,就像窗户纸。 “嗯,我们是好朋友。” 但他看着姣姣,只是跟着高兴的她一起重复,嘴角也带了一抹笑意。 温潇和穆夫人听到这俩孩子的对话,都有些莫名的感受。 她们能给彼此的孩子找到这么一个伴,这真的是很奇妙美好的缘分。就算这俩孩子长大后会分开,但能拥有这么纯真青涩的过去,也是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 这时,原本在旁边打电话的穆城走了回来,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凝重。穆夫人见他这样,便拉着他到一边询问,“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是家里打来的电话吗?” “嗯,我爸说,是萱萱要来维也纳。” 穆城略皱着眉头说。 穆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她真不明白她这小姑子为什么非得这时候来维也纳。既然穆萱来了她这个做大嫂的就一定得招待对方,而她和穆萱一向合不来,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如果没有穆萱的这个插曲,那她和穆城马上就可以带着儿子去环游欧洲了,现在还非得等招待安顿完穆萱才能走。 想到这里,穆夫人又想到穆城的神情也不太对。 他一向疼爱穆萱,不管这个大小姐怎么胡闹他都只是宠溺,这次怎么听说穆萱要来维也纳,他也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的?穆夫人探究地看着自己丈夫,顿了顿直接问道: “不对啊,小萱要来你愁眉不展的做什么?” 穆城的眼角抽了一下,然后说,“你以为我想让她来吗?她又不是来旅游的。” 穆夫人更加好奇了,“那她是来做什么的?”话音落下,她忽然想到章子峰在维也纳的事,立刻拍大腿道,“她是来见章子峰的,是不是这样?” 穆城点了点头,面上有些阴沉。 “她要来见章子峰,你怎么这么不高兴?”穆夫人又是有些不解,“难道你真觉得她们不般配,要赶快让她们断了?” “不是。” 穆城叹了口气说,“我原本是想着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让她们先相处着试试看。就算我觉得不合适,那章子峰的个人条件摆在那里,而且萱萱又喜欢他,我直接让她和他断了关系,她肯定不干。我是想等着日后再慢慢和她说来着,但刚才我妈说萱萱这次来见章子峰,有要和章子峰直接在维也纳订婚的意思。” 闻言,穆夫人的眼睛瞪得老大,“为什么啊?她和章子峰这才见几次面,就要订婚了?还是在维也纳订婚?” 在她的观念中,订婚这么严肃的事怎么也得双方家长见过面,然后都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才能提出来的吧?这穆萱却头脑一发热就要独自来维也纳和章子峰订婚,这也太草率了吧? “她这回真是太胡闹了。” 就连穆城也有些接受不了,忍不住着急道,“我爸妈都劝不住她,又不能强迫她待在家里,她现在已经登机了。他们就让我在维也纳这边劝住她。” 穆夫人看了他一会儿,顿住片刻后道,“我没有说风凉话的意思,但小萱真能听进去你的话吗?她平时可是一点也不怕你。” 闻言,穆城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 他知道妻子说得完全是对的,他一直宠爱穆萱,比谁都要惯着这个妹妹,穆萱从来都不怕他。现在穆萱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他这个做哥哥的真能劝得住? 到时候少不得要一顿闹。 “章子峰知道这件事吗?”穆夫人想着什么,又道,“是他撺掇小萱来维也纳的,还是小萱自己要来?这个可要搞清楚。如果是章子峰出的主意,那这个男人真的嫁不得,趁早离他远一点才好。” “是她自己要来,章子峰还不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个,穆城脸上更挂不住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妹妹怎么会如此冲动。 就算她真的爱惨了章子峰,也不至于连家人的话都不听吧? 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讲究以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但结婚仍然是人生大事怎么能这么操之过急,连父母的话都不听呢?这么急着把自己交出去能有什么好处? 穆夫陷入沉默,只感觉等穆萱到了维也纳,她老公的这个假期是别想过好了。而如果穆萱一直胡闹不肯回国,那她们一家三口原本定下的旅行也会随之泡汤。 她以前是讨厌穆萱的傲气,现在她真是盼着穆萱能懂事一点。 “小萱什么时候到?” 过了一会儿,穆夫人问。 穆城认命地说,“她明天下午到,我得去机场接她,然后把她带回酒店。” “那要是她不肯和你一起回来呢?” 穆夫人皱着眉头。 “那我就算是拽也要把她拽回来,总不能看着她直接住进别人家的别墅吧。”穆城这回是有些动了真火,沉声道,“别的事都可以由着她的心意来,但这件事不行。” 1839章 胳膊肘往外拐 “北廷,我就把你交给温潇阿姨了,你要乖乖的哦。等我和爸爸去忙完了,就回来接你。” 穆夫人蹲下身,摸了摸穆北廷的脑袋。 闻言,穆北廷瞅了她和穆城一会儿,然后很是干脆道,“你们多忙一会儿吧,我没事的。” 这话让穆城的嘴角一抽,他怎么感觉这孩子好像不怎么希望他们早点回来呢?他家这是小子不是闺女,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会照顾好北廷的。” 温潇怕穆北廷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赶忙道,“你们放心忙吧。” 穆氏夫妇一起对她说过谢谢,然后就离开房间了。 穆北廷一点也不像寻常的六岁孩子那样依赖父母,见他们走了不仅没有伤心,还有点开心。因为他们晚一点回来,就意味着他可以和姣姣多待一会儿。 “姣姣,我带你去弹钢琴!” 只有在面对姣姣时,他才会表现出和平日里的沉稳不一样的孩子气。 温潇看到他脸上浮现出朝气蓬勃的笑容,看到他拉着姣姣的手一起往外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这俩孩子真是越相处越好了,不仅穆北廷变得活泼开朗起来,就连姣姣也外向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般怯弱自卑的模样。 她在心里感叹道,这样纯真的友谊真好啊。 维也纳国际机场。 穆城在机场里伸着脖子到处看,还是穆夫人眼尖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高挑扎着双马尾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女孩,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道,“你看那个杀马特发型的姑娘,她好像是小萱?” 闻言,穆城也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在看到头发五颜六色戴着古驰墨镜的自家妹妹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就是她,不会错的!” 他们两人赶忙往穆萱所在的地方挤过去。 “哥,嫂子。” 穆萱一开始还只顾着看手机,直到被穆城喊了一声才愣怔着抬起头,看到他们之后,她抿了抿嘴摘下墨镜,有些不情愿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穆城见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就忍不住生气,“你大老远的跑来维也纳,我怎么可能不来接你?你也不替爸妈想想,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异国他乡,他们能放心吗?” 闻言,穆萱撇了一下嘴角道: “我怎么就不能一个人来了?我今年可都二十多了,早就是成年人了好不好?爸妈他们也真是的,干嘛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就当我是来旅游散心的不行吗?我都说了让他们不要给你打电话,他们偏要打,真是的。” 听了这话,穆城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还想让我们都别管你的事?”他有些暴躁起来,但还是压下火气道,“萱萱,爸妈说你来维也纳是要去见章子峰,还想和他订婚,这是真的吗?” 穆萱脸上闪过一阵气恼之色,回避着穆城的目光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也没说就要和他领证,你们这么紧张干嘛。再说了,这是维也纳又办不了什么手续,我只是想找他玩而已。” 穆城不要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一见对方现在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真有那个想法。他沉下了脸,带着几分大哥的威严道,“萱萱,你和我说实话。” 穆萱缩了下肩膀,目光四处游离,“你要我说什么啊?我不都说了吗,我就是想——”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会儿,很是懊恼的样子,然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是想和子峰敲定婚约。” 穆城听她亲口承认脸色都有些不对了,一直没开口的穆夫人在这时咳嗽了一声道,“小萱,不是嫂子多管闲事,但订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得和家人商量着来吧?你哥哥他也是关心你。” 穆萱看了穆夫人一眼,咬着嘴唇。 她是有些看不惯这个大嫂,觉得对方就是那种为了嫁进豪门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心机女,平时不管穆夫人说什么,她都很是不屑一顾。 但现在确实是她理亏,她只能支吾道,“我不说了吗,我不是想和他办什么手续,就是想和他口头说一下这件事。我想先看看他是怎么想的,又没说这一趟就要订下来,你们急什么。” 穆城心里的火是蹭蹭地往上冒,他不明白章子峰到底给他这个妹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这么死心塌地。 一般来说,订婚这种事都是男方提起,哪有女孩子主动去说的?再说了,这才见了几次面,她就急着要提婚事了?而且豪门之间的联姻是最注重这些说法的,这不显得他妹妹是倒搭吗? “你口头说就已经很了不得,还想办什么手续?” 考虑到这是机场,穆城压低声音道,“根本就没有这么做的。两家的家长都还没正式见过面呢,你们连见长辈这一步都没到,你就上杆子跑来维也纳和他说订婚的事?我真不知道你脑袋是进什么水了。” 穆萱从小到大都没被穆城讲过什么重话,她眼眶一红,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道,“我脑袋没有进水,我就是喜欢他,我想和他好。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时代了,现在都讲究女人来掌握主动权!你别一口一个倒贴讲得这么难听,我自己有数。” 穆城都要被她气笑了。 “那你觉得你现在就是掌握主动权了?” 他气道,“要我看,掌握主动权的根本不是你,而是章子峰。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维也纳,就有你给他送上门。不用他开口提订婚的事,就有你主动提,你提完了还要去看他的脸色,看他怎么想。你这等于是把选择权都交到他手上了,而原本是该由他来追求你,你来考察他的。你觉得这样对劲吗?” 穆萱把头一扭,倔强道: “这有什么不对的?我说了时代不一样了,你别总拿老一套的想法来压人。” 穆城沉声道: “不管是什么时代,婚姻都是人生大事,从没有拿这个胡闹的。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现在你和他根本就没走到可以谈婚论嫁的那一步。 在这段感情里你可以主动,但主动不意味着莽撞和失去分寸,更不意味着你可以拿自己的未来幸福开玩笑。你们总共才见几次面,你还没有完全了解他这个人,你就敢和他提订婚的事,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 穆萱被他说得脸都涨/红了,但她还是半步都不肯退让。 她咬牙说,“哥,我也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来维也纳就是要去找他的。我人都已经来了,你就别拦着了。” 说完,她拉着行李箱就要往前走,却被穆城拦住。 “你别拦着我,我都和你说清楚了。” 穆萱见对方不肯让开,梗着脖子道。 穆城看着她那一脑袋用语言难以形容的新奇发型,再看她脸上夸张到可以登台做摇滚演出的烟熏妆。他心里一沉,知道这个妹妹现在这么固执,是被他们惯坏了。 “你先和我还有你嫂子回酒店。” 他皱紧眉头。 穆萱却是冷笑一声说,“我要是和你们回酒店了,你下一步就要打电话找人,然后把我逼上回国的航班吧?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穆城目光一沉,冷声道: “萱萱,别在这里胡闹。” 穆萱把牙咬得更紧了,竟是不打算和他多说,就要一个人往前走的架势。 穆夫人有些紧张地看着穆城。 这里毕竟是机场,人来人往的,如果他们强行把穆萱往车上拽那成什么事了,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是要绑架穆萱。但就这么放着她一个人走,那也不像话。 就在穆城的脸色难看到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时,穆夫人上前一步,拦住穆萱道,“小萱,你就给你哥一个面子好不好?我们先不说订婚的事,你这么大老远地来维也纳,刚好我们在这里,你先和我们去吃顿饭吧。” 穆萱的脚步停下,她看着穆夫人,犹豫了一下说: “我和你们去吃饭倒是可以,但你们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穆夫人笑了笑,搂着她的胳膊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不限制你的自由。走,咱们先去吃饭。” 她想着先给穆城争取出一顿饭的时间,没准在餐桌上穆城就说服穆萱了呢?这样也总比在机场里闹得大家难看要来得强。 穆城看到穆萱没说什么就跟在了穆夫人身旁,倒是有些诧异。 他一直以为她们两个不对付,却没想到今天想出这个缓兵之计劝动了穆萱的竟然是他妻子。 市区的一家中餐厅。 穆城点好了餐,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看着闷头不吭声的穆萱道,“萱萱,你这回来维也纳是一定要去见章子峰对吧?” 听到他的话,穆萱抬起头看着他,异常坚定道: “我要见他,这是我的自由。” 穆城对她动不动就提“自由”很不满,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道,“我想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你在国内时,章子峰一直和你在联系吗?” 穆萱顿了顿,随即脸上浮现出甜蜜的表情,她笑道,“是啊,我们两个每天都有在微信上聊一会儿的。我就是发现,他和很多男人不一样,他看事情看得特别通透,而且一点都没有油腻男的作风,什么都尊重我的意愿。” 听到这里,穆城嘴角抽了一下。 以他的经验来看,像什么都尊重我的意愿这样的话最没用了。现在是章子峰急于和穆家联姻,他当然要表现得尊重穆萱的意愿,他又不是傻子,而且情史经历丰富,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懂? 对章子峰这样的男人来说,想要讨穆萱这样涉世未深的大小姐欢心,简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穆城才这么严重怀疑穆萱的判断,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妹妹到底几斤几两。她要是那种特别清醒稳重的女孩子,也根本就做不出大老远跑来维也纳这种事。 “你就因为这些,才这么喜欢他对吗?” 穆城放好心态,尽量兴平气和地和穆萱对话。 穆萱勾着嘴角很高兴地说,“是啊,他真的不一样。像我搞摇滚乐这样的事,很多男人一听说我是乐队主唱,就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我,但他不是。他真的懂音乐,而且真的懂我。他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听到这里,穆夫人差点被水呛到。 她可不是没去看过穆萱的演出。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懂音乐,但她觉得她还是有基本乐感的,起码用她的耳朵听起来,穆萱那根本就是唱歌跑调吧? 虽说摇滚乐讲究态度,但一个乐队的主唱如果连音准都不能保证,那还叫啥音乐呢?那就真的只能说是鬼哭狼嚎吧。而且穆萱搞了这么久摇滚乐,不仅没有听众欣赏,就连摇滚圈里的那些音乐人也不承认,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除非穆萱真的是超出时代的摇滚乐先锋,不然她就是搞得走火入魔了。而章子峰那种人怎么可能会真的欣赏她那么另类的音乐,他就是会说话而已吧。 但这些话穆夫人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她要是真对着穆萱说了,她这小姑子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 “萱萱,就算是这样,但你不觉得你现在太着急了吗?” 穆城听了穆萱的话也是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耐着性子劝道,“你去找他可以,但你能不能答应哥哥,先不要提订婚的事?” 穆萱又是不愿意了。 她从小就是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一直都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从未被逼迫过,所以才酿出她这副骄傲任性不听劝的脾气。 “哥,我说过我就是想先试一试他的态度,又没说今天就要嫁给他,你们都这么紧张干什么?” 她噘着嘴不高兴道。 穆城很是生气,他这个妹妹到现在都没真正理解他们不让她去说这个的原因。两家联姻的事那么复杂,章子峰的意图也不能说是纯粹,她现在就提订婚只有坏处没好处,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之前苦口婆心和她说了那么多,现在看来她是都没听进去。 “看在我是你哥的份上,你答应我,先不要提订婚的事。”穆城的耐心告尽,他郑重地看着穆萱,缓缓道,“你可以找他,但你不能住在他那里。我就这两个要求。” 穆萱原本想要拒绝,但见他的眼神和平时不大一样,她一时怔住。大哥毕竟还是大哥,她沉默了许久,才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那就先这样吧,吃饭。” 穆城见她答应了,才缓声道。 与此同时。 章子峰站在别墅的花园里,正在看着园丁给娇贵的郁金香浇水。有保镖走到他身后,低声说,“我们接到消息,说是穆小姐来维也纳了。” “她来了?” 闻言,章子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就连他也没想到穆萱会这么按捺不住。 1840章 最好要循序渐进 “可以确定,就是穆小姐来了维也纳,穆城和他妻子刚去机场接的她。” 保镖点头道。 章子峰沉吟了一会儿,随即淡淡道,“不管她是为什么来的,既然她来了,我当然要出面好好招待她。” 他能猜到穆萱来维也纳肯定是为了他,但他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有一分忧虑。他知道穆萱这时候来找他,穆家人多办是不会乐于看到她这么主动的。 之前穆城和他见面时,他也大概弄清楚了穆城的态度。 穆城对他追求穆萱的态度只是不置可否而已,还远远谈不上支持。现在穆家等于是在考察他适不适合当女婿,标准就是他这个人是否靠得住。 如果在这个考察期,穆萱对他就投入了太多热情,反倒会让他们怀疑他是在煽/动她。 其实对他来说,现在最好的局面就是穆萱可以矜持一些,让他一步步地慢慢对她开展攻势,这样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穆家人反而会放心很多。 但穆萱来已经来了,他必须要出面。 就在他心里衡量着什么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到是章子俊打来的,以为对方又要说左家那件事,接起来就道,“我已经在找人去处理了,你可以放心,这几天左小少爷不会联系你。” 章子俊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对方有些紧张地说: “三哥,我要说的不是那件事。” 闻言,章子峰听出他的语气,眸子沉了沉,仿佛猜到了什么。果然,下一刻就听章子俊说,“是李卿,她来魔斧堵我,说要用我的手机和你通电话。” “你怎么说的?” 章子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当然是拒绝她了。我还告诉魔斧的保安,下次再见到她来就直接报警。”章子俊压低声音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居然知道了你要和穆家小姐联姻的事。” “她知道了?” 章子峰的尾音微微下沉,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阴郁。 “嗯,她还说什么要亲口祝贺你之类的话。”章子俊想起李卿那晚的言语,有些不寒而栗,“我看她肯定是要做什么,三哥你一定要小心点。”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如果李卿再来找你,或是到魔斧去闹,你直接报警就是。这几天你出门的时候,身边要带好保镖。那个女人已经疯了,谁也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章子峰沉声叮嘱道。 “我明白。”章子俊笑了笑,带着些纨绔子弟的张狂道,“就算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她一个弱女子也打不过我身边的保镖。不过——”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许久,还是低声问道,“李卿还和我说了一个什么聚会的事,那好像让她特别恨你。真有这回事吗?” 章子峰目光幽深,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但他只是平静地说: “那都是她自己在骗自己。” 章子俊嗯了一声,虽然还有些狐疑,但也没再问。 另一边。 穆萱看到穆夫人去上卫生间了,望向穆城道,“哥,你现在教训我这么义正言辞,你忘了你当初要和嫂子结婚时爸妈是怎么说的吗?你劝我听家里人的话,可那时你也没有听我们的话吧。” 闻言,穆城眸光微沉,他放下手里的餐具,看着穆萱的眼睛说: “我们的情况一样吗?” 穆萱嗤了一声说,“我们怎么就不一样了?你有你的恋爱自由,我也有我的。而且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章子峰都比嫂子的条件要好吧。当时你放着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名媛不娶,偏要娶一个酒店前台,你那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呢,妈妈当初可是被你气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所以你是跟我学了?” 穆城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知为何,看到自己大哥这么平静的神情,穆萱心里反而有些发虚,但她还是嘴硬道,“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你追求真爱的勇气的。不过你这人怎么还双标呢,轮到我时,你就劝我听家里人的话了。” 穆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你刚才说不论怎么看,章子峰都比你嫂子条件好,这句话我不同意。你嫂子她的出身是普通,她也没有高学历,但我和她恋爱的时候我能确定,她是可以和我过日子的人。” 穆萱皱了皱眉,想要反驳,穆城却对她做了个让她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道: “你嫂子和你想的不一样,她不是那种特别有野心的女人。是,她是有一些心机,但这个世界上谁活着都不容易,谁能没有一些心机呢?我确定她愿意和我好好生活,也有几分真心待我,这就够了。” 说着,他又盯住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说得对,你喜欢谁确实是你的恋爱自由,作为哥哥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章子峰就是那种特别有野心的人,这也是我和爸妈现在仍然持观望态度的原因。” 穆萱微微怔住,然后她有些恼羞成怒道: “哥,你还说你不想影响我的判断,你这不就是在给我洗脑吗?就算章子峰他有野心又怎么样,我就不能喜欢一个有野心的人吗?我还有野心呢。” 穆城闭了闭眼睛,真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那不是一回事。” “那怎么就不是一回事?” 穆萱有些激动起来,但这时穆夫人恰好回来了,她想说的话都只能咽回肚子里,只能不服气地看着穆城。 沪城。 李卿戴着帽子撑着伞走在阳光下,这时,有人走到她身边道,“你是李小姐吧?” 她顿了顿转过头,就看到和她搭话的是一个年轻漂亮却显得有些艳俗的女人。 “你是?”她皱眉问道。 秦臻对她勾起嘴角,“我姓秦。” 李卿看了秦臻一会儿,淡然地转回头去,“我不认识你。” 说完,她就要快步离开。秦臻立刻叫住她道,“你和章子峰的事,我能帮你。” 听到这句话,李卿又猛地看向秦臻,逼近对方。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李卿的瞳孔颜色很深,当她盯着一个人时,眼里就好像有漩涡在翻涌,仿佛能将人吸入黑洞之中。 秦臻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却故作镇定道,“你纠缠章子峰的事也不是秘密了,我能知道不奇怪吧?” 1841章 怎么帮我 “你认识章家的人?” 李卿看了秦臻半晌,眸光变得晦暗。 “不算认识,但我确实能帮你。” 秦臻的手指抠进手心里,面上仍然是镇定,但其实她后背都有冷汗流下来。 之前她躲在魔斧酒吧外面偷听李卿和章子俊说话时,她就意识到这个叫李卿的女人可能已经不太正常。她虽然铤而走险来接触对方,却不敢真把李卿惹火了,不然她的计划还没成功,自己可能就被疯子盯上了。 就在秦臻被李卿看得有些遭不住时,李卿才开口道: “你想怎么帮我?” 闻言,秦臻心里一喜,她就知道李卿这个疯子会上钩。“我知道你对章子峰不仅是放不下的余情未了,你还恨他,想要报复他,我说的没错吧?” 李卿的嘴角溢出一抹笑容,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说得对,我是想报复他。他以为他能随便玩弄我,然后一走了之,但我绝不甘心只是如此,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时,李卿眼里闪烁着让人触目惊心的光芒。 秦臻也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禁暗暗心惊,不知道章子峰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个女人,才能让她有这样的眼神,那得是多深的仇恨? “他现在要和穆家的小姐联姻了,你肯定不甘心吧。” 沉默片刻,秦臻调整好心情,看着李卿说。 李卿见她连章子峰想和穆家联姻的事都知道,看她的目光稍稍变了变,然后点头说,“没错。章子峰玩弄我,就因为我出身不好,只是一个网红而已。而那位穆小姐背后的家族是能帮他铺路,满足他野心的人。他打的好算盘,但他想心想事成,呵,那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和穆小姐步入婚姻的殿堂。” 秦臻笑了一下说: “我有办法让穆小姐知道你和章子峰的那些过往。” 闻言,李卿顿了顿,有些怀疑道,“我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没法联系到那位穆小姐,也无法确定她的身份,只知道她姓穆而已。你真能联系得上她?” 秦臻很是得意地勾着嘴角道,“穆家这一代只有两位小姐,她们是堂姐妹,其中只有姐姐已经成年。所以肯定是她,不可能是别人。而我以前的一个同学刚好认识她,所以我有办法拿到她的手机号码。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选择不和我合作。” “我跟你合作。” 李卿没有犹豫多久,就点头道,“你说是要帮我忙,但你肯定不是无偿帮忙的吧?你想要什么?” 秦臻故意做出沉思的样子,吊了李卿许久胃口才道: “我是想要钱,但你给得起我要的价格吗?” 李卿淡然地笑道: “你就开口说数字吧,如果我有我就会给你。” 见李卿这么爽快,秦臻便报出她早就想好的价格,“我要五十万。”随即她又观察着李卿的神情补充道,“我知道你以前是网红,最火的时候一场直播就能赚到这个价钱,所以我要这么多不过分吧?只要你一次性给我五十万,我就给你穆小姐的联系电话。” “五十万是没问题。” 李卿倒是不跟她讨价还价,只是缓缓道,“但你光给我穆小姐的电话号码不行。我要确保的是我能和她说上话,最关键的是她必须相信我。如果在她心里我只是个疯子,那我要她的号码有什么用?只要她把我拉进黑名单,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秦臻的神情变得有些阴郁。 她没想到这个疯女人智商没有下线,居然一语道中了问题的关键,看来对方的钱没有那么好骗。 “我可以确保你能和穆小姐说上话,但她相不相信你的故事,这个我也帮不上忙啊。”秦臻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道,“这得你自己想办法吧。如果你连让她相信你都做不到,那你还谈什么报仇?” 李卿的眼里闪过很多情绪,过了片刻她轻声说: “你不懂,一个女人陷入在恋情中时,或许没有理智可言,会完全被感情蒙蔽双眼。如果穆小姐和曾经的我是同样的状态,她就会完全信任章子峰,根本不会相信我一个外人。” 秦臻在心里嘲弄地冷笑一声,觉得像李卿这样的女人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她就不明白这些恋爱脑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去相信物质这么实实在在的东西,而是要去谈虚无缥缈的感情。 虽然她追逐物质名利地位,也没追逐出名堂来,最后还让自己陷于如此境地,但她仍然瞧不起李卿这样为情所困的女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能让你和穆小姐联系上这也没用了?” 秦臻掩饰着自己的心急如焚,好像在鞭策李卿似的道,“不是我说,你和章子峰谈了一场恋爱,总留了证据吧?你说他对不起,那你也要有证据啊。你把这些实实在在不能伪造的东西拿给穆小姐看,她就算是再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只要她不是真瞎,她都会相信你吧?” 李卿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 “我是有证据,但我必须把证据当面交给穆小姐。这样吧,你要是能让我和穆小姐见上一面,我就给你五十万。我只要见她一面。” 秦臻咬紧了牙关,她没想到刚才说证据的事,居然把自己给坑了。现在这疯女人要和穆小姐见面,对她来说更加麻烦。 她之前说的不是假话,她确实有个同学认识穆小姐,可现在她家道中落又失去了杜夫人的庇护,她的同学全都已经不理她了,那个同学能把穆小姐的手机号码给她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安排这场见面。她就算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也说不动对方。 “你不是说你同学认识她吗?那就让你同学帮忙。如果你想要加钱,我还可以给你二十万。” 李卿见秦臻面露难色,沉声道: “但我必须要跟她见面。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我们就不用谈合作了。” 1842章 魂儿都被勾走了 秦臻咬牙犹豫了很久,然后决绝地点头道: “好,我会想办法让你和穆小姐见面。” 李卿见她答应,却也没有露出多欣喜若狂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那就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闻言,秦臻知道李卿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但李卿耗得起,她可耗不起。她现在连生活费都没有,每顿饭都只能吃泡面啃吐司,要是再不弄到一笔钱,她真的要去楼下便利店打工了。 “这个结算方法听起来是比较公平,但我怎么确定你以后不会改变主意?万一我找来了人,你却不肯给我钱呢?”秦臻沉着眼眸说,“那我不是白费事了?” “那你想怎么样?” 李卿望着她,眼里没有波澜。 这样过于冷静的眼神反而让秦臻有一丝心慌,她莫名就有种自己如果欺骗了这个女人下场会很惨的感觉。但她强行从心里挤走这一抹不安,装作坦荡的样子说: “你得先给我一笔定金吧。” 李卿笑了一下问,“你想要多少?” 这一刻,秦臻眼底闪过贪婪的光芒,她咳嗽一声说,“也不要多少,你先给我五万。” “五万?” 李卿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现在你什么都没给我呢,你就想要五万?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如果你拿了这五万就再也不跟我联系了呢?” “我如果不跟你联系,那我就赚不到剩下的六十五万了。”秦臻勾了勾嘴角,看着李卿道,“你觉得我是连五万块钱都缺的穷人吗?” “那可不一定。” 出乎秦臻意料的是,李卿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却出奇的难缠狡猾,她淡然道: “现在的骗子骗术都高明着呢。有很多骗子都喜欢装作不缺钱的样子,我又没有你银行账户,我怎么知道你是真不缺钱,还是假不缺钱啊?你也别装作多有钱的样子,五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了。而且,你如果真那么不差钱,你怎么会冒着得罪章家人的风险来和我做这笔生意?” 秦臻被她说得无言以对,有些恼火道: “那你是不打算给我定金了?” 李卿盯着秦臻,仍旧是镇定自若的模样。 “你既然知道我的事,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了报复章子峰都付出了什么。这条路我势必要走到黑,只要你真能让我和穆小姐见面,我就不会赖账。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还是那句话,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秦臻算是听明白了,对方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爱干不干了。她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她原本以为李卿会很容易就上钩,却没想到对方是这么谨慎。 虽然现在她急需用钱,但如果她继续和李卿谈定金的事,只会让对方怀疑。 “好,那就这样吧,我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的。” 半晌,她沉声道。 李卿勾着嘴角笑了笑,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秦臻,“有事就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沪城大学。 “原来你和见鹿早就认识。” 社团教室里,左惟爱一边帮着收拾东西,一边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许雯纱。 许雯纱笑嘻嘻地说: “哎呀,你用这个眼神看我干嘛?弄得我好像骗了你似的,我那不是要好心给你们复合的机会嘛。” 左惟爱叹了口气,他发现许雯纱这个人是真的很会演。他就说她一个已经出名的专业演员怎么会忽然找到他们的戏剧社,指定要演校园舞台剧里的女二号,原来她是为了朋友来的。 这么不合常理的事,他其实早就怀疑过许雯纱另有目的。但许雯纱后来积极配合排练的态度也就打消了他的顾虑,他还觉得她可能是真的想换种方式来表演呢。 “而且你这人也够有意思的啊,”许雯纱叉腰道,“你明明也喜欢见鹿,你怎么一直不联系她?还非得让见鹿找到我然后用这种方式,你这漂亮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啊?还是说,你其实没那么喜欢见鹿?如果是这样,那我劝你可别耽误她那么好的姑娘啊。” 说到这个,左惟爱有些脸红。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我正在着手写一个剧本。” 许雯纱愣住片刻,然后满脸狐疑道: “你写剧本这事耽误你谈恋爱了?不是,这和我们要说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啊?” 左惟爱低头道: “这个剧本是我想写给见鹿的。” 他自觉之前的事是他对不起楚见鹿,就算后来他明白了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但如果就那么草率地又说要把人追回来,也显得他太不成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他不想让楚见鹿觉得她在他心中,就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所以,他才想写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故事,把他曾有过的心情都写出来。等到他的剧本被排练成舞台剧了,他想再邀请她到现场来看。可他没想到,他的剧本还没写完,楚见鹿就已经采取行动了。 说来说去,最后到底还是他让她久等了。 听完左惟爱的解释,许雯纱怔住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道,“她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一个古怪的闷葫芦。” 左惟爱尴尬地苦笑着说: “我感觉我总是让她失望。” 许雯纱听了却是认真道,“你说你在写那个剧本,你什么时候能写好?” “大概还要两个月左右吧。”左惟爱想了想说,“有很多地方我想好好润色,这毕竟是我和她的故事,我不想写得太匆忙了,那样就会对不起我们的回忆。” “那你一定要好好写完,再把剧本好好排成舞台剧。” 许雯纱眼里放着亮光,对他道,“等你要找演员了,如果有适合我的角色,记得邀请我来演。” 左惟爱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说: “你马上就要开始拍新戏了,到时候你能腾出空来?” “当然能了。” 许雯纱撇了撇嘴,笑容满面道,“这是写给我好朋友的故事嘛,我当然要支持啦。而且,你写剧本的能力确实很强哦,我作为一个专业演员也是想演好剧本的。” 左惟爱微微一笑,觉得楚见鹿能有她这样的朋友是好事,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随即左惟爱的手机响了。 他看到来电显示后,脸色变得阴沉了些许,然后他对许雯纱说了等会儿见,走出教室大门接起电话。 “你们终于联系我了。” 他少有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可见和他通话的人早就惹怒了他。 “左少,容我介绍一下自己。” 但让左惟爱有些诧异的是,明明是同一个手机号码,但这回打电话给他的却不是那个魔斧酒吧的老板,而是换了一个很是礼貌克制的声音,“我姓严,是耀庆集团名下澄华文化公司执行总裁章子峰先生的助理。经营魔斧酒吧的老板是我老板的弟弟,我老板目前人在维也纳不能回来亲自处理这些事,只能让我介入。” 耀庆集团—— 左惟爱想到了那位在商界地位尊崇的章老,顿了顿说,“原来魔斧酒吧是章家的产业。” “准确来说,魔斧是章子俊先生私人的产业,但您要这么说也可以。”严助理的口吻诚恳,“对于您和您的同伴之前在魔斧遇到的不公正对待,我们深感抱歉。左小少爷,如果您允许,我愿意代表我老板给您的同伴赔偿精神损失费。” 左惟爱见这个助理态度虽然极好,却仍然不提那几个酒客的事,就知道对方还是想袒护那几人。他向他们施压了这么久,但他们仍然在维护那些人,这说明章家兄弟和那几个客人之间一定存有相当高的利害关系。 “我之前就和魔斧酒吧的徐经理说过,如果你们不方便公开那几名酒客的身份,我会自己调查。”左惟爱声音微凉,“我知道你们也有难处,所以我可以不把魔斧酒吧牵扯进来。既然你们不愿意帮着解决,那我就私下直接和他们对接处理了。” 闻言,严助理停顿片刻,又低声道: “左少,那几名粗鲁对待您和您同伴的客人,确实是章子俊先生和我老板的朋友。我老板说等他回到沪城,他愿意亲自见您和您的同伴,然后对你们表达歉意。他明白这件事是他朋友做错了,他想代为赔礼,不知您能否同意呢? 就算您不同意,我们这边也不会推卸责任。因为您和您同伴是在魔斧受到伤害,我们务必要给您一个交代。如果您不接受老板提出的方案,那他会找来他的朋友给您和您的同伴道歉。” 左惟爱是吃硬不吃软,他原本就是气恼魔斧酒吧一行人的态度,如今这个严助理说话还算妥当,态度也说得过去。虽然严助理还是想让他放弃追究那几个醉酒闹事的客人的责任,但站在对方的立场看,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难处。 只是理解归理解,但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代我谢谢你们老板的心意,但事出有因,当时是那几位客人对我们无礼。虽然他们是章先生的朋友,但这和他其实无关,让他向我们道歉反倒不对了。” 左惟爱沉着地说,“所以,还是请你们让那几位客人出面。他们本就不应该喝酒闹事主动挑衅,还在动手后先行离开酒吧,这么多天一声不吭。” 他要追究的就是这几名客人仗势欺人的态度。 他们那伙人自以为家里有点臭钱,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出言羞辱他的同伴,后来还先动起手。如果不让这种人付出代价,那还真就没有公平可言了。 至于魔斧酒吧这边虽然有包庇那几名客人的嫌疑,但左惟爱倒是可以放过当时的工作人员一马。毕竟连带那位势利眼的徐经理算上,这些员工都是听老板的吩咐行事,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饭碗才不敢得罪老板的朋友,说来说去还是那几个人和酒吧老板的问题最大。 “我明白了。” 严助理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善如流道,“我会尽快安排他们来和你们道歉的。” 左惟爱一听这话还算靠谱,但心里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严助理的信任却并不多,他顿了一下道,“自从酒吧的事情发生后,我已经给了你们很长的时间,但到现在都没有让我满意的交代。我不知道你说的尽快是多久,我只最后等三天。如果等不到,那我就自己联系他们了。” 严助理立刻道: “左少放心,这件事在三天之内肯定有答复。” 维也纳。 “子峰,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穆萱走进酒店大堂,看到从沙发上站起来含笑望着她的男人,心里生出浓浓的喜悦。 章子峰穿着优雅得体,长得又端庄英俊,本就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而穆萱深深被他吸引,看他的时候又多了一层有情人的滤镜,自然觉得他比电影明星还要充满魅力。 “是你哥哥告诉我的。” 说话间,章子峰走到穆萱身前,而穆萱却是非常热情地直接伸手将他抱住。跟在穆萱身后的穆城看到这一幕,目光微沉,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妹妹真是喜欢惨了这个男人。 “我来找你,你高兴吗?” 而穆萱却没有考虑别的什么,只顾着欣喜地看着她喜欢的男人。 “当然高兴。” 章子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做任何失礼的动作。随即他又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看向站在穆萱身后的穆城,彬彬有礼道,“穆哥。” 穆城笑了笑,走到他们身边说: “子峰,我妹妹的魂儿可都被你勾走了。” 章子峰听着这句玩笑话,心里却是转念就想了很多。他知道穆城现在不愿意看到穆萱比他投入得更多,而穆家人也一定担心穆萱这么主动会受到伤害。 因此,他露出内疚的表情说: “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穆小姐我在维也纳,害得她跑来找我。” 闻言穆萱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不满地撅起嘴道,“我来找你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欢迎我来?”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章子峰轻叹一声,绅士地笑道,“我只是觉得,应该是我去沪城接你,而不是你一个人大老远地坐飞机过来。” 这句话让穆萱十分满意,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被心上人这么珍重地对待。 她还看了穆城一眼,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穆城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无非是想告诉他,章子峰有多在乎她,根本不像他想的一样是她倒贴罢了。 但他又怎能因此就放心。 他也是男人,更是有钱的男人。他比谁都清楚章子峰这样的男人在追求一个女人时就算花上再多的心思,也不一定就是动了真心,更何况穆萱背后是整个穆家。 章子峰看重的未必是她这个人。 但这些事,他又一时半会儿和穆萱说不清楚。他本来也不想和妹妹说这些,只是怕她日后会受伤。 1843章 抑郁症 “子峰,你比我早来维也纳,应该知道哪里比较好玩吧?我在这儿要待好几天呢,你带我好好逛逛。” 穆萱自然不知道自己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高兴地拉着穆子峰的手,晃来晃去,完全是陷入在恋情中的小女人的样子。穆城见到她这个样子,还能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由她去了。 “穆哥,我在这附近的餐厅定了位置,您和小萱一起来吧?” 章子峰却是没忘了穆城,看着他温和地笑着邀请道。 闻言,穆萱赶忙给自己哥哥使了个眼色,穆城无奈地说,“我就不去了,我还要陪北廷。” “对,哥你就陪嫂子和北廷好好玩吧。” 穆萱听了喜笑颜开,对穆城挥了挥手,就拉着章子峰往外走。章子峰被她拽着,还不忘回头对穆城说告别的话,倒是滴水不漏十分讲礼数的样子。 等这两人离开,穆城眼不见心不烦地呼出一口气,随即他又想到什么,皱了皱眉。 他是没想到章子峰对穆萱的吸引力居然这么大,眼下穆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人,虽然他好不容易说服她先不提订婚的事,但两人这么相处下去,那也是早晚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通讯录,然后拨通了自己一个朋友的号码。 “哟,穆老板,你不是在维也纳陪老婆孩子呢吗?怎么想到给兄弟我打电话了?” 那是一个很爽朗的男声。 “阿威,你帮我个忙。”穆城站在酒店大堂里压低声音道,“章家的三少爷章子峰你认识吧?” “认识啊。” 阿威也是北城的高/干子弟,而且特别玩得开,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他都认识。 “这位三少颇受章老爷子看重,说是马上就要让他来接手耀庆集团了,还有风声说你们两家要联姻呢。你问起这个人,是想让我做什么?按理说你应该比我了解他。” 他有些好奇道。 穆城顿了顿,说话的声音比之前更低,“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他,主要是调查他在女人这方面的事。” “查这个?” 阿威有些错愕,随即明白过来什么,低笑了一声说,“看来你们两家要联姻的事是真的了,你是怕这未来妹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烂桃花吧?” “可以这么说。” 穆城叹了口气道,“我妹妹很迷他,我怕她受伤。我想知道他这人过去的情史,跟过他的那些女人都怎么说他。要是有什么当断不断的,你更得告诉我。” “我明白了,你是想知道他这人怎么样。”阿威心领神会道,“你放心,以我的人脉绝对把他摸得门清。” 穆城是信得过这个阿威的,听他这么说就真的放心了一些。 他又和阿威闲聊几句,就挂断通话回到自己房间去。 回房之后,他只看到自己妻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杂志,顿了顿问道,“北廷在左夫人房里?” “是。” 穆夫人见他进来就把杂志随手放下,理了理头发说,“他和左夫人的养女玩得特别好,一有空他们俩孩子就要腻在一起。你也看见了,他格外喜欢那个小姑娘。” 穆城点点头,坐下后有些感慨道: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很孤僻的性格,不像同龄的孩子那样爱玩,没想到左家那小姑娘让他完全变了样。他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也是好事,对孩子的心理健康有好处。” 穆夫人听着他老气横秋心理学家般的口吻,嗤了一下,又想到穆萱的事,看着他说: “小萱和章子峰出去了?” “嗯。” 提到穆萱,穆城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她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在章子峰身上。” “因为她喜欢他呗。这种情况你不能太拦着,你越拦她越要有逆反心理。”穆夫人抿着嘴角道,“你得慢慢劝她。但我看章子峰是个深藏不露的,或许你还真的拗不过她。” “拗不过也得拗。” 穆城沉声道,“其实我也不是要拆散他们,我只是觉得现在还没了解章子峰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就陷得太深太容易受伤。如果章子峰真是可靠的人,那她能和他好,我也会高兴。” 穆夫人看了他一眼,忽然道: “之前我们去章子峰的别墅时,你是跟他提到了他那个网红前女友是吧?你说那人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李卿。” 穆城说出这个名字,见穆夫人若有所思的样子,皱眉问道,“你知道这个人?” “其实你上次说,我就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了。我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但现在一时记不起来了。” 穆夫人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忽然道: “我想起来我是在哪里听过她名字了!之前她退出直播圈的事上过娱乐新闻,她的朋友说她是得了抑郁症,还把以前的长发都给剃光了,看上去就像是要出家当尼姑。还有人放出一个视频,我就觉得当时那姑娘的心理状态好像已经不太正常了。” 穆城听了不禁怔住,他是从朋友闲聊时无意中听到过章子峰和李卿的旧事,但他朋友也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只说和章子峰分手后那个女网红对前男友念念不舍。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去关注一个网红的生活,更不会知道李卿剃光头发得抑郁症的事。 “网上有说她为什么得抑郁症吗?” 闻言,穆城沉了沉眸子问。 穆夫人摇头,顿了一下看着他说,“我也只是看到那么一篇文章,没关注过后续。上次你说到李卿,我还没想起来就是她呢。” 穆城心里一沉,觉得李卿得抑郁症的事很可能和恋情有关。 如果真像章子峰说的一样,他们两个是因为李卿利用他和家人的名气来炒作自己才分手,那就不能说章子峰做错了什么,但如果真是这个原因,李卿应该是颇具心机手段的精明女人才是,又怎会得抑郁症? 另一边。 章子峰看着兴高采烈切着牛排的穆萱,笑了笑说: “小萱,你先吃,我去一趟卫生间。” 穆萱没有多想,对他抬头笑道,“好,我等你回来。” 走到男卫生间后,章子峰走进隔间关上门,看着刚才在餐桌上收到的短信,脸上神情变得沉重。 思索半晌,他拨通了严助理的号码,淡淡道: “从现在开始,你让人暗中跟着李卿,她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见过什么人都要给我看清楚,明白了吗?” 1844章 心事重重 严助理立刻恭谨道: “我明白。” 章子峰仍旧是目光阴沉,但他没再说什么,正要挂断通话,就听严助理迟疑着开口说,“老板,我已经尽力想要说服左少了,但左少那边还是不肯答应,他一定要让覃少他们亲自给他朋友道歉才行,我按照你说的,承诺会尽快给他安排。” 闻言,章子峰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但只是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联系覃少他们,该怎么说你清楚。这件事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也合该他们出来应对。” “那覃董事那边——” 严助理有些顾虑,章子峰却是冷笑一声说,“如果覃董事就因为这件小事怎么样,那他也不是能合作的人。” 闻言,严助理不再说什么,只是答应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紧了李卿,那个疯子之前既然能去我弟弟开的酒吧门口堵他,说明她还没有死心,以后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现在她已经知道我要和穆家联姻的事了,以她的偏执,她绝对是不搅黄我们不罢休。” 章子峰的语速很快,但声音仍然沉静。 结束通话后,章子峰正要走出卫生间,手机忽然又响起铃声。看到是艾琳打来的电话,他皱了皱眉头接起电话,声音冷淡,“你找我有事?” “章子峰,你说过你会摆平协会的事,但你骗了我!” 艾琳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口吻十分急促愤怒。 闻言,章子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唯一的知情人爱德华他已经都打点好了,那个老头收了他的钱算是他的同谋,根本不会出去声张,这件事按理说没有可能走漏风声,怎么会—— “爱德华说他已经报警了,马上就会有警局的人把我带走问话!现在整个协会的人都知道我偷钥匙的事了,这就是你说的让我放心吗?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艾琳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极尽愤怒道,“章子峰,这件事是你让我做的,我去了警局之后一定会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你就等着被调查吧。” 听到这里,章子峰的目光变得凛冽。 看来这个爱德华在收了他的钱后,居然背叛了他。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骗你。” 事已至此,就连冷静如章子峰,他也不禁感到有几分焦头烂额,但他还是试图力挽狂澜道: “艾琳,你现在供出我来,只会坐实了你偷钥匙的事。如果我是你就什么也不说,只咬定那不是你做的。爱德华手中的证据也就是一个视频而已,你只要坚持说视频是伪造的,那就连警方都一时都不能给你定罪。只要你没有被定罪,那这件事就还有翻案的可能。” 说到这里,章子峰又轻轻笑了一声,“你没有傻到把我们的这段通话录音吧?你要清楚,如果你录音了想把这个当做证据,那你在坐实我的嫌疑之后,你自己的一切可都也跟着赔进去了。” 他就是笃定艾琳会爱惜她的名声,才敢在电话里和艾琳说这些。 果然,艾琳在听到事情还有一丝转机的可能之后,沉默了许久后咬牙切齿道,“章子峰,我可以在警方面前先保持沉默,但如果警方找到别的证据真的把我定罪,那我一定会把你供出来的。我们谁都别想跑。” “我没想跑。” 章子峰不惧她的威胁,淡定道,“就算我最后真被证明和这件事有关,以我的身价和人脉这对我来说也只是一时的麻烦。但你呢,你要是被定罪,那你的梦想和前途可都毁了。你想亲手葬送这一切吗?好好想想吧。” 艾琳的瞳孔猛地放大,她当然不想葬送她的前程。 是啊,章子峰有钱有势,就算真出了事他嗅到风声早早跑回国内,维也纳警方还能联合国际刑井组抓他吗?他多半能躲过一劫,但她就不一样了。 现在若是她不供出章子峰,或许还真的能为自己争到一线转机。 “可你为我想过没有,就算我一直不认罪,只要警方找到别的证据那我也会玩完,你有没有办法帮帮我?” 想到这里,她近乎哀求道。 章子峰知道她现在已经心乱如麻,他笑着给她吃了强力的定心丸,“我会想办法帮你洗清嫌疑,因为帮你洗清嫌疑就是在帮我自己。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稳住。” 二十分钟后,爱德华带警局的人进到艾琳所在的房间时,她已经把自己的手机和手机卡都处理掉了。 “那视频上显示,就是她偷的钥匙。” 爱德华对警探道。 白人警探上下打量了艾琳一遍,然后对她客气地说,“艾琳小姐,你涉嫌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艾琳没有反抗也没有任何疑问就跟上警探,在经过爱德华身边时,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爱德华镇定自若地对上她的目光,嘴角还噙着一抹温和笑意。 但那笑意落在艾琳眼里,就是在耀武扬威。 直到艾琳被带到警车上离开,她还一直在想爱德华脸上的笑。 晚上。 章子峰虽然心事重重,但他在穆萱面前却并未显露分毫,穆萱还以为他全心全意陪着她也玩得很开心。原本她还要拉着他再逛一个晚上,直到深夜才回家,但章子峰却以她哥哥会担心为由,一吃过晚饭就早早地把她送回到酒店。 穆萱回酒店后还对穆城夸耀说,“哥,就子峰这么好的人你还不放心我和他在一起,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占女孩便宜的人。我刚才想拉着他玩到深夜,他还劝我说我一个女孩子家这样不安全,硬是要把我送回来呢。一般急着占便宜的男人看到这种情况,都只会把女孩往开房的地方带吧?” 穆城听了在心里苦笑,章子峰确实不会占穆萱的便宜,因为他要占就是占穆家的便宜。 另一边,章子峰在离开酒店后,对随行的保镖道: “开车去爱德华家。” 1845章 和你没关系 爱德华是个典型的黄金单身汉,虽然他已经快要四十岁,但他的容貌和身材都保持得很好,而且穿衣品味很高级,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精英艺术家的气质。 这样的人住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差。 章子峰走下车,望着身前的这栋高楼。这是维也纳目前为止档次最高的酒店式公寓之一,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高收入人士。而一身高顶西装的章子峰出现在这里显然也不违和。 就在他要推门进入大堂时,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车门打开,穿着巴宝莉风衣的爱德华哼着小曲下了车,目光却和章子峰对上。爱德华微微一顿,脸上的神情微变。 “爱德华先生,没想到我们在这里碰面了,真巧。” 章子峰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走到他身前,好像正在和他随意寒暄般打了招呼。 爱德华的嘴角上扬,也很镇定地看着他道: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 章子峰耸肩,别有深意道,“对于你,我该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你调查我。” 爱德华脸色微沉,直视着他说,“我可要提醒你,我手里有你和那个女人里应外合的证据。你现在不回国,居然还敢跑来找我,看来你是不怕进警局了。” 闻言,章子峰微微一笑,很是淡定道,“就算我是要去警局,那也要一起请爱德华先生去做客啊。你收了我的钱,答应帮我隐瞒这件事,你就是我的共犯。” “你说什么呢?” 爱德华把脸一板,竟是翻脸不认人了,“我可从没收过你的钱。” 听到他的话,就连章子峰也暗骂了一声无耻。 当初他们谈交易的时候,是爱德华主动提出来要收现金,不走任何明面上的帐。他现在算是明白,原来从那时起爱德华就想好了要给他来这一手。 “你以为你收了现金而不是让我汇款,我就没有证据了吗?” 但下一刻,章子峰就笃定地笑道,“爱德华先生,你来我家里做客收钱,我可都是有证人的。” “你也说了那都是你的证人,他们可以帮你做伪证。” 爱德华冷笑道。 闻言,章子峰又是轻嗤一声,他嘴角的笑意更浓,“那如果我说,我把我们当时说的话都录音了呢?当然,你也可以狡辩说录音也是我伪造的,可你知道一旦警局和协会的人听到录音,你就也洗不清了吧?” 说着他拿出手机,然后当着爱德华的面播放了一段音频。 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出,爱德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瞪了章子峰半天,显然是没想到对方的胆子会这么大,宁可自己承担罪责也要拉他下水。他明白,自己这是遇到狠角色了。 “你答应我会销毁那段视频,不再调查比赛当天忽然照明失灵的事故。”章子峰冷声道,“还有,你还说会干预那些评委的判断,拿穆北廷重新弹了一遍参赛曲目这件事做文章,让他的评分受到影响。这些话我可都给你录下来了。” 希望之星大赛当天的照明忽然失灵,是他让人做的。他的目的就是给穆北廷制造障碍,而穆城为了不让自己儿子比赛失利一定会和主办方据理力争,这时候他就可以趁虚而入,帮助穆城解决这个麻烦,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巧妙地取得穆城的信任,他和穆萱联姻的事也会顺利很多。 但现在爱德华却在收了他的钱后临时反水,和他玩无间道这一套,弄得他很被动。而且他对这个协会的图谋,不只是要取信于穆家而已。他让人去偷那份文件,这里面更牵扯到更深的利益纠葛,这也是他绝不会轻易放过爱德华的原因。 爱德华握紧了拳头,再也维持不住那副绅士模样,满脸怒意。 “你要是继续跟我对峙,那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章子峰却不在乎他是否会被逼急了,嘴角勾起道,“你在协会和业内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名气,总不想都毁在我手里吧?” “你真以为你有那个本事毁了我?” 爱德华的瞳孔紧缩,他死死地盯着章子峰,拳头握得更紧。 “你要是不信,那我们就试试看好了。” 而章子峰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平静地笑道,“友情提醒,我手里关于你的证据可不只是一段录音而已。如果你不想我把这些内容都公开,那就放弃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向警方承认是你弄错了,然后把你手里的视频给我处理掉。” 爱德华色厉内荏地嗤了一声。章子峰又笑了笑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你仍然执意一条路走到黑,那我们就争个头破血流。我不会回国,不论你怎么样,我都在这里奉陪。” 说完之后,章子峰直接转身离开。 爱德华望着对方的背影,目光晦暗深沉。 他现在十分懊悔,是他小看这个华人男子了。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因为畏惧在维也纳惹上官司直接灰溜溜地逃回国内,却没想到章子峰竟然这么大胆。 而且,章子峰说手里有能证明他受贿和背叛协会的证据,若是真让协会的人看到这些,那他是得不偿失。更让他感到危险的是章子峰连他住在哪里都能调查得到,万一真的这么死磕下去,把人逼得狗急跳墙了,他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谁知道这些危险的华人都能做出什么? 想到这里,爱德华理了理领带。他脑海里又浮现出章子峰和他谈话时脸上的笑容,怒气冲冲地自言自语,“那真是恶魔的微笑!” 维也纳警局。 负责登记的女警把艾琳的东西还给她,公事公办地说,“艾琳女士,你可以先回去了。但这两天内你不能出境,不要离开维也纳,等到案子有了进展,我们还要请你回来配合调查。” 闻言,艾琳目光微沉,但还是点头道: “我都会配合的。” 她抱着自己的东西神色阴郁地走出警局大门。 这一次警方没能直接将她定罪,她在被拘留了二十四小时之后还能被放出去,已经是不错的结果。她原以为自己这一次真的栽了,却没想到章子峰还真说话算话,爱德华那边又忽然改变了态度,称之前提交的视频存有问题,警方的调查再次陷入僵局。 但就算是这样,她现在也回不去协会。只要警方的调查没有结案,她都仍然在嫌疑人之列,而且那名负责此案的警长明显一点也不相信她。 警方一定会竭尽所能地要给她定罪,而协会那边人多眼杂,她是内鬼的事肯定也已经传出去了。 她都不敢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章子峰这个不可信的人身上,期待着对方真能摆平一切,然后帮助她成名。不然,她昧着良心做这一遭就真的亏了。 维也纳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被晒得额头上渗出薄汗。随即她又想到什么,脚步微微顿住。她刚才竟然只想着她做这件事会不会亏本,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愧疚和自责。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 她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就在她沉着脸继续抱着衣服往前走,想要打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住处时,忽然有人喊出她的名字。她顿住脚步愣怔地往那边看去,就看到一脸担忧的马里奥朝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艾琳看到他来了,有些慌乱。 “我听我们共同的朋友说你被警局的人带走了。”马里奥皱紧眉头看着她,停顿半晌道,“他们说你偷了协会的东西,这是真的?” 闻言,艾琳目光闪烁了一下,她避开马里奥的视线,低下头说: “你相信我吗?” 马里奥顿了顿,望着她的目光一沉,沉默了片刻说,“我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但你做没做这件事,应该由我来猜吗?” 他不是傻子,之前那段时间艾琳心事重重,而不管他怎么问,她都什么不肯和他说,后来还说要和他分手时,他就感觉到艾琳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做。 那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她正在迷茫徘徊,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而做了不同的选择,就会走向不同的路。最后她选择了她最想要的路,但人生就是这样残酷,她走上了这条路就要放弃另一条路沿途的风景。 而他就是被她抛下的另一条路上的风景。 不论她面临的选择是什么,她都没有选择他。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听到马里奥的话,艾琳的心抽痛了一下。明知是自欺欺人,但她其实很希望从他嘴里听到那句我相信你。可从她主动说分手还没给他任何理由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不能听到这句话了吧。 马里奥本来是相信她的,是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我来是想把你送回家。” 看到艾琳眼里似是含着水光,马里奥低声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我能照顾好自己。” 艾琳站在原地没有动,马里奥知道她是拒绝他送她回家。 他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顿了顿又对她道,“艾琳,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想提醒你,那个章先生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艾琳听他提起章子峰,目光沉下。 “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是过好各自的生活吧。” 话音落下,她自己都有些心惊,因为她的声音听起来是这么无情冷漠。 “我没有要干涉你生活的意思。” 马里奥看着她,咬牙说,“但那个姓章的男人藏着太多秘密了,你不该和这种人纠缠不清。” “你什么意思?” 艾琳被他这么说,冷了脸道,“你是怀疑我和章子峰有一腿?” 闻言,马里奥沉声道: “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提醒你他很危险。这次你出了这样的事,是不是和他有关?他之前说让你做好考虑把握住机会,他说的机会难道就是指这个?艾琳,别骗我,告诉我实话。” “是不是都和你没关系。” 艾琳咬着牙关就要离开。 她没想到马里奥居然能猜到这一层,但他知道的越多,她就越没有脸面站在他身前。 1846章 祝她梦想成真 艾琳迫切地想要逃离,但马里奥却拽住她,焦急道,“就算你觉得我是多管闲事了,我也要把话说完。你不是这样的人,如果继续和他打交道,你会被他拉下深渊的!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趁着你现在还没有深陷其中,醒醒吧!” 听到这里,艾琳感觉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她忍不住,情绪崩溃般手里的东西都扔到地上,愤怒地直视马里奥,对着他大吼大叫,“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说我不是这样的人,那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人?” 马里奥被她吼得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脾气温顺但很平庸的女孩对吧?”艾琳的笑容有几分扭曲,她深呼吸了一下才带着哭腔继续道,“你觉得我能得到协会的那份工作,每个月领着死工资做做打下手的活,就已经很好了是吧?” “艾琳,我没有这么想——” “不,你就是这么想的。”艾琳的眼里忽然又浮现出恨意,她咬牙道,“不仅是你,你们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你们觉得我想当一个钢琴家就是痴人说梦,觉得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就该过平凡的生活。” “我过得也是平凡的生活,平凡有什么不好吗?” 马里奥有些苦涩地说,“平凡不意味着我们就不可以追逐自己的梦想了。艾琳,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支持你去实现你的梦想,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 “你别在这里给我混淆视听。” 说着,艾琳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涌出,她无比激动地说: “你嘴上说支持我,但其实你应该清楚吧,如果我只是继续这种平庸的生活,我根本就不会有成名的机会!如果没有机会,那我怎么成为一个钢琴家? 你只是说那些什么用都没有的鸡汤,看似是在鼓励我,却不能给我实际的机会,那也叫支持吗?既然你们这些旁观者都不能支持我,那只有我自己去努力争取,你又凭什么来这里对我说三道四?” 马里奥不禁怔住,他从未想到艾琳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是的,他是给不了艾琳登台的机会。 “所以,章子峰能给你机会,你就可以为他做事,哪怕你这么做会付出代价,违背你的良心。” 他看着艾琳的目光像一根针,在她鼓胀如气球般的防线上轻轻扎了一下,她就仿佛听到了那气球炸开的爆裂声音。 砰的一声让她心碎。 “我仍然和以前一样,希望你梦想成真。” 马里奥深深地望着艾琳,低声道。 他的话语里不带任何讽刺的意味,这是他的真心话。即使艾琳是用了这样的方式,他也希望她能如愿以偿。她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他怎么能不希望她成功?他是真的爱她。 既然她已经做了选择。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艾琳,再见。” 说完这句话后,马里奥落寞地离开。艾琳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眼泪不知不觉地继续流着,流到整张脸像是都要融化在眼泪中,可她仍然没有喊他,让他回来。 就像马里奥想的那样,她已经做了抉择,没有再回头的道理。 沪城。 秦臻在美容院门口拉住一个满身名牌的年轻女人,用哀求的口吻道,“小毓,你就帮我这个忙不行吗?” 孙毓面上满是不耐烦,她看着秦臻道: “我们之前也不熟吧,你有什么底气让我帮你这个忙?” 闻言,秦臻心里一沉。 她和孙毓做过三年高中同学,当时在学校里她们的关系谈不上多好,只能算是过得去而已。而且她读书那会儿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会化妆打扮,很是目中无人,在那些外貌不如她亮眼的女同学面前没少显摆校花的傲气。 而这个孙毓虽然家世很好,但却是相貌普通。上高中时孙毓被家里人管得严,不被允许化妆,天天灰头土脸的,那会儿没少被人背后嘲笑。而秦臻虽然忌惮孙毓的家世没有当面说过什么难听的话,但也对她的土气很是不屑一顾。 高中毕业后,秦臻因为成绩太差只能选择出国留学这条路,而孙毓则考到了北城的一所重点学校。那之后她们就再没怎么联系过,只不过是还在对方微信列表里的关系。 所以孙毓现在说的没错,她们虽然是同学但确实没有什么交情,她今天来找孙毓还真的没有底气和把握。 “你之前在朋友圈里晒过你和穆家小姐的合影,你和她一定很熟吧,你不说她是你的好姐妹吗?” 秦臻顾左右而言他,避开孙毓的质问,赔笑道,“我真的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把她约出来一面就行。其余的事我都不会再麻烦你,你就相信我吧。” “你开什么玩笑?” 如果说孙毓刚才还只是不耐烦,现在就是毫不客气了。 她沉着脸甩开秦臻的胳膊道,“你要见我朋友是想干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你?秦臻,我不知道你今天是为什么来的,但你最好别再打我的主意。你家的那些事,我可都听说了。” 孙毓一提到秦家的事,秦臻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父亲被起诉的事流传得这么快,就连她八百年不联系的老同学孙毓都知道了。 那现在得有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 “我家的事和我们现在要说的事没关系吧。” 但想到李卿许诺的那八十万,秦臻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道,“小毓,你就看在我们是老同学的面子上帮我一把。我保证不是要做坏事,我真的就只是想见穆小姐一面。” 孙毓却是冷笑道: “我不管你见她是想借钱还是怎么样,但她根本不认识你,我也不会把你介绍给她认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孙毓就摆出懒得再和秦臻多嘴的样子,就要乘车离开。 秦臻眼色阴沉,在孙毓即将关上车门时幽幽地说,“你瞒着你未婚夫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事,别人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孙毓上车的动作立刻僵住。 她又惊又怒地瞪着秦臻,想不通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而秦臻只是冷笑。 秦臻知道孙毓因为长得一般,所以在容貌和男女关系这方面一直都很自卑。孙毓大学毕业后,她家里人就给她介绍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虽然两个年轻人对彼此都生不出什么兴趣,但两家家长还是很快就给她们订婚了。 就是这时候,一个当平面模特的小白脸趁虚而入和孙毓有了交往。孙毓从小到大都没被帅哥献过殷勤,自然招架不住对方的攻势,很快就深陷其中。 但孙毓也知道这个小白脸就是冲着她的钱来的,她和对方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可她又舍弃不掉对方带给她的激/情。她只能瞒着父母和未婚夫暗中和小男朋友偷情。 这件事一直都是孙毓的秘密,她连最好的朋友都没告诉。 而秦臻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那个小白脸在和孙毓保持关系时,也在和秦臻暧昧。 秦臻是从小白脸嘴里知道的这件事。 她当初只是把这当成笑料听,心想孙毓真是可怜,要花钱才能睡到帅气的男人。 而那男人却穿着孙毓买的衣服来讨她秦臻的欢心,可见一个女人要是长得不漂亮,那该有多可悲。 眼下,这个被秦臻当成笑料的八卦又成了她威胁孙毓就范的手段。 果然不出秦臻所料,孙毓刚才还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就很不淡定了。她走下车用力关上车门,站到秦臻身前满含怒意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秦臻微笑着对孙毓道。 “你少在这里恶心人了——”就在孙毓嗤了一声,想要骂秦臻几句时,秦臻才不急不慢地说出那个平面模特的名字。 闻言,孙毓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却没想到我真的知道你的秘密是吧?”秦臻呵呵地笑着,懒洋洋道,“我知道这件事不要紧,但要是你的父母和未来的夫家知道这件事了,你怎么和他们交代?” “你想怎么样?” 孙毓竭力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她确实紧张。 她家里的家教极严,她绝对不敢让父母知道这件事。 秦臻看她的态度立刻就软下来,嗤笑了一声说,“我要你给我十万块钱,然后再安排穆小姐和我见面。” 孙毓听到这忽然多出的十万块,咬紧牙关道: “你早就想好了要来勒索我。” 秦臻笑吟吟,“那你是答应我还是不答应我呢?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把你的秘密直接发在微博上让大家看了哦,你真的丢得起这人吗?” 1847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知道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怎么和我闹我都不怕。但你就不一样了,孙大小姐,你一定不想让大家都议论你私底下有多放荡吧?” 秦臻勾着嘴唇笑得明艳。 孙毓抿着嘴,恨不得用目光在秦臻脸上瞪出一个洞。但秦臻却坦然受之,反正自从她沦落到这个境遇之后,她是受够了别人的白眼,现在脸皮磨炼得比城墙都厚,就孙毓瞪她这几下,还真什么也不当。 “你真够无耻的。” 而孙毓显然也是气狠了,也不追问秦臻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只沉下眼眸道,“你想见穆小姐到底是要做什么?如果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不可能安排你们见面。” 秦臻知道她这么说就是已经动摇了,笑了笑道: “我只是想找穆小姐出来说几句话而已,又不是要绑架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她带着穆家的保镖去赴约啊,就选在咖啡馆和餐厅之类的地方见面就可以。” 闻言,孙毓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咬牙道: “我安排了你们的见面之后,你就会守口如瓶吧?可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再来勒索我。” 秦臻扬着嘴角说: “我答应保密就一定会保密的。如果我真的和你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了,你们家肯定也不会放过我。我只是想敲你一笔而已,没想把自己搭进去。” 孙毓狐疑地看着秦臻,像是在分辨她说的是否为真话。但她随即一想,也觉得秦臻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秦臻见孙毓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顿了一下道,“十万块钱和你让穆小姐和我见面,这两样你做到了我就再不拿这件事来烦你。” 她之所以只问孙毓要十万块钱,是因为她知道孙家虽然有钱,但那钱并不在孙毓的账户里。孙家的家教严,孙毓的父母都不是溺爱女儿的那种人,孙毓顶多从父母那里拿一点零花钱,不会有多少可支配的财富。 如果她问孙毓要的钱太多,那孙毓要筹到足够的金额就肯定会惊动父母,如果孙家父母都知道了这件事,那她就没有威胁孙毓最重要的筹码了。 所以这十万块是个正好的额度,孙毓拿出这笔钱要费点劲,但又不至于惊动家人。 比起李卿承诺的那八十万,这十万只是小小的附加项而已。 想到这儿,秦臻更加得意,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把这些人都拿捏得死死的。 “好,我答应你。” 最后犹豫了一阵后,孙毓沉声道,“我会在一周内给你十万块,然后让穆萱见你一面,但如果我做到这些后你再来找我麻烦,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臻笑着说: “你放心,我也很忙的,没空把时间都用来陪你玩。” 孙毓冷冷地看了秦臻一眼,然后就重新拉开车门,坐上车时她冷着声音道,“等我电话。” 随即她开的白色宝马就绝尘而去。 秦臻站在原地,心里很是兴奋,她现在已经搞定了孙毓。以孙毓和穆萱的关系,让穆萱赴约绝对没有问题。而她离赚到李卿的那八十万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又有精光闪过。 事情的进展顺利,让她觉得自己颇有敲诈的天赋。她忽然有些不满足于李卿承诺给她的那八十万,就算这笔钱她一次性拿到手,也花不了多久。 现在这年头,八十万够干什么的,都买不下沪城市中心豪宅的一个厕所。 而她有办法说服孙毓给她十万,又能从李卿那里赚到八十万,那她就一定也能能赚到一百万,两百万,甚至是更高的数字。她不如一次就捞一笔大的,然后干脆出国去潇洒。 但想要捞大的,就不能光从李卿那里下手了。 上次她和李卿见面时,李卿的态度摆明了是最多只能给她八十万,她如果再往上提价格,李卿或许就不会再和她合作。 所以,想要赚到更多的钱,她必须有更大的目标。 那除了李卿之外,还有谁会因为这个事情给她钱呢? 她心里已然有了人选。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但她却觉得如果能赚到暴利,那铤而走险也是值得的。 章子峰现在急于通过和穆萱联姻巩固自己在章老心中的地位,以便未来能继承耀庆集团,他现在绝对是最不想让李卿去接触穆萱的那个人。 这样的话,如果她能想办法联系上章子峰,以李卿的事为由威胁他,让他交出一笔钱来阻止见面的发生,那一定可行吧?章子峰的财力可不是李卿和孙毓能比的,就算是让他拿五百万,他也拿的出来。 秦臻的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虽然她这么做最后一定会得罪李卿那个疯子,还会被章子峰记恨上,但只要她在拿到钱之后直接出国,就算他们再恨她又能怎么样?她早就跑得没影了。 她越想越是心痒痒,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联系不上章子峰。 与此同时,北城的某家网红经济公司。 “威少,你怎么来了?” 老板走到前台,看见硬朗豪迈的寸头男人后,立刻挤出满脸笑容,热络地说,“您快请进——” 他和这位背景颇为强硬的威少只是在酒桌上见过一次面,连酒肉朋友都还算不上。他虽然干这一行积累了不少财富,但还结交不上威少这样的朋友。 这次威少主动来他的公司,虽然他心里有些疑惑,但明面上当然是要万分热情地招待对方。 “不用这么客气。” 威少笑着对老板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和说一点私事,我们直接去你办公室呗?” 闻言,老板立刻点头,“好好好,我办公室就在这边,威少请。” 走进办公室后,老板把门关上,亲自给威少沏了一杯茶才道: “让你见笑了,我是个俗人,这里也没什么好茶,你将就着喝点,别嫌弃。” 威少摆手道: “老哥,你看我这样像是会品茶的吗?我也是俗人,对我来说不管多贵的茶,那到嘴里都是一个滋味,苦啊。” 老板听了笑出声来,两人寒暄了几句,随即威少就切入正题: “其实兄弟这次来也不为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你一个人。” “威少想问谁?” 闻言,老板愣了一下。 “一个叫李卿的姑娘,今年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吧。” 威少靠在沙发背上,缓缓说,“我听人说,她原先是你签下的网红?” 1848章 有人在说谎 老板听威少说起李卿,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先是唏嘘一声,然后道: “那姑娘确实曾是我们公司签下的艺人,当初签的是十年的约。她先天条件好,是很受年轻男孩欢迎的那种清纯美,最火的时候一场直播能有几十万人观看呢。 但后来她精神状态不好,自己不肯做这一行了。她宣布退网时和我们公司的合约还没完呢,我当时是看她确实心理出现了问题,都没要她按合同陪违约金。毕竟她在我们公司这么久,也为公司赚了不少钱,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威少若有所思地仔细听着,老板不禁多看了他几眼,然后问道: “不过威少你怎么想起问这姑娘的事了?” 闻言,威少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我一个朋友认识这姑娘,我想帮着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因为我那朋友再也联系不上她了。她退网之后,就没再和你们联系过?” “没有。” 老板犹豫片刻道,“她当初离开的时候已经得了重度抑郁症,是要不停吃药控制的那种程度。而且我觉得,她其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已经不能再继续工作直播。你朋友联系不上她,我想她应该不是故意不联系的,可能是她的状态确实不允许了。” “那她离开之后是回了老家,还是仍然留在北城,这个你们知道吗?” 威少露出关切的表情。 说到这个,老板又是一声叹息,有些遗憾地摇头道: “刚得知她被诊断出重度抑郁的时候,我们都劝过她回家休息,别再一个人飘着。可她好像和她家人关系不好,她说什么也不肯回父母身边,说回去了自己只会病得更厉害。 而她生活中好像也没有特别亲密能帮助她的朋友,我们公司的人和她同事一场,还真挺担心她以后会怎么样,但也都没办法。现在听人说,她目前是居无定所,各个城市到处跑。我们也都联系不上她了,不知道她具体怎么样。” 闻言,威少有些了然地点点头。 看来这个李卿现在过得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一个重度抑郁的患者在没有依靠和陪伴的情况下,会有多少痛苦的体验,让人不敢细想。 他又看着老板问道: “那你知道她当初是因为什么得的抑郁症吗?她做了好几年网红,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忽然得病肯定是有原因吧?” 老板的眸光闪烁着,威少一看对方这个表情,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其实这话本来不该我们说的,但我们都觉得她是因为感情的事受刺激了。”老板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她和一个很有钱的富二代谈过一段时间,她对那个人特别上心。后来不知为什么她们就忽然断了,虽然她没说,但看样子好像是她男朋友主动提的分手。然后她就——” 回想起这段往事,老板又叹了口气道,“然后她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她的情绪开始越来越不稳定。在直播中时,她会忍不住地忽然掉眼泪,私下还会控制不住地和工作人员发火。还有一次,跟她的助理来跟我说,在她的手腕上看到了伤痕。” “伤痕?” 威少心里微微一震,李卿竟然尝试过自我了断? 如果真是这样,那章子峰说她格外看重钱,只是想借他和章家的名声来炒作自己的话,就非常站不住脚了。先不说李卿为了感情伤害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但一个能这么做的女人,肯定是动了真心,不可能只是为了钱和名气。 “是啊。” 老板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沉重,他停顿片刻才继续道,“那小姑娘一直挺不容易的,她高中辍学后就独自跑来北城打拼,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红起来。这里面的辛酸太多,而她又一直没有信任的人可以倾述,所以久而久之她的心里就藏了太多事,一段失败的感情才对她的打击这么大。” 看到李卿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后,即使公司再想让她继续直播赚钱,也担心她这样下去真会出人命,就劝她去看医生。当时还是公司的人陪她去医院取的诊断报告。 “你们知道她当时的男朋友是谁吧。” 威少望着老板,声音微沉。 老板很明显犹豫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让他为难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今天你和我说的话,以后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的影响。”威少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是受朋友委托来的,有些事情我是想弄清楚,但我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闻言,老板的目光一定。 他知道威少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讲义气有担当,既然对方能主动向他保证,那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当时和她交往的人是耀庆章家的三少。” 老板垂眸说,“李卿在我们公司的安排下参加了一个线下商业活动,刚好碰上也去现场的章三少,他们就是那么认识的。”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还知道什么吗?” “我知道一些。”老板顿了顿说,“一开始是章三少先追求的李卿,他还到过我们公司几次。后来他们确定关系后,李卿就陷得越来越深了,三少就再没露面。” 那时候公司的人也侧面劝过李卿,让她别太对这位章三少太上心,像这样的富家子弟都没有定性,而且这段感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能有结果。 但李卿却有种特别的偏执,她爱一个人就掏心掏肺,毫不给自己留余地。 “那你知道章子峰和李卿分手是因为什么吗?” 威少看着老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章子峰说他和李卿分手,是因为李卿在他爷爷生病时买通稿公开炒作她和他的绯闻,触犯到了他的底线。如果李卿真的做过这种事,那她当时签约的公司一定知情。 但老板的脸上却丝毫没露出端倪,他摇了摇头,唏嘘道,“那还需要什么特别的原因?也就只有李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都看得明白,章三少本来也没有多认真,和她处得久了就开始想别的新鲜的人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和她定下来的。” 威少见老板的表情如此自然,不像是有所隐瞒,皱了皱眉说: “我那位朋友在网上看到当时爆出来李卿和章子峰绯闻的文章,根据微博上的记录,这个绯闻当时还上过一小段时间的热搜。你觉得这是谁爆出来的?” 闻言,老板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他明白了什么,连忙对威少摆手说: “威少,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说的,但当时在网上曝光他们交往的人肯定不是我们公司,这个让我发誓都行。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说实在的我以后还想在京圈里混呢,怎么可能在章老生病的时候做这种没有眼力见的事?那不是自掘坟墓嘛。” 威少见他说得真诚,却是疑惑道: “那你刚才怎么说李卿和章子峰分手没有特别的原因,章子峰就是在这件事被曝光的时期和她分手的吧?你怎么没有提这件事?” 闻言,老板怔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 “威少,这个真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李卿和章三少分手是在绯闻被曝光之前。” 听到这里,威少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你确定?” “确定,这个我记得很清楚,也绝对不会骗你。” 老板点头道,“当时李卿和三少的绯闻被爆出来,她本人和我们公司都很意外。虽然网民都怀疑是李卿自己炒作曝光,但我觉得这不会是她做的。” “为什么这么说?”威少皱着眉头问。 老板解释道: “当时三少刚和她分手没多久,她还不死心地拼命想要挽回他,她怎么可能在章老生病做手术的时候来这一出呢?当初三少和她交往时,就对她提过不能公开恋情的要求,所以她很清楚三少看到绯闻上热搜会有多生气,她不可能做那种事把人往外推。” 威少一想也是这个逻辑,李卿那么在乎章子峰,甚至为了章子峰伤害自己,她要的是章子峰留在她身边,怎么可能曝光绯闻惹怒章子峰。 但现在想起来,章子峰说的一切反倒都是在撒谎了。 威少沉下眼眸觉得章子峰这人很是薄情,还有点狠,才能把一个为了他受伤如此深的女人说成那样。 “今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临走起身时,威少对老板笑道。 老板连忙说不用谢,随即又有些感慨地说,“如果你那位朋友以后能联系上李卿,请他帮忙劝一下李卿,让她不要再执着于过去失败的感情了吧。她条件这么好,自己也不缺钱,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何必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人伤害自己,还是要好好生活才对。” 走出这家公司后,威少回到车上给穆城发去语音邀请。 没一会儿,穆城点了同意。 “穆哥,你让我调查的事,现在有一些眉目了。” 威少的声音低沉。 与此同时,维也纳。 穆萱看到孙毓发来的微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后发了条语音给她道,“有新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谁啊。”她和孙毓的关系确实不错,这回孙毓说想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她还以为是孙毓要把自己男朋友介绍给她呢。 过了没两分钟,孙毓就回复道: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你什么时候回国啊?等你回国,我去接你,然后安排一个姐妹局。” 看到这条消息,穆萱勾了勾嘴角,又发语音道: “我和子峰玩得正好呢,要回国起码也得再过去一个星期吧。主要是一回国就得天天被爸妈盯着,比不上这边自由自在。” “好吧,等你回国一定最先联系我。” “知道了。” 沪城。 秦臻接到孙毓带来的电话,立刻接起。 “你想这星期内就见到穆萱是不可能的了。”孙毓的声音很冷淡,她沉声道,“穆萱人还在维也纳,等她回国那得一周后了,我刚问过对方。” 闻言,秦臻咬紧牙关,她没想到穆萱居然在关键时刻出了国。但随即她又想到什么,沉下眼眸,觉得这位穆大小姐在国外未必不是好事,她可以让李卿出国去找穆萱啊。 离开了国内就不至于被什么人盯上,这对她来说更有利。 “那如果我去维也纳见穆萱呢?” 沉默片刻,她低声道。 孙毓听了秦臻的话不禁一怔,没想到秦臻为了见穆萱一面居然这么拼。现在她更有些担心秦臻见穆萱的真实意图。 “你这么着急?” 她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反正一周后穆萱就回国了,不过是等几天的事。难道你急着朝穆萱借钱吗?她和你又不认识,是不可能借钱给你的。还是说,你手里也有穆萱的把柄,想像威胁我一样威胁她?” 秦臻呵呵冷笑一声: “我找她是做什么就不需要孙大小姐你来操心了,你只需要听我的约她出来就是了。” 她越是这么说,孙毓越认定她找穆萱没有好事。 但孙毓想到秦臻知道的那个秘密,只是心里一沉,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冷嘲热讽道,“既然你这么着急见她,那你就去维也纳吧。反正有我给你的那十万块钱,你现在应该也买得起国际航班的机票了。” “你先别和穆萱说我要去维也纳的事。” 秦臻沉着眼眸嘱咐道,“等我确定了行程之后再通知你。” 说完,秦臻就挂断了通话。 孙毓则是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翻了翻白眼,这个秦臻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说什么确定行程之后再通知她,搞得像是大明星在对小助理说话一样。 另一边。 秦臻给李卿发了短信,约她出来见面。 猫舞咖啡馆。 “是见面的事可以敲定了?” 李卿慢条斯理地喝着蓝山咖啡,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秦臻,缓缓道。 秦臻笑了一下说: “只要你同意,我随时都可以敲定。我同学想约穆萱出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闻言,李卿挑了挑眉头,“那你还在等什么?我还以为你这几天一直不联系我,是这件事已经黄了呢。” 秦臻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缓缓道: “现在的问题是,穆萱人不在国内,她在维也纳,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要是想尽快见她的话,就得飞去奥地利。怎么样,你愿意去吗?” 让秦臻有些意外的是,在她面前向来淡定的李卿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原来这就是他去维也纳的原因,我说他怎么会去那里。” 沉默片刻后,李卿神经质般喃喃自语。秦臻看到她忽然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里有些瘆得慌。 “可以,我会去维也纳。” 就在秦臻想要说什么打断李卿的忽然出神时,李卿已经回过神,定定地看着对方道,“你可以保证我到了维也纳之后,你一定能约她出来见面吧?” 秦臻喝了口咖啡压了压那股悚然的感觉,点头道: “我是为了赚钱才找你的,既然都说好了你见到人再给我钱,那我怎么可能消遣你,我没那么无聊。” “好。” 李卿微微一笑,脸上的神情好像很开心纯真的样子。但她的眸子幽深,看着秦臻的目光也有说不出的令人心慌的情绪,她缓缓道,“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秦臻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如果你敢骗我,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1849章 真正有心机的人 维也纳。 穆城和威少说完后,一脸严肃地走出阳台回到室内。穆夫人见他神色阴沉,顿了顿问,“你怎么这个表情?” “我朋友调查到李卿和章子峰那段情史的一些真相了。” 穆城抬头看了穆夫人一眼,皱紧眉头说,“他告诉我,从现在已有的线索来看,很可能是章子峰在说谎。他和李卿分手根本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理由,李卿也没有利用他和家人的名声来炒作自己。实际上,他是在有人曝光绯闻之前就和李卿分手了。” 闻言,穆夫人也有些意外。 因为那天章子峰说到这件事时脸上的神情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他是有所隐瞒,甚至是在说谎。 “而且李卿还因为他伤害过自己。” 沉默了几秒后,穆城把李卿手腕上有伤痕的事说了,穆夫人捂着嘴说,“这姑娘这么想不开?” “就连李卿当年的老板都知道这件事,那章子峰肯定也知道他的前女友做过什么吧。” 穆城坐在穆夫人身边,带着几分内敛的怒意道,“他可以觉得李卿这么做很疯狂,很不理智,可以远离她。但他对自己曾经交往过的女人没有丝毫同理心和尊重的态度,还在我问起这件事时把李卿塑造成一个野心勃勃有心机的女人,实际上真正最有心机的人是他,不是别人。” “他就是猜到你知道真相一定会很生气,才不肯告诉你。” 穆夫人现在越来越觉得章子峰这个人很可怕。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理由,他这样对待前女友,我怎么放心让我妹妹继续和他交往?” 穆城沉着眼眸道。 “小萱要是继续和他交往下去,确实会越陷越深。而且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你打算怎么办?”穆夫人看着他说,“你要是直接和小萱说这个,她会听你的吗?” 想到之前穆萱的倔强和固执,穆城就知道如果是他直接和穆萱说,那丫头还真不一定听他的,她肯定会觉得这事情是有什么误会,而章子峰只要对她稍作解释,她就会相信他。 到时候如果他们强行不让她和章子峰见面,那她在家里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必须想一个周全的办法,能让她一下子看清章子峰真面目。只有她自己明白过来,她才不会再犯傻。” 深思熟虑了很久之后,穆城沉吟道。 别墅。 “老板,李卿这两天的行踪就是这些。” 严助理念完了派去跟踪李卿的人记录下来的内容,低声道。 “猫舞咖啡馆——” 章子峰重念了一下这个咖啡馆的名字,然后沉声说,“她在这里见了一个女人,你说那是张新面孔?不是以前和她就有往来的朋友?” “是的。” 严助理迟疑了片刻道,“那个女人看着很年轻,好像也是家里有点钱的富家千金,但我让人在北城名媛圈里问了一下,圈子里似乎没有这个人物。” “年轻漂亮又打扮入时的女人不一定是家里有钱的所谓名媛。”章子峰冷笑着道,“既然圈子里的人都不怎么认识她,那她应该就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人物了。但她既然能和李卿见面,那就总有人认识她,继续给我查,我要知道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他心中有种预感,觉得这女人会影响到他和穆家联姻的计划。 “还有,她和李卿在咖啡店里都说了什么,负责跟踪李卿的人没有打听到?” 而仅是这样他还不放心,又问道。 严助理有些紧张地说,“因为她们当时是定了咖啡厅的包间,所以跟踪的人没法打听,也没人听见她们说了什么。” 闻言,章子峰的目光一沉,冷淡道: “我知道了,抓紧时间调查那个女人的身份,她很重要。” 这两人特意选在包厢见面,已经很说明问题。他绝不相信她们只是在里面无聊地闲谈,这让他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 “还有一件事。” 严助理听出了自己老板心情不好,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覃少什么时候能去给左少和他的同伴道歉?马上就要过了左少说的三天时间了。” 章子峰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应付穆萱穆城,还有爱德华那个精明阴险的家伙,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听了之后沉声道,“我待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沪城。 秦臻在见过李卿之后,就拿着从孙毓那敲诈来的十万块钱逛了半天街,买了好多东西。像这样大手大脚的购物最能让她高兴,她就享受这种满足物欲后的倦怠感。 而自从杜夫人不再理睬她,她的父亲也被起诉后,她就很久没有这么购物过了。 虽然这一趟购物下来,她就花了七万多块钱,但她却不放在心上。 她心满意足地提着大包小裹打车回家,没有注意到一直有人跟着她。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在她住的地方停下。 她漫不经心地关上车门正要走进公寓,忽然有人绕到她身后,阴冷地说,“秦小姐,你既然有钱买这么多东西,那欠我的几千块钱总该还了吧?” 闻言,秦臻心里一颤,她十分意外地回过头,就看到那个已经被她忘在脑后的魔斧酒吧的保安小陈。 而小陈望着她的眼里盛满了恨意。 之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顶撞了左家的少爷,害得他也被连累。因为是他介绍她来酒吧里卖酒,所以新坐上经理位置的上司就拿他开刀,说他介绍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影响酒吧业绩,将他开除了。 他是从老家的县城独自来沪城打工养活自己的,没了这份保安的工作,他一时又找不到新的东家,这两天他连房租都交不起,如果不是问老家的父母要了一笔钱,他就要被赶出来无家可归了。 这时候他当然是要问秦臻要钱,想要她还上她欠他的那几千块钱。但他在微信上向秦臻提这件事时却发现,秦臻已经把他给拉黑了。他再一想到这女人在酒吧当众骂他是废物的那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托另一个魔斧的保安偷偷查看了秦臻之前登记过的住址,才得知了她住在这儿。 今天一大早他就在这公寓楼下等着,现在才终于看到她悠闲地购物回来。 1850章 想不想赚钱 小陈一想到自己一天三顿连方便面都不舍得吃,而这借他钱不还的女人却大手大脚地花钱,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女人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他而已,而且还一边利用他一边鄙视他,他今天非得让她付出代价。 “你就是为了那几千块钱啊?” 秦臻看到他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一时想起之前被绑架的经历,掩饰住自己的不屑和憎恶说,“我早就把这事忘了。既然你要,那我给你。”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忘了这件事,而是故意不想还小陈这笔钱。她到现在都仍然记恨小陈在酒吧里反手打她的那一耳光,虽然是她先动手打的他,他只是还手而已。 但在她心里,就是只有她打小陈,没有小陈打她的份。 小陈还以为她要和他掰扯,见她这么痛快就说要还钱,虽然心里仍然憋着一股火,但他生活不易还是忍耐道,“那你现在就把钱给我,别光说不做。” 闻言,秦臻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满含讽刺的笑。 “你以为我真差你那几千块钱吗?” 说着她就拿出手机把小陈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然后直接转账给他。 小陈用手机收了钱,瞪着她说: “既然你根本就不差钱,你之前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把我拉黑?正常人都知道欠钱就要还的道理吧,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如果我不上门来要,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给我了?” 秦臻见这她看不上的废物还敢和她提家教,冷笑道: “钱也给你了,你赶紧滚吧。” 小陈的眼睛瞪得更大,明明是她欠钱拖到现在才还,是她理亏在先,她现在表现得就好像是施舍给了他几千块钱一样,就仿佛他是毫无尊严的伸手要钱的叫花子。 “你怎么说话呢?是你借我钱拖到现在才还,害得我上门来要等你大半天,你现在让谁滚呢?” 他眼不下这口气,狠狠地拉住秦臻的胳膊。 秦臻甩开他的手嗤道: “钱都给你了,你别纠缠我。既然你这么有自尊心,连一个滚字都听不得,那就当要滚的人是我行了吧?” 说完她就要进公寓大门,小陈却是不依不饶跟上去道: “就因为你,我的工作都没了。你还欠我很多,不是这几千块钱就能结清的。” 秦臻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回头看着他说: “你被炒鱿鱼是你自己的事,这笔账你想算在我头上?你要真有本事就去告你们老板,起诉他们违背劳/动法。” 小陈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他发狠似的还要说什么,但公寓的管理员见到他们在门口拉拉扯扯已经叫保安过来问了,他见状只能松开秦臻。 他告诉自己,现在再为了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吵闹不值得,就咬牙转身走了。 秦臻嘲弄地看着他快步离去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的情绪。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来和她嘚瑟。 但等她拿到钱离开这里,这些废物就再也够不着她的边了。 另一边,小陈气冲冲地准备坐公交车回住处,却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 “你是谁?” 小陈皱着眉头有些警惕地看着对方。 他虽然也是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体型也不差,不是风一吹就倒的电线杆子,但比起这个看着就专业练过的男人还是不能比。 “你认识刚才那女人?” 陌生男人脸上戴着墨镜,正在上下打量他。 闻言,小陈顿了一下有些愤恨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有什么事要找她,但我现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见他满身火气,男人咧嘴笑了笑说,“兄弟,你误会了。” 就在小陈狐疑地猜测男人说的误会是什么意思时,对方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要是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和一些更详细的情况,我就把这些钱给你。” 男人微笑着道。 小陈一听这话就睁大了眼睛,他用目光估摸了一下,这一沓厚厚的现金肯定有五千块钱了,比秦臻刚才还给他的钱都要多。他现在被酒吧开除,正是缺钱的时候,这笔钱对他吸引力很大。 他咽了口唾沫,但心里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个来询问秦臻身份的男人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又想要做什么。万一对方是不坏好意,那他泄露秦臻的信息—— 见他迟疑,男人扬起嘴角道: “你放心,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问过你什么。还是说,你不想赚钱?” 说着男人好像就要把手里的钱收起来,小陈见状立刻道: “我告诉你。” 他想起秦臻对他鄙夷的态度,狠了狠心想既然这个女人不仁,就别怪他不义。而且只是说几句话就能赚到这么多钱,他现在又正缺钱,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叫秦臻,家里好像还挺有钱的。”小陈顿了一下就道,“但听她说,她最近是和她家里闹别扭了才搬出来住。” “你就知道这些?” 男人看着他,皱了皱眉。 小陈生怕对方嫌他说的少就不给他钱了,急忙道,“她以前没离家出走时,经常和朋友一起来魔斧玩。我知道她认识的人中有很多都是沪城有钱的富二代,但好像她也只是和他们一起出来喝酒,和他们也不算多熟。” “你说,都有谁?” 男人沉声道。 小陈想了一会儿,报出三两个人名。 男人听了目光一沉,这些人确实都是沪城有名的纨绔子弟。那这样看来,这个秦臻能接触到的圈子并不低,或许她还真有可能像三少担心的那样认识穆萱。 1851章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现在你可以把钱给我了吧?” 小陈舔了舔嘴角,盯着男人手里的钱道。 男人把手里的钱递给他,叮嘱道,“你知道话不能乱说吧?” “我明白。” 小陈一张张点着钱,确定都是真的之后才喜笑颜开地把钱收了起来。 “我最后提醒你一遍,如果你把这件事说出去,让那女人知道了,那你现在挣了多少钱,到时候还得连本带利地吐出来,而且你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只是这点而已。” 男人冷着脸警告小陈。 小陈见到对方脸上的厉色,有些后怕地缩了一下肩膀,还想说什么,但男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两个小时后。 之前向小陈询问信息的男人又出现在一家私人会所。这家会所使用的是会员制,只有花几十万办了卡的客人才能进来,门口的侍者见到他是新面孔将他拦下。 “这是我的会员卡。” 男人却是有备而来,直接出示了手里的黑金会员卡。 侍者确认会员卡是真的之后,连忙在脸上挤满笑容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 “我自己待着就行,就不用你们的人陪着了。” 男人看了一眼侍者给他找来的漂亮陪酒女,淡定地拒绝了对方。那陪酒女见他不愿意自己跟着,脸上倒浮现出几分失望之色,像这样的黑卡会员身价都不会低,肯定也舍得花钱,要是他同意自己相陪,那她一定能赚到不少小费。 而男人却是不管这个陪酒女怎么想,他径自朝坐在大厅另一边卡座里的几个青年走去。 这家会所的内部装修更偏向于私人化的酒吧,一楼大厅和普通酒吧更是没什么区别,就是人少,放的歌也要舒缓一些而已。那一伙的青年每人都搂着漂亮姑娘,正在兴致勃勃地玩骰子。 男人走过去后对坐在最边上的人轻轻咳嗽一声,那染着金发的青年就皱着眉头朝他看来,“你是哪位?” “王少,我是章三少的人。” 闻言,金发青年愣了一下,然后脸色神情变了变,就转过头对其他几个正玩得起劲的同伴说,“我有事失陪,待会儿再回来。” 其他那几人都正投入在游戏之中,听到他的话只是对他挥了挥手,让他尽快回来,也没留意他身边站着的人。毕竟在这群纨绔子弟眼里,只有玩乐享受才是最重要的。 金发青年跟在男人身后走到无人的角落,看着他道,“你真是章哥的人?” 男人笑了笑,对他客气地说: “王少要是怀疑我的身份,我现在就可以给老板打电话,不过他人在维也纳,打这个电话要多花一些话费就是了。” 王少见他知道章子峰在维也纳,脸色稍缓,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不用打了,我信。说吧,章哥他让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他有事怎么不自己给我打电话呢?” 男人顿了一下道: “有些事不方便在电话上说,老板就让我来问一下王少。” 闻言,王少倒是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事这么神秘啊?” “你知道这个叫秦臻的女人吗?” 男人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王少看了之后把嘴一咧说,“这妞我认识。” 说着他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撇着嘴道: “这女的之前有段时间常和我们兄弟几个混在一起,但其实他不算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如果她不是杜夫人的外甥女的话,她连我们的门儿都摸不到。” “杜夫人?” 男人微微怔了一下。 “就是那个在医药领域很有名的杜氏啊。” 王少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们老板肯定知道杜夫人的,她在贵妇圈里很有地位,娘家也是北城的。说起来,这个叫秦臻的小妞还不算是杜夫人正经的外甥女,我听人说她父亲只是杜夫人的远房堂弟,这血缘关系差得远了。” “那你知道秦臻在圈子里还认识什么人吗?” 男人记住王少说的这些后,又问道。 “那小妞挺有野心的,特别喜欢交朋友,尤其是背景显赫的朋友。”王少轻嗤了一声道,“其实我们都不怎么愿意搭理她,虽然她还算得上漂亮吧,但像她这样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别有用心的我们也见过几十个了,如果不是她上杆子根本没人叫她。基本上组局的时候叫她俩,也是让她来凑个数的。” 说到这里,王少像是想到什么,顿了顿道: “最近听说她父亲因为挪用杜夫人的钱被起诉了,她们家和杜夫人是彻底闹翻了。这女的失去了杜夫人这个靠山,在沪城富二代的圈子里是彻底混不下去了,这些天她和我们的人都没有再联系。” 男人听他这么说,心里的警钟却是越敲越响。 如果秦臻还能混富二代的圈子,那她或许还不敢铤而走险真跟李卿混在一起,肯定还要想一想是否会得罪他老板。但现在,秦臻家里也没钱了,她或许真的会赌一把。 “那王少是否知道,她和北城那边的圈子有联系吗?” 男人想到秦家其实是在北城扎根,立刻问道。 虽然秦臻父亲这一脉只能算是秦家的支系,但秦家毕竟也是北城有些底蕴的大家族,秦臻通过家里这边的关系还是有可能认识穆萱的。 但王少却是嗤笑了一声说: “她父亲如果不是抱上了杜夫人的大腿,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族而已,而杜夫人因为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好,所以也不怎么喜欢和北城圈子里的那些贵妇来往,连带着秦臻也只是在沪城这边混。说实话,我们几个要不是看在杜家的面子上,也不会带她一起玩。” 闻言,男人稍稍有些放心,但还是问了一下道: “她和你们一起玩的时候,没提过她认识穆家小姐的事吧?” 王少听了微微挑眉,他也听说了章子峰可能会和穆家小姐联姻的消息,有些明白了对方的人为什么会找到他问这些。他回想了一下,然后眼睛放着亮光说: “她还真提过。” 听到这句话,男人的目光一沉,“那她说了她和穆小姐是怎么样的交情吗?” “那倒谈不上交情吧,穆家可是实打实的豪门,背景比谁都硬。”王少啧了一声道,“她只是和我们炫耀似的提过,说她有一个玩得好的高中同学和穆小姐是好朋友,所以她也能在穆小姐面前说得上话。” 秦臻当初确实这么说过,她就是为了让这些目中无人的富二代把她放在眼里,才故意表明她的人脉有多广。但她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事后她会利用这个挣钱,而她想要敲诈的对象会派手下人调查她,然后摸到这条线索。 她等于是提前挖了一个坑,现在终于把自己给埋了。 “那你知道她说的那个高中同学是叫什么名字吗?” 男人沉着眼眸问。 王少皱眉仔细想了好一会儿,随即终于回想起什么,对他道,“她好像说过,她那个高中同学是姓孙还是姓陆,父亲是某个国启集团的老总。对,就是姓孙!” 北城姓孙的国启集团老总—— 男人心里大概已经锁定了人选。 “王少,谢谢你了。今天我和你说的话,请你看在我们老板的面子上不要对外说出去。” 男人听到这里心中已经了然,看来这个秦臻和李卿见面,很可能真是要帮李卿和穆萱见面,老板的担忧都是对的。 “你放心吧,章哥帮过我,我不会的。” 王少爽快道。 走出私人会所后,男人立刻打电话给严助理,把他调查到的线索都说了,随后补充道: “秦臻有办法联系上穆小姐,我怀疑她那个是穆小姐的高朋友的高中同学就是孙启行的千金。现在还不清楚她和李卿见面具体是聊了什么,但这个人非常危险,她完全有能力破坏我们老板的计划。” 严助理目光一沉,低声道: “我会把你调查到的事立刻汇报给老板的,你辛苦了。” 与此同时,沪城大学。 左惟爱叫上那天和他一起去酒吧的几个男同学,对他们道,“你们今天晚上都没事吧?”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点了点头。 “那就好。”左惟爱对他们一笑,“今晚我请你们吃顿饭,大家一起来吧。” 闻言,几个年轻的大学男生都有些诧异,随即和左惟爱平时走得最近的那个同学就不好意思地说,“惟爱,我们出去你总是请客,这样不太好,要不还是你等我攒一攒零花钱,等哪天让我来请你吧。” 左惟爱失笑道: “我又不是要请你们吃大餐,就是随便吃点东西而已,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说着他又故意板起脸,沉声道,“还是说,你们不想和我一起吃饭?” 几个同学听了也不再扭捏,就和他勾肩搭背地约好了。 晚上,左惟爱带他们去了沪城大学旁新开的一家休闲餐厅,要了二楼的一个小包间。这家店不算高档,但室内装修得还挺温馨时髦,几个大学生一起坐在包间里,真有种聚会的感觉。 左惟爱询问过他们的意见后,向服务员要了一个多人的套餐,又单点了两道菜,就等着上菜了。 “惟爱,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又想到约我们出来了?” 等服务员走后,之前说不好意思的那个男生看着他道。 左惟爱轻轻一笑,随即有些认真地对他们说: “之前我们一起去魔斧酒吧的事,你们还记得吧。” 闻言,几个学生脸上都是一怔。 他们当然忘不掉在那家酒吧发生的事,那晚他们原本是高高兴兴地同学庆生,最后却是大开眼界了,看到什么是仗势欺人,看到这个世界上的人能有多势利。 但最后那个经理是给他们又赔礼又道歉的,魔斧酒吧还真的赔了假一罚十的钱,他们每个人也都分到了赔偿金的一部分。虽然那几个欺负他们的客人一直都没露面,但能有这个结果,他们已经很蚂蚁了。 他们都清楚,如果不是有左惟爱,那家酒吧根本不会对他们这么客气。他们不仅拿不到赔偿金,还要给那瓶假酒付两万块钱,那几名客人先动手的事也还是会不了了之。 因此,当左惟爱提起这件事时,他们对他都充满感谢。 “上次在酒吧真是谢谢你了。”坐在最左边的同学说,“如果不是你,我们就真的被欺负了也毫无还击的办法。那件事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教训,以后我们再也不去那种地方玩了。” 另一个同学点头道: “是啊,要是再遇到那种不讲理的客人怎么办?他们仗着是酒吧的会员就可以随便动手,而酒吧的人也袒护他们。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还是离这些人远一点比较好,惹不起也躲得起嘛。” 左惟爱却是沉了沉眸子道: “这件事还没完。” 闻言,几名学生都是怔住。和他玩得最好的学生惊讶道,“难道是那家酒吧反悔了,要跟我们整事?我就知道那个经理看上去贼眉鼠眼的一肚子坏水,根本就不是好东西!” 左惟爱笑了一下道: “不是酒吧反悔了,是那几名客人。我已经想办法让人联系到了他们,今天我和他们约好,让他们到这里给你们道歉。” 几名同学一时都很是意外,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有人道: “其实——” 其实就算那几个客人不道歉也没什么,他们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而在左惟爱的争取下,他们已经得到了很好的赔偿。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左惟爱会为了那晚的事做到这一步。 “你们放心,他们真是来道歉的。”左惟爱轻声道,“他们不敢乱来,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了这件事找你们麻烦。而他们本来就做错了,做错的人就该道歉。” 他话音落下,就有人敲响包间的门。 左惟爱起身打开房门,就看到站在外面的几个男人。 这一伙人都穿得很讲究,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看得出来他们平时都是怎样的气焰嚣张,但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憋屈来形容。为首的那个强忍着心中的不服气,对左惟爱僵硬地一笑道: “左少,我们是来道歉的。” 左惟爱没说什么,只是侧身让他们进来。 包间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凝固起来。 两伙人面面相觑了半天,站在这群阔少最前面的覃少才硬着头皮对这帮学生道,“那晚在魔斧酒吧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出言羞辱你们,更不该和你们动手。” 说完这话他的脸都涨红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羞耻的时候,他从小就仗着自己家世优越到处横着走,吵架挑衅的事没少干,但哪里做过事后给人道歉的事?还是给一群他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学生仔。 这回他原本是说什么也不肯来的,只觉得对这群学生道歉他丢脸就丢大发了,但他老爹在接完章子峰的电话后,把他好一顿训斥,说他不务正业给家里人蒙羞,还踹了他好几脚。 今天他站在这里就是被他父亲逼的,他现在心里是郁闷死了,但无论是左惟爱还是章子峰,这两人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人物,只好在这里低头装孙子。 有了覃少打头,其他的那几个阔少也都纷纷说出道歉的话。 等他们都说完之后,左惟爱看着自己的同学,顿了一下道,“你们接受吗?” 1852章 口无遮拦 几名学生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他们也都不是小气的人,见这几个纨绔子弟脸上那憋屈的模样,心里有什么气也都消了,一起点头说接受。 左惟爱这才对覃少道: “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覃少憋屈地说,“那我们就走了。” 左惟爱点头,看着对方好几个人走出包厢,又回过头对自己的同学露出笑容,“别管他们,我们开开心心吃饭。” 维也纳。 “果然,李卿还真能找到接触穆小姐的路子。” 章子峰听完严助理的汇报后,眸光变得阴沉晦暗。 他就知道李卿绝非善类,大概从她知道了他打算联姻的那一刻起,她就下狠心发誓不毁了他和穆萱的关系就不罢休。 其实他真的不明白,李卿为什么偏要这么恨他。 当年他们分手的时候,他承认他主动提起一刀两断是有些突然,但难道她真想和他一辈子吗?他们早就要断的,她又何必如此偏执?他从未刺激过她,只是说以后不再见面而已。 他还说过她跟他一场,如果她觉得亏的话可以问他要分手费,不论她要的是钱还是更好的资源,他都可以满足她,但她却偏偏要用这种方式和他对着干。 至于她念念不忘的那场聚会的事,他更不觉得是他的错,可她却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他头上。 这个女人真是一个疯子。 “老板,我查到李卿买了飞往维也纳的机票,就在这周内。现在我们要阻止她来维也纳吗?” 严助理询问道。 章子峰冷笑了一声,淡淡道,“以她的执着,你以为我们真能阻止得了她吗?难道我还能让人在机场把她绑起来然后关进牢里?那就是违法的事了。” “那该怎么办——” 严助理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如果李卿真的去了维也纳见到穆萱,那凭这女人的执着,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拆散老板和穆小姐的。最关键的是,如果穆小姐的哥哥知道了李卿的存在,相信了她的话,那老板想要拉穆家为靠山巩固自己继承人地位的计划就彻底毁了。 “她要来维也纳就让她来。” 章子峰声音阴沉,带着丝丝怒意,但理智却是一点也不含糊,“既然她有能联系得上穆萱的渠道,那就算她不来维也纳,她也有办法和穆萱说话,所以干脆让她过来吧。我倒想看看,她究竟能翻出什么风浪。” 严助理听了有些不敢说话,但还是迟疑道: “可是,可是如果李卿真的大闹一场,那这件事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让她来维也纳,这件事很可能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章子峰的声音很是冷静,他缓缓说,“李卿虽然是个疯女人,但她的勇气和魄力确实值得我敬佩。她早就说过,只要我没有弄死她的本事,她就不会罢休,看来她是要跟我死磕到底了,那我也只好奉陪。” “老板,您的意思是——” 严助理从他平缓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胆战心惊的味道,忍不住低声道。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章子峰说完这句话,就话锋一转,“那个帮助李卿的秦臻,你们给我看紧了。如果能摸清楚她手里的所有筹码,切断她给李卿建立起的联系渠道,或许对我们会很有利。这样就算李卿真来了维也纳,也找不到穆小姐。”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秦臻并不直接认识穆小姐,她要通过孙启行的千金孙毓才能和穆小姐联系上,她和孙毓是高中同学。” 说到这个,严助理想到之前那名保镖的推测,立刻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刚才怎么不说?” 章子峰沉下声音。 “对不起老板,因为这件事还不能确认,所以我才没有直接告诉您。” 严助理打了个战栗道。 章子峰现在显然也没有心情去责怪自己的助理,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孙启行对他唯一的女儿管得很严,这位孙小姐怎么会和秦臻这种人同谋,要去淌这个浑水?” 他和孙启行也算是有一些交情,还见过孙家千金一次。 “这个我们现在还没有调查出来。” 严助理顿了一下说,“但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她们俩是高中同学,孙小姐怎么说也会给秦臻一点面子吧?如果是秦臻缠着她说想认识穆家小姐,那她可能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意介绍了。” “不会这么简单。” 章子峰却是笃定道,“孙毓也是一个突破口。” 正在他还要说什么时,穆萱已经上完洗手间走回他身边。他看到她过来,对严助理说了之后再说,就挂断通话。 “子峰,你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穆萱好奇地看着他道。 章子峰微微一笑,“是我的助理,他有些事要向我汇报。” “这样啊。” 穆萱对章子峰的工作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她觉得像章子峰这样优雅从容还有事业心的男人着实很有魅力,对他的迷恋又深了几分。她靠在他身上道,“我听哥哥说你以后会接受耀庆集团,是这样吗?” 章子峰的眸子微沉,微笑着道: “爷爷是有这个意思,但现在还不好说。” 穆萱抬起头看着他,撅了撅嘴说,“你爷爷不让你当继承人,还能让谁当啊?你家那几个兄弟都不靠谱,这是整个北城都有目共睹的,你爷爷要是真把家业交到别人手上,那可是灾难。” 如果穆城在这里,一定会示意她不要说这话,这几乎是口无遮拦了。 每个家族的家务事都不应该由外人来议论。 但穆萱哪里管得了这些,又哼唧道,“你的能力这么强,你爷爷要是看不出来那可真是老糊涂了。” “小萱。” 章子峰有些无奈地叫了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爷爷有他自己的考虑,我都理解。” 穆萱还有些不服气想多说几句,转眼却又想到什么,看着他道: “我听人说你那几个堂兄弟都很花心,前女友无数,那你也很花心吗?你在我之前都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啊?” 1853章 有些棘手 章子峰的心里微沉,随即笑了笑对穆萱道: “正式交往过的有四个吧。” 穆萱没想到他会准确地说出一个数字。虽然她觉得他的前女友也有些多,可想到他的个人条件和年纪,这数量就不显得多了。她知道圈子里的这些富二代谈过十几个女朋友的都不是少数。 “那有人让你念念不忘吗?” 即使如此,她还是有些吃味道。 章子峰垂着眼眸,脸上的神情坦荡自若,“我这个人不喜欢拖泥带水,分手了就说明缘分已尽。如果我真的对谁念念不忘,就不会和她分手。” 闻言,穆萱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对他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小萱,那你呢?” 章子峰又把话题抛回到穆萱的身上。 穆萱想起自己念大学时的那些荒唐经历,嘴角抽了一下说,“我以前也谈过几任,可那时候我接触的男生都太幼稚了,要么就是特别会玩的海王。在遇到你之前,我还真没有这么认真地谈过,你也是我遇到过的第一个让我心动到如此地步的男人。” 说着,她还笑了一下道: “我甚至有种感觉,觉得在你之前遇到的那些都不算是男人,只能说是男生呢。” “是吗?” 章子峰做出爱怜的神情,轻轻抚开她额前的碎发,好像很受用地说,“那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你才是。” “是啊,你必须好好对我。” 穆萱看着他,眼里写满迷恋。 比起穆萱的一心一意,章子峰心里却是想着很多事。他对穆萱并不是不认真,只是他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所谓的爱情也只能退居其次了。 更何况在他眼里穆萱只是一个有些单纯的小女生,她被家里保护得太好还不知道这世间疾苦,也不懂人的那些阴暗心理。这样的女人对他来说其实是没有吸引力的,但为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必须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他真的喜欢她。 只有这样他才能用也写满情意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感觉不到他只是一个看着她动情的旁观者。 “子峰,等这回你在维也纳忙完了,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穆萱看了章子峰许久,忽而道。 章子峰微怔了一下,却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对恋爱中的人来说,第/一次陪着另一半见家长,这是很重要的仪式。现在就去,这会不会太快了,显得草率?”章子峰好像十分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道。 穆萱听了他的话就有些着急,“你怎么会觉得太快?” “小萱,我们一共才认识两个月。” 章子峰似是有些无奈道,“如果这时候我就和你去你家,你的家人都会不放心的。” “两个月怎么就太快了?” 穆萱离开章子峰的怀抱,坐直了身体瞪着他道,“那我现在就确定你是那个能陪伴我一生的人了,就因为我们只认识了两个月,我就不能带你回家,一定要等到一年后?那不是耽误人吗?” 章子峰微微皱着眉头,握住她的手说: “小萱,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再等等。” “我不想等。” 穆萱甩开他的手,赌气地看向另一边。 “你得再给自己一段时间来考察我。”章子峰看她孩子气的模样,叹了口气说,“如果我真的和你回家,这就说明我们是真做好一辈子的打算了。我们得让你家人放心,觉得我是你可以托付的人。” “你真是这么想的?” 穆萱扭过头看着他,目光闪烁。 章子峰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说,“我们不用着急的。我又不会跑了,你怕什么。” 闻言,穆萱却是顿了顿道: “你选择和我交往,是因为我姓穆吗?” 这个问题是穆萱今晚说的最符合实际的话,但章子峰早有准备,他坦然地看着她道,“是因为你姓穆,但也不仅因为你姓穆。你的家世让我们相遇了,但我喜欢你,却因为你就是你。” 穆萱深深被他吸引,因此他看着她说情话的时候,她真的感觉心都要醉了。 因为她愿意相信他,所以她才如此相信他。 “好,那就听你的。”她笑着低下头,这一刻是真的沉浸在爱情中,“虽然我已经忍不住要把你带回去,向所有人炫耀你了。” 章子峰看着她,目光微沉。 情况比他想得要棘手。 如果穆萱是很成熟精明的那种女人,他和她相处起来还能心安理得一些,而他也有信心去打动这样的女人。但穆萱却偏偏是这样全心全意陷在感情里的性格,虽然他是让她迷上他了,可他有种和当年的李卿谈恋爱时的感觉。 他知道越是这样能全心全意陷进去的女人,越是不能接受真实的那些龌蹉。 而穆萱和李卿不一样,李卿没有背景,穆萱却是穆家的千金。 如果以后真发生什么冲突,章子峰知道自己就等于是得罪了整个穆家。 想到这里,他沉下眼眸。 另一边。 穆城收到威少发来的短信,看了之后微微一怔,李卿居然买了机票要来维也纳。 这两天他又通过威少了解了很多关于李卿的事,发现李卿在和章子峰分手后一直都没走出这段感情。她把头发都剃光,像是变了一个人,而且她在停止直播当网红后,也没有静下心来休养,而是开始到处纠缠章子峰,甚至可以说是报复。 现在她忽然要来维也纳,穆城严重怀疑她是知道了章子峰正在和他妹妹交往的事,所以才要找过来。 他现在对李卿的印象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她是病人又受了这么多伤很可怜,一方面他又担心李卿在得知穆萱是章子峰现任之后,会连带着穆萱一起报复。 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威少,麻烦你把她的航班信息发给我。” 1854章 是他毁了她 周日,维也纳国际机场。 李卿戴着帽子往出口走去,却被人拦住。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连个男人,露出戒备的神情,冷声道,“你们是谁?” “你是李卿李小姐吧。” 挡在她面前的男人摘下墨镜,说话的态度倒还算客气,但李卿脸上的神情却更加阴郁了。 “你们是章子峰的人?” 她冷笑一声道,“他知道我来了维也纳,担心我会破坏了他和那位穆小姐的卿卿我我,所以终于肯派人来见我了是吗?” 闻言,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李小姐,你误会了。” 随即先前说话的那个人对她道,“我们不是章先生的人。” “那你们是谁?” 李卿双手抱胸,显然不相信对方的话,沉声道,“除了章子峰之外,还有谁会在意我出现在维也纳?” “实际上——” 对方正要说话,忽然有另一道声音响起,“李小姐,我是穆城,我们聊一聊吧。” 李卿愣了一下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穿西装气质不俗的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你和穆萱是什么关系?” 她心里有诸多怀疑和猜测,攥紧了双手问道。 “我是她哥哥。” 穆城走到李卿身前,平静地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是章先生的前女友,你这次来维也纳也是为了他,对吧?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你可以对我说。” 李卿咬紧嘴唇。 对她来说,如果能直接和穆萱的哥哥说上话,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问题是她不确定面前这个自报家门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穆萱的哥哥,如果这是章子峰的阴谋呢? 就算对方真是穆萱的哥哥,那他就会相信她说的话吗?章子峰的个人条件那么好,未来还很有可能继承耀庆集团,对穆家人来说也是非常好的联姻对象吧。 或许在穆家人看来,章子峰以前做过什么都不重要,穆萱的个人幸福也没那么重要,只要能从这门亲事中得利,那就万事大吉。如果对方真是这么想的话,那她就是挡在联姻路上的障碍,不论她说什么他们都会嗤之以鼻。 “我不想和你谈,我要见穆萱。” 想到这里,李卿沉下眼眸,盯着穆城的眼睛道,“我是章子峰的前女友没错,但我不像你们以为的那样只是要对他纠缠不清。我这次来维也纳就是要揭露章子峰的真面目,让你妹妹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恶魔。如果你不在乎她的幸福想要拦着我,那你就不配当她的哥哥。” 听完她的话,穆城微微一怔,随即他笑了一下说: “李小姐好像对我有一些误会。在我没了解事实真相之前,我先不评价你和章先生之间的事,但你说我不在乎我妹妹的幸福,这一点我必须反驳。” 李卿看着他,眼里满是敌意。 穆城沉下声音说,“如果我真不在乎她的幸福,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说话时的神情认真郑重,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闻言,李卿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他一起上了等在机场外的黑色奔驰。 上车之后,穆城递给李卿一罐咖啡,李卿却拒绝了。 穆城知道她对自己还是充满防备,笑了笑说,“李小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李卿沉默了一瞬,随即道: “我不知道章子峰是怎么跟你们形容我的,但事实不像他说的那样。当初我和他交往的时候,我是真的爱他,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那种爱,但他却狠狠辜负了我。”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 穆城皱了皱眉,看着她问。 李卿轻轻抬起嘴角,望着他的眼里翻涌着让人心惊的深沉恨意,“他以为多给一些钱就可以玩弄我的感情,我把他当男朋友,他只把我当床/伴,这不叫辜负吗?” 穆城目光微沉,想要说什么,又听李卿道: “我知道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眼里,这都不算什么。你一定觉得他这么做很正常,是我大惊小怪了是吧?但你们根本就不明白,不是所有女人都只想着你们的钱,我就不在乎他的钱。和他交往的时候,除了他主动送我的礼物,我从没对他提过任何要求。他买给我的礼物,我也都会买同等价位的东西会送给他。” 说到这里,李卿脸上的笑容变得痛苦起来,她眼里除了恨意还有悲伤。 “他应该很清楚,从一开始就清楚,我根本就不是冲着他的钱去的。我的家庭是不富裕,但我可以自己赚钱,我不需要他的钱。因为他说真的喜欢我,我才和他在一起。” 李卿深呼吸了一下,接着道: “我们刚认识时,他对我很好,我从没遇到过像他那样理解和体贴我的人。他能知道我心里最细微的感受,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温柔沉稳。我真的很爱很爱他,跟他相处的时间每长一秒,我就越觉得离不开他——”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 “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他和他朋友说话,他那个朋友问到我,说他这回和我交往的时间挺长啊,难道是走心了?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说我们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穆城看着李卿的目光有些复杂。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以为这是多难得的爱情,但这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而在他心里,我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李卿说这话时一直在笑,但她笑着笑着泪水就流了出来。穆城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就定定地坐在那里,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我后来忍不住去质问他,我问他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反过来问我,我说的真心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哈哈,我就是这样一个他不明白的笑话。 那时候我就明白,我和他是不可能长久的。而在那次我和他单方面吵了一架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得冷淡起来了,我知道他是想慢慢疏远我,然后和我分手,就像他对在我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 她含恨道: “可我是那么爱他,我割舍不掉对他的感情。我不想和他分手。我离不开他,可他却对我避而远之。渐渐的,他连我发的信息都不回复了,我就知道他是要说分手了。” 穆城听着心情有些沉重,他顿了顿说: “或许他只是不适合你,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 闻言,李卿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她抬高音量,“你们这些薄情的人根本不会懂我!” 穆城想要说什么,但又不想刺激她。 而李卿却是浑身颤抖着道,“如果他只是就这么和我分手,不给我任何希望,我也不会在分手后这么恨他。但他为什么又要玩弄我?我给他打电话发信息约他出来谈一谈,但他一直不回复,后来我查到他会出席一个聚会,我就提前在会场外面等他。” 穆城看她的眼神都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就知道她即将要说的这件事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刺激。 “那天下着雨,很冷。我等了他很久。” 李卿喃喃道,“但在晚上八点,他真的出现了。我看到他来就立刻迎上去,他见到是我很是惊讶,而且还很生气,觉得我不应该到这里来找他。” 那天晚上,章子峰参加的是一个海归富商组/织的聚会,到现场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李卿知道当他看见她在会场外面等她时,一定是觉得她给他丢脸了。 其实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拉扯,让他难堪,但谁让他不接她的电话?她只有用这样的办法,才能和他见一面。她当时缠着他,逼他给她一个解释,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在其他人异样目光的注视下,干脆直接带她入场。 “当时我是以他女伴身份入场的,他向我保证说等到了里面有时间了,他会慢慢和我说清楚,会给我想要的解释。”李卿咬牙道,“可我随他一起入场后,他就一直在不停地和他那些朋友寒暄,我连和他单独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穆城皱了下眉头,李卿说的这个聚会,他好像有些印象。 当时他也在受邀之列,但因为聚会在北城举办,而他那晚回沪城的家里陪老婆孩子去了,他就没有参加。而且据他所知,那个海归富商在私生活方面的风评不太好,不是普通的风流,而是人品很差。后来那富商在回国之后没多久,就被几个年轻女孩起诉输了官司,现在还蹲监狱呢。 “我站在他身边,就像一个尴尬的摆设。他那些朋友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觉得我就是那种为了钱贴在他身边的人。我很郁闷,就告诉章子峰我在休息室等他,他答应说等他应付完这些人会去找我。” 李卿低着头,眼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她神经质地眨着眼睛,连音调都变了。 穆城心里有一种不好的猜测,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道: “接下来的事你如果不想说,那就先不说了。” 但李卿却忽然激动地摇头,然后瞪着他道,“我来维也纳就是要说后面发生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章子峰想要掩盖的是多么肮脏的事!” 闻言,穆城也不禁被吸引,“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离开章子峰独自去休息室之后,在那里遇到了正在抽烟的那个男人,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办那场宴会的主人。他姓罗,大家都管他叫罗总。” 李卿脸上的神情已经染了几分疯癫的意味,她的目光坚定却又扭曲。 “罗总看到我进来就摆出很和善的样子,问我是什么身份,我没有说是和章子峰一起来的,就说我是那个在网上有点名气的网红。他就让我坐下,然后还要和我聊天,又让侍者给我倒了一杯酒。我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就没有忤逆他。” 说到这里,李卿的眼神变得阴暗起来。 她当时觉得罗总是大人物,既然他那么给她面子主动和她聊天,又给她倒酒,那她没有不喝的道理。但她喝了几口后,就忽然头晕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浑身无力地瘫软下去时,看到罗总脸上得逞的笑意。 那之后她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但她的身体能感觉到罗总都做了什么。最过分的是,他还喊了别人一起来。等药效过去,她的意识彻底恢复之后,罗总和他的朋友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侍者给了她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 “我当时非常气愤,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他这是在犯罪!我哭着想去找章子峰,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会场了。章子峰把我一个人抛下,任由我陷入那样的处境。” 李卿又笑又哭地说: “我吵着让那个侍者联系姓罗的秦兽,在电话里我威胁他说,我要在网上曝光他们的所作所为。结果那个秦兽说,我就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外围罢了,他和他朋友付了钱我还想怎么样?我就告诉他,我不是什么外围,而是章子峰的女朋友,是章子峰带我来的聚会。他听了之后却嘲笑我说,他问过章子峰——” 她忽然停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穆城的呼吸一滞,看着她问: “章子峰和他是怎么说的?” 李卿抬起头对穆城笑了笑,缓缓说,“姓罗的秦兽说,章子峰告诉他我就是一个玩物,随便他们怎么玩。” 听了这话,穆城的脸色一变。 他出身在穆家,从小接触的同龄人都是家世最出众的那些高/干子弟。这些人有钱有地位,自然会比普通人花心风流一些,但像这么恶劣的事,他还从没听说过身边的朋友里有谁做过。 “那之后,章子峰就和我分手了。他是让他的助理给我打了个电话告知我,我们已经分手这件事的。他还让那个助理警告我,让我以后都不要再纠缠他,从此我们都别再见面。” 李卿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她望向车窗外道,“我告诉他的助理,我必须和章子峰通话,但那个助理就是不肯帮我联系他,还跟我说我有什么事跟他说就可以。我就说了我在聚会上遭遇的事情,我想问章子峰要一个说法,这不过分吧?” 当他告诉别人她只是一个玩物时,他真的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愧疚吗? 她以为她是他的恋人,却没想到在他眼里,她只是玩物。 罗总的这句话和他们玷污了她的事实深深地刺激了她,而章子峰那绝情的分手通告就像是撒在她伤口上的一把盐。章子峰明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却对她没有一丁点怜悯。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情绪第/一次全盘崩溃。 “其实在那之前,我都不知道抑郁症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因为章子峰,我才感受到了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是他毁了我。他让我觉得,我的感情一文不值,我活着一点价值都没有。” 李卿泪流满面地望着穆城,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在他心上。 “穆先生,你说你在意你妹妹的幸福,你放心让她和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结婚吗?没错,我跟你妹妹是没法比,她是千金小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网红,但章子峰能对我这么绝情只把我当玩物,那他就也能只把你妹妹当成他往上走的阶梯。” 她勾着嘴角道: “你相信他会发自内心地爱护一个工具吗?你甘愿让你妹妹和这种男人过一辈子吗?还是说,你们穆家人也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感情,不把女人当人,只要能通过联姻为你们取得实际利益,你们就心满意足了?” 1855章 在乎她的幸福 穆城沉默了许久,然后对她道: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会让穆萱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李卿微笑着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我有半个字骗了你,我立刻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她发起毒誓来连眼睛都不眨,那样的狠劲倒是说明了她确实心里不虚。 穆城点头,对她道: “李小姐,你想说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会找个时机和我妹妹好好谈一谈。你既然是为了我妹妹的事来的维也纳,也算是我的朋友,我给你安排一下住处吧。” 李卿不禁一怔,她没想到穆城会对她这么客气。 其实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被痛骂一顿的准备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在网上订酒店。” 她皱了皱眉头说。 “好。”穆城也没有强迫她的意思,笑了一下又认真地说,“不过我还有个请求。” “你说。” 李卿倒有些好奇,他说的请求会是什么。 “我想请你先不要去找我妹妹。” 穆城看着李卿,诚恳地说,“我妹妹现在非常迷恋章子峰,如果这时候你出现在她面前,和她说这些,我怕她会崩溃。我需要时间慢慢让她接受。” “你不想让我见她?” 李卿并不感到意外,她观察着穆城脸上的表情。通过她刚才叙述时他的反应和表现,她觉得这个男人并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类型,除非他特别会演。 她相信他说的他在乎穆萱的幸福。 “现在我不想让你见她,”穆城直言道,“但以后我或许会需要你帮助我。” 等他查清了那天宴会上发生的事找到证据之后,李卿就是重要的人证。他不相信穆萱会蠢到有人现身说法后,还深陷在对章子峰的迷恋之中。 “好,我答应你。” 李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穆城让人把她送到她订的酒店之后,拿出手机给威少打电话说了李卿告诉他的事。 威少听了很是气愤道: “tmd,我早就知道姓罗的不是好东西,只判他三年也判得太轻了。这要是真的,那个章子峰也太坏了,章老明明是挺正派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一个黑心肠的孙子!” 闻言,穆城顿了一下说,“我相信李卿对罗总的那些描述肯定都是真的。” 他注意到“我只把她当玩物”这句话其实是罗总说的,而不是李卿亲耳听见章子峰这么说。现在他唯独对这个细节存疑,怀疑是不是罗总骗了李卿。 因为以穆城对章子峰的了解,虽然此人城府很深又十分薄情,但却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章子峰就算心里真的有过类似的想法,应该也不会在得知李卿被别人玷污后说出如此低劣的话,他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你再帮我个忙。” 想到这里,穆城沉吟着对威少道,“你想办法联系上罗总还有和他一起侮辱过李小姐的男人,我想弄清楚那天晚上章子峰到底知不知道李小姐被玷污的事,那句话是否他亲口说的。” 现在穆城已经下了决定,无论章子峰是否真说了那句话,他都不能把妹妹嫁给对方。 但如果章子峰真的那么说过,那他今后会彻底断绝和这个男人的所有来往。 “我知道。” 威少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另一边。 章子峰正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文件,有保镖敲门进来道,“老板,李卿到了维也纳国际机场后,和穆先生见面了。” “穆城?” 闻言,章子峰的眸光暗下,却不感到意外。 他早就知道李卿闹腾得这么厉害,穆家人又不是聋子,肯定会听到风声。他再怎么隐瞒遮掩,也早晚都会被穆家人知道。 “是的,穆城和李卿上了一辆车,他们大约说了有半个多小时的话,然后李卿就坐了另一辆车去她订的酒店了。” 保镖低着头道。 “这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她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章子峰嘲弄地勾着嘴角,冷笑一声道,“她应该已经成功把我说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老板,你说穆城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保镖小心地看着他,低声问道。 章子峰垂着眼眸,停顿片刻才说,“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他会去见李卿,已经说明他对我的真实态度了。他一直都觉得,我和穆萱不合适。” 保镖听了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章子峰又是嘲弄地笑了笑。 他费尽心机想要争取到穆家这个盟友,现在看来却是弄巧成拙。 不过,他和穆萱确实也不合适。 穆萱太单纯,太不成熟,就算他们真的结了婚,以后也有的吵架,绝对是一地鸡毛。他想和穆家联姻的意图是借用穆家人脉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不是想和穆萱结为冤家,再和穆家闹得不可开交。 “等过几天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们就回国。爷爷的情况不好,现在国内那些人都开始蠢蠢欲动,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想到这里,他缓缓道。 对他来说穆家是个值得拉拢的对象,但如果他把精力都投入在这里最后却是得不偿失,那不如及时止损。有了穆家相助,他是更容易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但也不是非得靠穆家的帮助。 “好,我这就让他们开始收拾东西。” 保镖有几分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道。 沪城。 秦臻还不知道李卿已经见到了穆家的人,她正在机场对工作人员发火,“我的护照有什么问题?你们凭什么不放行?” 原本她早就该过安检去候机了,但这个工作人员却不让她走,说她的护照有问题。 “不好意思秦女士,”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说,“我这边系/统上显示你正在一起诉讼官司中被限制出境了,所以你暂时不能离境。” “什么?!” 闻言,秦臻睁大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限制处境,这样她的计划就全都泡汤了。 “可是我没被人起诉啊。”她对工作人员厉声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不会搞错的。” 工作人员有些无奈地说,“这上面显示得很清楚,秦女士你要是有具体疑问,可以打法院的电话核对。” 1856章 没想到 秦臻听了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起来,她愤怒地说: “我都不知道我被人起诉了,凭什么说限制我出境就限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安保人员走过来道,“这位女士,请你到这边来,不要妨碍公序。” 闻言,秦臻愣了一下,但看到安保人员一脸严肃,她也不敢再在这里发作只能跟着对方离开。现在护照的事还没弄清楚,要是她再因为在机场闹事被拘留那就不好了。 走到专门处理这种问题的办公室后,她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导给法院打去电话,一番询问之后,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她父亲的官司波及到了她,因为调查到了她父亲曾使用她名下的银行卡转移杜夫人的钱,还用她的名义在香江开了存储的账户吞并资金,所以现在连带她的银行账户都被冻结,在调查结束前她也被限制离境。 她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她爸居然把她拖累到这一地步。 而且她爸用她的账户贪的钱,她是一分都没拿到,她连这件事都是现在才知道的。 一怒之下,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父亲的号码,却听到对方已关机的语音提示。自从她离家出走之后,她就再也没和她父亲联系过,她这会儿才发现她根本就联系不上对方了。 她在心里把她爸狠狠地骂了一遍,但又没有办法,只能拿着行李走出机场。 现在她出国去维也纳找李卿汇合,然后直接拿到那八十万再想办法去敲诈章子峰的计划算是彻底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连国门都出不了。 不过,就算她出不了国,只要她能让李卿和穆萱见上面,那她就也能拿到那八十万。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燃起希望,赶忙拿出手机给李卿发短信,又给孙毓打去电话。 因为孙毓有把柄在她手里,这几天她每次给孙毓打电话,对方都接的很快,但这一回孙毓却是没有接听。她皱了皱眉,又打了一遍,仍然是无人接听。 她沉着脸给孙毓发了一条短信,“赶紧接我电话,除非你想让你做的事都暴露!” 原以为这条短信发送之后,孙毓会很快给她回复,但短信发送后却是石沉大海,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秦臻心里有些紧张,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孙毓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会忽然不接她的电话?难道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咬了咬牙,又继续试着联系李卿。 李卿倒是很快就回复了她: “我已经到了维也纳,谢谢你提供给我穆萱在维也纳的信息。不过,见面的事就不用你接着安排了。” 看到这条信息,秦臻的心猛然沉下谷底。 “你想反悔?你不打算见穆萱揭穿章子峰的真面目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见到了穆萱的哥哥,他说他相信我,会说服穆萱不再和章子峰接触。比起你那个高中同学,还是穆萱的哥哥更靠得住吧。” “你就不怕你是被骗了?你真能确定你见的那个人是穆萱的哥哥?就算他是真的,那万一他就是铁了心要让穆萱和章子峰联姻呢,你不见到穆萱本人怎么能确定她会知道章子峰的真面目!” “我上网查了,我见到的那个人就是穆萱的亲哥哥,网上有他的照片,不会是假的。至于你说我只有见到穆萱才算数,难道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让我见到穆萱吗? 穆萱的哥哥既然能知道我的存在,还查到我在维也纳,他要是想控制他妹妹不让她和我见面,那也只是分分钟的事。他要是真铁了心让穆萱和章子峰结婚,就不会来见我了,这个逻辑我还是明白的。” 看到这里,秦臻差点把牙给咬碎了。 “我帮你安排了这么久,结果你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你现在是觉得我没用了,就觉得可以一脚把我踹开了,那八十万也不用给了是吧?李卿,你好深的心机。” 没过几分钟,李卿就回复道: “我说过一手见人一手交钱,现在我没见到穆萱,也不用你再安排,你又没付出什么代价,只能说是计划有变,这桩生意做不成了。不过如果没有你告诉我,穆萱在维也纳,我也不会这么快就下决心来这里。这样吧,看在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份上,我给你十万块钱,就当是我买了你的消息。” 随即,李卿就让秦臻把银行卡号告诉她。 但秦臻却是不甘心就只有十万而已。 可是如果不收下这十万,她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就在她忍着怒火要输入银行卡号时,又忽然想到她的银行账户都已经被冻结了,当然也包括这张卡。 想到这里,她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道: “你是秦臻吧?” 闻言,秦臻皱着眉头看过去,看到两个身形强壮的男人后,她心里生出惧意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我们是章先生的人。” 那两个男人盯着她说。 秦臻脸上流出冷汗,她顿了一下道,“我不认识什么章先生,你们找错人了。” “我们确定没找错人,就是你一直在和孙小姐联系对吧?” 对方却是冷冷地勾起嘴角,对她说,“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大家还是不要在大街上闹得太难看比较好。” 1857章 迷茫无措 秦臻感觉自己的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惊恐地往后退,说什么也不肯跟这两个人一起离开。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他们真要伸手来抓她,那她就在大街上挣扎求救,她就不信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还真能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带走她。 “秦臻,你勒索孙小姐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两个男人没有对她做任何强迫她的动作,而是冷冷道,“现在是孙家人想见你,如果你拒绝跟我们走的话,孙家会直接报案,告你勒索敲诈罪。” 闻言,秦臻整个人怔住,她睁大眼睛,怎么也不能相信孙毓居然有胆子把这件事说出去。她手里可是握有孙毓的把柄,孙毓最害怕的不就是家长知道自己不检点的事吗? “你们别吓唬我,什么敲诈勒索,我就是和孙小姐聊过几句而已。”她强行稳住心神,脸上表情僵硬地说,“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不相信孙小姐真的要起诉我。” “秦臻,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闻言,最先和她说话的男人嗤笑着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秦臻看。 “这是孙家找律师起草的律师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上面写着就是要起诉你秦臻。我们老板和孙小姐的父亲有些交情,是孙先生委托我们找你过去谈话的。如果你不愿意去也可以,那就直接走官司吧。” 给秦臻看清楚之后,男人又收起手机,好像真的无所谓道,“你和孙小姐的那些对话,她都保存了记录,现在是证据俱全。如果孙家真的起诉你,你一定会败诉被坐实敲诈勒索的罪名。你想进监狱待着吗?” 秦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不知道孙毓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但既然对方连律师函都拿出了,她也不想真的惹上官司。无论是孙家还是章家,都不是她一个孤家寡人惹得起的。 现在他们都已经注意到了她,那就算她这次不跟着去见孙家人,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还不如硬着头皮去摸清情况,或许他们会放过她呢? “好,我跟你们走。” 咬牙沉思了许久之后,秦臻点头道。 西郊宾馆。 秦臻跟在两个男人身后乘电梯去了四楼的客房,被带进一间商务套间后,她惴惴不安地看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对方穿着西装,长相并不出众,但却浑身散发出严谨精明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孙先生,我们把人带到了。” 领她进来的两人对男子恭敬地颔首。 中年男子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对他们客气地说,“麻烦你们了,我要和秦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闻言,两人会意地走出套间去了别的房间。 偌大的商务套间里就只剩下这位孙先生和秦臻。 秦臻心里紧张得不行,感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以前不是每和男人孤男寡女地待在同一个酒店房间过,但像这样的谈判场合,她还是头一次遇见。 孙启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带任何暧昧的味道,也没把她当做女人,纯粹就是把她当成一个敲/诈犯在打量她。 “我们今天在这里的全部对话,我都会录音。” 停顿片刻,孙启行缓缓道,但用的不是商量的口气。 秦臻的后背被冷汗渗透,她神情僵硬,点了点头。 “小毓告诉我,你拿她和一个男子有私情的事敲诈了她。”开始说正事之后,孙启行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他盯着秦臻,神情冰冷不带温度,“你开出的条件是十万块钱,再加上让她帮你联系穆家的女儿。” 闻言,秦臻心里一颤。 她现在不敢再存有任何幻想,这个孙毓真是把一切都说出去了,她原本还以为对方会碍于自己的名声什么都不敢说。 “孙先生,我,我只是想——” 秦臻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但孙启行却是冷漠地看着她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动机,你的行为都已经构成勒索罪。” 他这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到了秦臻心上,她瑟瑟发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你还威胁小毓,说只要她不配合,你就在网上曝光她和那名男子的私情。你还说你有她和那个男子一些比较亲密的合影照,是吧?” 说到这里,孙启行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愤怒。 秦臻被他的眼神吓到,支吾了几秒后道,“孙先生,照片的事是我骗她的,我其实没有什么合影照。我也没真的打算在网上发文,我就是想让她帮我联系穆家小姐而已。” “真的没有?” 孙启行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没有。” 秦臻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坚持道。 闻言,孙启行忽然冷笑了一下,然后他从桌子上一个档案袋里拿出好几张照片扔给她。 “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秦臻拿起照片之后,脸色变得苍白。 这些照片都是孙毓和那个平面模特的合影,尺度最大的一张就是她们两人搂抱在一起。 她心里悚然,这几张照片都是她保存在自己手机相册里当以后锤死孙毓劈腿的证据用的,孙启行这里怎么会有一份?忽然,她想到什么。 她之所以有孙毓和那个小白脸的照片,这是她黑了那小白脸的手机才拿到的。小白脸自己的手机上存有照片原件,孙启行能拿到这些照片,肯定也是从他那里入的手。 “那个叫苏野的平面模特可比你诚实多了,他什么都说,没有保留。” 孙启行冷冷地看着秦臻,沉声道: “你会知道小毓和这男人有私情的事,就是苏野本人告诉你的对吧?因为你和苏野也有暧昧的关系。苏野还告诉我,你手机里很可能有他和小毓合影的照片,这都是你从他那里偷来的。所以你是早就想好了要用这些照片一直勒索小毓,真是好手段啊。” 听到这里,秦臻的手止不住地有些发抖。 “孙先生,我手机是有这些照片,可我从没想过要公布出来。”她竭力维持镇定做出真诚的表情道,“我真没想过要毁了孙小姐的名声,她毕竟是我高中同学,我——” 孙启行却是懒得听她说下去,他冷声道: “秦小姐,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把你手机上和小毓有关的照片都给我删了,这件事你以后也不许在外面乱说哪怕一个字。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暂时不起诉你。” 秦臻听到他说不起诉,立刻欣喜若狂地点头,“我可以当着你的面把照片销毁,以后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孙启行见她说得信誓旦旦,冷笑着说: “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做到,如果以后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那就不只是起诉你这么简单了。” 秦臻连忙点头,就差指天发誓说她不会泄露这个秘密。 孙启行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再看着她删除相册里照片和备份记录之后,就让她离开包间。 走出包间后,秦臻松了一口气,却又被之前送她来的两个男人拦住。 “孙先生已经和我谈完了,你们干什么还拦着我?” 她皱起眉头道。 “谁说只有孙先生先找你说话了?” 站在前面的男人嘲弄地看着她道,“你知道孙先生是怎么知道你勒索孙小姐的吗?” 闻言,秦臻微微一怔。 她还真没想通孙毓怎么会忽然向父亲坦白,据她了解孙毓一向害怕父母,按理说这根本不可能啊。她也没把孙毓逼得太紧,对方有什么理由改变主意呢? “这是我们老板调查到的,是他告诉了孙先生你的所作所为。在孙先生的质问下,孙小姐才坦白一切。” 男人一手插在上装的口袋里,冷冷道: “现在孙先生是跟你算完了你勒索他千金的帐,但我们老板的帐还没和你算呢。” 秦臻浑身一颤。 章子峰知道她想破坏他和穆家的联姻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刚才是脑袋生锈了,才会相信他们真的只是为了孙启行才把她找过来。 “你们想怎么样?” 她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卿是答应给你多少钱,才让你下决心来淌这浑水?” “我,我是答应过要把她介绍给穆小姐,但我还没有让她和穆小姐见面,没有影响到你们老板什么。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和她不再联系就是了!” 秦臻在慌乱之下抬高音量道。 “虽然你没有让她们见面,但是你告诉了李卿,我们老板和穆小姐都在维也纳。如果不是你,李卿不会这么快就赶到维也纳,不会和穆家人见面。你还说你没对我们老板造成什么影响,呵,你这个敲/诈犯还想造成什么影响?” 两个男人将她围住,厉声道。 “我不知道李卿这么快就会见到穆家人,我只是想从她那里挣点钱而已!”秦臻被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哭得梨花带雨道,“你们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没有以后了。” 外表更凶悍的男人冷笑着道,“我们老板说,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在沪城和北城这两座城市出现,否则你会有大麻烦。” 说完,他们不再和秦臻废话,直接转身离开。 秦臻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迷茫无措。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地步,她费尽心机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什么都没捞着一无所有,还得罪了章子峰,连沪城都待不下去了。 如今她的银行账户都被冻结,孙毓给她的那十万块钱,现在也只剩下不到一万了,而李卿那边说过会再给十万,可她连能收钱的账户都没有。 “可恶!” 想到这里,她崩溃地低骂了一声。 当她带着翻身的野心来到沪城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丧家犬一样被赶走。她在沪城这些天什么都没做成,只是被人当成了笑话。 北城。 威少递给监狱的看守一包好烟,然后道,“你把人带出来,我就问他几句话。” 看守收下了烟和夹在烟盒里的现金,点了点头,就去把人带了出来。 “罗总,好久不见。” 看到身前面目全非的男人,威少提了提嘴角,难以掩饰眼里对此人的憎恶。 罗总进了监狱之后也早就不是之前那伪装得很好的伪君子模样了,他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和其他那些犯人也没什么两样。“你是威少?” 他眯着眼睛看了威少好一会儿,然后有些意外地认出了对方。 “是我。” 威少不想和这姓罗的秦兽多说什么,直接道,“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件事。” 罗总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闪过百般算计,随即他笑了笑说: “您说吧。威少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威少看不惯他这油嘴滑舌的样子,想到他就是用这张嘴欺骗了那些年轻女孩,心里的不适就更加强烈。“一年前在北城新元会所举办的那场晚宴上,你是碰了一个叫李卿的女孩对吧?” 闻言,罗总面上露出几分诧异。 他显然没想到威少来见他就是为了问这个,有些戒备地说,“李卿?我不记得有这个人。” 威少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给他看李卿的照片,低声道: “现在想起来了吗?” 罗总看到照片上的女人剃光了头发的模样,愣怔了一下,然后绷着脸说,“威少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你当时侮辱过这个女孩之后又做了什么?” 威少盯紧了罗总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告诉她说,你和她当时的男朋友章子峰联系过,章子峰在得知她被玷污后说她只是个玩物,随便你和你朋友怎么玩,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章子峰真说过那句话吗?” 罗总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看着威少半晌,才笑了一下道: “威少,你是看上这个女人了,想要为她出口气?” 威少听到对方这油腻卑劣的腔调心里就来气,如果这不是在监狱,他真想给罗总一拳。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他沉声道。 罗总见他已经不耐烦,又笑了笑,竟是无所谓地说,“我说了,我已经记不清这个女人的事了。章家三少我倒是还记得,当时的宴会他应该是来过吧。但你说这是他的女人?这个我可真没印象不敢瞎说,会不会是你弄错了?还是这女人跟你装可怜实际上骗了你?” “你别跟我装蒜!” 威少揪住罗总的衣领,满脸怒意。 罗总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有些怕真的挨打,沉默片刻才道,“我不知道这女人和你说了什么,但我什么都记不清了,我要回去你放开我。” 威少还想吓唬罗总几句,但这时先前的看守已经进来,对他使了个眼色道,“放风时间结束了,我们得带人回去。” 无奈之下,威少只好松开罗总的衣领,冷眼看着这个混账被带回囚室。 走出监狱之后,威少郁闷地点燃一根烟。 他来这里前想过姓罗的会不配合,但却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一副无耻态度,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致。这姓罗的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一点洋墨水没喝到,反而吃了一肚子洋垃圾,把自己混成了一个实打实的臭流/氓,真是北城男人中的败类。 想到什么,他又给自己手下的人打电话,“联系到姓罗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没有?” “我们只联系到了罗总的司机。听别人说,罗总在入狱前走到哪里都带着那个司机,一年前那场宴会,他也跟在罗总身边,我们猜他应该知道很多内情。” 闻言,威少立刻拍板道: “想办法把那人给我带过来,我要问和他说话。” 1858章 出卖良心 两个小时后,威少见到了曾经跟随罗总左右的那名司机。这名司机叫崔文,南方人,小个子,是那种会立刻淹没在人群中的毫无特色的长相,那双小眼睛看上去十分无害,看着就老实胆小。 罗总会选崔文做自己贴身带着的人,或许就是因为这家伙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不会有反叛的野心,更不可能泄露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崔文,听说罗总进去之前很信任你啊。” 威少走到满脸紧张的崔文身前,居高临下地说。 崔文浑身哆嗦了一下。 他在跟着罗总时见过威少一面,知道对方的身份和背景,所以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惹这位威少。 但他不清楚威少找到他到底是要问什么,如果是要打听罗总那些秘密,那他也不敢说。毕竟罗总现在只是被判了几年刑,到时候还要出来的,要是让罗总知道被自己出卖了,那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他像受惊的老鼠一样,颤巍巍道: “威少,罗总已经进去了,我也早就不是罗总的员工了,您有什么事要找他,我也不知道啊。” 闻言,威少勾了一下嘴角,故意做出冷酷的表情说: “我要问的事,你肯定知道。” 崔文哭丧着脸,正要说他只是一个司机什么都不知道时,就听威少道,“一年前你老板在北城的新元会所办了一场聚会,你还记得吧?当时你就跟在他身边,也在会场内。” 听到威少提起这件事,崔文愣了一下,然后犹豫着点头。 “姓罗的在聚会上碰了一个叫李卿的女孩,你应该有印象。”威少沉着脸说。 听到李卿这个名字,崔文脸上的表情微变,但他随即掩饰住眼里的波澜。而威少观察到这个细节,就知道这名司机肯定知道不少内情,冷笑了一声道: “你放心,我不是想借着这件事让你们罗总再被重判,我就是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文迟疑着缩起肩膀,对威少摇头道: “罗总好像是和那个女人单独待过,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威少的耐心彻底告尽。 他一把揪住崔文的领子,就将崔文整个人从地面拎了起来,额头上有青筋暴起神情骇人,“姓崔的,你糊弄谁呢?我让人找过新元当年的领班,对方指认说你一直跟在罗总身边。罗总对那女孩下手之后,你也进了休息室,在里面一起待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你们做了什么?” 崔文的双腿抖个不停,他的脸涨得通红,不断地挣扎。威少见他要窒息了,才把他放心,厉声道,“你要是不肯说实话,那你就等着去监狱李见老罗吧!” 听了这话,崔文直接瘫倒在地上,他哀求道: “威少,我还有老婆孩子和父母要养,我要是进了监狱那我全家都要被饿死啊!” 罗总有钱有人脉,即使在监狱里蹲个几年也不算什么,可他崔文只是一个来北城打工的普通人,要养家糊口,他进了监狱那家里就没了经济来源,而他留下这个污点以后就很难找到正经工作了,所以他真是怕的不行。 威少用脚尖踢了他一下,脸上的冷酷不变。 “你和老罗鬼混欺负姑娘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你的老婆孩子和父母?我知道你也有女儿,你做那种龌蹉事情的时候,你想过以后要怎么面对你女儿没有?” 闻言,崔文的指甲抠进手心里,他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着威少道,“威少,不论你信不信,但我没有碰那姑娘。罗总当时是叫我进去了,可我没有和他们一起碰她,我没有。” 威少看到他定定的目光,知道他在这件事应该没有说谎。 但就算他没有碰她,他也没有阻止那些作恶的人,就是在一旁眼睁睁看着。 “其实我也不想看到他们那么对那个女人的,但罗总是我的老板,他威胁过我,说只要我透露一个字,就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他还说如果他把我开除了,那我就再也找不到给大老板开车当司机的工作。我根本不敢惹他不高兴,所以,所以我只是尽量把自己当透明人——” 崔文回想起他跟在罗总身边见过的那些黑暗面,情绪都有些崩溃。他只是一个老老实实开车的人,如果不是遇上了罗总,他这辈子都遇不到那些事。 但也是罗总给了他高薪的工作,让他能攒够钱在北城买房子,让他的家人得以住在有电梯设备齐全的现代公寓里,让他的孩子能在北城接受全国最好的教育,让他有钱去孝顺老人,给年长的父母买补品,带他们去旅游。 他自己也知道,他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就因为他什么都没做,他也成为了帮凶。他不是通过劳动,而是通过出卖良心才赚到了这些钱。他的父母都是淳朴的农民,从小就教育他以后要做挺直腰杆的好人,可他却做了坏人。 “所以你就一直看着他们羞辱一个意识不清的姑娘。” 威少冷声道。 崔文颓丧地低下头,半晌之后他轻轻点头,然后说,“罗总给那姑娘喝的酒里加了料,他经常给那些他看上的年轻女孩喝那种东西。一般来说,喝了加料的酒后会彻底睡过去。但那天的姑娘,药效在她体内和别人不一样,她当时还有些意识的,并没有完全昏迷。” 那一幕给他心里也留下了阴影,因为李卿在那过程中一直试图挣扎,她甚至还看向过他,用求救的眼神。可他却只是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那姑娘她现在还好吧?她应该已经忘了那天的事了吧。” 崔文现在还能回想起李卿当时的眼神,他做噩梦时还能感觉到她在看着他。他望着威少,燃起希望地问,“她那么年轻漂亮,就算遇到过坏人以后应该也能过得好的,她走出来了吧?” 威少看着崔文,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不知是在鄙视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还是在同情他。 “她过得并不好。” 沉默了片刻,威少缓缓道,“你的老板强迫她的时候,她是有男朋友的。这件事你知道吗?” 1859章 薄情人 崔文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 “是,那姑娘醒来之后一直闹着说要告罗总,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我们,还说她的男朋友是章家的三少爷。” 闻言,威少皱紧眉头道: “那姓罗的是什么反应?” 崔文叹了口气道,“罗总也没想到她会是章家少爷的女朋友,他就是色胆包天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得罪生意场上的人。他一直埋怨那姑娘,说给她喝酒前她不说这事,等到事后才说。” 威少有些不耐烦地说: “李卿是章子峰的女朋友,她事后也把这件事告诉章子峰了,他肯定来找你们老板交涉了吧?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崔文顿了顿道,“章少确实是给罗总打电话了,他问罗总是不是真的强迫了那个姑娘。罗总怕把人给得罪狠了,就说是那姑娘知道他的身份后为了换取资源才要和他怎么样。” “章子峰相信了?” 威少的眉头皱得厉害。 “没有。” 崔文想到当时发生的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人家章少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什么话都信呢。那姑娘要真是自愿的,也不可能在事后闹得这么厉害还告诉自己男朋友,这根本就说不通嘛。章少和罗总具体说了什么我不清楚,反正章少是没说什么好听的话,罗总挂断电话后气得不行,还说要去找章家老爷子。” 闻言,威少倒是十分错愕。 这么听起来,章子峰不仅没说李卿是玩物随便玩的话,反而还跟姓罗的吵了一架? 虽然在他看来,章子峰这么处理还是太冷漠了,如果是他女朋友遇到这种事,他非得上门把那姓罗的打死不可。 “你确定章子峰没对你们老板说,那个女人就是玩物,随便你们怎么玩这类的话?” 他沉下声音。 崔文摇头道,“那毕竟是章少当时的女朋友啊。就算章少对那姑娘没什么感情,只把她当成一个玩伴,那也是他领进去的人,就这么被别的男人欺负了,光是自尊和面子上就过不去,他怎么可能那么说。不过罗总后来和那姑娘联系时,为了羞辱她编造了那么一句。那姑娘当时好像在和章少闹分手,听了这话也就真信了,但其实那都是罗总骗她的。” 威少这才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攥紧拳头道: “你老板可真不是东西。” 崔文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他也清楚罗总人品太差,可他是最没有立场附和的那个人,因为他一直助纣为虐当罗总的跟班,赚着罗总的钱。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叫李卿的姑娘被这件事和那句话打击成什么样了?你们知道她因此患上抑郁症,还尝试过自我了断吗?如果她真死了,你老板就是害死了一条人命,要我看给他判死刑都不为过!” 威少愤怒道。 崔文满脸通红,头低得更厉害,他嗫嚅着道,“那姑娘知道罗总已经进监狱了吗?她知道了这件事会好受一点吧。” “好受个屁!” 威少强忍着才没踹他一脚。 “威少,如果你能见到那姑娘,请你告诉她,罗总当时说的那句话是骗她的,那不是章少说的。实际上章少和罗总因为她的事就结下了仇,后来罗总被关进监狱判刑,也是章少在幕后推动的。是他给了另一个案子里被罗总欺负过的女孩钱和资源,保护她们收集到的证据,最后才让罗总成功被判刑。” 崔文的内心被愧疚淹没,他虽然懦弱胆小,但他终究不是罗总那样毫无道德负罪感的人。他低声道,“她曾经那么喜欢章少,知道这些心里会好受一点吧。” “你说罗总被判刑的事和章子峰有关?” 威少盯着他道。 崔文苦笑道,“反正罗总在进监狱之前把章少的祖宗八代都给骂了个遍,说章少太阴险为了个女人就这么搞他,让他连缓刑的机会都没有,以后一定不得好死。” 维也纳。 “事情就是这样。” 听完威少调查到的结果,穆城的心情很复杂。 现在看来,他对章子峰的判断完全没有错,对方就是一个薄情冷酷的男人。 虽然章子峰在事后收拾了罗总,算是间接让罗总为欺负李卿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可章子峰这么做未必是因为他有多爱李卿。如果他真的爱李卿,就不会和李卿分手。 章子峰和罗总这种纯粹的人渣不一样,但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男人。 而李卿却深陷在对他的迷恋之中,一往而深走火入魔。 即使到了现在,即使她对他的爱都转换成了恨,她仍然不能放下他继续新生活。 章子峰之于李卿,就像是心魔和阴影。 如果没有遇到章子峰,她会不会过得更好呢? “这次麻烦你了。” 良久,穆城叹息了一声对威少道。 威少那边还要说什么,但穆夫人忽然快步走过来对穆城道,“章子峰来了,他在酒店大堂等你。” 穆城皱了皱眉,对威少说了待会儿回电话,就起身走出房门。 酒店大堂。 他离得很远就看到章子峰坐在沙发上优雅看报纸的身影。 见到他走来,章子峰微笑着放下报纸站起身,“穆哥。“ 穆城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坐下道,“你有事找我?” 章子峰嘴角上扬,看着他平静地说,“我这次来是想告诉穆哥,我再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回国?” 章子峰点头道,“我爷爷的情况不太好,我要回去多陪陪他,顺便处理国内的一些事情。” 穆城也点头表示理解,想到什么又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和小萱这几天怎么样了?” 闻言,章子峰嘴角的笑意不变。 “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和穆哥你说,就是关于小萱的。” 1860章 主动分手 穆城见章子峰脸上的微笑无懈可击,顿了一下道,“你们要一起回国?” 章子峰低笑着垂下眼眸,然后平静地说: “不是,我是想和穆哥你说,我觉得我和小萱不合适。” 这句话倒是让穆城感到意外,他不禁多看了章子峰几眼,微微皱眉道,“你不想再和小萱交往了?” “我不想再耽误她的时间。” 章子峰从善如流,流露出谦逊又愧疚的神情,即使穆城有心要挑剔,也什么毛病都挑剔不出。“小萱是很好的姑娘,为人热心重感情,但我注定不能达到她对另一半的期望。所以,与其让我继续浪费她的时间,不如提前结束这段关系。她以后一定能找到更合适更优秀的人,前程似锦。” 听了这番话,穆城心里倒是有些五味杂陈。 他明白了什么,望着章子峰的眸子一沉。章子峰为人冷淡薄情,和穆萱这样愿意把一切都投入到感情中的姑娘在一起,显然真的不合适。 如果他们两人真的这么相处下去,那穆萱对章子峰的依恋会越来越深,而她最后必定会受伤。虽然只要章子峰想,那他能轻而易举地继续扮演完美情人,但演的终归是演的,他没爱得深沉,自然也不会有真实的情意。 这样的两人日后要是真的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穆萱过得肯定不会幸福,他们一定会吵架。 因为对穆萱来说,章子峰是让她心动的爱人,但对章子峰而言,穆萱只是他的联姻对象,那个能辅助他走向巅峰的生意伙伴。这样的两人怎会有真正的爱情可言? 所以为了妹妹的幸福着想,穆城这两天一直想着该怎么让穆萱对章子峰失望,让她主动提出分手,却没想到章子峰竟然会是先一步提出分手的那个人。 穆城望着章子分的眼神有些幽深,沉默了片刻后他说,“你不想让小萱成为第二个为情所困的李卿,是吗?” 章子峰听穆城提到李卿,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并没流露出分毫异样。他没有慌乱,也没有想要掩饰什么,只是收起嘴角的微笑道,“对于她的事,我很遗憾。” 他没有说清楚这个“她”是谁,是指已经执念成狂的李卿,还是指深深迷恋上他的穆萱,而穆城也没有继续追问。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就不用多说,又何必再问。 “你和小萱提了吗?” 沉默片刻,穆城又道。 章子峰摇了摇头,眸光似乎有片刻的黯然,“我还没想好该用怎样的方式和小萱说。穆哥,我真的不想伤害她。” 这句话穆城是相信的。 章子峰确实不想伤害穆萱,他只是想借着和穆家联姻之势得到更多胜算,成为章家那场继承人之争的最后赢家而已。 而他又是如此精明,他知道若是他让穆萱受伤,那穆家就不可能是他的盟友,只会是他的仇人。 “你还是找个时间,好好和她告别吧。” 良久,穆城轻叹了一声说,“那丫头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不是你亲口和她说再见,她恐怕还不会死心。” 章子峰轻轻点头,目光瞥到远处。 穆萱不知怎么知道了章子峰在酒店大堂,正匆匆朝他们走来。 “哥,子峰!” 她元气满满的样子,看向章子峰的眼里满是笑意,眼底深处似乎还有一抹担忧。她知道哥哥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算是好,所以她有些担心穆城和章子峰单独在这里说话,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你们在这里见面,怎么不叫上我?” 想到这里,她有意试探道。 而她的这点小心思在场的两个男人又怎会不明白,穆城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看了章子峰一眼后起身道,“既然小萱来了,那你们聊吧。” 等他离开后,穆萱坐到章子峰身边,亲昵地靠着他说: “我哥哥和你说什么了?” 章子峰笑了一下道,“不是他和我说什么,是我有事想和他说。” 闻言,穆萱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然后她有些惊喜道,“你是要和他说带我一起回家的事吗?” “小萱。” 章子峰有些无奈道,“我不能带你回家。” 闻言,穆萱心里很是不痛快。 虽然上次她和章子峰提起这件事时,章子峰就用了很多理由明确拒绝了她,但她还是不肯放弃这个年头。她听说章子峰的爷爷情况不好,如果这时候她跟他回去,帮他在医院照顾章老,那无疑是告诉他家里那些觊觎着继承者位置的人,穆家会和他站在一起。 她不擅长照顾人,以前也从未想过为哪个男人做这样的事,但章子峰却有种魔力,让她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些。她知道他想要继承耀庆集团,她想要帮他。 可是,他却不愿意带她回去。 “为什么不啊?” 她咬着嘴唇生着闷气,又忍不住问他原因。 “小萱。” 章子峰看到她这一刻脸上的表情,心里一沉。因为这样的表情,他在李卿脸上也见过。 “嗯?” “我们不合适。” 顿了顿,章子峰垂下眼眸道,“我刚才和你哥哥就在说这件事,是我配不上你,我们分手吧。” 闻言,穆萱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她睁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激动地起身道,“为什么忽然说分手?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要慢慢打动我的家人的吗?你现在选择放弃,是因为我哥哥和你说了什么吗?”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变红,好像是要哭出来。 章子峰想过穆萱的反应会很激烈,但当她真的这样表现时,他也没什么安抚她的好办法,只能道,“和你哥哥没关系,是我主动和他说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为什么?” 穆萱根本接受不了他忽然这样说,她咬牙道,“你是觉得我哪里不够好?是我长得不够漂亮,身材不够有料,还是我为人不够有趣,不如你以前那些女朋友会讨好你?” 章子峰知道她是气狠了,低着头说: “都不是。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穆萱听了冷笑两声,“章子峰,你现在连一句实话都不敢和我说吗?如果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还会和我分手?我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什么鬼样子,你们心里嫌弃女人不够好,才会说什么配不上你这样的话,其实就是为了哄我们,让我们乖乖走人不要闹。” 章子峰低声道: “我没说谎,是我配不上你。” 穆萱冷笑得更厉害,她沉下声音,“那你说啊,你是哪里配不上我?” “我配不上你对我的期待,配不上你真心实意的喜欢。” 章子峰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平静没有波澜,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我永远都做不到像你这样投入到这段感情中,做不到只是纯粹地喜欢你。我没有这么干净的感情,也不是什么可靠的好男人。如果你继续和我在一起,你早晚会对我失望。我不想等到那时候一地鸡毛再一拍两散,我们现在好聚好散,可以吗?我不会再耽误你的时间,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穆萱被说的哑口无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发狠地点头道,“好,既然你想好了要分手,那就分手。我知道你当初选择我,就因为我是穆家的女儿而已,现在你终于说实话了。” 章子峰看到她眉眼中流露出的痛楚,默默地站起身,递给她几张纸巾道: “不要为了我流眼泪,不值得。” 听到这句话,穆萱心里却是狠狠地一痛。 是啊,真不值得。 他都亲口承认了她的猜测,她还在为他掉眼泪,她看上去一定特别傻。 她想止住眼泪,做出更潇洒决绝的姿态。可是一想到自己大老远跑来维也纳,就是为了和他订婚,如今却得来了这样的结果,她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送你回房间。” 章子峰见她哭得厉害,低声道。 穆萱却是甩开他的手说,“不用了,你走吧。” 闻言,章子峰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了一句再见,就转身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穆萱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往外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了。 她忽然有些不明白,前一天还对她这么温柔体贴的男人,怎么今天就说不要她了呢?难道他之前的温柔和体贴都是装的吗?如果那都是他装的,他只是为了利用她和穆家的势力而已,那他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呢? 他为什么不继续给她编织这场爱情美梦,不和她一步步走进婚姻殿堂? 为什么只是做到这种程度,他就要离开了呢? 难道他不想要穆家帮他的忙,不想坐稳继承人的位置了?还是说,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穆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咬了下嘴唇,把嘴唇都咬出血来。 就在这时,她身旁响起哥哥的声音。 “小萱。” 穆城轻轻唤了她一声,声音里藏不住担忧。 闻言,穆萱鼻子一酸原本要止住的眼泪又流得更凶了。她转过身避开哥哥的视线,倔强道,“你来干什么,我待会儿就回房间了。” 穆城知道她现在非常难过,但又不能安慰她什么,只后悔让她认识了章子峰。 另一边。 李卿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吹着风。 她朝维也纳的街道望去,这里满是欧洲风情,不愧是音乐之都,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浪漫氛围。 可她却很难感到高兴,心情仍然阴郁。 自从那个噩梦般的晚上之后,哪怕只是一瞬的快乐,对她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真心地笑过了,当她照镜子时,她甚至有些认不出她自己了。 有的时候,她也会问自己,为了一个章子峰她真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真值得她这样吗?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对他的感情,不论那是爱还是恨。她感觉除了这样鲜明的感情还能支撑着她往前走,她的人生中就只剩下晦暗的黑色。 若是她放松下来沉溺在黑暗之中,那她就活不下去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等穆城那边的消息,可对方却始终没有联系她。她禁不住怀疑,穆城会不会是骗了她,章子峰和穆萱的联姻是不是已经成了? 她决心再等一天,如果穆城再没有消息,她就打电话给他,去找他。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她都不会让章子峰如愿以偿。他不就是想通过和穆家联姻取得更高的地位吗?她就是死也不会让她得逞。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她晚上才能睡得着。 此刻,她喝了一口自己泡的红茶,缓缓闭上眼睛,心里的躁动难得的静了下来。她吹着晚风有些昏昏欲睡,倒是少有的宁静惬意感觉。但就在她真要睡着时,忽然房间响起了门铃。 她睁开眼睛,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拜访她,会不会只是酒店的服务人员?走到房门前,她透过猫眼往外看,用不熟练的英语问,“谁啊?” 回答她的是一个熟悉的男声,用的是汉语: “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李卿浑身一震。她伸出的右手颤抖了一会儿才握住门把手,心里涌起扭曲的情感,说不出那是亢奋还是什么。她打开房门,看到一身昂贵西装的章子峰站在门外。 “整整一年,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她对他笑了笑,头脑中有种晕眩感。 章子峰平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淡淡道,“我就不进去坐了,只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李卿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你这个大忙人会屈尊来见我一面,肯定是因为你和穆小姐的好事将近吧?你想让我别跟她接触说不利于你的话?呵,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同意的,我来维也纳就是为了让她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闻言,章子峰脸上没有任何恼怒之情,他竟然是微笑了一下。 李卿有些愣怔,心中狐疑起来。 难道他不怕她去接触穆家人?他就这么有把握,觉得她无论如何都影响不到他的好事? “你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想到这里,她充满恨意地说,“穆小姐那样的家世,她犯不着忍受你的冷漠。现在是你求着她求着穆家,而不是他们求着你——” 章子峰静静地等她说完,然后才道: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穆小姐已经没有关系了。” 闻言,李卿又是一怔。 她看着章子峰的脸,想从这张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甘,可她最后却失败了。 他没有一点不甘心和恨意。 “是我主动和她说的分手,反正我们也不可能走到最后。”章子峰淡淡道,“我是需要像穆家这样强有力的姻亲,但既然没有缘分,我不会勉强什么。” 李卿的双手攥成拳头,她瞪着他道: “没有缘分?又是这一套对吗?当初你和我也是这么说的吧。” 章子峰看她一眼,“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如果没有缘分,两个人在一起注定不能没有好结果,又为什么还要纠缠呢?你不肯放过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来问我?!” 李卿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当年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宴会上,让我被那些畜/生玩弄——” 章子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而李卿最恨的就是他这幅样子。 当她哭着跑去找他说出她在宴会上的遭遇时,他也是这么皱了皱眉。 他当时说,我会解决的。 可后来他是怎么解决的? “你对姓罗的畜/生说我只是个玩物,随便他们怎么玩,这些话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我一直恨你?你凭什么那么对我?” 李卿恨他恨得浑身发抖。 章子峰看着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良久,他低声道,“我没有说过那句话。” “你是敢说不敢认吗?” 李卿冷笑道。 1861章 只是不配有缘分 章子峰的目光变得深沉,里面好像隐含了很多东西。 李卿发现,即使是现在的她,也仍然看不透他的眼神。 “我没有骗你。”他轻声道,“那句话不是我说的,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闻言,李卿竟有些心慌。 他真的没说过那句话? 多少个失眠的夜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幻想着他说那句话时的神情才有活下去的动力。她像是恶毒乖张的植物,只有从对他恨意中才能汲取养分,而那句话就是她生存的土壤。 可现在他说,他没有那么说过。 “至于你说我抛下你一个人离开,我只能说我在离开会场时不知道你还留在那里。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我问过当时在场的服务员,他们都说你已经走了。等到后来你给我的助理打电话,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跟罗南交涉时更没说过侮辱你的话。” 章子峰皱着眉头说,“以前我没有解释这些,是因为我觉得我可以被你恨。如果恨我能让你好受一些,那我没有意见。但现在你已经迷失在了对我的恨意中。你就这么继续恨我,能得到什么?我还是我,但你却会失去一切。” 李卿听到他的这些话,心里弥漫开一阵疯狂的痛苦,她抬高音量道: “章子峰,你有什么立场来对我说这些话?你觉得我很愚蠢,只有你最理智最冷静对不对?就算你没有说过那句话,但你在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我,为什么?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嫌弃我?我经历了那样的痛苦,但你只是远远避开,难道我不该恨你吗?” 章子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重新看着她。当他再次睁眼时,眼里已经不剩下什么情绪了。 “你应该明白,在那次之前我就想和你分手,也已经对你提出这件事了,但你一直接受不了。所以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也会分手。你以为我是因为嫌弃你,其实不是。” 说着,他顿了一下道: “我确实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但我不会因为你被强迫过就嫌弃你。如你所知,我在你之前的前女友都是欢场常客,她们的情史比我还丰富,我能理解奉行享乐主义的她们,又怎么会觉得一个遭遇过不幸的女人不干净?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可能继续走下去,与其纠缠不清不如干净利落地做个了断。” “了断?” 李卿听了这个词后哈哈大笑。 她因为章子峰和她分手,甚至生过要了断自己的念头,但章子峰想的却一直都是如何和她了断。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状态,他都只想和她断个干净。 “有件事我是想和你说对不起,那就是我曾为了能顺利和穆家联姻,就在穆萱的哥哥问起你的事情时抹黑过你。那时候我告诉他说,你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后来还利用我爷爷炒作,我们因此才分手。这不是事实真相。 我这么说很卑鄙,当时我确实是利欲熏心。你看,我就是一个这么卑鄙的人,你难道还要对我这种人念念不忘吗?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我自己,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我。” 说到这里,章子峰脸上的笑意褪去。 “罗南被关在监狱,他现在虽然只有几年刑期,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的刑期结束后还会有别的麻烦,他会一辈子都因为他做的事而后悔不已。你不想我和穆家联姻,现在你也如愿以偿了,你可以放下这些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了。” 章子峰看着她道,“你现在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根本就报复不到我,唯一被你报复到的人就是你自己。你本来可以活得更好,我还是祝你幸福。” 说完这些,他转身就走。 李卿怔怔地伸手要拉住他,可手伸到一半,却是没有力气再继续。 她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看过的一句话,你永远都叫不醒装睡的人,也永远都留不住要走的人。 而他留给她的永远只有背影,毫不怀念的背影。 她仍然恨他,既然不够爱她那一开始为什么要招惹她呢?最初的时候,明明是他追求的她啊。当他对她展开那些浪漫攻势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觉得她和他那些前女友一样,不用他多上心,两个人只是作伴玩一玩,等他彻底厌倦了她之后,只要给她一些钱就可以打发她走吗? 那让他失望了,她还真不是那样的人。 章子峰离开很久后,李卿又听到了门铃声。 她想过是不是他回来了,可她知道他不会再回来。那个男人就是这样,从来都不回头。 打开门之后,她看到站在她门外的人是穆城。 穆城见到她的模样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李小姐,你的脸——” 李卿有些意识模糊地抹了把自己的脸。 章子峰走后她一直在哭,哭到整张脸都浮肿了,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 “你有什么事吗?” 她无力地低声道。 穆城见她状态不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可以进来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李卿抬头看他一眼,无所谓道: “请进。” 她没有跟穆城进行任何主客之间的寒暄,只是往床边一坐,就有些失神地在那里发呆。 穆城更感尴尬,有些后悔这时候来,但看她精神状态异常好像万念俱灰的样子,又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担心他要是就这么走了,留她一个人,她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及此,他沉默了片刻就开口道: “李小姐,你还记得罗南吧。” 闻言,李卿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她低声道,“罗南,我当然记得他。” “我让人调查之后发现,罗南当时骗了你,其实章子峰在知道你被强迫的事后,他当时的反应不是那么无动于衷。”穆城顿了顿道,“后来罗南入狱,这背后也有章子峰的手笔。” 他这么说是想让李卿感觉好一些。 “你说是章子峰让他入狱的?” 闻言,李卿猛然抬起头。 “是的。”穆城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对这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多说几句,“你忘掉章子峰吧,他是一个无情冷漠的人,但正因如此,他甚至不值得你这么恨他。爱一个人需要缘分,恨一个人也需要缘分。章子峰只是不配和你有缘分而已,你这么想,或许会好一些。” 李卿失神地垂下眼眸。 在她已有的人生中,她一直以为她只有继续恨章子峰,或者从世界上消失这两个选择,从未考虑过第三种选择。 忘掉他。 就连章子峰都说让她忘掉他。 他不值得—— 1862章 被送进医院 李卿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倒塌,她甚至听不到穆城又说了什么,也感觉不到泪水又顺着眼眶滚滚落下,像决堤的洪水。她感到自己的懦弱和所有不甘都像是绳索,将她牢牢地束缚,那力道越来越朝里收紧,好像要将她的血肉和骨骼都碾碎。 让她忘掉他,说起来容易,可她做不到啊。 她舍不得忘掉他。 为什么他是那样一个人,她还是舍不得。 “李小姐——” 穆城看到李卿那空白的神情,心里有些发慌。他以前从没接触过像李卿这样有重度抑郁症的人,但直觉告诉他,她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他想到威少说她曾经有过自我了断的念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李卿和他无亲无故,她连他的朋友都不算,他或许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直接离开这个压抑的房间,就直接一走了之。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如果她真有什么好歹,他的无动于衷就像是杀/手。 犹豫了一会儿,穆城见怎么叫李卿她都没有反应,他拿出手机给人打了电话。 等李卿回过神来,感觉她的理智又可以控制她的情绪,灵魂又回到这具身体时,她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了。她看着穿洁白制服的护士走过来,用她听不懂的陌生语言对她说着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懂,只是点头。 她在病房李不知待了多久,之前她曾经在机场过的男人推门进来,对她道,“李小姐,穆先生已经付清住院的费用了,医生说你最好住院几天方便他们观察,确定你的情绪稳定了才能让你出院。” 李卿知道这个男人是穆城的保镖,她用低哑的声音说了谢谢,然后就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男人看她一眼,又补充道: “如果你在这边因为语言不方便想联系谁,可以打这个号码,这个号码的主人是穆先生的向导,他会来帮你。” 说着他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她。 李卿又说了声谢谢。 安排完这些后,男人就离开了她的病房,穆城也没有再来过。李卿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又传来窒息的感觉。 与此同时。 “北廷,我和温潇阿姨明天就要坐飞机回国了。” 姣姣望着穆北廷,似乎有些舍不得他。 闻言,穆北廷表情变了变,他皱起眉头,然后转身就往外面跑。姣姣愣了一下追上他紧张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穆北廷目光一暗,摇了摇头对她说: “我要去找爸妈,问他们能不能带你一起去环游欧洲。” 姣姣怔住,然后垂下头道: “可是我如果一起去,就太给你们添麻烦了。温潇阿姨说,那是你们一家三口的旅行。” 闻言,穆北廷停住脚步。 他很想告诉姣姣,她在他心里不是外人,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句话,总感觉这样说也太奇怪了,或许会让她感到困扰吧。 而且他爸妈也不一定同意他带上姣姣,还有温潇阿姨那边。 姣姣毕竟是温潇阿姨的养女,他总是霸占着人家女儿不放也不像回事。 他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深思熟虑的表情,倒也难为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考虑到这么多事。想了许久之后,他垂手说,“那等我结束欧洲之行后,我们再见面好了。” “嗯。” 姣姣露出开心的笑容,她抱了一下穆北廷道,“以后见。” 穆北廷感觉到她的体温,还有从她身上传来的清新的香皂味儿。他知道那就是酒店浴室里标配的香皂,他用的也是同样的香皂,可他就是感觉,这味道在她身上特别好闻。 “到时候一定要再见。” 在姣姣要松开他时,他忽然把她搂紧,很用力地说。 姣姣微微怔住,然后也认真地点头,“一定会再见的。” 不远处,温潇和穆夫人刚好结伴走来,见到两个孩子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她们都破有默契地停住脚步,躲在拐角后面注视着他们。等两人走远了,她们才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北廷和姣姣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穆夫人感慨道。 温潇眼里含着笑意,“是啊,说起来真该感谢你们北廷,有他陪着姣姣,她比以前开朗了很多。”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我们家北廷也是被姣姣改变了不少呢。”穆夫人啧了一声,“你是没见到他之前那古怪孤僻的性子,我和他爸都担心他以后会成为一个怪人。但自从他和姣姣做朋友之后,他就变得真有小孩子的样子了。” 她们两个说起来,倒都有些感谢对方的孩子。 “对了,北廷的比赛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温潇忽然想到穆北廷这次来维也纳,就是为了比赛拿奖,不免关心起比赛结果。 1863章 萍水相逢 说到这个,穆夫人脸上浮现出几分担忧和心焦,摇了摇头道,“我听孙教授说还得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出结果。唉,偏偏就在北廷上台比赛的时候照明失灵,害得他重弹一遍,也不知道这个意外会不会影响成绩。” 闻言,温潇笑着安慰道: “北廷重弹后发挥得那么好,这绝对是加分项。就算会影响成绩,也是有好的影响吧。我看那天他弹完之后,底下的评委都对他非常满意。” 穆夫人听到这话心里舒服了一些,但还是拉着温潇的手抱怨道,“但我可是听说,协会内部有高层说北廷重弹一遍这对别的选手不公平,我现在就怕他们会乱来。” 温潇诧异道: “这不可能吧,就因为这个给北廷打低分,那算什么?说起来北廷会重弹,这都要怪他们主办方让现场出现了意外,那忽然暗下去的灯得怪他们,责任都在主办方身上,要我说这个意外的出现是对北廷不公平才对。” “就是呢。” 穆夫人很赞同地点头,沉声道,“要是北廷真因为这个就失去了奖杯,那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们还号称是最权威的比赛机构,我这回就看他们怎么出比赛结果。” 两人说着话时,穆城正坐在穆萱的房间里。 “小萱,你一个人回国真的没事?” 穆城有些担忧地望着她,顿了顿道,“要不还是我先陪你一起回去吧。” “然后你再坐飞机回维也纳?” 闻言,穆萱抬起头,无精打采地说,“那也太麻烦了,而且还浪费两张机票钱。你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你真的没事?” 穆城皱了皱眉。 “没事。” 穆萱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穆城看到她红肿的眼眶,也舍不得跟她计较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道,“小萱,其实你和章子峰分手也是好事,他那样的人确实不适合你。等你休息好了,哥哥给你介绍好的。” 听到这句话,穆萱嘴角一撇,她竟一改之前咋咋呼呼的样子,笑得有些苦涩道,“其实我就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吧?” 穆城把眉头皱得更紧,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妹妹因为和章子峰分手就开始自我怀疑。“你哪里无趣了?你在哥哥眼里,是很活泼有意思的人。” “你觉得我好,是因为你是我哥哥。”穆萱低下头道,“如果我不是出身在穆家,那我就什么也不是吧?从小到大,我靠自己干成过什么事?我之前还觉得章子峰喜欢的是我本人,而不是我的家世,现在想想,我真傻啊。” 除了家世,她就没有别的什么优点了,像章子峰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别人早就都看明白了,所以她哥哥才那么劝她,让她不要过多投入不要太冲动,只有她自己还沉溺在幼稚的幻想之中。 最后章子峰连她的家世都不想要了,直接说和她分手,也是因为她太幼稚的缘故吧。 “你不是傻,你只是——” 穆城顿住,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简洁明了又更妥帖的形容词,只能无奈道,“你只是比章子峰更擅长全力以赴地喜欢一个人。” “这么说,像愣头青一样还是我的优点了?” 穆萱挑了挑眉,带着嘲弄道。 “谁说你像愣头青了。”穆城见她现在深陷在自我怀疑中,舍不得讲什么重话,只能安抚道,“像章子峰那样也没什么好的,他这辈子都很难找到有真感情的恋人,你可以不和他一样。” 穆萱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哥哥的话,好像不那么难过了。 可她随即又想到自己坐在航班上来维也纳时的心情,那种迫切地想要和一个男人定下终生的期待,她的鼻子就又是一酸。这是她生平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最后的结局却是这么惨淡。 “我以后不会这么傻了。” 沉默半晌,穆萱躺倒在床上,干脆利落道。 穆城看她这样,估摸着她没有像李卿那样一直陷在阴影中走不出去的可能后,他就稍稍放心地走出房间,把门关上。 第二天一早。 温潇带着姣姣走进机场,穆城一家人都来送她们。几个大人之间说着再见的话,穆北廷却是递给姣姣一个纸袋,低声道,“这是我送给你的。” 姣姣的小脸红扑扑的,她有些害羞地接过纸袋,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穆北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穆北廷被她看得脸上微红,还没长成的喉结微动,随即道: “等你到家之后,再打开看。” 姣姣点头答应,“好。” 两个孩子又对视了好一会儿,就在穆夫人让穆北廷对姣姣挥手说再见时,穆北廷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姣姣。几个大人望着这一幕,都不禁失笑。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两个孩子之间美好青涩的友谊,是很珍贵的东西。但在拥抱之后,姣姣还是跟着温潇走了,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安检站里。 穆北廷这才收回目光,又恢复了之前沉着冷静的小大人模样。 站在一旁的穆萱见他这样觉得有些好玩,忍不住逗他道,“你的姣姣妹妹走了,你难不难过呀?” 闻言,穆北廷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 “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所以我不难过。” 穆萱撇了撇嘴,总感觉这孩子是知道她失恋的事,这话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呢? 但穆北廷今年才六岁,肯定是她想多了吧。 这边送走了温潇和姣姣,但还有一个穆萱没走。因为温潇她们坐的那趟航班早就客满,所以她买的是下午回国的机票,穆城就留下了个保镖陪她在维也纳机场一起等航班。 “其实我一个人就行啊。” 穆萱拉着行李箱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道,“干嘛搞得我像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似的?难道你们还怕我在机场被人拐跑了?” 闻言,穆城皱起眉头对她沉声道: “你回家之后,不许再在家里胡闹。爸妈年纪也都大了,以后他们再说什么,你就算心里不同意也不要明着跟他们顶嘴。这次你一个人跑来维也纳,妈妈都担心成什么样了,你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知道了吗?” 穆萱本是得理都不饶人的性子,此刻却被他说得脸上害臊,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竟是难得没有反驳什么。穆城见她听进去了,心里又想,或许她和章子峰这段失败的感情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好处,起码她经过这次打击,比以前懂事一些了。 安顿完穆萱之后,穆城带着老婆孩子走出机场回到车上。穆夫人有些高兴地微笑道,“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开始旅行了吧?我连详细的攻略都做好了,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发吧。” 穆城刚要点头,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见到是之前留在医院看护李卿的那名保镖打来的,接起就问道,“李小姐那边有事?” “她人不见了。” 保镖有些慌乱道,“我让医院查了监控录像,她是趁着值班的护士不在时,自己偷偷跑了。现在她的护照签证和随身的钱包手机都不在病房,我想她应该是早有预谋。” 如果是别人,偷偷出院也就出院了,但李卿是有重度抑郁症在身,而且之前的状态又那么不好。穆城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咯噔一声,就怕她是想不开。 现在李卿自己出院,连人都找不到。虽然他和李卿非亲非故的,但也只有他知道她之前是什么情况。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良心上也感觉过不去。 “老板,要不报警吧?让警方协助寻找她的下落。” 保镖提议道。 穆城沉吟了一会儿,顿了顿道,“先等一下,我让人查她的航班信息。” 如果李卿是直接买票回国不愿意再待在维也纳的医院,那只要让人在机场等她就可以了。 “这个李卿,真是胡闹。” 挂断通话后,穆城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穆夫人看着他,好奇道,“你说的李卿,就是章子峰那个前女友吧?她怎么了?” 穆城一边给人发短信让查李卿的航班信息,一边给穆夫人解释。穆夫人听到李卿崩溃后捂住了嘴,喃喃道,“她会好起来的吧。” “会好的。没有人会被困在阴影里一辈子。” 穆城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顿,带着祝福的意味这么说。但其实他也不确定李卿是否真的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被一辈子困在了难以忘怀的阴影中。 片刻后,他询问的人给了他回复。 “她真是订了回国的机票,就在小萱之后的那趟航班。” 看到信息后,穆城微微松了口气对自己老婆说,“她还能订机票,那就说明她现在应该没事。她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异国他乡的医院里了。” 穆夫人点了点头,又看着他道: “但就算是这样,她回国之后会不会再复发啊?你不是说她没有关系密切的亲人和朋友吗?那她一个人回国了不是也很危险?” 穆城的眸子微微沉下,他叹息一声说,“是这样没错,可我们作为和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吧。她今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毕竟是我们帮不上忙的。” 听到他的话,穆夫人确实露出不太认同的表情道,“怎么就帮不上忙了?我们可以帮她联系她的家人啊。就算她爸妈和她关系再不好,她爸妈也总不会愿意失去这个女儿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穆城苦笑了一下,觉得这么做或许帮不到李卿,还会被李卿认为是多管闲事,再把一个病人的生活搞得更糟那就不好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穆先生,这几天以来都谢谢您了,尤其感谢您在我精神状况出问题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把我送到了医院。我为我的不告而别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再在那个陌生的医院里待下去,于是我选择了独自出院然后回国。我会坐今晚的航班回北城,我在北城买下过一套公寓。过了这一整年居无定所的生活,我也该试着重新开始了。请您不要担心我的情况,我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穆城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心里微动,他沉思了许久,随即给人在北城的威少打了一通电话。 第二天,北城机场。 李卿戴着帽子走在回国的人群中,看到很多和她乘坐同一个航班的人都有家人和朋友来接,她心中有些空荡荡的。这么久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孤家寡人,可她却不能说服自己去喜欢孤独的滋味。 正因为她的孤独,她才会在有人走入她的世界时那么奋不顾身地想要留下对方。 可是,她终究没能抓住她想要的。 或许真的是她错了。 “你是李卿小姐吗?” 就在她的心情又不受控制地变得低落时,忽然有人喊出她的名字。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到朝她走来的陌生男人时,整个人都怔住。 那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不超过三十岁的年纪,他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样留着多潮流的发型,就是经典的寸头,却丝毫不显得土气,反而有种在当下越来越少见的属于传统北方男人的豪爽和利落。 他的穿着也很简单,只是普通的衬衫配休闲裤,从头到脚都没有精心打扮的痕迹,这和章子峰那样在外形上都一丝不苟讲究完美的商界精英非常不一样。 “你是?” 李卿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难不成这人是以前看过她直播的观众,现在认出她来了,才过来和她打个招呼? “我是穆城的朋友。” 但男人却没像她以为的那样掏出纸笔让她签名,左手插在裤兜里没动,右手却伸出来要和她握手,“我叫郑威,很高兴认识你。” 李卿又是怔住片刻,才和他握了一下手。 他的手心很温暖,还浮着一层薄汗,带着股很有活力的烟火气,那是李卿现在最缺乏的东西。 “穆先生是和你说什么了吗?” 她很快就把手缩回来,有些局促地低着头道,“我在维也纳做的事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了吧,对不起。” 其实她这个人不是不懂得感恩,她在那些帮助过她的人面前有种格外的自卑感。她感觉她实在是太卑劣了,配不上他们的帮助和善意。只有在她仇恨的对象或者对她冷嘲热讽的人面前,她才无所畏惧。 “你家住在那里?我送你回去吧。” 郑威却没有评价她在维也纳的事,只是用朋友的口吻道。 “我可以自己回去。” 李卿听到他这么说,就有些不安起来。 郑威看到她攥紧的双手,笑了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就让我把你送到坐车的地方。但你把我的手机号码记下来好吗?” 说着他递给她一张纸条。 李卿愣愣地接过,有些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听穆哥说,你决定接下来都住在北城,而我就是北城人。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或者只是单纯想找一个人聊聊天,或是想出来玩,你都可以打我的号码。” 郑威笑得十分爽朗,他的笑容出奇的干净大气,没有一点会让女性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李卿可以感觉到他不是对自己有所图谋,他只是真的想帮助她。 “谢谢。” 想到这里,她觉得手里的纸条都变得沉重起来。 虽然她是这么不堪愚蠢,但她还是得到了这么多善意。郑威笑得像一个大哥,对她道,“你是要打车回去吧?那走吧,我陪你一起。” 1864章 有缘再见 郑威果真说到做到,他一直陪着李卿,直到她排队坐上了出租车,他才笑着对她挥手道,“如果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来找我。有缘再见啊!” 李卿坐在后车座上轻轻点头,随即关上车门。 他爽朗的笑意让她的心里涌起阵阵暖意,她握紧了那张纸条,随即把它收进了钱包里。 沪城,左宅。 温潇走进厨房就闻到一股煲汤传出的香味,啧了一声道,“不错嘛,你现在的厨艺是越来越精进了。” 正在摆弄食材的左愈回过头看她一眼,得意地笑着说: “老婆不会做饭,我要是再不会做饭,那这个家还像话吗?” 闻言,温潇双手叉腰,板着脸道: “谁说我不会做饭了?我之前熬的虾粥,你不是说很好喝吗?” 左愈回想起那个虾粥的味道,嘴角抽了一下,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说,“我当时明明说的是你还需要再努力。” 温潇气得想哼哼,但看他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就为了晚上这顿饭,又有些心疼道,“我帮你打下手吧。” 没成想左愈一听这话却立刻摆手,紧张道: “夫人,你还是去外面歇着吧,厨房的事就交给我。” 温潇一脸莫名其妙地被推开,站到一边想了会儿,才意识到左愈在厨艺上对她的嫌弃已经到了连她帮忙都不要的程度了。她有些悲愤地咬了咬嘴唇,一扭头走开了。 真的不是她不想做饭懒得下厨房,她也真的有锻炼厨艺,但她发现她就是缺乏烹饪的天赋,每一回做出的饭都被家人称为黑暗料理。左惟爱小时候为了不吃她的饭,还装过病。 难道她这辈子就是和厨房八字犯冲吗? “温潇阿姨。” 就在温潇有些无奈地盯着厨房的门时,姣姣走过来,有些好奇地看着她说,“你是想进去吧,那为什么不进去呢?是左愈叔叔不许你进去?” 温潇讪笑道: “不是,我就是站在这里吹一会儿风。” 姣姣愣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往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哪里的窗户开着能让风吃进来。温潇咳嗽一声,带着她往一边走了,路上还对她道: “姣姣是家里的小公主,也不用进厨房的哦。” 闻言,姣姣怔住,然后抬头看她,眨了眨眼睛道,“可是温潇阿姨,我本来就会做饭呀。” 这回轮到温潇露出震惊的表情了。 “你会做饭?” 她睁大眼睛。 “以前在姨妈家里时,我经常帮着姨妈一起做饭的。我三岁的时候,她就教我做饭了。姨妈说女孩子就是要早点学会做饭,这样将来才不会被人嫌弃。”姣姣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甜甜地笑着对她说,“左愈叔叔一个人忙会累的吧,我去帮他好了。” 温潇听了这话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一方面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才能遇到姣姣这么懂事可爱的孩子,一方面又很是心疼姣姣。她小时候因为父母偏心在温家也过得不算好,但再怎么样她也没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做饭。 而姣姣那个姨妈倒是够狠心的,居然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就让姣姣学做饭去厨房帮忙,还说什么女孩子就是要早点学做饭的歪理,简直不要脸。 “姣姣你别相信你姨妈的,”想到这里,温潇蹲下身摸着姣姣的脸说,“女孩子可以会做饭,厨艺好也确实是优势,但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说女孩子就必须会做饭,不做饭就被人嫌弃。” 姣姣愣住。 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姨妈说的那些,所以她一直以为姨妈说的话都是天经地义,只要她饭做得不够好就会被人嫌弃。 “这不是真的吗?” 姣姣望着温潇有些迷茫地问。 “不是。” 温潇沉下声音,将她搂进怀里道,“不管姣姣会不会做饭,爱你的人都不会嫌弃你。那些会嫌弃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你干再多的话就不嫌弃你了,所以你没必要在乎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姣姣仍然有些迷茫,但她点了点头,觉得温潇阿姨说的一定是对的。 她相信温潇阿姨不会骗她。 “等姣姣长大了,要只为你爱的人做饭,最好你为他做饭的那个人也爱你。”温潇又笑道,“就像左愈叔叔给我做饭一样。” 姣姣用力地点头。 即使温潇阿姨不说,她也感觉到左愈叔叔非常喜欢温潇阿姨。以为他看温潇阿姨的眼神,有特别的温度。 “你现在是我们家的孩子。你不是谁的保姆,而是我们宠爱的小公主。” 温潇又在姣姣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姣姣的脸都红起来了。 与此同时。 独自在家的叶婧听到敲门声,从猫眼往外看了看,就看到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女人。 她没有把门打开,而是沉声对站在外面的女人道: “这里不欢迎你。” 1865章 死性不改 秦臻冷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无所畏惧抬起头,对着门板道,“叶婧,你开门让我进来,我要见我表哥!” 闻言,叶婧一向温和的脸上少见的露出几分厌恶。 “你现在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不会让你进来,请你立刻离开,不然我就给保安打电话了,还是你想让我直接报警?” 她沉声道。 “这里不欢迎我?” 秦臻有些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句话,肩膀抽动了一下。自从半个月前,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原本仗着姣好的容貌和身材还有杜夫人的宠爱,走到哪里都十分耀眼,这也养成了她骄傲的性格,可她没想到她会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失去这一切。 先是她惹火了表哥和姑妈,无论她怎么哀求杜夫人都不肯原谅她,再是她父亲因为私吞了杜夫人的钱被起诉,连带着她的银行账户也被冻结。 这让她失去了她所有的朋友,她曾以为和那些富二代的交情有多好,可自从她家出事之后,他们都不再理睬她。她为了重新过以前暗中日子,只能铤而走险想要一次性拿到巨款,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罪了章子峰。 现在,她无论走到哪里得来的都是这句我们不欢迎你。 之前她一直在北城等待孙毓和她联系,章子峰的人找到她并警告了她后,她就不敢再继续待在北城,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沪城。她走投无路口袋里也没钱了,只能去见杜夫人。 可她到了杜宅所在的小区,却是连小区大门都进不去,杜夫人也不肯再见她一面,所以她就只能凭着记忆找到表哥杜幸住的地址,把最后的希望都押在杜幸身上,期待他会心软帮助她。 但她没想到她来的不是时候,杜幸不在家,只有叶婧这个算计过她的心机女。 “我要见杜幸,你让我见他!” 秦臻见叶婧就是不肯开门,绝望地大叫道,“你要是不开门,我就死在这里!”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就抵住自己的喉咙。 叶婧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秦臻会这么疯狂。她不知道秦臻是为了吓唬她,还是真动了轻生的念头,只能先稳住对方道,“我不可能给你开门,你拿着刀我怕你伤害我。杜幸真的不在家,你等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来见你。” 隔着一扇防盗门,叶婧尽量冷静地处理这件事。 闻言,秦臻握着水果刀的手颤抖了一会儿,然后她沉声道,“你只许给表哥打电话,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叫了保安,我就直接在你家门口把脖子割断,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这个冷漠的女人害死了我!” 叶婧听到这番威胁她的话语,目光一沉。 她不知道秦臻都遭遇了什么才做出这种事,但她对秦臻真的生不出一点同情的心思,这女人到现在为止还想着威胁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见卑劣的死性不改。 “你不是说要给杜幸打电话吗,快点打!我要听到你和表哥说话的声音,给我开免提!” 秦臻半天没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愤怒道。 叶婧闭了闭眼睛,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杜幸的号码。 杜幸正在和几个朋友一起聊副业的事,看到是自己妻子打来电话,立刻接起道,“老婆,有事吗?”叶婧一向体贴,他在外面工作见朋友的时候,只要不是有什么急事,她从来都不给他打电话。现在她打来电话,那就一定是有什么事。 “阿幸,你表妹在家门口,她有事找你。” 叶婧打开家里的门禁设施,刚好能看到站在门外的秦臻的影像,见对方一直没放下手里的刀,皱了皱眉头说,“她现在情绪很激动,她说如果你不肯回来,她就——” 秦臻听到叶婧的话,冷笑着尖声道,“如果你不立刻赶回来见我,我就死在你们家门口!” 她的音量很高,这下不用叶婧重复,杜幸就听得一清二楚。 杜幸的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秦臻居然会这么疯。 “我知道了,告诉她,我会立刻回来。”想到什么,杜幸又对叶婧道,“她手里是不是拿了刀?” “是。” 叶婧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主动道,“我说过不会给她开门。” 杜幸听了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他和朋友说了家里有事就起身告辞,因为担心秦臻那边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他在开车往家赶的路上一直都没挂断通话,始终保持着和叶婧连线的状态。 秦臻咯咯地笑道: “嫂子,你和表哥的感情可真好啊。你们真恩爱,我好羡慕呢。” 她这番话说得不怀好意,叶婧垂下眼眸,也没有刺激她,只是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为什么?” 秦臻脸上的表情扭曲,她做出又笑又哭的样子,吼道,“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当初如果不是你算计了我,我怎么会是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叶婧此刻只觉得这女人越发难以理喻。 从头到尾她都问心无愧,是秦臻自己动了歪心思,想第三者插足她的婚姻。可到了秦臻的嘴里,她连捍卫自己的婚姻和尊严都有错了,那她该做的就是把一切都让给她?恕她做不到。 “是你让表哥和姑妈都讨厌我的,是你!”秦臻越说越对叶婧充满恨意,如果现在没有一扇防盗门挡在她和叶婧中间,她真恨不得把刀捅进叶婧身体里。 闻言,叶婧的表情却没怎么变。 如果秦臻现在没把刀架在脖子上,她会告诉秦臻,真正让他们讨厌你的不是她叶婧,而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做了那些龌蹉卑劣的事情,而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善恶终有报。 另一边,杜幸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听到秦臻说的这些话,气得脸都白了。他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脸来指责叶婧,把自己说成受害者,简直是毫无礼义廉耻可言。 他想到什么,用另一部手机给谁发了信息。 “杜幸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你把刀拿下来吧。” 叶婧看着秦臻不断颤抖的右手,顿了顿道,“小心别伤到自己。” 闻言,秦臻渐渐地放下右手,但仍然握紧那把水果刀。她瞪着门板,就好像能透过这实心的门板看到叶婧一样。 “你说凭什么,我哪点不比你好?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健康。你没有生育能力,但我有。可表哥他就是不肯选我,明明只要他选了我,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的。” 秦臻有些崩溃地控诉道: “明明我只差一点,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你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对你这种没有姿色还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死心塌地?” 叶婧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但她却不依不饶地喊道: “你说话啊!” 1866章 无可救药 秦臻吼得越是掏心掏肺,叶婧也就越无奈。 她不明白秦臻为何要把自己作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像现在这样颜面尽失毫无尊严,就是对方想要的吗? “我和杜幸是有感情的。” 沉默片刻,叶婧在秦臻的嘶吼下终于开口,她平静地说,“我和他是真正的夫妻,彼此相爱。你或许理解不了什么是爱情,但这就是你插足不了我们婚姻的原因。” 闻言,秦臻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她似哭似笑,原本年轻娇媚的容颜都变得可悲滑稽。叶婧看着监视器中秦臻崩溃的模样,顿了顿道: “秦臻,就像你自己说的一样,你年轻貌美将来还有大把机会,你没必要来纠缠我们。如果你放下你这些念头好好生活,你将来未必不会遇到和你相爱的那个人,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一切有多么不可理喻。” “不,不会了——” 秦臻却是充满恨意道,“我已经不可能有未来了,这都怪你!你现在装出一副假惺惺开导我的模样,其实你内心里一定在笑话我这个失败者吧?你觉得我输给了你,所以你才摆出胜利者高高在上的样子,表哥和姑妈都被你骗了,但我不会上你的当。” 闻言,叶婧眉头紧皱。 她原本没有必要和秦臻说这些,完全是看在对方精神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她才想要开导对方。 但没想到秦臻还是这么毫不领情,还如此误解她的意思。 果然,恶毒的人总是也会把别人想的恶毒。 “我从来都没想过和你玩什么游戏,”叶婧沉下声音道,“什么胜利者失败者的那一套说法,从头到尾都只是你在自言自语。我又有什么必要在你面前装腔作势?跟你装模作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秦臻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她哈哈大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是吧?” 叶婧见她把手里的水果刀攥得更紧,干脆不说话了。 但下一刻,秦臻却像是疯了似的举起的水果刀使劲往防盗门上砍去。她是高举着屠刀的屠夫,每一刀举起落下时都用尽全力,眼里充斥着滔天恨意。 “你这样砍门是想干什么?你再这样我就直接报警了。” 叶婧惊愕道。 秦臻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刀一刀地砍那防盗门。以防盗门的材质,就算她是用菜/刀也绝对砍不破,但听到那一下下的声音,想象着门板上留下的刀痕,叶婧的心仍然砰砰直跳。 “我要杀了你!” 而秦臻却是越砍越起劲,她好像把门板当成了叶婧,正沉浸在疯狂的幻想中异常亢奋。她要把她恨的人千刀万剐,就是她们毁了她,让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叶婧攥紧了手机,她一直没有挂断和杜幸的通话,她知道杜幸一定听到秦臻闹出来的动静了。 车上,杜幸咬紧牙关,恨不得直接瞬移回家门口把这个危险的女疯子交给警方。 秦臻用水果刀砍了半天,砍到手累了,也只是在防盗门上留下了很多刀痕,那厚实的门板她怎么也破不开。她虽然进不去杜幸和叶婧的家,但她却用这辈子最恶毒的话语不停地骂着叶婧。 “你知道吗,你生不了孩子是你活该!这就是上天给你这个心机女的惩罚。你别看现在表哥没有离开你,杜家也不再逼你们离婚,那是因为你家世好,你父母的关系对他们来说还有用。你以为这是爱情?呵,你一个长相平庸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凭什么拥有爱情?别再幻想琼瑶剧的桥段了! 等你没有一丁点利用价值了,他们就会把你一脚踢开!反正男人到了六十岁也还能生孩子,表哥早晚都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到时候你人老珠黄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有新的家庭。” 秦臻靠在防盗门上越说越是畅快,她恶毒地笑道: “叶婧,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其实你还差得远呢,你今年才三十多岁,等你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等你彻底变成黄脸婆表哥变了心,你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的时候,你才会明白你输得有多惨。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有的你永远都有不了。” 杜幸听到秦臻这番话,气得热血都涌上脑门,他再也忍不了,怒声道: “秦臻,你给我闭嘴!你不配这么说小婧,她是我的爱人!” 因为叶婧开了免提,所以杜幸的声音很快就传进秦臻的耳朵里,她嗤笑道: “爱人?你爱的是叶婧的人,还是她背后的家世?我刚才是说到你痛处了,你才这么气急败坏吧?呵呵,你偏得了叶婧但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们男人是怎么回事。 男人永远都喜欢十八岁的漂亮姑娘,而叶婧从来都没漂亮过,你真的喜欢她?我才不相信!你不肯接受我,不就是因为我的家世比不上她吗?如果我父亲也和她父亲一样能给你们杜家资源,你早就选择我了吧?” 她自以为说中了问题的关键,可叶婧却只觉得她可悲。 一个年轻女人的思想歪曲到了这种地步,也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叶婧轻叹了一声。 十分钟后,杜幸的身影出现在秦臻的视线内。一看到他,秦臻抿了一下嘴唇心里正思索着是要拿着刀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还是听他怎么说,但没等她做出决定,她就看到他身后走出来的警局人员。 “你骗我!” 她尖声大叫起来,用水果刀抵着自己的喉咙,“你答应过我只有你自己来找我的,但你报警了!” 杜幸注视着她的视线冷漠,哪怕看到她用刀对着自己也面无表情。 这不是他薄情,而是她今天就算真死在这里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他是一个讲道德的人,但他不会被秦臻这种人道德绑架。他很清楚如果他今天独自来见秦臻,那拿着刀的秦臻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伤害他和叶婧的事。 这是他和叶婧的家门口,他不会让她在这里胡作非为。 “把刀放下!” 跟随杜幸一起来的外勤沉声警告秦臻,他们一步步朝秦臻逼来。 秦臻见到杜幸一点都不因她要伤害自己而慌乱的样子,只是冷眼看着她,内心倒是先慌起来了。说来说去,她就算再怎么疯癫,像她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也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她只想伤害别人,拿刀对着自己也是为了胁迫别人罢了。 杜幸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无动于衷。他就要看看她还能怎么表演? “你们别过来!” 秦臻见两名外勤离得越来越近,更加惊恐地大叫着,而她握着刀的手却是抖得更加厉害,那刀尖半点都未曾往前移。 两名外勤都是经验丰富,以前也处理过这样的事,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没有真的伤害自己的勇气,干脆直接趁她不留神冲上前,直接就从她手里抢下了刀,随即毫不客气地用手铐将她双手拷住。 秦臻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手腕传来冰冷的触感,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对那两名外勤大喊大叫道,“你们凭什么把我铐起来?我刚才可是要伤害自己,你们应该给我做心理辅导担心我再有轻生倾向才对!” 闻言,一个年轻些的外勤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厌恶表情。 “你拿着刀在别人家门口比比划划,还威胁别人单独和你见面,你这种行为不仅是扰民,已经构成恐吓罪了你懂不懂?你违法了我们当然要拘留你!” 闻言,秦臻更加不敢置信,她没想到她下定决心破釜沉舟来表哥家门口的这一闹,没有换来任何她想要的结果,反倒把她自己给作进去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一直冷着脸的杜幸,恨得咬牙切齿,“你好狠的心,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杜幸冷眼看着她,连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只是对那两名外勤道,“井官,今天真的谢谢你们了。之前我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妻子一个人,她拿着刀一直在我家门口威胁我妻子,还拿刀砍门,逼我回来和她见面。如果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名外勤对视一眼,随即对他道: “保护市民安全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会把她带回警局。” 闻言,杜幸沉稳地点头,看了一眼秦臻后又说,“她刚才砍门时,还说要杀了我妻子,我有录音为证。我希望警局能保护我的安全。” 那句“我杀了你”能证明秦臻对叶婧的加害意图有多强烈,自然也能影响日后的判刑。而秦臻现在是已经被坐实了恐吓罪名,她进警局之后有一段时间都出不来了。 “我没有,我没有说要杀她!” 秦臻听完杜幸的话后,也明白了什么,她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无比后悔刚才她在情绪崩溃下,被仇恨裹挟说了不过大脑的话。 “井官,这是他骗你们的!事实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是他在外面养的情人,他之前一直欺骗我,他还逼我堕胎,然后就直接消失。我是前些天才知道他其实有家室才来他家想问他要个说法。我承认我刚才是情绪过激了,但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当成罪犯啊,我只是一个被他玩弄的可怜女人!” 眼看情况对自己极度不利,秦臻在情急之下干脆慌不择口地撒起弥天大谎来,“我就算是被气狠了,也只是自己不想活了而已,我拿着刀在他家门口只想伤害自己,没想伤害别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说着,她就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1867章 不许再回来 两名外勤见她这个样子,都有些迟疑。 杜幸却是表情不变,像是早就猜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冷声道,“秦臻,你刚才在我家门口说的话我都让小婧录音了,包括那通电话也一直是录音状态。我可以当场就给两位井官播放一遍,让他们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秦臻的脸色刷的一变,她也不哭了,只是怨恨地瞪着杜幸。 两名外勤见到她瞬间就翻脸也看出她是真的在撒谎,对她的观感更加恶劣了。 “是你一直纠缠我不放,我从未回应过你哪怕一个字。早在最开始你表明意图的时候,我就让你离我远一点,我明确说过对你不感兴趣,不想做任何对不起我妻子的事,但你还要插足我的婚姻,而且是用那么下三滥的方式!” 杜幸的声音越来越冷,秦臻一而再再而三的胡闹,让他也感到无比愤怒。 “你试图伤害我的妻子,这不是第/一次。你之前只是用言语侮辱她,现在还拿着刀上门,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既然你有胆子来这里,那就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听到杜幸的话,秦臻垂下头,她浑身颤抖起来。 时至今日,她终于对杜幸失去了所有幻想。以前哪怕杜幸对她的态度再糟糕,她都一厢情愿地相信杜幸对她还有那么几分情意,只是他不会轻易表达出来。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杜幸心里真的只有叶婧没有她。她自以为年轻美貌就能得到杜幸的青睐,却没想到自己始终没入过杜幸的眼。 两名外勤见秦臻不说话了,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我们带她回警局,你和夫人也来一趟警局做笔录吧。” 闻言,杜幸点了点头。 这时叶婧打开防盗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虽然容貌只能说是中等,但却有一种优雅知性的气质,是那种能让人尊重爱护的女人。 她和披头散发满脸怨怼的秦臻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纵使秦臻长得再怎么娇艳,此刻也是灰头土脸。 杜幸站在叶婧身边,一脸愧疚地把她搂在怀里。 “抱歉,让你又遇到了这样的事。” 闻言,叶婧微笑了一下,她并不责怪他,只是平静地说,“这件事不能怪你。你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说完,她看向秦臻拿刀留在防盗门上的痕迹,眉头紧皱。 即使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大,见到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痕迹也很难不膈应。 杜幸知道她心里不会好受,眼眸微沉,在她耳边道: “我们搬家吧。” 叶婧看他一眼,又看向已经筋疲力尽被警局人员带走的秦臻的背影,顿了顿道,“好。” 她想的很多。 这次秦臻被带走后肯定会被判刑,但估计也判不了多少年,因为她毕竟没造成实际伤害。等这个疯女人出狱之后,万一再来纠缠她们怎么办? 叶婧倒是不怕面对秦臻,但她也讨厌那种随时被惦记的感觉。 “岳父岳母年纪都大了,我们就在他们住的附近买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够我们两个人住就行。这样一来我们平时也能多去陪一陪二老。” 杜幸低声道。 闻言,叶婧眉眼一弯,温柔一笑。 虽然因为杜幸她才经历了这么多,但她真的不后悔嫁给他,如果重头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和他结婚。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值得她全部的爱。 楚宅,深夜。 楚见鹿像是蹑手蹑脚的贼一样猫着腰走进后院,她抹黑找到后门的位置,用手中的钥匙轻车熟路地把门打开。 开了门之后,她又蹑手蹑脚地往里走,那比贼还贼的步伐就能看出她不是头一次干这事了。但这一次,她还没找到楼梯间,正在心里抱怨这家里的一楼也太大了的时候,忽然有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哟,这谁啊?” 楚见鹿吓得浑身一颤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下一刻整个一楼的灯都亮了起来,她抹了抹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抱胸的俊美男子,颤巍巍地喊了声爸。 “爸你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啊?” 她赔笑道。 楚湛拿一双介于桃花和丹凤之间的眼睛不轻不重地看了她半晌,然后幽幽地说,“你真是长本事了,现在都几点了?” 闻言,楚见鹿就知道她亲爹今天是要跟她算账,垂头丧气道: “半夜两点了。” 她话音落下,楚湛就一改之前贵气淡定的模样,暴跳如雷地拿纤长手指对着她道,“你也知道现在半夜两点啊?你这臭丫头去哪儿鬼混了,这么晚才回家?!你再闻闻你身上,这一身酒气是你怎么回事?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楚湛的女儿了?” 楚见鹿被他吼得只想把耳朵堵上,赶忙继续赔笑道: “爸,其实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啦,我就是和几个高中同学去唱k,不小心多喝了瓶啤酒结果在包厢里睡着了。真的就是这样,什么出格的事我都没做。” 楚湛仍旧阴测测地看着她,显然对她的话不怎么相信。楚见鹿正想举双手发誓,他忽然冷笑一声道,“你那几个高中同学里包不包括左惟爱啊?” 听到这句话,楚见鹿的眼珠子转了转。 她生来就是坦率的性子,真的不怎么会撒谎,这心里正想着要不要说实话呢,楚湛就已经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了。 “那就是包括了,他和你们一起去的。” 楚湛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好像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楚见鹿挠了挠头发说: “我没骗你,我确实是和高中同学一起去的ktv,只是后来我把他也叫去了,但惟爱在包厢里特别照顾我,他一直劝我不要多喝酒。刚才还是他送我回家的呢。” 楚湛直接翻了个白眼,然后用眼刀子刮她道,“那小子没趁机对你毛手毛脚吧?” 这回轮到楚见鹿翻白眼了,她气道: “爸,你以为左惟爱是什么人啊?他要是真这么急色,我们认识这么久该做的早做了,他干嘛要等到这时候。再说了,他长得比我都好看,现在是我馋他身子不是他馋我好不好。左叔叔都没担心他儿子被我占便宜呢,您担心我干什么。” 楚湛听了她这惊世骇俗的话,瞪大眼睛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就是这样嘛。” 楚见鹿十分豪气地站在那里,就差拍胸膛了。 “你以为你是女土匪吗?”楚湛真的有些受不了她,嘴都被气得有些歪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他直摇头,然后又想到什么,沉下脸,“我知道你现在和左惟爱和好了,你们两个小年轻正是热恋期,所以你才三天两头跑回沪城来见他。我也不管你没课的时候是待在北城还是待在沪城,但只要你在家里住,就给我守这个家的规矩。” 楚见鹿见他说得这么正经,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了,垂着头一声不吭地听着。 “家里的宵禁时间是晚上十点,超过了这个点回来你就是不遵守规则,不尊重我和你妈。”楚湛特别会上纲上线,他教育人的时候尤其厉害,给楚见鹿说得一愣一愣的,“做错了事情就要被惩罚,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就要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 楚见鹿有些狐疑道。 她从小到大都没被楚湛惩罚过,此刻真有些懵了。 “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我们给你的惩罚就是这次你回北城之后,到这个学期结束前你都不许回沪城。” 楚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闻言,楚见鹿立刻不满道,“爸,你怎么这样,我想回家多看看你和妈妈不行吗?我这还没嫁出去呢,你们就不许我回家了。” “少跟我来这套。” 楚湛才不上她的当,他冷飕飕道,“你就是为了见左惟爱才回来的吧?以为谁不知道呢。” 楚见鹿被他说得脸一红,还要说什么,楚湛却是一锤定音,“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驳。”随即就把她赶回房间。 回到主卧后,楚湛躺在老婆身旁叹了口气。 “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薛卿霜转身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她不答应也没用。” 楚湛斩钉截铁。 闻言,薛卿霜也是叹了口气。 她这个宝贝的独生女把全部的心思都扑在左家那小子身上,现在她们两个年轻人终于和好,楚见鹿恨不得长了翅膀能在北城和沪城之间来回飞。 但她和楚湛都觉得,就算她们两个要见面,也该是左惟爱去北城见她,不然他们女儿也显得太主动了。 所以,楚湛才想出这个主意,不许楚见鹿在学期结束前再回沪城。 “也该轮到左家那小子来追我的宝贝女儿了。” 楚湛哼了一声道。 他们不知道,左惟爱其实也不想让楚见鹿为了他频繁地回沪城,其实在楚湛和楚见鹿说这件事之前,左惟爱就想好以后每个周末他都去北城陪楚见鹿了。 凌晨三点。 楚见鹿趴在自己的床上睡不着,干脆摸出手机给左惟爱发微信。 “宝,睡了吗?” 她原以为左惟爱已经睡了,却没想到他很快就给了她回复。 “没有,你没难受吧?” 看到消息后,楚见鹿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左惟爱问的是她喝完酒有没有难受的反应,“没有难受,我睡一觉也就好了。不过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想到她爸给她立的规矩,她有些难办地打字道: “我爸让我安心学习,说在这个学期结束前不许我再回沪城。怎么办,我每个周末都见不到你了。” 这回左惟爱过了几分钟才给她回复。 “见鹿,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你确实不该每周都回沪城找我。” 看到这条消息,楚见鹿的心沉入谷底。 她没想到左惟爱居然不想每周都见到她。 1868章 顶流男团 正当楚见鹿心里一阵阵难受时,左惟爱又给她发了消息,“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只需要待在北城好好上学就行了,我会去北城找你的。我已经想好,以后每个周末我去北城找你。” 楚见鹿的眼睛一亮,然后抱着手机在床上傻笑起来。 嘿嘿,她的宝果然最好啦。 与此同时。 许雯纱摘下耳机,走出拍摄室。她一出来,原本在打瞌睡的助理立刻就惊醒了,赶忙迎上前把拧盖瓶盖的矿泉水递给她。她喝了一口,没说什么,但助理却看出她脸色有些不好。 “是拍摄不顺利吗?” 助理小心问道。 许雯纱摇了摇头,顿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我有些累了。” 闻言,助理很理解地点头,“你从今早凌晨五点就起来,又忙到现在,这么多个小时一直在高强度工作都没怎么休息,现在当然累了。如果不是赶进度,也不至于这么忙。既然拍摄结束了,我去和摄影师和制作人打个招呼,我就送你回去。” 许雯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就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双眸放空。 助理觉得她不只是累,以前她拍戏时就算四十八小时不睡觉也是活力满满,但今天她却是呈现出一种格外的疲倦,好像是心情不好一样。 可助理也来不及多问就匆匆去跟杂志方的工作人员说话了。 就在助理离开没多久后,之前和许雯纱在拍摄室里合作的年轻男明星走过来,对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她道,“雯纱,你别介意羚也拍摄时说的话,他其实不是什么坏人,他就是——”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有些难以说下去,抓耳挠腮有些尴尬的样子。 许雯纱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道: “我不是小气的人,也不想计较什么。但你们那个队友说话带刺还针对我,怎么回事啊?我以前好像和他没什么交集,也不可能得罪过他吧。” 她今天参加的拍摄是和最近刚出道人气就特别火爆,已经触到流量天花板的国内顶流男团合作。这个男团一共有七个成员,类型各不相同,但确实都是颜值爆表的大帅哥,怪不得能在网上吸引到那么多铁杆迷妹。 而许雯纱作为现在风头正劲的年轻女演员,和他们一起合作拍杂志大片,倒也是给她吸引流量的机会。不过这些顶流男团的粉丝多半都有些疯狂就是了,这杂志还没开拍呢,她就在网上因为一些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事被骂了一顿。 但明星在网上挨骂是常有的事,许雯纱也不是没被骂过,她从刚出道开始就因为家庭背景的事被全网群嘲过,还被扣上了当代二世祖的帽子,她不也都挺过来了,最后靠作品实现了口碑翻身,还凭着和大导演合作把国民度都建立起来了。 所以她也不怎么在乎被合作对象的粉丝无缘无故骂的事,但刚才在拍摄室里发生的小摩擦就让她很不爽了。 这个男团的门面担当叫明羚也,长得确实是帅,在娱乐圈一众万里挑一的男星中都可以说是最顶级的长相,但这人的性格却很是古怪。许雯纱倒不在乎他是什么性格,只要他工作时不把平日里的性格带入就行,可刚才她和明羚也一起摆造型时,却莫名其妙被明羚也顶了一句。 他说,“以你拍硬照的水平,是怎么把曾黛挤掉的?” 其实这次杂志方原定的女艺人不是许雯纱,而是明羚也提到的曾黛,但在开拍之前,因为一些内部原因曾黛临时退出了拍摄,所以杂志方就找来同样是年轻小花的许雯纱救场。 而明羚也说的那句话就好像是许雯纱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逼迫曾黛退出的拍摄。 许雯纱当场就火冒三丈,但她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人,眼看拍摄没结束,她忍。可在拍摄过程中,明羚也一直都没给她好脸色瞧,这让她气更加不顺了。 等到终于结束拍摄时,她原本想直接找明羚也说清楚,可他却一闪身就率先出去了。 现在这个来找许雯纱代替队友道歉的人是jack男团的队长阿奇。 “抱歉,羚也他——” 阿奇听完许雯纱的话后,更加尴尬。 许雯纱倒也不想让不相干的人难堪,只是沉下眼眸道,“今天拍摄结束后,这个阶段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合作的机会。其实这件事本来可以就这么过去的,但我有些想知道,明先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闻言,阿奇顿了一下,低声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回去和他聊一聊,如果可以我会让他对你道歉的。” 听到道歉这两个字,许雯纱嘴角的笑意不变,她缓缓道,“如果是有误会,我还是想和明先生把误会解开。他之前在拍摄时提到了曾黛,好像是有意暗示我什么,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只能说曾黛没有参加这次的拍摄,和我没有关系。”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帮我帮转告明先生吧,反正我是问心无愧的。” 阿奇还想说什么,但许雯纱的助理已经回来了。 他看着许雯纱在助理的陪伴下走远,脸色微微沉下。 明羚也这小子真是嘴上没把门。娱乐圈里谁不知道许雯纱的家世显赫背景深厚,这次的拍摄他们其他六个人都对许雯纱颇为客气,不想得罪这位大小姐,唯独明羚也偏要对她不假辞色。 而且就像许雯纱说的那样,曾黛不能来拍摄谁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又不是杂志方的高层,就算明羚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不敢当面就跟许雯纱那么说话,如果真的是和许雯纱没关系呢?这事要搁他,他也生气。 1869章 狂妄白痴 想到这里,阿奇摇了摇头,又是低声叹了口气。 他作为jack的队长也是操碎了心,从组合刚出道开始他就一直在当老好人,给其他个性鲜明的队友调节关系,而也几乎是从出道那天开始,组合的内部就摩擦不断。 都说女人多的地方事多,但阿奇觉得说这话的人是没在男团李待过的缘故,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事多。这七个平均年龄在二十岁上下的男人凑在一起,那简直能演出八台戏。 jack里的刺头不只明羚也一个,但明羚也绝对是最难搞的那一个。 就和圈内小花中有名的“二世祖”许雯纱一样,明羚也的家世也十分显赫,他母亲是韩国一家顶级娱乐公司的高级董事,父亲则是身价百亿的华裔隐形富豪,可谓是人脉和财富两手抓。 明羚也有这样的出身,又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帅脸,刚出道就众星力捧吸粉无数,他怎么可能不狂?但他平时在对内脾气臭一些也就罢了,他在拍摄时得罪了同样出身显赫的许雯纱,那不是把整个队都给搭进去了吗? 许大小姐回头一想起这件事,肯定不只是对明羚也一个人印象不好,而是对他们整个团队都印象不好。 都说在娱乐圈李混最忌讳的就是随便得罪人,在这个哪里都需要讲人情的地方,没有好的人缘就等于断送了自己以后的资源,有家世作为依仗的明羚也是不怕,可他们这样出身普通只能靠自己的艺人怕啊! 阿奇带着一肚子闷火回到化妆间,jack的其他成员都还在卸妆换衣服。他的目光扫了一圈,随即落在正戴着耳机低着头的明羚也身上。他走过去,摘下明羚也的耳机耐着性子道: “羚也,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明羚也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在阿奇以为他要给自己撂脸子时,明羚也倒很给面子地真的站了起来,和他一起走出了化妆间。 “怎么了?” 到了走廊上,明羚也双手抱胸,仍是浑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不耐烦气质。他这种状态对那些年轻的女粉丝来说格外迷人,她们都说他这是物欲被满足后的倦怠感,简单来说就是贵族少爷的贵气,但阿奇却觉得他有时候看上去真的很欠揍。 “明天晚上有杂志方举办的宣传活动,到时候许雯纱还要出席活动的,我们在活动现场会碰到。你不觉得你之前在拍摄时说的那些话让大家都很尴尬吗?许小姐和我们也就是合作伙伴而已,你没必要那样吧。” 阿奇咳嗽一声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明羚也的嘴角嘲弄地勾起,眼里闪烁着冷意。 “可我就是看不上她啊。”他冷笑着道,“就凭她做的那些事。” 闻言,阿奇的声音微微沉下了几分,“她做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在参加拍摄之前,阿奇也听过很多关于许雯纱的传闻。有人说她仗着出身好就特别喜欢耍大牌,是那种很不好合作的资源咖。 但真正到了摄影棚,阿奇却发现许雯纱根本没有那些人云亦云的毛病,先不说她私下性格怎么样,但她对于工作真的很敬业。虽然她的本职工作是演员,在拍杂志硬照上并没太多惊艳,但她真的很努力地要达到摄影师的要求,没有一点扭捏和放不开,是个值得被尊重欣赏的专业女艺人。 而且许雯纱对jack的态度也很好,她说话幽默活泼很有亲和力,一点都没有比他们出道走的前辈架子。所以阿奇就真的弄不明白了,明羚也对许雯纱的恶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你当然不知道她做过什么。” 明羚也的眸子沉着,他冷声道,“她总不能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她为了拿到资源是怎么踩着别人上位的。” 阿奇愣了一下皱眉道: “你这么说就过了吧,许小姐那么好的家世,应该没必要像你说的那样。她想要资源,只要靠家里人的关系就可以拿到了,而且她作为演员是有代表作品的。如果她演技不好,也不可能塑造出那些角色来,现在她连专业奖项都拿过了,网上说她是资源咖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闻言,明羚也一声嗤笑,看着阿奇的眼里是明晃晃的嗤之以鼻。 “你对她有意思?” 他挑眉道。 阿奇脸上一红,摇头道,“我只是客观地说这件事,我觉得你这样把情绪带到工作中不好。而且你说她踩着别人上位,你是知道什么内幕吗?” “当然。” 明羚也垂眸道,“其实这回本来该和我们一起拍摄的女艺人是曾黛,原本都已经定下来了,但在开始拍摄前一天却临时换了许雯纱,业内有过不成文的规定不会临时换人。杂志方对外解释说是因为曾黛有事临时来不了,你真的相信吗?” 阿奇见他说得这么肯定,顿了一下说,“我和曾黛也不熟悉,更不了解杂志方内部的事,这也轮不到我来说相不相信吧。” 明羚也又是轻嗤了一声,随即沉声道: “就是因为她的团队私下运作,杂志方才把曾黛换成她的。” 阿奇见他说得言之凿凿却仍然有些狐疑,“可是以许小姐现在能拿到的资源和咖位,她应该不缺这个拍摄机会吧?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先不说许雯纱的家庭背景,就说她作为新生代演员中演技最好拿到最权威专业奖项的小花,凭着和数位名导合作过的资历,她要想拍杂志大片还非得把曾黛挤掉吗?她实在犯不着吧。 曾黛虽然也是新生代中风头正劲的小花,可无论是从演技还是作品上,她都不如许雯纱耀眼。她和jack成员一样都是通过选秀出道的草根艺人,从限定女团解散后就试着走演员路线,虽然她很努力,但她在演技上确实缺了一些天分,如果不是有选秀和女团时期积攒的人气硬撑着,她真的都不配和许雯纱相提并论。 “她嫉妒曾黛。” 而明羚也的话却让阿奇大吃一惊。 “你确定是许雯纱嫉妒曾黛?”这话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和逻辑了,阿奇忍不住道,“许雯纱有家世有资源有演技,应该是我们这样的草根艺人嫉妒她才对啊。” 明羚也看着阿奇目光幽深,“这个世界上值得被嫉妒的不只是家世。即使许雯纱是天之骄女,也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当她看到什么都不如她的曾黛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那样东西时,她自然就会嫉妒。” “那你说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阿奇觉得明羚也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爱。” 明羚也嘴角的笑意消失,他的语气缓淡,“许雯纱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却喜欢曾黛。所以她抢走曾黛的拍摄机会,不是出于对自己事业的考虑,她就是纯粹想报复曾黛,让对方难堪罢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阿奇真的不敢相信事实居然是这样,但见明羚也说得言之凿凿,他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说了你也不认识,那人不是圈子里的。” 明羚也瞥他一眼,转过身往回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阿奇望着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但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第二天。 “雯纱,杂志方那边要求我们晚上出席他们的宣传活动呢。” 许雯纱的经纪人让助理拿着造型师搭配好的两套衣服进来,一边给她看,一边道,“这两套衣服你选一套吧,待会儿活动上好穿。” 闻言,许雯纱皱了皱眉。 她这两天没怎么过问行程的事,还以为昨晚的拍摄结束后,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却没想到还有一个现场宣传活动。既然是宣传,那就肯定会有记者来,弄不好还会直播。 再一想到明羚也从头到尾对她没好气的事,她就觉得对方弄不好在宣传活动上也会这样,那就很难看了。 现在她们这些明星在镜头下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最小的无心之失都会被网上的吃瓜群众一顿猜测批评,要是再和明羚也闹出什么事来,那一定会被牵扯进网上的舆论骂战中。 “姐,那个明羚也是怎么回事啊?” 顿了顿,她干脆询问自己的经纪人道,“你看到他在摄影棚里那拽得不行的样子没,我觉得他在故意针对我。” 经纪人的脸色沉下些许。 “我是看到他对你的脸色不算太好,还以为他就是那样不假辞色的性格,你确定他是在针对你吗?” 闻言,许雯纱就把明羚也的举动都和经纪人说了。 “他居然说了那种话。” 听到之后,经纪人也有些生气起来,沉声道,“就他这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胡说八道的性子,如果他家庭背景不够硬的话,他早就被人收拾了。” 听到家庭背景这四个字,许雯纱挑了挑眉头道: “怎么,这个明羚也和我一样也是个二世祖?” 说到这个,经纪人让助理把手里的衣服放下,凑近许雯纱道,“可不是,他家世好着呢。他作为这个圈子的新人却敢这么狂,谁的面子都不怎么给,就是因为他家里的关系硬。你知道南韩的ac娱乐集团吧,他母亲就是ac的高级董事,也是集团副总。而他父亲呢也相当有钱,一直定居在新加坡。有人说要按总资产来算的话,他父亲是排在新加坡前三的大富豪。” 许雯纱哦了一声,冷笑道: “这么说,他进娱乐圈就等于是大少爷来体验生活咯?怪不得狂得都无法无天了。不过我也不认识他,更不可能惹过他吧,他怎么就针对我了?” 想到明羚也说的那句话,许雯纱又是眸子一暗,“他说我挤掉了曾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直都没懂。明明是杂志方在拍摄前一天临时来请我去的,怎么听他这话就好像是我抢了这个机会一样?他以为我现在还缺这样的机会吗?” 经纪人沉吟着摇了摇头道: “曾黛是怎么被换下来的我也不知道,在业内像这种杂志方在开拍前一天换人的事情真的很少见,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吧。” “不管是什么缘故,姓明的狂妄白痴把这事怪到我头上那就是不对。”许雯纱小魔女的脾气蹭蹭地往上冒,她双手抱胸道,“如果这次活动上他真敢给我没脸,我也一定不会便宜了他。就算后面会被网上骂,我也不管,是他先招我的,没有我干吃亏的道理。” 她的处世哲学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果谁敢招惹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像明羚也这样仗着身世背景和一张脸的绣花枕头,她一拳能打五六个。 经纪人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脾气上来了,立刻劝道: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何必呢。虽然这件事确实是明羚也无礼在先,但你不用着急也犯不着和他一样,就交给我来解决,我会在今晚活动之前和他的经纪团队好好沟通。我就不信明羚也大少爷脾气不讲理,他的经纪团队还不劝劝他。” 许雯纱哼了一声道: “反正我问心无愧,他要真敢在镜头下怎么样,我绝对怼他。” 经纪人知道她这脾气上来了也拦不住,赶忙出去打电话了。 晚上。 jack男团的粉丝得到消息提前赶到会场,把会场外的通道都给堵上了,还是现场的工作人员沟通疏通后,大家才能入场。当jack男团的成员一起入场时,现场掀起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跟在后面的许雯纱见状都被震惊到,她和很多大牌明星合作过,其中包括像司昀年这样的传奇三金影帝,但即使是司昀年的粉丝都远没这么大的阵仗。 由此可见jack的粉丝有多疯狂。 许雯纱在男团成员都进场后,才提着裙摆走进会场。 这次杂志方办这个宣传活动,就是想趁机提高销量,然后为jack接下来和他们的一系列合作造势,因此许雯纱在这里反而只是配角。不过她也不怎么在乎,反正她收了钱只要配合工作就行了。 而明羚也不知是听进去了经纪团队的话,还是今天自己忽然懂事了,他在镜头面前倒没有针对许雯纱的举动,只是面上淡淡的好像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和其他成员都竭力配合的状态完全不同。 他这么任性反倒得到了他的粉丝称赞,许雯纱在活动快结束时还听到有明羚也的粉丝在尖叫,说她们偶像真是贵公子,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真的太帅了。 闻言,许雯纱的嘴角一抽,在心里暗自想,他那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就叫贵气?那叫不敬业好不好。 后台。 许雯纱卸完妆换完常服走出女士化妆间,却刚好和迎面走来的明羚也撞上。 两人都看对方很不顺眼,碰到了彼此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就在许雯纱要从明羚也身边经过时,他却忽然站住脚步,冷冷一笑道,“许大小姐,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闻言,许雯纱眉头一跳,心中那火气就涌上来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她现在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真的进水了。 1870章 贱不贱啊 许雯纱的火气一上来,她才不管明羚也是什么当红男团的顶流门面,也不管他家里关系多硬,当即就冷笑道: “我说明大公子,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从我们一见面开始,你就开始针对我,我不跟你计较,你还不知道收敛,现在是越发变本加厉了。我做什么事了让你这么讨厌我,我怎么不知道,你说说看啊?” 明羚也好看的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即就舒展开,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许雯纱道,“你做了亏心事底气倒是挺足的,看来是已经习惯了这样。有空问我,你怎么不问问自己?” 许雯纱瞪着他,刚要骂他主动犯贱来招惹她又不把话说清楚,想质问他是不是有妄想症,结果人家根本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这边来来往往许多工作人员,许雯纱又不好对着他的背影大叫,干脆直接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 “老娘问心无愧,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再走!” 明羚也被她抓得胳膊一痛,没想到她的力气还挺大,仗着身高优势转过头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你一点道德心都没有,当然问心无愧了。我就问你,你为什么要针对曾黛?” “我上次就想问你了,你到底是哪里有毛病才老觉得我和曾黛有矛盾。” 许雯纱把他拽到没人的角落,咬牙切齿道,“你说她不能来拍摄是我抢走了她的机会,你凭什么这么说啊?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干嘛要针对她?从头到尾都只有你在莫名其妙地针对我。” 她是很泼辣的性格,但也很坦率。她就受不了像明羚也这种人,总是表现出对她有意见的样子,还就是不肯把话说清楚,简直是太tmd贱了。 “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这样吗?” 想到这里,她看着不说话的明羚也又嗤笑道,“本小姐就不是憋着藏着什么都烂在心里的性格。这样吧,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就认定了是本小姐对曾黛做了上不得台面的事。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明羚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倒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性格。 半晌,他冷冷道,“你果然会装。” 他的口气在许雯纱耳里特别欠揍,她真想踹他一脚,但想到这里可能会有人来往她还是忍了。“你认定我总有证据吧?你现在就把证据告诉我,本小姐洗耳恭听。” 明羚也沉下声音道: “你喜欢的人叫庄旭。” 闻言,许雯纱不禁怔住。明羚也看到她震惊的表情,嘲弄地笑了笑道,“你以为我是诈你的,没想到我是真的知道内情对吧?” 许雯纱愣了许久,才皱紧眉头道: “你认识旭哥?” 明羚也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道,“我知道像你这样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大小姐特别受不了有人会不喜欢你的事实,但你又不是天仙,你凭什么就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喜欢你?” 许雯纱有些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睛,沉声道: “明羚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的庄旭,又听到了什么,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喜欢庄旭也一直在追求他没错,这个我没什么好不敢承认的,但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他喜欢我了?你别想当然地把我看成自恋狂好不好?” 明羚也冷笑一声道: “不是我想当然,是你就在这么做。从你的行为来看,你不仅是自恋狂,你还是特别恶劣的那种自恋狂。庄旭不喜欢你,所以你就不允许他喜欢别人,你就要报复被他喜欢的人。” “等等——” 许雯纱眨着眼睛一脸诧异,前面的话她都还听得懂,怎么后面她就听不懂了呢? 庄旭有喜欢的人了? 还有什么玩意被她报复了? 她被这从天而降的一箭设在天灵盖上,真的懵了。 而明羚也看到她震惊迷茫的表情,还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得心虚了,又嗤了一声道,“庄旭喜欢曾黛,你觉得她不配他的喜欢,所以你就报复曾黛,处处针对她,像这次拍摄一样夺走她的工作机会。你真的太恶劣。” 许雯纱听到这话差点把问号打到脸上。 庄旭喜欢的人是曾黛,她针对曾黛?她——她呸!天地良心,她从来都不知道曾黛和庄旭这俩人认识。 “你因为出身好所以一进圈就能拿到其他人可望不可即的资源,你有家里的人脉庇护,所以你可以任性,但曾黛和你不一样。” 明羚也这时倒是没了之前散漫欠揍的样子,特别认真地说,“她是草根出身,她除了靠自己之外谁都靠不了。她今天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拼命挣出来的,你凭什么打压她?就因为你那点幼稚卑劣的爱而不得?” 许雯纱气得浑身都发抖,她是很骄傲的人,她可以容许别人骂她恨她,但她绝对不容许别人往她脑袋上扣这样的屎盆子。 “你少跟我放屁!” 她一把揪住明羚也的领子,他猝不及防被她拽得身体前倾,这个姿势从远处看有些暧昧,但身在其中的两人都是怒火冲天,尤其是许雯纱,她恨不得一口咬断明羚也的脖子。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些狗/屁结论,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都没对曾黛做过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我是喜欢庄旭,但我不会为了追求他就做出这种事,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她死死盯着明羚也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看得明羚也一时怔住。 “实话告诉你,在听你说这些之前我连曾黛和庄旭这俩人认识都不知道,我是真的问心无愧。曾黛被杂志方换人的事和我没关系,这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你爱信不信!” 说完之后,许雯纱一把松开明羚也,转头就走。 明羚也皱紧眉头看着她的背影。 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偷偷收起录了视频的手机。 当天晚上十一点。 微博上忽然传出爆炸性的热搜:顶流偶像男团jack的门面明羚也和当红小花许雯纱之间传出恋情,有人上传了两人在活动现场后台无人角落热情接吻的视频。 这个视频一经问世,微博差点都瘫痪了,各路牛/鬼蛇神涌入舆论战场,一时间明羚也和许雯纱两人被推上风口浪尖。可怜许雯纱回家之后还在洗澡,就被看到热搜后差点得心梗的经纪人从浴室揪了出来,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真和明羚也在后台接吻了?” 1871章 联合声明 听到经纪人的质问,许雯纱眨了眨眼睛,大脑先是空白了好几秒,然后她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瞪大眼睛道,“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和姓明的白痴接吻?” 经纪人听了她的话捂着胸口,给她看那段视频。 “那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 点开视频后,许雯纱看到那暧昧的角度,也捂住自己胸口。要不是她是当事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看到这视频也以为她和明羚也在后台接吻了。 “现在网上都闹翻了,明羚也和jack的粉丝都跟炸锅了似的。”经纪人愁得不行道,“他是现役偶像,他们偶像界是有规矩的,他不能谈恋爱。而且这个视频上是你先揪住他衣领把他往前拉,这看上去就像你特别主动地要吻他,唉——” 许雯纱没想到自己暴怒之下揪住明羚也衣领想揍他一顿,现在看起来却这么暧昧。 “那就发声明澄清,说不是这样的。”她皱起眉头道,“就说我和他是玩呢。” “玩呢?” 经纪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觉得这个解释有半点说服力吗?” 许雯纱也觉得网友们不会相信这解释,她有些懊恼道,“那总不能实话实说,就说当时我和明羚也差点打起来了吧?” “差点打起来?!” 经纪人的眼睛瞪得更大。 “是啊,谁让明羚也他太讨厌了,三番两次来招惹我。”许雯纱脸色难看地倒在沙发上,恨声道,“如果不是他主动来烦我,我也不会拽他衣领,我当时是真想朝他脸上来一拳的。” 经纪人正要说话,手机却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对许雯纱道,“这是明羚也的经纪人来电话了。” 许雯纱少见的有些心虚。 虽然这个视频泄露是要追究那个偷拍者的责任,但如果不是她在公共场合下拉了明羚也的衣领,也不会让人误会到这种程度。虽然明羚也在她心里是讨厌极了,但如果就因为这个视频影响到他的星路,那她真的过意不去。 经纪人当着许雯纱的面接起电话。 明羚也的经纪人姓王,是一个很干练的职业女性,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又十分通情达理。 “我已经问过羚也,听他说了情况,知道这件事其实是羚也的责任更多一些。”王姐停顿了片刻,虽然心急火燎但还是很客气地说,“如果不是羚也先挑衅,许小姐也不会那么生气。不过现在绯闻发酵到这种程度,再加上羚也的身份特殊,我们还是希望贵方能配合一下,发个联合声明。” 许雯纱的经纪人当然没有异议,只是头疼道: “那这声明该怎么写呢?如果想不出有说服力的理由,只会像是欲盖弥彰,效果反而更差。” 这回公关的难度就在这里,既不能承认绯闻,又不能说出许雯纱和明羚也在后台险些发生冲突的真相,不然许雯纱肯定又要背上粗鲁暴力的罪名。 王姐顿了一下道: “我想了一个办法,就说羚也和许小姐是在为后续的mv做排练,他们其实是在私下对戏。” “mv?” 许雯纱的经纪人愣住。 “嗯,现在或许也只能这么说了。”王姐缓了缓道,“接下来jack男团要推出一支主打单曲,拍mv的时候需要一个女主角。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准备先说许小姐会在mv中友情出演。等发出声明这个绯闻的热度彻底过去后,再想个办法说mv的女主演换人,您看怎么样?” 闻言,经纪人看了许雯纱一眼,忽然有个很好的想法。 这次许雯纱和明羚也传出绯闻虽然是公关危机,但未必不可以利用。jack男团现在红到被称为娱乐圈的第九大奇迹,如果许雯纱真的和他们一起拍mv,那只会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现在的娱乐圈来说,流量就是王道,即便许雯纱走的是演技派的路线,和jack更多合作对许雯纱来说也意味着更多曝光度。至于明羚也的狂热粉丝会怎么说,也没那么重要。 许雯纱毕竟是靠作品积攒起了国民度的演技小花,这些流量的粉丝再疯狂,她们对许雯纱的恶评也出不了圈。 “我和雯纱商量一下再给您回复。” 想到这里,经纪人对王姐道。 挂断通话后,经纪人把这个方案跟许雯纱说了,又顿了顿道,“其实如果你后来真的和jack拍mv,也是好事。我们只是合作,不炒cp,既增加曝光度又能把这个绯闻一笔勾销,我觉得很不错。” 许雯纱的嘴角抽了一下。 这笔账她不是不会算,如果搁别人她就同意了,但问题是她一想到以后还有可能会和明羚也继续合作,她这心里就那叫一个不舒服啊。她是真的受不了明羚也,她怕再多和他见面,总有一天她们俩会打起来。 “雯纱,不要任性。” 经纪人见许雯纱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皱起眉头道,“这已经是很好的解决方案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和明羚也那边也没法商量,要不就只能说实话了,但那样肯定会给你招黑。” “好吧。” 闻言,许雯纱沉默半晌随即叹了口气。 见她同意,经纪人立刻又给王姐打去电话,两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字斟句酌,确定联合声明该怎么写之后,当夜就让团队的工作人员写好声明发出去了。 这个声明一经发表就又冲上热搜第一。 “许大小姐真是不要脸啊,非得拉着我们哥哥炒作,看她动作那么主动,她肯定知道镜头在拍,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矜持。我觉得这个视频就是她泄露出来的。” “楼上瞎说什么啊,真以为你家顶流哥哥是镶钻了?许雯纱要资源不缺资源,要演技不缺演技,要长相不缺长相,作品和奖杯都是足以吊打一众小花的水平,从出道开始就一直零绯闻,她是想不开才要拉着你们哥哥炒作,被你们这些粉丝疯狂狙击。” 还有明羚也的对家粉丝也加入骂战中浑水摸鱼: “对啊,我看是你们哥哥拉着许雯纱炒作,视频也是他放出来的吧?呵呵,这才刚出道就漠视偶像不许恋爱的规矩,拉着知名女演员炒作呢。” 1872章 只破例一次 一时间,整个评论区是一片腥风血雨,帮谁说话怎么说的都有,而许雯纱的微博也一下涨了将近十万的粉丝。看到这数据,许雯纱是啧啧称奇,再一看那些跑到她微博底下吃瓜的评论,她眼不见心不烦地干脆直接退出微博。 “居然还有人叫我坏女人,让我不要拖累她们家哥哥专心搞事业,什么玩意啊,真是笑死我了。”许雯纱对经纪人吐槽道,“你就说这个明羚也除了长得帅之外还有什么事业可言?要论专业技能,再怎么看也是我比他强好吧。” 经纪人听了这话神色有些紧张,对她嘘了一声道: “我的小祖宗,你这话私底下和我所说就行了,但可千万别和其他人说。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们该说你拉踩了。” “我说的是实话啊。” 许雯纱皱紧眉头,一想到明羚也那拽得不行的样子心里就很不爽,她双手抱胸道,“对一个演员来说,演技好就是王道。他明羚也是偶像,那他的王道是什么?就是那张脸吗?” 闻言,经纪人的表情更加严肃,不赞同地望着许雯纱道,“其实明羚也的业务水平是可以的,你看过他跳舞吗?雯纱,你不能瞧不起人家偶像啊。” 许雯纱一脸狐疑,她觉得明羚也就是进圈来体验人生的大少爷,就看他拽得那无法无边的态度,她就不相信他的业务能力真有多强。而她也从来没关注过jack成团以来的舞台视频,所以她还真没了解过明羚也。 至于跳舞嘛,想想他那张脸配上那身材,如果他会一点技巧的话,应该能跳得挺带劲的,想要迷倒一众粉丝应该不成问题。但如果他真有多会跳舞,那他早就去当舞者了。 经纪人看到许雯纱排斥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没看过,她叹了口气后从手机上调出一段视频,播放给许雯纱看,“这就是明羚也在jack出道夜上独舞的part,你看他跳得真的很棒。” 许雯纱接过手机,一开始她脸上只是不屑,可看到明羚也可以比肩专业出身舞者的身体控制能力后,她的表情才有些变了。再看到最后明羚也做的反关节动作和高难度定格,她这才承认他是真的会跳舞,绝对不是出道前参加两年练习生集训就能达到的程度。 “而且他唱歌也非常厉害,人家可是伯克利流行演唱系毕业的。” 经纪人见她的表情松动了,又给她播放了明羚也在现场独唱的视频。 他唱的是一首网上很流行的英文歌,这首歌需要演唱者有一定的技巧,他能将这首歌完全驾驭,显然他的唱功绝对不比专业水平线要低,而且他的音线特别有辨识度,对语感的把握也超出了他的年龄,当他融入感情去演绎一首歌时,用最简单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他唱得十分好听。 “好吧,我收回刚才对他的评价。” 许雯纱听完他唱的这首歌,心情也渐渐的平静下来。她不是一个不愿意承认别人优秀之处的人,因此当她看到明羚也的闪光点后,她不会因为和他有过节,就否认他的优秀。 但这不妨碍她仍旧认为,他是个脑袋进水的自大狂。 “如果你们以后还有更多合作的话,可千万不要再发生冲突了。”经纪人好声劝道,“明羚也的家世很显赫,说起来你母亲还和他父母有交情呢。” 闻言,许雯纱挑眉,有些意外道: “我妈认识明羚也的父母?” 经纪人点头道,“是啊。其实昨晚你们传出绯闻的时候,我就接到孔女士打来的电话了。” 想到那通电话的内容,经纪人现在仍然有些胆战心惊。 “孔女士可是叮嘱我说,让我处理好这件事,要协调你们的关系,还说明羚也是她朋友的孩子,她也和明家那边的人也通过电话了,他们也会让明羚也好好配合。雯纱啊,你要是再和明羚也怎么样,我这个经纪人都别想当了。” 经纪人可怜巴巴地说。 许雯纱知道经纪人这话是夸张了,她母亲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不可能因为这一点事就把自己的经纪人换掉,但既然两家的家长都认识,那她还真不好意思再和明羚也闹。 只是不知道明羚也怎么想,那个自大狂远不会像她这么懂事吧? 忽然又想到什么,许雯纱的眸子又是一沉。 明羚也对她的误会根源就在曾黛和庄旭身上,她一定要约庄旭出来,向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真的和曾黛两情相悦?既然他喜欢,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件事? 她就算再怎么不要脸面,也不会去追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这是底线问题。 许雯纱拿出手机拨通了庄旭的号码。 另一边,沪城市中心的豪华酒店式公寓。 “羚也,你母亲已经来电话了,她说让你和许小姐好好相处。”一身黑白职业装的王姐皱着眉头站在沙发前面,对躺在那里闭目养神的俊美青年道。 “她还是这么愿意管我的事。” 闻言,明羚也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冷笑一声。 “羚也,你母亲这是关心你,你也要体谅她的难处。”王姐有些无奈道,“你今年都二十三岁了,难道还要和她置气吗?你该成熟一点了。” 听到成熟这两个字,明羚也的眼睛忽然睁开,他俊美的脸冷若冰霜。 “你们说的成熟,就是什么肮脏的事情都可以忍受吗?” 他看向王姐,目光凌厉带着侵略性。 王姐心惊了一瞬,然后沉声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许小姐的母亲和你母亲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就算你真的不喜欢她的性格,但你们也只是偶尔会在场面上合作的关系,又不是要逼你和她谈恋爱,你为什么这么抵触?现在只需要你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对她态度好一点就可以,我想不到你拒绝的原因。” 明羚也看着面前姿态强势的女人,皱起眉头。 王姐是他母亲给他找的经纪人,她和他母亲在个性上很有些相似,都是那种讲究最高效率的女强人,做什么事都不会拖泥带水,更不会在工作中感情用事。 她们为人处世的准则就是利益最大化。 但他不喜欢这样。 而且他讨厌许雯纱有特别的原因。 那个女人看着甜美可爱,实际上却能做那么恶劣的事,而且她还死不承认信誓旦旦。 他讨厌和这样没有道德的人合作。 但他没有心情再和王姐说下去,反正无论他怎么想,王姐都会拿他母亲来压他,最后用一万种招数逼他妥协。于是,他只是淡淡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王姐双手抱胸皱眉看他,顿了顿道: “你真的知道了?” “嗯。” “那你会按照你知道的做,是吧?” “对。” 得到明羚也的保证,王姐才满意地点头,也不再和他说这件事,只说了明天的行程,她就要离开。明羚也却在犹豫了一下后将她叫住,低声说: “我想邀请曾黛当jack后面要推出的mv的女主。” jack男团所属的经济公司是盛世娱乐,而盛世娱乐是他父亲名下集团的子公司,只不过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就连其他队员都不知道他就是幕后大老板的儿子。 而王姐作为盛世娱乐的骨干,自然能决定mv的女主到底由谁来出演。 王姐的脚步猛地顿住,随即她回过头瞪着他,“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 明羚也被她逼视着,表情却是不变。 “你在开玩笑吗?”王姐把脸一拉快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对躺在沙发上的他道,“我已经和许小姐的经纪人谈好让她来演mv的女主了,你现在又说要让曾黛来,怎么可能。” “你之前说的是只在发表联合声明澄清绯闻时利用一下这个女主的事。”明羚也站起来,毫不退让地看着她道,“你说过等到绯闻的热度过去后,可以再对外发出消息,说许雯纱因为工作档期的事不能继续参加拍摄然后换人。” 王姐皮笑肉不笑道: “我是这么说的,但无论怎么看许雯纱都比曾黛更适合当mv的女主。既然开了这个头那为什么不顺水推舟直接让她来演女主?许雯纱的作品拿过的专业奖项数不胜数,还和不少顶级名导合作过,是真正的实力派,现在的国民风评又很高,被公认为新生代中最会演戏的小花——” “这些我都知道。” 明羚也神情淡淡,直接打断王姐道,“许雯纱的演技是很好,但我们只是要为主打新歌拍一个mv而已,又不是要拍电影,不需要未来的三金影后捧场吧?我看曾黛就很适合。” 王姐被他气得胸口都有些疼,她嗤了一声说: “羚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曾黛现在的人气虽然不低,但凭她的资质,我可以断定她已经触碰到了事业的上限,若是她不及时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尽快转型,她很快就会人气下沉查无此人。 而许雯纱却是前途无量。你也说了许雯纱很可能成为未来的三金影后,那你们的mv有她来当女主,有什么不好?这不是往你们脸上添光的好事吗?” 闻言,明羚也的目光沉下。 从理智上来讲,他知道王姐的话语虽然有些刻薄,但她说的都是对的,曾黛在圈内的发展到了瓶颈期,而许雯纱却仍在上升期。像许雯纱这样有演技有资源的苗子,以后只会越来越打开局面,而曾黛却是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许雯纱都比曾黛咖位更大,也更有潜力。 但他却想给曾黛这个蹭jack热度的机会。 曾黛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只演了一个被疯狂吐槽的低分网剧,她的曝光度越来越低,若是他再不拉她一把,那她或许真的就会这么沉寂了。 “可是我想让曾黛来。” 沉默了许久后,明羚也坚定道。 王姐睁大眼睛瞪着他,半晌后才道,“羚也,当初你被签到我手下的时候,我就和你谈过。我说过你虽然是大老板的儿子,但你既然成了我手下的艺人,那就不可以耍大少爷的脾气,我这里不是游乐场,你也都答应了。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王姐,我进公司后一直配合你的所有安排,但这一次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明羚也的眸子幽深。 王姐微微一怔,心里有些意外。 她和明羚也认识合作也有一年多了,还从没听他说过帮忙这两个字。 “你一定要曾黛来?” 她皱眉道。 “是的。” 明羚也毫不犹豫地点头。 王姐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说,“好,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但你要记住,这次我是为你破例了。但我为你破例这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如果你下次还对我提这种要求,那我们就没法合作了。”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转头离开。 另一边。 许雯纱戴着墨镜和帽子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咖啡馆里,庄旭已经坐在那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手里的书。见到许雯纱在他对面坐下,他有些好奇道: “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着约我出来?” 许雯纱摘下墨镜,用一双有神的杏眼瞪着他。 庄旭被她看得一怔,顿了顿道,“你怎么了?” 见他这样,许雯纱嗤了一声,“旭哥,我这次约你出来就是想问清楚你一件事,你给我说实话。” 闻言,庄旭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到底要问什么。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曾黛的女孩?” 许雯纱压低声音,语气有些危险。 庄旭顿了一下,随即点头。 见他还真认识曾黛,许雯纱咬了下嘴唇,冷声道,“那你真的喜欢她?” 庄旭睁大眼睛看着她,愣了半晌后说: “你说什么?” 许雯纱有些受不了他这反应迟钝的样子,拍了拍桌子道,“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曾黛?” “我喜欢她?” 庄旭一脸莫名其妙,皱起眉头道,“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那你就是不喜欢她咯?” 许雯纱见他没怎么犹豫就否认了,再一想到明羚也对她那言之凿凿的样子,她也有些懵了,“那怎么会有人说你喜欢她呢?” “谁说的啊?” 庄旭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声音微沉,“我和曾黛会认识,是因为她弟弟。说起来她弟弟是我学弟,和我又是同一个导师门下的,我们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曾黛去接他,我才知道原来学弟的姐姐是娱乐圈的女明星。” “你和曾黛就是这么纯洁的关系?” 许雯纱有些愣怔地说。 庄旭点头道,“是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我和曾黛总共也就见过两次,她又是我学弟的姐姐,我不可能对她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有了庄旭的保证,许雯纱嘴角一勾,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那臭小子是在跟我胡说八道!”她高兴地又拍了下桌子道,“我的旭哥怎么可能会喜欢别的女人嘛,你根本就是被我迷得死死的嘛。” 庄旭脸上一红正要让她别胡闹,却见到周围有人望过来,赶紧提醒她小声点。 “你现在是有名的女演员,在外面这么大声会被别人听到认出来的。”他有些无奈道,“对了,你说的那个臭小子是谁啊?是他跟你说我喜欢曾黛的?” 闻言,许雯纱的目光又是一顿,然后她压低声音说: “旭哥,你认识明羚也吧。” 1873章 怎么搞的? 庄旭听到明羚也这个名字,又是一怔,然后他迟疑道,“你说的明羚也,不是那个现在很火的男团成员吗?我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人。” 他只是一个专心研究学术的学生,除了许雯纱之外,他没有渠道去接触娱乐圈的人。至于认识曾黛,那也只是碰巧而已。所以他更不可能认识什么明羚也了。 “你真不认识他?” 许雯纱有些诧异,觉得那真是奇了怪了。 既然庄旭不认识明羚也,那明羚也是怎么知道他,还知道她喜欢他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诡异蹊跷,忽然多出一种毛骨悚然的猜测。 那个明羚也不会是什么变/态跟踪狂吧?他是找人调查过她?所以她这是被有妄想症的自大狂给盯上了?但如果明羚也真的是有蛇精病,他的家人估计也不会放他出来晃悠,还让他出道当明星。 想来想去,许雯纱觉得只剩下另一种可能。 庄旭确实认识曾黛,但不认识明羚也,那明羚也知道的那一切,会不会都是曾黛和他说的? 包括她抢走了曾黛的工作机会,就为了报复打压对方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曾黛还真让她很看不懂。她和曾黛也就是之前在活动上见过一两次面的关系,连交情都谈不上,更别说有什么矛盾,曾黛干嘛要编造这些事抹黑她的形象? 与此同时,《快乐游戏间》录制现场。 唐君瑶完成了惩罚游戏,一股脑喝下了杯子里的酸醋,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但她却没有做出任何娇气嫌弃的样子,只是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倒是很吸引好感的姿态。她喝完之后,就轮到站在她身旁的曾黛喝了。 曾黛比唐君瑶小了半岁,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纪。她的长相在娱乐圈一众女明星中只能算是清秀,站在美艳无比的唐君瑶身边就更是逊色几分,但因为她气质清纯,整个人都没有什么攻击性,反而在之前的选秀活动中立起了追梦女孩的人设特别吸粉,因此才有了和唐君瑶这样的当红花旦一起录节目的资格。 但圈子里的人其实都清楚,曾黛追梦女孩的人设是真假参半,这些混娱乐圈的人里哪有真那么干净单纯的呢?不过曾黛打拼的早情商很高,很会为人处世,所以一起录节目的几位前辈都挺照顾她。 眼下,曾黛犹豫着拿起另一个杯子,喝了一口之后表情就扭曲起来,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站在她身旁的唐君瑶见她神色痛苦,而且连脸都涨红了,连忙帮她拍着肩膀顺气,低声问道: “你不要紧吧?” 曾黛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这是辣椒水,我,我对辣椒过敏——” 说完之后,她又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 见状,唐君瑶怕她真的有什么事,赶忙叫工作人员过来。 因为这个小插曲,节目暂停了录制。曾黛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但她脸上的热度却没有褪去,嘴唇也有些肿了。导演走过来对她道歉,“小黛,实在抱歉啊,我们不知道你不能吃辣椒。” 闻言,曾黛笑着摇头道: “是我的团队没做好工作,不怪你们。” 像这种设计惩罚环节的游戏,节目组在开始录制之前都会询问艺人团队,确认艺人有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东西,在之后的节目上都会规避,免得大家尴尬。 但曾黛的团队却没说她对辣椒过敏的事,这才导致了今天这种情况。 导演过来对她道歉,只是客气一下,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件事还真得她的工作团队背锅。 曾黛接过助理递来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对导演道,“我们继续录吧,我没事了。” 导演看着她肿胀的嘴唇,顿了顿道: “你不需要再休息吗?” 曾黛笑着摇头说,“我没事的,其实我对辣椒也就是轻微的过敏而已,不会有什么严重的症状,就是喉咙里呛得慌一时缓不过来。”说着她还十分客气地起身对导演微微鞠躬,“其实这次的事应该是我代表团队向节目组道歉,提前没有沟通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导演见状连忙说不用。 像这样通情达理没有架子的流量艺人,虽然在圈内没有什么地位,但节目组都还是很关照她的。 在曾黛的坚持下,节目很快就重新开始录制。 节目是两队对抗的赛制,曾黛和唐君瑶是一组的队员。在上一期节目中,因为她们两人的互动,事后节目播出居然还有了一批磕她们两个的cp粉。节目组尝到流量红利,就又增加了很多让她们一起合作的环节。 唐君瑶知道曾黛和自己一样都是草根出身,毫无背景可言凭努力和运气拼到了今天,因此对曾黛也十分照顾。有什么要挡在前面的,都是她护着曾黛,而曾黛对她也很是感激。 等这期的节目录制完了,两人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 “小黛,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请你去吃顿好的呗。” 自从复出之后,唐君瑶的事业是越来越好了,头上的光环也越来越光芒四射。她接触到更多的人后,也交到了真正关系好的朋友,隔三差五就和姐妹们一起组个饭局之类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个风生水起。 眼下,她见曾黛性格讨人喜欢,就想把曾黛介绍给自己那帮姐妹,也算是帮曾黛拉点人脉,稍稍帮对方一下。 曾黛人精似的,自然明白唐君瑶的好心,但她却是咬了下嘴唇,有些为难地说,“对不起啊君瑶姐,我今天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等以后有空,我请你吧。” 唐君瑶在这方面不是小气的性格,听曾黛说有事,就想着对方一定是真有事了。她笑着挥了挥手说,“不就是一顿饭,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没事,等你有空了我再请你。” 两人说笑了一阵,唐君瑶的助理走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唐君瑶对曾黛道,“我先走了,以后见。” 随即,她就带着一大帮团队人员离开了。 曾黛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脸色变得有些阴郁。 “艾米,贾哥人去哪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曾黛低声询问自己的助理。 助理艾米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贾哥说他要回趟公司,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闻言,曾黛的脸色一沉。 她说的贾哥就是她的经纪人,也是灿星文化的股东之一。 1874章 不甘心 比起楚氏娱乐、盛世娱乐、东方传媒这样的业内大佬,灿星文化只能说是不起眼的小型企业,如果灿星的大老板曾经是娱乐圈的二线明星,手里握有一些资源,曾黛根本就不会和这家公司签约。 当年她从选秀出道,加入了流量女团朱丽斯,有过非常辉煌的时候。但后来一年时间到了,本就是限定团的朱丽斯如期解散,她这个队长接到了很多娱乐公司递来的橄榄枝。 她原本也想去那些背景雄厚的大公司,但考虑到和大公司签约的艺人太多,有不少都是已经成名的大咖或者条件比她更好的新人,即使资源再丰富也是僧多粥少。像她这样的进去了,等过了新鲜劲儿之后或许很快就会被埋没在人群之中,最后连个水花都没扑腾出来。 所以她在几番犹豫后,选择了加入灿星。 当时灿星的老板为了拉她入伙,私下请她吃了好几顿饭,对她好一番保证,说只要她加入灿星,那她就是灿星一姐,他会把手里的所有资源都砸在她身上,一定让她问鼎顶流。 其实那时候曾黛的人气距离真正的顶流也就是一步之遥。 她虽然唱歌和跳舞在一众女爱豆中都只是平均线偏上的水平,长得也不算多漂亮,但她那张清秀的脸就是格外的招粉,大概是大家看惯了娱乐圈里各色各样的大美人,开始想看些清淡点的小花了,而她刚好就赶上了这个审美趋势的浪/潮,有了一大堆拥护者。 因此在灿星老板的拉拢下,曾黛很快就动心了。她觉得只要灿星真的把资源都砸在她身上,那凭着她已有的人气基础想要更进一步,成为像唐君瑶那样的大明星,绝对可行。 所以她很快就同意加入灿星。 曾黛刚加入灿星时,大老板真的信守诺言,把资源都往她身上砸,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好运好像已经耗尽,无论灿星怎么力捧她,她的事业都不见起色。 仍旧只有那些从选秀时期就追随她的老粉给她打投,而不论她再努力,也始终做不到有出圈的作品。不论是她录的唱片还是拍的网剧,都只有她的粉丝愿意看,大众好像就是不买她的帐。 她为了转型,还参加过前段时间很火的音乐综艺,结果在节目上被毒舌的专业评委说她声音条件太一般,又说她没有音乐天赋,会的技巧也太过时简单,被批评得一无是处忍不住在台上就掉了眼泪。 除了那次她被点评哭的事上了热搜,真正引起了一场全网讨论的热潮,她就再没有过那么大的曝光率。 而灿星文化在看到她的人气涨幅越来越疲/软后,渐渐的就不愿意再把来之不易的资源都用在她身上,开始只让她接一些商业代言广告,偶尔上个综艺节目露脸之类的,竟是要只吃她已有的人气红利,不再为她的发展做考虑的架势了。 曾黛并不傻,她很快就察觉到了公司的用意。她知道随着时间推移,即使是她的粉丝也会渐渐忘了她,如果没有新话题和新作品,人气红利这种东西是最易耗的奢侈品。 等公司用她捞完一阵快钱,她就会彻底失去商业价值,而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前景。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她才一直想和她的经纪人和公司上层好好谈谈。 她的经纪人贾哥却总是躲着她。 好不容易她终于让对方同意陪她来录制节目,然后在今晚一起和大老板吃饭谈一谈接下来的事,结果她这边节目是录制完了,贾哥的人影却不见了。 “有急事回公司了?” 听完助理艾米的话,曾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垂下眼眸低声道,“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 闻言,艾米很是为难地握着手机,这个电话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曾黛见她愣着,皱了皱眉,少见的发火道: “你是我的助理还是他的助理?我让你打电话,你听不见吗?” 艾米身体一颤赶忙低下头打电话。 但贾哥却干脆不接她的电话。 “他不接。” 艾米一连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她看着曾黛小心翼翼。 曾黛沉声道: “那就给老板打电话!今晚本就是约好的事,他提前走了又不接电话,这是什么意思?想随便放我鸽子吗?我在他心里也太好欺负了吧。” 艾米见她真的生气了,只能又硬着头皮给大老板打电话,对方倒是接了电话。 “冯总,我是曾黛老师身边的艾米,我们这边联系不上贾哥了,他在公司吗?曾黛老师说她和你们约好了待会儿要一起吃饭的。” 冯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 “你帮我告诉小黛,今晚我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人在外地赶不回来。至于阿贾,我也不在公司,不知道他在不在,你们要么打电话给我秘书问一下吧。我还有事,不说了。” 说完,冯总就挂断通话。 艾米握着手机有些紧张地看向曾黛。 曾黛气得脸都白了,她站起身道,“我要回公司一趟。” 艾米自然不会拦着她,只能苦着脸和她一起往外走。路上,曾黛又想到什么,脚步不停地问,“你们和导演组沟通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我不能吃辣椒?” 她不是娇气的人,也就不能吃辣椒这一个雷区,可她的团队都不记着提前告诉节目组,这是完全没把她当回事啊。 艾米低着头道: “是贾哥负责和导演组联系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导演组的微信。” 闻言,曾黛眸子一沉。 1875章 算是利用他 贾哥作为曾黛的经纪人,他早就知道曾黛不能吃辣椒这件事,可他在和导演组沟通时却连提也没提。曾黛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而且像这种和导演组合作方联系的事,一直都被贾哥紧紧地握在手里不许别人染指,他这是怕他掌握的人脉流失的意思。 灿星文化既不肯力捧她,还要处处防着她,这算什么?曾黛越是仔细想这些,心里就越不痛快。她和灿星的经纪约还有整整三年,而对一个流量艺人来说,这三年是多么宝贵的时间。如果她不能把握住机会转型,那她就会白白蹉跎时光最后彻底沉寂。 她已经生出了想要和灿星文化解约的心,可当年她和灿星签约时合同上规定了她要单方面提出解约,那要支付一笔数目很大的解约费,要是出了这笔钱,那就等于耗光了她入行这两年多的积蓄。 带着团队的人坐上保姆车后,曾黛一直沉着脸。坐在她身旁的助理艾米也是大气不敢出。 很快,保姆车就开回了灿星文化所在的写字楼。 曾黛带人上楼到了贾哥办公室在的那一层,推门进去后却连贾哥的人影都没见到。 “贾哥呢?” 艾米见曾黛的神色更加难看,赶忙拉住贾哥的秘书询问,“他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回公司一趟吗?” 秘书赔笑说,“贾哥刚才是回来了,但又有人通过座机给他打电话说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他又出去了。” 闻言,站在一旁的曾黛冷笑道: “到底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啊?才让他把今天和我约好一起吃饭的事都忘了。” 秘书看着曾黛。 虽然灿星的人都知道现在高层是不打算继续捧曾黛,还把曾黛说成是过气女星,但明星毕竟是明星,像她们这样的普通工作人员还是不敢得罪她。 因此秘书只能硬着头皮尴尬地笑着道,“这个贾哥也没有和我说,要不我帮您打电话问问他?” 曾黛脸色一沉,就知道贾哥是故意放她鸽子,而且还做得这么过分。即使是她这样能忍耐的性子,此刻也有些想要发作。但她知道对一个工作人员发作没有用,所以只能继续憋着。 秘书拿起手机给贾哥打电话,也是没有打通,只能抱歉地看着曾黛。 “走吧。” 沉默半晌后,曾黛对艾米道。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艾米赶紧跟在身后。两人站在走廊上等电梯,过了快半分钟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看着比曾黛还要年轻的女孩,梳着娃娃头,一张青春的脸庞,就像是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校花。 这个女孩叫苏恋紫,是灿星文化今年新签的艺人,如今还在念表演学院,也就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是和曾黛同一个类型的美女,而且五官比曾黛要精致几分,怪不得网上都说她是高配版的曾黛。 “曾黛前辈。” 苏恋紫看到面色不善的曾黛,却是毫无顾及的笑着和她打招呼。 曾黛没想到会在这时见到苏恋紫。 平心而论,她真的做不到对苏恋紫没有敌意。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灿星在这时候签下和她同一个类型却比她年轻漂亮的新人会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苏恋紫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明晃晃的威胁,而且现在灿星又把所有最上等的资源都砸在苏恋紫身上,对方眼看着就要取代她了,这对她而言是多可怕的危机。 曾黛不想在后背面前露出小气嫉妒的模样,只想眼不见为净,可苏恋紫和她同一个公司偏偏抬头不见低头见,长久以来她心里对这女孩的敌意是越来越大。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她控制不住。 平日里她还能勉强装作友善得体的样子和苏恋紫寒暄,但此刻,她的心情差到极点,对上苏恋紫的笑脸,她只一点头就带着助理艾米进电梯了,什么都没说。 电梯门关上。 苏恋紫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微沉。 贾哥的秘书在这时走到苏恋紫身边,“小紫,刚才曾黛来质问我贾哥去哪里了,你没看她当时脸上那表情,真的可吓人了。我也不能说实话,真是好尴尬。” 闻言,苏恋紫一改刚才和曾黛说话时的乖巧神情,带着一分冷淡道,“她明知道贾哥是躲出去了,还要回公司来闹,这样只是让大家没意思而已。” 秘书看了苏恋紫一眼,又道: “贾哥就在海丰阁等你呢,你换完衣服就快去吧。” 苏恋紫点头,眼里闪过潋滟情绪,很快就进更衣室去换衣服了。 今晚贾哥放了曾黛的鸽子,却在海丰阁摆了饭局,宴请了几位制作人和导演,就是为了给苏恋紫拉到资源。这件事要是让曾黛知道了,她的心里只会更不平衡。 另一边。 曾黛独自坐上她停在地下停车库的白色宝马,对助理艾米道,“你先回家吧。” 艾米知道她现在正烦着,也不问她去哪里,只点头说好。 随即,曾黛一脚踩在油门上,把车开走。待这辆白色宝马驶离艾米视线,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谁的号码。 “贾哥,曾黛独自开车走了,我觉得她是约了人要单独见面。” 贾哥已经在海丰阁点菜,听了这话压低声音说,“我让你在她手机上安的定位装置不会出错吧?” “不会。” 艾米此刻已经完全不是之前对曾黛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怯懦模样,她沉着冷静地说,“只要曾黛不把手机关机,我这边就能即时知道她的定位。” “嗯,你做得很好。”贾哥满意地说,“你给我把她盯紧了,最好能知道她要见的是什么人。” 艾米说了声是。 挂断通话后,贾哥勾起嘴角。 曾黛这小丫头本事不大,心倒是大。她和灿星还有三年合约,她却是觉得灿星耽误了她的事业现在就想退出了,但他可不会让她轻易退出。 如果能抓住曾黛私下和其他娱乐公司接触的证据,那灿星就能起诉曾黛违约,到时候就算曾黛想利用网络舆论对灿星施压,只要他们在网上放出实锤的证据,那曾黛也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 想到什么,贾哥又是目光一沉。 想她刚加入时灿星是把所有的资源都砸在她身上力捧她,是她自己时运不济又没有足够的本事人气翻红,反倒白瞎了那些来之不易的资源。灿星并未亏待她,后来不把重要的资源都给她了,也是因为她实在扶不起来。 灿星是要盈利的商业公司,又不是慈善组/织,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她却只想着自己,觉得公司不把所有资源给她那就是亏待了她,还动了要私下接业务的心思,现在还想着怎样在不付巨额违约金的情况下解约。 她却没有想过,灿星早期在她身上投入的那些资源可都没回本呢,合约是要靠双方来履行的,既然她不仁,那就也别怪他们不义了。 车上。 曾黛心情晦暗地开了一会儿车,随即把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然后拿出手机看了半晌。她先是拨通了通讯录上被她置顶的号码,可那个人却没有接听,她有些懊恼地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后,又调出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呼叫,对方很快就接听了。 “你找我?” 那是一个很好听的男声,清冷音质中还带着一点电音般的磁性。 “羚也。”曾黛轻轻念出对方的名字,忽然有些莫名的委屈。 明羚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失落,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吹着冷风,望着脚下繁荣的城市夜景,顿了顿道,“是工作上又有不顺心的事了吗?” “嗯。” 曾黛平时的声音听起来一直很有活力,但她此刻却是沮丧无力道: “我今晚原本约了老板和经纪人一起出来吃饭,我想和他们谈谈我接下来发展的事,但他们居然爽约了。他们明明答应过我的,结果却直接放了我鸽子。羚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和灿星还有三年的合约,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一无所有的。” 明羚也听到她的倾述,心里一沉。 他早就知道灿星签下了苏恋紫,其实就是找到了取代曾黛的力捧对象。从苏恋紫正式加入灿星后,灿星就把曝光度和资源都给了这个在容貌上比曾黛更胜一筹的新人,而曾黛等于是已经被打入了冷宫。 这对曾黛来说当然是很残忍的事,她本来就是急需要曝光度转型的时候,如果这个时期她拿不到像样的资源,那她的人气真的会被很快消耗殆尽。 现在看起来,曾黛的铁粉是不少。但其实比照曾黛刚出道那一年的人气巅峰时期来看,这个数字是在不断减少的,她的老粉正在流失,又没有新粉涌入。而每年的女团选秀节目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随着那么多新面孔被大众注意,再过个一两年,谁还会记得曾黛这个名字? “羚也,你在听我说话吗?”曾黛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明羚也的回应,她轻声道,“你是不是正在忙,我打扰你了吧,抱歉,我还是等你——” “不,我现在没事。” 明羚也低声说。 他很清楚曾黛为什么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他,如果他没有那么显赫的家世,他的母亲不是有着娱乐圈女王之称的成功商人,她不会打这通电话。 如果说得难听一点,她这算是在利用他吧。 但他却不觉得她这样做多有心机,这只是一个独自在娱乐圈打拼的女孩想要自救的挣扎而已,况且,他是真的愿意帮她。 “你找好下家就和灿星解约吧。” 沉默了片刻,明羚也轻描淡写地说,“我会帮你付违约金。” 闻言,曾黛有些诧异。 她能感觉到明羚也对她有特别的好感,而且他对此也不加以掩饰,因此她才在走投无路时想到他,时常给他打电话倾述自己的烦心事,她这么做固然是有用意的,但其实她只是想着能从他这里捞到一点半点通告,那就很好了。 曾黛实在没有想到,明羚也居然愿意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和灿星当初签的合同上规定,要是在合约期未满之前艺人单方面提出解约,那她要付的违约金是八千万。或许对家里巨富的明羚也来说这八千万不算什么,但八千万再怎么说也不是小数目了,他愿意把这些钱都砸在她身上那就说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 为什么? 明羚也对她太好了,这让她有些惶恐起来。 “羚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曾黛不解地问。 闻言,明羚也垂下眼眸,淡淡道,“我愿意。” 这三个字让曾黛心头一动,她攥紧了手机,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意,羚也,你知道的,我配不上你,我也——” “别说那些。” 明羚也的内心莫名的烦躁,他沉声说,“我说过这是我自愿帮你,你也不用还我这个人情。” 曾黛的呼吸一滞,她咬了咬嘴唇道: “好,谢谢你。” 她真的接受了。 明羚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是希望她接受,还是希望她多说点什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但既然她接受了,想到他能正大光明地帮她一些,他又很高兴。 那种有些满足,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羚也,我不装什么,我给你打电话确实是希望你能帮我,但我没想到你会帮我这么多。” 随即,耳机里又传出曾黛轻柔的声音,“这八千万对你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却是天价,如果没有你帮我,我一时是绝对拿不出这么多的,那想和灿星解约就也是天方夜谭了。” “你帮了我,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带着极度的羞耻,曾黛有几分颤抖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就窒息般等待着明羚也再说什么。 她已经想好了,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同意。 虽然她不知道明羚也到底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要论长相,她这张脸好好捣腾一下在素人中算是美女,可到了娱乐圈就显得太过普通,她也没有什么格外优秀的特长。 比起出身富豪之家又有着顶级颜值的明羚也,她差得真的太远了。所以说来说去,如果明羚也真想要她,那都不是她吃亏,而是他吃亏才对。 因此她不敢想,明羚也对她的兴趣是那方面的。她已经做好准备,就算他别有意图要的是其他的东西,她也都给他。 “我不用你这样。” 但明羚也却只是缓缓道,“如果你再提这样的话,就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曾黛心里苦涩,脸上羞得通红。 明羚也果然不是那个意思,但她平白无故受了他这么大恩情,她真的过意不去。 “羚也,我——” 她还想要说话,明羚也却是忽然想到什么,打断她道,“你之前被youge杂志临时换人,你说过那是和许雯纱有关对吧?” 闻言,曾黛怔了一下。 1876章 明家夫人 她忽然联想到前几天明羚也和许雯纱传出的那则绯闻,顿了顿有些紧张道,“羚也,你是和许雯纱说了什么吗?你答应过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你怕什么。”明羚也淡淡道,“我不会让你为难。” 曾黛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仍然有些惴惴不安。许雯纱的家世显赫大有来头,肯定是她不能得罪的人。就算许雯纱是先抢了她的工作在先,她也没有资/本和许雯纱对峙。 她之前对明羚也透露这件事,就是希望明羚也能用他家里的人脉暗中帮她活动,侧面敲打一下许雯纱,让对方知道她也是有人的,不要再欺负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明羚也这边却是想着许雯纱对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她没对曾黛的事动任何手脚,她会是在撒谎吗?还是这件事里真的有什么误会,其实是曾黛弄错了? “我让身边的助理私下给了杂志的副主编很多好处,对方说就是许雯纱对杂志方施压,才让我临时被换掉的。”曾黛咬了下嘴唇,低声道。 和jack一起拍杂志大片的机会对她来说很重要,jack如今的热度如此强大,她能蹭到一点那就是增加了曝光度,而且光是给youge杂志拍大片对她来说也是开拓时尚资源的重要里程碑,她在这之前还从没上过一线的时尚杂志。 在她各方面资源都疲软的现在,能得到这个宝贵的机会,她真的高兴了很久,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开始拍摄前一天杂志方居然给她电话,说她被换掉了。 提前一天被换掉这是怎样的羞辱? 她是怎么也不甘心就这么接受这个结果,她就让助理艾米去接触了那个副主编,才知道了这个内情。她是怎么也想不通许雯纱会来和她抢这个机会。 据她所知,许雯纱在这之前已经登上了国内全部一线杂志的封面,对方根本就不缺这一点时尚资源。她想来想去,只能觉得许雯纱是有意要报复她,可她想不到她是哪里得罪过许雯纱。 而许雯纱会打压她这一次,以后或许还会打压她。 曾黛当时心里真的又恨又气又害怕,她怕这位有“小魔女”之称的大小姐之后真的会一直给她小鞋穿,又连自己被许雯纱记恨的原因都不清楚。这时,她忽然想到弟弟跟她说过的一件事,许雯纱和她弟弟的学长认识,还在追求那个她也有过两面之缘的学长。 她就想到一个主意,随即她就把明羚也约了出来,做出情绪非常低落的样子,等他主动问她是发生了什么,她才在再三“犹豫”之后,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为了让明羚也相信她说的话,她给许雯纱编了个原因,就说那个叫庄旭的男人是喜欢她,许雯纱知道这件事后才因为嫉妒要报复她。她知道明羚也听到这些事后,一定会想要保护她,而有了明羚也做靠山,她就不用再为了许雯纱提心吊胆。 虽然她算是撒了一半的谎,心里很是紧张,生怕明羚也会不管不顾地去找许雯纱质问导致她说谎的事被揭穿,但明羚也却没有再问她什么,仿佛有她这句保证就足够了。 “我明白了,接下来你不用再担心什么。我说过会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 说完之后,明羚也顿了顿,又对她道,“今晚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好。” 曾黛的思绪慌乱,只低声回应。 结束通话后,明羚也沉着脸走回起居室。 他想到许雯纱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她什么都没做的模样,眸光闪烁不定。 他相信曾黛不会骗他,那就是许雯纱骗了他。 或许,还有除此之外的另一种可能,曾黛说她是通过助理从杂志社的副主编那里得知了这个内情,那会不会是那个副主编说谎了?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谎,就一定要从youge杂志社的内部入手。 与此同时。 许雯纱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经纪人坐在她对面,耳提面命道,“我的小祖宗,这是孔女士吩咐过的,明天这个饭局你一定要去。” “妈妈她人不是在海外吗,就算我不去她也不一定会知道吧?” 许雯纱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想出一个鬼点子,“你就和我妈说我去了,这不就完事了?” “不行。” 经纪人把脸一板,严肃道,“这回的饭局特别重要,你知道都有谁来吗?你要是没露面的话,就算我不说,孔女士也一定都会知道的。” 闻言,许雯纱叹气道: “都有谁啊?不就是那几个人吗。” 经纪人却是摇头,“这回还真不是那几位制片人而已,你知道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温潇女士吧?”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许雯纱睁大眼睛,拍了一下大腿道,“不就是上次给旭哥介绍相亲对象的那位温潇阿姨?我当然知道她。” 如果不是温潇,她还不会偶然认识了楚见鹿,然后和楚见鹿成为好朋友。 “左夫人出席的饭局,你不去就是傻子,更何况这是孔女士让你去的。” 经纪人又劝道。 许雯纱的目光闪烁了一会儿,然后她笑道,“去就去呗。” 她虽然讨厌去那种大人们的饭局,但她对温潇一直充满好奇,这可是她好朋友未来的婆婆,她还真想看看温潇是什么样的人。 等到第二天晚上,许雯纱跟在叔叔身后走进包厢看到在场众人后,嘴角的笑意却是忽然僵住。 明羚也居然坐在那里,正面无表情地朝她望来。 看到他,她真的有些笑不出来了,这大概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许雯纱礼貌地对在场的几位前辈问好后就缓缓坐下,才发现左惟爱也在场,而且就坐在她的右手旁。 两个人因为之前排练戏剧的事也熟悉了,确定没人看她了,她悄悄地凑到左惟爱耳边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左惟爱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和她说起悄悄话: “今天是明家夫人的生日,待会儿还要来很多人呢。我妈妈和明夫人是朋友,所以才一起来出席。” 闻言,许雯纱愣了一下,没想到那坐在主位上的女人就是明羚也的母亲。 明夫人姓冯,如今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长了一张轮廓很是精致的瓜子脸,本是柔媚的长相却偏偏搭配的是利落干练的短发,整个人的气场是说不出的强大。 因为明夫人是南韩顶尖娱乐集团的高级董事兼副总,如今负责该集团在国内的海外分公司一切运营事项,是大中花地区的最高总裁。她这次回沪城组这个生日饭局,请的不是商界名流,就是和娱乐圈有关的人士,也是存了要借这个机会扩大自己国内人脉的心思。 许雯纱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的脸,发现今天还真是来了不少大佬,就连齐羽薇这个三金影后也来了,还有之前和她合作过的唐君瑶。她想,如果左嫆宛和司昀年不是在国外的话,他们也一定会来捧场。 那她这个入圈没多久的新人能坐在这里,还真是挺荣幸的。 1877章 太能演 正当许雯纱这么想着时,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朝那边望去,就看到明羚也正定定地看她,眉头还紧皱着。许雯纱的嘴角一抽不知道明羚也现在又是要搞什么名堂。 这小子不会在他母亲的生日宴上让她难堪吧?如果他真那么混账,她今天还真不好意思怼回去呢。就算他再不懂事,明家夫人那也是寿星,她还没任性到在长辈的寿宴上失礼的程度。 想及此,她也暗暗瞪了明羚也一眼,那意思就是让他乖一点,别在姑奶奶面前嘚瑟。 明羚也见她也看过来便收回目光。 “今天各位朋友齐聚一堂,我有些话想说。” 明夫人没注意到自己儿子和许雯纱的眉来眼去,已经举着酒杯站起来说话。她毕竟是在商场上打拼过的人,口才很好,说起场面话来那是十拿九稳。 而且她没有啰嗦的毛病,说了几句大家愿意听的就率先喝了杯里的酒,接下来就是所有人向她敬酒。 许雯纱是晚辈,在娱乐圈的资历也不算老,所以她也没单独说话,就混在众人中敬了明夫人一杯就算完了。倒是明夫人在让大家坐下后轮流提起在座的小辈,在说完左惟爱之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许雯纱身上。 “我之前还和孔姐姐说,雯纱是个有天赋又努力认真的好孩子,才能在演艺圈里短短几年时间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不愧是圈里最被看好的后辈之一。” 明夫人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对许雯纱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又把自己儿子捎带上了,微嗔道,“不像我们家羚也最不让人省心,做什么事情都不着调。羚也,你跟你雯纱妹妹学着点,看看人家比你年轻就比你懂事那么多。” 闻言,许雯纱心里暗爽。 她知道明夫人只是看在和她母亲的交情上客套一下,但这可是明羚也他妈亲口说他不如她,她能不高兴吗?她微微挑眉看向明羚也,果然见他脸上没有笑容。 “羚也。” 明夫人见明羚也沉着一张脸,目光变得严厉了些许。明羚也在这时才微笑了一下出声道,“没错,国内娱乐圈优秀的人物太多,我要学习的地方是有很多,许小姐超出年纪的演技就是我学不来的。” 这话听着就是在称赞许雯纱有演技天赋,大家也都没多想,但许雯纱却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明羚也是在嘲讽她。说她演技好未必是夸她有戏剧天赋,他就是想说她能装是吧? 明夫人却是下巴微抬,觉得明羚也这句话说得还不错。 其实她有些看好许雯纱,而明羚也今年都二十三了,也该考虑一下和女孩儿交往的事了,像许雯纱这样出身好又有能力的年轻女演员,正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儿子女朋友。 但她心中有这样的念头又不能明说,只能暗自想着,等以后要让这两个年轻人多多接触。 饭局进行到一半,大家都放开了很多。几个年轻的晚辈都有些坐不住了,许雯纱和左惟爱坐得近,两人之前又认识,因此一直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坐在斜对面的明羚也望着他们,心中却莫名不爽。 他心想,这个许雯纱不仅能装模作样,还喜欢和年轻的富二代接触。 不过她和左惟爱一起,看上去还真有几分般配。 饭局到了晚上十点多才结束。 许雯纱喝了一点酒但远没到醉的程度,几个大人落在后面,她和左惟爱一起出了门。 “对了,你和见鹿现在怎么样啊?听见鹿说,你每个周末都去北城找她,真是甜蜜的小两口。” 她想到什么,偷笑道。 左惟爱的耳根微红,顿了顿道,“还好吧。” “只是还好吗?”许雯纱见他有些害羞,故意打趣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告诉见鹿,你对她只是还好。” 闻言,左惟爱赶忙道: “不是还好,我是真的喜欢她。” “哦?那有多喜欢啊?” 许雯纱拿一双笑眼瞥他。 左惟爱正有些恼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忽然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还看向他们。左惟爱愣了一下,看到是明夫人的儿子,礼貌地点头对他问好。 明羚也也对左惟爱淡淡地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但他随即又看了许雯纱一眼,目光中不带什么温度,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揪住了你的把柄一样。 许雯纱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家伙又哪里吃错药了。但当着左惟爱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只能回瞪他。明羚也轻哂一声,没再停留就离开了。 等他走远,左惟爱拉住许雯纱低声道: “刚才在吃饭时,我就注意到这位明公子一直在看我们,他和你认识?” 闻言,许雯纱下意识地就想否认。 但左惟爱却是微笑着看她,“你们两个之前还传出了绯闻是吧?我看了那个视频,虽然应该是角度问题才显得你们像是在接吻,但你们真的——” “那都是假的!” 许雯纱听了差点跳起来,矢口否认道,“我和他根本不可能!” 左惟爱见她这么激动,却觉得这里面有鬼。 另一边,明羚也想着许雯纱对左惟爱问的那句“你有多喜欢”,已经是把他们当成了男女朋友,以为她是在对左惟爱撒娇呢。再一想到许雯纱在他面前的凶悍,他嘴角嘲弄地勾起。 这女人真是太能演。 1878章 贪心了 明夫人的生日宴结束后,许雯纱也忙起来了。先是左惟爱他们的社团开始要正式登台表演,她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沪城的各大高校。 这个戏剧一经推出,就得到了很大好评,还得到了专业的戏剧界评论家的称赞,而许雯纱这个女二号也上了热搜,底下的评论都在夸她,说她是这些年轻小花中少有的能沉住气用心磨练演技的好演员。 许雯纱倒是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原本只是为了楚见鹿的事才去找左惟爱,非要演他的剧,后来真正看到剧本时她才觉得这个剧真的不错,也是认真琢磨了左惟爱给她的角色,参加了所有排练,然后在正式演出时正常发挥。但即使这样,她也从没想过这个剧会火,连带着她也上了热搜,还攒了一波好名声。 “雯纱,现在网上都是夸你的话呢。”许雯纱的经纪人看到一溜好评,乐得合不拢嘴。 这一回许雯纱能上热搜可真不是她们团队炒作的,而且这样得来的曝光度可比公关炒作弄来的更得路人缘。她之前还不理解许雯纱去演校园社团排练的戏剧有什么用,现在看到收获的好评,她才知道在这件事上许雯纱竟然是对的。 “让他们夸吧,夸得更猛烈一点。” 许雯纱美滋滋地扬着嘴角,很是坦然受用道,“反正本大小姐完全值得所有的赞美嘛。” 经纪人见她正高兴,又凑过来道: “雯纱啊,说到这个,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闻言,许雯纱看了自己经纪人一眼,她知道对方会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那肯定没好事。 “什么事啊?”她戒备地问。 经纪人笑着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夫人想约你搓顿饭。” “谁想约我?” 许雯纱瞪大眼睛,差点把眼珠子掉出来。 她这到底是犯了哪门子太岁,不仅招惹了明羚也那个脑袋好像有些问题的冤家,就连冤家他妈都盯上她了?难道是明羚也把他那些歪理邪说都告诉了明夫人,导致明夫人对她有一些看法,所以明夫人才要把她约出来敲打敲打? 不会吧? 仔细一想,许雯纱觉得明羚也就算再怎么有病,也还不至于病到这种程度,所以明夫人找她应该不是因为明羚也说了什么。 “雯纱,你就去呗。”经纪人在许雯纱身旁坐下,劝说她道,“反正你这个月还不用进组拍戏,和明夫人吃顿饭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手里可是有不少资源呢。” “她手里资源太多,我也不用从她那里捞资源呀。”许雯纱有些不想去。 其实她对明夫人的印象还不错,但谁让明夫人是明羚也他妈,她现在可是一点也不想再和明羚也那个狂妄白痴扯上什么关系。 经纪人像是早就猜到许雯纱会拒绝,她早有准备地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张排得满满的行程表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实行新计划吧。” “等等,什么新计划?我怎么不知道。” 许雯纱一脸懵/逼。 经纪人把手里的行程表递给她,缓缓道,“从现在开始,你就知道了。” 接过行程表后,许雯纱目瞪口呆地看着行程表上从上午八点排到半夜的通告,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定定看向自己经纪人,沉声道,“你这是想弄死我?” 经纪人笑呵呵地说: “雯纱,你说什么哦,我这都是为你好。一般的艺人想要这么多工作,都找不到机会呢。” “那你这行程也排得太满了吧,我怎么受得了啊?” 许雯纱攥紧了行程表,控诉道。 “这个其实也不是我给你排得这么满的,主要是孔女士跟你叔叔说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太闲了,让我们多给你安排一点工作。” 经纪人做出无辜的表情说,“所以啊,我才给你排了这么多。你知道的,其实我们这些工作人员真正的老板你叔叔,我们肯定要听他的话。” 许雯纱嘴角一抽,没想到经纪人会搬出她亲妈来压她。而她天不怕地不怕,还真就怕自己亲妈。 “你拿出这张行程表就是吓唬我对吧,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去见明夫人行了吧?” 无奈之下,许雯纱只能妥协道。 经纪人听了立刻笑眯眯地收起行程表,然后拿出手机和明夫人的助理确定时间去了。 当天晚上。 许雯纱和明夫人面对面地坐着一起吃西餐,心里有些迷茫。她倒是不紧张,但她有些不明白,明夫人单独请她一人吃饭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果明夫人是男的话,这个情况她还可以往自己被对方看上了的方面想一想。 “阿姨,我——” 许雯纱吃完盘子里的牛排,看着只是微笑的明夫人终于忍不住,想要主动询问什么,可明夫人却是柔声道,“雯纱啊,你有男朋友了吗?” 许雯纱怔住,没想到她要问的竟然是这个,回过神之后,她摇了摇头说: “我才二十岁出头,不是那么着急恋爱。” 明夫人轻轻点头,又听许雯纱接着道,“不过呢,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一定是很优秀的人吧?” 闻言,明夫人的眸子微微暗下。 许雯纱虽然不知道她问这个的理由是什么,但她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掖着藏着的,直接道,“嗯,他是圈外人,头脑特别好,以后会走研究的路子在高校里当学者吧。” “是这样啊。” 明夫人听说她喜欢的是圈外人,垂下眼眸不知想着什么,过了半晌才道,“是圈外人也好,以后能踏实过日子。” 许雯纱对明夫人笑得灿烂,又做出有些苦恼的表情说,“但现在是我看上他了,人家还没看上我呢。唉,反正我现在是在追求他,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答应我。” 她好像是真把明夫人当成无话不谈的小姐妹了一样,把心事都说了出来。 明夫人有些愕然地看着许雯纱,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是这样的性格。但随即她就又觉得许雯纱这样的性格没什么不好,她倒是很喜欢对方这样敢说敢做的小姑娘。 如果许雯纱不是有干劲的性格,也不可能在进了娱乐圈后就获得这样的成绩。国内凭着父辈关系和不错的外貌条件进圈的二代有很多,但最后能真正打拼出水花的人却相当少,像许雯纱这样能拿专业奖项有代表作的是极少数。 她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没看走眼,这个小姑娘还真是适合做她未来的儿媳妇。 至于许雯纱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她却是不当一回事。那种还需要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主动去追,而且还装模作样吊着女孩子不肯直接给个准信的男人能有什么好的?那哪能比得上她儿子。 许雯纱看到明夫人脸上浮现出的几分欣赏之色,有些诧异。 “雯纱,我之前听带我家羚也的经纪人王姐说,你和羚也之前是有过一些误会对吧?” 明夫人的态度很是和蔼可亲,她卸下强大凌厉的气场,对许雯纱微笑道,“那件事确实是羚也不对,我已经教育过他了。以后你和羚也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忘了他之前的不懂事。” 许雯纱不明白话题怎么又到了明羚也身上,更加让她不明白的是她之后怎么就会和明羚也有很多合作机会?不就是和jack合作拍个mv的事吗? 但既然长辈都这么说了,许雯纱只能赔笑道: “其实之前会被人拍到,主要问题还是在我。我不该在公共场合做那么引人误会的动作,这个不怪他。” 明夫人听了轻笑一声,“那没什么,你们两个年轻的孩子打闹嘛,谁会真当一回事呢,而且本来就是羚也先惹你生气了。其实羚也和你一样,也是个好孩子,就是他从小被他爸惯坏了,才会显得不近人情不懂得体贴女孩。” 许雯纱越听这话越是纳闷,虽然长辈说起自家孩子基本上都是这个口气,明夫人会帮明羚也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她对自己说这个干什么? “我知道,其实明羚也是个热心肠的人。”许雯纱斟酌了一下,笑着配合道。她进圈这几年,早就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想要说几句哄明夫人开心的那自然是小菜一碟。 听到许雯纱客气的话,明夫人眼里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果然,她就知道,许雯纱对她儿子不是完全的反感,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只要给他们多增加一些彼此接触的机会,他们产生感情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这不比逼明羚也去相亲要好得多? 她家儿子是什么脾气,她心里清楚,就他那比石头还臭还硬的脾气,要全凭他自己的意思他能单身一百年,白瞎他那张帅脸了。而让他去相亲嘛,他又死活不愿意,所以她这个当妈的只能煞费苦心给他安排。 “其实阿姨这次约你出来,也是有事想要拜托你。” 明夫人定了定神,看着许雯纱道。 许雯纱嘴上说阿姨您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说得这么严重干嘛,心里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她,明夫人要拜托她的这件事,肯定是和明羚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然,下一刻明夫人就对她双手合十道: “羚也在国内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他现在进了娱乐圈,我怕他走什么歪路。雯纱你这么优秀,能不能私下多和他交流一下呢?我没有别的意思,羚也现在还是流量男团的现役偶像,按道理来说他这个时期也是不能谈恋爱的,我只是希望你们做朋友。” 许雯纱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但听到明夫人说只是希望他们做朋友,她原本想好的说辞就不适合说出来了。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若是直接拒绝吧,反倒显得她不够大方,闹得她好像以为明夫人有别的什么意思似的。 因此,她只能先答应着道,“好吧,如果明羚也不讨厌我的话,我跟他做个朋友也行。” 她这么说的时候动了个心眼,如果明夫人以后问起来她们俩的关系,她大可以把他们关系差的责任都往明羚也身上推,反正她说的也是实话,谁让明羚也真的就莫名其妙地讨厌她呢? “他不会讨厌你的。” 明夫人笑容可掬,就差和许雯纱握手了。 许雯纱心想那可不一定,明羚也之前看她的那眼神明夫人是没注意到,等对方注意到了就不会说让他们俩做朋友的事了。她现在倒是希望明羚也跟她母亲说她的坏话了。 她不知道,明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明夫人咬牙想,如果她家那儿子敢讨厌许雯纱这么好的小姑娘,她绝对要把他塞回娘胎里重造。 与此同时。 明羚也戴着棒球帽坐在他的黑色捷豹上,等待着什么。一分钟后,拿围巾挡着脸的曾黛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看着他道,“抱歉,我迟到了十分钟。” “没事。”明羚也看她一眼,见她脸上是底妆也挡不住的疲倦之色,顿了顿问道,“你这两天不是一直在录综艺吗,很累?” 曾黛取下蒙脸的围巾,笑了笑说: “节目录得很顺利,大家都很照顾我。” 她这么说,明羚也就知道让她烦心的不是综艺的事了。他了然地看着前方,低声道,“你的经纪人和老板还在躲着你?” “不能说是躲着我,他们是正大光明地不把我当回事。” 说到这个,曾黛的脸色一沉,忍不住控诉道,“自从苏恋紫来了之后,贾哥就差把我当成透明人了。现在苏恋紫一有通告,他就贴身跟着,而我想找他说句话都找不到机会。” “他故意冷落你。” 明羚也皱起眉头道。 “是啊。”曾黛嘲弄地一笑说,“他以前还会做得不这么明显,现在是根本就不在乎我会怎么想,直接连场面功夫都不做了。再这样下去,我连灿星的大门都进不了了。” 明羚也看了她一会儿,随即道,“你想好下家了吗?” 眼下灿星明摆着是已经放弃了曾黛,所以曾黛必须另找下家才能继续在娱乐圈里混。他已经说了要帮她支付违约金,那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完全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来了。 但曾黛的眸光却是闪烁了一阵,她低声道: “我私下和几家联系过,但他们提出的条件都比较一般。” 比较一般的意思就是不能让她满意。 这些娱乐公司的经纪人都精明得不能再精明,曾黛在灿星前期的力捧之下没能火起来,在很多人眼里她都已经过气了,他们怎么可能会花大价钱签下一个过气艺人呢? 如果曾黛是在人气最巅峰的时候和他们签约,他们还会出很多丰厚的条件争取她,但现在对他们而言,曾黛也就是可签可不签的价值罢了。 明羚也看到曾黛有几分委屈的神情,明白了什么,顿了一下道: “你没找到合适的去处。” 曾黛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承认。 明羚也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想我帮你找下家?” 1879章 被误导 曾黛咬了咬嘴唇,脸上微红。明羚也已经说帮她付清八千万的违约金,她都答应了,现在她又要明羚也帮她更多,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实在过分了。 其实她今天来找明羚也,就是希望他能主动说帮她安排好下家的话。她知道明羚也的母亲是南韩那个顶尖娱乐集团大中花地区的ceo,如果明羚也愿意把她介绍到他母亲手下的分部,那她以后一定能轻而易举就获得很多资源。 而这些是她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好处。 但问题就是明羚也愿意帮她这个忙吗? “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帮你。” 果然,下一刻明羚也就看着她直言不讳道,“我父母在娱乐圈是有人脉,但那是他们的人脉,我不能用他们的人脉帮我想帮的人。所以,新的经纪公司还要你自己去找。” 曾黛对他这么说并不算意外,但她的脸色还是变得有些苍白。她原本是抱了很大的希望,想着明羚也这么喜欢她,说不定他就会同意呢? 对她来说,未来的资源比那八千万违约金更重要。虽然明羚也帮了她违约金的事,她已经该感谢他了,可当她对他抱有极大希望,现在他却让她的期待落空时,她心里又生出丝丝不满来。 她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想法,用力地咬了下嘴唇。 明羚也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更何况他和她非亲非故根本就没有帮她的理由,她哪来的资格对他失望?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贪心的人了? 想及此,她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 明羚也见她这样,皱紧眉头,半晌后说,“你找一家相对来说给出的条件比较好的公司,等你签进去后,资源的事我会想办法尽力帮你。” 曾黛看着他,知道也只能这样了。 “谢谢你,羚也。”她似是有些羞涩地说,“这个给你。” 明羚也看着她塞进自己手里的纸袋,愣了一下。曾黛低头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做的饼干。” “谢谢。” 闻言,明羚也的嘴角噙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但他长得好看,即使只是这样不经意般一笑,也会给人带来怦然心动的感觉。曾黛看着他,心中所想甚是复杂。 如果她之前问明羚也想要什么的时候,他能说一句他是想要她,她真的会放下心中那个喜欢的人,就此跟了他吧。不管怎么看,她跟他都不亏,甚至算得上是他亏了。 可他没有说要她。 “你现在正是当红的时候,又是偶像,如果被人拍到我一直坐在你车上,对你不好。”曾黛在明羚也看过来时收回目光,低声道,“我走了,再见。” “再见。” 明羚也看着她推门下车,眸光深沉。 曾黛走后不久,明羚也的手机刚好响了。 “明少,您要查的事我查到了。那个副主编说,曾黛的助理是来找过他,问杂志方为什么要临时换人,但他没有说曾黛被换掉是和许雯纱的团队有关。” “你说什么?” 闻言,明羚也的表情一变,他沉声道,“你确定这个副主编没有撒谎?” “我确定。” 电话那头的人很是笃定地说: “这个副主编也没有撒谎的理由,他说曾黛会被换掉,真实的原因是曾黛的经纪团队和他们杂志方的高层谈崩了。是曾黛的经纪人在开拍前一天忽然找到他们,临时起意说要改变条件,还说什么如果杂志方不同意,那就不拍了。这让杂志方非常生气,所以干脆就直接撕毁协议,直接不跟灿星合作了。” 明羚也沉着眸子问,“曾黛的经纪人说要增加的是什么条件?” 电话那头的人道: “他说要让灿星旗下的另一个艺人代替曾黛来拍摄,那个艺人叫苏恋紫。” 明羚也心里一沉,想到什么又道,“这个副主编确定他对曾黛的助理是这么说的,对吧?” “没错。” 挂断通话后,明羚也沉着脸。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冤枉了许雯纱。他太相信曾黛的话,却没想到曾黛居然也有可能弄错了。虽然他自己弄清的事情真相和曾黛所言有天差地别,但他还是相信曾黛也一定是被误导了,否则她不可能编造那样的谎言骗他。 她一定以为真的是许雯纱从中作梗,才害得她失去了这个机会,却不知道这其实是她的经纪人做的。 那这么说来,曾黛的那个助理就很有问题了。 这个助理说了假话。 想到什么,明羚也又给刚才打电话的人发去短信,“你帮我调查一下曾黛身边的助理。” 灿星娱乐公司。 苏恋紫敲了敲贾哥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传来的请进后,她才推门走进去。 贾哥正坐在电脑前皱眉看着什么文件,看到是她进来,他其貌不扬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 “小紫,你来了。” 他对苏恋紫叫得很是亲热。 苏恋紫淡淡地笑了笑,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最近那个校园ip网剧的女一,老板确定要给我演吗?” 虽然那只是个投资不大的网剧,但因为这是从网络小说改拍来的,所以是有一定的基础观众,如果拍得好营销得再好,是很有可能火的。网上也有很多人都在关注剧方会找谁来演女一号这个角色,所以这还是块香饽饽,有很多人盯着呢。 如果不是灿星的老板和这部剧的投资人是好兄弟,这块肥肉不会轮到灿星旗下的艺人来染指。 但就算是到了灿星旗下,符合这个角色条件的女艺人也有两个。 一个是苏恋紫,另一个就是曾黛。 苏恋紫目前在娱乐圈只是初出茅庐,而曾黛毕竟曾参加过全民现象级的女团选秀节目,要论资历这个机会还是要落到曾黛头上。但贾哥之前却找苏恋紫谈过,让她放宽心,说这个角色一定是她的而不是曾黛的,之前还带着苏恋紫去海丰阁和剧方的人一起吃饭。 眼看着这个角色就要稳了,可苏恋紫心里却有些不安。 曾黛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发展得不好,身上有郁气,如果她在这时候抢了这个角色,曾黛会怎么样? 苏恋紫觉得自己毕竟只是一个新人,如果就这么得罪了曾黛这个前辈,还是有很大的风险。但她也看好了那个角色,既然公司有意让她来演,她不会轻易让给曾黛。 “当然确定了。如果没有老板的意思,我之前能带你和剧方一起吃饭吗?”说到这里,贾哥顿了顿,对她笑道,“你怕别人抢了你的角色?” 苏恋紫的嘴角动了一下,她垂着眼眸说: “曾黛前辈那边会不会——” 她想了想,慎重道,“她会不会有些不接受这个安排?” 曾黛毕竟是灿星目前最大牌的女艺人,这个校园剧女一资源被灿星手里的事,对方肯定听说了。 1880章 高配和低配 苏恋紫知道,曾黛肯定和她一样看好了这个角色,她不想把角色让给曾黛,那对方也不会想要让给她。她现在还不确定曾黛是否已经知道灿星要把角色给她的事,如果对方还不知道,那等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来和她闹呢? “你是怕曾黛啊。” 贾哥却是很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资源是灿星的,我们又没提前跟她说好这个角色要给她演,当然有权利自己安排合适的人选了。” 话是这么说,但苏恋紫知道曾黛肯定不会这么想。 曾黛就是觉得自己来灿星的时候人气很旺,所以灿星就应该把最好的资源都给她。从苏恋紫一到灿星开始,曾黛就看她这个新人很不满,这些苏恋紫都能感受得到。 “你放心。”贾哥像是看出了苏恋紫在担忧什么,笑了一下道,“这角色合该是你的,而不是她曾黛的,因为你比她更合适。” 闻言,苏恋紫的目光微微一动。 “你和她都是清纯挂的女艺人,但你长得比她更加漂亮精致,气质也比她优雅,你的外貌条件比她更优秀。用网上流行的话来说,你就是她的高配版。那现在有这个机会,不让高配版来演,难道要让低配版来演吗?在哪里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贾哥说得铿锵有力,底气十足道,“你得来这个角色又没有用不正当的手段,完全是你的条件胜出了她,那你有什么好怕的,她曾黛又有什么可以闹的?她要是来闹,也有我挡着,我会让她知道什么是自取其辱。” 苏恋紫听到贾哥这么说,真的放心了很多。 “好,那我就都听贾哥的。” 说着,她又用让人怜爱的表情看着贾哥,缓缓道,“谢谢贾哥。” 贾哥被苏恋紫这娇滴滴的一声谢谢说得心里微颤,嘿嘿地笑了笑,“谢我干嘛,这是我作为经纪人应该为你做的。” 如果曾黛在这里听到贾哥说的这句话,一定会对贾哥嗤之以鼻。贾哥也是她的经纪人,怎么不见他这么偏袒她呢? 苏恋紫低下头又是一笑,然后想到什么,看着贾哥皱了皱眉说: “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贾哥对这个新签的艺人仿佛有着无限的耐心。苏恋紫微微侧着头,精致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苦恼,“现在微博上有很多造谣我和曾黛前辈关系的帖子,他们都说我是白莲花,说我抢了曾黛前辈的资源,甚至——”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十分羞恼气愤的样子。 贾哥赶忙道,“甚至什么?你别怕,都和我说,我会让负责公关的人帮你处理的。” 苏恋紫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沉声道: “她们甚至还说我和贾哥您有不正当关系,说我是靠着您才得到这些资源的。现在网上那些人都在说这个,虽然她们只是普通的王敏在八卦,但我想她们也不能就这么传播不实言论吧,这已经损害我和您的声誉了。” 说完之后,她眼眶红了起来。 贾哥听了一拍桌子,也很是气愤道,“怎么到哪里都有这些乱造谣的人,她们这种行为都构成诽谤了!小紫,你放心,我这就联系公关的人发声明澄清,把那些胡说八道的人都给起诉了。” 他确实是对苏恋紫有那么一点意思,但他也确实没搞办公室恋情真和苏恋紫怎么样,这些人却在网上把他说的跟秦兽一样,他能乐意吗? 要知道他可是强忍着啥也不敢干呢! 苏恋紫怯怯地一点头,“那就谢谢你了,贾哥。” 随即,她走出办公室回到了供她休息的房间。 而贾哥在办公室里却是拨通了老板的号码。 “老板,就像我说的这样,现在网上肯定有人在带节奏造谣,而且还很可能是和我们公司内部有关的人。” 贾哥看到网上那些帖子,连他的照片都被放出来了,还有一张居然是他在办公室里和苏恋紫说话被偷拍的,这肯定是公司内部的人干的。 他确定就是有人看不惯灿星力捧苏恋紫,所以才在网上编造这些谣言暗中作梗,要搞臭苏恋紫的名声。苏恋紫的长相是清纯挂,适合的角色也都是小白花之类的女主角,如果任由这些人继续造谣抹黑,她的人设就立不住了,还有哪个片方会找她来演这类角色? 而究竟是谁看不惯苏恋紫,这也相当明显。 肯定是曾黛,只有她最不满灿星把资源都给苏恋紫的事。 “这个曾黛,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手段。”贾哥气不过道,“老板,她私下让人在网上带节奏抹黑同公司的艺人,这已经违反合约了!” 闻言,灿星的老板却是沉声道: “你说这是曾黛干的,你有证据吗?” 贾哥怔住。 是啊,他现在只是自己推断这是曾黛让人做的,如果拿不出证据来,那这就是猜测而已。 “可是这种事很难找到证据——” 他迟疑着,又忽然想到什么,“如果真是曾黛,那她肯定还会有动作。只要她继续出手,那我就有办法了,我一定能揪住她。” 老板沉吟了一会儿说: “我会想办法联系人去查最原始帖子的ip地址,或许能查到什么,你那边先暗中盯紧了曾黛,但不要让她察觉到我们在怀疑她,否则就很难看了。” 贾哥说了声知道,又和老板说了几句,随即就喊来自己的秘书。 “让曾黛的助理艾米来一趟。” 1881章 到底是谁做的 艾米走进贾哥的办公室,贾哥直接站起身,双手放在办公桌上盯着她道,“艾米,曾黛一直以为你是她的人,她这段时间就一点都没和你透露过她在网上的计划?” “计划?” 闻言,艾米脸上露出几分迷茫,顿了顿道,“曾黛什么都没和我说。她最近只私下吩咐过我去找youge杂志社的副主编问清楚换人的原因,我已经把您说的理由告诉她了,她也信了。” 贾哥沉下眼眸,不知想着什么。 这个艾米是曾黛在加入灿星之前就带在身边的助理,所以曾黛格外信任她,觉得她不是灿星的人,不可能帮着他们。但实际上艾米在曾黛加入灿星没多久后,就被他私下收买了,一直在帮他做事。 而艾米的演技又很好,曾黛和她朝夕相处竟然没发现她已经是他的人。 所以之前曾黛才会派艾米去和youge的副主编打交道,而且完全信任艾米说的话,曾黛根本就没想过艾米会骗她。这样稍加推断,如果在网上找人散播苏恋紫谣言的人真是曾黛,那曾黛很可能会让艾米来做这件事,怎么可能连艾米都不知道? 曾黛不可能找一个不熟悉的人散播谣言,因为那样更容易暴露她的身份。一个女星要是被人曝光出来用这样的勾当,那星途就算彻底毁了。 除非这不是曾黛做的。 “真是奇了怪了。”贾哥坐下来,脸上又流露出几分阴狠,沉声道,“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难道是对家公司的人买通了内部的某个员工在搞我们?” 艾米望着贾哥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小心地问道: “贾哥,您在说什么?” 贾哥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就把有人在网上带节奏黑苏恋紫的事说了。 “虽然那些谣言都是胡编乱造,但有些细节却写得很真实,那可都是只有灿星内部的人士才会知道的事。这些谣言的幕后源头肯定和我们公司内部的人有关!” 贾哥越说越是气愤,想到什么又冷哼一声道,“那个校园网剧马上就要官宣定苏恋紫为女一了,结果却在这个当口有人故意放出这些黑料引导舆论。你说能从中获利的人是谁?” 艾米没怎么想就低声道: “肯定是要和苏小姐争夺这个角色的人。” 贾哥冷笑着说: “是啊,所以真正的嫌疑人其实也就那几个,就是那些吃不着葡萄眼红嫉妒的人。但我之所以不是太怀疑别家公司的艺人,而是最怀疑曾黛,那是因为出现在网络上的谣言中也提到了曾黛,而且她在这里面的形象完全就是无辜可怜的受害者,说她被灿星打压被苏恋紫抢走资源,真是拿满了同情分。” 正因为这个,他才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曾黛做的。这样一来只要苏恋紫因为舆论的事被换掉,女主角会花落谁家已经再明显不过。曾黛是其他几名女演员中最有希望演这个角色的,这点毋庸置疑。 怎么看,都是对曾黛最有利。 “那会不会是另一种可能?”艾米看着贾哥,犹豫着说,“如果真正散播谣言的其实是别人呢。那个人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故意制造谣言对曾黛最有利的假象,让我们怀疑曾黛,这样她就可以不露痕迹。” 闻言,贾哥的眸子一沉。 他承认艾米说得有几分道理,如果那个幕后黑手真的有这么缜密的心思,那也不是不可能。但他觉得,既然这件事从实际上对曾黛最有利,看着就最可能是曾黛做的,那一定在很大概率上就是她做的。 曾黛现在和灿星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一定程度,她们双方都等于是撕破了脸皮,既然他们可以连面子都不给曾黛,那曾黛又何必要顾虑他们的想法? 他觉得这就是曾黛对他们的反击和挑衅,就算他们心里清楚这和她有关系,但只要找不到证据,那他们就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真是好算计。 想到这里,贾哥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艾米见他面色不善,只是静静地站着,也不再说什么,只等着他吩咐。 “我之前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片刻后,贾哥看向她,幽幽地问道。 艾米很有自信地笑了一下说,“曾黛去的每一个地方,我都记录了下来。而且我已经能确定,她在私下接触的人都有谁了。” “哦?” 贾哥眼睛一亮。 “她这些天和东方传媒,金橄榄,还有迪岸的人都私下接触过。”说到这里,艾米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道,“除了这几家,她还和最近很火的那个jack男团的明羚也在私下碰面。” “你说谁?” 贾哥听了不禁睁大眼睛。 他在娱乐圈这些经纪人里算不上资历多深,也算不上人脉多牛,手里的资源多数都比较一般,和真正的金牌经纪人没法比。但他混这一行在消息上肯定灵通。 外界只知道明羚也家境富裕,父亲是定居在外国的华人富商,但却不知道明羚也家的具体底细,可这些事贾哥都知道。这个明羚也的父亲是新加坡富商,前几年在国内出资创办了一家娱乐集团,专门在新型的偶像产业发力。 之前现象级的男团选秀节目,还有在节目上正式出道后就火得不行的顶流偶像男团jack,都隶属于明羚也父亲的娱乐集团。而明羚也的母亲之前一直在南韩的娱乐界发展,有着“娱乐圈女王”之称,这次明夫人回国,手里又握有怎样惊人的资源,简直让人都不敢想。 有这样一对强强合作的父母,明羚也大概是娱乐圈里关系最硬的富二代。 “曾黛私下居然能和明羚也联系,是我小看她了。” 贾哥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摩挲着下巴道,“像明羚也这样的顶级富二代,她贴上去肯定不是要谈感情。她是想抱住明少的大腿,为自己以后的发展都谋取些好处吧?呵呵,我说她最近怎么和我叫板的底气越来越足了,原来是有人了。” 艾米低着头道: “曾黛和明羚也在这三天内就见了两次,每次曾黛见他都不许我跟着,我想她不愿意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她在私下见明羚也。” “这两次他们在一起待了多久?” 贾哥越听越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鬼。 “他们见面待的时间都不算长,也就不超过半小时。” 艾米缓缓道,“所以我怀疑曾黛和明羚也每次见面,都是在交流一些很重要的事。”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贾哥,他猛然想到什么,一拍桌子道,“我就说呢,曾黛没有让你来做散播谣言的事,原来她是搭上了明羚也这条线。” 艾米看着贾哥,沉默了几秒后说: “您是怀疑曾黛是通过明羚也来散播谣言的?可是,明羚也他毕竟有那么显赫的家世,他会帮着曾黛做这种自降身价的事吗?” 闻言,贾哥冷笑一声说: “家世显赫怎么了,家世显赫就说明他干净了?我告诉你,就是这些富二代最脏呢。这个明羚也的父母都和娱乐圈有关系,他从小耳濡目染,应该比谁都熟悉这些整人的手段。而且曾黛在这时候经常和他见面那就绝对有问题。一定是曾黛向他求助,说我们灿星亏待了她,让明羚也想办法帮她,然后明羚也就给她出了这样的主意,帮着她抹黑小紫。” 艾米怯怯道,“那如果真是明羚也在帮曾黛,我们——” 她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贾哥却知道她的意思。 “你是想说明羚也在娱乐圈的关系那么硬,我们肯定斗不过他对吧?呵,那也要看他会帮曾黛到什么程度。” 贾哥眼里透着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道,“你想想他一个顶级富二代,又长得那么帅,要什么有什么,这娱乐圈里条件比曾黛好的女人太多了。他能喜欢曾黛几天?等这个新鲜劲过去了,他就该厌烦她了。而且退一万步来说,我们斗不过明羚也,难道还斗不过曾黛吗?” “贾哥您的意思是?” 艾米迟疑着道。 “我们就先对付曾黛,让大家知道曾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不信等到网上关于曾黛真面目的舆论满天飞的时候,他明羚也还能愿意吊死在这棵树上。” 贾哥胸有成竹地说,“到时候都不用我们怎么样,他自己就会想要和曾黛撇清关系的。这样一来,我们既不用得罪他,也仍然能让曾黛为她抹黑苏恋紫的行为付出代价。” 艾米听了之后立刻点头,用带着敬佩的眼神望着贾哥,“还是你想得周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贾哥被她夸得嘴角一勾,很是受用地挥手道: “你继续按照我之前吩咐的做,多收集曾黛私下违约的证据。等到了真正撕破脸皮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是她的噩梦。” 艾米走出办公室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她收到一条欣喜,有人约她在写字楼的天台见。看到这条信息,她的脸色一沉,在确定没人注意她之后,她乘电梯到了顶楼。 “苏小姐,你找我?” 走出电梯之后,她看着背对自己的苏恋紫,淡淡道。 苏恋紫转过身望着她,微微眯起眼睛说,“偷拍贾哥和我一起的那个人,是你吧?” 闻言,艾米面色不变只是皱眉道: “苏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苏恋紫咬了咬嘴唇,沉下目光,缓缓走近她道,“艾米,你别装了。那天下午我和贾哥在公共区域说话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人在看我,等我回过头时,我看到你的身影一闪而过。当时只有你在那里,不是你偷拍的还能是谁?” “苏小姐,你是看错了吧?” 艾米神情沉静,微笑着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天下午,我也从来没做过对不起灿星的事。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问贾哥。” “你真的要我去问他?” 苏恋紫在她面前半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出破绽。可艾米表现得仍然是那么镇定,毫无不自然的地方可言。 “你当然可以去问他。” 艾米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既然你怀疑我,那你就去和他说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怀疑错了人,不要白费功夫。” 苏恋紫又看了她半晌,忽而笑了一下道: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的心理素质太好了,不应该只是个小助理。你有过这样的想法吗,觉得你只是跟在艺人身后跑前跑后的助理太屈才了?” 闻言,艾米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情绪,但她随即就恢复如常,淡然道,“做艺人是需要先天条件的,我相貌普通又没有才艺,没有那个资格。苏小姐,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不用说这样的话激我。” 苏恋紫沉下眼眸,觉得这个叫艾米的助理真的是油盐不进。 “另外,有件事我也想告诉你。”艾米看着她,却是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怀疑是我帮着曾黛老师偷拍你和贾哥的照片,然后在网上散播了那些谣言,但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哦,那是怎么样?” 苏恋紫挑了挑秀气的眉毛。 “我虽然是曾黛老师聘用的助理,但我其实是灿星的人。”艾米嘴角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她顿了顿道,“我这么说,苏小姐你该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你和曾黛前辈不是一伙的?” 听了她的话,苏恋紫微微侧着头,好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 艾米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艾米的背影,苏恋紫心里一沉。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艾米大有问题。 艾米说自己不是曾黛的人,一定是在暗示她,自己其实是贾哥的人。 但苏恋紫却相信她在那天下午看到的人就是艾米。 贾哥肯定不会是那个散播谣言的人,所以他定然不会指使艾米去偷拍他们的照片,那这件事就是艾米自己要做的。 这个艾米到底是什么身份,藏着什么秘密? 苏恋紫心里一时闪过很多想法。 1882章 招架不住 晚上八点,明羚也在结束和jack其他队员一起结束了排练,他接过助理递来的手巾擦着汗,却见到经纪人王姐踩着高跟鞋匆匆走进来。 王姐其实是整个团队的最高经纪人,负责带领jack的整个经纪人团队,所以其他成员看到王姐,都很尊重客气地对她问好,也都疑惑她这时候亲自过来会有什么事情。王姐对他们纷纷点头,然后走到明羚也身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随即,众人就看到明羚也的表情微变,他好像有些不情愿地直接走出了排练室。 王姐回过头,对看过来的其他成员淡淡笑道,“大家最近辛苦了,之前说好的巡回舞台已经确定了时间。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jack全员拿下了奥登亚太区的男装代言。” 巡回舞台会在定期确定时间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事,但大家都没想到jack能在刚出道时就拿到奥登这个国际时装一线奢侈品牌的代言,虽然只是亚太区而不是全球,但这也是相当惊人的成绩了。 看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高兴到跳起来的模样,王姐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今天回去之后大家都好好休息吧,我不希望第二天有人会顶着黑眼圈去电视台。明天是你们的综艺首秀,谁都不许给我吊链子,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 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接受了这个好消息,王姐又沉着脸气场十足地说,“等综艺首秀顺利完成之后,大家再一起庆祝,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安排好,保证你们能玩的开心。” 等她的话音落下,队员们又都露出笑容。 他们现在虽然都是顶流艺人,但也毕竟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听到有隆重的庆祝活动时都很是兴奋。只有队长阿奇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不知想着什么。 等大家都散开之后,阿奇走到王姐身边,低声道,“王姐,我有事想和你说。” 王姐看向他,停下手里发短信的动作,“你说吧。” 但阿奇被她这么望着,却是犹豫了。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扯出一哥有些尴尬的笑容道,“抱歉,我想了想应该是我记错了。我没事了,先走了。” 王姐见他这样就知道一定有猫腻,顿了顿道: “到底是什么事,你怎么还支支吾吾的?” 她属于那种气质特别干练的女强人,被她的眼睛注视着,阿奇有种自己的心思无处可藏的感觉,但他还是低下头道,“真的没什么,王姐,我先回去了。” 王姐见他不肯说,也没有逼他,只是淡淡点头,想到什么又说,“你是jack的队长,责任比其他人重一些,而且你的性格也在这七个人中最沉稳,所以你要多担待大家几分。如果队里有什么矛盾,或者谁有什么个人情况是需要我来调和的,你要主动告诉我。” 闻言,阿奇有些心虚地点头,说是让王姐放心,但心里还是有所隐瞒。 另一边。 明羚也走到停车场,看到停在那里的黑色宾利,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坐上了后车座。 他一上车,就看到明夫人朝他望过来。 “羚也,你最近一直在跟团排练,很辛苦吧?” 等他关上车门,明夫人和颜悦色地看着他,关心道。 明羚也听到她这副温柔的口吻,却是有些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顿了顿后无奈道,“妈,你今晚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还特意让王姐把我叫出来。” 闻言,明夫人皱了皱眉头,瞪着他道,“你也知道我是你妈啊?那你妈要见你,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明羚也撇了撇嘴,低头道: “不需要。” 话是这么说,但他知道他母亲的工作有多忙,她今晚来找他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哼,你知道就好。”明夫人见他服软,脸上才又浮现出笑意,“羚也,你回国也有段时间了,还适应吗?” 明羚也看着她,觉得他妈今天晚上真的很奇怪。 别人家里都是严父慈母,但他家却刚好相反。从小到大,他父亲反而是对他宽松一些的那个人,而他母亲给他留下的一直都是严厉到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印象。 当初他报考大学时想要去伯克利这样的音乐学院,也是他母亲不同意,想让他学经商管理,毕业后去他父亲的集团工作。他为此和母亲吵了很久,最后还是在他父亲的调和下,他母亲才勉强同意他走自己想走的路。 他从伯克利毕业后就决定回国发展,回国之后虽然他父亲名下的娱乐公司直接将他签下,让他做了练习生。但从成为练习生以后,他每天的训练都和其他人一样,公司上下并未因为他的身份就给他特殊的照顾。 后来去参加选秀节目,家里人也没给他买过票,或者有过任何作弊的行为。他能顺利出道都是靠实力和颜值,就像大家说的那样,他长成这样很难不火,更何况他的业务能力也不比其他人差,所以他的人气很快就一骑绝尘。 而明夫人虽然手里握着很多娱乐圈的资源,但明羚也从来没求过她给什么,她也并未提过要帮忙。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一切都凭自己的实力来争。 这么久了,他唯一动用过母亲关系的那一次,就是之前让王姐同意把曾黛定为mv的女主角。他有种感觉,今天明夫人来找他,和这件事有关系。 “还好吧,挺适应的。” 明羚也垂下眼眸,淡淡道。 闻言,明夫人的目光却是一动,她看了他半天,然后道,“你有喜欢的女孩了吗?” 明羚也顿住,他没以为明夫人会直接质问他曾黛的事,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没有。” 沉默了许久后,他抬起眸子注视着明夫人。 明夫人勾着嘴角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目光却是沉了沉。“我听王姐说,你想让一个叫曾黛的女孩出演jack下一支mv的女主角。” 果然。 明羚也看着自己母亲,低声说,“她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 “想帮她的忙?” 明夫人平静道,“那我可以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吗?” “就是普通的朋友。” 明羚也皱了皱眉。 “可我记得你不是这样会为了普通朋友动用家里关系的性格。”明夫人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起来,缓声道,“她对你是有些特别的吧?” 明羚也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转过头,目光注视着车窗外,沉默了许久才道,“算是,但我不是喜欢她。” 明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问: “那你为什么要帮她?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1883章 那不是你一个人的 明羚也闭上眼睛,随即道,“我就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没有出身没有背景,就这么在娱乐圈打拼到现在,很不容易。她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来之不易,但如果她在这样不温不火下去,可能很快就会沉寂,那对她来说很残忍。而她又刚好是我的朋友,我想拉她一把。” 闻言,明夫人沉下眼眸。 “可这个圈子里像曾黛这样没有出身只靠自己的年轻人还有很多,而且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比她条件更好,更有才华,也更拼命。”你为什么只帮她,不帮别人?你承认她是特别的,又说你不是喜欢她,那她对你来说到底特别在哪里?” “妈,我真的不想说。” 明羚也的声音很低。 明夫人见他这样,叹了一声道,“算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再问也没意思。你从来都不跟家里提什么要求,你想让她来演这个mv的女主角,我没什么意见。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们jack整个团的mv,你让曾黛来演,其他人愿意吗?” 闻言,明羚也怔了一下。 “这个mv是属于jack七个人的,而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的队友只希望来演mv的女演员能有更高的商业价值,给jack带来更多好处,你凭着自己的愿望指定曾黛来演,是不是有些任性呢?” 明夫人望着他。 明羚也之前并未想到jack其他人会怎么看这件事。 但之前给youge拍杂志大片的时候,他注意到大家在得知曾黛有事不能来拍摄,跟他们合作的女艺人换成了许雯纱之后,他们都还挺高兴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许雯纱的咖位比曾黛更大,而且许雯纱是拿过权威奖项有着“天才少女”之称的女演员,比起人气已经在下滑的前偶像曾黛,他们都更愿意和许雯纱合作。 之前他和许雯纱的绯闻被爆出来之后,两方的经济公司进行联合声明,为了澄清说许雯纱加盟到jack的下一支mv拍摄,大家知道后也都没有异议。 明羚也还听到过其他几人私下议论,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那如果之后他们知道许雯纱会被换成曾黛,是会失望的吧?要是再让他们知道,他是为了个人的心愿导致他们失望的那个人呢?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一定觉得他这个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大少爷实在是太任性,一点都不为jack整体着想,把整个团队当成了他的游戏场。王姐之前就说过,和jack有关的每一个细节都意味着天价的商业价值,绝对不能随便乱来。 那他的这一个决定,会对大家造成多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明羚也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羚也,你想帮曾黛的心情妈妈理解。”明夫人见他已经想明白这一层,又顿了顿道,“但最好不要通过和jack捆绑的方式。你想给她资源这可以,我帮你想别的办法。” 闻言,明羚也看着母亲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他妈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她现在却为了他做这样的妥协。 “不用。” 他沉下心,对明夫人道。 明夫人看着他挑了挑眉头,对他的拒绝并不感到意外。 “我知道你在工作上有自己的原则,我不会为了我的事破坏你的原则,这是我说要走条路时答应过你和父亲的。” 明羚也沉声道。 与此同时。 阿奇换好衣服准备坐保姆车回宿舍,另一个名叫白元缘的队员挤上了他的车。 “哥,我可以和你坐同一辆车回去吗?” 白元缘长了一双小狗般的眼睛,他看人的时候总是有种在撒娇的感觉,他的粉丝都说他这双眼睛看上去特别招人疼。他的年纪也是所有队员中最小的,又和阿奇是同乡,所以阿奇一直都很照顾他。 “当然可以。” 阿奇对他友善地笑了笑。 白元缘咧着嘴坐到他身边,看了一会儿阿奇,然后压低声音说,“你刚才单独找王姐说话,是不是想说明哥的事?” 闻言,阿奇不禁怔住。他定定地看着白元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猜出来的。 白元缘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得意地一笑说: “我就说嘛,你肯定是为了说明哥的事。” 阿奇见他小孩子心性似的,说起话来也丝毫没有顾及,这车里还坐着别的工作人员呢,他也不知道避讳,赶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在他耳边道: “有话等回宿舍再说。” jack作为当红男团在沪城是有统/一宿舍的,但公司没有规定每个成员都必须住宿舍,如果有特殊情况的可以和公司报备,自己出去租房子住。 公司给找的宿舍是一家酒店式公寓的大平层,整个顶层都被打成一片,分出七间卧室给七个人住,大约两个人共用一个卫生间。房子里的装修走的是现代轻奢又不失温馨的路线,即使是用很挑剔的目光来看,这里也可以被称之为豪宅了。 阿奇和白元缘家都不在沪城,出去另外租房子就等于多了一笔预算,而且也找不到像公司给提供的宿舍那么好的。再加上住在公司给找的宿舍也十分方便,他们就都住在这里。 “哥,你找王姐是要说明哥和许小姐的事吧。” 回到宿舍之后,白元缘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递给阿奇皱了皱眉道,“这几天每回我们几个一提到许小姐,明哥就沉着脸,也不知道为啥。之前拍杂志的时候,他还总是挑衅许小姐,你说明哥这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后我们和许小姐或许还有更多的合作,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关系不好,那确实得让王姐帮着调解啊。” 阿奇眉头微动。 他不想把明羚也讨厌许雯纱的真实原因告诉白元缘。他倒不是信不过这个队里的老幺怕对方会乱说,而是他觉得许雯纱用手段挤掉曾黛的事未必就是真的,让多一个人知道,对许雯纱来说不公平。 这不就是等于背后说人坏话吗?还是根本就不能确定的事。 他之前想找王姐说的确实和这件事有关,但他不是想让王姐帮明羚也和许雯纱调解关系,而是想说明羚也最近一直在私下和曾黛碰面的事。 他私下问过明羚也一次,虽然对方矢口否认,但他感觉明羚也对曾黛的感情不一般。 明羚也是喜欢上这个姑娘了吗? 如果对方在这时候恋爱,那就有被爆出的风险,而这对jack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 1884章“谈工作” 阿奇一想到明羚也有可能会陷入恋情,他这心里就突突的。明羚也在jack中是人气最高的门面,如果明羚也出了什么差错,那肯定会引发地震似的大规模脱粉,那场面一定是灾难似的公关危机,对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他才忧心忡忡地想要和王姐说这件事,他不是想打小报告,只是怕jack未来的发展真的会受到影响。可是真站到王姐面前时,他想说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管她怎么说服自己他是有正当理由的,他仍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出卖队友的嫌疑,他做不到。他还是决定相信明羚也在大事上是有分寸的,相信自己的队友和他一样在乎jack这个团体。 “羚也会听从王姐安排的。” 想到这里,阿奇对白元缘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他只是看上去任性,但其实他心里也有jack。你看他为了这次的巡回演出付出多少,就知道他对jack有多上心了。” 闻言,白元缘仔细想了一下,有些羞愧地点头道: “阿奇哥你说得对,明哥心里肯定有数,我不该担心这个。” 阿奇看着这个队里的老幺内心很欣慰。白元缘因为年纪小,虽然活泼热情,但在为人处世上真的缺乏经验显得很不靠谱,有时候还好像没心没肺似的。 可现在看白元缘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就像明羚也总是喜欢摆一张臭脸,但其实也没多少大少爷的脾气一样。队里的这些成员都是好队友,他这个做队长的相信jack以后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另一边。 曾黛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对着镜子精心补了妆。她知道自己长得不算多漂亮,但起码她也有一张清纯的脸,而很多男人都喜欢清纯的年轻女孩,她可以满足他们对二十岁女孩的所有幻想,只要他们也能给她想要的东西。 她垂下眼眸,深呼吸了一下。 接下来要见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比明羚也还要重要。她其实真的对明羚也没有多少好感,是他主动说要帮她,她当然很感动,但也仅此而已。 明羚也于她而言实在太遥远了,遥远到不可能属于她。但她马上要见的这个男人不一样,他说过他是真的爱她,只有她才能照亮他的生活,他们属于彼此。只不过,他已经有家室了。 曾黛嘴角的笑意又变得有些苦涩。 她父母离异,在她五岁的时候,她的父母纷纷再婚,都不愿意再要她和弟弟这两个拖油瓶。她从小和弟弟一起生活在外公家相依为命地长大,后来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她高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读书开始工作,还要想办法给还在念高中的弟弟攒学费。 在那段最难的日子里,她恨透了父母,尤其是恨她的父亲。如果不是她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母亲也不会过不下去日子和他离婚,她和弟弟更不用被寄养在外公家里过爹不疼娘不爱的生活。 她本来是最恨第三者的,但现在她却介入了别人的婚姻。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连她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她就是放不开那个男人。如果她和对方在秘密交往的事情被曝光到网上,那她再铁杆的粉丝也都会脱粉吧,或许等待着她的就是退出娱乐圈这个下场。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做不到和他一刀两断。 曾黛把车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库,然后用围巾把自己的脸蒙上,只露出的眼睛还戴了墨镜,这样就谁也认不出她来了。她乘电梯到二十八层,轻车熟路地找到2803室。 这是她的情人为了和她约会特意准备的房子,这里就如同她们的爱巢。 她掏出钥匙开门。关上房门后,她摘掉了墨镜和围巾,走进客厅。但随即她就猛然发现在客厅里等待着她的却不是她迫不及待要见到的情人。她脸色一白,有些窒息地看着那个翘着二郎腿望着她的女人。 “原来是你。” 王文婷先是一怔,然后皱紧了眉头。 曾黛的心砰砰直跳,她想不到是出了什么差错,她的情人不在这里,反倒是她情人的妻子在这里等她。 王文婷站起身,冷冷地注视着曾黛。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好的?”王文婷沉声问道。 曾黛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像被人抽干了一样,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王文婷看她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嘲弄地冷笑道,“曾小姐,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女艺人,何必和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呢?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很快乐吗?” 曾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浑身冒冷汗。她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可不是普通人,对方是偶像新产业的王牌经纪人。最关键的是,王文婷是明羚也的经纪人。 明羚也管王文婷叫姐,特别尊重和信任这个经纪人。如果王文婷把她和自己老公私下交往的事告诉明羚也,那明羚也会怎么看她?他还会愿意帮她支付天价违约金吗? 那可是八千万啊!明羚也还答应过她,会在她退出灿星文化和新的经纪公司签约后想办法关照她。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觉得她很肮脏吧,他肯定不会再愿意帮她的。 “您误会了。。” 曾黛的脑子里一时闪过很多想法,她被王文婷那双锐利的眼睛注视,感觉双腿都发软,心里的念头也根本就藏不住。她慌乱地说,“我,我只是和您先生约在这里,想要聊一下和rg合作的事。” rg就是王文婷隶属的娱乐集团,王文婷是rg最顶尖的经纪人,她的丈夫也姓王,也同样是rg的高层。 “谈合作至于到家里来谈吗?” 王文婷怎么可能相信曾黛的这番说辞,她冷笑着环视四周,又淡淡道,“而且准确来说,这个地方是他瞒着我置办的房产,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个家。这不是我和他的家,是你们两个的家。所以今天你是主人,我才是客人,对吧?” 曾黛的脸色更加苍白,但她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承认了,只能硬着头皮狡辩道,“王女士,真的不是这样,真的就是你先生约我来这里谈工作的。” “谈什么工作?” 王文婷望着她的目光冷冷的,说出的话也不带任何温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灿星签下的艺人,和rg的人能谈什么工作?” 曾黛咬了咬嘴唇,短暂的犹豫后就干脆道: “不瞒您说,我已经准备在近期和灿星解约了,因此才会私下接触其他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就是想决定我日后的去向。而您先生在rg就是负责把关的,所以我才和他私下约了时间。 相约的地址是您先生提出的,我只是按照他说的过来见面而已。至于为什么不约在别的场合,而是约在他家见面,这也是为了隐私性。我不想被人拍到我在私下和别的经纪公司的人见面。我和他真的是清白的,您不要误会我们。” 说到这里她已经心急如焚,就连头脑都有些混乱起来,因此她才忘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说你们两个是约在这里见面谈工作,那你是头一次来了?” 王文婷的脸色变了变,好像有些动摇了。曾黛见她似乎有点相信了自己的说法,赶忙点头道,“是,我是头一次来这里。” “那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下一刻,王文婷看着她冷声道。 曾黛猛地怔住,她这才想到自己进屋是用钥匙开门的。无论她再怎么狡辩,也都没法解释清楚这件事,因为没有人会把自己房子的钥匙给不亲近的人。 “你还想狡辩吗?” 王文婷又往前走了几步,在曾黛面前站定。 她用一种冷冽的目光审视着曾黛,沉声道,“据我所知,从今年的五月份开始,你就和他在这里相会了。你们都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管你是真的对他有好感,还是想利用他在rg的职位为自己谋利才接近他,但既然你们已经做了这种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曾黛颤声道: “王女士,请你不要和别人说,我——” 王文婷嗤笑一声打断她,淡然地说,“这件事我不会怪到你头上,我要怪也是怪我的丈夫。我把他当成要共度一生的另一半,而他却愧对了我交付给他的信任,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我和不和别人说,这是我的事,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 她看着曾黛写满恐惧的脸,很清楚对方在担忧什么。 “你怕你和他的事被外界知道,会影响到你的事业是吧?”王文婷的嘴角扬起勾出一个嘲弄的弧度,缓缓道,“既然你这么在乎你的事业,那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有人逼你吗?” 说完之后,王文婷踩着高跟鞋就要离开,曾黛却忽然伸手拉住王文婷的衬衫袖子。 “王女士,求你了,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这会毁了我的!我当初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破坏你的婚姻!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想要钱还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是真心想向你赔罪!” 曾黛带着满腔恐惧哭泣着乞求王文婷,就差给王文婷跪下了。 1885章 匿名发信人 王文婷看到曾黛这副模样,心里感到深深的厌烦。她甩开曾黛的手,冷冷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答应她就走了。随着房门重重关上的声响,曾黛跪倒在地,双手掩面痛哭流涕。 她真的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原本以为她可以为了她喜欢的人无所畏惧,但实际上当这段不被道德容许的恋情真的威胁到她的事业的时候,她是真的怕了。 她现在是后悔莫及,只恨当初没有守住底线走上了这条路。就像王文婷说的那样,她本来不至于如此,也从没有谁逼过她。如果这段恋情真的被曝光于众,那就是她自毁前程谁都不怨。 可她心里还是充满了恨意,她还是不甘心。在见到王文婷之前她还爱惨了她的情人,现在她就是恨惨了那个人。她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让这件事被王文婷知道的,为什么她明明是和他约好了今晚在这里相见,结果等在这里的人却变成了王文婷? 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没来见她,他肯定察觉到王文婷知道这件事了吧,那他为什么不提前通知她?她咬紧牙关拿出手机拨打对方的号码,但却听到冰冷的语音提示,你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 她在一气之下把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立刻碎开裂纹。 这个原本承载着她和情人众多甜蜜回忆的屋子,眼下已经变得幽暗可怖起来。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匆匆地捡起手机和自己其他的东西,逃也似的夺门而出,连门都忘记关了。 另一边,王文婷坐在车上,沉着脸垂下眼眸。 她察觉到自己丈夫在外面可能有别的女人,就是这个月的事。这些年来她和丈夫一直忙于工作,孩子都是交给双方母亲带,两个人都很少顾家。她原以为这样的婚姻也挺好,双方各自有各自的事业,不用天天腻在一起也不会吵那么多架,只要心里有彼此和这个家就够了。 但她没想到,她的丈夫原来和她想的不一样。 他不回家不是因为工作忙,而是在外面有了人。她确定他是背着自己在和别的女人约会,是因为从他换下来的衣服上闻到了香水味,又捡到了几根染成栗色的长头发。 当时她就知道,他肯定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她没有声张,只是在想办法暗中调查,她要确定那个和他一起偷情的女人是谁,他是认真地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还是只想一时风流。她调查了很久也没调查出来什么结果,除了那次的疏漏之外,他行事很小心,就连他最亲密的同性朋友都不知道他出/轨的事。 直到昨天晚上,她的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个匿名发送的短信。 短信上面写明了这个地址,她让人去查过之后才知道这居然是她丈夫背着她买下的房子。没过多久,那个神秘的匿名发信人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称她的丈夫会和情人于今晚八点在这里见面。 她不知道这个匿名人是谁,让朋友去查,却也查不到发信人的ip地址,但既然对方能知道她丈夫偷买了这一处房产,那这后一条短信的内容很可能也是真的。 所以她今晚特意留丈夫在家里吃了晚饭,他果然提出要在吃完饭后出去一趟,说是要见一个朋友。她不动声色地递给他的饭后果汁里加了安眠药,他喝了之后就陷入昏睡,她在他的外套口袋里翻到了这里的钥匙,拿了他的手机开车到这个地方,就坐在屋子里守株待兔。 到了八点十分,那个情人果然露面了。 让王文婷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是娱乐圈的年轻女艺人,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居然是曾黛。 王文婷皱紧眉头,明羚也之前就是为了曾黛拜托她,他想让曾黛来担任jack下一支mv的女主演。明羚也在她手底下一年多都没提过任何走关系的要求,只是踏实地训练配合工作安排,却为了曾黛破例,这个曾黛到底有什么魅力? 她老公看上曾黛也就算了,但明羚也的条件可比她老公要好很多,他是顶级富二代又有颜值,曾黛到底是怎么搞定他的?难道这个小姑娘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而明羚也虽然出身显赫,相比曾黛这样有社会经验的女人还是要单纯很多。明羚也说过他想拉曾黛一把,但他是否知道,他想帮助的对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王文婷目光一沉,在为自己失败的婚姻感到愤怒的同时,又开始为她老公的情人很有可能欺骗了她手下的艺人而感到愤怒。曾黛染指她的婚姻她可以不对此做出什么反击,但如果曾黛还想影响她的事业,那就别怪她心狠。 想到这里,王文婷拿出手机直接给明夫人打了电话。 “王姐,你找我?” 明夫人很快就接起电话,带着笑意道。她们两个其实是同一年生的,因为王文婷比明夫人要大两个月,所以明夫人一直也管她叫姐。她们私底下的关系很好,两个人就像是无话不谈的姐妹一样。 “你今晚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个面。” 王文婷低声道。 明夫人听出她心情不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道,“我在房间里待着也是睡觉,你是来我的住处找我,还是怎么样?” “我来找你。” 她要说的事关系到明羚也,最好是在没有外人的地方说。 半小时后。 明夫人打开门看到风尘仆仆的王文婷,把门关上后对她道,“怎么了?看你好像心里有事的样子。” 王文婷看着明夫人,目光有几分复杂。 “我老公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今天我和那个女人见了一面。”沉默片刻后,她低声道。 明夫人听了脸色微变,然后一边帮她脱下外套,一边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是准备和他谈判,还是——” 闻言,王文婷自嘲地笑了笑,缓缓道: “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他会找别人,现在确定这件事我没有半点意外。要说我有多生气,那倒也没有。我对婚姻生活没有太多期望,现在也算不上多失望。” 明夫人看着她镇定冷静的模样,心情有些沉重。 像她们这样的女强人很少有婚姻幸福的,她自己和明羚也他爸也是争吵不断。对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来说,想要家庭美满是很容易的事,但对女人来说两者兼得就要难很多。 “不过我这么晚来找你不是为了倒苦水。”王文婷调整好心情,望着明夫人道,“你猜和我老公偷情的那个女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女孩,你猜她是谁?” 闻言,明夫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王文婷会让她猜这个。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什么,王文婷会让她猜一定有用意在,这件事很可能和她也有关。 “那女人也是娱乐圈的人?” 顿了一下,明夫人声音微沉。 “是。” 王文婷皱了皱眉,拉着明夫人到沙发处坐下。“那女孩是曾黛。”她看到明夫人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后,停顿了片刻道,“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她,看来我们这个圈子还真是小得不行。” 明夫人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握紧了王文婷的手道: “居然还有这种事。” 王文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羚也和曾黛认识,这个你也知道。羚也告诉你,他和曾黛到底是怎么认识的,现在又是什么关系了吗?” 明夫人想到明羚也在车上对她说的那些话,沉声道,“那孩子总是这样,对我就什么都不肯说。他没说他和曾黛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但他承认曾黛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人。” 想到这里,明夫人的脸色又凝重了一分。 她之前找人调查过曾黛,看到曾黛的资料后,她也觉得这个小姑娘一直凭着自己才打拼到现在,确实不容易。既然她儿子把曾黛当朋友,想要帮助曾黛,那她这个当妈的也没什么好拦着的。退一万步说,给这个努力有上进心的小姑娘一些资源,也算是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但现在听说曾黛居然和王文婷的丈夫私底下有一腿,一切就显得不一样了。 明夫人不免怀疑,这个曾黛其实是很有心机的人。她能和王姐的丈夫不清不楚,那就能和明羚也不清不楚。 她儿子是什么样她清楚,明羚也虽然出身显赫但绝不是那种见惯了女人的花花公子,反倒在这方面有些单纯,如果他真被曾黛给骗了那不是没有可能。 而曾黛接近明羚也,可能是不存了一些和利益有关的想法吗? “我之前也和羚也谈过曾黛的事。”王文婷看着明夫人,压低声音道,“之前我没多想,现在我觉得你应该提醒一下羚也,让他提防曾黛这个人。别的没影的事我们也不说,但就曾黛和我老公在一起这件事,你一定要告诉他。” 她想的很清楚,如果明羚也知道了曾黛和她丈夫偷情的事后还是决心要帮助对方,那她什么都不会说,这是明羚也自己的事,她也不想干涉他的决定。她只是不想明羚也被瞒在鼓里。 “这是当然。” 明夫人的眼里闪过几分感谢,“王姐,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王文婷笑了笑,只是平静地说,“这有什么好谢我的,我本来就应该告诉你。” 说完,她不知想到什么,面上流露出几分迟疑。 明夫人眼尖地看出她有心事,赶忙问道,“你是在想什么?如果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和我说。” 闻言,王文婷便把困扰自己的事说了。 “你说你能撞破曾黛和你老公在偷情的事,都是靠那个匿名发信人的提醒?” 明夫人听了王文婷的叙述后,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那这个匿名人是谁,对方怎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你之前一直偷偷调查你老公都没查到的事,这个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就是想知道这个匿名者的身份。” 王文婷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明夫人,“你认识的人比我多一些,看看能不能有办法定位到对方的ip地址。如果能,就是帮我大忙了。” 1886章 失魂落魄 明夫人自然是答应下来,等王文婷走后她就立刻联系了在南韩时曾和她合作过的一位海外黑客,让对方帮忙定位ip。 第二天。 曾黛躲在卫生间里看到情人发来的短信,又悔又恨又怒,哭得满脸都是泪水把妆都弄花了。她带着满腔怨恨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你说过会保护好我的!现在你妻子说不会放过我,你让我怎么办?如果我的事业就这么毁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在隔间里等了许久,一直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就在她还要等下去时,隔间的门板被轻轻敲了一下,从外面传来她的助理艾米有些急促的声音: “曾黛老师,接我们的车已经来了,您好了吗?” 闻言,曾黛满心烦躁却只能答应道,“我这就出来。” 随即她推门而出,艾米看到她的脸后捂住嘴,怯怯地说,“曾黛老师你脸上的妆都花了。” 曾黛脸色阴沉地走到洗手台前,看到镜子中那个妆容一塌糊涂的憔悴女人后,她着急道,“不是让他们用的防水化妆品吗,怎么还花成这样!” 艾米站在她身后也是一脸着急,“现在再补妆已经来不及了,贾哥那边已经发火了。” 在这时候听到贾哥这两个字,曾黛气得用手拍了一下台面。她知道现在确实来不及再去化妆室慢慢补妆,只能让化妆师跟到车上给她补,只能硬着头皮顶着这一脸污渍似的化妆品出去了。 到了外面,众人看到她的脸都是怔住。 贾哥本来正在和颜悦色地和苏恋紫说话,一看到曾黛出来,脸上的妆还花成这样,立刻沉声道,“你怎么回事?今晚可是芭纱之夜,那是多重要的活动,你换好礼服后又拖延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又准备这幅样子亮相?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曾黛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指责,本来就差到极点的心情此刻更是怒火中烧,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发起火来,“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吗?你说我之前去上厕所是浪费时间,那你现在这么干站着指责我,就不是浪费时间了?” 她话音落下,众人都是怔住。 以往大家都曾黛的印象都是她比较会做人,但这次她却是在自己有错的前提下忽然发火,让人很意外。 曾黛发完火之后也知道她有些失态了,但她抿着嘴什么都没说,直接提着裙摆自己去摁电梯,路过苏恋紫时还挤了对方一下。苏恋紫微微一怔,只是沉着眼眸让开,什么都没说。 但贾哥却是受不了曾黛这态度,脾气暴躁地说,“曾黛,本来就是你在耽误大家的时间,现在我说你几句你就忍不了了?你这幅不讲理的样子要是让你的粉丝知道了,不知道她们还会不会供着你,说你是什么元气满满的宝藏女孩!” 曾黛知道自己如今在娱乐圈的最大资/本就是那些从选秀时期就一直追随她的老粉,这也是她最在意的东西,眼下她听到贾哥这么说,立刻又红了眼眶,回过头就要和贾哥理论。 艾米见状赶忙上前拦着她,低声下气地劝道,“曾黛老师,再不出发就要来不及去现场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们可不能迟到。” 曾黛想到芭莎之夜的隆重和到时候会有的万众瞩目,才生生地咽下这口气。另一边贾哥不相让地还要说什么,也是被苏恋紫拦住,“贾哥,赶紧出发吧。” 贾哥看了一眼苏恋紫,她今天穿的是一字肩的淡蓝色渐变长裙,优雅又清纯,更多了几分高贵和端庄,真当得起女神这两个字。他喉结微动,原本因曾黛而起的火气立刻褪下了许多,有些得意地想,他放弃曾黛力捧苏恋紫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就凭她的相貌和气质,还有比曾黛更专业的演技,她以后一定会大火的。娱乐圈里走清纯挂的女艺人虽然很多,但她这样既清纯又在五官精致程度上无可挑剔的却极少,多数都是像曾黛这样或多或少有着五官短板。 如果说曾黛的清纯给人邻家小美女的感觉,那苏恋紫的清纯本就带有公主般的高贵,贾哥相信自己的专业眼光,她就是清纯这个类别的天花板。 这个小插曲之后,灿星众人纷纷上了车,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曾黛坐在保姆车上任凭化妆师补妆,一直闷闷不乐,艾米在她身旁帮她整理发型。 弄好妆容后,曾黛回头看了一眼,她知道苏恋紫和贾哥就坐在她们身后的那辆车上。 “曾黛老师,贾哥说过到时候进了会场,你是第一个亮相的,让苏小姐走在后面。” 艾米小声说。 闻言,曾黛却是轻轻冷笑了一下。 她知道贾哥让她走在前面,不是因为她咖位比苏恋紫大的缘故,他多半是想让苏恋紫来压轴吧。这样有她这个不够漂亮的在前面,就越发能衬托得后出场的苏恋紫有多么出彩,这也算是抛砖引玉? 自从苏恋紫得到曝光的机会越来越多,现在网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说低配和高配的那个说法了,这当然符合贾哥的意愿。反正在贾哥眼里,她曾黛就是一块给苏恋紫垫脚的石头,只要她越灰头土脸,对苏恋紫也就越有好处。 但她心里的这些想法又不能和任何人倾述,就连和明羚也都不行。明羚也要是知道她想得这么阴暗,一定会不再喜欢她,不想继续帮助她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猛地一阵。 她还在瞎想什么呢?就算她把这些阴暗的想法隐藏得再好,明羚也照旧会对她失望的,王文婷已经跟他说了她和有妇之夫不清不楚的事了吧? 王文婷肯定会和他说的,那个女人不会放过她的—— “曾黛老师,轮到你走红毯出场了。” 艾米见曾黛兀自出神,好像根本没听到自己在说什么,赶忙推了她一下道。 曾黛这才猛地回神,她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在保姆车的门打开之后,她就要面对上百个镜头,她一定要笑出来,还要笑得完美,绝对不能被人看出来她有心事。 她的粉丝们还等着看她亮相呢。 1887章 心理扭曲了 曾黛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保姆车门从外拉开,当镜头对准她开始拍照时,她已然调整好了表情,露出清纯微笑。她今天一袭裁剪得当的月牙色长裙,脖子上戴了一条大方简洁的白银项链,整套造型虽然没有什么抢眼的地方,但也算体现了她的优势和特点没有出错。 她提着裙摆下了车,双脚踏在红毯上,竭力对道路两旁的摄影师们微笑,既要全身使劲做出拍照好看的姿势,又不能凹得太刻意以至于出照片后被网友说做作,再加上她此刻心烦意乱,也是很不容易。走到签名留影的活动巨幅海报前时,她感到一阵晕眩,差点有些站不稳。 还是站在她身旁的主持人见状伸手扶了她一下。 “抱歉。”曾黛回过神来,对着不远处直播拍摄的镜头有些尴尬地抿嘴一笑。主持人笑着打圆场说她最近有太多通告要忙所以休息不好,还说她是拼命三娘。现在流行这样为了事业奋力打拼的新时代女性形象,女艺人的粉丝们都爱听这话,所以这番话不仅是给曾黛的状态不好找补,反倒能给她拉来好感。 曾黛在主持人的圆场下也找回了几分状态,她略带感激地看着主持人,和他寒暄了一两句后就提着裙摆入座。她前脚刚要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微微的喧哗声。 她回过头,看到是一身蓝裙的苏恋紫来了。 在耀眼的灯光下,苏恋紫看上去极其的动人,清纯却不失高贵。即使曾黛心有不服,也不得不承认苏恋紫此时的美是出类拔萃的,远比她要让人惊艳,不然也不至于引得那些摄影师和记者都发出赞叹的声音。 明明只是一个新人,却仗着生来就比她精致的容颜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这么多关注,仿佛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一出场缓缓走来就能引起轰动。 这样看来,贾哥的偏心似乎是正确的,苏恋紫的条件确实比她好。 曾黛收回目光,她暗暗咬牙,即使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现场这么多双眼睛,那么多摄像镜头,可容不得她出纰漏。她在现场司仪的提示下坐到第三排的边缘,属于她的座位上用小纸条贴了她的名字。 今晚的芭莎之夜,有很多娱乐圈的当红明星都来到了现场,能坐在第一排的是圈子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都是泰斗级的传奇人物。第二排则是一线大咖和最火的流量艺人,像她这样人气不算太高,也没什么资历地位的年轻艺人能坐到第三排已经不错,她心里没什么不平衡的地方。 没过多久,苏恋紫也在签名留影后走了过来。曾黛的眼睛抬了抬,发现苏恋紫的座位也在第三排,这倒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在她看来,对方只不过是刚出道的新人而已,不仅没有什么作品,就连人气也是起步阶段,如果没有灿星硬推连今晚芭莎之夜的大门都进不去,凭什么能和她坐在同一排? 她心里微沉,觉得这不公平。灿星把所有的人脉和资源都用在了苏恋紫身上,让一个新人和她平起平坐。而她呢,她如今能坐到这里都是靠她自己挣来的,灿星不仅没帮上她什么忙,还要拖她三年后腿,如今又让一个“高配版”的她坐到她身边来,是打着要让苏恋紫艳压她一筹博取关注度的主意? 想到这里,在苏恋紫坐到她右手边时,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对方。苏恋紫看到她板着一张脸没好气的样子,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看向后面入场的艺人。 曾黛闻到从苏恋紫身上传来的味道,知道对方今天用的是迪奥的香水。这瓶香水是贾哥送给苏恋紫的,他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只有迪奥的香氛才足够高级,配得上今夜盛装打扮的苏恋紫,一定要让苏恋紫用这瓶。 当时她就被晾在一边,冷眼看着贾哥明目张胆的偏心。这些小把戏都在其次,曾黛对贾哥最不满的地方就在于贾哥想把那出校园剧的女一给苏恋紫演。 其实那天曾黛约老板和贾哥一起出来吃饭,就是想在饭桌上和他们谈这件事。她原本已经想好,只要他们能同意让她来演这个角色,那她就不和灿星解约,继续在这里待满三年。但她没想到,她连对他们提要求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干脆直接放了她鸽子,连饭都不肯和她吃。 他们不给她单独谈话的机会,那女一号自然也不可能给她了。后来她让艾米打听清楚,得知贾哥放她鸽子那晚就是带了苏恋紫去海丰阁和片方的人一起吃饭,她心里那火更是烧得厉害。 她多次想过灿星欺人太甚,她要是再这么忍耐下去也太憋屈了,不如和她们大闹一场。可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因为她私下算计着要和灿星解约的事,这时候大闹只是打草惊蛇而已,不如她安心找到下家,然后直接和灿星一拍两断。 但她没想到如今这下家的事没有敲定,她王文婷丈夫的事却被王文婷发现了。原本她自忖有明羚也帮忙,以后的路一定会顺遂很多。明羚也不仅要给她出违约金,还对她承诺过不论她找的下一家经纪公司怎么样,他都会尽他所能想办法帮她,那她岂不是就不用愁资源不够好的事了?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那个王文婷是明羚也的经济人,如果王文婷对明羚也说了什么,明羚也直接翻脸不认人怎么办?曾黛一想到这里,那心里就堵得慌。 对现在的她来说,明羚也就是她唯一的底牌,如果失去了这张底牌,她连和灿星解约的钱一时都拿不出来,还哪里能另寻出路?这时候她心里是何等的煎熬,偏偏抢尽她资源的苏恋紫就坐在她身边,她郁闷到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从头到尾都没看苏恋紫一眼。 就在这时,曾黛听到从身边走过的几个工作人员低声说,“是jack来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曾黛听到是jack要入场了,她的一颗心猛地揪起,右手下意识地死死攥住衣角。苏恋紫察觉到曾黛的动作幅度忽然变大,不禁看了她一眼,见到手里的动作后,顿了一下后轻声道: “前辈。” 苏恋紫只唤了一声,没说别的什么。她知道曾黛厌恶自己,也不想和曾黛在公共场合起什么冲突,只是她们身上的礼服都是借来的,等参加完活动还要还给品牌方,曾黛这样紧攥衣裙,要是把衣服给弄皱了,那还回去的时候势要赔偿的,而且很麻烦。因此她才提醒了曾黛一句,但曾黛却是用阴暗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苏恋紫被她看得神情未变,但只是挪开视线重现看向入场处。 jack现在可以说是势不可挡,每一个队员单拎出来都是顶流艺人,因此他们虽然才出道没多久,就一齐坐在了第二排。明羚也在他们中间,曾黛眼神有些复杂地望向他,而他也在坐下来之前和她对视了一瞬。 那一刻曾黛心里砰砰直跳,她心里闪过很多想法。虽然她的理智已经猜到明羚也对她的态度肯定会有所改变,但其实她内心还是存有强烈的希望,期待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她。 此时她渴望从明羚也的眼神中找到能让她安心的东西,这种渴望强烈到一定程度,化作一种非常卑微的心情。但她却失望了,明羚也看她一眼之后就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她,也没给她任何能让她放松下来的信号。 而且她很确定,他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他以前从来不会用这样没有温度的眼神看她,仿佛还带着淡淡的厌倦,他一定是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曾黛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一直用余光观察她的苏恋紫注意到这个细节,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却刚好和抬起头的她目光相对。曾黛的眼眶发红,瞪着苏恋紫,压低声音带着满是克制不住的怒气,情绪失控道,“是想看我被你压一头之后能有多狼狈?我的笑话很好看吧?” 苏恋紫怔住,怎么也没想到曾黛居然会在公开场合下说这样的话。虽然曾黛有意压低了声音,但宾客之间坐得近,周围显然已经有人听到曾黛的话了。 那些异样的目光纷纷投来,苏恋紫脸色微红,抿了一下嘴唇后说,“前辈,我只是正常看你,我们一起坐在会场里还能没有眼神接触吗?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曾黛冷笑一声,还想说什么,却通过余光看到坐在前排的明羚也回过了头,正皱眉看向她。她那满心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发作出来,就瞬间冷却了。 她感觉自己在明羚也眼中已经肮脏不堪,而她现在对着苏恋紫发火也像极了在公开场合下欺凌同公司新人,他一定会不耻她的做法。她咬住牙关,不再看苏恋紫。 等到所有来宾都入场之后,芭莎之夜的活动正式开始。 仔细说起来,芭莎之夜和传/统的慈善晚会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就是采取了现场直播的形式,要走的公开流程也更多。像曾黛这样级别的艺人,除了最开始入场时的签名和合影之外,她全场也就只能坐在台下看各位大佬上台发言而已。 苏恋紫作为比曾黛还要人微言轻的新人,自然也是全程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任何上台的机会。 倒是主持人宣布rg娱乐集团捐出五千万善款时,jack作为rg旗下的男团,全员一起登台合影。 曾黛遥遥望着明羚也站在台上的俊挺身影,心里莫名的难受。 像明羚也这样的男人,任何女人都做不到讨厌他,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他之前却一直在暗中关注她,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但她对他来说原本是那么特别—— 可这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她甚至忍不住去憎恨王文婷,虽然她和王文婷的丈夫不清不楚,她本来应该对这个女人感到深深的愧疚,断然没有去恨对方的道理,不然她和那些恶毒的第三者还有什么区别? 但王文婷毁了她在明羚也心中的形象,让她失去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没法不去恨这个女人。她明明哭着请求过对方,为什么王文婷就是不肯答应她的请求?王文婷凭什么不放过她?她说过她只是一时糊涂,明明是王文婷的老公先诱/惑她的,王文婷不去和自己丈夫闹却要毁了她,这公平吗? 曾黛此刻已经是满心恨意,她所有的想法都已经扭曲了,已经无法理性地思考。她甚至没想到,王文婷这个资深经纪人如果真想毁了她,早就把她当第三者的事情在网上公布出来了,但王文婷没有这么做,这已经是放了她一马。 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是如此不公,她只想到自己得来今天的地位和人气是多么不容易,却没想过坐在这里的人有哪个容易,所有人都有各自的难处,她没有理由去怨恨别人。 三个小时之后,芭莎之夜的官方活动正式结束。 接下来主办方还会邀请一些圈内人士去参加私人的深夜派对,但那和曾黛这种级别的艺人没什么关系,jack倒是在被邀请的行列,王文婷站出来替他们婉拒了。 “这几个孩子明天一早还要飞去深城,而且那样的场合他们去了也不会说话,倒让大家笑话。”王文婷笑着对主办方派出的那位总裁说,“我先带他们回去了。” 主办方的总裁听了立刻道,“他们可以走,但王姐你得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啊。说起来你有好久没来参加过我们的饭局了吧?你今晚要是不来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王文婷半推半就地跟着一起去了,只让自己的助手把jack的成员送出会场。 明羚也混在其他队员之中,一起从后门往会场外走。 就在快要走出去时,他看到了等在后门不远处,好像是在看手机的曾黛。 她见他望过来也怯怯地望着他,看上去很可怜。 他知道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她站在这里一定是在等他。他沉下眼眸,顿了顿之后对自己的队友说了一句,就转身朝公共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几个队友都没有多想,也没看出来他是和曾黛认识,只有阿奇不动声色地往这边扫了一眼有些忧心忡忡,但还是带着队友们去车上等了。 明羚也走到男卫生间门口却没有进去,他先是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看过来,才转过身面对跟过来的曾黛。 “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平静地望着她,脸上并没流露出什么情绪。但曾黛却是眼睛发红,低声道,“羚也,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闻言,明羚也淡淡道,“知道什么?” 曾黛听到他这副语气心里就更加忐忑起来,如果明羚也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一定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他一定是知道了,才会故意等着她自己说。 可那样的事叫她怎么开口? “羚也,不管别人是怎么和你说的,我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吗?” 她眼里含着莹莹泪光,顿了顿看着他道。 1888章 成为自己曾痛恨的人 明羚也听了这话,眸光闪烁了一下,神情又暗沉了些许。“王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她说你和她丈夫这半年来一直在暗中交往,这件事是真的吧。” 沉默了许久后,明羚也低声道。 闻言,曾黛浑身轻颤了一下,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明羚也见她摇头,皱眉道,“你想否认吗?” “我是和王先生一直有联系,但我们不是你们想的这种关系。我和王女士解释过,可她就是不相信我。”曾黛带着哭腔道,“我谁都不想伤害,更不想破坏别人的婚姻。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小的时候父亲就是因为在外面有了女人才会抛弃母亲,我,我怎么可能成为我最痛恨的人呢?” 明羚也看着她,顿了一下道: “但事实就是你做了这样的事。你说你和王姐的丈夫不是那种关系,那你能说清楚你们是什么关系吗?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望着曾黛,只等着她开口解释。 曾黛的神情有些恍惚,他说只要她开口,他就相信她。但此时此刻,她却是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是啊,现在说谎一点意义都没有,就算明羚也真的相信她,只要他回去和王文婷一对质,就会知道她确实是和那个男人有私情了,这么做只会让她在明羚也心里的形象变得更差。 “王姐说你们半年来一直都在她丈夫偷偷买的那个二手房里见面,你们在那里是在做什么,是我想的那样吗?”明羚也盯着曾黛,声调没有多少起伏,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答案。 曾黛的嘴唇微张,半晌她凄然笑道: “我是和他有男女关系,但我说我从没想过破坏他的婚姻,也没想过从他身上取得什么利益,我是真的喜欢他,你信吗?” 真的喜欢。 明羚也看了她半晌,随即垂下眼眸说,“我可以相信你。但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小时候破坏你家庭的那个女人,她当时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听他这么说,曾黛心里忽然很难受,那种痛苦她根本说不出。 “她或许也没想过要伤害谁,她或许也是真的喜欢你父亲,只是为了爱情,不为了别的。”明羚也抬了抬眼皮,露出微凉的眼神,“但就算她主观上没有这些念头,但当她和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纠缠不清时,从客观事实上她就是对他的家人造成了伤害。” 曾黛的脸色苍白极了,她没法反驳明羚也的话。 她曾经就是被狠狠伤害过的家人,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她父亲提出为了自己的情人提出离婚时,最受伤害的人是她的母亲,还有年幼的她和弟弟。 如果说那个女人喜欢她父亲没有错,那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她当时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她只想要一个家。而她从和王先生暧昧的第一刻起,她就知道他和王文婷也有孩子。 她骗不了自己,如果她和王先生这么一直秘密交往下去,两个人一日比一日亲密,当感情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到了最后她真的不会想其他的东西吗?她现在就是因为忍不住才继续这段背德的感情,那到时候她就能忍得住恪守最后的底线,不去打扰他的家庭吗? 而如果她像当年带走她父亲的那个女人一样,为了自己的幸福想要和她的情人更名正言顺地厮守在一起,她就势必要伤害另一个和曾经的她一样的孩子。她的爱情和幸福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要想她的情人只属于她,她就要把他从他现在的家人身边夺走,她是不能被原谅的。 “你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你能理解王姐现在的心情吧?”明羚也轻轻攥紧了拳头,顿了一下道,“其实王姐告诉我这件事时,我真的有些意外,我还问过她,她是不是弄错了。” 曾黛的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她双手掩面,没法再去看明羚也的脸。 她曾被人这样信任过。 “但是王姐告诉我,她没有弄错。” 明羚也没有因为曾黛掉眼泪就停下来,自顾自道: “王姐和我说了那个晚上,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那间屋子里等待着别的女人进来,后来她见到了你。她说她的女儿很喜欢自己的爸爸,她丈夫在家里时一直都是无可挑剔的好父亲。她三十多岁时才生下这个女儿,所以现在她女儿还没有成年,正是读书的年纪。如果这时候她和丈夫离婚,她女儿会是怎样的心情,这个你也能理解吧?” 曾黛的眼泪流得更厉害,她低声道: “求你,别说了——” 明羚也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眼时他眼里已经没有过多的情绪。“曾黛,我现在才发现,我自以为了解的那个你,只是我眼中的你,不是真正的你。” 听他这么说,曾黛心里咯噔一下。 “但这只能怪我自己理解错了,不能怪你。”明羚也脸上的平静让曾黛有些害怕,他缓缓道,“你没有义务要成为我所希望看到的那个你,这只是我在自作多情。” 他说得越是理智,曾黛就越是心慌。 他这么说,是要和她一刀两断了吧?她正想说什么,明羚也又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闻言,曾黛怔了一下,她愣住后回过神说,“我和王先生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 “只有这一件事吗?” 明羚也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但却不是在笑。她之前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她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值得他不求回报的朋友,只是一个陌生人。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我真的不明白你要问的是什么。” 曾黛有些着急了,连忙道。 明羚也看了她半晌,微微眯起眼睛。她看着不像是装出的样子,她应该是真的已经忘了她之前对他撒的那个谎,因为在她心里,这根本就是不值得被记住的小事。 “你和我说过,你被youge杂志社临时换下是因为许雯纱的团队使了绊子。” 沉默片刻,明羚也开口道。 曾黛听了不禁着急起来,“这事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是youge的副主编这么说的!” “就算这是那个副主编说的,那你怎么知道许雯纱是因为庄旭喜欢你而不喜欢她,为了报复你才这么做?”明羚也目光沉了沉,脸上不动声色。 果然不出他所料,曾黛听到这里后眸光就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她仍然选择继续撒谎,“因为许雯纱之前就对我说过要报复我这样的话,所以我才推测一定是这样。” “许雯纱的动机不是那个副主编告诉你的?” 明羚也对她真的很是失望,但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不是。”曾黛知道明羚也一定会找那位副主编去核实,因此就干脆道,“羚也,真的是我说的这样,这不是任何人告诉我的,而是我亲耳听到许雯纱在无人的场合对我这么说。你如果去问她,她一定不会承认,但这是真的!” 她就赌明羚也不会真的去找许雯纱确认这件事,她赌他还会相信她这一次。 明羚也看了她半晌,随即道: “但庄旭说他和你就见过两次面,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许雯纱和你在私下根本没有任何交情。” 1889章 你把我骗得好惨 曾黛脸上的表情猛然僵住,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明羚也,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提前就弄清楚了一切,却故意这么问她,就是想测验她会不会撒谎。 而她显然没有通过这个测验。 “你是真的相信许雯纱的团队使了绊子,才让你被youge杂志社临时换掉,但你想不到和你私下完全没有交集的许雯纱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明羚也沉声道: “但你觉得你惹不起许雯纱这样有背景有人脉的大小姐,也不敢自己去找她对质,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你用庄旭来当幌子,骗我说你和许雯纱有这样的过节,就是想勾起我对你的同情心,又料定了我一定会直接相信你,而不会去找许雯纱询问情况,想让我帮你去走动关系挡住许雯纱的威胁。” “对不起,羚也,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当时只是太害怕了。” 曾黛又把脸上的妆哭花了,她上前一步攥住明羚也的袖子道,“我不知道我怎么就无缘无故地得罪了许雯纱,但她那样的人要针对我,我确实是怕啊!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缺资源,我怎么经得起她折腾?所以我才想让你帮我,但我怕你不信我的话,才编了这个故事,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相信我!” 明羚也轻轻挣开她的手,神情淡淡道: “现在我已经没法相信你了。你之前为什么不肯和我说实话,你不编这个理由我也会相信你,可你偏要骗我。” “羚也!” 曾黛看着他的眼神浮现出几分绝望,她又带着藏不住的恨意道,“我承认我是编造了许雯纱报复我的理由,但她背后用手段挤掉我的事,那不是我编的,是事实!你如果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youge的人。你不能因为我在一个小事上说谎,就忽略了许雯纱的坏!” 明羚皱着眉头,顿了顿道: “你在开始拍摄前一天被换掉,和许雯纱没有关系。” “这不可能!” 曾黛柔和的嗓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去问了许雯纱,这是她说的对吧?她在骗你!你不相信我,就相信她吗?” “我找youge的高层核实过了,那个副主编当时对你助理说清了真实缘由,但他根本就没提到过许雯纱。他们临时找许雯纱来演的真实原因,是你的经纪人在开拍前一天对他们施压要求换人,让苏恋紫代替你和jack拍摄。” 明羚也看到曾黛空白了一瞬的神情,继续道: “你现在明白了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许雯纱没有半点关系,是你的经纪人和助理骗了你。无论有没有许雯纱,你都会失去这次的拍摄机会。” 闻言,曾黛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双手攥成拳头,“艾米,艾米她怎么会骗我,她明明是我的人——” 她在加入灿星时就留了个心眼,没有让自己身边的团队全都是灿星的人,这个艾米可是从她刚出道时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她怎么也没想到艾米居然会把她骗得这么惨。 “你和灿星解约的事,我还是会帮你。” 明羚也深深看了她一眼。 曾黛在混乱之中听出他的意思,他说会帮她和灿星解约,那意思就是其他的事他再也不会帮了。而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就仅此而已了。 “羚也——” 她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脸上还带着泪痕,倒是我见犹怜的样子。但明羚也却没有心软,只是转身道,“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说完,他就毫不留恋地朝前走去。 曾黛万念俱灰般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注意到拐角处一闪而过的人影。 苏恋紫藏在另一条过道里,有些愕然。 原来曾黛和明羚也竟是关系匪浅,虽然他们两人现在是吵了一架好像要决裂,但明羚也仍说要帮曾黛和灿星解约。 而且明羚也说曾黛会被youge临时换掉,竟然是和贾哥有关系。苏恋紫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贾哥曾经对youge杂志方提出过那样的要求,要让她来取代曾黛。 苏恋紫垂下眼眸,不知想着什么。 半个小时后。 艾米回到保姆车上,对贾哥摇了摇头道,“我给曾黛打电话,她一直不接。” 贾哥脸色阴沉,没什么耐心地说: “谁知道她这是耍什么脾气。算了,就留这一辆车在这里,其他人直接回公司。” 就在他话音落下时,曾黛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曾黛老师——” 艾米迎上前想说什么,曾黛居然直接抬起手扇了她一个耳光。在场众人都怔住。艾米偏过头去,眸光闪了闪,她看向曾黛,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害怕的表情。 “你骗我骗得好惨啊!”曾黛气得双眼都冒火,也顾不得这里会不会有娱记偷拍,当场骂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人,对你颇为信任,却没想到你早就背叛了我!” 艾米明白她是知道什么了,也不狡辩,只是镇定地看着她。 曾黛见对方这副冷静的样子,更加生气地质问杂志换人的那件事,闻言,艾米笑了笑道,“贾哥也在这里,要不你还是直接问他吧?” 1890章 在公开场合失态 曾黛听到艾米的话,才回过神来注意到站在车前神色有些复杂的贾哥,她咬紧牙关,望着贾哥的眼中是快要溢出来化为实质的恨意。她不明白她的经纪人为什么要把她逼到这种地步,那是属于她的东西,他们为什么都要给别人? 这些人都只想着自己,那又将她置于何地?她高中毕业就出来打拼,看过多少人的冷眼,又付出了多少才获得在这个圈子里崭露头角的机会?她好不容易才走到的这一步,如果没有了事业,那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贾哥看出曾黛此刻已经有些神经质般的疯癫,他理智还在,知道主办方虽然不允许记者到停车场这边来,但这里毕竟是在公众场合,如果他和曾黛就这么爆发冲突,那一定会传出去,到时候丢脸的可是整个灿星。 “曾黛,有什么话回去说,别在这里失态,这对你也没有好处。”他咳嗽一声,压低嗓音告诫曾黛道。他原以为曾黛怎么也会顾及一点,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朝他这边冲过来,竟是完全崩溃般的样子。 一旁的工作人员中有机灵的,见状赶忙上前拦住曾黛,她又抓又挠使劲往前挤,就是要挤到贾哥面前和他动手。贾哥见状生气起来,厉声道,“曾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不是最注重自己的名声,你真想在公开场合闹得不可开交?!” 他不提名声的事还好,一提名声这两个字就如同火上浇油。曾黛的表情都扭曲起来,她又哭又笑地死死盯着贾哥,尖声道,“我现在还有名声吗?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吗?你之前去和youge提要求说要把我换成苏恋紫的时候,你很得意吧?” 贾哥见她知道这件事了,却只是沉了沉眼眸。 半晌,他淡淡道: “我临时提出换人,你心里有气很正常。但你别忘了,以你的咖位,本来youge根本就不会考虑让你来拍摄,是老板争取到的这个机会让灿星旗下的艺人去拍摄。所以这个机会是灿星的,而不是你的,想要让谁来拍摄都是灿星的自由。如果说我们真做错了什么,那就是不该在一开始时就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白开心一场。但你要觉得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那就不对。” 曾黛的额头上青筋都暴起了,她一把甩开拦着她的那个工作人员的手,险些把人推到地上。她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就往贾哥脸上狠狠扔去,拿出了仿佛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力气。 幸好贾哥躲得快,才没真的被高跟鞋打到。但他也被曾黛惹火了,低叫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报警!她这是故意伤人!”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挡在他面前拦着曾黛,只有苏恋紫和她的助理还站在那里。 苏恋紫想起她偷听到的话,就知道曾黛今天会忽然爆发其实并不让人意外。她对身边的助理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不要按贾哥说的直接报警。 她快步走到贾哥身边,低声劝道,“贾哥,今天的事如果报警了,对灿星没有好处。现在这里动静闹得这么大,肯定会很快惊动旁人,不一会儿就要有人过来看了。您赶紧上车回去,接下来的事交给别人去处理,等您走了她就会冷静下来的。” 贾哥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被曾黛这么一激也是满腔怒火,他原本都想直接质问曾黛在网上散播抹黑苏恋紫言论的事,但他身为灿星的经纪人,当然不能做对灿星不利的事。在这里和曾黛争吵,最后也只是让人看笑话而已,又能解决什么? 被苏恋紫提醒之后,他的理智也都回炉。他深深看了曾黛一眼,在苏恋紫的劝说下直接上了车。曾黛见到他要走,像疯了一样尖叫道,“你别走,你给下来!你这个混账,你真让我恶心!” 但贾哥已经上了车就不可能再下来陪她纠缠不清,苏恋紫也要上车离开,曾黛对着她也咆哮道,“你现在从我身上抢走的,我以后定会让你加倍奉还!你们这些人都会遭报应的,我不会放过你们!” 苏恋紫打开车门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但她垂着眼眸没有回头看一眼,就面无表情地坐上了车。随即那车门关上,司机很快就发动了汽车开走了。 只剩下曾黛还在原地又哭又闹,还有几个焦头烂额的工作人员。 果然就像苏恋紫说的,不一会儿就有主办方的人和其他闲杂人等过来看,看到披头散发神情神经质的曾黛,都有些诧异。大家把这边围了起来,还有认识曾黛的女艺人过来安慰她,但曾黛却是失魂落魄,连别人说了什么都听不进去。 半晌等她回过神来,她往四周张望了一下,才发现就连艾米也早就离开了,只剩下旁人围着她。 “抱歉,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她一片混乱地说,“我,我要回去。” 见她这么说,留下来的灿星工作人员连忙开着另一辆保姆车过来,让她上车。 她上车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回了自己的住处。 与此同时,同样参加完芭莎之夜的许雯纱坐在保姆车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早知道就不去那个私下的派对了,都是一些大佬们在那里,我好尴尬哦,在他们面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的经纪人却是在手机上发着什么信息,过了片刻才道,“我看微信群的人说,会场那边闹起来了。” “闹起来了?” 许雯纱听到这里略微坐直了身体,也不那么困了。她燃起八卦之心,好奇地看着经纪人道,“这得多大的矛盾才能在会场就直接闹起来啊?到底是什么事?” “我看群里的人说,是灿星文化的经纪人和曾黛在停车场那边吵了一架,是为什么吵架不知道,只说曾黛就好像情绪崩溃了一样,看上去特别吓人。不过现在他们应该都散了。” 经纪人又啧了一声道,“不过灿星和曾黛早就有矛盾,这个我是知道的。” 许雯纱没想到闹事的人居然是曾黛,她想到明羚也和曾黛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顿了顿之后道,“灿星是曾黛的经纪公司?那她和她的公司之间有什么矛盾啊?” 她听说过灿星文化,这家娱乐公司在业界只能算是小公司,但因为灿星的老板曾经也是圈子里的艺人,而且还混出过一些名堂和地位,算得上是老艺人,靠着他的人脉,灿星背后的资金虽然不雄厚,但还是能找到一些资源的。 而灿星也知道自己庙小容不下太多佛,不像有的娱乐公司一样签一大批人,只签了那么几个他们觉得值得培养的苗子,多半都是些刚入行不久的新人。 大家都说灿星虽然资源不算多,但对待新人还不错,基本上只要签了进来,都会给露脸的机会,对有些潜力的新人来说是很好的去处。如果是进了手下艺人无数的大公司,这些新人就很难有露脸的机会了。 而曾黛在娱乐圈已经不算是新人了,她现在的人气虽然一直在不断下滑,但她是有过巅峰时期的,这样的人放在灿星应该就是台柱子吧? 许雯纱想不到曾黛会和灿星有什么矛盾。 “一个艺人和经纪公司之间还能有什么矛盾?”许雯纱的经纪人笑了笑道,“肯定是因为资源分配的事掐架呗,像这样的矛盾哪家都不会少。” “那也不至于直接在会场闹吧?” 许雯纱皱了皱眉,总感觉应该是很过分的事才会闹到那种地步。 “按理说应该不会,毕竟在娱乐圈混最讲究的都是名气,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经纪人轻哂一声道,“不过我听朋友说,曾黛和灿星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她和灿星还有三年约,但她已经在暗地里找下家,和别的经纪公司联系了。那灿星知道了她要毁约肯定不干,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事闹起来的。” “毁约可是要赔天价违约金的,她宁愿付出这个代价也要解约,这么说灿星真的对她很不好?”许雯纱眨了眨眼睛。 “也不能说不好吧。”经纪人耸了一下肩膀,把她知道的事都和许雯纱说了,“其实曾黛刚加入灿星时,灿星真的力捧过她一年多。灿星能拿到的上等资源本来就不多,那段时间是等于把全公司的资源都给她了,但她拿到资源后反响却不好,不仅没有继续红下去,反而人气越来越凉。” 说着,经纪人摇了摇头道: “灿星的家底那么薄,哪经得住这个?眼见不仅没捧红曾黛这个他们原以为的摇钱树,反而自己亏了本,很快他们就不干了。所以时间越往后,他们就越不舍得再给曾黛什么好资源,而是把原本给曾黛的那些机会分给别的新人了。 至于曾黛呢,她当然不乐意看到这种局面。对她来说,她正是人气下滑期,如果这时候她拿不到好的机会翻红那只会就此沉寂,而她和灿星的合约又还有那么长时间,她当然会着急,觉得灿星这是耽误她事业发展了。” 许雯纱听完之后,眸光闪烁了几下。 虽然灿星的做法有些凉薄,但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签下曾黛就是想挣钱,本来他们出资源把曾黛捧得更好,曾黛再用人气红利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这是件双赢的事。 但问题就在于曾黛没能继续火下去,于是双赢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赔本,灿星想要及时止损也是很好理解的事。 而曾黛当然不能接受灿星对她越来越忽视,她想要为自己谋一条出路那也正常,就是那违约金肯定不低,也不知道她会怎么解决了。 “灿星今年签了一个叫苏恋紫的新人。” 想到什么,经纪人撇了撇嘴角,对许雯纱道,“今晚的芭莎之夜,苏恋紫也到场了,你应该注意到她了吧?” 许雯纱有些没法将这个名字和人脸对不上号,经纪人见状就提醒道,“就是穿蓝裙子在曾黛后面登场那个。” 闻言,许雯纱立刻一拍手道: “原来她就是苏恋紫,那可真是个漂亮姑娘啊,长得确实是美。” 她虽然是女的,但也特别爱看美女,就比如之前和她一起拍戏的唐君瑶,那真的是当得起“娱乐圈独一无二的玫瑰花”这个美誉的美女,简直是美艳到能闪瞎人眼的程度了。 而苏恋紫虽然不是美艳那一挂的女艺人,但她长得清纯又精致,是另一种类型的巅峰,尤其是她穿着那身蓝裙子亮相的时候,许雯纱当即就想到要让她来演公主之类的角色,那一定很合适,就是不知道她演技怎么样。 “苏恋紫是很漂亮,所以灿星一签下她就开始力捧她。以前属于曾黛的那些资源,现在灿星都给了她。而因为苏恋紫和曾黛都是清纯挂的艺人,又是同一个公司旗下,所以很多人都拿她们俩一起比较。你听过网上这种说法吗?有人说苏恋紫就是高配般的曾黛。” 说到这里,经纪人顿了一下道,“你想想,曾黛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她自己人气在下滑,公司不继续给她好资源了,还签了一下比她条件更好的替代品,开始力捧那个替代品,她怎么可能甘心?” 许雯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她肯定是不甘心。” 经纪人摊开手说,“所以她肯定会越来越不满意灿星,这些委屈积压在心里,平时不表现出来,但总有一天会爆发的。她在会场的时候大概是真的忍不住了吧。” “既然她能解决得了违约金的事,那她离开灿星倒真是好选择。”许雯纱眸光微沉道,“有句话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又何必跟灿星死磕?既然觉得灿星不是能待的地方,那就去别的地方好了。” 虽然她和明羚也就是因为曾黛的事才有了那么深的误会,导致她对曾黛的观感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但她对曾黛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大家都管她叫小魔女,可她很多时候还是喜欢把人往好的那一面想,她希望曾黛的事真的只是个误会。 凌晨五点。 明羚也从床上醒来,听到阿奇在门外的声音,“羚也,王姐找你。” 闻言,明羚也皱了下眉,利索地下床换了衣服。因为明天要跟着队友一起赶飞机,所以他今晚就没回自己住处,而是直接跟着大家一起住了宿舍。 他出房门时看了眼时间,他们是约好六点半出发,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不知道王姐怎么会来得这么早,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走到客厅,他看到站在那里的王文婷。 根据他对王姐的了解,每回王姐一摆出这样的表情,那就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他站在她面前,就有些像是小学生遇到了教导主任。他不禁开始回想从昨天开始他都干了什么。 1891章 贵圈真乱 想来想去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惹祸,除非—— 他想到离开芭莎之夜的会场之前和曾黛在公共卫生间前说的那些话,如果是那段话被别人听到,或是有人拍下了他们拉拉扯扯的一幕,像上次他和许雯纱被传绯闻一样发到网上,那王姐会摆出这个脸色就说得过去了。 但他当时是确定卫生间里没有人,身边也没有人的,应该不会吧? 就在明羚也犹豫迟疑时,王文婷看着他低声道: “羚也,你看到今天的热搜了吗?” 闻言,明羚也心里一沉。 自从他出道以后,“热搜”这个词时常在他耳边响起,基本上都不是好事。 难道还真是他和曾黛一起上了热搜? 接下来,当王文婷给她看热搜上的内容之后,他的脸色变了。 曾黛从半年前就开始跟王文婷的丈夫偷情的事被人曝光了,那个人连她们用来约会的那个房子的地址都明确地写了出来,还拍到了曾黛和王文婷丈夫一起的照片,还公布了一段他们私下说话的录音。 不仅如此,这个人也曝光了曾黛背着灿星在合约期间私下接触其他娱乐公司想要违约的事,这还不算完,这个人甚至知道曾黛总是秘密和明羚也见面,连他们这几次是在哪儿见的都说得一清二楚。 明羚也看向王文婷,她的脸色异常难看。他知道这不会是王姐做的,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就算真要和丈夫决裂,也不可能把这样的事公之于众。 “就连我手上都没有曾黛和我丈夫在一起的照片,这个人却有。还有你和曾黛私底下在哪里见的面对方都知道,简直——”王文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愤怒道,“我已经让人在加快查了,一定要查出这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曝光这些事无疑是要置曾黛于死地,而她的家庭和明羚也也被牵扯其中。她是厌恶曾黛没错,但她也同样厌恶那个拿她的家事当武/器的人,对方这种行为无疑会伤害她的女儿。 看着神色复杂的明羚也,王文婷平复了一会儿心情,随即用专业的口吻对明羚也道,“我已经和公关人员谈过了,公司会对你和曾黛私下见面的事进行回应。虽然这件事一定会在网上掀起舆论地震,但只要妥善进行公关,对你的影响不会太大。” 明羚也皱紧了眉头,他沉声道: “对不起王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知道王文婷在这个当口还要绞尽脑汁帮他做公关,她一定很累。而他如果没有私下和曾黛见面,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再说他之前刚和许雯纱传出绯闻,现在又和曾黛牵扯到了一起,这对整个jack男团来说都是一次公关危机。 他当然可以站出来对大家解释,说他和曾黛只是朋友,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有谁会相信呢?那些人一定会往暧昧的地方联想,而曾黛如今在大众眼里又有了道德污点,他也会跟着被扣上私/生活混乱的帽子。 一个男团有这样的名声,绝对是很致命的。 “以后谨慎点。” 王文婷深深看了明羚也一眼,知道事已至此再说什么教训的话也无用,只是告诫他道。 而且她不觉得明羚也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他没有和曾黛恋爱,或是有任何暧昧的关系。如果说他是男团成员就不许他私下和任何女人见面做普通朋友,那就过了。 再说在某种程度上,明羚也其实也是受害者。 另一边。 许雯纱补完觉醒来时,拿出手机随便划了几下,打开微博后就发现网上又炸锅了。 她看到热搜榜第三名的话题后,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是啥?” 是她谁昏头眼花了吧,不然她看到明羚也和曾黛一起上了热搜就算了,怎么还能看到曾黛和有妇之夫偷情的话题词?明羚也不是才二十多的男团成员吗,他什么时候结婚了? 这下她立刻睡意全无,连忙点进去吃瓜,话题词里早就闹翻了天。 “这个爆料人就是不怀好意,他锤曾黛就锤死呗,干嘛要拉上我们阿羚?是觉得光凭曾黛一个人的热度,即使加上当小/三这么劲爆的噱头也没人会看,才要拉上阿羚来当垫脚石?” “我死都不相信阿羚会和曾黛有一腿,就以阿羚的外貌和家世,他就算真要谈恋爱,也是找许雯纱这样的才靠谱一点吧?再怎么看许雯纱不都比曾黛强多了,虽然性格差了点,但人家长得漂亮又是家世显赫的大小姐。阿羚和这样的女人都没真的谈恋爱,怎么可能会瞎了眼看上长得寡淡又人品差的曾黛?” 看到这一条,许雯纱的嘴角抽了一下,她可谢谢这位网友抬举她了。 “曾黛这个小/三,滚,离我们阿羚远一点!” “对啊,那个爆料人不是把曾黛当第三者的事都捶得死死的了吗,如果曾黛和阿羚真的有什么,那他手里肯定也有证据,他早就把他们两个也捶得死死的了。现在他什么锤都不放出来,就是白蹭阿羚的热度,不要脸!” “各位羚羊们,我们要相信阿羚,不信谣不传谣!” 看完这些明羚也粉丝们的愤怒发言后,许雯纱又去看了那个爆料人最先发的那条微博。她发现这个爆料人的语言组织能力很强,逻辑性也很好,简短的几百字条理清晰,再加上那些让人没法怀疑作假的证据,简直是把曾黛捶得死死的。 原本她还有些不相信这会是真的,看完之后,她就知道曾黛这回是真的栽了。 让她费解的是,曾黛一个二十多岁的女艺人,在娱乐圈混得也不算太差,放着那么多同样年轻俊美的小鲜肉不找,为什么要和四十多岁有家世的中年男人不清不楚? 这不简直是—— 许雯纱摇摇头,看了眼时间就换好衣服化了妆去找自己经纪人了。 “你看到曾黛那个事了吧?” 她的经纪人给她交代完今天的行程安排,就忍不住和她一起八卦道。 “看了。”许雯纱啧了一声,“贵圈真乱。” 闻言,她的经纪人却是脸上流露出几分感慨,“我们之前才说了曾黛和灿星的那些矛盾,现在好了,她被爆出这样的事那就等于是前程毁了。不过,我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太缺爱了?那也不至于吧。” 许雯纱垂下眼眸,对曾黛也没什么好说,对方现在被曝光出这种事,肯定是要就此沉寂了。 “你知道和曾黛搞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顿了一下,经纪人又用有些神秘的口吻问道。 1892章 没有她,你也是这样 这个许雯纱还真不知道,她问,“是谁啊?” “就是也被牵扯进来的明羚也的经纪人,王文婷。”经纪人低声道,“我们圈子里的人都管她叫王姐,她在rg算是非常资深的人了,而她丈夫也是rg的高层。” “居然会是这样——” 许雯纱真的有些震惊。 之前明羚也在她面前那么维护曾黛,仿佛曾黛说什么他都相信,她就觉得他和曾黛之间一定关系匪浅,却没想到曾黛居然是介入了明羚也经纪人的婚姻。 那明羚也之前是一直被瞒在鼓里吗? 他现在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 灿星公司。 贾哥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他只能先取出常用的电话卡,改用备用的号码和人联系。此刻,他正在和赶到公司的老板说话。 “曾黛和rg那个高层有一腿的事,我之前都不知道。”贾哥今天看到热搜,和所有人一样意外,他没想到曾黛居然还背着人做了这样的事。 “那个匿名举报人查出是谁了吗?” 灿星的老板叫于星束,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他沉着脸,顿了顿道,“这个爆料的人能知道的这么详细,不是和曾黛认识的人,就是和那个rg高层认识的人。” “是。” 贾哥也有些诧异,因为这个人知道的太全面了。 现在曾黛被爆出这样的丑闻,这对灿星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曾黛因为她自己做的事名声坏了,就是给了灿星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停止她的演出活动。 曾黛加入灿星时签的那份合约上面也规定了,如果是因艺人本身行为导致的不良后果,那不仅灿星可以停止她的演出活动,甚至还能反过来向她索赔,因为她这样是连带着影响了公司的商务安排和形象,算是她违约。 于星束想到这些,他抬起眼眸对贾哥道,“曝光她的事不是我们做的,这点上我们问心无愧。至于她违约的事,我们直接停止她的演出活动,就不用再找她索赔了。她和灿星的合约还有三年,如果我们一直雪藏她,也不怎么好,直接和她解约让她走人吧。” 贾哥笑了一下道: “老板仁义,如果这时候让她赔偿,她肯定受不了。” 闻言,于星束叹了口气,他想到自己当初拉曾黛加入灿星时的情景,有些感慨地说,“谁能想到她会把自己作成这样,当初我看她是个挺好的小姑娘。” 贾哥想到之前曾黛对他发作时的样子,冷笑道: “老板,曾黛只是在您面前会装而已,她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说着,他就把他怀疑曾黛在网上造谣抹黑苏恋紫的事说了。 “您看看,她见小紫条件比她好就嫉妒对方,还在网上做了这样的事,这心肠够黑的了吧?”贾哥嗤了一声道,“而且您信不信,现在她被人曝光自己的丑事了,她肯定要怀疑这是我们公司做的,没准她还敢过来闹呢。” 于星束皱了下眉头,正要说话,就见贾哥的秘书匆匆跑进来道,“老板,贾哥,曾黛来了,我已经叫了保安过去。” 闻言,贾哥站起身对于星束说,“您看我没说错吧?这女人不要脸着呢。” 外面。 曾黛顶着一张憔悴的素颜,就穿着一身家居服,显然是出门时连衣服都忘记换了。她被保安拦住却拼命要进去,见到于星束和贾哥一起走出来,她立刻颤声道: “是不是你们做的?是不是你们和王文婷串通好,要用这种方式毁了我!” 如果她此刻没被情绪冲昏头脑,理智还在的话,那她就能想到,这件事应该和王文婷和灿星都没有关系。王文婷是知道她和自己老公有私情的事,但如果是王文婷要整她,那对方就不会把自己公司的大热艺人明羚也拉下水。 而灿星如果提前知道了她和有妇之夫偷情的事,那不可能不提前敲打她。这次的忽然爆料,灿星也没有准备。而她说灿星是和王文婷联手,那就更不可能了。 “爆料的事不是我们做的。” 贾哥正要横眉竖眼地说话,于星束往前一步,沉着地望着曾黛道,“你之前和公司之间是有很多摩擦矛盾,但我们还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整你。” 闻言,曾黛双眸通红,却是根本就不相信于星束否认的话。 “如果不是你们,那还会是谁?”她颤抖着道,“你别以为我想不到你们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们想直接在网络上搞臭我,然后就可以说我违约,这样你们不仅不用再给我资源,还能直接告我违约了。除了那笔提前规定的违约金之外,我还要额外赔一笔钱!你们真是好精明啊。” 她说到最后,精神状态已然有些不对。 于星束看出来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还是顿了顿道,“灿星可以和你直接解约,不用你额外赔偿了,但那笔违约金你还是要付一半的。你在灿星将近两年,我们前期砸了不少资源在你身上,你也知道你没让我们拿到相应的回报,那四千万就当是让我们回本,难道你觉得不该给吗?” 曾黛听到他说那四千万,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你们毁了我,还想问我要钱?” 贾哥忍不住道: “告诉你了这和我们没关系!如果不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得罪了不能被得罪的人,你怎么会被爆料?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拿来的脸面来质问我们?更何况我们本来就问心无愧!” 曾黛死死盯着他说,“你问心无愧?你买通我身边那个助理艾米,让她欺骗我的事怎么说?你把本来属于我的资源都给苏恋紫的事又怎么说?” “我知道你就是嫉妒苏恋紫,但现在你的危机可和她没关系。就算没有苏恋紫,就凭你做的事你也会塌房。” 贾哥毫不留情地冷声道。 这句话刺激了曾黛,她用力咬了下嘴唇,竟是直接昏倒了过去。 1893章 爆料人 有关曾黛的热搜一直都没降下来,很快就有人扒出了曾黛的情人就是jack经纪人王文婷的丈夫,这个信息一出来下面都是惊呼娱乐圈真乱的,而明羚也是王文婷手下的艺人,又和曾黛私下认识,所以也被顶到了风口浪尖上。 有营销号大v带节奏猜测,说明羚也既然是王文婷带的艺人,那他肯定认识王文婷的丈夫了,因为对方是rg的高层。曾黛很可能就是由明羚也介绍给那位王先生的,简直是乱上加乱。 这条微博很快就有了上千万的阅读量,底下几万条评论除了明羚也的粉丝在坚持辟谣之外,很多路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指责明羚也人品恶劣,自己背着粉丝玩女人就算了,还把自己经纪人的丈夫也拖下水,那他平时的私生活得有多乱? 最后还是rg娱乐集团的官方账号出了律师函,说要起诉那个带节奏的营销号大v,澄清这是不实言论。而王文婷本人也出镜接受了媒体采访。 “王女士,您对网上的一些说法怎么看呢?” 采访的记者有些小心地问。 王文婷神情平静,没有表现出情绪波动,很镇定地说: “我丈夫和曾小姐的事大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在这里评论了。但对于有人在网上造谣称曾小姐是由明羚也介绍才认识我丈夫,损害我司艺人的名誉,我必须进行回应。 首先,羚也和曾小姐没有任何形式的男女关系,他们之前是见过面,但就像那位爆料人公开的一样,他们从未一起过夜,每次见面都不是在私密的场合,那时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其次,在曾小姐和我丈夫的事被爆料出来之前,我和羚也都不知道他们居然认识的事实,更不存在是羚也把她介绍给我丈夫的说法。第三,我丈夫也供职于rg集团,但事先羚也和他并不熟。 我作为jack的经纪人,要为羚也说几句公道话,他绝不像有些猜测的这样是什么花花公子,其实他是很善良有同情心的年轻人,甚至可以说很正派的性格。他不仅是我的艺人,我也把他当成朋友,我个人愿意相信他的品格,我也希望大家能不信谣言,客观地看待他,不要被网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误导。 我要声明,以上我说的这些话,我都可以对此负责,如有一句不是真话,那我付法律责任。而那位带头造谣明羚也的营销号运营人,他也要为他的言行付法律责任。 最后我想说,现在我丈夫的私事在网上闹得这么厉害,受到了大家关注,但我还是想恳请各位给我的家庭留一些空间,我还有尚未成年的孩子,我们需要隐私。另外,我要说明我并不是那位爆料人,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不希望我的私事被别人当枪使,也不希望羚也这样敬业的艺人和jack整个团队都被当成蹭热度的工具。” 这段采访视频一放出来,又上了热搜。 因为王文婷说话时条理清晰,真的达到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效果,让多数人都对她很有好感。大家开始谴责散播谣言的营销号,也有人开始质疑那个爆料人的真实意图,还有一些路人对之前在没弄清事实的情况下就骂了明羚也而道歉。 可以说这个视频真的起到了让舆论翻转的作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用常理的眼光看,以明羚也的个人条件,就算他私/生活真的糜烂,也犯不着做那么恶心人的事。 所以王文婷出境为他澄清之后,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他是无辜的。 而曾黛当第三者的事是无论如何也板上钉钉了,不仅证据确凿,就连王文婷在接受采访时都承认确有此事,那就是被捶得死死的了。 曾黛的粉丝超话被攻陷,跟了她多年的老粉纷纷脱粉,就连她的粉丝后援会都宣布解散,那几个在粉丝圈子里有点影响力的大粉也都发小作文,说自己看错了人,没想到被她们当成人间理想的偶像居然是这样的人。 和曾黛一起挨骂的是王文婷的丈夫王先生,他的照片和职位都被扒了出来,有很多人都在rg集团的官微下面声讨他,让rg开除他,也是同一群人发出了要封杀曾黛的呼吁。 不过这件事的性质归根结底只是有违道德,还没到有违法律的程度,而且曾黛的影响力也不算多大,所以直接被封杀是不可能的。但大家都知道出了这样的丑闻,曾黛的演艺生涯算是提前结束了,现在就算灿星不雪藏她,也不会再有人给她露脸的机会。她走到这一步,算是自作自受。 另一边,rg集团的官微也发布通告,宣布这个丑闻事件的男主角已经自行离职。 王文婷对着镜子补好妆,掩盖住自己脸上的疲倦。等她走出卫生间时,仍然是那个精神抖擞气场十足的女强人。 她在要进办公室时脚步停住,高挑俊美的青年站在门外,显然是在等她。 “王姐,对不起。” 明羚也抬头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满满的内疚。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给她辟谣,王姐根本没必要真人出镜接受采访,她是很有自尊心的人,却为了他对着镜头回应自己老公不忠的事。 王文婷淡淡地看着他,声音微沉,“我为你出面回应,是因为你是我手下的艺人,也是jack的一员,我不会允许你掉链子,更不允许你个人的名声拖累了整个团队。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不如以后都小心一点。” 明羚也低下头,心里的内疚更甚。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只是想私下帮助曾黛而已,最后却给公司制造了这么大的公关危机。 “不过你也不用太自责了。” 王文婷看了他一眼,又缓了缓道,“其实真说起来,这件事不能怪你。你对曾黛没有做越界的事,你也不知道她私生活的情况,不算违背了rg艺人的准则。如果不是那个爆料人用你来蹭热度,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只希望你以后看人的眼光要准一点,不要再一厢情愿。” 想到那个爆料人,明羚也攥紧拳头,低声道,“王姐你之前说就在让人追查对方的真实身份,现在还没有线索吗?” 这个爆料人表面上看只是针对曾黛,但实际上却是把王姐的家庭还有整个jack都拉下了水,连rg集团的声誉都因此受到了负面影响,明羚也怀疑对方不只是冲着曾黛去的。 “还没有。” 王文婷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转眼看到自己的助理走过来了,拍了一下明羚也的肩膀说,“你回去好好训练吧。上一场在北城的演出算是顺利完成,过一天还要飞到深城去,你可别拖大家的后腿。” “我知道。” 明羚也又对王文婷说了声谢谢,就回训练室了。 等他走远,王文婷对助理低声道,“是明夫人那边来信了吗?” 助理点了点头,正要直接说,王文婷却道,“进办公室说。”把门关上后,助理把手里的资料递给王文婷,“王姐,明夫人找的那位海外黑客查出来了那个爆料人的ip地址,发现对方的ip和之前发短信给你的那个匿名人的ip是一样的。” 闻言,王文婷并不觉得意外,她冷笑道: “现在可以确定这不是同一个人,就是同一伙人了。ip地址是在哪里,带人过去看了吗?” “明夫人已经派人私下去看过了。” 助理顿了一下道,“那是在老城区的住宅楼地下室,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都走了。明夫人让人联系了物业,物业的人说他们把地下室租给了附近开店的商家存放货物,没有签正式合同,物业只知道给他们交钱的老板姓刘。 后来那个店铺经营不善倒闭,但因为对方付的钱足以把地下室用到明年,放在里面的东西也没拿走,物业联系不上店家,就让他们继续用着。 那种老式住宅楼的监控也不齐全,进入地下室的入口刚好就是监控死角,所以平时有谁进过地下室,物业也不知道,只说店家后来一直没露面。” 听完之后,王文婷沉下眼眸,“这么说,那个爆料人选在这里上网发布信息,就是为了之后让我们无法查到他真实身份。” 助理深吸一口气说: “王姐,这个爆料人也太老谋深算了吧,而且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拿到那么多证据?简直细思极恐。” 王文婷却是嗤了一声道,“对方确实老谋深算,但说他恐怖还不至于。他只是比普通人想得要多一些,心思要阴暗一些。而他能拿到那些证据,这反倒告诉了我们一个重要信息。” 助理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 “您的意思是说,这个人是曾黛身边的人?” 王姐深深看着她,缓缓道: “从理论上来说,爆料人也可能是我身边的人,但我还是更倾向于他和曾黛认识。因为他对曾黛的了解比对我的深,他爆出的那些证据也都是从曾黛身上能收集到的。比如说他知道曾黛和我丈夫是在哪里见的面,还知道曾黛和明羚也认识。前者我之前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后者我是知道一些,但我没有和身边的任何人说。” 闻言,助理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那就是曾黛身边的人出卖了她咯?那需要我和明夫人联系,说去调查曾黛吗?” “我想,我应该再曾黛一面。” 王文婷不知想着什么,微微顿了一下道。 1894章 把话说清楚 徐汇区。 曾黛从自己的睡床上悠悠转醒,她看到站在床边的人后,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猛地爬起来,把身后的枕头扔到对方身上,“你怎么在我家里,给我滚出去,滚!” 苏恋紫任她对自己发火,看着她无力的样子,眸光微微暗下。而曾黛却觉得苏恋紫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是在高高在上地对她表示怜悯,以此衬托自己的优越感。 “你以为你和你的姘夫一起用了这样的手段,你就算是赢了是吗?”曾黛浑身颤抖地激动道,“不,这还没到最后呢!你和贾哥有私情的事,一定有证据,等我曝光出来,你在这个圈子也不会混得下去!” 她现在是恨透了苏恋紫,如果不是她浑身无力,她早就下床和苏恋紫动手了。 “曾黛前辈,你误会了,我和贾哥真的没有什么。” 闻言,苏恋紫却是低声道。 “没什么?你骗谁呢?”曾黛嘲弄地一笑,嘴角扭曲地上扬,“如果你真的和他干干净净,那他怎么会死心塌地捧你?他是怎样小气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苏恋紫看着曾黛,沉默了一会儿说,“贾哥这个人是有很多毛病,但他并没有对我做不该做的事。我知道他捧我,你很看不惯,但他捧我不是为了私情。这次你被曝光,也不是他做的。” 她说的都是真的。她能感觉到贾哥对她有些意思,但也只是有些意思而已,灿星在这方面的规矩很严格,贾哥还没糊涂到和手下艺人搞办公室恋情的程度。 而且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贾哥对她都颇为照顾,从没做过借着职权把她怎么样的事,她也不想对方在这件事上被冤枉了。 “你现在就别再跟我装模作样了,我懒得听你废话,赶紧滚出我家门!” 曾黛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话,只是厉声道。 “我不会在你家多待,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苏恋紫沉下声音,“之前在网上造谣说我和贾哥有奸/情的人,是你吗?” “你说什么?” 曾黛眯起眼睛,她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冷笑道,“哦,原来你们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所以想要反过来报复我是吧?那恭喜你们,你们的报复成功了,你们已经彻底毁了我。苏恋紫,你现在心里很得意吧?” “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那不是你做的了?”苏恋紫的瞳孔微缩,没有在意曾黛后面那番话。 “如果是我做的,我非要找到更劲爆的实锤再发到网上不可,怎么可能只是放一张随意就能洗白的照片,再说些不轻不重的话就这么过去了?那不是太便宜你们这对狗男女了?” 曾黛此刻已经是口不择言,毫无平日里温和懂事的样子。 苏恋紫心里微沉。 如她所料,这件事果然不是曾黛做的。贾哥和老板都认定了那是曾黛所为,但实际上从一开始,她就怀疑这不是曾黛,而是曾黛身边那个助理。 虽然贾哥也告诉过她,艾米是他的人,一直在帮他暗中收集曾黛私下接触别的公司的证据,但她总觉得艾米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艾米真是为灿星做事,那对方怎么可能偷拍她和贾哥的照片? “曾黛前辈,你身边那个助理呢?” 顿了顿,苏恋紫注视着曾黛道。 曾黛皱了下眉头。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原本是恨死了艾米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但后来随着她当第三者的丑闻被人爆料出来,她已经把艾米给忘了。 “艾米是你亲爱的贾哥的人,你来问我做什么,你应该去问贾哥啊。” 她冷笑道。 苏恋紫却是轻声道,“自从芭莎之夜结束后,艾米就再没在灿星出现过,贾哥试着联系过她,但她的手机关机了。” 闻言,曾黛混沌的大脑里闪过一个念头。 “你们联系不到她了?” 曾黛见苏恋紫不像是在骗自己,顿了一下却是得意起来道: “那你们要联系她是想做什么,怕她嘴巴不严把你们对付我的手段说出去吗?你们能把我在哪里见了谁的事都知道的那么清楚,是让她在我的东西上放了那定位的设备对吧?你们这可是违法!要是艾米把这些都公之于众,那灿星也会一起完/蛋。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哪个艺人敢和灿星签约!” 苏恋紫见曾黛只顾着指责泄愤,紧紧皱着眉头。 她之前私下问过贾哥,但贾哥和她说,曾黛被爆料的事真的不是灿星做的,就连他都不知道曾黛在和王文婷的丈夫谈恋爱。如果贾哥没有说谎的话,那就更说明艾米很有可能骗了贾哥。 贾哥是让艾米暗中跟踪曾黛,然后在曾黛的手机上装了定位程序,而那个定位程序其实是由艾米来操控的。如果艾米知道了曾黛在和王文婷的丈夫见面,却故意知情不报呢? 如果那个爆料人就是艾米呢? 想到这里,苏恋紫有些毛骨悚然。她不知道如果这真是艾米做的,那对方的动机是什么,而艾米现在忽然就不见踪影了,这让她觉得事情还没完。 “曾黛前辈,你身边那个助理很有问题。”苏恋紫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曾黛意味深长地提示道,“她很可能不是贾哥的人,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 说完,苏恋紫就拿起手包要离开。 曾黛盯着对方,忽然牟足了劲下了床,快步追上来道,“苏恋紫,你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再走!”她伸手就要拉扯苏恋紫,等在门外的灿星工作人员见状连忙拦在她们中间。 这名工作人员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是个体格很壮的成年男人,他的力气当然要比有些虚脱的曾黛要大很多,眼见曾黛还要动手,一下子就把她拉开了。 贾哥知道曾黛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有些不对劲,所以才派身强力壮的工作人员把晕倒昏睡过去的她送回住处,因为万一曾黛醒过来之后又发起什么疯,对方能制得住,眼下这个人就起到了作用。 “苏恋紫,你敢来我家看我笑话,就不敢把话说清楚吗!” 曾黛对着要踏出房门的苏恋紫大喊大叫。 闻言,苏恋紫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她想要说什么,门铃却响了。听到门铃声,就连曾黛都是一愣,她想不到这时候还会有谁上她家来,别再是记者吧? 她瞪着在场其他人,“是你们把我的家庭地址泄露出去的?” 另一名女工作人员有些哭笑不得道,“曾小姐,这么做对我们也没有好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曾黛沉下脸,对拉着她的男工作人员冷声道,“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看门外是谁。” 那男工作人员怕她还会发疯,对女同伴使了个眼色,“曾小姐你现在体力不够,还是在这儿等着吧,我让她去看。” 女工作人员走到大门前从猫眼往外看了看,有些错愕地回头,对曾黛道,“是王文婷。” 听到这个名字,曾黛脸色一沉。 “你们还说和王文婷不认识,这次就是你们联手要搞死我。”她咬牙切齿地冷笑道,“如果她真的和你们没关系,她为什么要上门?她是来找你们,和你们一起看我笑话的吧?” 在场几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也不知道王文婷是干嘛来的,而曾黛现在显然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根本就没办法交流。女工作人员看着她,“要开门吗?” “开。” 曾黛从嘴里蹦出这个字。 女工作人员顺从地开了门,王文婷看到曾黛家里有这么多人,顿了一下然后望着曾黛道,“曾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但我必须来找你,因为我有事想问你。” 曾黛听了她的话大笑出声,“你还有话来问我?还有什么好问啊,你已经得偿所愿彻底把我搞臭了。” “把你搞臭的不是我。” 王文婷淡然道,“如果是我,就算我想把你搞臭,也不会用这件事。就算你们不嫌丢人,我也嫌丢人,而且我还有未成年的女儿,我要保护她。我不想让她在网上看到她爸爸的丑闻,不想她被同学用异样的目光看待。” 曾黛听王文婷说到女儿,目光微微闪烁。 她在这一刻终于摆脱了萦绕在脑海中的激烈情绪,可以暂时客观地思考问题。她知道王文婷很可能没有撒谎,而且王文婷会上门来找她,肯定也不是单纯为了看她笑话,对方没有这么幼稚。 “我们长话短说吧。” 王文婷把身后的门关上,走到曾黛面前看了看她身边的人,“可以让他们回避一下吗?” 曾黛望向那两名工作人员和苏恋紫,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到别的房间去了。 “你到底是想问什么?”她皱着眉头道。 王文婷看着她,很直接地说,“你知道那个爆料人是谁吗?” 1895章 不是灿星 闻言,曾黛咬了下嘴唇,然后冷冷道,“你是圈子里的王牌经纪人,肯定消息灵通,应该知道我和灿星一直都在闹矛盾的事吧。因为我想和他们解约,私下一直在接触别的经纪公司的人,所以他们想整我。” “你觉得爆料人是和灿星有关?” 王文婷看着她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你,那就只能是他们了。”曾黛冷声道,“我想不通还有谁这么恨我,一定要毁了我的事业。” “我觉得不是灿星。” 下一刻,王文婷却是淡淡道。 曾黛的脸色微变,她想到苏恋紫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心里模糊地想,如果这件事真的有第三种可能呢?苏恋紫说就连贾哥都联系不上艾米了,艾米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这么说?” 想到这里,她的声调变了变。 王文婷很平静地说,“因为灿星没必要这么整你。如果真是他们知道了你和我丈夫的事,那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把柄。你们不是正在闹解约吗,他们大可以用这个把柄来威胁你,换取你的妥协和对他们更有利的条件。但在那个爆料人出现之前,他们从没用这个敲打过你吧?” 曾黛迟疑着点了点头。 “你自己想想,你现在对外还是灿星旗下艺人的身份,你忽然被爆出来这个事,从大局上看灿星的名誉也会受到影响。现在网上就有这样的猜测,说灿星旗下的艺人都和你一样私生活混乱,这会是灿星想看到的局面吗?” 王文婷继续分析道,“就算他们真想整你,为什么不在你宣布签约了新公司后再放出证据锤死你,这样他们还能装一把可怜,说你违/规解约让灿星蒙受了多少损失,反过来为灿星拉一波同情值,倒不失于一次聪明的公关。” 曾黛被说得怔住,这些事她之前都没想过。 自从在网上看到自己的丑闻后,她的理智就丧失了。她那么快就恨上灿星,是因为她在极度的慌乱和恐惧中急需一个仇恨对象才能活下去,不然她真的会想死。 所以她就坚信是灿星在整她,却没想过真正该被她恨的人是谁。 “你说得对。” 良久,曾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地说,“但不是灿星,会是谁呢?” “你身边有没有什么特别信任的朋友。” 王文婷看着她,顿了顿道,“你仔细想一下,你有没有把你和我丈夫私会,还有和明羚也私下认识的事告诉什么人?那个爆料人知道得那么清楚,他肯定认识你。” 如果不是灿星,那—— 曾黛忽然想到一个人。 苏恋紫说过,艾米从芭莎之夜后就失踪了,她从那之后也确实没见过艾米。 之前她让艾米和youge的副主编联系,最后艾米回来对她撒了谎,还把许雯纱牵扯了进来,她全都信以为真。后来是通过明羚也,她才知道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但还有一个说不过去的地方,就算是贾哥授意艾米撒谎,那许雯纱的那段故事,是谁编的?也是贾哥让艾米说的吗?贾哥不大可能让艾米扯这样的谎,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大可以编别的理由。 “我有一个助理。” 曾黛有些恍惚般地开口,“她,她自从芭莎之夜后就消失了。” 王文婷皱紧眉头,看着她道,“你那个助理叫什么名字,你把她的信息给我。” 与此同时,老城区的一家网吧。 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看着电脑屏幕。别人都在打网游,而她却是在游览微博。现在曾黛的丑闻仍然盘踞在热搜榜,不知多少人进点进去骂曾黛和那个姘夫,热闹极了。 她的手指在鼠标键上划过,点进了曾黛本人的微博。 曾黛最后一条微博是上周三发的,还是给她上的热门综艺节目《快乐直播间》做宣传,上面还贴了一张她和唐君瑶一起合影的照片。这个微博底下可谓是骂声一片,还有很多唐君瑶的粉丝声讨曾黛,让曾黛把这条微博删了,别拉着她们君瑶姐一起挨骂。 看到这里,年轻女人嘴角一勾。 “小姐,你怎么到网吧里上网还戴着墨镜啊?”这时,坐在年轻女人身边的一个男客人对她挤眉弄眼道,“这墨镜黑漆漆的一层,你看得清吗?” 年轻女人脸色微沉,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男客人自讨没趣,热脸贴了冷屁/股,嘴里嘟囔了一声你高傲个什么劲儿,就把头挪开了。年轻女人把自己打开的网页都关了,然后清楚了浏览记录,直接起身离开了网吧,从头到尾都没有摘下墨镜。 她走出网吧后就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机场。” 那司机见她什么行李没拿就要去机场心里有些奇怪,但也只以为她是有急事,二话没说就往机场去了。 另一边。 “就是这个艾米。”王文婷在电话里对明夫人道,“这不是英文名,她真名就是姓艾名米,你能不能查到她的详细资料?现在她最可疑,连人都不见了,谁都联系不上她。我去了她租房的地方,房东说她临时决定不租了连押金都没要。” 明夫人沉吟了一声说,“那这么说她最有嫌疑,很可能就是那个爆料人。我这就让人查她。” 结束通话后,王文婷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沉重。 虽然她推断这个艾米就算不是爆料人,也绝对和爆料人有关系,但对方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艾米是曾黛的助理,听曾黛说没有亏待过她,艾米应该没有憎恨曾黛的理由才对,搞垮了曾黛她自己也等于丢了饭碗,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这里面藏着现在还没浮出水面的秘密? 就在王文婷沉思的时候,明夫人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我查了艾米的航班信息,发现她定了今晚从沪城机场起飞去南宁的机票,我已经让人去机场堵她了。” 闻言,王文婷更加确定这个艾米绝对有鬼。 如果这件事不是她做的,那她跑什么? 沪城机场。 明夫人派去的人在安检口等了半天,但都没见到艾米现身,一直等到艾米定的航班停止登机,都没看到她的踪影。他们可以确定艾米没有过安检,便给明夫人打电话。 “她没来?” 明夫人正在和王文婷一起吃饭,王文婷看到明夫人打完电话后神色有些凝重,已经猜到了艾米肯定是没有出现。 果然,明夫人沉声道: “我派去的人一直等在安检口,但她根本就没去。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来?” 王文婷目光一沉,缓缓道: “要么是她临时有什么突发情况来不了,要么是她早就猜到会有人在机场等她,订机票只是一个幌子,故意戏弄我们。” 1896章 解约条件 明夫人微微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艾米简直聪明到了可怕的程度,她连我们会查她的航班信息都能预料得到,真是心思缜密。” 王文婷点了下头,又看着明夫人道: “我和曾黛见面的时候,她和我说她之前一直以为艾米是她的人,从来都没感觉到对方会背着她做这样的事。她还说她自以为了解的那个艾米是有些怯懦的性格,什么都听她的很好控制。曾黛应该不会说谎,那现在就只有一种解释,艾米在曾黛面前是在扮演角色,那都是她装的。” 明夫人啧了一声,竟然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不过她打拼这些年,在商场上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多的是会演能演心机深沉的人。因此她没感到后怕,反而有些感兴趣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艾米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做这些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 艾米从机场边上的破旧平房里走出来。她换上了男装,连发型都变了。如果曾黛和灿星的人在这里看到她现在这短发的模样,一定会非常吃惊。 她本来的长发其实是假的,现在她摘了假发套,露出了本来的短发,再加上她胸膛本就平坦,身材也没什么曲线,看上去还真有些像是瘦弱的男人。 她又蹲下身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确定没有重要的东西落下后,她把平房的外门上锁,直接拎着行李箱坐上停在门口的那辆灰色大众,开车走了。 她就这么一路开着车出了沪城。 大约两个小时后,她到了一个浙江的小县城。浙江的生活水平高,即使只是没什么名气的小县城也很富裕,她开着车在县城中心转了一圈,发现这里什么都有,那商铺也开得像模像样,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商业中心。 但她没有把车停下来,下去看一看。她只是透过车窗望着繁华热闹的街景,嘴角勾了勾。她已经有十多年没回这里了,她的家乡和她记忆中大不一样了,但是变好了,而不是变坏了。 如果她的妹妹还在人世,她们或许可以一起回到这里住。县城的房价比大城市要便宜很多,她和妹妹一起努力买个面积不大却温馨舒适的两居室还是能做到的。在她妹妹嫁人之前,她会一直陪着对方,照顾对方。 妹妹从小就挑嘴,不过她现在做得一手好菜,肯定能满足对方的胃口。她静静地想着每天清晨她们早早起来,去热闹拥挤的菜市场挑选今天要吃的食材,然后一起结伴回来做早饭的情景。 但是她们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四年前那场意外,夺走了她妹妹的生命。 所有人都说那只是一场意外,是她妹妹时运不济,是老天和大家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但她却不承认这就是她妹妹的命运。世界上哪有那样的命运,让一个满怀梦想的少女就那么仓促地死去? 也是四年前,曾黛从女团偶像的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成功挤进出道位,收获了一大票粉丝。出道夜的现场,观众席上的大片粉丝举着支持曾黛的灯牌,为她应援的标语汇成一片粉色海洋。台下她的粉丝为她呐喊,说这是她应得的,她生来就该闪闪发光。 得以出道的选手挨个发表感言,几乎每个人都哭了。轮到曾黛的时候,曾黛哭着感谢了所有人,但却没有提到她最该提到的那个人。在最辉煌的时候,却有人被遗忘了。 观众都是健忘的,一开始还会有人怀念落单的那个人,但随着时间推移,更多新鲜的人和事涌现,人们很快就忘了那个人,直到再也想不起来。 只有她还记得那个人,知道对方有多寂寞。 艾米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驶出了县城的中心,朝着边缘而去。 最终,她的车在墓园门口停下。 她打开车门,抱着手里的一捧花下了车,在一片墓碑里找到了属于她妹妹的那个角落。四年前,她妹妹的骨灰被故乡的亲戚带回这里,四年后她这个当姐姐的来到墓园,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妹妹的墓碑。 墓碑上刻着悼文。 负责给她妹妹办后事的堂叔没什么文化,只有初中文凭而已,因此这一段悼文写得怪别扭的,一看就经不起推敲。她俯身放下手里的那捧花,身体微微颤了颤。 她无想象她的妹妹死后就被困在这么小的天地里,墓碑是那么冰冷,没有温度。她伸手摸了一下,只触摸到灰尘,其余什么都没有。这就是她的妹妹吗?那个从小就叫她姐姐,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笑着面对的女孩吗? “小妍,是姐姐来看你了。” 艾米低声呢喃道,“姐姐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四年,你会恨我吗?” 墓碑注定不能回答她的问题。 她想如果她妹妹听到,对方一定会说不会吧。她的妹妹和她不一样,是很好的人,从来都不会怨天尤人。但就是这么好的妹妹,却遇到了这样的事,可见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 “姐姐帮你报仇了。” 沉默片刻后,艾米缓缓道,“但是还不够。如果只是这样,那还远远不够。你失去的是生命,她只是名气受损而已,这怎么能行?你别着急,姐姐会让她完全付出代价的。” 墓碑仍然不会说话,艾米半跪下来,又对着墓碑一个人说了很久的话。 “四年了,你不知道姐姐是怎样想你。知道你遇到那样的事后,我真的替你不值,他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是干净的,那些人都是脏的,所以他们容不下你,要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虽然外界都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姐姐知道你遭受了多大的委屈。没关系,就算那些无关的人都不知道,就算没有人关注你的委屈,姐姐也会一个人替你都讨回来。” 说着,艾米含着泪光的眼里流露出彻骨的恨意。 “你失去的,我都会一一为你讨回来。不只是曾黛,还有当年的导演和那个经济公司的老板,他们每个人都要为你付出代价。”说到最后,艾米沉下声音,冷冰冰地笑了笑。 她嘴角的笑意和墓碑一样冷,一样绝望。但正因为已经不怀有任何希望,所以她才能这么决绝地去做完她想要做的事。他们是让她失去了最宝贵的人,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她感觉自己已经不算是人,而是一个游魂,就算最后魂飞魄散,她也要报仇。 沪城。 曾黛看到放在她面前的解约合同,嘴角嘲弄地勾起。 “于老板是好人,他说了不会额外提出赔偿,他知道你现在困难,就连原本的八千万违约金,他也只用你付一半。”贾哥看着她,淡淡道,“灿星在你身上花的那些钱,你总不能让我们血本无归吧?他已经够厚道了。这要是别的经济公司,不知要让你赔多少呢。” 闻言,曾黛抬起眼皮,直直地盯着他。 贾哥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只是冷笑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透我了,但又不是我逼你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你恨我不如恨你自己。” 曾黛同样冷笑一声,然后拿过笔直接在合同上签字,一点都没有犹豫。 贾哥对她的痛快感到意外。 看到他错愕的眼神,曾黛又是一笑,“怎么,你觉得我一定会和你们胡搅蛮缠是不是?” “你能痛快接受对大家都好。” 贾哥收起脸上的错愕,淡淡道。 曾黛嗤了一声说,“你不是很清楚吗,早在出这件事之前我就想和灿星解约。其实那八千万我都准备好了,现在你们说只要四千万,刚好能给我省一半的钱。” “这四千万你要一次性付清。” 贾哥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转性了一样,但既然她这么说,他乐得大家都轻松一点,不然还不知道要和这个越发神经质的女人纠缠到什么时候。 早点拿到那四千万,他就离她远远的得了。 “可以。” 曾黛痛快地点头,又盯着贾哥道,“我只要付清这四千万,和灿星就再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了吧?” 贾哥挑眉道,“你以为还有人想和你有关系吗?就因为你,连我们灿星都连带着一起被骂了,还有人污蔑说我们灿星就是一个拉皮/条的公司,里面的每个人都私生活混乱。现在我们都想和你撇清关系。只要你付了那四千万,那咱么就彻底拜拜。” 曾黛笑了笑道: “好,我也巴不得这样。那四千万我会直接汇进你们的银行账户,只要钱一到账,你们就别再来烦我。” “那是。” 贾哥心想,说得谁还想烦你一样。想到什么,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汇款?” 其实他心里还是充满疑虑。曾黛加入灿星这两年多,他知道她是赚了一些钱,但撑死了也就两千万出头吧,她现在这么痛快就答应一下子拿出四千万,那是要把全副身家都赔上了? 以她现在的状态,她就这么豪爽?出了这个绯闻,她之后在娱乐圈的路算是堵死了,不可能有别的经济公司愿意和她签约,更别提帮她付清违约金。 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商业价值,和退圈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我会在一周之内把钱给你们汇过去。” 曾黛似乎知道贾哥心里在想什么,她收起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反常的平静说,“娱乐圈不适合我,就这么退出也好。我会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见她这么说,就算贾哥和她的积怨再深,对她再不屑一顾,也是顿了顿道,“好吧,那祝你以后幸福,一切顺利。” 曾黛又笑了一下,好像接受了他的祝福。 走出曾黛家门的时候,贾哥有种恍惚的错觉。其实曾黛刚加入灿星时,他和曾黛的关系完全不像现在这么糟糕,甚至可以说是很合得来。那时候他经常鼓励曾黛,而曾黛也常感谢他的辛苦工作。但后来就渐渐的变了样,两个人的关系一度跌至冰点。 刚才他和曾黛敲定解约合同的事之后,他有一种又和她回到最初的感觉了。 但他不是什么天真的人,他知道曾黛现在一定是最愤怒无助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在这会儿忽然看开了,就平静地接受了一切?这太反常了,他还以为她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还有她说会在一周之内直接把四千万一次性汇过来,他也严重怀疑她的话。 回到车上后,贾哥立刻拿出手机给谁打了电话。 “给我盯紧了曾黛。”他低声道,“我怀疑她很可能会跑路。” 另一边。 曾黛坐回到沙发上拿起贾哥给她留下的那份合同,忽而一声嗤笑,用力把合同撕成碎片,扔到地上。光是这样她还嫌不够解恨,又弯下腰把碎片都搜集了起来,从家里翻出一个打火机,到卫生间的洗漱盆里点火,把碎片都给烧了。 卫生间关着门窗,很快就燃起烟雾,呛了她好几下。她把换气扇打开,让烟雾能排出去,然后用水熄灭了那火,冷眼看着合同化作的灰烬被水流冲进下水道。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片刻,然后走回客厅,拿出手机拨打了谁的号码。 拜托,一定要接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起的时候,有人接了。 “羚也——” 曾黛十分欣喜地唤了一声,却听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我是明先生的律师,曾小姐有什么事要找他,可以和我说。” 闻言,曾黛的心又猛地沉入谷底。 她猜到在丑闻之后,明羚也肯定会对她避之不及,但当她的猜测真正印证之后,她又觉得难过失落。原来她之前心中一直还存有幻想,想着明羚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躲开她,想着他仍然喜欢她,会可怜她同情她。 “曾小姐,明先生和我说了他答应过要在解约的事情上帮助你,所以你如果遇到麻烦了,可以直接和我说。”那位自称是律师的人见曾黛半晌没说话,顿了顿道。 对方的语气礼貌客气却又十分生疏,曾黛有些艰难地开口,“灿星的人找我谈过了,他们说要我付一半违约金,四千万。” 律师对她开口就谈钱并不意外,仍然是用之前那副语气道: “那您能拿出多少呢?” 闻言,曾黛闭了下眼睛,咬了咬牙说,“我只能拿出一千五百万。” “在不卖掉您购置的房产的情况下吗?” 律师淡淡的声音中透出精明。 1897章 厚脸皮 曾黛心里颤了一下,自从她出道以后,她在人气最巅峰的那一年赚了不少钱,虽然她在娱乐圈只能算是有人气的新生,但这些钱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辈子都不能肖想的财富。 她用这些钱在沪城市区全款买了两套房子,每一套的价值都在千万以上。她没有告诉明羚也这些事,但她知道以明羚也的家世背景,对方想要调查她简直易如反掌。 而她的丑闻把明羚也也牵扯了进去,明羚也在网络上被造谣被质疑,也算是因为她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虽然他之前说过仍旧愿意帮助她,但她现在打这通电话,连她自己都感到十分厚脸皮。 律师的那句话,更是让她的脸都烧红了。 她手上的可支配现金虽然是不多,但要是把房子卖了想还清这四千万并不困难,凭她自己的财产就可以做到,问题就是她想不想卖掉房产。 明羚也的律师显然一语就说到了关键的地方,她不是真的自己没有办法拿不出钱了,而是没有尽全力就仗着明羚也之前的话来“寻求帮助”。 曾黛原本是很有自尊心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却不想再顾及什么自尊心了。 现在她已经没有了退路,以后也不能再在娱乐圈挣钱,她没有经济来源再卖掉房产,那她不就一无所有了?她不想这样。既然明羚也那么有钱,帮助她的话也是他主动说的,那她为什么不利用?她现在不利用,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明羚也以后肯定再也不会理她,她只有最后捞这一把了。 “明先生说过他会帮我付违约金,那时候的数字还是八千万。现在我只要你们拿出两千五百万。” 沉默了半晌,曾黛狠下心说。 闻言,律师笑了一下道,“曾小姐要两千五百万,我明白了。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您,我们这边给您两千五百万之后,您和明先生就不要再联系了。” 听到“不要再联系”这几个字,曾黛心里有些类似悲哀的感觉,可她这几天经受的打击太多,此刻已经麻木了。就算真是悲哀,那又如何呢? 她已经把自己活成笑话了,不差这一次被别人笑话的机会了。 “好。” 她缓缓道,“我答应了灿星的人要在一周之内把钱汇过去,你们尽快吧。” 她知道自己这完全不是求人的态度,她也就是仗着明羚也讲旧情不会轻易翻脸才如此嚣张。虽然她和明羚也其实并无什么旧情可言,从一开始就是他帮了她,然后一直照顾她,但他从来没对她做过任何让她误会的动作,而她却是在看出他对自己的不一样后,一直在利用他。 明羚也的经纪人说她们之前只是普通朋友,她知道他们其实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可以说明羚也是她的恩人,而她却从未把明羚也当过朋友。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跟曾小姐您联系。” 律师报出一窜数字,随即道,“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之后您再有什么事要询问就直接打我的号码吧。” 曾黛知道他的意思,他其实是想说明羚也不会再接她的电话了。 她和明羚也走到这一步,错全在她身上,她不怪明羚也。反过来应该是明羚也怪她。而她到了最后,还想再利用明羚也一次。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恶,现在她对明羚也不仅没有任何愧疚之情,却还是只想着榨干对方的利用价值。 明羚也肯定想到了这些,他现在一定比别人更讨厌她吧? 想到这里,曾黛在挂断通话后双手掩面,不一会儿,有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rg集团。 王文婷带着整理好的资料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阿奇,顿了顿道,“你怎么来了?”说着,她把门关上,她知道阿奇一定有话要说。 阿奇站起身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 “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对于阿奇,王文婷一直都是比较放心的。她知道在jack这七个人中,阿奇或许不是人气最高业务能力最强的,但他绝对是最懂事最会体谅公司难处的。 他这个队长当得是名副其实,有的时候都有些像是保姆了。其他六个人有什么矛盾是他调和,谁叛逆了是他去做思想工作,如果说jack中谁对团队付出的最多,那王文婷一定会选阿奇。 据她所知,阿奇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又有弟弟妹妹,所以他在家中时就养成了照顾别人的性格,才会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很多。但此刻,阿奇站在她面前却是有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慌张,让她心里微沉。 他这样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王姐,我来是想问一下,曾黛牵扯羚也的那件事算是已经过去了吧?”犹豫了片刻,阿奇轻声道。 王文婷微微皱眉看着他,“什么叫算过去了?你具体是想问什么。” 她倒不是有意凶阿奇,她和带的艺人交流时说话就是这样直接了当的风格。不然由着这些内心活动丰富的小孩和她弯弯绕绕,那就有的玩了。 “呃,就是这件事是不是——” 阿奇抓耳挠腮,支吾了半天也说不清自己的意思。王文婷叹了口气说,“你坐下来,急什么,有什么话慢慢说。既然你说不清你的意思,那我先说我的意思好了。” 停顿片刻,她就缓缓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该回应的也回应了,如果还是有人不相信,硬是要往羚也身上泼脏水,那是他们的自由。当然,起诉他们也是我们的自由。按照我的判断,羚也的人气没有因为这个丑闻受到多大的影响。” 阿奇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王文婷,点了点头。 王文婷也看着他,见他磨磨唧唧地还是不肯说为什么而来,又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是想说什么?是我给你压力太大了吗,我感觉你每回遇见我都很紧张。” 阿奇有些惭愧地看着王文婷,点了点头。 王文婷有些无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他了,反正这孩子每回看到他,都是一副备受煎熬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王姐您给我的压力太大,是我自己心理素质不够好。”过了会儿,阿奇又小心翼翼地说,“您刚才问我来找您是想说什么,其实我是想说——”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顿住。 王文婷忽然明白了为什么jack的其他几个队员都说他婆婆妈妈。“你是想说什么?”她尽量口气和缓地问。 阿奇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我知道公司一直都在调查那个爆料人是谁,因为对方爆料曾黛的事情还把羚也拖下了水,所以大家都怀疑他也是冲着rg来的。” 他能知道这个并不奇怪,王文婷也没有否认,看着他道,“你知道线索?” 她原以为阿奇会摇头,没想到对方却是迟疑着点了一下头。她立刻皱起眉头,有些惊讶地说,“你真的知道线索?” 1898章 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阿奇看着王文婷,这回痛快了许多,“之前jack去《快乐直播间》做那期的特邀嘉宾时,曾黛还是那个节目的常驻嘉宾,在录制节目的时候我见到过曾黛身边的助理。” 王文婷现在是真的非常意外了,她没想到阿奇居然也是要说那个叫艾米的助理的事。 “我听到曾黛管她叫艾米。”阿奇顿了顿说,“那个助理是长发,长得挺普通的,我偶然看到她手臂上有一块胎记。” “胎记?” 王文婷不知道阿奇怎么会说这个,也想不到艾米的手臂上有胎记这和爆料的事有什么关系。 “对,是块形状有些像是花朵的红色胎记。”阿奇看着王文婷,继续道,“总之那个形状真的很特别。其实我当时就觉得,我在哪里看过这块胎记。” “你认识她?” 王文婷尽量跟上他的思路。 “不认识。” 阿奇低声道,“我回去之后想过,我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那块胎记,但一直没想起来。就是在今天早上,我忽然灵光一现,我想起是在哪里见过了。” 王文婷眉头皱得很紧。 “曾黛是在四年前参加了当时爆火的女团偶像选秀节目,和她同季参加的有一个女选手叫许妍,曾经也很被看好,很多人都认为许妍会出道。当时的出道位一共有八个,许妍和曾黛在人气上不相上下,因为节目录制时传出过两人不合的内幕吗,所以她们的粉丝还掐过架。” 阿奇曾经是那档节目的粉丝,所以他说起这些头头是道,“后来出道夜前很重要的那一轮预演投票,其实许妍的票数比曾黛要稍微高出一些。如果她参加到最后,那队长的位置应该是她的。” 听到许妍这个名字,王文婷也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当年那起节目是开创了选秀偶像的先河,她作为专攻这个领域的经纪人当然也关注过。她已经记不清那个节目中绝大多数没出道选手的名字了,但她记得许妍,因为对方在出道夜前忽然因车祸身亡。 当时那个新闻算是轰动过一时,最后在出道夜之前,节目特意单独为许妍录了一起特别的悼念会,所有的选手都参加了,一起给许妍唱歌,大家也都哭了。 悼念会之后,出道夜仍然是正常举办,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做法。 “可你说艾米的胳膊上有红色胎记,这难道和许妍有关系吗?”王文婷百思不得其解。 阿奇说: “我追过那季节目,还关注过许妍当时的微博。许妍在她的微博上写过,她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她们小时候生活在一起感情非常好,后来她们的母亲去世,她被自己的生父带走,姐姐则去了亲戚家,但一直都有联系。她晒出过一张照片,是她拍的姐姐手臂上的胎记,和艾米胳膊上的那一块绝对很像。” 王文婷的身上忽然起了鸡皮疙瘩,她看着阿奇,沉下声音,“你的意思是说,艾米很有可能就是许妍的姐姐?” 阿奇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说: “其实我也是猜的,但那块胎记真的太像了,我想没有这么巧的事吧?如果艾米真是许妍的姐姐,那她会到妹妹生前有过矛盾的女艺人身边当助理,是不是有什么用意呢。我觉得不对劲,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吧。” 许妍已经因为意外不幸去世了,他不想胡乱猜测。 杨文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吸了口气道,“不,你没有想多。”如果艾米真是许妍的姐姐,那就能解释她的动机了。 当年夺走许妍性命的意外或许不像外人以为的这么简单,或者说许妍和曾黛之间还有什么别的矛盾,让艾米认为曾黛是不能被原谅的,所以才一直潜伏在曾黛身边,爆料曾黛的丑闻就是为了报复对方。 阿奇有些愣怔,随即他就见到杨文婷忽然站起来。 “你先回去,我要打个电话。谢谢你刚才和我说的这些,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 闻言,阿奇顺从地离开了杨文婷的办公室。 杨文婷立刻叫自己的助理进来。 “帮我查一下许妍的资料,她是四年前青春奇迹那档节目的热门选手,后来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 她刚吩咐完,手机就响了。 见到是明夫人打来的,她立刻接起,听到对方说,“我这边查到了一个信息,艾米有个同母异父不同姓的妹妹叫许妍。而许妍和曾黛同时参加了四年前青春奇迹这个选秀节目的第一季,后来在出道夜之前许妍因车祸意外身亡。” 王文婷顿了一下,低声道,“这就对了,果然是这样。” “你已经知道了?” 明夫人有些惊愕。 王文婷把阿奇告诉她的事说了出来,明夫人听了之后笑道,“我看jack这个队长当偶像有些屈才,应该去当侦探才对。” “他这孩子平时心思就比别人细,能发现这个也不奇怪。”王文婷淡淡道。 “这样就算是找到了艾米报复曾黛的动机,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许妍当年是因为车祸去世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让艾米认为自己妹妹的事和曾黛有关?” 明夫人还是有些不解。 不论是曾黛还是许妍,她们当时都只是刚参加选秀节目有了些人气的素人,先不说两人就算有矛盾也不至于闹到不共戴天的地步,就说即使如此,真是曾黛想要除掉许妍,那时的曾黛也根本不可能有伪造车祸害死许妍的能力吧? 一个刚有了曝光度和粉丝的小姑娘肯定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应该没胆子去做这种害人性命的事。但如果许妍的死真的是意外,艾米又为什么要这么报复曾黛?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是她们不知道的?再说了,无论是rg还是明羚也和许妍都没有什么交集,当时许妍在国内参加选秀节目,明羚也还在国外上学呢,为什么艾米报复曾黛时,还要捎上他和rg? 难道真要找到艾米,才能问清楚吗? 1899章 造梦 “哥,喝一杯吧。” 沪城机场的贵宾休息室里,白元缘摘下墨镜,笑着把手里的酒递给明羚也。 明羚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忘了王姐是怎么吩咐的了?赶紧把酒倒了,到时候她知道你等飞机的时候喝酒,又要骂你了。” 想到王文婷,白元缘做了个鬼脸,看了看手中高脚杯里的酒液,一脸不舍得。然后他又有些兴奋地凑到明羚也耳边,低声道,“哥,其实我之前从来都没正经喝过香槟。你说我把这些都喝了,不会醉吧?这酒几度啊?” 看着他跃跃欲试孩子气的模样,明羚也顿了一下有些无奈道,“你就尝一口吧,别多喝了,剩下的倒掉。其实香槟也不怎么好喝,你要是喜欢,等以后我送你一瓶好的。” 白元缘却是把杯里的酒都喝了,脸上浮现出几分品味的神情,然后他砸吧了一下嘴说,“不是个滋味。” 阿奇放下手里的歌词本,看着他道,“之前我们参加活动时现场不是有香槟吗?” “是摆了,但我没敢喝。” 白元缘的小狗眼眨巴了几下,很乖巧似的说: “其实我特别容易喝醉,以前上学时和同学一起溜出去喝啤酒,我撑死了也就能喝一瓶多,不然就会醉得死死的。我喝白酒就醉得更快了。所以那次在现场我怕喝了出什么问题,就没敢喝。但听说香槟的度数不高,而且我刚才喝下去没感觉有什么劲儿。” 听完他的话,明羚也有些无语了,阿奇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不省心的老幺,“你说你喝一瓶啤酒就会醉,那你现在怎么敢喝大半杯香槟。待会儿还要上飞机呢,你疯了?” 白元缘怔住,然后说,“应该没事吧,我现在感觉什么事都没有。” 阿奇头疼地捂脸,“等你感觉到有事那就晚了。你别在飞机上吐了啊。” 事实证明,阿奇的担心很有道理,他的嘴也是很灵验的。上了飞机之后,没一会儿白元缘的脸就开始发红,其他几个队员瞅着他都有些担心起来。 但白元缘却一直说他没事,而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而飞机起飞的那一段颠簸和轰鸣声更是给他震得脸色都不好看了,他捂着肚子说自己胃里难受,有反胃的感觉,嗓子眼里也发涩。 阿奇和坐在白元缘身边的队员换了个座位,又问坐在前排的明羚也道,“喝酒了不能吃晕机药吧?”他随身带了晕机药,这种药有止吐的效果,他怕白元缘在飞机上再颠一会儿就吐了,又顾及到对方喝了酒。 明羚也从刚出生就开始坐飞机,他从来都不晕机,自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好在头等舱的空姐很热心,听到后立刻对他们说,“喝酒了是不能吃晕机药的。” 阿奇点头,再回头一看白元缘的脸色都变得煞白的。他和白元缘说话,问对方现在有多难受。 白元缘眼泪汪汪,大着舌头说他头疼,越来越有想吐的感觉了。而现在飞机还在起飞阶段,还不允许乘客使用卫生间,阿奇只能让他先忍着,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快要忍不住了。 果然,五分钟后他就拔着阿奇递给他的袋子吐得死去活来。两个空姐赶忙赶过来,又是给他递水又是帮他换袋子。白元缘既难受又不好意思,嘟囔着说,“我之前喝完酒从来不吐就是直接睡死过去,早知道这样我死活也不喝了。” 阿奇拍着他的后背,叹了口气。 等飞机抵达深城机场的时候,提前得到消息来接机的jack粉丝们就看到其他几人驾着脸色苍白走路无力的白元缘出来。白元缘的粉丝比谁都着急,还以为他是食物中毒了。没多久,白元缘疑似食物中毒被送进医院急救的消息就上了热搜。 乘坐后一个航班赶来的王文婷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一脸心虚的白元缘。 “谁让你喝酒了?”她生气起来的样子特别吓人,给其他几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我是不是说过,坐飞机前参加通告前都不许喝酒?巡回演出是多大的事,你给我掉链子,现在都上热搜了,你的粉丝也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白元缘的小脸煞白,低着头惭愧地说: “王姐,对不起。” 王文婷知道他现在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但她仍旧板着脸,“别跟我说对不起,没用。你现在怎么样,明天就要开始深城站的演出,你行不行?” “我完全没问题的。真的,我就是对香槟有一点不良反应加上晕机!别说明天了,现在让我上台我都可以。”说到演出,白元缘一下子就有干劲了,他就差拍自己的胸脯表明他现在生龙活虎。 王文婷抬眼瞥他,他才又讪讪地安静下来。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休息,要是明天早上你再是这副鬼脸色,你就自己去和你粉丝交代吧。”杨文婷干脆利落道,“你们其他人该排练排练去,别都堵在这里,好像他是生了什么大病一样,这边有工作人员照顾。” “王姐,我们知道了。” 阿奇连忙道。 王文婷又指挥公关部的人发通稿澄清谣言,她当然不能说白元缘是上飞机前喝酒喝成的这样,只能让人说他是过敏加上晕机,已经在恢复中了,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演出。 饶是这样,这条声明发出来还被白元缘的粉丝好一通指责,还有人说白元缘是因为连夜排练雷的,说rg集团不讲人道怎么怎么样。最后还是白元缘在病床上看不过去,和工作人员沟通后用自己的个人微博转发了声明,说他真的只是过敏加晕机,现在已经没事了,才安抚了粉丝。 晚上八点,王文婷推开病房的门,在病床前看了白元缘一会儿。白元缘已经睡着了,房间里有人进来他都没有醒。她见他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放心了些许,然后悄声走出病房,把门关上。 在走廊上,她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 “王姐,我查到了一些线索。”助理压低声音道,“曾黛在参加四年前那个选秀节目时,她以素人的身份和一家叫诚思娱乐的经纪公司签过约,她能参加那个节目也是诚思推荐她去的,而许妍当时也是诚思的艺人。” 王文婷目光微沉,她知道这应该不会是巧合。 艾米作为许妍的姐姐会在四年后来报复曾黛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或许曾黛和许妍真的有很深的矛盾,她们的矛盾很可能就是在选秀期间就结下的。 如果她们既是参加同一个选秀节目的竞争选手,又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那她们私下产生交集的机会就更多了。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艾米这么恨曾黛? 王文婷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她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素四年前关于那场选秀的视频,搜出了几百页的结果。当年那场选秀节目是现象级爆火的综艺,人气实在是出人意料的高,年轻人都愿意看,也是这档节目的问世彻底打开了养成系偶像在国内的市场。 但是后来第一季出道的这些年轻女偶像们都发展的不算好,甚至有很多人都只在出道后那两年保持了热度,随即就越来越一蹶不振,就连在被爆出丑闻前人气就不断下滑的曾黛都算是她们之中发展的好了。 这些女艺人发展的不好,可这类节目已经这个追星造梦的模式却是彻底的保存了下来,而且越来越火热。各路资方把这当成逐利的模式,但每年推出新一季选秀时,仍有无数年轻爱豆和粉丝涌入市场,渐渐的,四年前曾引发过热议的选手都被遗忘了。 当王文婷看到四年前那些视频,各个博主自己做的剪辑时,心里真的有些感慨。她自己也是这造星行业中的一员,有时候她自忖专业,一些孩子是什么条件,以后能火到什么程度,她其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那些条件不算突出的艺人就算一时火了,好运也只是一阵而已,等身上的那点热度散尽之后,她们就再难继续之前的辉煌。毕竟娱乐圈更新迭代比哪里都快,想在这里站住跟脚,需要的还是过人的本事,这里就是这么残酷。 就像有人说的那句话一样,对这些素人出身来参加选秀的孩子来说,她们一生的巅峰或许就是在节目上的时刻。 即使明白这些道理,但当王文婷看那些视频时,还是被那些孩子追逐梦想的努力感染。她们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这场梦中,奋勇直前,没有回头路可走。 即使参加选秀节目的有一百多人,最后的出道位却只有不到十个,即使就算出道了也不意味着什么。 王文婷很快就找到出道夜的那段视频。 所有坐上出道位的选手都要对着直播镜头发表感言,曾黛是队长,最后才轮到她。她对着镜头感谢了很多人,说的得体又动情,台下她的粉丝在为她尖叫呐喊,还有人真情实感地为她哭了。说到最后,曾黛本人也是泣不成声。 但王文婷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因为许妍在出道夜前出了车祸,所以别的选手在发表感言时或多或少都提到了许妍,但曾黛却没有提起许妍。 就算这两人私下的关系很恶劣,在这种场合上即使只是为了做样子,曾黛也都该提起许妍才对,她不提起许妍,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王文婷想了想,打开小道消息最多的豆瓣开始搜索和曾黛四年前获奖感言没提到许妍相关的帖子,果然不出她所料,豆瓣上有很多人也和她一样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有不少人都在说曾黛太不讲感情,许妍可是和她同一个公司的艺人等等。 但这些帖子不是在骂曾黛,就是在和骂曾黛的人争论,她并没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正当她要关掉豆瓣时,忽然看到一个帖子,上面说曾黛没在发表出道感言时提起许妍,是诚思娱乐的人让她这么做的。 这个帖子底下的人都在说这不可能,诚思为什么不许曾黛提起许妍,许妍是因为车祸意外去世,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退一万步说,许妍的死真和诚思娱乐有关,那他们给曾黛下封口令,不许她在出道夜时提及许妍,那不更像是有鬼吗? 王文婷将这个帖子截了图,随即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想办法帮我联系到诚思娱乐的人。” 与此同时。 曾黛在客厅里吃完了方便面,她又听到门铃声响起。 “谁啊?” 她走到门口,往外望去,却看到一张让她意想不到的脸。 居然是艾米那个贱/人。 曾黛现在也已经有八分相信爆料她的人就是艾米了,如今看到已经失踪的艾米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先是气急败坏,随即想到什么,她冷静下来,充满恨意地想,这家伙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是以前她遇到这种事情,她一定不会给艾米开门,因为她会怕艾米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事,万一对方是想伤害她呢?但她现在却是什么都不怕了。 她已经失去了工作的机会和支持她的粉丝,这些都是拜艾米所赐,她有什么不敢面对对方?是对方不敢面对她才对!既然艾米还敢来见她,那正好,她倒想知道艾米来是要干什么,更要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对她。 曾黛从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放在睡衣的口袋里,又提前在屋子里藏好了录音的备用手机,然后她打开房门,冷眼看着艾米。“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敢出现。” 闻言,艾米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心虚的表情,反倒很镇定地对曾黛笑道,“曾黛老师,看来你这几天过得不太好。” 听到这挑衅般的言语,曾黛更是心头火起,但她却没有直接发作,只是侧身让艾米走进来。“既然都来了,那就请进吧,我倒想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随即,曾黛关上了房门。 1900章 四年前你做了什么 曾黛关好门,转过身看着艾米。她发现对方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完全不是她曾经自以为熟悉的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小助理。艾米看到她的眼神,笑了笑说: “怎么,你觉得我现在和以前看上去很不一样是吧?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忽然就不听你的话了,还做了那么多让你难堪的事。你一直都很信任我,你觉得被我辜负了是吗?” 曾黛沉下脸,厉声道: “那个爆料人果然是你。” “是我没错。”艾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语气畅快,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事到如今我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是我一直以来都在跟踪你监控你的位置,灿星的人以为我是在帮他们做事,实际上我只为我自己做事。” “真的是你——” 曾黛恨得不行,声音又尖锐了几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在我身边做助理时,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要毁了我的事业,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艾米看着她哈哈大笑,笑得曾黛的心头直跳。 “你笑什么,我问你为什么?”曾黛一步步走进她,脸上又浮现出之前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神情。 艾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着她忽然道,“你还记得许妍吗?” 听到这个名字,曾黛愣住一瞬,然后皱起眉头,用有些骇然的目光瞪着艾米,“你认识许妍?难道你做这些,是因为她?” “我不只是认识她而已。” 艾米扯开自己右胳膊的衣袖,给曾黛看那块红色的胎记,冷笑道,“许妍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就是我。” “你是许妍的姐姐。” 曾黛满脸震惊,然后又沉下眼眸说,“你以为许妍当年会死不是意外,是我害死的她?你疯了吧,那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警方都调查过,已经确定了是意外死亡,如果真的有蹊跷,你以为他们调查不出来吗?你做这些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就算不是你制造的车祸,也是你害死了她!” 艾米却仍然死死盯着她,反过来朝她逼近一步说,“四年前我妹妹和你一起参加那个节目,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就因为她比你更受欢迎,人气比你更高,所以你就嫉妒她——” “你真可笑。” 曾黛愤怒地说,“是,我和许妍是算得上竞争对手,但那个节目总共有一百多个选手,当时人气火的热门选手也有很多,我嫉妒得过来吗?更何况许妍和我曾经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我总不会——” “你不会什么?” 艾米嘲弄地看着她道,“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策划了这一切吗?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蠢,否则也不会让你摔得这么狠了。” 闻言,曾黛的右手伸进了衣服口袋里,握紧了那把水果刀。 艾米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缓缓说,“当时那个选秀节目的资方和诚思娱乐商量好,说只给诚思娱乐一个出道位,但当时诚思娱乐有两个大热的选手,就是你和我妹妹。所以,他们必须在你们之中做出选择。那个没被选中的人就要找理由退出比赛。” 听到这番话,曾黛眼里的杀气顿住。她目光复杂地望着艾米,没想到对方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了。 “是许妍和你说的。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曾黛垂下眼眸,低声道。 艾米冷笑着看她说,“不是妹妹和我说的这些,她是一个好孩子,即使遇到了再不公平的事她也愿意恨别人。” “那是谁和你说的这些,到底是谁?” 曾黛又抬起头。 “你就这么在乎别人说了什么吗?”艾米再往前走近一步,逼视着她道,“但我想听你说,我想听你说你四年前都做了什么。当你知道你和我妹妹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出道时,你是怎么做的?” 想到四年前的事,曾黛的眼中有几分恍惚。 她在还没出道之前真的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兴许她是有几分姿色,但却算不上什么惊艳众人的大美女。尤其在她想要靠外形吃饭后,她就知道自己和那些真正天生丽质的上/帝宠儿的差距。而她又偏偏不会什么才艺,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赋,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地去做,她也只能达到中上水准。 而娱乐圈是很残酷的地方,大家只会注意到最出挑的那些人,如果她做不到最惊艳那就只能泯然与众。 当诚思娱乐的经纪人找到她说要签下她时,她内心是充满惊喜的。她当时想,不管后来的发展怎么样,只要诚思娱乐是正经公司不是骗子就行。 现在想想,她刚加入诚思娱乐的那段时间是很辛苦也很快乐的时光。那时的她还不懂娱乐圈,她只是努力地做到最好,和同公司的其他女艺人在一起,每天都元气满满,拼了命地训练,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仍然相信美好。 她就是在那时认识的许妍。 说实话,许妍长得比她漂亮,比她更有才华。当许妍站在那里时,往往什么都不用做就会给人特别的感觉。她们两个原本是很好的朋友,因为许妍能力强对人又有热情,虽然她年纪比许妍要大一些,但其实是许妍照顾她更多。 后来两人一起去参加选秀节目,她原本没想着能有什么结果,只想着能多露一些脸不要第一次排名就被淘汰,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她知道许妍才是诚思娱乐想要推的艺人,她只是跟着过去陪衬一轮游的。 可是她没想到,因为节目组的剪辑,她在第一期时竟然意外火了,正是因为她在一众美女中的略显平凡反而让她吸到了粉,而许妍也像所有人意料中的一样火了。她们两个一起流到了决赛,可关系却越来越不好。 曾黛知道她们的关系会恶化,那不是许妍的错,而是她的错。许妍对她仍然很好,可她却起了和许妍竞争的心思,但许妍一直都很大方,从来不和她计较这些。 哪怕她心存芥蒂,许妍在她面前仍然是坦荡的模样。但在决赛之前,当她无意中得知诚思娱乐的艺人只能得到一个出道位时,她的心态就彻底变了。 曾黛还记得当时她都想了什么。她原本以为她和许妍可以同时出道,即使许妍的名次比她高,让她有些不甘心,但只要她也能出道就行。 可她没想到,因为诚思只能拿到一个出道位,她竟然是连出道的机会都没有。诚思娱乐会让她和许妍中的一个人退赛,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她而不是许妍。 公司给了她称病退赛的剧本,还安慰她说她的粉丝会一直支持她,即使她最后没有成团出道也不会有什么关系。等到节目结束,她一样能火,而且还能发展得更自由。 但她知道如果她不能顺利成团,她根本就拿不到好的资源,大家对她的关注度也会很快降低,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什么也没有。她想要成为真正的艺人,想成为光鲜亮丽的偶像,站在台上享受粉丝的呐喊。 如果说在意外有了人气之前她的心态还比较佛系,那在习惯了作为偶像被大家关注之后,她就再也不想变回素人了。 是的,她不甘心,为了她出道她抱了资方一个老总的大腿。 那个老总四十多岁,他早就通过诚思娱乐的经纪人给过她暗示,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她在决赛前联系上了对方,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只要他能让她出道,她就什么都可以做。 老总听了之后笑着说,虽然她长得没有许妍漂亮,也没有许妍的气质亮眼,但他觉得她比许妍更可爱,他就喜欢她这样清纯的女孩子,她让他想起了他上学时喜欢过的初恋。 她投入了他的怀抱,而他也如约和诚思娱乐的老板交涉。她不知道他和诚思的老板是怎么交涉的,总之老板很快就同意把出道位给她,让许妍退出比赛。 这些事才过去了四年,却仿佛已经久远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你想起来了吗,你当时都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艾米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把曾黛的思绪拉回了眼下的现实。 1901章 总要做出选择 曾黛打了个哆嗦,看着面前的艾米。 此刻的艾米已经是短发,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长发女孩。但曾黛觉得对方是短发很好,这样就不会让她想起许妍。说实话,这对同母异父的姐妹长得一点也不像。 许妍长得比艾米要漂亮多了,其实许妍有些像是苏恋紫,所以当苏恋紫第/一次出现在灿星时,曾黛就有了浓浓的危机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四年前已经死去的许妍重新回到了这个人世,重新和她竞争,要拿回被她在四年前抢走的东西。 “你都做了什么?” 艾米还在逼问她。 曾黛的嘴唇颤了颤,然后她定眸道,“许妍不是我杀的,我没有动过她。” “我知道她不是你杀的,你没那个胆量制造车祸,你和诚思的那个老板不想让她死,你们只是想夺走她的梦想,让她老老实实地滚/蛋。” 艾米轻笑着说。 曾黛的神情又恍惚了一下,四年前她确实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把许妍从出道位上挤掉了。但她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如果硬说有谁错了,错的也是资方,是节目组,是整个娱乐圈。 凭什么按照人气排名她和许妍本来应该一起出道,他们却偏要让其中一个人退赛?凭什么那个人一定是她?这对她来说公平吗?如果她没有想办法为自己争取机会,那她就要放弃她已有的人气,称病退赛? 更何况,难道那只有一个的出道位,就一定是属于许妍的吗?这又不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她现在还记得诚思的老板对她说的话,出道位只有一个,但你们有两个人,我们总要做出选择。 是的,总要做出选择,而她不甘心成为未被选择的那个人。 “这不是我的错。” 曾黛看着艾米,冷笑着说,“我什么都没错,我只是为自己努力争取而已。许妍有梦想,我也有梦想,谁都不该让着谁。你不也是一个暗中使手段的贱/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装成正义的侍者来审判我?” “你一点都不愧疚。” 艾米盯了她一会儿,冷笑道。 曾黛也回以讽刺的微笑: “是啊,我不愧疚。许妍又不是我害死的,我为什么要愧疚。我和你一样毫不愧疚。你现在毁了我,以为就是给她报仇了吗?我告诉你,四年前是我站在了舞台上取得了出道的资格,而不是许妍。这四年来是我享受着光鲜亮丽的一切,我起码现在还活着,还在娱乐圈待了四年。而你妹妹连娱乐圈的大门都没摸着,她的梦想也注定永远都实现不了了。你就算杀了我,事实也是如此!” 闻言,艾米的脸都扭曲起来,她仿若恨透了曾黛,脸色难看得吓人。但曾黛却毫不害怕,早在丑闻被爆出之后,她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当初许妍会出车祸,所有人都很惊讶,节目组为了缅怀她还做了单独的一期视频,但也仅此而已了。你看现在谁还记得她?” 曾黛嘲弄地说,“艾米,你做的这些除了毁掉我之外,于事无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你妹妹出车祸那是她的命,就像我努力了这么久的一切被你毁掉,这也是命,你懂吗?” “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命!” 艾米忽然咆哮起来,她愤怒地说: “小妍原本不该死的!她在被车撞死前还在和我打电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你和诚思娱乐的人夺走了她的梦想,她怎么会哭着跑出公司。如果你们没有逼她,她就不会走那条路,不会哭着在马路上打电话没看到冲过来的货车,不会被车撞死!” 曾黛沉下脸,也笑不出来了,但她仍然道: “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撞死她的人是那个开车不长眼睛的货车司机,不是我。她想实现梦想,我也想实现梦想。最后机会成了我的,她就接受不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活该落选吗?如果当天被逼迫退赛的人是我,如果是我哭着跑出公司,如果是我被那辆火车撞死,我去怪谁?谁来帮我报仇?” 艾米双眼充血地瞪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看啊,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公平。”曾黛缓缓道,“你会生气,只因为失去出道机会死在车祸中的人是你妹妹,而不是我。如果是我死了,你只会为你妹妹庆祝,然后觉得我死得好,是吧?我早就看透你们这些人了。” “你说你也想实现梦想,但你实现梦想的手段真的正当,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艾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 曾黛顿了顿,看着她。 “当年你是和那个资方的老总做了什么,你才得到这个出道位。你知不知道,那个老总不只找过你,他也找过我妹妹。他对我妹妹说过,只要她愿意跟他,他就保证她能出道。” 艾米嘴角的笑意变得很讽刺,也很悲哀,“但是我妹妹拒绝了。她说,她不会用不正当的手段和你竞争,她把你当成朋友。她跟那个老总说她不会让你退赛。如果他们敢逼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退赛,她会把事情闹大。其实那天她会哭着跑出公司,不仅是因为诚思娱乐的老板想要逼迫她退赛——” 1902章 做个了断 曾黛愣住,她没想到那个老总居然还联系过许妍。看来对方当初说比起许妍更喜欢她的话,其实是因为许妍拒绝了他才那么说的,而她还一直因此有些隐秘阴暗的喜悦,觉得自己在那些有权势的男人眼里比许妍更讨人喜欢。 她又想到如果许妍不是拒绝了那个老总的话,那这个出道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毕竟当时诚思娱乐的老板和很多人都更看好许妍而不是她。 如果不是许妍拒绝了老总,她就不能出道。但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她在那场竞争中胜过了许妍,她觉得即使她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但那也是她赢了,是许妍输了。 可现在看,却根本不是这样。 “你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艾米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杂了很多情绪的悲哀,她为她的妹妹感到悲哀。曾黛往后退了一步,心情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就算是她拒绝了那个老总,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曾黛脸色苍白,却还是嘴硬道,“她从来都没私下找我说过这件事,我一直以为她是在享受成为预定出道的那一个人。如果她和我说过这些,我就不会去联系那个老总了。你还说她发誓不会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退赛,她真有那么善良,那么勇敢,那么大的本事吗?这都是你编的吧,就是为了让我感到愧疚?” 说到这里,曾黛又觉得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对的,她心里的不安减退了一些,她又开始冷笑。 “如果许妍真是提前被那名老总联系过,她还真的正义凛然地拒绝了对方,那她就该知道那个老总肯定会报复她。为什么后来当她被诚思娱乐的人告知她要退赛,她会情绪失控? 她如果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那她就不会失控,她应该是早有预料的反应才对。她如果真的那么勇敢坚强不怕得罪权势,又为什么要在当天哭着跑出去?你把那天发生的一切说得像是煽情的苦情戏一样,你知不知道你的话根本就是前后矛盾?” 听完曾黛的话,艾米冷冷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说: “我真为我妹妹小妍感到悲哀,她曾经居然把你当成朋友。你总是不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却从来不肯把他往好里想。你在知道她出车祸之后,一定松了很大一口气吧?她死了,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站在出道位上了,再也没有人和你争抢,她的粉丝也不会跳出来质疑什么。” 曾黛抿着嘴角,顿了片刻后问,“你说那天还发生了别的事,诚思娱乐不是只让她退赛这么简单,到底是什么事?如果你说不清楚,那你还不如直接承认你就是在撒谎骗我。你想让我感到内疚,想让我被负罪心煎熬,你休想。” 艾米笑了笑,眼眶微红,眼里闪烁着泪光。 她哑着嗓子道,“那天小妍被叫去诚思娱乐的办公室,他们告诉她必须退赛,小妍不同意。诚思的老板就当着她的面放了一段视频,你知道那视频的内容是什么吗?” “是什么?” 曾黛冷着脸,无动于衷地看着艾米。她现在是坚信艾米就是在骗她,什么视频那都是对方随便扯得谎。、 艾米说: “那段视频拍下了小妍之前被诚思娱乐的经纪人带到一个酒局上的情形,那个后来联系你的老总也在酒局上。 当时小妍已经拒绝了他私下提出的要求,所以一看到他就想离开,但诚思的老板却告诉小妍说,如果她走了那诚思娱乐的艺人都要被迫退赛,让她留下来,这个局就是让两方化解矛盾的。 老板还说有他在,老总不会对小妍做不该做的事。但在酒局上,几个人一直都在试图给小妍灌酒,小妍的酒量不好,她不想喝多少,所以一直在拒绝。最后还是诚思娱乐的老板说让小妍起码也要喝一杯,小妍喝了之后意识就开始头晕脑胀,很快就昏迷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单独在酒吧的包厢里。她发现自己身上被人处理过,虽然没有什么痕迹,可她觉得她是被非/礼了,但她不确定那些混账都对她做了什么,她明白那杯酒里是被人做了手脚。 这件事之后她和诚思娱乐就彻底闹翻了,可她仍然坚持不退赛。直到她被叫到公司的那一天,当她看到诚思娱乐的老板给她播放的视频时,她才直到她在酒局上昏迷后经历的一切都被录了下来。那视频还被人剪辑过,看不出来她是昏迷后被那些人乱碰,就好像是她自愿的一样。 诚思娱乐的老板和她说,如果她不愿意自己发布退赛声明,那他就不会让她体面地离开,他会直接找人把这段视频在网上曝光,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私/生活混乱的人。一个女偶像如果沾上了这种事情,那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你也是女人,你知道那样的视频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羞辱吧?更何况小妍本来就是被玷污了,她是被强迫的,看到那段视频对她来说就是噩梦重现,而且那群恶魔还要把这段视频放到网上让其他人看。 她怎么受得了这个?难道就因为她没有向那个混账妥协,她就要经历这些?就因为她不愿意委身,不愿意出卖自己的朋友,她就应该被毁掉吗? 所以她在情绪崩溃下哭着跑出了公司,那时候她唯一能倾述的人就是我。她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了这些,她跟我说她害怕难过得不行,她该怎么办?她本该是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爱豆,却被阴霾缠身,被迫要做出选择。她问我她该怎么办? 她说她想去报警,说她就算出不了道也不甘愿就这么被他们弄脏,但她又觉得对不起支持她的粉丝们,对不起她自己的梦想。她又很害怕那些人得知她报警,就会把那段视频发出去,她无法去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她甚至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痛吗,我最爱的妹妹偏要经历这些。我让她等等我,我会来沪城找她,陪她一起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让她一定不要想不开。就在她终于对我说好的时候,那辆货车开过来了。我听到了嘶鸣声,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就被撞成了一滩血肉。” 听到这里,曾黛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仿若站不住般浑身颤抖了几下,看着艾米道,“你,你是说真的——怎么可能是这样?” “怎么不可能是这样?” 艾米死死盯着她,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攥着她道,“你现在还觉得是你赢了吗?你觉得我不该替小妍报仇吗?” “就算这都是真的,你也不应该来找我!” 曾黛奋力甩开艾米的手,沉声道: “你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潜伏到我身边,你处心积虑地收集证据毁了我,这有什么用?当初玷污你妹妹的人不是我,拍下视频的人不是我,最后威胁她的人更不是我!你觉得是我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荣耀,但我实际上也只是被那些恶魔操纵的傀儡罢了。 是,你妹妹比我勇敢,她选择了不妥协,而我选择了妥协。我承认我比她卑鄙,没有她善良无辜,但我也是卑鄙的啊!你要亲手给你妹妹报仇,你应该去找那些人,你毁了我,但他们仍然在吃香的喝辣的,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艾米微微眯起眼睛,看了曾黛许久后忽而一笑,低声道,“我跟在你身边做了这么久的助理,一直都管你叫老师。娱乐圈就是这样的规矩,工作人员要管艺人叫老师。但我始终觉得老师应该是值得别人敬佩的人。” “你想说什么?” 曾黛一脸警觉地看着她,“又不是我逼你来给我当助理的,也不是我定下这个规矩的。你要是不愿意,你早就可以辞职走人,难道我会强迫你吗?我差你这一句老师吗?” “对,是我自己不想离开。” 艾米对她笑得更加温柔,“是我不想离开曾黛老师。其实跟了你这么久,除了你和有妇之夫幽会之外,你也没做过其他什么道德败坏的事。你对工作人员的态度也不错,我觉得你其实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对,四年前你确实也是受害者,只是你没有小妍那样的勇气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曾黛当然不会愚蠢到认为这个女人是忽然转性了,看她顺眼了。她的右手又伸进了衣服的口袋,攥紧了那把水果刀。 “没什么。” 艾米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缓缓道,“我只是想给我尊敬的曾黛老师一个机会,让你成为真正能被人尊敬的人。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你作为曾经的被害者,现在也终于有了复仇的机会。” “什么复仇?” 曾黛愣住片刻后皱起眉头说,“你想让我和你一起揭露那些人的真面目?” “你愿意吗?” 艾米看着她,平静地问。 曾黛心里直打鼓,现在她已经不能在娱乐圈混了,按理说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都已经无路可退。但她还是不想得罪那些有权势的人。 当年的诚思娱乐只是一家员工加起来就只有不到二十个人的小公司,比灿星还要小得多,可诚思的老板因为在四年前抓住了时机,现在身价已经翻了好几倍成为了娱乐界的大佬,最后卖掉了诚思娱乐直接投奔那个老总去了,成为了对方手下的高管。 至于曾和她好过一段时间的那位老总,现在更是发展得顺风顺水,在偶像造梦行业仍然是谁都不敢惹的资方大佬。他的权势不只在娱乐圈,曾黛怕得罪了对方,自己以后连正常生活都做不到了。 “我和父母不亲近,但我有一个弟弟。我像你爱许妍一样爱我的弟弟,我不想日后我弟弟的生活会受到打扰。所以这次退出娱乐圈之后我只想平静地生活。” 曾黛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真诚,但艾米却是笑了一声,露出嘲弄的表情说: “曾黛老师,你想拒绝我就拒绝我好了,何必又要把你的弟弟当做理由呢?你真有你说的那么在乎你弟弟吗?我看不尽然吧。其实你会拒绝我,只是因为你自己而已。你和四年前一样,还是按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你没有资格说我是胆小鬼!” 曾黛把水果刀攥得更紧,愤怒道,“你要是不胆小,又怎么会只来找我,而不是去找那个老总和诚思曾经的老板。你不过也是拣软柿子捏罢了。你先是毁了我的事业,现在你又想拉上我,把我当枪使,我才不可能答应你。” “是吗?” 闻言,艾米的眼里忽然闪烁着奇异的光,她看着曾黛,顿了一下道,“那如果我说,我马上就要去找他们了呢?” “那你就去找啊!” 曾黛嗤了一声说。 就在她话音落下时,艾米忽然快速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喷雾似的东西,对着曾黛的脸喷了好几下。曾黛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吸入了那有颜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你对我干了什么?!” 曾黛捂着鼻子暴跳如雷地质问艾米,对方却只是屏住呼吸平静地看着她。曾黛意识到危险,想拿出那把水果刀把艾米赶出去,但她的右手还来不及使劲,头脑就一阵晕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你——” 她明白了艾米拿出的喷雾是什么,那是能让人昏迷的东西。 “曾黛老师,其实你什么都好,都是太懦弱太自私了。你是曾经的受害者,所以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有关,我不该丢下你。我决定带你一起去,为四年前的事做一个了结。” 艾米看着面前摇摇晃晃的人,冷静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曾黛昏迷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段话。 等到曾黛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用塑料绳绑住手脚,然后又被麻绳固定在车座上,嘴巴里也被塞了东西还贴着胶布。她试着挣动了一下,完全挣动不开。 她有些绝望地朝四周张望,只看到车窗外一片荒芜。 她知道这应该是在郊区最荒无人烟的地方,该死,艾米那个疯子到底想做什么?她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原来对方找她不仅是为了叙旧,也不是想让她出面去揭露那些人。 艾米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把她绑到这里来。 对方做出了这样疯狂的事情,而且还是早有预谋,肯定会继续伤人的,她心里充满恐惧。 到底什么才是艾米真实的计划? 艾米说过是要带她去找那些人和四年前的事情做一个了结,对方准备怎么了结? 曾黛越想越绝望,她又开始努力挣扎,这时她看到车窗外有人朝她走来。 1903章 粉丝 曾黛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那个人究竟是谁。 那似乎是个男人,正在慢慢地走过来,看着体型比艾米要壮得多。曾黛欣喜若狂地想会不会是别人发现了这辆车有问题,是过来救她的,但她随即就想到这个人也有可能是艾米的同伙。 是啊,艾米要去找那些人算账,不可能没有同伙。 如果艾米还多了一个壮汉同伙的话,那她全身而退的可能就更低了。 在对方离她越来越近之后,她才看清那个人是谁。 随即,她怔住了片刻。 那不是灿星的工作人员?之前她去灿星之后晕倒,还是对方送她回家的。他怎么也在这里?难道他和艾米早就认识,他们一直都是同伙? 就在曾黛在心中惊恐猜测时,壮汉已经走到了车子前。他拿出一把车钥匙开了车门,然后坐到正驾驶位上。曾黛看到对方坐上来,眸子里泛出俱意。 壮汉看她一眼,咧嘴笑了笑道: “曾黛老师,你不用害怕,我现在不会伤害你。” 闻言,曾黛心里却是猛地一颤,现在不会伤害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以后会伤害了? 她更加绝望地挣扎起来。 但下一刻她就不敢再动了,因为壮汉眼里冷光一闪,拿出一把刀盯着她说,“别乱动。” 曾黛吓得冷汗淋淋,她睁大眼睛望着对方,眼里写满哀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我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充当艾米的帮凶对吧?” 壮汉一改之前憨厚的形象,此刻笑得冷冽。 曾黛点了点头。 “你果然不会对我有印象。”壮汉看着她,却是有几分怅然若失般道,“四年前我们就见过面。那个时候,许妍还没有死。” 曾黛浑身一僵,没想到这家伙又是和许妍有关系。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回忆,她都想不到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他虽然个子高身体壮,但长得很是其貌不扬。难道他也是许妍的亲戚? 像是察觉到她心中的疑惑,壮汉缓缓解释道: “我和艾米姐不一样,我和许妍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她的亲人。但我和她的亲人一样在乎她。她的绝大多数粉丝都是在她参加那个选秀节目时才认识了她,但我早在那之前就知道她了。” 曾黛恍然,原来这家伙是许妍的粉丝,可能还是特别疯狂的那一种。 “我虽然从很早就开始关注许妍,但我不是什么私/生饭,从来都没做过打扰她的事。那个时候她和诚思娱乐签约,每天要跑上演,去的都是很不入流的舞台,而且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观众。但无论她去哪里,我都跟着。我真的很喜欢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她追逐梦想时的热忱,就像是我的一个梦,是我这个平凡人平凡生活中的那一点念想。” 说到这里,壮汉低下头,眼里满是怀念。 他是真的很喜欢许妍,喜欢到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他身边的朋友在知道他那么投入地追一个没有名气的小爱豆之后,都嘲笑他,以为他是想睡许妍,还有人劝他说,那样漂亮的妹子就算再怎么不出名,也不可能看上他这样没钱没颜值的粉。但他没有听他们的,他就是喜欢许妍,就是把她当成自己的理想一样。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许妍的喜欢是纯粹干净的粉丝对偶像的喜欢,还是也掺杂了一些不那么纯净的成分。但每当看到她在台上用力演出,他在台下只是仰望她,他就足够心满意足了。 他只在台下应援就够了,他想做一个旁观者,看着她一步步走得更高更远,最后抵达巅峰。后来许妍参加了那个全民狂欢般的选秀,他真的为她高兴。 有更多的人认识她,一大批人成为了她的粉丝,她闪闪发光的样子终于能被更多人看到了。大家终于发现了他的宝藏。虽然,他被淹没在众多粉丝汇聚成的海洋之中,不再能被她看到,不再是她印象最深的粉丝。 但他不觉得难受和不平衡,因为他觉得她生来就是要发光发热的。 他不停地给她打投,他每天都要看她的人气排行,确定她的排名还在出道位中,他才能松了一口气去睡觉。到了节目后期,他看到她的人气在稳定上升,就知道她出道是一定稳了。只要等到决赛,她就能顺利出道了,成为真正的偶像。 可就在决赛前一天,忽然传出她因车祸身亡的消息。 那一天,他真的觉得他的梦想崩塌了。但他身边的人都不理解他,觉得他只是矫情,是幼稚而已。说他真是搞笑,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女选手死了,他却表现得比失恋还要伤心似的。 他身边的人都不理解他的痛苦,他们只把他当成笑话,就像大众一开始为许妍哀悼,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忘记她一样。 “你和许妍那时候都是诚思娱乐的艺人,有一次你们共同登台演出,我在给许妍应援时也看见了你。”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曾黛说,“当时那个舞台很小,去现场应援的粉丝没有几个。许妍看到台下我们几个都在只给她应援,她还请求我们把你也一起带上,给你掌声。” 曾黛被他这么提醒,终于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确实是有过这么回事。在没参加选秀节目前许妍的人气就比她高,虽然许妍的粉丝也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但在进行现场表演时就能感觉到,有总比没有好。 她看到许妍独唱完台下有粉丝给她呐喊鼓掌,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心里其实是充满羡慕的。等到她唱完一首歌台下寂静无声时,她是那么尴尬,当时是许妍走到她身边,对台下的粉丝说,她是我的好姐妹,大家一起为她鼓掌好不好? 在那一刻,她感到了温暖。 当时的场景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一切模糊的记忆都变得清晰了很多,好像还有些情绪缓缓复苏了。因为此刻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想起许妍时,有了些许怀念。 “我当时就在台下,因为有许妍的话,我给你鼓掌帮你应援。你在台上眼眶还红了,我那时以为你会记得许妍对你的好,你们会做很久的好姐妹。但后来许妍因车祸去世,你独自站在节目上成团,你发表出道感言时为什么甚至都没有提起她?” 他盯着曾黛低声质问。 曾黛看着他,摇了摇头,眼里有泪水流下。 “出道夜那一晚你也哭了,但你是为自己哭的。当时你哪怕有一瞬间想起许妍,哪怕为她说过一句话,都没有那么伤人。” 壮汉嘶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冷酷的味道,“你现在哭仍旧是为了你自己。艾米姐说得对,你就是一个懦弱自私的胆小鬼,许妍把你当成好姐妹她是眼瞎了。” 曾黛很想说不是的,但胶布封着她的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1904章 复仇的火焰 其实在出道夜上曾黛没有提起许妍,是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一刻站在台上她是充满不安的,因为她用那样的手段抢走了许妍的出道位,她心里藏了那么多阴暗的心思。 她当时心里想,如果不是她委身于那个老总,那出道位就是属于许妍的了。许妍之后也不会在听到被迫退赛的消息后跑出公司,然后被货车撞死。她担心有人会发现她的所作所为,知道她是怎样龌蹉不堪的人。 她担心许妍的亡魂会回来找她,她没法面对她。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做不到假惺惺地说些得体的话哀悼对方。所以她在台上哭了很久就是没法提到对方的名字。 她曾经确实是内疚过的,但她在出道以后享受着成为真正偶像的红利,渐渐地就把曾经的内疚都忘了。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冷硬,她开始觉得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她是赢了的那个人,许妍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你对她从来都没有半分怀念,你只是很庆幸。她因车祸去世,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占着那个出道位,就不怕事后会有人翻出你私下里做的事。” 壮汉冷笑着道,“这就是你,曾黛。” 曾黛看对方的脸色冷漠,就知道他很可能不会放过她。她根本就猜不到这两个疯子加起来能做出什么事,但无论他们在密谋什么,既然她被带到这里来,他们不怕她知情,那他们很可能就是打算在事后将她灭口了。 她想到自己放在口袋里的那把水果刀,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搜她的身,这把刀有没有被拿走。 “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吧?” 壮汉看着她又是一笑,低声说,“此时此刻,当年那个玷污了许妍的老总和诚思的老板就在不远处的一栋别墅里。你应该很熟悉那里,因为那就是你在郊区买下的房子。” 闻言,曾黛眼皮狂跳。 她当然知道那里,那是她购置的房产。那栋别墅所处的地段虽然偏僻,但开发商却是国内一流的房地产集团,能在那里买房的都是富人,她还为自己在郊区拥有这样的独栋别墅感到很自豪。她怎么也没想到艾米居然连她在那里有房子的事都查出来了,还想办法弄到了她的钥匙。 也对,钥匙就放在她家里。艾米又给她当了那么久的助理,不知去过她家多少次。 壮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疯狂,让曾黛毛骨悚然。只听他低声道,“那两个人都以为是你约他们来的。你想知道艾米姐是怎么让他们上套的吗?” 曾黛的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十足着急痛苦,但壮汉却只是冷眼看着她,继续道,“艾米姐用你的手机给他们发短信,说你知道他们当年对许妍做过的事,还私下留了证据。如果他们不按照约定来你的郊区别墅见你,那你就会立刻把他们做过的事都曝光出来。” 听到他的话,曾黛害怕得不行,艾米到底想做什么,她真的疯了,还要把自己也牵扯进来。 “他们还以为你是被爆出那样的丑闻,眼看着在娱乐圈没有退路可走了就想破釜沉舟地威胁他们一把,然后换取钱财或是资源。而他们那种人最在乎名声,如果被人知道他们私下做了那么多龌蹉的事,他们就没法继续道貌岸然了。所以,他们答应了和你见面。” 壮汉阴森地笑着说: “曾黛,过不了多久,那栋别墅就会起火,他们两人都会被烧死在那里。” 闻言,曾黛的瞳孔蓦然放大,她浑身一颤,吓得脸色惨白。 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死在了她的别墅里,那她——她也肯定活不了,这个人和她说这些,就是也不会放过她的意思。他和艾米一定会联手处理了她,到时候这世界上就没人知道真正发生过什么了。 “艾米姐在你的别墅里偷偷藏了摄像头,能拍下他们被火烧死时痛苦的样子。我们现在就一起观看吧。”壮汉嘴角的笑意更浓,他有些神经质般喃喃道,“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许妍她当年死得那么惨,如今害过她的人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曾黛开始剧烈地挣扎,壮汉眸光一冷用手里的刀对准她的脖子,刀尖划破了她的肌肤,流出献血。 被刀对着咽喉,曾黛瞬间就不敢动了。 “你再敢乱动一下,在他们两个牲/畜没下地狱之前,我就送你上路。” 壮汉冷声道。 曾黛浑身颤抖着流出更多泪水。她现在后悔死了,她就不该给艾米开门。 与此同时,郊区别墅。 两个男人坐在餐厅,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不耐烦。“曾黛那个小娘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她把我们约到这里来,现在又不露面,到底是想做什么!”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随即开始骂骂咧咧。 他们一进到这别墅来,就在玄关处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他们到餐厅来等待。但等他们到了餐厅之后,却连曾黛的人影都没看到,而对方的手机也打不通了。 就在他们实在不耐烦想要离开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然后他们就嗅到了一股浓烟。两个人的脸色立刻变了,他们知道这是起火了,站起来想要夺门而逃往室外跑,却发现别墅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竟是上了锁。 浓浓的火焰蔓延着,逼近他们。两人惊恐地大叫起来,去找别的门,却发现所有的门都锁死了。他们拎起椅子要砸窗户逃出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发现院子里已经被火焰包围,他们出去了就是直接冲进大火之中,还不如待在房间里。 1905章 被捕 火势越烧越大,火焰犹如能吞噬万物的怪兽,在深夜之中咆哮嘶吼着。两人被困在别墅里,感受到空气的温度在逐渐上升,滚滚浓烟钻入房间,从鼻腔进入他们的肺部。他们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开始感到晕眩。他们从餐厅扑到厨房,拼命地去拧水龙头,但却没有一滴水流出。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迟早会被烧死在这里! “这个该死的曾黛,她是想烧死我们!”老总一边咳嗽,一边惊惧地说,“她算计好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她就是疯了,她想让我们死!” 就在他大口喘气说话的这几秒里,他又吸进了不少烟,身体变得更加虚弱,另一人背靠墙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用手捂着口鼻,眼神充满畏惧。 他们现在无路可逃,但他们都不想死在这里。如果死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们还有大把的钱没花,他们甘心就这么去死? 与此同时。 贾哥接到手下人打来的电话,喂了一声就听对方有些慌张地说,“曾黛郊区的别墅忽然起火了!” 闻言,贾哥整个人怔住,然后坐直身体皱眉道: “你说什么,起火了?她在搞什么名堂?” 因为担心曾黛会想要逃跑,所以贾哥一直都让人盯着曾黛的家。今天下午的时候,负责盯梢的人就给他来过电话,说曾黛用围巾蒙着脸全副武装地出了家门,还拎着一个特大号的行李箱,很可能就是要跑。他听了之后就冷笑一声,说先不要拦下她,就看她往哪里跑。 手下人应下之后,发现曾黛在沪城外的服务区和另一辆车碰了头,把行李箱放在了那辆车上,随即就开着车去她在郊区的别墅了,他怀疑那个行李箱里装的都是现金。 贾哥听完汇报却仍然让对方按兵不动,因为在他看来,一个行李箱里就算装满了钱,也顶多就只能装个几百万,至于那个和曾黛碰头的人是谁也不用去管,想必是拿钱办事的小角色而已。只要他的人盯住曾黛,不要放跑了她,那就万事大吉。 所以他的手下人就一直远远地跟着曾黛的车,而曾黛进了郊区的别墅区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他们就等在别墅区的两个大门外,按照贾哥的命令,等到曾黛再出来时继续跟上她,最后是能抓到她去机场的现行。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以为的“曾黛”其实是换上曾黛衣服的艾米。因为曾黛和艾米在身高和体型上很是相似,再加上艾米蒙了脸戴着墨镜,他们自然分辨不出来。 而真正的曾黛则被迷昏了装在艾米手里提的行李箱中。 现在曾黛的别墅忽然就起了大火,惊动了很多人,别墅区的保安和物业人员已经报警了,消防车在赶来的路上,已经能听到鸣笛声。 “贾哥,你说她不会是想要自我了断吧?” 手下人压低声音,惊疑不定道,“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起火了呢?而且火势这么大,也不像是意外起火,就像别墅里有助燃的物品一样。刚才还有人听到了从她的别墅里传出的爆/炸声,说不好真是她自己弄的。” 贾哥脸色阴沉,他和曾黛一起工作这么久,对曾黛的性格也算是有几分了解。在他眼里这个曾黛心思不少,绝非她表面那副乖巧清纯的样子,但她不太敢做出什么出格过激的事,就算是真被逼急了也顶多就是大闹一番。 这次丑闻闹得这么大,曾黛直接没了继续在娱乐圈发展事业的可能,他想过她会不会想不开,但又觉得那不是她的性格。可这种事也说不定,之前他去她家的时候就看出她有些神经质了,万一她忽然就转性了呢? 一个疯了的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但如果真是她自己做的,那她为什么一定要选在别墅里,又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居然还放火。 贾哥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曾黛要是真被她自己放的火烧死,这件事一定会惊动全娱乐圈,甚至成为出圈的大新闻。到时候大家知道她死了,一定有很多人会说她是被逼死的,舆论肯定会或多或少开始反转,曾黛要是从道德败坏的第三者变成了受害者,而灿星又会被牵扯其中,成为被舆论讨伐的对象。 所以他真不希望曾黛就这么死在那场大火里,只能祈祷随即赶来的消防队员会立刻扑灭这场大火。 另一边。 壮汉攥着手机,看着被摄像头录下的那两个男人怕死绝望马上就要昏厥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扭曲的笑意,“原来他们这种人比谁都怕死啊。既然这么怕死,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他们真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报复他们吗?呵,这就是他们应得的下场。让火烧得再大一点,再大一点!” 曾黛看到手机上传来的视频画面,脸上也现出几分绝望之情。她摇着头,眼泪已经流干了,她巴不得这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如果是噩梦那她怎么还不快点醒来? 壮汉看了她一眼,口吻中有些许温柔,但却更让她毛骨悚然,她觉得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最终报复的人。“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是怕我杀了你这个知情人吗?” 闻言,曾黛浑身一颤,她望着壮汉手里那把尖端被染红的刀,都快要窒息了。她心里冰冷到极点,她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她,但她还不想就这么去死。 “你和他们一样,也不想死。”壮汉一眼看透她内心的想法,他冷笑着说,“是啊,除了疯子和被伤透心的人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想死。四年前许妍经历了那样的事,她也不想死,她还有梦想灭有实现,她一定想好好活下去。” 曾黛拼命地呜呜着,她想要说话,想要乞求壮汉放过她。看着她涕泪纵横的模样,壮汉嗤了一声说,“看看你的样子,可真没出息,一点都没有女偶像的样子,亏你那些粉丝那么喜欢你。” 说着,他手里的刀离曾黛越来越近。 曾黛眼前一片漆黑,随即坠入无意识的黑暗之中。 等她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还在那辆车上,而坐在正驾驶位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随即她就发现捆着她手脚的塑料绳也被解开了,她喜出望外地赶紧拉开车门,下了车。 但她双脚刚站定,她便看到了好几辆警车呼啸而来。 从警车上走下了穿着便衣的外勤,她连忙对他们喊道,“救命,我刚才被人挟持了!” 但等警局的人走近之后,她却被两个女警攥住胳膊,她感觉到她们是想控制住她。 “你们为什么抓我?我是被挟持的!”她慌乱地试图挣扎,制住她的女警却道,“你涉嫌在名下的别墅里放火,现在已有一死一重伤,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第二天,灿星娱乐。 贾哥看到微博上传出的新闻后,整个人都震惊了。就在昨天晚上,圈子里一个很有名的资方大佬和诚思娱乐的前老板程思在郊区一栋别墅里遭遇火灾,那个大佬已经确认身亡,而程思则还在医院接受抢救。 他深知这件事和曾黛脱不了干系,所以他看到曾黛被警方带走问话的消息后毫不感到意外。但让他意外的是,当天下午曾黛就被放出了警局。 沪城警局门口围了一大堆记者,看到面色憔悴的曾黛从警局走出来都拼了命地往前挤想要采访她。曾黛在两名女警的保护下缩着肩膀,一脸麻木的神情,好像人已经傻了似的。 不论记者怎么问她,问什么问题,她都只是一声不吭,眸光黯然。待她坐上车之后,那些记者还不肯散去,还有人追着行驶的汽车跑,还试图采访她。 深城。 jack在深城站的演出顺利结束,之前因为酒精过敏闹出小插曲的白元缘不负众望,在舞台上有了超常发挥。明羚也和队友一起参加完签名会之后才疲倦地回到酒店。王文婷给他们订的是两人一间房,他和阿奇住同一个房间。 两人都累了,回到房间后阿奇让明羚也先去洗澡,等明羚也擦着头发出来时,就看到阿奇趴在床上正瞪大眼睛扒拉着手机。明羚也笑了一下道,“看什么呢?家人发来的消息?” “不是。” 阿奇抬头看向他,迟疑了一下说,“你听说曾黛的事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明羚也皱了皱眉头,沉默了片刻才说,“她又有什么事了吗?” 他把和曾黛联系的事都交给了自己的律师,这两天他故意不去看和曾黛有关的信息,他想快点忘记之前那些事。他以为的曾黛不是真实的她,这是他自己天真,他还能怪谁。 现在听到阿奇提起曾黛,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新闻上说,她在郊区的一个别墅忽然起火,当时有两个人在她的别墅里。一个被烧死了,还有一个是重伤正在抢救,能不能活还不知道。” 阿奇低声道。 明羚也颇为震惊,他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那两个人是谁?曾黛呢?她当时不在别墅里?” “被烧死的那个人姓钱,我看有人说他是一个很有钱的大老板,也是娱乐圈的一个资方。另一个还在抢救的人叫程思,是曾黛参加选秀时期的经纪公司的老板。他们两人都是曾黛认识。” 阿奇也觉得这个新闻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两个娱乐圈里的大人物同时出现在曾黛的别墅里遭遇火灾,曾黛本人却不在场,她和他们都认识,这要说是意外谁相信? 反正他肯定是不信。 “不过网上说,曾黛下午就被从警局放出来了。就算真有人放火,应该也不是她做的吧,不然警局也不能这么快就让她出来。”阿奇百思不得其解,“但如果曾黛真是无辜的,那两人怎么会在她的别墅?难道是有人想嫁祸给她?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闻言,明羚也的眸中惊疑不定,他顿了顿道: “那个姓钱的老板,是叫钱守真吗?” 阿奇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对,就是这个名字。你知道他?” 明羚也坐在自己那边床上,沉默了一瞬才说,“这个人被起诉过,王姐说他私下里确实作风很恶劣,总是对那些刚进圈的女孩下手。” “那这回很可能是有人要惩罚他?” 阿奇惊愕地说。 明羚也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到曾黛又牵扯进了这种事,他心里一团乱麻。阿奇见他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就也识趣地不再问了。明羚也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对阿奇道,“我出去买包烟。”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把门关上。 阿奇知道明羚也从来都不抽烟,他这么出去肯定是想找人打听一下情况,他和曾黛毕竟认识。 酒店的吸烟室。 明羚也确定了里面没有人,拿出手机给已经飞回沪城的王文婷打电话。王文婷很快就接了,不用他说话,她就声音微沉地说,“你看到新闻了吧?” “嗯。” “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给我。”王文婷轻叹一声,随即道,“警方现在已经确定那场火灾肯定是人为,不是意外。但根据他们目前的判断,曾黛不会是凶手,所以才放她回家。她回家之后也有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她,现在据说是不许她离开沪城也不许她出境。” “那凶手是谁?” 明羚也沉下声音。 “警方现在还没有下定论。”王文婷缓了缓说,“不过,你还记得曾黛身边那个女助理吗?” “艾米。” 明羚也当然记得这个女助理,就是她骗了曾黛,让曾黛被蒙在鼓里,一直认为是许雯纱使绊子。 “对,就是那个艾米。”王文婷沉吟着说,“我有种预感,这次的火灾一定和她有关系。” 深夜十一点,沪城。 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走进网吧里,仍旧是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她将随身携带的u盘差进电脑,打开网页后很快上传了一篇存储在u盘里的文章,随即她又上传了一段视频。 就在她做完这些事时,忽然有很多人闯进网吧。 她站起身回过头,两名外勤刚好冲到她面前。她举起双手,任凭对方给她戴上手铐。 有人摘掉她的墨镜,对比了她的照片后说: “艾米,你被捕了。” 闻言,艾米只是微微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明羚也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着,他脑袋里想的都是那起火灾的事,而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阿奇也是很不巧地失眠了。阿奇见他也睁着眼睛干脆从床上做起来,把灯打开后说: “你也睡不着吧,是不是还在想那起火灾。” 明羚也看着他嗯了一声,有些消沉道,“我在想到底为什么。” 阿奇挑眉说,“什么为什么?” 明羚也顿了一下,垂眸道,“没什么。” 阿奇见他忽然沉闷起来,忍不住道,“羚也,其实我一直都有件事想问你。” “你问。” 1906章 最后的哀悼 “你和曾黛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阿奇一只手支着下巴,难得有这么好奇别人私事的时候。 明羚也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他知道虽然队友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曾黛,但其实大家都很奇怪,肯定都在私下猜测他和曾黛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之前一直把她当成很特别的朋友。” 沉默了一会儿后,明羚也缓缓开口,“我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 阿奇有些诧异,“很早之前?” “嗯,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她,但她应该不记得我。”说起以前的事,明羚也的目光明暗不定,他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她的家境并不好,她从小就住在外公外婆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要照顾。她小时候在朗诵上很有天赋,参加过少年宫组织的活动,我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她。” 阿奇很是意外,他没想到明羚也和曾黛居然是旧识。他之前还一直以为明羚也是在新加坡长大。 “我小时候是一个很阴沉的孩子。那会儿我父母都在海外忙事业,因为没人照顾我,所以我外公就接我回国内住。外公觉得我性格太孤僻了,他说我这样不健康,就逼我去少年宫,可我根本就融入不进其他孩子的圈子,他们都觉得我很另类,像是怪物。所有人都离我远远的,只有曾黛过来和我说话。” 说到这里,明羚也垂下眼眸,低声道: “我和曾黛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看上去一直很有活力,好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向往和期待。我当时不懂事,理解不了她,还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自命不凡。她说她是穷人家的孩子,但她就是有梦想,她想未来站在很大的舞台上表演,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我说她的愿望很可能会落空,因为她长得不算漂亮,也没有能帮助她的家人,她很生气地说只要她相信就行了。” 阿奇沉默了一会儿说: “那后来呢?” 明羚也看着阿奇,他知道阿奇的家境也很平凡,所以对方肯定能和当时那个怀揣梦想却被他泼了一头冷水的小女孩感同身受。他还知道他当时伤透了那个小女孩的心。 如果是现在的他穿越回那个时刻,他一定不会再说那样的话。 “后来我在少年宫有将近一周没再见到她,我听别人说她是生病了才没有来。其实我说完那些话就后悔了,我想等到再见她时,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明羚也的声音很轻,只是平静地叙述,“但第二周开始时,轮到我不能去少年宫了。我父亲把我和外公一起接去了新加坡,之后我就再也没回来。” 阿奇听得有些唏嘘,他想如果小时候的明羚也和曾黛再见一面就好了。 “我再见到曾黛,已经是回国出道的时候。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她变了很多,我也变了很多。再次相遇时,她认不出我,我也没认出她。后来我在她参加的节目上无意中看到她拿出小时候获得的奖状,还有和少年宫那些孩子的合影,我才知道原来就是她。” 明羚也低着头。 所以他才要了曾黛的联系方式,他想为他曾经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做出弥补。他觉得曾黛是很厉害的人,比他厉害得多。 她没有好的家世和可以依靠的人际关系,她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对梦想的坚持一步步走到今天,终于像她曾经期待的那样站上盛大的舞台。 他由衷地希望曾黛在娱乐圈能发展得越来越好,可后来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人气逐渐下滑。所以,他很想要帮助她。娱乐圈是残酷的,这个世界更是残酷,但他不忍心看到那个被他伤害过的小女孩梦想落空,他不想看到闪闪发亮的她慢慢跌下巅峰,一步步走向沉寂。 如果是那样,她该多么伤心。 但他没有想到,如今的曾黛和他一直记在心里的那个小女孩有了很大的差别,她们甚至不像是同一个人。在看到曾黛被爆出的丑闻后,他心里很难受,因为他明白,他心中的小女孩只是他心中的,而曾黛也只是曾黛。 他最后能为那个小女孩做的,就是帮助曾黛解决违约金的事。 “人总是会变的。” 阿奇听完明羚也的故事,攥紧了被子说,“希望警方尽快抓到纵/火的凶手吧。” 话音落下,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一条推送。 “纵/火案的真凶落网了?!” 他惊讶地念出新闻的标题,然后赶忙点进去看,看到曾黛的助理艾米的照片时,他不禁怔住,脑海里涌出了很多联想。他顿感毛骨悚然,这么说他之前的推测都是对的。 这个艾米真的是许妍的姐姐,但她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四年过去了,不再有人提起许妍,只有她一直记着自己的妹妹。而钱守真和程思也都曾经和许妍有过关系。 钱守真是当年那个选秀节目的投资方,而程思是许妍和曾黛四年前共同的老板。 “妈呀。” 阿奇全身起鸡皮疙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全都不明白,连忙把手机拿给明羚也。“羚也,你看,真凶落网了,是曾黛身边那个助理,这也太可怕了。” 明羚也接过手机后认真看着那篇推送的文章,然后又用自己手机打开微博找到沪城警局的官方通报。网络上又一次炸开了锅,不仅因为真凶落网,还因为一个陌生账号发的长文和视频。 “大家好,我叫艾米,我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记得,四年前那个叫许妍的女孩——” 长文是艾米亲自写的,她告诉了所有人发生在四年前的事,许妍因车祸意外离世前都经历了什么。出道位,酒局,偷拍,逼迫,威胁,潜规/则。 而那段视频,是四年前许妍偷偷录下交给艾米的,记录了钱守真是如何骚/扰她,想要她委身于他的情形,还有程思也帮着钱守真想逼她就范的嘴脸。 视频里提到资方只给诚思娱乐提供一个出道位,要在她和曾黛之中做出选择的事。明明两个人的人气都能出道,但他们却想逼其中艺人退赛。 就像艾米说的那样,许妍并没有只想着自己,她说不会让她和曾黛中的任何一人退赛,她是真的采取了行动。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再做什么,就被货车撞死了。 长文、视频和一桩纵/火案加在一起,足以让整个微博瘫痪。这简直是娱乐圈年度最爆炸的热搜,热度远远超过曾黛当第三者的丑闻。艾米在长文的最后一行说: “我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纪念小妍,为她献上最后的哀悼。” 1907章 你不懂 曾黛缩在家里的床上看到热搜,双手都在颤抖。她的弟弟曾青坐在她身边,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这些年来,他一直以自己的姐姐为傲,可他从未想到过,原来娱乐圈有这样的黑暗面,而他的姐姐身在其中。 他的姐姐并不是问心无愧。 “姐姐,别看了。” 但再怎么说,姐姐也是姐姐,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又刚刚经历那样事情。 曾青担忧地想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却被她一手挥开。她盯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你也看到新闻了吧,现在你和他们一样认为我是坏人了吧?” “姐姐,我没有——” “你的眼神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曾黛冷声道,“你一定觉得我给你丢脸了,让你在你认识的人面前抬不起头。你以我这个姐姐为耻,你巴不得从来没有过我!” 曾青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根本就没有这么想,却要被她这么指责。但他不能和她争吵,他看到了她流下的泪水。 “现在所有人都恨我,觉得我和钱守真他们是同一种人。艾米她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她成功做到了。网上的人都说我是偶像艺人的耻辱,还说我窃取了许妍的人生。” 曾黛哭着说: “但我真的就这么罪无可赦吗?他们根本就不明白,我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那个位置,才被大家看到。让我放弃出道位,就等于是放弃之前所有的心血。我也有梦想啊,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梦想落空!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害过别人,就算我出卖了自己,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许妍会死!我也不知道钱守真威胁过她,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真的!” 曾青看着她,被她抓住了手。 “小青,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说的话吗?”她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着他的手问。 曾青定定地看着她,随即点头道,“我信你,姐姐。” 闻言,曾黛的眼泪流得更厉害,她把头埋在曾青的怀里。 “姐姐,你就别看网上这些信息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曾青抱着她低声说,“现在艾米已经落网了,警方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是她挟持了你,火灾的事和你没关系。” 曾黛哭着点头,她闭上眼睛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道,“不对,这件事还没有完!” 曾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就听她说: “还有一个犯人没有落网!” 沪城警局。 “所以你从四年前就开始谋划,直到一天前你终于完成了你的复仇。” 张警探看着面前平静的女人,顿了顿道: “你潜伏在曾黛身边当了她两年多的助理,她一直都没有发现你和许妍的关系。你暗中收集她和有妇之夫幽会的证据然后匿名爆料,让她不能在娱乐圈继续发展,这已经是对她实行了报复。你能告诉我,你又为什么要绑架她,又把她放了吗?” 艾米笑了笑,低声说: “我只是觉得四年前她就是见证人,四年后我既然要为这件事做一个了结,那她也必须在场。我问过她愿不愿意帮我一起揭露那两个秦兽的真面目,她不愿意,所以我才用那种方式请她过去。” 张警探皱了下眉头,“但你最后没有伤害她。” “我本来也不想隐瞒什么,我只是想让相关的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 艾米微笑着说,“所以我没有必要把她灭口,我只是让她看着那两个人被火烧时的样子罢了。毕竟她说过,当年她也是受害者,那我这么做也等于是为她报仇了吧?” 张警探目光一沉,盯着艾米道: “曾黛说过,你还有一个同伙,他叫年小虎,和你一样也是灿星的工作人员,潜伏在曾黛身边。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落网,我们一直都没找到年小虎的下落,他去了哪里?” 艾米淡然道: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张警探重重地拍着桌子,厉声道,“艾米,我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你妹妹。即使你用错了方式,你心里还是有正义感的,你知不知道那个年小虎手里有刀,现在就这么让他流落在外这很危险。如果他在流亡过程中伤害了无辜的人,你就是对不起你妹妹!” 艾米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沉声道: “我真的不知道年小虎去了哪里。” 张警探紧盯着她,“好,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回到沪城市区。你们两个一起谋划了那场火灾,他总归有在言谈中对你透露过什么吧,比如说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艾米的眸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她摇头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问过他那些事。他能帮我这么多,我很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也不能这么顺利地给我妹妹报仇。我不会说对他不利的事。” 张警探冷笑道: “你这就是执迷不悟了。” “或许吧。”艾米耸了下肩膀,缓缓道,“我就是执迷不悟,不然我不会一直记着我妹妹。而你们这些正常人,早就忘记了她。我不觉得执迷不悟有什么不好。” 她说话时的语气很冷静,张警探知道她不是在嘴硬,她是真的这么想。 “你放火是为了给你妹妹报仇,那年小虎当你的同伙,他是什么动机?”张警探看着她道,“他和许妍是什么关系?” “曾黛应该都告诉你了吧,他是小妍的粉丝。” 艾米平缓地说。 “只是粉丝,就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吗?”张警探皱紧眉头。 “你不会懂的。”艾米却是笑着说,“你不懂小妍的梦想,不懂她在舞台上投入的一切,不懂真正的粉丝是如何用心支持她。年小虎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真的把小妍当成他的偶像。” 张警探观察着艾米说这话时的神情,忽然道: “你是怎么想到把那两个人约到曾黛的别墅里,然后放火的?为什么不用别的手段?” 刚才艾米在说到年小虎时,他看出她完全信任对方,因此他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想,现在他想要证实。 1908章 谁是主导者 果然,艾米的眸光又闪烁了一瞬,然后她淡然道: “他们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如果不放火的话,我不是他们对手。其实我想过给他们吃一些能让他们失去意识的东西,就像钱守真四年前对我们妹妹做的一样。但我想到钱守真常在别人的饮料里动手脚,程思也见惯了这种把戏,他们又是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会很警惕,所以他们不一定会吃我准备的东西。这样看来,我就只能放火了。” 张警探却是冷笑道: “你的眼神告诉我事情真相不是这么简单。你刚才一直说你,好像要动手的就你一个人似的,那年小虎在这这里面又扮演什么角色?他不是你的同伙吗?” 艾米勾起嘴角,很镇定地说,“你们弄错了,他其实算不上是我的同伙。放火的事都是我做的,弄晕曾黛把她绑走的人也是我。至于年小虎,我只是可怜他而已。” “只是可怜他?” “对,只是可怜他,因为他是小妍曾经的粉丝中极少数还记得她的人,他是她最真诚的粉丝。我可怜他和小妍共同的梦想就在四年前那么毫无预兆地破灭了,我可怜他和我一样的执迷不悟,我可怜那么多人中只有他坚持要一个交代,只有他接受不了小妍的离去。所以,我想要给他交代。” 说到这里,艾米脸上的神情变成了一种异样的温柔,她确实是已经执迷不悟。 “我看到他是如此痛不欲生,所以我告诉他了我知道的事,我说我会让伤害过小妍的人都付出代价,我问他要不要也当一个见证者,成为惩罚那些秦兽的人。他说他愿意,他说所有还记得小妍的人都应该站在一起,他愿意和我一起。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让他看了那两个人被烧的直播,他只是逼迫曾黛跟着一起看而已。” 艾米一边说,一边流出了眼泪来。这是她进入警局后头一次出现这样剧烈的感情波动,但她就连哭都显得那么冷静。张警探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问: “你后面说的话都是真的,但你说火灾是你一个人的设计,这是在骗人。” 闻言,艾米微微顿住。 “其实放火的事,是年小虎想到的。”张警探站起身,走到她的座位前看着她道,“能让别墅迅速着火的那些装置,也是他帮你设计的。那巨大的爆炸声,多亏了他才能响起。” “你弄错了,那都是我做的。” 艾米咬紧牙关道。 张警探却是笃定地摇头道,“艾米,你骗不了我。我已经让人查了年小虎的资料,你知道他大学的专业是什么吗?他是化学系的,他有能力制造这一切。” “你也说了他只是有能力,但那不代表就是他做的。”艾米冷冰冰地盯着张警探说,“我已经认罪了,我说了那和他没关系。你们直接把我死刑吧,我不害怕。” “对不起,我的职责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张警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道,“你认罪了,但不代表你就可以包庇别人。不管你说不说,我们就一定会把年小虎也抓捕归案。你可能还不知道,但警方已经发布对年小虎的通缉了。” 闻言,艾米咬了咬嘴唇,终究是没再说话。 走出审讯室后,张警探伸了个懒腰正要回办公室,忽然有个女警匆忙走过来道,“曾小姐给我们打电话,说让我们去她家一趟,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张警探原本还因为昨天一整晚没睡有些疲倦,听到这话后立刻沉下眼眸,“我这就带人去她家。” 公寓。 “你还有什么线索能提供给我?” 张警探坐在沙发上,看着憔悴不堪的曾黛道。 曾黛望着他,还没说话就颤抖了一下。曾青见她状态不好,握住了她的手。她深呼吸了几下才开口道,“你们抓到年小虎了吗?” “我们正在尽力抓捕。” 张警探低声说。 “你们一定要快点抓到他。”曾黛带着几分愤恨道,“那个男人就是恶魔,他很享受别人被活生生烧死的感觉。他喜欢折磨人,喜欢操纵别人生死的感觉。” 闻言,张警探和另一名女警对视了一眼,然后他微皱着眉头对曾黛说,“当时你和年小虎一起在车上,你从他的神态中观察到了这些吗?他表现得很兴奋,很快乐?” 张警探知道一些心理扭曲的人格外喜欢放火,从放火行为本身中获得快意,和大仇得报时的释然表现不会一样。现在他严重怀疑是有化学系背景的年小虎策划了这起放火案,而艾米才是帮凶。 “他不只是兴奋,他简直是亢奋。” 曾黛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就浑身冰冷,她忍不住地打着哆嗦,有些崩溃地说,“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如果他是正常人,就算他再恨钱守真和程思,也不会在看到两个人被活生生烧着的时候,露出那种表情。他完全是在享受观看那种过程的感觉。我受过表演方面的训练,学过一些心理学和人类表情的知识,我不会看错的!” 张警探心里微沉,现在曾黛说的话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他很可能没有想错。 “年小虎在车上都对你说了什么,你还有遗漏的没告诉我们的吗?如果他说了一些可疑的话,那可能就是线索,能帮助我们尽快找到他。” 闻言,曾黛痛苦地摇着头,双手捂着脸说: “车上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是噩梦,现在一回想起那些事头就疼,我只知道那个男人很可怕,非常可怕。他拿刀对着我,好像是要把我肉的一片片割下来一样。你们一定要抓到他,我担心他还会再来找我!” 曾青搂住她,安慰她道,“姐姐你别怕,警方的人会保护你的,那个年小虎已经被通缉了,他很快就会落网。” 张警探看着这对姐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出来曾黛被吓得不轻,可能已经有轻度或者中度的创伤后遗症,所以才会连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她这种精神状态肯定不能再提供什么重要线索。 其实最让他奇怪的就是年小虎为什么要放过曾黛,但根据曾黛在笔录中的描述,她昏迷前最后一瞬的记忆就是眼睁睁看着对方手里的刀慢慢逼近。 其实曾黛也以为她本来是必死无疑的,她自己醒来后都是喜出望外又觉得匪夷所思,不知道那个凶神恶煞的年小虎为什么要放过她。既然他都决定了要跑,那只要把她这个知情人解决了,不是更好吗?艾米不会出卖他,如果她也被灭口了,那警方就一时查不到他也是帮凶。 这两天她一直睡不好,就是担心年小虎还会再来找她。 张警探身旁的女警又安慰了曾黛几句,向她保证警方一定会对她的安全负责,她的状态才好了一些。她有些愧疚地看着两人,也知道自己其实没说出多重要的事,但张警探说她对年小虎当时状态的描述对案子也有很大的帮助,倒让她心里好受了几分。 就在两人要离开的时候,曾黛忽然把他们叫住。 “张警探,我想到一件事。” 闻言,张警探立刻转过头看着曾黛,“你说。” 曾黛有些迟疑,眉头深锁着道,“我刚才突然想到,其实在加入灿星之前,我就见过年小虎。那时候我刚出道没多久,艾米还不是我的助理,但我好像在一个活动现场见过他。” 说到这里,她顿住后又沉吟了半晌,然后道,“对,那应该就是他!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我的私生粉,因为他戴着帽子一直跟着我,我很害怕想叫安保人员去,结果他就走了。那个活动是举办了差不多三天的时间,那之后我又见过他一次。” 张警探安静地听完,然后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说,在艾米成为你的助理之前,年小虎就跟踪过你?” 曾黛咬牙点头,又害怕地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有些记不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再加上他当初戴着帽子。但我觉得从身量体型来看,那就是他,不会错的。” 张警探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年小虎问题很大,如果他在艾米接近曾黛之前就已经开始跟踪曾黛了,那他和艾米之中谁才是主导者? 他也知道事情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可能在艾米给曾黛当助理前,她和年小虎两人私下就有联系了,所以年小虎才独自采取了行动。但他还是更偏向于年小虎在和艾米取得联系之前,就已经盯上了曾黛的可能。 与此同时。 许雯纱参加完节目录制,走进休息室里让工作人员给她卸妆。她的经纪人走过来说,“那个放火案又有新进展了。” 关于这个放火案,许雯纱这两天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的反响之剧烈,就如同引发了娱乐圈的海啸,许雯纱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四年前那场选秀居然还有这么多黑暗的内幕,许妍和曾黛,钱守真程思,那个名叫艾米的看着毫不起眼的小助理,他们之间居然有着这么深的故事。 现在钱守真已经在大火中丧生,程思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是重残,艾米作为凶手已经认罪落网。而她在落网前发的长文和视频点燃了最后一根导火索。 这两天网络上都是对这件事的讨论,整改偶像行业的呼吁也在一天天加强。 许雯纱原本以为案情不会再有什么新进展,接下来就是大家对这个恶性事件的反思和警醒了,却没想到现在竟然又有了新进展。难道是又有人死了? 看到许雯纱惊讶的表情,经纪人低声道: “警方通报说本案还有另一个嫌犯,他叫年小虎,今年二十九岁,正在逃亡中。这个人应该是艾米的帮凶,我就说艾米一个瘦弱的女孩策划这么大的事件,肯定有人在帮她。” “年小虎?” 许雯纱皱了皱眉头,顿了一下道,“这个人是艾米的男朋友?还是和许妍有什么关系?” “现在警方都没有说,只说他本来也是灿星娱乐的工作人员。”说到这里,经纪人啧了一声道,“现在灿星也连带着成为舆论热点,还有小道消息说警方要对灿星的所有人员进行逐一调查。你说灿星会不会还藏着什么人?” 许雯纱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后眸光黯然地说: “其实许妍真的很可惜,她和我还是同一个姓。如果她当初没有遇上程思和钱守真,没有走那条路,一切都会不一样吧。我看了她四年前的舞台表演,她在台上真是闪闪发光。” 经纪人也颇为感叹地说: “是啊,那些利用自己的人脉和权力欺负年轻女孩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你就说这个钱守真,他家里有那么漂亮的老婆,还要在外面做这种事,非要强迫不愿意的女孩,真是臭不要脸。” 许雯纱若有所思,想到什么又问经纪人道,“明羚也怎么样了?” 闻言,经纪人的表情变了变,看着她有些惊悚地说,“我的大小姐,你不是最讨厌明羚也了吗,怎么忽然想到问他的事了?” 许雯纱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 “我为什么就不能问他的事了?就算他是我讨厌的人,我也要了解他的动态啊。” “你了解他的动态是想干什么?” 经纪人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许雯纱冷笑道,“我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摸过去揍他一顿?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说不说。” 眼看着她大小姐脾气上来,经纪人只好无奈道,“他在跟jack的其他成员一起各地巡演呢,现在应该到北方去了吧。说起来,明羚也和曾黛一直都认识吧。” “那又怎么样,他认识的人肯定不少。” 等许雯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有些懊恼。她居然在帮那个白痴自大狂说话。 “雯纱,我觉得你现在对明羚也的态度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经纪人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坏笑着道,“果然,像他那样色艺俱佳的大帅哥还是人见人爱的,就连我们的小魔女对他也讨厌不起来。” “我呸!” 许雯纱把眉毛一挑道,“明羚也就算是天神下凡那和我也半点关系都没有,哼哼,也就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喜欢他,我可不喜欢他这种臭屁的男人。” 说完她双手抱胸,越发觉得明羚也不是东西。 明羚也应该早就知道youge杂志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可他一直都没为他冤枉了她而道过歉,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咬定就是她做的。 这种情况,他于情于理都应该主动联系她,对她道歉吧? 1909章 拜托 不过许雯纱可不承认她是在等明羚也的道歉,她才不在乎那个脑袋有坑的家伙怎么想呢,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她不稀罕他那句对不起。经纪人见她噘着嘴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这又是怎么了,只能摇了摇头。 第二天。 因为要赶通告,所以许雯纱起得很早,七点半就已经坐在保姆车上了。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手机,没过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东方传媒公司大楼的门口,几分钟后经纪人上了车,对她道,“雯纱,jack那支mv女主角让你演的事确定下来了,你没有问题吧?” 闻言,许雯纱顿了一下。 其实她对jack这支男团还是很有好感的,而且就像是经纪人说的一样,这个工作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果硬要说什么,那就是她不想见到明羚也。 但现在是明羚也对不起她,又不是她对不起明羚也,她又不怕他,尴尬不尴尬是他自己的事,她没必要为了他放弃这个工作机会,毕竟她可是要搞事业的女人。 “没问题。” 想到这里,她对经纪人做了个ok的手势。 经纪人喜笑颜开点了点头,又看着她说,“王姐说mv的企划和细化都已经敲定了,等jack结束巡回演出就开始拍摄。今天原定的通告结束后,先拉你去rg集团踩个点,熟悉一下情况,他们可能有一些要求。” “还有要求啊?” 许雯纱充满自信地挑起眉头,懒洋洋道,“本小姐可是拿过最佳新人和最佳女配角的演员,我就不信我还搞不定一个mv。不管他们有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 经纪人看着她笃定的样子,在心里希望真的如此。 rg集团,王文婷的办公室。 “要我演出暗恋明羚也的样子?”许雯纱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企划表。 王文婷微笑地看着她说,“不是你暗恋他,而是你们互相被彼此吸引,就是要一种年轻人之间那种青涩情愫的感觉,类似于一种化学反应。” 许雯纱的嘴角一抽。 虽然她很不想表现出为明羚也着迷的样子,也不觉得她和明羚也之间能有什么化学反应,但她的职业就是演员,她要做的就是扮演各种各样的人。 既然片方让她这么演,那她就这么演。她相信自己的实力。对一个她讨厌的人演出喜欢的样子,那才能证明她的演技高明。明羚也不是看不上她吗,她这回就要让明羚也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许雯纱嘴角一勾,转变态度很痛快道: “可以,我肯定能演好的。” 王文婷见她这么有干劲,露出欣赏的笑容说,“许小姐的演技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惊艳的表现。” 许雯纱对这种夸赞自己演技的话一向是来者不拒,她甚至没有故作谦虚,只点头道,“王姐你放心,你们让我怎么演我就怎么演。” 这次毕竟只是拍摄mv,比起电影,mv对演员的要求少了很多,甚至不需要演员有什么演技,就是男帅女靓就对了。rg集团给的这张企划书上也没任何有难度的要求,女主角的设定就是那七个男人中的女神,一会儿和这个对视一下,一会儿收下那个送的花。 这对许雯纱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我对许小姐当然放心。”王文婷嘴角的笑意更浓,却又轻声道,“但是我有件事想拜托许小姐。” “拜托我?” 许雯纱有些诧异,不禁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经纪人。她总感觉自己的经纪人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好像是早就知道王文婷有事要拜托她一样。 “你也知道,jack的队员都是唱跳偶像,他们在表演这方面没受过什么训练,好在我们平时拍摄的mv也不需要有什么演技,只要他们释放魅力做一些跳舞的动作就行了。但这次集团高层决定进行一定程度的创新,不能只是走韩式的老路,要加强mv的故事感,所以就多了感情戏的元素。” 说到这里,王文婷有些头疼似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别人我都觉得问题不大,但羚也这孩子我就有些不放心,怕他应付不来感情戏。到时候他在mv里像个没有感情的僵尸似的,那效果一定不会好。” 许雯纱仔细一想明羚也那德行,觉得王文婷的担忧很有道理。不是她笑话,就明羚也那两下子还想演出感情,他差得远呢。 “所以我想请你在拍摄mv时,帮忙指点一下他。” 王文婷真诚地看着许雯纱,双手合十。 许雯纱的嘴角又是一抽,她原本想说她教不了明羚也这样厉害的学生,但她转念想到之前和jack一起拍杂志大片时,明羚也可是给过她脸色看,还说她摆pose的水平太差,这是她报复回来的好机会。 她倒要看看拍mv时,她成了他的表演课老师,他会是什么表情。 “可以,这没问题。” 因此,她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笑得一脸灿烂。 等许雯纱一行人拿着企划书走了,王文婷回到办公室,她的助理走过来说,“王姐,公司不是有专门的表演课老师吗,为什么还要麻烦许小姐?” 闻言,王文婷抬起头,啧了一声: “你懂什么,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助理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啥也没想明白,只能若有所思地走了。 北城。 明羚也面无表情地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身上的西装,旁边一溜女性工作人员捂着嘴笑道,“好帅啊,明先生你穿这个特别好看!”就连白元缘也过来凑热闹,偷笑着说,“是啊羚也哥,你穿这个上台那下面的粉丝绝对会晕过去的,被你帅晕的。” 闻言,明羚也瞪了白元缘一眼,“那你怎么不穿这套?” 白元缘立刻无辜地摇头,“我不行,我都是姐姐粉和妈粉,她们看到我穿成这样会教育我的。” 明羚也又扭过头无语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这一套虽然是西装造型,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但实际上却很是大胆。比如说,那裁剪利落的西装外套里面就没有别的衣服,完全真空,而外套的扣子少了上面三颗。他穿上外套后露出一大片锁骨和胸膛,只要动作大一点就有走光的风险。 明羚也觉得虽然舞台造型讲究抢眼sexy,但这好像已经过火了吧?他自己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他刚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就被造型师义正言辞地驳斥道,“明先生,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大家都不喜欢看保守的造型。像今天这种大场面,更需要抢眼的设计才能镇得住场子。而且您非常适合这个造型,穿这个上台一定会上热搜。” 上热搜? 明羚也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阿奇走过来道,“羚也,别纠结了,这套很好。” 晚上八点半,演唱会开始,当明羚也出现在舞台上时,台下响起一连片尖叫声。白元缘站在明羚也身旁又开始偷笑,明羚也却是面无表情,好像他和台下那些疯狂的尖叫声毫无关系,观众是在为别人呐喊一样。 沪城,正在看jack这场演唱会直播的许雯纱注意到明羚也脸上冷淡的表情,不禁嗤了一声道,“这人也太能装了,偏偏还有这么多人吃他这一口,还说他是什么禁欲高冷系男神,这完全是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 1910章 通报批评 经纪人却是用复杂的目光望着许雯纱,半晌,看手机的许雯纱抬起头,察觉到她一直在看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道,“你干嘛那副表情望着我?” “没什么。”经纪人看着她说,“我只是觉得,你对明羚也越来越上心了。” “我才没有!我看jack演唱会的直播,只是为之后mv的拍摄做工作,了解一下他们几人的情况而已,我可不是为了明羚也才看的。” 许雯纱听了脸色一变,就差蹦起来对天发誓。 经纪人却是摇头道,“没有就没有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许雯纱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脸上微红,她暗暗咬唇,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提到明羚也就这么激动,肯定是那个自大狂给她气的,她之前还真没遇到过这么“极品”的男人。 警局。 “张警探,您要在年小虎上大学时的所有资料,我们都从学校那边取来了。”刑侦队员把一份档案递给张警探,又道,“年小虎当年的辅导员和老师说他这人看着挺老实的,就是不怎么愿意参加社交活动,在学校里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大学四年也没听说他谈过女朋友,是个有点孤僻的人。” 张警探翻开档案,认真仔细地看着,看到年小虎在大三时被全校通报批评过时目光一顿,“这里说他被全校通报批评,他的老师还有印象吗?” “这个啊,我问过他当年的辅导员。对方说年小虎被批评,就是因为他和室友一起在寝室里用电磁炉煮火锅违规了。按理说这样的事本来不会被通报批评,顶多口头教育一下不许再犯就完了,但就在年小虎他们寝室煮火锅不到一星期前,同一区的宿舍楼发生过火灾,有一名学生被烧成重伤终生残疾。因此学校才格外注意这方面的事,年小虎他们寝室等于是撞在了枪口上。” “又是火灾。” 张警探目光一沉。 那名队员顿了顿道,“是啊,也是火灾,好像是有些太巧了。我也怀疑过,但那名辅导员说那场小型火灾就是意外,原因也是有学生在寝室里违规使用电磁炉。” “这就更奇怪了。” 闻言,张警探的疑虑没有被打消,他沉声道,“你想想看,如果是你上大学时同区的宿舍楼因为有人违规使用电磁炉发生了火灾,还有同学因此落下终身残疾,你会在一星期之内就犯同样的错误吗?就算嘴再馋,再想吃火锅,再不把防火知识放在眼里,也总要等时间长了再犯吧?” 队员怔住,他把自己代入到事件中去想,也觉得年小虎他们寝室的人也太大胆了。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胆子大,而是没心没肺。虽然说很多人上大学时都瞒着楼管在寝室里煮过火锅,但要是真出了事,还有同学因火灾落下残疾,那大家肯定也都会老实很长一段时间,这也是人之常情。 “队长您的意思是,这里面有猫腻?” 想到这里,这名队员眯起眼睛,沉吟着道,“难道之前的那场火灾不是因为违规使用电磁炉而引发的意外,而是人为的,和年小虎有关?但这也说不通吧。如果年小虎真是凶手,他干嘛要在一星期之内就在自己寝室里违规使用电磁炉?当时楼管抓到他们的时候,年小虎可是也在场。” 张警探垂着眼眸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年小虎是想用这种方式暗示人们,他和之前那起火灾之间有联系。” 队员忽然毛骨悚然,他压低声音道,“您是说,年小虎是故意被全校通报批评的,因为这样会让他产生隐秘的快意,他觉得这样他就能和之前他犯下的案子联系在一起,被人们议论——” “这只是一种猜想。” 张警探冷静道。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家伙也太可怕了。”队员心想,年小虎长得那么憨厚老实,会是这样心理扭曲的人吗? “当年那个因为火灾落下残疾的学生,你想办法联系上。我要去看望他,顺便了解一些情况。”张警探缓缓说,“如果这件事真和年小虎有关系,那他对这名学生出手肯定有动机。” “是。” 队员领命而去。 第二天,沪城医院的住院部。 张警探走进302号病房,就看到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正拎着饭盒。女人见到他进来,立刻站起身道,“您是张井官?”张警探对女人很客气地点头,“胡女士,不好意思打扰了。” 胡女士摇了摇头,目光黯然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正在睡觉的儿子,顿了一下说,“没什么打扰的,自从当年他被烧成这样后,我的人生就离不开这件事了。” 张警探看到病床上皮肤被大面积烧伤的青年,也很是痛心。对方已经接受了植皮手术,但仍然形容可怖,这位母亲天天要面对变成这样的儿子,心里该是怎样的难过。 “您是要了解什么,我都告诉您。” 胡女士给张警探倒了一杯水,然后坐下来说,“我知道您是沪城警局刑侦队的队长,您会来找我们,是警方查到什么信息了吗?难道当年的火灾不是意外?” 说着,胡女士又带着母亲独有的敏感颤声道,“我知道那个放火的逃犯年小虎曾经和我儿子是同一届的大学同学,难道是他——” 1911章 曾经的阳光少年 张警探咳嗽一声,“我只是想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没有证据的话有些事情也都不好说。胡女士,我想知道您儿子当年是否和年小虎有交情?” 胡女士激动地点头道: “我和我儿子也关注了那个娱乐圈的放火案,你们警方放出通缉年小虎的信息后,我儿子就说年小虎是他当年的同学。虽然她和年小虎不同专业,但他们两个的宿舍楼挨得很近,而且他们都曾经是同一个社团的。” “这么说他们不仅认识,来往还比较密切了?” 张警探眸子一沉。 胡女士又是用力点头道,“是的,我儿子说他当年和年小虎来往得比较密切,而且他和年小虎同寝室的另一个学生是好哥们,所以他们时常一起出去吃饭,有时候也会带上年小虎。” 张警探的声音微沉,他看着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的青年说,“那你儿子是否跟你说过,他和年小虎产生过矛盾?” “没有。” 说到这里,胡女士又是浑身卸力,她目光黯然道,“我知道年小虎是纵/火犯之后,我就问我儿子,说当年这人是不是和他有过矛盾。不瞒您说,我是想过蓄意报复的可能。但我儿子说,年小虎当年看着是很老实的人,也不怎么说话,他和年小虎从来都没吵过架,也想不出来对方有什么要害他的理由。” 闻言,张警探沉思了几秒,又笑道,“胡女士,我想和您儿子聊几句,您能叫他起来吗?” 胡女士立刻答应下来,她走到儿子床边轻轻拍了拍他,又叫着他的名字。她儿子睡得很沉没有醒来的意思,见状,她回过头对张警探勉强地笑道,“自从那次火灾之后,我儿子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他一睡着就会睡得很死,要很久才能叫醒,医生说他是大脑神经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张警探感觉到了这位母亲的痛心。 他知道李成因为那场火灾留下的后遗症肯定不只是睡得死这么简单,医生说李成的神经都受到了影响,那一定还有别的严重表现。那场火灾夺走了这名本来健康正常的青年太多东西,如果那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他说什么也要找出证据,给受害人和家属一个交代。 胡女士又伸手拍了拍她儿子,这样折腾了一会儿李成才缓缓睁开眼睛。 “小成,是警局的井官来了,为了当年那场火来了解情况的。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好吗?”胡女士攥紧了李成的手,好像是要给他力量。 李成的瞳孔有片刻没能聚焦,他缓了好一会儿,像是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张警探,“井官,您要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他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砾狠狠磨过,张警探知道他的声音不是天生就这么难听,当年他还得过校园十佳歌手的大奖。他在那场大火中被困在宿舍里,吸入了太多浓烟才毁了嗓子,这辈子都没有复原的可能了。 “小李,我想问的是和年小虎有关的事。” 张警探拉着凳子坐到李成的床边,放缓声音道,“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的年小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后来的交往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值得注意的细节。” 闻言,李成咽了下口水,有些艰难地说: “我和他最初是在大一新生报道那天就认识了。当时我妈送我到学校门口,我看到他一个人拎着很沉重的行李往宿舍走,我就过去和他搭话,知道我们是住在同一区的宿舍,我手里提的东西也不多,所以我就帮他拎了一个包。然后我就留了他的联系方式。 当时我是想,初来乍到能多交朋友是好事。所以之后我在学校里再碰到他,都会和他打招呼。可他这个人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但我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就是那样的性格,因为也不见他和其他人亲近。 后来学校让我们报名参加社团,我和他又碰巧在同一个社团。我去上社团时喜欢和他坐在一起,他也没有表现出反感。我觉得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偶尔还到他的寝室去窜门。我没觉得他不欢迎我去,或者是不想和我打交道,因为他数学成绩好,我还请教过他一些我不会的题,他都耐心给我解答了。 再后来我因为常去年小虎的宿舍,和他宿舍里一个叫薛直的同学也熟了。薛直为人特别仗义热情,还是篮球队的,他看我长得也不矮就带我一起去打篮球,我想把年小虎一起叫上,因为年小虎的身高条件特别适合打篮球,但年小虎却不愿意去,说他没有体育天赋。 我就只好和薛直一起去打,我们两个都进了校队,常去参加训练,我和薛直越来越熟,渐渐的就和年小虎有些疏远,但我从来都没故意冷落过他,薛直也没有对年小虎不好。薛直还对我说,他们宿舍兄弟几个都挺好相处的。 好几次我和薛直约着一起吃饭,都会叫上年小虎,薛直还说要帮年小虎介绍女朋友,大家都是说说笑笑,年小虎仍然是那副不怎么热情的样子,但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我们都觉得他这人只是内向,其实是挺好的人。 要说值得注意的细节,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我从来都没对不起过年小虎,没有得罪过他,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矛盾。我真的想不通他会有理由放火烧我,我想那次的失火或许就是意外吧,是我自己不遵守宿舍守则才有这样的结果,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说完之后,李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开始低声哭泣,胡女士沉默不语地给他抹眼泪。 张警探看到这一幕心里很难受。 听李成对往事的回忆和叙述,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又会唱歌又会打篮球,即使因火灾落下残疾也没有怨天尤人,当年该是怎样乐观开朗积极向上。 但那场大火已经把一切都给毁了,现在什么都不同了。李成躺在床上,甚至不能独自站起来,还有他被严重烧伤的皮肤,看上去那样可怕,一点都看不出昔日那个阳光少年的影子。 “小李,我不想揭你的伤疤,但我想请你再回忆一下,当年的火灾发生之前,你就常在宿舍里用电磁炉煮火锅吗?在那场火灾前,年小虎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举动?” 张警探低声说。 说到这个,李成脸上的神情更加痛苦,他痛悔不已地说,“其实那是我头一次在宿舍中用电磁炉,我没想到人生中头一次就引发了那么大的后果。” “头一次?那你怎么会想到用电磁炉的?” 张警探皱起眉头。 李成点了点头,又低声说,“那天是我一个室友的生日,他一直等到那天快过去才说。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们几个说好在宿舍内搓一顿火锅给他庆祝。别的室友都出去给他买生日蛋糕和用来涮的食材了,我就从别人那里借了一个电磁炉在宿舍里煮汤底,结果我没想到,会引发爆炸——” 后来的事张警探也知道,他看过当时的调查报告,那个电磁炉本身就是伪劣产品,再加上宿舍楼本来就有电路老化的问题,所以爆/炸的性质被断定为意外。 当初借给李成电磁炉的那个室友被学校直接开除,后来还承担了一部分李成治疗的费用。这个事件当时还上过新闻,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时隔多年,张警探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他再怎么怀疑,也只是怀疑。 “火灾发生前,年小虎有一周没和我说过话吧。那也很正常,因为当时正是期末复习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学习上很用功,我也没有去打扰他复习。所以,我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李成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又道: “不过——” 他说到这里就迟疑着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张警探见他欲言又止,立刻道,“你知道什么情况都要向我反映。” “不过,年小虎被警方通缉后,当年和我同宿舍楼的一个同学通过校友群联系到了我。他对我说,火灾发生那天晚上,他见到年小虎在我们宿舍楼下一闪而过。他当时没和年小虎说过话,也不知道年小虎去那里是要做什么,但他很确定他是看到了年小虎。” 李成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他其实早就接受了他因自己犯下的过错引发火灾,又付出终生残疾这一代价的事实。正因为已经认命,觉得这场悲剧都要怪他自己,所以他才不想再去质疑当年的火灾是否有蹊跷之处。他怕他那么想了最后却被证实他又错了,他已经不想再错。 可当当年的同学找到他,和他说了这个情况之后,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立刻变快。虽然他不想凭空猜测,但他已经忍不住去怀疑,是年小虎做的吗?年小虎是纵/火犯啊,当年的事是不是也和年小虎有关系? 其实,其实不是他的无心之失引发了这样严重的后果,他是被人害的—— 他望着张警探,想要说什么,忽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胡女士拍着他的后背,又急着给他拿水喝,等他平静下来后,她才流着泪对张警探说: “井官,年小虎那天晚上出现过,我恳请你们重新调查,我不相信我儿子天生就是这个命。如果说他只是因为在宿舍里用了电磁炉就被上天这么惩罚,那也太残忍了,他真的是个好孩子,这样不公平。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现场的物证都没了,但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被人害成的这样。” 张警探对胡女士和李成郑重地说: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调查。” 闻言,胡女士站起来就要给张警探鞠躬,张警探赶忙将她扶住道,“您这是做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那个联系小李说自己在多年前见到年小虎出现在宿舍楼下的同学,我需要他的联系方式。” 李成没有二话就把对方的微信给了张警探,还有手机号码。他低声道,“他联系我时就说,如果我们要把这个信息告诉警方,他随时可以接受警方问话,他说他绝对没有记错。” “好,我知道了。” 张警探对二人说了再见,就离开了病房。 北城。 明羚也和jack其他六人一起走出酒店大堂时,不出意外又被早就得知了消息等在那里的粉丝给堵住了。跟随他们一起的工作人员无奈道,“请大家散开好吗?大家都堵在这里,影响到酒店的运营秩序了,还有别的客人要进出。” 这些能到现场来围堵的粉丝都很疯狂,有不少是私/生饭,她们才不管会不会影响别人进出,只顾着尖叫和往前挤,要用手碰偶像的身体。 好在jack出行都是带着保镖的,最后还是保镖上前围成人墙,让七人能快速上车离开。 就在明羚也坐上保姆车时,有个举着他灯牌的粉丝尖声道,“明羚也,你是不是在和许雯纱谈恋爱?jack的下一支mv要定许雯纱当女主角,听说你还会和她有感情戏的桥段,这是不是你要求的?!” 闻言,明羚也怔了一下,然后紧皱起眉头,他看向这名粉丝表情严肃地回答,“我没有和许雯纱谈恋爱,mv的细节需要保密,我不能透露。” 他话音落下,车门就关上了,只留下他的粉丝站在原地尖叫。 没过多久,明羚也回应恋爱绯闻的视频就上了微博娱乐榜的热搜,许雯纱也很快就看到了他的回应。她啧了一声,倒是并不意外,如果是有人在大马路上问她这个问题,她也会这么回答的。 本来她和明羚也就没有谈恋爱,这是事实,大家问心无愧。而且之前都发声明回应过了,那些营销号和个别八公八婆还一个劲地怀疑这怀疑那,好像他们才是当事人似的,真是搞笑。 她退出微博,调出微信给庄旭发了条信息: “旭哥,今晚一起出来吃饭呗?” 自从工作又忙起来之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来联系过庄旭了。她发完信息就把手机放下,以为庄旭这个时间一定泡在实验室里肯定没空看手机,没成想五分钟后庄旭就给她回复道,“我要八点才能到,可以吗?” 她喜出望外,立刻就回复说可以,又加上一个大大的笑脸。 1912章 只把她当妹妹 晚上八点,白鸽西餐厅。 庄旭向来都是非常守时的人,他说八点到就是八点到,果然按时赴约。许雯纱一看到他,就笑着朝他招手,他也露出微笑走过来,坐在许雯纱对面道: “你这两天一直在忙工作吧,怎么忽然有空约我出来了。” 许雯纱笑嘻嘻地说,“我就是想见了你啊。” 闻言,庄旭的目光闪烁,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许雯纱看到他这个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低声道,“你想什么呢?” 庄旭抬头看着她,顿了顿说: “雯纱,我要出国当交换生了。” 听到这句话,许雯纱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忽然空了一样。她看着庄旭,灯光下的他干净清爽,仍然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哥哥。许家和庄家一直都是世交,她从小就管庄旭叫哥,而庄旭一直都很宠着她,不论她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他都不会生气。 但她知道他对她的宠溺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把她当成了世交家的小妹/妹而已。 他是那么温柔,又是那么让她捉摸不透。不论她怎样撩拨他,他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对她露出微笑。有时候她觉得他实在太难撩了,甚至想过放弃他,可他却又一直没有谈女朋友。 但她已经习惯了三天两头去骚/扰庄旭的日子,现在蓦然听说庄旭要出国了,真的非常失落。 庄旭看到她瞬间就蔫了下去,低声道: “雯纱,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我们两个不合适。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在我眼里你还是一个小女孩。你很可爱,但我只能把你当成妹妹。” 许雯纱听了这话瞪着他道: “你觉得我不够成熟,太幼稚了?” 闻言,庄旭失笑地摇头,“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很聪明,很有主见,比很多同龄人都要成熟。如果你不成熟,你也不可能在演艺圈取得这么棒的成绩。演技这种东西,是需要天生的灵气和强大共鸣能力吧。” “那为什么?” 许雯纱锲而不舍地盯着他,追着道: “你真的就不能和我试试看吗?我觉得你出国真的不是问题,反正一两年之后你还会回来,最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接纳我。我发誓我会是一个很乖的女朋友,我不粘人,不会天天追着你腻在一起。你喜欢研究学术,我也要拍戏,我们到底哪里不合适?” 庄旭安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笑了笑,带着几分坚定的温柔,“我知道你看着那么能闹腾,骨子里却是很有分寸的人。如果有谁能做你的男朋友,那他一定会很幸福。但是雯纱,你有没有想过,爱情这东西是不可以勉强的。” 许雯纱有些懊恼,但却没有生气,只是看着他说: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让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勉强你了?为什么旭哥你就是对我没感觉啊。我之前说过如果旭哥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女生,有了女朋友,我就不会再继续打扰你。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甘心。我们可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也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庄旭嘴角的笑意变得有几分苦涩,他淡淡道: “谢谢你,雯纱,但是对不起。” 许雯纱见他连对不起都说了,但就是不愿意松动态度,更加懊恼。她沮丧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菜单,原本的好胃口都没了。但她并不怪庄旭扫兴,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她什么。 她喜欢的旭哥是很认真也很真诚的人,她应该感谢他不会在不喜欢她的时候说喜欢。 “算了,先不聊这个。你马上就要出国了,这顿饭我请你。”许雯纱翻着菜单,努力不去想庄旭刚才说的话,因为她越想心越堵。她想到之前她亲了庄旭的脸一口,庄旭耳根微红的样子,那一刻她明明是认定了他也喜欢她,起码是对她有好感的。为什么现在他又这么明确地拒绝她了? 难道他是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了吗?可她们明明约好,如果他喜欢上了别人,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她不觉得庄旭会没有勇气告诉她,那是为什么呢? 庄旭也很配合地没有再提之前的话题。 两人沉默地翻了一会儿菜单,随即许雯纱叫侍者过来点了餐,等侍者离开后,她又看着庄旭说,“你以后会考研考博吧。” 闻言,庄旭顿了顿,让许雯纱有些意外的是他没有直接点头。 “你有别的打算吗?” 她错愕地说。她印象中的庄旭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好孩子,从小就懂事爱学习,她一直以为庄旭将来会理所当然地走上成为学者的走条路,现在看来却好像不是这样。 “还没有什么打算。”庄旭垂着眼眸,淡淡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雯纱更加觉得奇怪了,她所了解的庄旭一直都是有计划的人,怎么会说出走一步看一步的话?她微微皱眉道,“旭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啊?” 闻言,庄旭笑了一下看向她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 许雯纱挠了挠鼻子,低声说,“我就是觉得你刚才的状态不太对。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你要告诉我哦。就算你不喜欢我,不让我当你女朋友,你也把我当成朋友。” 庄旭看着她,眸光有几分黯然,却只轻轻摇头道: “其实我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事,我就是忽然有些迷茫。” “为什么迷茫?” 许雯纱定定地望着他,笑着说,“旭哥你这么优秀,头脑好,没什么好迷茫的吧。如果你喜欢你现在的专业,那就该一直做下去啊。你不是说过,你报考的就是你喜欢的专业吗?” “是的,但——” 庄旭正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顿了一下对许雯纱道,“抱歉,我接个电话,是我学弟打来的,他可能有急事找我。” 1913章 姐弟 许雯纱喝着水看庄旭接电话,她心里想着庄旭说的那个学弟,会不会就是曾黛的弟弟。庄旭不知听电话那边说了什么,脸色一变,又说了一句待会儿见,随即他放下手机。 许雯纱以为他肯定是有急事现在就要走了,却听他说,“是曾黛的弟弟给我打的电话。” 闻言,许雯纱挑眉道,“他找你什么事?” 庄旭沉下眼眸说,“他跟我说,他想休学一段时间。” 许雯纱有些愕然地想问为什么要休学,却又猜到什么,问道,“不会是和曾黛有关系吧?” “嗯。”庄旭微微皱眉说,“自从曾黛的事上了热搜之后,他在学校里走路都会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大家都知道他是曾黛的弟弟,所以,他也跟着遭受了很多异样目光。” “那他是因为这个才想休学吗?” 庄旭沉着眼眸想说什么,侍者却开始上菜了。等菜都上完,许雯纱喝了一口香浓的蛤蜊奶油汤,有些满足地想,还是这家西餐厅的汤最合她口味。 她出神了一会儿才想起庄旭在说曾黛弟弟的事,放下手中勺子道,“其实我之前也有过被全网黑的时候,那会儿也是我走在路上就会被人议论,我也受不了。 可挺过那段时间后,就会觉得当时我继续坚持工作是对的。你的学弟现在休学,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学业吗?还是说他想什么时候回来上课都可以?如果有影响的话,那他因为那些人的非议就放弃学业太可惜了。” 庄旭对她摇头道: “他不是因病休学,没有校医院的盖章的话,学校或许不会批准他的休学申请。这种情况下他不去正常上课,就和旷课没有区别,到最后一定会被开除学籍的。” 许雯纱听了也皱起眉头说,“那他就不能也当交换生之类的吗?既然国内的人都在议论他姐姐的事,他可以去国外。你不是说他成绩很好吗,沪城大学应该有很多让学生出国交流的机会吧。” 庄旭不禁笑道: “你很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准备和你吃完饭了就去找他,然后跟他说出国交换的事。他和我读的是同一个专业,据我所知校方计划在今年年底送出去一批本科生,现在还没确定名单。以他在年级前几名的成绩,想要拿到交换生的机会应该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庄旭又顿住片刻,然后说,“不过我不知道他想不想去当交换生。他说过他姐姐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以前都是他姐姐为他付出,现在也该轮到他来保护姐姐了。” “他挺重感情的。” 许雯纱也跟着沉默了一瞬,却是笑道,“不过就算他想陪着他姐姐,那也可以去当交换生啊。现在他姐姐遇到这样的事,正是应该换个环境的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去国外。” 庄旭之前没想到这种可能,算是被她开导了。他觉得这还真是一个办法,或许曾青真能听得进去。 另一边。 曾黛在接完电话后,把手机往床上重重一扔。站在她旁边的曾青见到她满脸阴沉怒气,低声说,“姐姐,不要再想那些事了,我给你煮了鸡汤,你喝点就睡吧。” 闻言,曾黛转过头看向他,眼里的怒火仍在熊熊燃烧。“那些人每天都不停地给我打骚/扰电话,我把他们拉黑,他们就换新的号码打过来看,我一接起来他们就骂我,用各种各样难听的话侮辱我。你说不要想那些事,可我怎么做得到?” 曾青放下手里的汤碗,把她的手机拿起来说,“我帮你关机。”曾黛没有说话,任由他把手机关了,忽然又冷笑一声道,“除了这些闲得没事干的家伙之外,灿星的人也急着找我呢。” “他们还要联系你?”曾青皱眉道,“可姐姐你不是已经把违约金都付清了吗?” 曾黛沉下眼眸说: “是付清了,但他们现在又想让我配合他们在网上发布一个声明,让我帮他们澄清,说我的所作所为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她现在一想到这个就来气,她和灿星都已经一刀两断了,姓贾的怎么还有脸来找她,还说要让她发这个声明。那家伙说得义正言辞,说什么灿星的名誉是因为她而受损,她应该做出弥补。 “如果你不发声明的话,他们会怎么样吗?” 曾青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沉默半晌之后轻声问。 “他们能怎么样,最多也就告我呗。” 曾黛转过身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嗤笑着道: “灿星之所以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就是觉得我的坏名声影响了他们的宝贝苏恋紫苏小姐了。苏恋紫刚出道时就被人说和我很像,现在大家又说灿星签的都是这种心机白莲花女艺人,而苏小姐马上就要演女一了,眼看着被我连累,他们当然着急了。” 曾青有些不习惯从姐姐嘴里听到这样充满恶意的话,他记忆中的姐姐明明是温柔善解人意的。但现在他又不能说她什么,因为她承受了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作为家人他应该给她的是理解和陪伴,而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指责。 如果就连他也开始指责姐姐,那姐姐真的就只是孤身一个人了。 当初外公去世,他没钱上学的时候,是姐姐在外面打工赚钱给了他学费,现在也该轮到他为姐姐付出了。 “你知道苏恋紫吧?” 曾黛又回过身望着曾青,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缓缓问。曾青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着说,“我在网上看到过她的照片。” “你觉得她漂亮吗?” 曾黛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着他柔声道。曾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苏恋紫无疑是漂亮的,而且比娱乐圈中的大多数女明星都要漂亮,但他知道姐姐很讨厌这个人,所以犹豫着没有开口。 “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你就说你觉得她漂亮吗?” 曾黛咄咄逼人地问。 曾青从她脸上移开目光道,“姐姐,你不要再想这些人了,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就要离开,但曾黛却攥住他的胳膊说,“我问你话呢。你什么都不肯说,是不是觉得说了实话会刺激到我?你以为我有那么脆弱吗?” “她长得是很漂亮。”曾青站定脚步,无奈道,“但是在我眼里,姐姐也很漂亮。” “你只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曾黛却是摇着头,对他冷笑道,“其实你也觉得苏恋紫比我漂亮很多,就像网上那些人说的一样,像我这样姿色平庸的人根本就不应该进娱乐圈。” 说完,她放开了曾青的胳膊,坐到床上喃喃道,“就因为苏恋紫长得比我漂亮,所以她本来就应该得到比我更好的资源,她天生就该比我更红,更何况我又自己作死。落得现在的下场,完全是我自作自受,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1914章 一开始她就输了 曾青听到姐姐的话,心里的担忧更加沉重。他拉着曾黛坐到床上,低声说,“姐姐你真的这么想吗?虽然你以后不能在娱乐圈了,但人生还这么长,你还可以做很多事。” “我还能做什么?” 曾黛忽然流出眼泪,看着他说,“我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的?姐姐你小时候就很聪明,学什么都学的比别人快。现在只要你还想从事别的行业,那一定不在话下。” 曾青努力鼓励她道,“其实娱乐圈也没什么好,不待就不待了。至于网上那些人是怎么骂你的,你千万不要太把他们的话当回事。他们想让你死,你不能顺了他们的心愿。我认识的姐姐,可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服输的人。” 闻言,曾黛的眸光闪烁了几下,她缓缓道,“谢谢你。” 曾青知道她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她受到的打击太大,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她才能走出这段阴影。想到这里,他心里十分难过。他想到网上那些人骂他姐姐的话,说她抢走了许妍的出道位,应该代替许妍去死才对。 但他觉得出道位的事不能全怪他姐姐。曾黛当年是做错了,她为了得到出道位和钱守真发生了关系,这个出道位来得不光彩,导致她日后的偶像生涯都蒙上了巨大的阴影。但她也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那些人又咒她死,这不对。 就算他姐姐死了,许妍也回不来。而真正导致这场悲剧的人是钱守真和程思这些利用权势和金钱随意玩弄怀揣梦想的年轻女孩的人。 “姐姐,我会陪着你。你不要害怕,有我在。” 曾青有些笨拙地安抚着曾黛。听到他的话,曾黛低头笑了一下,又想到什么看着他说,“你学校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姐姐吧?”曾青顿了顿,低声道,“没什么,大学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大家都是为了学习去的,没人关心那些闲事。” 他这就是说谎了。曾黛的事闹得那么轰动,后来又出了纵/火案,牵连出了四年前选秀的黑幕,那些年轻的大学生怎么可能不关注这些,曾青不知被人暗地里议论了多少回,还有很多人见到他就会露出异样的表情,现在校内群里都在谈论这个,还有人把他扒出来放到网上,连带着他也被人攻击骚/扰。 曾青是很有自尊心的人,他受不了被人这样看待指点,但他不能在曾黛面前表现出来自己内心的脆弱。他知道他一定要坚强一点,这时候再给姐姐添堵,那他也太不是东西了。 “你骗我。”曾黛却是沉下眼眸,红着眼眶道,“他们一定都在议论你排挤你。” “没有的事。”曾青放缓声音,“就算他们真的排挤我,我也不怕。我去大学本来就是为了学习的,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姐姐,你放心,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曾黛含着泪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心脏都抽痛起来。 四年前她在节目上出道时曾经接受了那么多善意的祝福和欢呼声,她在台上热泪盈眶,是因为她终于做到了。当时,她离她的梦想是那么近,她的弟弟坐在台下为她鼓掌,当时她看到曾青也哭了。 她曾经是弟弟的骄傲,但现在,她却成了他的耻辱。 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可她知道她一定拖了他后腿。她的弟弟从小学习就好,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不该因为她遭受那些非议。她咬紧了牙关,越发痛恨自己当初鬼迷心窍做的那些事。艾米说的没错,她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的离谱。 她以为她是实现了她的梦想,其实她只是出卖了自己而已。她永远都比不上许妍,她从来都没有赢过,即使许妍从来都没想要赢过她。最后,她输给了许妍,也输给了自己。 “姐姐,别想这些了,把鸡汤喝了吧,你晚上都没吃饭。”曾青见她皱紧眉头,怕她又在胡思乱想,赶紧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曾黛默不作声地接过他递来的汤碗,低头喝了好几口。 “味道还可以吧?”曾青笑着问。 曾黛点了点头,嘴角也浮现出一抹笑意,“你煲汤的手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有外公的味道。” 曾青终于在她脸上见到了正常的笑容,有些高兴地说,“我是按照外公留下的菜谱做的,味道真的还不错吗?既然你喝得惯,那我以后每天晚上都煲。” 闻言,曾黛扬起嘴角说,“每天都煲,那也太滋补了吧。我不得喝到流鼻血了。” 曾青看到她都有心情开玩笑了,终于有些放心。等曾黛把鸡汤喝完,他就拿走了碗去厨房洗了。曾黛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眼里仍旧是浓浓的化不开的阴郁之情。 等曾青洗完碗回来,发现曾黛已经刷完牙躺在床上要睡了,他对姐姐说了一声晚安,轻手轻脚地把房门关上。然后,他拿出手机看到庄旭的回复,就穿上外套出了门。 他和庄旭就约在小区外的咖啡馆见面。他到的时候,庄旭已经点好了咖啡坐在包厢里等他,见他来了,庄旭起身把包厢的门关上,看着他说: “你真的想好了要休学?” 曾青有些沉重地点头,眸光闪烁着说,“就算学校不同意我休学,我也想请事假。” 其实他不愿意再去学校不仅是因为同学们对他的议论,更多的是他每次出现在学校都有记者抢着要采访他,问他一些和姐姐相关的问题。他真的苦恼极了,不管他回绝的态度有多强硬,那些记者下一次还会出现,继续问他那些可怕的问题,巴不得撬开他的嘴,挖到他对他姐姐的评价。 那些人会问他,你对你姐姐是个小三的事实怎么看?你怎么看待她利用潜/规则上位?她跟你说过这些事吗?你知道她当年排挤许妍的事吗?平时和她来往的人中,都有谁? 他在上课的路上被他们围着,别的同学路过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过来,他知道他已经影响了学校的公共秩序。更恼人的是,这些记者还会去打扰他的室友,采访他的同学。 “我想等着风头过了,这些事的热度降下去了一点之后再回学校。”曾青喝了一口庄旭给他点的咖啡,苦涩地说,“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不强,他们再这样逼我,我有时候都想对他们大打出手。那些娱记就像是苍蝇一样——” 说到这里,他蓦然顿住。 是的,那些讨人厌的娱记就像是苍蝇,而在别人眼里,他就是那块吸引苍蝇的腐肉。他之前已经在校内论坛上看到一篇帖子,有人说学校应该被他开除。 他不知道是谁这么恨他,这么恶毒,但他知道现在对他不满的人越来越多,他也确实该对那些因为他而影响了正常学习的同学感到愧疚。 庄旭也知道这些情况,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曾学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参加国际交换计划?” 闻言,曾青愣了一下。 庄旭笑了笑道,“你的成绩很好,而那个交换计划本来就是根据报名学生的成绩和得奖履历来评选,我想只要你努力准备一定能被评上的。如果你能顺利交换去国外的大学待上一两年,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你可以带着你姐姐一起出国。这样你既不用落下学业,又能照顾你姐姐。” 曾青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其实自从他姐姐出事之后他的脑袋里就是一团乱麻,这两天连书都看不进去。但庄旭说的是对的,如果他只能争取成为交换生,那他再说服姐姐也一起出国,等两年后他们回来时,就又可以正常生活了。 “你现在先不要多想什么,这种时候你想得再多也没用,不如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如果你能被选上当交换生,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庄旭对曾青微笑道,“校方评选交换生讲究公平,最大的标准就是学生的学术能力,能力强的人就会被选中。只要不是被选中者的品德有严重问题,不会出别的差错。” 曾青听了却是有些犹豫,庄旭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低声说,“你姐姐的事和你没关系,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没有连坐的说法。你好好努力,一定能成功的,就像我一样。” 闻言,曾青点了点头,对庄旭笑道,“谢谢你了师兄。这种时候,也只有你还会来开导我。” 庄旭只是含笑不语。 从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学弟时,就觉得他是个留在高校搞科研的好苗子,将来一定能成为他恩师门下的又一个高徒。因此,他才对曾青多加关照。他怕曾青如果真的请假亦或休学,就会离学校越来越远,那他的老师失去了这么个好苗子,也怪可惜的。 而且他也觉得曾黛的事和曾青无关,那些人因为这个就排挤孤立曾青,没有道理。 更何况—— 庄旭不知想到什么,垂下眼眸。 沪城警局。 张警探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微胖的青年,笑了笑说,“感谢你特意跑这一趟啊。” 微胖青年连忙道,“井官你别客气,反正我家就住在沪城,我来这里又不需要什么成本。我当年是真的看到过年小虎,绝对没有眼花或者是记错。如果能调出四年前学校的监控录像,就能证明我说的没错了。” 张警探看着他叹了口气道: “四年前的监控录像哪是那么好调的。我去你们学校问过,早就没了。” 闻言,微胖青年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年小虎是这样的人,我当年就应该说我那天晚上见过他的。但当时我们谁都没想到,那个事故有可能根本不是意外,我就谁也没说,只以为他就是去那里逛逛。井官,你说让李成被烧的那个事故真的和他有关系吗?还是说,这只是碰巧了?” 张警探见他说话时神情真诚,知道他应该是真的在后悔莫及。 “现在没有证据,我也不能确定,我正在调查。”张警探沉下眼眸,若有所思道,“你说你那晚见过年小虎,能描述得具体一点吗?他当时的神情怎么样,有没有慌张的样子,他看到你了吗?” 微胖青年绞尽脑汁地回想着,然后有些歉疚地说: “那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之前又一直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之处,所以我只记得年小虎出现过,但当时他到底有什么表情我其实记不得了。他可能看到我了吧。” 张警探看了青年半晌,随即问道: “你说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很多细节你都已经记不清,但你为什么一直记得你见过年小虎呢?他当年和你们住在同一区,他在那里出现并不奇怪吧,但你显然多看了他一眼。” 正常人在宿舍楼外遇到有过一面之缘但不算熟悉的同学,应该连看都不会多看,甚至认不出对方是谁,除非两个人早就认识。但这名青年一边说他当年和年小虎没什么交情,见了面连招呼都不会打,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可他却一直记得年小虎出现过。 张警探觉得要么是青年出于什么原因在说谎,要么是这里面有什么特别之处。 “井官,我真的没有说谎。”微胖青年听了有些着急,就差举双手发誓,“我当年真的见过他!我没必要拿这种事说谎。” “我相信你。”张警探递给青年一根烟,笑着说,“但你好像还有些事没告诉我啊。既然你都想好了要来警局见我,那就不要说一半留一半了。” 微胖青年顿了一下,他讪笑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道: “其实我也没瞒着什么。就是当年我和那个年小虎吧,其实不是一点交情都没有,呃,怎么说呢,其实——” 张警探见他其实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咳嗽一声说,“难道你和他之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闻言,微胖青年脸上一阵红,他尴尬地低下头。张警探见他这样还真有些奇怪了,难道真让自己说准了,还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当张警探正色想要严厉询问时,微胖青年主动开口道: “其实我当年对年小虎有些好感。” 张警探一怔,“有些好感?” 1915章 不是真正的粉丝 微胖青年的声音比蚊子叫还轻,他嗯了一声,然后懊恼道,“因为他长得很高,刚好是我最有好感的那种类型,所以吧我就特别想跟他交个朋友,但我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因为他总是冷着个脸,亏我那时候还以为他怪酷的。” 张警探越听越觉得这番话古怪,他很快就明白了古怪在哪里。如果是个女孩这么说,倒是正常,但哪有男人和男人之间想要交朋友还会害羞的? “所以我就一直暗中关注他。火灾发生的那一晚我从宿舍楼出来,结果就看到他。说实话我当时很惊喜,我只顾着看他的脸,别的啥也没想。” 微胖青年说着脸上还浮现出一抹羞涩,双手握在一起。 张警探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顿了顿问: “所以你就只顾着看他脸,别的什么也没注意?” “嗯。”微胖青年小心翼翼地看了张警探一眼,红着脸说,“当时他脸上真的没什么表情。他好像一直在李成那栋宿舍楼下踱步,但我没看到他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他应该是发现我了吧,虽然他没看我,但自从我盯着他看之后,他没一会儿就走了。” 张警探心想,那他当然会走,谁被另一个人死盯着看不会赶紧离开呢? 不过,张警探觉得这位微胖青年的话可以信任。 年小虎当晚真的出现在了李成的宿舍楼底下,而且还来回踱步,显然不只是碰巧路过那里而已。张警探当了这么多年的刑井,对罪犯的心理也有一些研究,他觉得年小虎当时的举动,很像是在等待事故发生。 想到这里,张警探心里一沉。 如果不是微胖青年撞见了年小虎,又一直注视着对方,他才别破离开。年小虎一定会就站在楼下,眼睁睁地看着李成所在的房间烧起大火,看着李城是如何被困在房间里,痛苦地呼救;看着浓烟滚滚;看着无情的火焰将一个本来阳光开朗的大学生烧得面目全非。 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这也和曾黛之前的口供不谋而合。曾黛说过,当时在那辆车上,年小虎就坐在她旁边,强迫她和他一起观看钱守真和程思被火烧的视频。 曾黛说过,当时年小虎的表情十分可怖,完全不像是一个只想复仇的人会有的表情,就像是他当真享受这种用火焰折磨别人的感觉一样。 这是个心理扭曲的罪犯,非常危险。 现在张警探已经越发确定,艾米不是纵/火案的主谋,年小虎才是。艾米要钱守真和程思的性命,是真的想为妹妹报仇,但年小虎到底因为什么动机才介入这个案件? 张警探不相信对方把许妍当成偶像的那套说辞。 一个从放火中获取快乐的人放火,只是为了自己的快意。 “提审艾米!” 送走微胖青年后,张警探沉声道。 现在就算警方发出了通缉令,四处盘查出收费口,也仍然见不到年小虎的踪影,这个混账不知躲在了哪里。张警探认为年小虎肯定有住的地方,这样才能不出门地躲起来。不然他的照片已经人手一张,他就算是去住没有营业执照的旅馆也会被店主认出来。 他知道年小虎这样的人肯定会把自己的后路都告诉同伴,但艾米应该还知道什么,他得想办法让她开口。 “艾米,你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张警探盯着她道,“年小虎才是案子的主谋,你就铁了心要给他顶罪?” “顶罪?” 艾米被关了这么多天,却只是冷笑道,“本来就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你们非要揪着他不放。我说过他什么都没做,放火的事就是我做的。你们却咬定这和他有关系,你们有什么证据?” 张警探冷眼看了她片刻,然后将手里的证据摆到她眼前。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你自己看看吧。” 艾米看了一眼,发现那是她和年小虎的邮件往来记录。她的表情微微变了变,半晌才轻笑着出声道,“警局的技术人员还真是厉害啊。我和年小虎最初开始联系用的邮箱都是匿名,你们居然还能找到。” “我说过,只要你做了违法的事,那警方就能找到证据。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警探淡淡道,“你之前说过,是你先联系的年小虎。但实际上,是年小虎通过论坛找到的你。你们是在三年前开始联系的,那时候你还没成为曾黛的助理。如果是你把内幕告诉年小虎,让他也参与了进来,那就有一点说不通了。” “怎么说不通?” 艾米据理力争道,“虽然是他先通过我在论坛上发的那个悼念小妍的帖子联系的我,但他只是小妍的粉丝而已,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些内幕。你们也都看到了吧,是我在邮件里告诉了他小妍被逼迫的真相,然后他才决定加入进来,和我一起复仇。” “是吗?” 张警探看着艾米微微一笑。此刻,他能够确定,艾米也是被这个年小虎给骗了,她是真的相信他只是许妍的粉丝,所以现在才这么袒护他。 “我没有说谎。”艾米冷着脸道。 “我相信你没有说谎,但你有没有想过,年小虎可能骗了你。”张警探盯着艾米的脸,缓缓道,“因为在你告诉年小虎那些内幕之前,他就跟踪过曾黛。” 艾米听了表情微变,她显然没想到年小虎做过这件事。但她随即就又镇定下来,嗤了一声说,“这算是什么证据。难道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不能跟踪曾黛了?曾黛在出道夜发表感言时,绝口不提小妍,所有小妍的粉丝都感到很愤怒。年小虎因为这个跟踪她,很说不过去吗?” 张警探就猜到艾米会这么说,又对她笑了笑道,“好,就算年小虎跟踪曾黛只是为了给许妍鸣不平,那你知道我们在查了他那个邮箱账号后,又发现了什么吗?” 艾米见他一脸笃定,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些变了。她攥紧了自己的手,低声说,“你发现了什么就直接说,别想诈我。” 闻言,张警探的身体朝后一靠,沉声说: “我们顺着他的邮箱查到了他曾使用过的ip地址,发现了他之前的发帖记录。你口口声声说他是许妍的粉丝,那应该知道如果他真的把许妍当成偶像,就不会发表污蔑许妍的言论吧?可是我们却查到他的ip地址在四年前就发布了大量抹黑许妍的帖子。可怕的是这人在论坛上注册了两个账号,一个当许妍的黑子,一个又充当许妍的粉丝,你说这怪不怪,他是不是人格分裂?” 艾米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她的双手攥得更紧,双眼充血地瞪着张警探道,“你胡说,年小虎不可能做这种事!你以为你随口一说我就相信了吗,我不会上当的。” 1916章 唯一的同伴 张警探见艾米是如此执迷不悟,轻叹一声道,“你倒是相信年小虎。但你信任他的依据是什么,就凭他在邮件里对你说的那些话吗?他说他有多喜欢许妍,有多心痛她的离世,这些话看上去情真意切,但你知不知道人是会撒谎的。就算他是当面对你说的这些,他也不一定就是真心的,更何况他还是打字。” “那他为什么要骗我?”艾米的眼睛红得更厉害,她盯着张警探说,“他有骗我的理由吗?被我拉入伙,他能得到什么利益?你们以为我是傻子吗?” 其实一开始年小虎通过邮件和她联系的时候,她也怀疑过年小虎是不是骗子。但她仍然把那些内幕都告诉了他,因为他是唯一有耐心听她讲这些的人。 她当时想着年小虎就算是欺骗了她,也顶多就是娱记营销号小编这样的身份,让这种人知道了内幕没什么不好,他没准还会把内幕散发出去。她也不是没想过,他会不会是钱守真他们的人,但她知道如果对方真是钱守真的人,根本不会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 钱守真的黑料在网上满天飞,也不见钱守真出面处理过谁。对这样的人来说,网上的这些舆论都不足以撼动他用金钱和人脉堆积起来的罪恶生活。他又怎么会去注意她一个小角色?他根本不会觉得她能威胁到他。 后来年小虎的种种举动,让她打消了最后的怀疑。她越来越信任他,觉得他真就只是真心喜欢自己妹妹的粉丝。他提出和她见面时,她还考验过他,故意将见面地点说成是广场对面的咖啡馆。 她在窗户外面确认了年小虎真是一个人来的之后,她才进去和他见面。 “他不可能骗我,因为没有必要。” 回想起那些往事,艾米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她冷声对张警探道,“你说年小虎用他的ip地址发表过抹黑我妹妹的言论,这是你编的吧?你有证据吗?”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张警探看她一眼,就让身边的助手把证据拿给她看。 看到被打印在纸上的帖子截图,艾米的眸光一暗,她看了半晌之后说,“这几张图只能证明确实有人发表过抹黑我妹妹的言论,但不能证明这和年小虎有关系。你以为光凭几张截图,我就会相信年小虎就是贴主了?你们警方的手段这么多,想要制造假证据也是轻而易举吧。” 张警探的目光李带着几分怜悯,他缓缓道: “你说年小虎没有骗你的理由,却相信我一定在骗你,那你觉得而我骗你的理由是什么?你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应该知道制造伪证是犯法的吧? 我冒着断送我前途的风险就为了陷害年小虎,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承认我是一直在调查他,但我只想查出真相不想冤枉谁。如果我真是那种不作为的刑井,我早就可以给这个案子结案,反正也有你这个愚蠢到自愿给主犯顶罪的家伙。” 艾米听着眼皮一跳,虽然她从感情上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年小虎一直都是在骗她,但理智告诉她,张警探说的是对的,他也没有理由骗她。 她不喜欢张警探,因为张警探一直在试图挖掘她为年小虎隐藏的那些事。但她知道张警探是个真正的好刑井,他不查出案子的真相,就绝对不会罢休。 “放火的主意是年小虎想出来的,但你却死活不肯承认。是他想到要在那栋别墅里烧死那两个人,是他布置了能助燃能爆/炸的东西,是他说能为你复仇!你知道让一个这样的罪犯流落在外是多么危险的事吗?” 张警探站起身,走到艾米面前,弯下腰近距离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觉得钱守真和程思这两个人被烧死是他们罪有应得,但你想过没有,如果年小虎真的和你一样敢作敢当,他为什么还要逃走?他逃到了外面,我们警方一直找不到他,如果他又放火了怎么办?你这么相信他,但你能保证他不会放火伤害其他人吗?” 艾米被张警探目光深处的东西震慑,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呼吸变得紊乱起来。虽然她不肯承认,但其实张警探说了这么多,她内心对年小虎的信任已经有些许动摇了。 他,他真的是在骗她?他真的发表过抹黑他妹妹的言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接近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你说你活着就是为了给你妹妹复仇,这是你最后的使命,可是如果你的复仇被年小虎利用了呢?如果他只是在利用你对你妹妹的感情,利用你的正义感,去满足他自己的欲/望。如果他想要的只是一场能吞噬一切的大火,他想要看到的不是罪人受到惩罚,而是大火烧死活人的残忍过程呢?” 张警探见到艾米没有反驳,知道她已经有些上道,继续道: “艾米,你说你妹妹的梦想不容玷污,你对她的爱也不容玷污,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在她死后捍卫她。但如果年小虎利用了你,这也是玷污。你最纯粹强烈的感情被他玷污了,你也能忍受?他利用你妹妹的死——” “够了!” 艾米终于承受不住,她红着眼眶大喊道,“我不想再听你说,年小虎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骗我!” 张警探直起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声说: “看来你对他不只是同伴之间的感情,你喜欢上他了,是吗?” 闻言,艾米下意识地咬紧嘴唇,用愕然的眼神望着张警探,就仿佛一个被他人窥见了心底最深处秘密的人。随即,她缩起肩膀颤声道,“当我决定踏上这条路之后,他是唯一愿意陪伴在我身边的人。有他一路陪着我,我才能一直走下去。有好几次我都要崩溃了,是他让我坚定了信念。” 张警探默默地看着她,心里了然。 果然就像他一开始猜的那样,艾米看着强硬,但那个消失的年小虎才是她们二人之中的主导者。 与此同时。 许雯纱走进rg娱乐集团的总部大楼,来到训练室,和正脱掉上衣的明羚也对视了一眼。 1917章 面瘫 许雯纱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往下移了几寸。 虽然她觉得明羚也这个人很臭屁,狂妄自大,脑袋还不清醒,但这一刻她有些理解明羚也人气那么高的原因了。那些小姑娘喜欢他,确实是有原因的。 比如说,明羚也的腹肌是真的很靓。 娱乐圈的男星在保持身材上都有一手,但腹肌长得这么漂亮的还真是少数。许雯纱在心里啧了一声,然后再抬起头,就看到明羚也正皱着眉头望着她。 那表情好像是在说嫌弃她。 许雯纱立刻就不干了,这要不是还有别人,她早就往地上呸一口。明明是他自己在训练室里脱衣服,她进来刚好撞见了而已,怎么搞得她有多稀罕看似的?她才不稀罕呢! 她毫不畏惧地瞪着明羚也,等待着这家伙找茬。但明羚也没有给她还击的机会,他若无其事地把干净的衣服换上,对她点了点头。这让她一怔,明羚也对她点头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在云淡风轻之中就和她化解恩仇,从此成为点头之交的意思? 可她还没同意呢! 明羚也之前误会冤枉了她那么久,他还欠她一个道歉。想到这里,许雯纱有些气鼓鼓的,正要说什么,王文婷已经在她身后进来,对jack七人道: “今天导演和摄影老师都来了,雯纱也来了,大家要为接下来的mv拍摄做一些准备。” 阿奇作为队长,代表其他六个人说,“王姐你放心,我们一定配合。” 王文婷点了点头,又向大家介绍她身旁留着长发蓄了胡须的消瘦中年男人。“这位是三次获过金鸡奖最佳短片的顾导,他在拍摄mv上非常有经验,有着内地最佳mv导演的美誉。能请到他来拍摄,是大家的荣幸。” 不用王文婷介绍,许雯纱就认出了顾导的身份。 一般来说,拍mv的导演很少有特别出名的,但顾导就是那个意外。和那些商业化流水线的mv导演不同,顾导一直都走的是艺术路线,他还给很多一流的时尚杂志拍摄过短片,在视频语言的运用上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凡是经他出手的作品都具备符合高级审美的个人辨识度。 许雯纱又在心里啧了一声,rg集团能请来这样的人给jack拍摄mv,肯定是花了大价钱。说实话,让顾导这样级别的大咖给一个流行男团拍摄mv,那都有些大材小用的意味了。 但顾导却没有摆架子,他一开口反倒给人很随和的感觉,和他个性鲜明的外表截然不同。他先是笑眯眯地表示他很珍惜这次和jack还有许雯纱的合作,又说他有很多新思路,是头一次尝试流行意味这么强的拍摄,这对他来说是创新的好机会。 都说完了之后,他还夸jack七人长得真帅,又夸许雯纱也很漂亮,在外形条件上都非常适合在他的短片中出境。 jack几人听了还都挺高兴,只有许雯纱表面上笑嘻嘻,心中却想这位顾导在开始正式拍摄前还是这么有欺骗性。她在东方娱乐有个前辈跟他合作过,后来那位前辈对她形容那次的经历时,差点声泪俱下。 前辈说,顾导倒不是在拍摄中会发脾气大吼大叫的那种导演,但他比那种导演更可怕。他为了精益求精地追求艺术效果,已经到了一种相当变太的境界。只要演员的表现差一点点,他就会要求重拍,而且他还会展现他同样炉火纯青的毒舌功力,对演员的表演进行犀利点评。 前辈说,在顾导的要求下她拍一场淋雨的戏,为了追求成片的效果逼真,剧组是真的挑了一个大雨天,让她在雨中拍。 可怜她挨了一个多小时的雨浇,已经ng了二十来遍,终于听到顾导说了一句感觉对了,结果顾导在看了拍摄好的片段后忽然眉头一皱,她心里咯噔一声,就听顾导说,不行,xxx你的头发被雨淋湿后凌乱的角度不对,我们得重新再拍一遍。 想到前辈的悲惨经历,许雯纱就对顾导此刻亲切的笑容十分警惕,在她眼里这就是魔鬼的笑容。她再一看jack那几人,发现除了明羚也之外,大家笑得都挺开心的,突然有种前途堪忧的感觉。 果然,当顾导提议说今天先拍一个片段找找感觉之后,事情的走向就变得惊悚起来了。当顾导第十八次让明羚也重新做献花的动作后,明羚也仍然面无表情,而顾导终于爆发了。 “明羚也,你长得这么帅一张脸,怎么就像是得了面瘫症一样?你是不是自打出了娘胎之后就没谈过恋爱啊?我就不信你用这种面无表情的脸,真有姑娘愿意跟你。” 顾导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道,“我要你做出深情的表情。深情,懂吗?懂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状态吗?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喜欢的姑娘,不是一块木头!我让你演的是想要追求姑娘的少年,没让你演僵尸!” 许雯纱暗自憋着笑,觉得明羚也够厉害的,居然能把顾导这样的大魔王都给逼得冒火了。 明羚也无辜地看着顾导,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生气,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我尽力。” 顾导瞪着他道: “再试一次。” 这一次,许雯纱仍然站在明羚也的右前方,她逆着光,原本甜美的容颜此刻却生出清冷的味道。这是她按照顾导的要求对自己做出的调整,一个好的演员不仅要表演出各种情绪,甚至还要改变自身的气质。 这些她都能做到。 明羚也踱步上前看着她,表情深沉,随即伸出手献上一捧花。 “停!” 顾导尖着嗓子道,“明羚也,我看出你很努力了,但现在你不像僵尸,你像吸/血鬼!你献花给姑娘时候的神情,不像是你要和她好,像是你要吸她的血,然后再把她一口吃了,连个骨头渣都不剩!” 周围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来,就连一向为人厚道的阿奇都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虽然顾导的嘴毒了一些,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真对,描述得真恰当,简直是一针见血。就刚才明羚也那副样子,确实是想吃了许雯纱似的,而且还不是那种意义的吃,而是真的把她生吞活剥了。 “羚也啊,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你不是面瘫,就是用力过猛。其实表演没有这么难,尤其现在只让你演一个表情而已。你只要站在那里,把雯纱代入成你真正喜欢过的姑娘,然后重新沉浸在你曾经有过的真实情绪里,这样就行了。” 顾导犀利点评完明羚也,又走到他身边苦心教诲,“你长到这么大,总归有过感情经历吧?就算你没谈过恋爱,那你上学时肯定也暗恋过哪个姑娘对不对?你当时是什么心情,你回忆一下,然后把自己代入进去。” 许雯纱知道顾导说的这是体验派的表演技巧,那就是将自己沉入进角色的体内。但她知道,这玩意真是需要天赋的,有些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到沉入式体验角色,明羚也能行吗? 果然如她所料,下一次尝试明羚也又惨痛地失败了。 “唉。” 顾导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明羚也的肩膀,然后就略过他去让别人找感觉了。明羚也站在原地,看着又去和其他人搭戏的许雯纱。王文婷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道: “现在你知道你在演技上欠缺多少了吧?” 明羚也垂下眼眸说: “我一直都知道,演技那东西我根本就没有。” 王文婷的嘴角一勾,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明羚也从许雯纱身上收回目光,看她一眼说,“能不能把我感情戏的那部分去掉,就让我演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之类的,走走停停地过个场。我看很多mv都是那么拍的。” 闻言,王文婷看着他挑了挑眉,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不能。” 明羚也听了眸光黯然,竟是有几分失落的样子。 “羚也,你知道你现在被人诟病得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吗?” 王文婷循循善诱地开导他道,“就是你总是冷着脸,很多路人都说你是有面瘫综合症。你的粉丝虽然是你怎么样她们都喜欢你,但这不意味着你能一直一成不变。如果你能有突破,你的人气只会更好。你长得这么帅为什么就不能多笑一笑呢?你为什么就不能表演出深情的样子呢?如果你能深情一点,还有谁能抵抗得住你的魅力?” 明羚也顿了顿道: “我会努力的。” 王文婷又是叹了口气说,“你别光努力,你看到许雯纱演得多好了没?” “看到了。” “她是专业的演员,一直都是业内公认的有天赋。我不指望你能达到她那样,但你得跟她学习一下那种应变的能力。她会很多表情管理的技巧,我希望你都能学到,这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王文婷语重心长道。 明羚也倒是很乖巧地点头,没有任何异议。王文婷看他这样,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为了让你更好地向她学习,我已经和她说了,拍摄mv的这段时间里,她会私下教你。” 闻言,明羚也顿住然后皱着眉头,显然是不理解私下教他是什么意思。他看着王文婷,而王文婷却若无其事地说,“虽然她年纪比你还小一点,但你要尊重她虚心求教,把她当成你的老师,明白了吗?” 明羚也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哪里奇怪,但他随即想到什么,竟是没有异议地点了头,连王文婷都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还以为,他一定会拒绝的。 另一边。 曾青在宿舍里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他的室友回来之后看到他的动作,顿了顿说,“你以后都不在宿舍住了吗?” 闻言,曾青看着对方,微笑了一下道,“嗯,我已经申请了走读。” 室友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毕竟曾青为什么要走读,他也很清楚原因。将心比心,如果是他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在学校待不下去。 但就这么站着看他收拾行李又太尴尬了。 室友走上前道,“我帮你一起装吧。” 曾青笑着谢谢了对方,没有拒绝。室友一边帮他把那些衣服叠起来,一边说,“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我们宿舍的人不会和外面有些人一样,整天就知道嚼舌根。” 曾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笑了笑说,“那也不怪他们。” 室友不禁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替他难过。他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他能决定的,但现在他姐姐被卷入了那些事情里,大家却连他一起议论,还有特别激进的人说让他滚出学校,这也太过分了。 他是因为被人这样在背后指指点点才不再住校。 “对了,我听辅导员说你要申请当交换生?”室友又想到什么,看着曾青笑道,“这是个好主意,以你的实力一定能被评上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和庄旭学长他们一起出国了。” 两人正说着话,曾青的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拿起一看后面色大变。 随即,他就抛下还在装的行李,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和身边的室友说就往外跑去。室友有些愣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是遇到什么事了。 曾青一路狂奔出了沪城大学的校门,也顾不上有很多人都在看他,心急如焚地招手拦车。但沪城大学所在的地段非常繁华,正中午又是交通高峰期,路过的出租车都已经拉了乘客,没有一辆是空车。 他急得脸色都苍白起来,这时忽然有人在他身边道: “学长,你急着用车?我可以送你过去。” 闻言,他赶忙转过头,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面含笑意的漂亮少年。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个少年和他一样有名,但他是因为姐姐的丑闻才出的名,面前这人却是自打入学那天起就被全校关注的风云人物。 “来吧。” 左惟爱见曾青微微一愣,笑着指了指来接他的车,缓声道,“我刚好要坐车回家取东西,反正不着急。你想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 曾青不知道左惟爱有没有听说他姐姐的丑闻,应该也听说了吧。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对左惟爱说了一声谢谢就坐上了那辆奔驰车。 上车之后,他报出姐姐家的地址。 左惟爱二话不说,就让司机送他过去。 1918章 年小虎现身 因为路上有些堵车,所以本来十五分钟就能到的路程,硬是走了半个小时。这一路上曾青急得出了满身汗,他从坐上车开始就不停给姐姐打电话,但曾黛却一直都没有接。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还来得及。 左惟爱见他慌张的样子,也没有问他这是急着去哪里。等到了曾黛家的小区时,曾青又急匆匆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就拉开车门跳下了车,朝他姐姐所住的单元楼跑去。 曾黛住在最顶层,因为她喜欢顶层的观景阳台,喜欢那种站在阳台上望着城市夜景的感觉。她觉得这种感觉和她站在舞台上,望着舞台下为自己呐喊的粉丝的感觉差不多。 只有这样俯瞰的视角,才能让她找到自我的存在感。 但现在,她站在阳台上闭着眼睛,任由清风吹着她的脸,心中却只剩下极度不甘后的痛苦。 这个世界太喧哗了,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议论她,说她不配活着,说她应该代替许妍去死。那些人把她说得这么不堪,可是,她死了许妍就能回来了吗? 她只想静一静。 曾黛睁开眼睛朝下望去,忽然望到了那道拼命狂奔的身影。她扶着栏杆的动作顿住,那是她的弟弟。这种时候,只有他还会奋力朝她跑来。 她好像全都不明白,又好像全都明白。他怎么会猜到她想做什么? 她只是在网上发了一条微博,说她做的事由她自己来承担,她会接受所有惩罚,但这和她弟弟没关系,让大家放过他,不要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底下的评论仍然是那些不依不饶的人们,有人说无论她接受怎样的惩罚,许妍都已经死了。她看了只觉得可笑,为了许妍不肯放过她想要让她赎罪的人是他们,说她怎么样都于事无补的人也是他们。那他们到底想让她怎么样? 或许他们只是想看到她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还有人评论说,当年的许妍又何其无辜,却没有人放过许妍。她看到这条消息后,觉得她想得很对,他们只是想让她死而已。而且在她死后,他们还要说一句,就算她死了也无济于事,他们永远都不原谅她。 但起码她死了,当她的鲜血溅在地上的时候,她的弟弟不会再因为她而抬不起头。那些人起码会知道,她曾黛再怎么不堪,也有一身血肉,为了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她也可以去死。 可是现在,曾青已经来了。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了她的想法,可她不能死在他面前,不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去。她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多阴影,她不想自己最后的死亡会给他带来更深的阴影。 当曾青颤抖着用手打开房门时,曾黛已经走出阳台。 房门开了,曾青看到曾黛一脸诧异地朝他走来。“你不是下午还有课吗,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 见到曾黛好好地站在那里,曾青大大地松了口气,他红着眼眶望着姐姐,低声说,“你发那条微博干什么。” 闻言,曾黛苦笑着低头说: “我知道我的事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你不用骗我。我什么都知道。” 就像你也什么都知道一样。 曾青走上前,紧紧地抱住她。 “你后悔做我弟弟吗?”曾黛任由他抱着自己,忽然低声问道。曾青笑了笑,很认真地说,“我不后悔。我只怕你后悔做我姐姐了。” 他想,所有人都可以憎恶他姐姐,但他仍然要爱她。 姐姐做错了事,但她对他一直很好。没有她,就没有今日能去沪城大学读书的自己。 “姐姐,我已经向学校申请当国际交换生了,等我成功被评选上了,我们就一起出国吧。” 他将曾黛搂得很近,哑着嗓子道,“等到了国外,就没有人认识我们了。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干傻事。” 闻言,曾黛的鼻子忽然酸涩起来。 “我不会的,我不会再傻了。”曾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眼里含泪地笑着说,“我弟弟学习真好,还能当交换生。幸好当初我让你继续读书了,不然我真会后悔一辈子的。” 曾青低声说: “是我该感谢姐姐才对。” 外公外婆去世之后,他和姐姐的父母都不愿意给他出学费,如果不是姐姐去打工挣钱,他连高中都没有机会读。而他除了读书之外就什么都不会,如果失去了上学的机会,他能去干什么? 是姐姐救了他,把他拉出了深渊给了他继续学习的机会。 曾黛看着他,心里却是一沉。 如此同时。 张警探在警局里正在查什么资料,手下的队员忽然破进来,大叫道,“头儿,头儿,有人打电话说看到年小虎了!” 闻言,张警探听了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沉声道,“是在哪里见到的他?” “就在沪城郊区!” 张警探垂下眼眸,这个年小虎还真是心理素质强大,明知道自己被通缉了还敢在沪城附近活动。原来他们找他的这些天里,他根本就没跑远,只是躲在了郊区。 两个小时后。 “就是这家小卖部的老板娘说她见到了年小虎来买东西。当时年小虎带着帽子和墨镜,她一开始没认出他来。后来等他走了她才觉得他和被通缉的那个纵/火犯很像,就在网上找到年小虎的照片对比,然后越看越像,最后确定真的是他。” 当地分局的警长坐在副驾驶位上,对张警探道,“然后她就立刻报警,接线员接到了我们分局,听说是通缉犯现身后,我们除了联系总部之外,也让技术人员调出了这附近的监控录像,果然发现了高度疑似年小虎的这个人。” “他住的地方外面已经布控起来了吧?” 张警探点燃一根烟,沉声问。 那名警长听了连忙点头,想了想又说,“我们不敢打草惊蛇,让他发现自己的行踪暴露,怕他再做出什么危险举动,但也知道不能让他跑了。所以我把分局的外勤都调动了,让他们装作普通居民在他家外全方位盯梢,只要他一动我们绝对知道。” 张警探笑了一下说:“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应该的。” 张警探和分局的警长说完话,立刻拿出对讲机道,“全体听令,按照原计划对犯罪嫌疑人实施抓捕。一号分队想上楼,其他分队在原地待命。” 1919章 懦弱的败类 阴暗的一居室里堆了很多垃圾,屋子里有股难闻的异味,要是爱干净的人在这里待上一分钟都会觉得浑身难受。但屋内身材壮实的青年却对肮脏的室内环境视若无睹,他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嘴角微微一勾。 除了垃圾腐烂的味道外,还有股刺鼻的味道。如果有懂化学知识的人在这里,就会知道这股刺鼻的味道是什么。之前在曾黛的别墅里,也有过这股有些特殊的味道。 年小虎把东西放好,嘴里念念有词。 就在今天他提前存储的生活必需品都用完了,所以他去了小卖铺一趟。他知道那个小卖铺的老板娘多看了他两眼,就算她当时没有直接认出他,她之后也肯定会反应过来报警。 现在他一出现在外面,那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都是拜警方所赐。 但他并不后悔做了这些事。 躲在这个破屋子里,他晚上做梦时总是梦到燃烧的烈焰。当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像那火焰一样在焕发光彩。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充满罪恶,只有大火才能烧毁这一切。 只有那时,他才能感觉到快乐,真正的快乐。 他的嘴角上扬。 他又想到不久前他刚完成的作品,他要了那两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的命,那让他亢奋了好几天。和他一起的女人问他想不想陪她一起去自首,他拒绝了,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没完成。而且,他不想陪着那个女人一起被抓进警局里,在他眼里谁都没有资格审判他。 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让他认罪。 那个女人以为他是她的同伴,以为他是为了许妍才做的这些,但他自己明白,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他自己。 至于许妍是他偶像这样的话,只是他用来哄那个女人的谎言而已。可笑的是,她居然真的相信了。 他站起身,穿上自己带过来的最好的一套衣服,走到窗边静静地等待着。 下午两点整。 “小心,犯罪嫌疑人有自爆可能,各位注意。” “其他居民都已经疏散。” “防爆小组就位。” “开始行动!” 砰的一声,老旧不堪的防盗门被破开,年小虎并不意外。他目光一沉,在穿着防爆服的特勤冲进来时就摁下了开关。随即,随着爆炸声响起,狭小肮脏的一居室立刻迅速燃烧起来。 一个小时过去。 张警探站在街道上,看着燃烧着的房屋,分局的警长站在他身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后说,“还是你们有先见之明,这混账真tmd,自己想死还要捎带上别人!这要是我们没有提前疏散这里的居民,这得有多少人给这家伙陪葬!” 闻言,张警探沉着脸,低声说,“这次虽然没有人死亡,但执行任务的特勤中有人受伤,都是这小子害的。他是想炸死来抓捕他的人,和我们同归于尽。但这一次,他的算盘落空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死成。也该让他体验一下重度烧伤的感觉。” 年小虎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医院里。他动了动手指,然后就看到自己的胳膊上缠满绷带。他心里一沉,直到他没有死成。 这时,护士进来给他换药,见他睁着眼睛,赶忙去叫医生过来,又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沪城警局。 张警探来看他的时候,他仍然很虚弱。张警探看了一会儿他缠着半边绷带的脸,拉了张椅子坐在他的床前,没什么表情地问,“你后悔了吗?” 年小虎漆黑的眼睛盯住张警探,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想要冷笑,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 “我不后悔。” 折腾了半天,他才微微张开嘴,用嘶哑的声音说,“你很聪明,猜到,我会放火。” 闻言,张警探嗤了一声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有更聪明的呢。年小虎,你告诉艾米可以用放火的方式做掉钱守真和程思,别墅里的设备也是由你布置,你制造了爆/炸,那两个人实际上是等于被你亲手烧死的。 虽然艾米之前承认这都是她做的,但你才是真正的主犯。这四年来,也是你在引导她,坚定她想要复仇的信念。也是你告诉她用别的方式都不管用,只有让那两个人去死,才是唯一为许妍讨回公道的方式。” 年小虎躺在那里,静静地听完张警探说的话,沉默不语。 “你既然敢放火,难道就不敢承认这是你做的吗?让一个女人为你顶罪,你真行。”张警探见他不说话,激道,“你以为你有多厉害,实际上你就是一个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鬼!” 年小虎抬起头,眸光闪烁了几下。 张警探又露出鄙夷的笑容说,“我直到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批通过纵火取得快乐的人,你就是这群心理扭曲的败类其中的一员。而且你还是个胆小的败类,你不敢承认那些火灾是你的作品。” 这句话终于刺激到了年小虎,他眉头禁皱,望着张警探的眼里充满了愤怒。“你生气了?” 张警探笑容里的嘲弄意味更加明显,“因为我说的是实话你才生气。年小虎,你就承认吧,你现在和以前上学时一样,仍旧是那个最不起眼的人,你喜欢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胆小鬼,就连艾米都对你很失望。艾米已经都认了,她不想再保护你这个懦弱的败类了。” 年小虎瞪大眼睛,他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他再也忍不住扯着嘶哑的嗓子竭力低吼道,“我才不是什么胆小鬼!是我一直在保护那个女人,她怎么敢说是她在保护我?!我也从来没喜欢过哪个女人!” “哦?”张警探放缓声音道,“你上大学时不是很喜欢你们的系花吗?她是叫王薇薇对不对?” 年小虎的目光微变,他看了张警探半晌,才开口道,“王薇薇?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别装了,你很喜欢她。” 张警探轻笑了一声说,“但她不喜欢你,她喜欢的人是李成。李成这个名字,你总归有印象吧?” 1920章 折磨 年小虎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看着张警探,淡淡道,“李成?对这个名字我确实有点印象,是那个在宿舍里违规用电磁炉结果引发爆炸,被大火烧得半死的倒霉鬼是吧。” 张警探听到他这带着隐隐嘲弄的口吻,心里就冒火。这个混账还在装模作样,张警探现在可以确定,让李成落下终身残疾的那次意外绝对和年小虎有关系。 “我听你这态度,好像和李成关系不太好的样子啊。”张警探呵呵笑着,目光冰冷,“怎么,你不喜欢他?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你嫉妒他?” 年小虎垂着眼眸,懒懒道: “我说了,我不记得什么王薇薇。至于李成,我和他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大学毕业后我们就没再联系过。他对我来说和那些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张警探嗤了一声说: “你现在是翻脸不认人了啊。” 年小虎冷淡地抬了抬眼皮,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成可不是随便什么倒霉鬼,他是被你盯上的那个大倒霉蛋。”张警探冷笑着盯住他道,“当年他宿舍里的那起火灾,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那是你这个好同学的杰作。”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年小虎又垂下眼眸,矢口否认。 张警探却不依不饶道,“你嫉妒李成,嫉妒他长得帅,嫉妒他会打篮球又会唱歌,嫉妒他受女生欢迎,嫉妒他能被你心仪的系花喜欢。所以,你就放了一把火毁了他。” 闻言,年小虎轻笑了一声,缓缓道: “钱守真和程思的事,我承认我是主谋。但李成的事,你可别想按在我头上。张井官,我知道你立功心切,如果能翻出几年前的意外证明是我这个犯人做的,你又能升官了吧?我虽然是落在你们手里了,但你别想随便拿捏我。” 张警探微微眯起眼睛,他原本以为年小虎会痛快承认烧伤李成的那把火是自己放的,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倔强。他知道年小虎胆敢在知道警方要来实施抓捕时制造爆炸试图和他们同归于尽,就绝对不是怕死之辈,那对方死活不肯承认李成的事,要么是这真和他没关系,要么就是有其他原因。 李成的那起事故发生在八年前,当年他们住的宿舍区也经过翻建,已经没法再做查证工作。张警探去李成的校园里询问过当年的老师和宿舍管理员,除了那个微胖青年之外,都没有人在那晚见过年小虎。如果年小虎死活都不肯招认的话,那张警探还真的就没有办法给年小虎定罪。 现在刑侦队里的其他人也都在劝张警探,劝他干脆放弃调查八年前的事故。毕竟他是通过直觉在怀疑年小虎,万一是他的直觉错了呢?万一那场八年前的事故就真的只是巧合呢? 但张警探却难以做到放弃,因为他内心的声音是如此强烈。还有之前去沪城医院看望李成母子时的情景,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中。如果李成真的是被年小虎害成这样,那他必须要给受害人和家属一个交代。 他要让李成知道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不是李成就该受到这样残忍的惩罚。 想到这里,张警探猛然一顿。 他好像猜到年小虎不肯承认的原因了。 如果他自己是因为要给李成一个交代才坚持调查八年前的事故,那年小虎不肯承认罪行,会不会就是因为不想让李成得到交代? 如果年小虎真是因为嫉妒李成才想要毁了对方,那年小虎故意选择这种方式,让李成八年来都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在宿舍违规使用了电器才有此报应,这也是年小虎计划的一部分,年小虎很可能就是想让李成陷入这种心理状态中不可自拔,一直折磨对方。 “年小虎,李成其实对你很不错,他没有得罪过你。”张警探看着年小虎的眼里有多了几分深沉的憎恶和痛恨,把声音压低了些许说,“他甚至很照顾你。他是个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听到张警探对李成的评价这么高,年小虎目光闪烁着,脸上难掩反感的情绪。张警探一看年小虎的这个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微笑着说: “你知道我去找李成的时候问起了你,他是怎么说的吗?” 闻言,年小虎顿住片刻,冷笑着说: “我说过他的事故和我没关系,他是怎么说的我也不想听。他无非就是怀疑我,但我是无辜的那就是无辜的。不管你们这些人怎么想,我也不会承认不是我犯下的罪行。” 张警探无视他的话,自顾自地讲述道: “我问李成他当年和你的关系怎么样,李成一句关于你的坏话都没有说,虽然他早就知道我去见他,是因为怀疑你。可他并没有说,他早就看出你是个纵火犯,觉得你心理阴暗这样的话。他甚至还提到你教他数学的事,他说那时候他并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不同于别人的地方。” 年小虎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李成说他想不到你恨他的原因,所以哪怕他知道你是个纵火犯,他也不觉得当年是你害了他。他说他已经认命了,当年的意外就是因为他的过失才引发的,他谁都不怪只怪他自己。” 张警探盯着年小虎,沉声问道: “听到他这么说,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年小虎的目光幽深晦暗,他哑着嗓子说,“我没有什么感觉,反正本来就只能怪他自己。” “只能怪他自己?” 张警探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意味深长地一笑,“看来你从没把李成当过朋友。” 年小虎咧了咧嘴角,不知是他身上哪里疼,还是他对张警探的话嗤之以鼻。 “而且你对他人遭受的苦难不屑一顾。” 张警探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像你这种没有基本共情能力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对大家的危害。你放心,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会有机会折磨别人了。” 说完,张警探就沉着脸走出了年小虎的病房。 年小虎听到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阴沉。他现在浑身都痛,原来这就是遭遇火灾之后的感觉。放火的感觉很好,但被火烧后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好,他不想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不想成为那些道貌岸然的警局人员的阶下囚。 但现在他连大幅度地活动自己的双手都做不到,他感觉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他真不明白,为什么他和那些外勤同归于尽的计划会失败,为什么他还活着。 沪城警局。 张警探走进审讯室,艾米抬头看着他,眼里充满焦灼。张警探走到对面坐下,然后对她说,“年小虎已经承认了。” 闻言,艾米呼吸一滞然后有些急促地问: “他承认什么了?” 张警探见她这么关心年小虎,就知道她被骗得不轻,知道现在还相信年小虎说的那些鬼话,顿了顿道,“他承认他才是纵火案的主犯,你只是从犯。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听录音。” 随即他就放了一段音频。 亲耳听到年小虎认罪,艾米瘫在椅子上,咬牙说: “他为什么要承认,我都说了我会保护他!” 张警探啧了一声道: “你对他就这么死心塌地?可他却是说,他不需要你保护呢。” 艾米目光一冷,瞪着张警探道,“你之前说他是我妹妹的黑粉,那都是骗我的对吧?现在你又编造谎言来骗我,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张警探冷笑道: “你知道你相信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恶魔吗?我们去抓捕他的时候,他不惜在藏身之处自制炸弹,要和整栋楼的人同归于尽!你不是一直追求正义吗,和这种人同流合污难道就是你想要的正义?” 闻言,艾米惊愕地睁大眼睛,她没想到年小虎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她颤抖着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是你在骗我!” “他都认罪了我为什么还要骗你?” 张警探看着她不敢相信事实的样子,怜悯道,“你一直都说相信他,但你只是不敢面对现实而已。你不想承认,你高尚的复仇是被一个别有用心的犯罪分/子利用了。你更不想承认,年小虎根本既不是许妍的粉丝,他只是享受放火的快乐。” 艾米用力地摇着头,低吼道: “我不信,我要见他!让我见他!他人在哪儿?你们不是已经抓到他了吗!” 比起艾米的激动,张警探的神情很平静,他淡然地说,“我们可以让你见他,但他重伤在医院里。等他被带到警局和你一起接受审判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另一边。 许雯纱戴着墨镜走进rg集团的十一号训练室。这间训练室平时很少有人用,基本上都空着,她听经纪人说这里是jack七名成员想要进行单独训练时专用的。 果然,人火了就是能有特殊的待遇。 她推开门就看到站在窗边正拿着小提琴的青年。午后的阳光照在对方的脸上,衬得他本就轮廓完美的侧颜更加让人惊艳,还添上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意境。她愣了一下站在门口,竟是有几秒没回过神。 拿着小提琴的青年朝她看过来,仍然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样子。 “你还会拉小提琴?” 许雯纱若无其事地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把门关上走进来说。 “会一点。”明羚也简洁地解释,“王姐和顾导提议在mv中加上我给你拉小提琴的片段,顾导同意了。” 许雯纱哦了一声,把自己的手包放在柜子上,然后走到他身边双手抱胸说,“我也觉得你还是拉小提琴比较好,反正你本来就会,这样能自然一点。你献花时的表情确实太恐怖了。” “恐怖?” 明羚也微微皱眉,顿了会儿说,“真的很吓人吗?” 看到他有些郁闷的样子,许雯纱心里暗爽,故意夸大了一点说,“嗯,你真的很不擅长撩妹哦。看你献花,我心梗都要犯了。对了,你是不是真像顾导说的一样,从来都没谈过恋爱啊?” 明羚也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转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许雯纱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哎呀了一声说,“原来你真的没有谈过啊,不会吧?看你长得这么帅,不应该啊。就算你眼光再高,一直都没遇上你喜欢的女生,那也总归有女生主动追你吧?你就一个也没答应过?这么多年就一直清心寡欲?” 明羚也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地说: “我确实没谈过恋爱。” 许雯纱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瞪了他好一会儿,然后道,“没谈过恋爱,那你也没和女生那个什么过吗?” 这回明羚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瞪着许雯纱说: “没有。” 许雯纱双手捂嘴,看他的眼神已经上升到了敬佩的高度。“好吧,我服你了,你才是真正的钢铁直男。” “我当然是直的。” 明羚也是从国外回来的,平时也不怎么喜欢上网,对国内的网络流行词不太了解。他只知道直男说的是喜欢女生的男人,还以为许雯纱是怀疑他的性/向,很认真地申明。 许雯纱被他逗乐了,扑哧一笑。她忽然觉得这个明羚也倒也没有那么讨厌,还愣的怪可爱的。想到这里,她对明羚也的态度好了很多,对他说,“顾导和王姐不都让我们找找感觉吗?那我们就开始吧。” 明羚也看了她半晌却是没有吭声,许雯纱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挑眉问: “怎么了?” 明羚也又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之前的事,对不起。” 许雯纱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真会和她道歉。其实之前她一直想着明羚也什么时候会来跟她道歉,但因为他一直没有声音,她还以为他根本就没把冤枉她当回事,后来她忙起来,就干脆把这件事忘了。 现在,明羚也当着她的面说对不起,她只是释然一笑说: “没事。” 明羚也见许雯纱这么大方,心里的内疚更甚。之前他信了曾黛的一面之词就对她充满误会,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说了难听的话,就算她大度不和自己计较,那也是他过分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许雯纱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耸肩道,“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是故意想冤枉我的,现在你也找我道歉了,这样就够了,事情就过去了。你要是再想着这件事,那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哦。” 说到最后,她有几分漫不经心,心里想到的却是庄旭。 她总感觉旭哥最近有事瞒着她,但他就是不肯承认,他是不是不把她当朋友? 明羚也却是有些愣怔,因为她说了朋友这两个字。他心里有些暖暖的,嗯了一声。许雯纱回过神,问他道,“你会拉什么曲子?先拉一首给我听听呗。” 闻言,明羚也点头,提到小提琴时,他的目光有几分柔和,“就小夜曲吧。” 许雯纱对音乐的事不怎么懂,她就默默地点头。随即,明羚也就当着她的面开始拉琴。她发现,明羚也在拉琴时表情很自然放松,而且有一种身心都投入到音乐中的优雅,完全没有之前表情僵硬的尴尬。 等明羚也拉完,她有些激动地跳了一下说: “等拍mv的时候,你就像你拉琴时那样就行了!或者干脆等我和顾导说说,把你的part都改成拉琴的情景。” 1921章 落下的那一页纸 等走出训练室时,许雯纱自觉已经和明羚也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她踮起脚尖,像男人一样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今天的进步很大哦,你已经完全找到感觉了!” 明羚也见她这么高兴,也笑了笑道: “谢谢你启发我。” “不是我启发你,是你本来就会啦。”许雯纱笑嘻嘻地对他挥了挥手,说了声下次见就拎着手包走了。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明羚也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王文婷缓缓走出。 “王姐。” 明羚也望着王文婷,带着一抹思索道,“你让许雯纱来教我表演,又过来看我们训练的情况,是不是我妈妈她——” 闻言,王文婷微微一笑,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 “明夫人没吩咐过我什么,我只是觉得许小姐身上有一些你缺乏的东西,你多和她交流一下,会有好处。” 听到这么官方的回答,明羚也挑眉道: “你这么说,我就信了。” 王文婷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最好相信。” “这话听着怎么还有威胁的意思?”明羚也的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看着她道。 王文婷耸了一下肩膀,缓缓道: “我可不敢威胁你。” 其实还真让明羚也猜着了,王文婷是故意想要让明羚也和许雯纱多接触的,这就是明夫人的意思。但她不觉得自己在撒谎,因为明夫人不是吩咐她,而是请她帮忙。 在明夫人看来,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可能在演艺圈里当一辈子偶像,现在他是因为爱好从事这份行业,等到一年之后身为限定团的jack解散之后,没了偶像身份的限制他就可以谈恋爱了。 而许雯纱就是明夫人特别喜欢的那种女孩,聪明伶俐有干劲,还特别敢爱敢恨有活力,也只有这样的女孩能制服她家这个面瘫儿子。这两个人如果真能在一起,那不是绝配? 王文婷听到明夫人的想法之后,也觉得明夫人的眼光不错,她也很看好许雯纱,所以作为明夫人的闺蜜,这个忙她帮定了。 明羚也见王文婷说得滴水不漏,就知道她和自己亲妈一定都串通好了,这两个女人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王文婷一会儿。 他觉得王文婷今天心情不错,就低声问道,“王姐,你家里还好吗?” 其实自从曾黛和王文婷丈夫的绯闻被艾米捅到网上后,他就一直想问王文婷她家里的事,但他又一直没想到该怎么问。如果问多了,好像他要打听别人的隐私一样。 但他真的希望王姐不论是和丈夫离婚,还是不离婚,她家里都能顺遂一些,她也能过得开心一些。毕竟他自从回国发展之后,王姐照顾了他很多。 “你这是关心我?” 王文婷见他问这个,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低笑着说: “你不用替我担心,这些事我都处理得来。我和我丈夫已经谈判过了,我和他会分居,但不会办离婚的法律手续。在我女儿面前,他仍然是她的父亲,我也仍然是她的母亲,我们一家还是会生活在一起。只不过对我们两个而言,他不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再是他的妻子,我们在感情方面会各过各的。” 闻言,明羚也点了点头,既然王文婷觉得她能处理好,这就好。 下午四点整。 曾青敲了敲门,过了几秒庄旭就打开房门,不好意思地笑着对他说,“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学长帮了我这么多,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现在你还对我说什么麻烦。”曾青对庄旭露出笑容,然后就走进庄旭的寓所帮他开始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 庄旭有些头疼地说,“这些资料在我这里堆很久了,结果老师那边忽然说今晚就要,我只能临时找人过来整理。对了,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我还是找别人吧,你还是回家陪你姐姐。” 闻言,曾青抬起头对庄旭道: “没事的,我姐姐不是一个人在家,我来之前就把她送到心理医生那里了。等两个小时之后,我就接她回去。” 庄旭听了也放心些许,蹲下身跟他一起整理资料。整理到一半,庄旭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自己母亲打来的,眸光沉了沉,起身到别的房间去接电话了。 曾青一个人继续整理,却在杂乱的文件堆中看到了一份庄旭的病例报告。他原本不想随便乱看庄旭的东西,但无意中却扫到那上面写着的“晚期肝癌”这四个字,整个人都怔住了。 等庄旭打完电话回来之后,就看到曾青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一张纸。庄旭还以为他拿的是那些学术资料,笑着说,“怎么了,你忽然看到什么好东西了,看得这么入迷?” 闻言,曾青抬起头望向他,低声道: “学长,这份病例报告是真的吗?” 庄旭愣了一下,目光投向他手里的纸,忽然明白了什么,沉下眼眸。他之前就发现自己的报告上少了一页诊断书,不知道掉到哪里了,没想到是混在了这里面,还不巧被曾青看到了。 “把报告给我吧。” 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 他知道曾青突然看到这个,一定很担心他。可他自从被确诊了肝癌之后,除了自己的父母和亲人之外,他没有和任何朋友说过这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也不像被别人当成病人看待。 其实他选择当交换生去国外,也是为了接受更好的治疗。他知道很多癌症都是不治之症,即使有再好的医疗资源也只能延缓死亡的时间而已,但在父母的坚持下,他知道自己必须最后试一试。 “学长,这是真的?” 曾青看到庄旭的表情,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心绪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结巴地看着庄旭道,“对不起,我——” 1922章 看心理医生 庄旭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把这页纸落在了资料里,你也只是碰巧看到。我不和你说这件事不是故意瞒着你,我还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一个朋友,请你替我保密。” 闻言,曾青用力地点头,然后又望着庄旭,欲言又止。 “没事的。”庄旭坐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张纸,若无其事地收起来说,“其实我这次出国也是为了看一下国外的医生,我会积极接受治疗。” “学长。” 曾青心里很堵,很难受。场面尴尬得厉害。庄旭对他笑道,“别想得太多,这就是我被诊断晚期癌症后学到的人生道理。我们都别想太多,继续把资料整理好。” “好。” 曾青配合地低下头。 与此同时。 曾黛望着面前的心理医生,顿了顿说,“我在这里说的所有话,都不会被透露出去吧?” 坐在她对面的心理医生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虽然年纪不小但仍然风韵犹存,而且气质优雅,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她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微笑着对曾黛道: “曾小姐,我是有职业操守的,我可以对你发誓,你在接受咨询时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给外界。但有一点,如果我发现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会和你弟弟沟通。” 曾黛听了之后眸光闪烁,她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弟弟他很担心我。” 陈医生点头道,“曾先生是很关心你,他和我说你最近有情绪失控的表现,是这样吗?” 曾黛低下头,有些不习惯被别人这样问,但她想到来的路上曾青乞求她的话,犹豫了一番后还是低声道,“很多时候,我感觉我已经崩溃了,就是一种情感超出理智掌控的状态。我明知道那样是不对的,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憎恨一个人,或者说是嫉妒。”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一沉。 “你憎恨和嫉妒的,是某一个特定的对象吗?” 陈医生望着她,在笔记本上记了什么。 “算是。”曾黛又是犹豫了好久,然后狠下心说实话道,“我憎恨的有特定的对象,嫉妒的也有。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其实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但我就是忍不住。这是病吗?” 陈医生对她露出平和的笑容,缓声道: “那要看程度。你现在能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还会进行自我反省,就还不是病,只能说是病态的。” 曾黛沉着眼眸说: “可我听说很多有病的人也知道自己有病。” 陈医生笑着摇头道,“你能来我这里,就说明你想改变这种情况,我觉得你没有病,你只是需要接受一些情感上的调解。如果你愿意配合我,我敢说一段时间之后,你的情况会很好多。” 曾黛看着陈医生,半天没说话。 这位陈医生看上去人还不错,但她其实不怎么相信对方的话。她觉得自己会恨那些人,会深深地嫉妒苏恋紫,这种病态的心理已经根深蒂固,就像一个人不能改变自己的血液和求生本能一样,她觉得从此以后她永远也摆脱不掉这些。 她永远都是那个可悲的失败者,她活该一无所有。于她而言,想要不那么可悲,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了百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从高处跳下去,其实那天下午她就该那么做了。 但她还有一个弟弟。 她是为了弟弟才来到这里,她想让曾青心里能好受一些。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她现在每时每刻都十分痛苦,她真的不想活了,可她还要顾及到曾青的感受。她想要解脱,又不想他去体验失去亲人的悲伤。 她怕她的死会成为她做的最后一件坏事,那就是在伤害了别人和自己后,又伤害了唯一还爱着她的弟弟。 “你说我的情况能改善,该怎么改善?” 曾黛怀着一抹明知不可能的希望,看着陈医生。 陈医生对她道: “我需要你每周都来我这里三次,每次待两个小时。你每次来的时候,不要把我当成医生,要把我当成你可以倾述的朋友。那些让你感到痛苦的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会绝对保密。我们的第一步,就是先把让你感觉到痛苦的事都说出来。 当你说出那些事之后,你就会感到舒服一点,而越是把痛苦闷在心里,就越会不好受。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就好比家里有垃圾,就要定时把垃圾倒掉,你如果不能把我当成朋友,那就把我当成你倒垃圾的垃圾桶,你的一切情绪都可以对我宣泄,我只要求你不要对我隐瞒真实的情绪,好吗?” 曾黛听的有些恍惚,她确实是有太多话想说出来了。但那些话都充满毒素,她甚至没法和曾青说,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的角落,也不想让自己消极的一面影响到他。 但陈医生说,不论她有怎样病态的想法,她都可以在对方面前说出来。 “如果我的情绪很不堪,你会在心里嘲笑和鄙视我吗?” 曾黛定定地看着陈医生。 陈医生很真诚地说,“来这里见我的人,都和普通人很不一样,但我不会和嘲笑和鄙视任何一个来寻求帮助的人。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我就没资格坐在这里。” 曾黛却是低下头笑了一下道: “陈医生,你应该结婚了吧?你有孩子吗?” 陈医生对她反客为主向自己问话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微笑着说,“我结婚了,我有一对很可爱的双胞胎。” “你应该也看过网上的新闻,你知道我做过什么。”曾黛仍旧低着头道,“我和有妇之夫幽会,那个男人有妻子有孩子,我知道我自己很坏很肮脏。如果我要和你说,当我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时我有多么快乐,你也一定会鄙视我的吧?” 1923章 找突破口 陈医生看着曾黛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只是微笑道,“曾小姐,我不会对你有任何负面的看法。我知道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帮助,而我就是那个能帮助你的人,你要相信我。” 曾黛却固执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作为一个有家室的女人,你会怎么看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很贱?你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痛恨我?” 陈医生叹了口气,看着她说: “我不会痛恨你。你来到这里,就说明你在被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愧疚感折磨着,你知道愧疚知道反省,就说明你没有你说的那么坏。曾小姐,只要你相信我,我可以带你走出阴影。你还这么年轻,你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痛苦中,是吗?” 曾黛的眸光闪烁着,她盯着陈医生看了好一会儿,随即低声道,“我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 曾黛走出接待室,看到曾青就站在门外等她。虽然一见到她,他就立刻露出笑容,但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消沉。她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对你说那些不好听的话了?” 闻言,曾青立刻摇头道: “没有。” 曾黛有些不相信,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曾青低下头叹了口气说,“真的没什么,姐姐,我们回家吧。” 曾黛见他不想说,也没有再逼问,只是点头说好。 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库之后,两人下了车,却在要乘电梯上楼时被人堵住。曾黛见到他们举着许妍的照片,就知道没有好事,果然,这几个人指着她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出卖身体的破/鞋,偷走别人梦想的家伙怎么还不去死!还在网上装起什么受害者了,还有人帮你说话,说你这样下去会得抑郁症!你怎么不早点得抑郁症呢?你死了这个世界还能干净一些!” 这番恶毒的话让曾黛的情绪又有些失控的预兆,她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翻涌起来,她浑身颤抖着正要说话,曾青把她挡在身后对那几人道,“你们现在来骂我姐姐,让她去死真是为了你们口口声声的正义吗?我姐姐当年是做错了事,但她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们这样辱骂她想逼死他,你们也会受到惩罚的!” 那几人听了却是嗤之以鼻地大笑出声。 “她退出娱乐圈就算受到惩罚了?许妍失去的可是生命,她只是没了工作的机会怎么能和许妍相比?而且她当初抢占了许妍的出道位,这四年里赚了多少钱?除非她把这些钱都吐出来然后直接去死,不然她就不算受到了惩罚! 还有你,你就是她的宝贝弟弟吧?我听说你是沪城大学的学生,什么时候沪大的门槛这么低了,连你这种人渣的弟弟都可以去上学了?是你姐姐拿钱给你买的入学资格吧?怪不得你为她说话呢。” 领头的那个人蛮横地说完,还往曾青身上吐了口痰,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视频。 曾青伸手挡着曾黛,和他们据理力争道: “许妍意外去世的事确实非常遗憾,可她是因为车祸去世,不是我姐姐杀了她!我姐姐是在娱乐圈的阴暗面前低头了,但她并没有害过许妍,是那些制造阴暗面的人害了许妍,你们不去谴责阴暗面,非要来逼死我姐姐,你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当年出道位的事,也是钱守真代表的资方在作弊,如果光是按照人气投票的结果,许妍和我姐姐都能出道才对。她参加那个选秀节目没错,想要出道也没错,她唯一做错的就是在钱守真的逼迫下妥协了。 在娱乐圈四年的收入是我姐姐合法所得,你们凭什么要求她把钱都能拿出来?还有,我考上沪城大学是通过高考,和所有学生一样都是凭自己的成绩,你这么说是在质疑高考的公平性吗?” 那几个人没想到他这么口齿伶俐,被他说得都是一怔,这时小区的保安已经闻讯赶来,将这些闹事的人拉开。他们骂骂咧咧地被带走时,曾黛紧咬着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曾青担忧地看着她,怕她受到刺激后会再度崩溃,但她却只是道,“我们回家。” 回到家里之后,曾黛衣服都没换就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盯着卧室的天花板发呆。曾青坐到她身边,想要安慰她几句,她笑了笑抢在他之前开口道: “你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如果他们说几句话就能逼死我,那我真的没必要活着了。” “姐姐——” “你放心,我会努力好好活着。”曾黛看着他,目光温柔地说,“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 曾青抽了一下鼻子,笑道: “陈医生说让我每周带你去她那里三次,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好。” 曾黛配合地点头。 沪城警局。 张警探翻着办公桌上的资料,面色沉重。 医院那边说年小虎的恢复情况并不好,他现在浑身伤口感染,严重发热不退,甚至有呼吸衰竭的情况出现,重症房已经给他上了呼吸机。 年小虎的主治医师还让张警探做好准备,说年小虎的求生意志并不强,再加上伤情严重,他很可能会因为并发症死亡。虽然别墅纵火案已经定性没了疑点,但如果年小虎就这么死了,那张警探要追查的八年前的事故,就彻底要随之封存了。 “头儿,你还没放弃让年小虎开口?” 刑侦队的一个队员看到张警探坐在那里脸上发愁,搬着椅子过来道,“可是他现在每天醒着的时间这么少,医院那边也不许我们长时间审问,再说不管怎么问他就是不肯承认,那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而且会不会——” “你想说八年前李成的事故不是他做的。” 张警探看了队员一眼,目光冷冽。 那名队员缩了下肩膀挠着头发,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虽然头儿你没有证据,但我相信你的判断。年小虎那家伙不是好东西,我也怀疑他。他对李成的态度太冷漠,好像还带着恨意,如果他真的暗恋那个什么王薇薇,那他很可能真的会对李成下手。像他这种人就是这样,谁比他好,他就要毁了谁。” 闻言,张警探叹了口气道: “就算我们相信也没用,那毕竟是八年前的事,时隔太久,根本就没有人证和物证。虽然有人能证明事故发生的那一晚,年小虎在李成的宿舍楼门前出现过,那也没用。只要证明不了他对宿舍楼的电路动过手脚,我们就没法让他认罪。” 队员听他说完也是变得愁眉苦脸,喃喃道,“那可怎么办啊,明知道那小子有鬼,就是抓不到他的小辫子。也不知道他妈是怎么养的他,让他产生了这么阴暗的性格——” 他话还没说完,张警探忽然站起身。 “头儿,怎么了?” 队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还是张警探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 “你刚才说他父母,这给了我一个新思路。” 张警探沉着眸子缓缓道: “再残忍的罪犯也不可能没有弱点,很多罪犯的弱点就是亲人和孩子。我之前那么对年小虎用激将法,他都不愿意吐露出实话,但如果是他母亲和亲人来了呢?或许我们还有一丝胜算。” 队员睁大眼睛,忽然想到年小虎的家庭背景很复杂,他妈妈是未婚生子,在他两岁左右的时候嫁给了他的第一任继父,随即又和这任丈夫上了一个女儿。 这段婚姻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五年后他母亲又离婚了,然后在他上初中时嫁给了第二任丈夫,也就是年小虎的第二个继父。这个继父是开出租车的,生活习惯很差,不仅酗酒还有家暴倾向。 年小虎和他同母异父的妹妹不堪折磨,但他妈妈却坚持不跟这任丈夫离婚,直到年小虎高考那一年,她才在和一个股票经纪人有了私情后,把这任丈夫踹了又投入第三任丈夫的怀抱,然后又生下了第三个孩子。 “能带着孩子改嫁三次的女人就是厉害。”队员啧了一声道,“年小虎被通缉后,我们警方就联系了他母亲,但她坚持说自从年小虎大学毕业后,就不和她联系了,还说她们已经断绝母子关系了。如今年小虎落网了,她也从来都没出现过。” 张警探眯起眼睛说: “年小虎那样的性格,心里一定很恨和他疏远的母亲。” 队员迟疑着说,“那让他母亲来还能有用吗?” “有。”张警探笃定地沉声道,“像年小虎这样心理扭曲阴暗的坏人,比起对他好的人,他更在乎对他不好的人。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只记得别人亏欠过他什么,却不记得别人对他的好。所以,他的母亲对他来说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队员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头儿,你说的对。你之前在沪城医院对年小虎进行的问话,我后来听了录音,年小虎在提到女人时,他强调了他不会喜欢上任何女人这样的话,还说他不需要女人来保护。显然,他对女人是充满反面情绪的,而他生命中第一个有着亲密关系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但如果他真的恨他母亲,那为什么——” 说到这里,队员猛地顿住,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觉得他要说的事太邪恶了。 “你想说他为什么没有对他母亲实施过报复行动。” 张警探却是了然地分析: “母亲毕竟是母亲,是生他养他的人,即使他感觉她对他不好,只要他还有一点人性,就应该很难对他母亲下手。一般像他这种类型的犯人,如果他们一直没有落网,他们就会忍不住不停地犯案。而他们的犯/罪行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升级。一般他们心中最在乎的那个对象,他们反而会将对方留到最后。” “留到最后”这几个字让队员不寒而栗,他有些不敢去想,如果他们一直没有抓到年小虎,那会怎么样。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直接联系他母亲。”张警探斩钉截铁道,”告诉她,她必须来警局一趟,这是配合我们警方办案。” 一天后。 染着金黄头发的时髦女人吊儿郎当地坐在警局接待室的椅子上,现在已经快要到冬天,但她仍然穿着裙子和黑丝,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已经四十岁的人。她的脸上画着浓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轻浮的妩媚。 “年女士。” 张警探坐在她对面,见到她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的样子,皱了皱眉说,“请您配合一点,不要再嚼口香糖了。” 闻言,年雪雁轻慢地抬起眼皮,带着几分嘲弄道,“不嚼口香糖也算在配合警方办案的条款里吗?你们要求倒是不少。”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啪的一声把口香糖吐在餐巾纸上,然后离着老远一丢,刚好把纸团丢进了垃圾桶里。看到她这幅样子,坐在张警探旁边的女警有些气结道: “年女士,我们今天叫你来是要说你儿子的事,你能不能态度端正一点?” “我态度怎么不端正了?” 年雪雁翻了个白眼,冷笑着说: “还有啊,年小虎他是我生的,但他后面做出这种事来可不是我教他的。我从来都没有教过他放火的事,他做的罪行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从他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就不联系了,等于是已经断绝了母子关系。现在不管他怎么样做了什么,你们都别来找我问,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番话,张警探没有怎么样,年雪雁会是这幅态度刚好在他意料之中,而那名女警却是忍不住气愤道,“他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他从小在你身边长大,你就一点也没发现他心理扭曲?现在他犯罪了,你也只顾着和他撇清关系,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 1924章 母子见面 闻言,年雪雁瞪大眼睛开始控诉道: “这位女井官,你这么说可就不公平了啊。什么叫我只管生不管养,难道是我想生他出来的吗?如果当年不是他那个死鬼亲爹趁我年轻不懂事骗了我,我怎么会意外怀孕? 当时我连做人流的钱都没有,又不敢回村子,只能躲在外面偷偷把他生下来。我一个女人把他带大容易吗,我每天还要忙着赚钱养家,哪有那么多空关心他心理健康?你们要怪就怪他那个死鬼亲爹,是对方当年丢下这个儿子就跑了,我没把他送去福利院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她还意犹未尽,又红着眼眶道,“要我说,他会心理扭曲,绝对和他亲爹脱不了关系。你们知道吗,他那个亲爹当年就是个很坏的人,如果不是我——” 张警探深呼吸了一下,打断年雪雁的长篇大论,直接道: “现在年小虎重伤住院,我想让你去见他。” 年雪雁沉默了,她低下头不吭声,过了好久才说,“他恨我,不喜欢我,他说过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我当时就说那我也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你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现在病得很严重,很可能会死。” 张警探说得言简意赅。年雪雁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却是偏过头道,“他做了这种事,你们叫我怎么去见他。他早就不是我儿子了,就是一个纵火犯,我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年女士,你必须去。” 张警探看着年雪雁,坚定道。 年雪雁拔高嗓门,“凭什么啊?我凭什么一定要去见他?你们不能见我是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女人就觉得我好欺负!我知道法律的,我不是犯人,你们没有权利违背我的自由逼我去!我现在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有自己的家庭,我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那都是他自作孽。” “确实。” 张警探赞同地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深邃,“我们是没有权利逼你去见他。但是,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啊?” 年雪雁将头发弄到耳后,一副不会轻易上当的戒备模样说,“你可别想骗我。” “你是在瞒着你丈夫,出入夜总会这样的场所吧?我们接到人举/报,说你还会偶尔接个客人赚点外快之类的。”坐在张警探身边的女警正色道,“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吗?” 年雪雁整个人都僵住了,然后她赔笑道: “两位井官,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确实是去过那种场所,但我也不是想怎么样,我就是想挣点外快而已,我又不是真的做这个的,你们可别把我和那些公主混为一谈。” 张警探可不管她是要挣外快还是做什么,只是淡淡道: “你答应去医院见年小虎,并按照我的要求说话,我就不向嫂黄组的同事揭发你。” 闻言,年雪雁咬牙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她妥协了,靠在椅背上说,“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张警探从资料夹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就按照上面的说。” 年雪雁看了上面写的话之后,微微一顿,然后恍然大悟地看着他道,“原来你们是想通过我对他逼供。” 张警探淡然道: “那你是帮这个忙,还是不帮呢?” 年雪雁想到自己有把柄被他握在手里,只能点头道,“我可以帮你们,但我其实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我也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八年前害了一个无辜的男孩。” “哦,你又忽然变得有责任心了?” 张警探边上的女警听到她的话,挑眉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年雪雁翘着二郎腿撇了撇嘴,理直气壮地说,“其实之前知道小虎放火的事,我也非常惊讶。后来知道他烧的那两个人道德败坏,也是罪人,我这心里的愧疚就少了一些。他虽然是不该放火,用这么偏激的方式,但那两个人本来就是坏人啊。你们警局如果能提前把这些坏人都惩治了,也轮不到他来做了。” 闻言,张警探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年雪雁问: “年小虎在被抓捕时,想要炸死整栋楼的人,你怎么看这件事?” 年雪雁不禁怔住,她没想到年小虎会这么疯狂。“我,我之前不知道,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不会说谎骗你。”张警探冷声道,“再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的儿子放火不是因为他想替天行道,而是因为他要通过罪行获得快乐。” 年雪雁不说话了,她攥紧了那张纸,脸色有些发白。 医院。 年小虎睁开眼睛看着走进病房的人,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没想到这个警探还没有死心,还想从他嘴里撬出八年前的秘密,但他怎么可能让这家伙如愿? 但当他看到跟在张警探身后的女人时,他脸上的表情猛然僵住。 护士走进来暂时解下了年小虎的呼吸机,让他能开口说话。他盯着有些局促的年雪雁道,“谁让你来的?” 年雪雁被他饿狼般的眼神吓了一跳,有些心惊胆战地看向张警探。而张警探微微一笑,对年小虎说,“是我让你母亲来的。你难道就不想见她一面吗?” 闻言,年小虎的脸上浮现出离奇的愤怒,他瞪着张警探道: “让这个女人出去!我不承认他是我母亲!” 把这句话吼出来之后,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一旁的护士见状连忙又给他戴上呼吸机,等他的呼吸平复了之后再把呼吸机取下来,叮嘱他道: “不要情绪过激,否则对你自己没有好处。” 年小虎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个护士,仍旧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张警探,“你让这个女人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让她来了,我就会告诉你八年前的事了吗?” 张警探嘴角微微勾起,他知道年小虎心里已经慌了,否则对方不会主动提起八年前的事。年小虎这个态度,不就是摆明了说八年前的事有鬼。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母亲看看你。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有可能你会因为并发症感染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我想你在临终前,一定会想要见你母亲一面的。虽然你之前赌气说永远不和她联系,但你一定很想念她吧?” 张警探故意道。 1925章 争一口气 果然,年小虎听到这番话,额头上青筋都要暴起了。但他显然不想再表现得激动,因为这反而会让别人看出他的不淡定,他竭力装出冷漠的模样道: “你错了,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虽然是她把我生出来的,但我从来都没有把她当过妈。她根本就不配做我的母亲。” 张警探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的年雪雁,皱眉继续刺激年小虎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亲妈,她就算再不好也把你养大了。你从出生到你大学毕业,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给你出的吧?她从来都没有不管过你。你妈妈也不容易,你怎么能说这么伤人的话?” 年小虎嗤了一声,盯着年雪雁说: “你告诉这个井官,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小时候,那些小孩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你在做什么?你在忙着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街坊邻居都说你水性杨花是个很烂的女人,你让我抬不起头来——” 年雪雁眼眶一红,沉声道: “难道你要我为了你那个抛弃你的爹守一辈子身吗?我就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了?更何况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我都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了,你以为我听到那些人嚼舌根的话,我心里不难受吗?你以为难受的人只有你一个?” 年小虎的神色变得很可怕,他冷笑着说: “既然养我这么费劲,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你是不是又要说,这都怪你那个爹。你真可悲啊,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他让你怀孕你就怀,你真——” 他原本想说你真贱,但他话音还没落下,年雪雁就冲到他床前,照他缠着绷带的脸就扇了一耳光。 年小虎被打得猝不及防,眼珠子瞪得通红。 张警探和护士都默不作声,年雪雁喘着气道,“我还后悔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呢。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坏种,我当初就算是撞墙也要把你撞掉。” 年小虎听到年雪雁说也不想生他,表情又变了变。张警探冷眼看着他,知道他心里的逻辑是什么。他觉得只有他嫌弃年雪雁的权利,而年雪雁没有权利嫌弃他。即使他说出对方不配做他母亲这样的话,年雪雁也只应该哭着跪下求他原谅。 “井官,我真是糊涂,居然养了这样一个儿子。” 年雪雁又转过身,对张警探哭诉道,“但他其实也很可怜,他生下来就没爹,从小就被同龄人欺负,小的时候还常常被其他孩子打,上中学时他喜欢班上的女孩子,人家连搭理都不搭理他,说他就是个穷酸又懦弱的傻大个。他就是在这样缺爱的环境下,才长歪了的。” 闻言,年小虎如果不是没法直腰走路,他早就跳下床捂住年雪雁的嘴了。 年雪雁看似是在为他辩解,其实是在诛他的心。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怜悯和同情,一想到有谁觉得他可怜,他就想要发疯。他才不是什么懦弱的人,他费了这么多力气就是想成为被世人畏惧的人物,成为他自己心目中什么都敢做特立独行的英雄! 但眼下年雪雁的话,却好像把他变回了当初那个无能为力的年小虎。他好像仍然是那个无人关心的老实孩子,继父把他当成拖油瓶,混混把他当成待宰的羊,漂亮的女孩子对他不屑一顾,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就连到了大学中,他也是那么不起眼。即使他头脑好,成绩好,也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同学,更是直接把他当成透明人。 他宿舍里的薛直会打篮球,长得也浓眉大眼,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虽然薛直对他还算和气,但他知道薛直是不屑于和他交朋友的。 只有李成愿意多和他打交道,可他明白李成不是因为好心才总是找他。李成长得比薛直更加的帅气,学校里的女孩都喜欢李成,再加上李成为人开朗还会很多才艺,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样的李成会和他交朋友,怎么可能?年小虎一直固执阴暗地认为,李成总是找他,是想拿他来衬托自己的优秀出众,再顺便表现一下平易近人。李成还经常到他的宿舍去,和他的室友玩笑嬉闹。他早就发现他的室友喜欢李成胜过他,而李成和薛直也很快就混熟了,两人一起结伴去打篮球,李成还装模作样地邀请了他。 但实际上,李成才不是真的好心,他就是为了羞辱他而已。 “不过,他的本性其实还是比较善良的。张井官,你说他放火烧了钱守真和程思那两人,我认,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坏人,这孩子也是想替天行道。他就是知道那两人那么欺负那些女孩,想到了自己的经历,才生出这样的念头。” 年雪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年小虎求情道,“但你说他害了八年前的大学同学,那我不信。他怎么可能去欺负别人呢?从一开始就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 听到这里,年小虎终于受不了,都不用张警探说什么,他就冷笑出声道: “八年前那件事是我做的。” 闻言,年雪雁好像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望向年小虎,惊愕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就为了跟我赌气,所以连不是你做的事都要认下?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年小虎红着眼道: “我为什么要和你赌气?那件事本来就是我做的,是我在打听到李成要借电磁炉后偷偷潜进他住的那栋宿舍,对电线做了手脚,这才是火灾的真正原因,可笑所有人都一直以为那只是事故。还有人觉得我没有动机对李成下手,但我就是恨他,我不想让他那么风光下去。” 年雪雁捂着嘴。 她原本是按照张警探吩咐的才在年小虎面前演这一出戏,但她其实也有些不相信年小虎会在八年前就对无辜的大学同学做那么残忍的事。 毕竟年小虎是她生出来的,又是她养大的,看到自己儿子这么恶毒,她一脸震惊。 年小虎看着她震惊的神情却是快意地笑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错了,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有过放火烧死别人的念头,但你一点都不知道。只要我不说,你就什么也不知道,更不会主动来问我。” 他带着恨意缓缓道,“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刚才你还有脸在警局的人面前装出好母亲的样子。你说我懦弱可怜,那是你自己愚蠢——” 张警探在这时开口道: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再说说八年前那起案子的细节吧。你说是你对电线动了手脚,你具体是怎么做的?” 年雪雁在张警探说完之后,有些急切地说,“井官你别听他瞎说,他肯定是为了和我赌气才那么说的。他哪有那么厉害,还对电线做手脚,那绝对是他编的。” 年小虎沉下眼眸,他最经不得的就是别人质疑他没有能力。此刻他只想在年雪雁面前争这一口气,其他什么都不顾了。所以,他立刻将他八年前犯/罪的所有细节都说了。 1926章 最主要的原因 张警探把年小虎说的话都录了音。年小虎供认不讳,也知道他在录音,反而冷笑着说,“我就是讨厌李成,所以我用一场火毁了他。他一直都以为是他倒霉,那也是我故意让他这么想的。他生来就什么都有,凭什么?” 闻言,张警探沉声道: “你对李成充满恶意,只是因为你嫉妒他,他从来都没做错什么,却要因你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年小虎,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这辈子这么恶毒——” “我就是怎么恶毒,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年小虎却是无所畏惧地抬起头,挑衅地对张警探一笑道,“是,我是被你们抓到了,落到了你们手中,你们可以给我判刑,但李成他已经残疾了,你们就算杀了我,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废人。难道你们还能将我千刀万剐吗?你们不仅不能,还只能好好地养着我,给我治病,然后等着把我送上法庭。” 年雪雁都震惊了,她没想到自己生的儿子居然这么坏,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在警局时张警探和那位女警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态度。即使她这个人再不正经,再没有羞耻心,亲耳听到自己儿子随随便便就毁了别人一生而且还毫不悔改,她心里也煎熬的厉害。 她自己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虽然她一直都没有多称职,但她多少能体会到,那个被年小虎毁了一生的男孩的母亲心里该有多难受。她睁大眼睛瞪着那个躺在床上面目全非的青年,已经彻底认不出她的儿子了。 走出病房时,年雪雁咬了会儿嘴唇,对张警探说,“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走在张警探身旁的刑侦队员看她一眼,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很可笑,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年小虎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反倒来问别人了。 “不知道。” 张警探声音微沉,缓缓道,“我只知道犯罪的人必须要接受惩罚,他该为他的每一项罪行接受审判。” 而对被年小虎毁了一生的李成来说,虽然他遭受的伤害无论如何也没法弥补,但当年的“事故”终于真相大白,这或许是聊胜于无的小小慰藉。 年雪雁陷入沉默,她在下楼时遇到了抱着新生儿的年轻父母。她目光复杂地看向他们不知想着什么,张警探回头看她,不知道这一刻她是否后悔了。 一个星期过去。 仍在住院进行漫长康复治疗的李成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听到年小虎已经认罪,他握着手机的右手颤了颤。原来真是年小虎做的。八年前大学校园里的那些时光,本来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是他已经永远失去的青春,而年小虎却在他最干净珍重的宝藏上泼了脏水。 那个他曾经以为是朋友的人毁了他的一生。 李成的母亲在得知这件事后,趴在他的床头大哭了一场,含着眼泪充满愤怒地说,“年小虎一定要被判死刑!如果法院不判,我会上诉,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他下地狱。” 李成垂着眼眸,握住母亲的手说: “我们要感谢张井官。如果不是他坚持调查八年前的事,年小虎不可能认罪。我也永远不会知道,原来我是被人害成的这样。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妈妈。” 胡女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一边哭一边笑着说,“你永远都是妈妈的骄傲。” 李成看到她的神情,心里酸涩得很,眼眶也红了。 沪城警局。 张警探回到办公室就被队员叫住,“头儿,你看看这个记者写的稿子。” 闻言,张警探走过去一看,看到这篇文章说年小虎犯罪的源头是因为没有父亲,所以年小虎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只是在病态的成长环境中才有了病态的性格而已时,他冷笑一声说: “没有父亲不是年小虎犯罪作恶的理由,因为这个就说年小虎可怜,是对受害者的不公平。说到父亲,身为受害者的李成也没有父亲,他三岁时父亲就车祸去世了,他仍然成为了很优秀的人。 当然,李成是有一个好母亲,可年雪雁虽然对年小虎多有忽视,但也没到对他不管不问的程度,仍然供养他衣食无忧地上了大学。这世界上有千万比年小虎成长经历更惨的人,福利院里还有那么多孩子没有父母,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成为纵火犯? 归根结底,环境只是一部分原因。” 张警探说完这些,又对队员道,“我们干这一行的,永远都要记住自己的职责就是去和犯罪行为作斗争。至于罪犯为什么犯罪,就交给那些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吧。” 沪城机场。 许雯纱戴着墨镜和口罩站在安检口外,有些不舍地看着庄旭。“旭哥,你每年都会回国吧?”她轻声问。 庄旭笑着对她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说: “你要好好的,要听伯父阿姨的话。” “我知道。” 许雯纱被他这么叮嘱,忽然有些伤感,她吸溜了一下鼻子道,“真奇怪,明明你就是出国当个交换生而已,我怎么有种好像你不会再回来的感觉了。我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对吧?” 闻言,庄旭的眸光微微闪烁,他眼底闪过很多情绪,最后却只是对她微笑道,“当然,我们还会经常见面,我只是出国而已。” 许雯纱又高兴起来,她想象着自己去欧洲找庄旭玩时的情景,觉得那也很不错。“旭哥,就算你不喜欢我,那我作为朋友也可以经常去找你的吧?” “当然了,我把你当妹妹。”庄旭笑得很温柔,柔声说,“不过你现在发展得越来越好,工作也越来越多,你总是来找我,会不会耽误你自己的事?” 许雯纱虽然不满意他总是说把自己当妹妹,但她觉得只要他不讨厌她,不反感她去找他就行。她扬起嘴角道,“我是忙,但抽出空去找你的时间肯定还是有的。我这个人特别会管理时间,找你和工作两不耽误。除非你是不想见我,故意拿这个当说辞。” 庄旭失笑地摇头道: “当然不是。你能安排好时间,那我随时欢迎你来玩。” 许雯纱嘿嘿笑了一声,眼睛晶亮地看着他说,“旭哥不嫌我烦就好,那我要一辈子缠着你,等到我们俩都七老八十了,我还天天找你。” 她的笑颜明亮,庄旭眸光一暗,看得有些入神。几秒后,他才回过神,仍旧是温柔地笑道,“好。” “那我们就约好了。” “约好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许雯纱就放行了。庄旭过安检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用力地对他挥了挥手,他轻轻一笑就往前走去,身影混在其他乘客中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看不到他的那一刻,许雯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好像还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我怎么越来越磨叽了?” 另一边。 曾黛走出陈医生的心理诊所,和等在门口的曾青一起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她这周如约来了陈医生这里三次,虽然没有什么显著的成果,但她觉得自己的心情是比起之前平静了一些。 她在陈医生面前也不再怀揣浓浓的戒备,有些隐私的话也能说出口了。 曾青也觉得她的状态好了很多,因此在她提出不想这么快上车,想要他陪着一起在街上散步时,他很欣喜地答应了。自从丑闻被曝光之后,曾黛除了必要的时候从来都不出门,现在她愿意出来走走,这是一个很大的改变。 “要不还是别走了吧。” 但到了人多的街上,曾黛就有些后悔了。她明明知道那只是她的错觉,但那种所有人都在看她,都在议论她的感觉就是挥之不去。曾青闻言却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没事,不管怎么样都有我陪着你。” 曾黛缓了一缓,随即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在大街上。 他们走了大约有十分钟,就看到对面马路上有些喧闹地围了很多人。 走在他们旁边的几个小女生正在兴奋都议论着什么。 “那边好像有明星在工作呢,是剧组吧?”“好像是来拍宣传照的。”“那个和何冉站在一起的女艺人是谁啊,现在离得太远了,也看不清楚。”“你们没关注微微心动节目组的消息吗,和何冉搭戏的女主角是那个叫苏恋紫的灿星新人啊。” 听到这里,曾黛的脚步一顿,曾青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没想到随便逛一逛,居然能这么巧地碰到苏恋紫和剧组出来拍照。他知道曾黛一直都不喜欢苏恋紫,现在她不能继续在娱乐圈发展,却看到自己以前的死对头发展得越来越好,会受刺激的吧? “就是那个和曾黛同公司的新人啊。我记得她之前的红毯照上过热搜,灿星经常买通稿营销她的美貌,豆瓣上还有人说她是清纯系美人中的巅峰。”“她长得是挺漂亮的,从外形上来说确实配得上何冉。”“就是不知道她人品怎么样了,会不会和曾黛一样都是喜欢利用潜/规则上位的。” “啧,说到这个你们难道不记得了吗,之前网上有人说苏恋紫和她的经纪人之间有一腿。”“真的假的,那个曝光的人放出实锤了吗?”“实锤倒是没有,只有一张苏恋紫和那个经纪人交头接耳的照片。”“虽然曾黛的事闹得灿星旗下其他艺人的名声也不好了,但这种涉及名誉的瓜,还是要谨慎食用啊。”“对啊,要是没有证据就说一个女孩子用那种手段上位,还挺恶毒的。” 这几个年轻女孩一边议论一边往前走,并没有发现她们提到的曾黛就站在她们旁边。 “姐姐,我们回去吧。” 曾青看到曾黛有些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说。闻言,曾黛却是笑了一下道,“我没这么脆弱,她们又没说错什么。”说完之后,她继续望着马路那边,似乎可以隐隐看见苏恋紫的身影。 对面。 苏恋紫穿着校园风的衣服,站在何冉身旁。她今天只化了一层淡淡的底妆,是很接近素颜的状态,但却仍然容貌出众。当她对着镜头露出微笑时,真的像是从校园里走出来的校花。 摄影师拍了好几张照片,随后在相机里看了半晌,抬起头对她和何冉笑道:“这几张拍的都很有感觉,辛苦了。” 得到摄影师的肯定,苏恋紫才走到一边去喝了口水。何冉则被他的三个助理围起来,弄着发型。 苏恋紫看了一眼何冉,觉得他这人就是面热心冷的那种类型。他的人设是温柔如水的邻家哥哥,既有青春蓬勃的少年气,又有成熟稳重的一面,再加上在一众面瘫流量中还算能拿得出手的演技,很是受女粉丝的欢迎。 何冉几乎每个月都要因为宠粉和性格温柔这两个点上好几回热搜,在他的粉丝眼里他俨然是全世界最善良可爱的人。但苏恋紫和他私下接触了之后,就发现他有限的温柔都留给了镜头前。只要一没有镜头对着他,他就会俨然变成另一个人。 但在娱乐圈中,谁又不是这样呢?大家都是在为了营业而努力维持讨粉丝喜欢的人设罢了,如果要在生活中继续去装那个完美的人,还不得累死了。 想到这里,苏恋紫笑了笑,收回目光。 “小苏。” 就在她坐在塑料板凳上休息时,副导演走了过来,喊了她一声。她立刻起身过去,就看到导演正拿着上面做了无数记号的剧本,脸色有些阴沉。 “王导。” 苏恋紫在来的路上就看到何冉的经纪人来过,她猜到王导的脸色这么难看,很可能是何冉那边提了什么要求。但她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只是静静地等待王导开口。 王导咳嗽了一声,有些憋屈地说,“何冉的经纪人过来和我提意见,说想去掉你们两个一边淋雨一边接吻的那段戏,你没问题吧?” 1927章 我们订婚了 苏恋紫真的觉得这很好笑,她一个女演员都不怕拍接吻的桥段,何冉那边却顾虑重重,难道是怕她非礼他?但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当她看着王导时,她的目光是十分真诚的。 “我没问题,一切都听王导的安排来。” 闻言,王导的脸色好看了些,心里的气也顺了些。他对苏恋紫点头道,“虽然你是新人,以前没真的跟过剧组,但我觉得你不错,这回好好拍,这部一定能成为你的代表作。” 苏恋紫甜甜地笑着说: “我一定会努力的,就请王导多关照了。” 王导又是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就让苏恋紫回去了。等她走远了,副导演看着王导道,“还是新人好沟通,何冉那边提的都是什么无礼要求。那段雨中的吻戏是原著小说中的名场面,他们说改就改了,我们拍出来怎么向观众交代?这部剧不就少了个卖点吗,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王导对何冉团队的这个要求也非常不满,他沉声道: “何冉现在正当红,可以说已经是国内小生中的一线,当然会有架子一些。既然他说不想直接拍吻戏,那就把那段改了,但不用把整个情景都给去了。不让男女主接吻,也有别的表现手法来衬托他们的感情,我可以把这段弄得艺术朦胧一点,一样能渲染气氛。” 副导演想到王导是拍文艺片出身的,就知道他说能不牺牲艺术效果一定不是句空话。但他还是觉得何冉的态度有问题。现在这是什么时代了,吻戏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一个男演员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连吻戏都不想拍,那根本就是不敬业吧? 但王导都这么说了,副导演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又继续去和摄影师沟通宣传照,还有筹备宣传短片的拍摄。 宣传照的事很快就商定好了,但等到拍宣传短片时,何冉那边又开始提意见了。苏恋紫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听他们争执。 “这个短片的创意有什么问题吗?” 副导演拿着本子,微皱着眉头询问何冉的经纪人。对方正要说什么,何冉却是先开口道,“宣传短片就应该只有剧内的内容,你们为什么要把戏外的访谈也加进去,这样很奇怪。” 苏恋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明白何冉是在反感什么。他就是不想在剧外和她有任何关系罢了,而剧组想要加访谈内容进宣传片里,那他就得与她有戏外的互动。 剧方请来的记者肯定要问一些你怎么看女主角的扮演者这样的问题。 其实何冉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她早就知道何冉向来注重名声。现在灿星的名声不好,他不愿意在剧外和她这个灿星的艺人有牵扯,她理解他的想法。 但剧组的人显然就不像她这么能理解何冉了,毕竟他们付给了何冉将近一个亿的片酬,肯定要对他物尽其用。他身上的流量,就是最大的红利,他们得想办法把他的影响力用到极致。 “访谈的内容我们双方可以协商。”副导演深吸了口气,陪着笑对何冉道,“你可以来指定问题,我们不会问你反感的问题,这样可以吗?” 何冉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旁边不吭声的苏恋紫,顿了顿道,“你们肯定会问我和女主角有关的问题吧?如果男女主角之间没有任何互动,那这场访谈就太奇怪了,播出去之后别人会怀疑我们关系不好。所以,还不如直接就不用弄这个环节。” 副导演的目光微沉,苏恋紫也有些诧异。 她想,何冉这是把对她的嫌弃直接挑明了,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啧,他这是一点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啊。在场其他人听到何冉这话,都是捏了一把冷汗,大家都偷偷看向苏恋紫,看她会怎么反应。 出乎他们意料也在情理之中的是,苏恋紫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就好像何冉说的话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默默地低头看着手机。场务看到这一幕,心想这个新人有点道行。 “既然何冉不想要访谈,那就不弄这个了。”王导在这时走过来,很爽快地表示就此揭过这个话题。副导演有些悻悻,但也没都表现在脸上。 何冉作为那个让别人让步的人,只是对王导笑了笑,淡淡地说,“王导,我不是不配合。” 他这时候说这话,就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了。 但王导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他,没有发作,对他点了点头,“我知道。年轻人有些自己的想法,我能理解。大家在一个剧组里工作,要互相体谅嘛。” 何冉的嘴角仍然噙着一抹微笑,没有说话。 但随即,他就听到王导说,“下周我要为我们剧办个记者发布会,小何你会给我面子吧?” 闻言,何冉心里一沉,敢情王导是在这里等着他。 既然是为这部电视剧办的发布会,那男女主角的扮演者肯定都要出场,到时候在现场他少不了要和苏恋紫互动,表现出大家关系都很好的样子。 “小何,你没问题吧?” 王导仍旧笑呵呵地望着何冉。 何冉顿了一顿,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勉强,但他还是点头道,“没问题。” 苏恋紫在旁边看着,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晚上七点,剧组今天的工作结束,苏恋紫坐上灿星来接她的车。她正要把车门关上,忽然看到站在外面的那个人。何冉一只手揣在兜里,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她把门打开,语气很友善地问他: “何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何冉看了她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之前说不要访谈,不是针对你。” 哦? 苏恋紫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完全不在乎她这个小角色怎么想呢。没想到他还会来欲盖弥彰地解释一下。但既然他解释了,她就很给面子地点头笑着说: “我知道,我不会误会的,何先生你放心。” 其实一般这种场合,按照圈子里大家的习惯,这时候她是应该管何冉叫一声冉哥的。但她斟酌着,觉得以何冉的性子,她叫他冉哥显得太亲密了,何冉肯定会更加觉得她用心不纯。所以她想着就叫他一声何哥,但她又觉得,好像就连忽然叫何哥也要拉近关系之嫌,何冉这么讨厌她,还是算了吧。 她可以很圆滑,但她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何冉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又说,“我有女朋友了,我们已经订婚了。” 闻言,苏恋紫有些愕然。 1928章 和顶流搭戏 其实她之前在圈子里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是何冉已经有了一个谈了很多年的女朋友,可能好事将近他就这么定下来了。但她没想到,何冉会主动和她说这些。 她暗自反省自己,难道在他眼里她就这么危险,一直心怀不轨地存了威胁他和他女朋友关系的心思?但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表现出来,自从进了剧组发现他不愿意搭理她后,就也躲她躲得远远的。 又或许,他只是觉得过意不去,真的想和她解释一下? “那祝福你们。”她得体地笑着对何冉说。 何冉又看了她一眼,语调不变地说,“她很能吃醋,不喜欢看到我和女演员在剧外有什么互动,所以我才说不要访谈。” “我明白。” 苏恋紫点头,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 何冉又和她说了一句话就走了,苏恋紫把车门关上,垂着眼眸。她的助理小心翼翼地问,“小紫姐,何冉为什么要特意过来和你说这些?他是不是——” 苏恋紫微笑着打断助理的话道: “别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确实不想和我有什么戏外的接触。以后我们来剧组时小心点就行了。” 助理点头,但还是有些气不过地说,“可是小紫姐,你明明什么让人误会的事都没做,他却整得好像你要勾搭他一样,在剧组那么多人面前也不给你什么面子。哪有刚认识的人就这样的?” 苏恋紫只是笑笑,倒是很好脾气道: “谁让人家红呢。咱只是个新人,还是被塞进来的,凡事低调一点没坏处。不管他怎么想,我不惹他就是了。” 保姆车没有直接把她送回家,而是把她送回了灿星所在的写字楼。她去了一趟贾哥的办公室,贾哥正坐在那里打电话,见她进来后对她做了个手势,让她稍等一会儿。 她看着贾哥满脸堆笑地跟电话对面那个什么老板寒暄,等贾哥打完电话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他放下手机,立刻就冷笑一声,“这老滑头,说好的事能变卦十多次,该拿的好处却是一点不少。要不是我还求得到他,早就让他滚一边去了。” 苏恋紫没有接话,只是跟着笑了笑。 贾哥把手机锁屏然后看着她,和颜悦色地问,“今天在剧组怎么样?” 苏恋紫知道她的助理是贾哥的人,一定会把今天的事都跟贾哥说一遍,所以她也没报喜不报忧,直接道,“剧组那边没什么问题,就是何冉有些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找了一会儿形容词,又道,“也不能说是不喜欢。他拒绝和我有戏外的互动,他和我说他有未婚妻了。” 闻言,贾哥立刻皱起眉头道: “他有未婚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没说要和他好。这个何冉果然能耍大牌。” 苏恋紫知道其实贾哥说的也没错,一般来说一部剧的男女主演在拍摄期和宣传期时都会做一些营业性质的友好互动,为这部剧营造热度,这也是现在惯用的宣传手法。不一定就是要炒真人cp,但偶尔一起上个微博话题之类的,实在很常见。 她倒是无所谓,但既然何冉不愿意,她也理解。 “何冉他当年就是靠炒cp起家的,现在有了人气就开始鄙视这一套了。”贾哥摇了摇头,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说,“没事,你不用在乎他怎么想,在剧组里正常做事就行了。我有他经纪人的联系方式,想要打个招呼还是能做到的。” 苏恋紫对贾哥说了谢谢,贾哥只摆了下手,又对她道: “曾黛退出了《游戏直播间》,但灿星和节目组的合同还没到期,你代替曾黛加入吧。” 闻言,苏恋紫看着贾哥,眼里真的充满感激。 虽然贾哥这个人毛病很多,但他对她是真的好,从她签约以来他就一直厚待她关照她,她是真的感谢他。如果没有贾哥一路给她资源,她不会才出道一年就能崭露头角,还是和何冉这样的顶流一起演ip剧。 说起来她运气也确实很好,其实《微微心动》这部剧原定的男主角不是何冉,而是另一个也没什么名气的十八线男演员。原本合同都签好了,但就在要开拍时,那男演员忽然生病住院,剧方只能临时换人。 原本再怎么换人,也不可能请到何冉这样咖位的男星,但《微微心动》原著小说的作家一直都是何冉的忠实粉丝,从何冉刚出道时就在支持何冉,她当年就说过,她写这部小说的男主角时,就是代入了何冉的脸。 那些原著粉们也一直都在呼吁说让何冉来演这部剧。但呼声再响,以何冉的咖位也不可能就为了这些人的意愿出演这个角色,他这两年基本上都只演电影了,就算剧方给再多片酬,他动心的可能也不大。 但后来不知怎么,何冉就同意出演了。就连和资方混得那么熟的贾哥都不知道原因。 苏恋紫越想越觉得这个剧情很玄幻,但她也懒得去想何冉到底为什么同意出演,反正她再怎么样也猜不到顶流的脑回路,就只当自己是忽然走了大运,被上天垂青,能得到这个和顶流搭戏的机会。 现在她又可以去上当前热度最大的综艺之一,和唐君瑶这样的话题女王在同一个节目上露脸。她的曝光度能增长多少,可想而知。 她又对贾哥说了一遍谢谢,贾哥却是沉默地看了她半晌,随即说: “之前有人传你的黑料,说你和我有一腿,那件事查清楚了。” 闻言,苏恋紫顿了一下。 “是年小虎做的。”贾哥现在一想到这个人,就头疼起来,“警局那边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就是觉得你肯定和我不清不楚,所以要让大众看到你清纯外表下的真面目。” 苏恋紫皱紧眉头,她原本以为是艾米偷拍的那张照片,却没想到是和艾米同伙的年小虎。现在警方已经查明,年小虎才是纵火案的主谋,而且还在八年前就犯过案子,将他一个无辜的大学同学害得终身残疾,一时舆论又迎来了反转。 那些原本觉得年小虎是在替天行道的人,现在都发觉自己被骗了,原来他放火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 “年小虎应该私下调查过我们,他实在没找到我们有不正当关系的证据,所以就拍了那张照片发到网上。”贾哥冷笑着说,“这个混账,就是见不得人好而已。” 苏恋紫却是想着另一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说: “贾哥,你现在和曾黛前辈还有联系吗?” 1929章 一起去吃饭吧 贾哥微微一怔,没想到苏恋紫会提起曾黛。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她是不能在娱乐圈继续待了,这段时间她应该都在家里吧。我和她只联系过几次,是要和她商量发声明的事,但她的情绪很激动,我就没再给她打电话了,她肯定也不想再听到和我们灿星相关的消息。我估计她想恢复正常的状态,还要休养很久吧。” 说到这里,贾哥对曾黛生出几分难得的同情。他淡淡道,“其实四年前那场选秀的事不能怪她。她当时只是一个素人,能出道的机会放在眼前,任谁不想要抓住? 试问哪个没有背景却想要成名的人能放弃这样的机会?她和许妍之中只能留一个,她不愿意做出局的那个人,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和钱守真睡了,这事得怪钱守真,他要是不搞暗箱操作,不提出这样的要求,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 如果真要说公平,那当年她和许妍是应该同时出道的。但现在很多人都被带偏了,觉得是她抢了许妍的梦想。但实际上,抢走许妍梦想的是钱守真和程思,没有他们许妍也不会死。在这件事上,曾黛很倒霉。” 苏恋紫抬起眼眸,并不意外地看着贾哥。他忽然为曾黛说话,不是不好理解。虽然曾黛还在灿星时,贾哥和曾黛之间的关系很恶劣,但她知道贾哥和曾黛的矛盾全是因为利益之争。 现在曾黛出局了,他对曾黛的反感也就都消失了。 “我在娱乐圈里这些年,什么人没看过。那些正当红的明星,哪个身上没有一大筐黑料?就看有没有扒出来,有没有要整他们,他们压不压得住,谁的手段更厉害罢了。曾黛没有背景,只是一个草根,她能在娱乐圈混到之前的地步也不容易。但凭她的运气和条件,也就只能止步于此。” 贾哥看着沉默不语的苏恋紫,笑了笑说: “小紫,你知道老板和我为什么这么捧你吗?你年轻漂亮聪明有气质,又是表演学院的学生,论条件你比曾黛强很多。我希望你能把握住现在的机会。 还有啊,你在娱乐圈头几年,先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不要急着谈恋爱。在这个圈子里,爱情这玩意是很靠不住的,不是谁都有唐君瑶那样的运气能修成正果。要是像曾黛一样碰到那种有妇之夫,那就是自己葬送自己事业了。 等你的地位稳固了之后,在想恋爱的事,那时候就算你所遇非良人,也影响不到你什么了。” 苏恋紫认真地点头,她知道贾哥这番话说的不好听,但都是实话。她也确实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接下来,贾哥又细细地叮嘱了她一些上综艺时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就让她回家去了。 走出办公楼后,苏恋紫往停车库走去,却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走来。她顿住脚步,看清了对方的脸,心里有些吃惊。 “曾黛前辈。” 苏恋紫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动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曾黛摘下墨镜,微笑端详了她一会儿,随即道,“你这段日子过得不错。” 苏恋紫不知道曾黛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但总不至于是来害她的吧?她稳下心神,对曾黛心平气和道,“曾黛前辈,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曾黛嘴角的笑意变浓。“你不想见到我?” 闻言,苏恋紫低低地笑了一下,再次抬头看着曾黛时,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曾黛意料中的冷嘲热讽或者故作同情。她只是很平静地说: “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曾黛出奇地被这句话安抚了。她之前一直沉浸在要被苏恋紫取代的危机感中,以至于对苏恋紫满心的敌意,此刻她和娱乐圈不再有什么关系,站在苏恋紫面前时,她却能变得客观起来。 当她不带任何偏见地看着苏恋紫时,她发现苏恋紫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敌意。或许,在苏恋紫眼中,她已经是失败者了。 她缓声道,“我知道你已经确定出演《微微心动》的女主角,和你搭戏的男主角是何冉,他现在是圈内的一线。我没出丑闻前都没资格和他拍戏,你一个新人能直接和他搭档,这是怎样的好机会,多少人可望不可得。” 苏恋紫只觉得她的口气有些异样的温柔,微微皱起眉头。 “还有《游戏直播间》这个综艺,我退出之后,贾哥是让你加入了吧?” “是。” 苏恋紫知道骗曾黛也没有用,便说了实话。 曾黛对她微微笑着说,“你现在手里有太多好资源了啊,灿星对你真好。” 想到曾黛和灿星之前的那些爱恨情仇,苏恋紫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倒是曾黛又看着她说,“之前我还没退出娱乐圈时,大家都说你和我的气质有些像,但长得比我漂亮,说你是高配版的我,我还很生气。但现在看来,这就是事实。” “曾黛前辈——” “你不用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就说一些假惺惺的话。我现在混到这种地步,都是我自作自受,不需要谁安慰。”曾黛的声音微沉,她缓缓道,“我这次来灿星,其实不是故意为了等你,我只是想再看一眼我曾经的经纪公司,没想到就刚好碰到你出来了。” 苏恋紫望着她,见到她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就连曾黛都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我之前在灿星时,总是给你脸色看。其实不是你的问题,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只是嫉妒你而已。我嫉妒你比我年轻漂亮,还是大学生,能被灿星重点培养,我恨我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曾黛放低声音道: “这些话我以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但现在我终于能做到说实话了。现在看来,灿星选择你是有理由的。他们的眼光没有出错。好好加油吧,你会成为比我更亮眼的存在。” 说完之后,曾黛转身离开。 苏恋紫望着她黯然却又释然的背影,觉得娱乐圈真的很残酷。但是,即使是在这么残酷的地方,人们也会有和解的时刻。苏恋紫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快跑几步追上曾黛。 曾黛有些愕然地回头,看到苏恋紫年轻的笑颜。 “曾黛前辈,你也要加油。其实我也一直很佩服你,你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努力敢拼。就算以后不能做偶像了,你也可以找到别的事业。” 虽然听着有些可笑,但苏恋紫说这些话是真心实意,曾黛眸光闪烁了几下,知道对方现在连嘲弄她的必要都没有,也没什么理由会阴阳怪气。 “谢谢。” 曾黛低声说了这两个字,就走远了。 第二天。 许雯纱再次走进rg集团租来拍摄mv的场地,就看到顾导双眼发着亮光,正揪住明羚也对他说着什么,然后把小提琴递给明羚也。许雯纱看到这一幕不禁露出笑容,她知道一定是她让明羚也拉小提琴那个主意奏效了。 “perfect!” 拍完一段明羚也拉小提琴的片段,一向以挑剔著称的顾导一脸满意,甚至鼓起了掌。这是自从开始拍摄mv以来,明羚也头一次得到来自导演的表扬。 明羚也松了口气,一转头就看到许雯纱正朝着他笑,笑得眼睛都弯了,嘴角也溢出了一抹笑意。 搞定了明羚也这个最难搞定的面瘫脸之后,整个mv的拍摄进程都顺利了很多。许雯纱作为专业演员,她的表现自然不用多说,其他六名jack的成员在顾导的鞭策下,也勉强完成了自己的部分。 忙活了一天之后,顾导看着拍下的这些片段,啧了一声。许雯纱看出他显然对现在的拍摄成果仍然不怎么满意,但他也知道jack七人都不是正经演员,目前这种水平也就是他们的上限了,他再强求也没用的。 顾导又是深叹了一口气,点燃一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神情竟然有些沧桑。 许雯纱心里憋着笑,心想顾大魔王总算是遇到能收拾他的人了。她踱步到明羚也身边,低声道,“你今晚有空不?” 闻言,明羚也浑身一震,诧异地看着她,那表情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许雯纱好笑地欣赏着他震惊的神情,故意加深他的误会道,“要是今晚有空,那你就出来和我吃个饭吧。我教了你这么久表演,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明羚也顿住,然后迟疑着点头。 晚上。 许雯纱看到停在自己面前的黑色悍马,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明羚也的座驾一定是很骚包的那种类型,没想到他居然喜欢这么有男人味的车。 她朝四周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拿着手机偷拍之后,坐上了副驾驶位。明羚也等她坐好系上安全带了,就发动了汽车。他一手打方向盘,右手白皙有力,骨节长得特别好看。 许雯纱心想,要是她把这只握方向盘的手拍下来发到网上,说这是她男朋友,那网上一定有大堆女孩子嗷嗷直叫说酸了酸了。怪不得现在都流行这种单手打方向盘的男人,看上去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红灯亮起,明羚也踩了刹车,在等红灯时他看向许雯纱道: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吃饭?” 许雯纱嘴角勾着,对他挤眉弄眼道,“不可以吗?咱俩现在这个交情,吃顿饭不过分吧。” 闻言,明羚也下意识地皱眉,他总觉得许雯纱今天一脸坏笑,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坏事。其实从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觉得她是那种特别不好相处的女孩。 但和她认识了也算有一段时间,他凭良心说,真正不好相处的那个人其实是他才对,许雯纱反倒一直在忍让。所以,即使他现在有不好的预感,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道: “嗯,不过这顿饭让我请。” 许雯纱爽快地答应道,“可以。” 明羚也见她心情不错还哼着小曲,顿了顿又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我们往哪儿走,你想去哪家餐厅吃饭?” 许雯纱不紧不慢地打开手机,说出备忘录上记好的地址。她看了一眼明羚也,很贴心地说,“我帮你导航吧。” “好。”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了许雯纱说的那家餐馆。明羚也把车停在餐馆附带的地上停车库,看着面前典雅古朴民国风的三层小楼,淡淡道,“这家餐厅应该有些历史了吧。” 许雯纱听到的话笑道,“你回沪城没两年,不知道这里也不奇怪。但沪城本地长大的人都知道这家餐厅。早在民国时,这家老字号就开始营业了。大家都说,这里是做沪城菜做得最地道的地方。” 明羚也点头,用一种近乎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应该是个好地方。” 他话一向很少,也一直都表现出一种仿佛在神游的冷淡。所以许雯纱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她只觉得这人楞的怪可爱的,倒不讨人厌,对他努了努嘴说: “我们进去吧。” 说着,她竟然还摘下了墨镜。 明羚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低声问,“你不怕被粉丝认出来吗?” 许雯纱对他眨了下眼睛,“放心啦,这家餐厅现在实行会员邀请制,想要定位置要提前一个月预约,这一晚上来吃饭的客人不会超过十个。能来这里吃饭的客人,不会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 “原来是这样。”明羚也又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什么,眯起眼睛说,“那你是一个月前就订好了位置?” 那这可就怪了,一个月前他俩还没认识呢。许雯纱是今天才找到他说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的,敢情她是提前定了位置,但原本约好和她一起吃饭的人放了她鸽子? 想到这里,明大少爷就明白了自己今晚的身份,一个替身饭友。但意识到这一层,他心里的顾虑倒是减少了很多。许雯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就说明她不可能对他有意思,看来她真是心血来潮才找他的,他一路上想多了。 许雯纱嘿嘿一笑,啥也没说就拽着明羚也的衣袖往里走。 1930章 她也掺和进来了 他们二人走进玄关处,就有穿着制服的侍者核对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引着他们往里走。这三层小洋楼的室内装修和它的外观一样典雅复古,就连走来走去的侍者都显得文质彬彬。 一瞬间,明羚也真有种穿越回了民国的感觉。 “许小姐您订的包厢在三楼,请上楼。”侍者走到楼梯间,对他们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楼梯是木制的,透出一股别样的奢华。到了三楼之后,明羚也和许雯纱走到走廊尽头,等侍者推开房门请他们进去时,他的身形忽然顿住。 包厢里已经有人了,是个漂亮的短发女人,正在翻看菜单。 明羚也眼皮一跳,认出这人是他的母亲。他回过头默默地看着许雯纱,眼里似乎写着控诉。许雯纱双手合十对他说,“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先进去,待会儿我再给你解释。” 明夫人看到他们来,在这时站起身,含笑对明羚也道: “羚也,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把许小姐的路都给挡住了。” 明羚也挪动身体,一言不发地走进包厢坐到位置上。许雯纱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有些生气了,正要解释什么,明夫人又道,“雯纱,他就那副德行,你别理他。” 许雯纱讪笑了一下,看着明夫人说: “您还没告诉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呢。” 其实许雯纱会忽然想到约明羚也出来吃饭,是明夫人在微信上求她的。她不太清楚明夫人为什么要求到她,也不想介入明家母子之间的感情世界,但明夫人嘴特别甜,先把她从上到下夸了一顿,又请她多多关照明羚也,最后才说了想拜托她把明羚也约出来的事,弄得她都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当她问明夫人为什么要通过自己约明羚也的时候,明夫人还跟她装上了可怜,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但如果自己去喊明羚也出来吃饭的话,这小子多半不会答应,想请许雯纱帮帮忙。明夫人还保证,说一定不会让许雯纱为难。 被一个长辈这么央求,许雯纱只能答应了。但她也给明夫人打了预防针,说明羚也不一定会同意和她一起出来吃饭,谁成想她随便那么一约明羚也还真的同意了。 今晚的位置也是明夫人提前就订好的。 许雯纱想,既然是一个月前就订了位置,那今天大概是真的什么很重要的大日子吧。要是能帮这对母子解开什么隐秘的心结,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今天是我外公的生日。” 就在她等着明夫人回答自己时,却是明羚也先看过来,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你外公什么时候到?” 许雯纱脑袋一糊涂,没怎么思索就下意识地问道。话音落下,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明羚也的目光变得晦暗。 “他已经去世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明羚也缓缓说,他又看向明夫人,低声道,“妈,你要约我出来,直接给我打电话就是了,为什么要把雯纱也牵扯进来。她不知道我们家的事,你干嘛让她尴尬?” 明夫人沉着眼眸说: “如果不是她帮我约你,你会同意和我在今天一起吃饭吗?我还不了解你吗?” 闻言,明羚也又不吭声了。 许雯纱看得更加糊涂,她觉得这对母子之间暗潮涌动,但为什么呢?明羚也的外公就是明夫人的父亲,他们母子俩一块吃顿饭怀念先人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明羚也会不肯在今天见明夫人,而明夫人要让她帮忙约明羚也? 这简直可以拍一个情感悬疑剧了。 而她这个局外人坐在这里,好像有点妨碍母子叙旧了。她思索着,既然明羚也来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正当她想找个借口离开时,明夫人却对她笑道: “雯纱,你想吃什么?” 许雯纱尴尬地笑着说,“我,我都可以。今天是您父亲的生日,用不用——” 说到这里她又戛然而止,感觉怎么说都很奇怪。 明夫人对她道: “他老人家走了很多年了,我们每年都会祭拜他。以前在新加坡的时候,他生日这天我们一家人都聚在一起怀念他,但自从羚也长大之后,他就不愿意在这一天和我一块吃饭了。” 许雯纱看了一眼明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夫人微微笑着。 明羚也从小就和他外公关系特别好,算是被外公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小时候只亲他外公,反倒和自己的父母有些生疏。后来他外公在新加坡因病去世,他和父母的关系才亲近了一些。 但那个时候无论是明夫人,还是明羚也的父亲,他们夫妻二人都忙着自己的事业,反而对这个儿子多少有些忽视,只把明羚也丢给保姆带。 明羚也就是在保姆的照顾下长大的,有的时候他一年都不能见到父母几次。后来明羚也大了,养成了一个沉闷孤僻谁都不愿意亲近的性子,明夫人和她丈夫才醒悟过来,后悔没能在他小时候多陪他一些。 虽然明羚也从来都不说,但明夫人知道他一直在怨自己和他父亲,不仅是因为她们没能更多地参与进他的成长过程,也因为她们在他外公最后的那两年,仍然在忙工作,等老人家的身体不好了,她才陪在他身边。 所以,等明羚也成年之后,每到他外公生日这一天,他都一个人过。明夫人连续好几年都试着在这一天把他叫出来,可他都只是说要一个人安静待着。 所以今年的这一天又到来时,她想到了这个办法。 有许雯纱在场,其实气氛有些诡异,但在明夫人的竭力活络之下,倒也不算冷场。大概是为了顾及许雯纱的情绪,明羚也或多或少还是说了一些话,没让许雯纱感到太尴尬。 而且这家餐厅的厨师手艺确实是好的不得了,明夫人又大方的不得了,专门挑最贵的菜点。许雯纱又是个吃货,她吃得很开心,很舒适。 因此这顿饭虽然莫名其妙,但最后她倒是吃得很饱,心情也很不错。一个半小时之后,她知道自己该告辞了,明夫人让明羚也把她送出去。 大概是吃得实在太饱,许雯纱眯起眼睛看着明羚也,正要说什么,却忍不住打了个饱嗝。明羚也噗嗤一声笑了。许雯纱脸上一红,有些懊恼,随即眼珠子一转说: “我走了之后,你要和你妈妈好好说话哦。她肯定和你一样怀念你外公。” 闻言,明羚也的目光又微微沉下,他对她点了点头。 回到包厢,明夫人抬头看着明羚也,啧了一声有些嫌弃地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明羚也淡淡道: “她的经纪人开车来接,我把她送上车就回来了。” 明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把她送出去吗?就是让你开车把她送回家的意思啊。你这孩子,怎么在这方面一点也不开窍。” 明羚也嘴角一抽,坐下来道: “妈,你就别再管我交友的事了,行吗?” 这话一说出口,他又有些后悔。只见明夫人幽幽地看着他,竟然一时不说话了。他想,不该在这个日子这么说的,正要再说什么,明夫人忽然道: “羚也,你知道你外公最后的愿望是什么吗?” 1931章 一头雾水 明羚也陷入沉默。明夫人看着他,低声说,“他对我说,他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健健康康地长大,这一辈子能多交几个朋友,开朗幸福,不要太孤独。” 闻言,明羚也的眸光闪烁。 “这就是他最大的愿望。”明夫人轻叹一声道,“他和我说这些,也是在提醒我,让我不要只忙着工作忽视了你。但我没有做好,之前的十多年我都违背了他的愿望。我以为只要给你钱,让你去上最好的学校,让你什么都不缺,你就可以开心快乐。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明羚也皱起眉头,有些不习惯自己强势干练的亲妈用这种可怜巴巴反省自己的语气说话,顿了顿道: “妈,其实没有这么——” “羚也,你什么都别说,我懂,我都懂。”明夫人看着他,眼里似乎含着隐隐泪光,“是我错了。” 明羚也十分无奈,“妈,你别这样。” “羚也,你从小长到大一个贴心的朋友都没有,而且从来都没谈过恋爱,你知道妈妈有多自责内疚吗?这一定是我在你小时候忙着工作,没有多陪着你照成的!” 明夫人继续道: “所以我才想让你多认识一些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让你和雯纱多联系,只是想让你们交个朋友而已。她年轻活泼开朗,刚好和你性格互补。你不要因为我就对她有什么压力,我不是非得逼你们怎么样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有正常的社交——” 明羚也更加无奈地听着,他知道明夫人平时不喜欢说废话,但她一定开启唠叨模式,那就比谁都能唠叨,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当然,如果你在和她的相处中,对她有了好感,想要和她发展成非纯友谊的关系,妈妈也完全支持你。羚也啊,你能体会妈妈的苦心吗?” 明夫人对明羚也眨巴着眼睛。 “我知道了。” 出乎明夫人意料的是,明羚也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同意了。明夫人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还以为就凭他的倔强性格,肯定会拒绝她,她都已经做好了和他进行长期战/斗的准备。 “你不是在敷衍我?” 她试探着问。 明羚也笑着说,“不是。” 她心里惊奇,但也知道她这个倔儿子是直性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不怎么会撒谎。既然他说不是敷衍,那就真的不是了?但是他怎么会忽然转性,她记得他以前软磨硬泡让他去接触一下世交家的女孩子,他都是死活不肯去的。 难道,他真的对许雯纱有好感? 明夫人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点。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无比的畅快,她就知道铁树会开花,她的儿子也一定会开窍的。她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对明羚也竖起大拇指,“加油,妈妈支持你。” 明羚也一头雾水,有些惊悚。 他妈妈到底要支持他什么,他怎么不明白? 与此同时。 苏恋紫正躺在床上敷面膜,忽然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怎么了?”她问。 助理用仿佛天塌下来的口气说: “不好了小紫姐,豆瓣上有个自称是剧组工作人员的贴主发了你和何冉站在一起的照片,说你自从进了剧组之后就一直耍小心机要勾/搭何冉,现在何冉的粉丝在网上都闹起来了。” 苏恋紫一听这话坐直了身体,也不顾补水的面膜从脸上滑落,冷笑道,“造谣还真是没成本了。我从进剧组之后就没和何冉有过任何暧昧的举动,除了对戏之外连别的交流都几乎没有,她们这都能说我想勾/搭他?贾哥知道这事了没,直接让他发声明澄清吧。” 闻言,小助理又欲哭无泪道: “在那个贴主之前,你和何冉忽然一起上了热搜,热搜的话题是你们两个真有cp感。现在何冉的粉丝都说那个热搜是我们这边买的,说你想耍不入流的手段想蹭何冉的热度。贾哥这边正处理这件事呢,现在情况很复杂。” 苏恋紫沉下眼眸。 她对何冉根本没有半点逾越之举,至于她和何冉会一起上热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仔细一想,觉得贾哥虽然动过让她蹭何冉热度的心思,但知道何冉有未婚妻之后,贾哥就说有曾黛的前车之鉴,让她离何冉远点,千万别扯上什么关系,所以这个热搜肯定也不是灿星买的。 那难道是剧组方? 也不像。 这么排除下来,就只能说是有人要整她了。 “等贾哥想好怎么处理了,你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句话后,苏恋紫挂断了通话,打开微博上网搜索相关信息。这一搜不要紧,她发现网上已经炸开了锅,何冉的粉丝都蜂拥而来在讨伐她。 她被她们称为白莲花心机女。 还有人说,灿星出来的果然都是一路货色,都是想借男人上位的烂/人。 苏恋紫看了一会儿就退出微博。 灿星娱乐。 晚上十点多,贾哥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刚打完一个电话,就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号码打了进来。他眼皮一跳,知道这是何冉的经纪人。 “你们灿星怎么回事啊?” 何冉的经纪人姓宋,说起话来语速很快,像往外吐枪子似的,一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不是说过不要炒作真人cp吗,你们还买苏恋紫和我们何冉的通稿上热搜,现在好了吧,都被人扒出来了。你们灿星的艺人名气差,还要拉上我们何冉。” 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话,贾哥就算是泥做的菩萨,那也要发火。 “谁说之前的热搜是我们买的?”贾哥压着火气道,“你们有证据吗?灿星之前刚出了曾黛那事,我们就不知道要慎重一点?我们会在这时候买热搜和别的男明星炒作?” 闻言,宋经纪冷笑道: “谁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老贾,你就别装蒜了,热搜不是你们买的是谁买的?我知道你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手下的新人红,但也不是用这种办法红吧。那个叫苏恋紫的小姑娘也够不要脸的,不好好拍戏光想着这些,我们何冉都警告过她了,她还拎不清。这样下去,她在娱乐圈的路会越来越窄的。” 1932章 小心眼 贾哥听了之后火冒三丈,同样冷笑道: “宋老弟,如果热搜和我们灿星没关系,你怎么办?” 宋经纪呵呵一声说,“你现在还死鸭子嘴硬呢,热搜和你们没关系和谁有关系?难不成还能是我给何冉买的?” “好,你等着。” 说完之后,贾哥就直接撂了电话。 公关部的人在这时走进他的办公室,急切地说,“贾哥,现在网上有一大批人在趁机网曝小紫姐,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往下压。” 贾哥被气得肝都有些疼,他沉着眼眸想这个热搜到底是谁买的,还有在热搜之后立刻冒出来爆料的所谓剧组工作人员,这一切都像是被人设计好的,肯定是有人故意要整苏恋紫。 可笑的是姓宋的那家伙蛮横不讲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苏恋紫这是被人有预谋地黑了,他却咬定这是他们灿星自作自受,把灿星和苏恋紫埋汰了一顿,还说了不要脸这么重的话,这是不想合作的意思了? 贾哥冷着脸给剧组方打电话,很快就联系到了场务。出了这么大的事,场务也是大晚上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我们这边已经在严查了。”场务头疼地说,“现在群里的人都说发帖人不是他们,我想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假冒了剧组人员的身份故意造谣。我们剧组真正的工作人员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如果真有人发这样的帖子那是违法行为,而且这些人都跟过我很久,我想他们中应该不会有这么拎不清的。” 贾哥沉声道: “我想让剧组这边配合我们出一个声明澄清,说发帖者不是剧组的人,你们没问题吧?” 闻言,场务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说要和上级请示。贾哥也知道一个场务的权利没有这么大,就说让他们尽快。随即,他又给王导和制片人都发了信息。 等苏恋紫赶到灿星时,贾哥已经和制片人通过电话了。 苏恋紫看到贾哥的脸色这么阴沉,就知道没有什么好消息,沉默地坐了下来,也没有主动问什么。 贾哥看着她,言简意赅道: “何冉和他的经纪人太不是个东西,他们在拿那个热搜整事,想威胁剧组把女主角换了。” 闻言,苏恋紫心里一沉。 她现在忽然怀疑,买热搜的人就是何冉自己。 该不会何冉就是特别讨厌她,所以故意买热搜整她,然后借着这个由头想换个搭档吧?真的会是这样吗?可她不明白何冉为什么就这么反感她,她从进组后可是一件让他误会的事都没做过。 “你别怕。”贾哥握紧了拳头道,“我们是签过正式合同的,剧组要在这时候换人那就是违约,他们不可能赔天价违约金。而且于老板和资方的老板关系很铁,光凭何冉这么闹,不可能真的解约。” 苏恋紫点头,低声说: “我相信贾哥和公司。” 她话音刚落下,贾哥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老板打来的,立刻接起道,“老板。” “我知道这件事了。”于星束也动了真火,冷声道,“我刚和资方的老板通过电话,表明了灿星的态度。何冉他们一方这么闹,是欺人太甚!” 贾哥听了之后心里有了底气,也跟着骂起何冉一方。 “何冉这小子,他就仗着自己现在红,在圈内有地位,就开始仗势欺人。自从小紫进剧组之后,他和他经纪人就开始给小紫脸色看,哪有前辈这么欺负新人的?” 苏恋紫在一旁听着,有些尴尬地想说其实直到这个热搜的事出现之前,何冉也不算是针对她,姑且就当他真是因为有未婚妻才特别排斥在戏外和女演员一起营业好了。 但见贾哥气成这样,她也不好开口。 于星束听了之后冷声道,“我会和何冉的老板联系的。我就不信了,何冉还真就任性到这种程度,想让别人都围着他转。” 苏恋紫在灿星的办公楼里睡了一晚,第二天贾哥陪着她照常去剧组的场地。到了地方之后,苏恋紫就看到何冉也已经来了。她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为了逼迫剧组妥协,今天罢工一天呢。 何冉皱着眉和身边的助理说什么,好像说得不怎么愉快。随即,他抬起头刚好看到了苏恋紫。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朝苏恋紫这边走来。苏恋紫做好他会出言不逊的准备,却听到他说,“对不起。” 闻言,苏恋紫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这家伙昨晚不还让经纪人向剧组施压,闹着要把女主角换掉吗,怎么今天就转性对她说对不起了?难道他们已经查清买热搜的人是谁,知道是冤枉她和灿星了? 苏恋紫有些谨慎地看着他,声音微沉: “热搜不是我们买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拉过借你的热度炒作的念头。上次你和我说过你有未婚妻之后,我就更不可能这样了。” 何冉的目光里充满愧疚,他低下头道: “我知道,我就是为了这个和你说对不起的。” 苏恋紫微微顿住,贾哥在这时抛下场务快步过来,对何冉说,“何先生,我是苏恋紫的经纪人。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何冉看向贾哥,眸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低声说: “昨晚我的经纪人对剧组提了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在没查清楚之前就把热搜的事定性,实在对不起。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我们这边没问题,这部剧还是要正常拍摄下去。” 贾哥和苏恋紫对视一眼,心里感到意外。 他还以为今天来了剧组之后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何冉居然主动站出来道歉。而且听何冉话里的意思,好像昨晚只是他的经纪人自作主张,要把女主角换掉也不是他的主意。 “那你们现在是不怀疑我们买热搜了?”沉默了一会儿,贾哥向何冉确认道。 何冉点头,“我相信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 贾哥上下打量着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古怪。如果没有何冉的授意,那个宋经纪真敢向剧组提议要换女主角?还是说,昨晚后半夜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这到底是抽什么风? 不论事情真相是什么,对灿星来说,能避免麻烦还是好事。既然何冉愿意放弃胡闹,那他们当然是要接受。贾哥在圈子里这些年,办事情也算圆滑,虽然他心里气不过,但他没在何冉面前宋经纪骂苏恋紫不要脸那句话,只是点头说了几句客套话: “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大家就好好拍戏。我们恋紫虽然是新人,但是努力踏实的新人,业务水平也不差。如果她以后在拍戏过程中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还请何前辈体谅一下她。” 闻言,何冉也笑着说: “哪里的事,苏小姐表现得一直很好,她演技不比我差。” 寒暄完了之后,何冉就被他的助理叫回去了。 贾哥啧一声,对苏恋紫道,“现在这年头,有流量就是王道。你看这个何冉,他其实出道也就不到十年,要说演技多厉害吧那也没有,但人家就是仗着粉丝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昨晚抽了个风,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又想通了,而我们吃了委屈也只能受着,还得陪他把戏演足,给人家面子。” 苏恋紫却是想着别的事。她昨晚被何冉的粉丝骂得那么厉害,背着白莲花心机女的黑锅,还被人说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还想蹭顶流的热度。她也有自尊心的,哪扛得住他们这么说?这根本就是她没做过的事。她很想揪出那个真正买热搜的人,弄明白到底是谁要整她。 “对了,何冉的经纪人今天没来啊。”贾哥往何冉那边望了一眼,沉吟着说,“那小胖子不是一向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家何冉吗,今天跑去哪里了?” 说到何冉的经纪人,其实苏恋紫之前也和对方见过几次面。她从艺考开始就被娱乐圈的星探关注,也算是接触过不少经纪人,但像何冉经纪人那么讨人严的,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她还记得自己刚进剧组时,想着和剧组里的每个人都打个招呼,说一些以后多多关照这样的客套话,还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到了何冉那边时,她想着何冉是顶流,她眼巴巴地过来送东西,如果是直接送给何冉的话,那就有要巴结他的嫌疑,所以就找到了何冉的经纪人,结果宋经纪知道她的来意后,却是阴阳怪气地说,新人还是要好好拍戏,不要有别的什么想法,这都是他的经验之谈什么的。 当时她真的生气了,就没见过好心打个招呼还被人这样说的。这个圈子里但凡懂点人情世故的都知道,一般来说进剧组给大家发礼物只是礼节性的问好,这叫什么有别的想法? 但苏恋紫也知道自己是新人,何冉的经纪人给她气受,她也忍了。之后她再在剧组里碰到宋经纪,仍旧是该怎么样怎么样,结果后来又出了这种事。 她对宋经纪也实在没有好气,闻言就讽刺地一笑说: “他说要把我换掉,结果今天我还在剧组,他不想见到我吧。” 贾哥冷笑着道: “那可由不得他。何冉都说了那事过去了,他还能怎么样?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他就又得巴巴地跑来鞍前马后地伺候。那臭小子其实没什么本事,如果不是运气好分到了何冉这个大红的艺人,他在娱乐圈再待个十年也混不出名堂来。” 闻言,苏恋紫有些好奇地说: “贾哥,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和这位宋经纪还挺熟?” 说到这个,贾哥笑了一下,缓缓道来: “我和那臭小子不能说是熟,但我们确实认识,只不过是不太对付的那种认识。十年前我没加入灿星时,曾和他一起在楚氏娱乐集团工作。那时候我们俩都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角色罢了。当时我们在同一个经纪人手底下做事。说到那个带过我们的经纪人,你肯定知道,他是楚氏娱乐的王牌经纪。” 苏恋紫立刻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有些诧异道,“原来贾哥以前跟过齐影后的经纪人。” “是啊,那个时候我大学刚毕业。” 贾哥露出怀念以往青葱岁月的表情,笑了笑道,“楚氏娱乐集团确实是精英云集的地方,像我这样的在那种地方就是格格不入,所以我只待了三年就走了。不过我现在还是凭着那三年里学到的东西吃饭。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变成我这个中年人回忆往事了,我们继续说那个姓宋的臭小子。” 他坐在板凳上,说起姓宋的胖子缺点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好像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一样。 “那小子我当年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又抠搜又阴阳怪气的,根本就不像个男人。我和他一起工作,简直是倒了大霉。真的,我从来都没见着过比他破事更多的人。 而且他这臭小子不仅毛病多,还特别会两面三刀,在上司面前就是什么都肯做踏实努力的样子,和同事一起工作那就是责任能推就推,明明大家一起合作的项目,出了点过错他头一个埋怨别人,干了一点活又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样,可劲邀功。我真的受不了他那副臭德行。 但谁让人家命好,他舅舅是楚氏娱乐的高管,所以他是关系户,肯定不会被炒鱿鱼。我们同组的几个人都只能忍着他,眼睁睁看着他玩那些把戏。 大约是一起工作半年后吧,有一回我们全组加班忙项目,只有他说身体不舒服反而早退,结果第二天那个公关项目出了重大过失,上司向我们追责,他又把过错都推到同事身上,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他要完成的部分都完成了。当时我们就忍不了了,就把他早退的事说了出来。 带我们的上司毕竟是楚氏的王牌经纪,就算这个宋胖子来头再大,他也受不了手底下有这样奸猾又爱偷懒的人,就和人事部打了个招呼,直接把宋胖子调到了别的部门。 可笑的是,宋胖子还一直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觉得是我们对不起他,在上司面前告了他的状。他被调到别的部门后,自己觉得没前途很快就辞职了。后来我听说他想办法去了东方传媒当经纪人,但他带的那几个艺人都是连十八线对算不上的三十六线,在他手里也是越来越凉。 不过他这小子倒是能走大运,前一年何冉之前的经纪人为了治病退圈了,何冉不知怎么就被划给了他,这下开始他可厉害了,一跃成为了顶流艺人的经纪人,狂得都没边了。” 说到这里,贾哥又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苏恋紫说: “如果何冉刚才说的不是托词,真是宋胖子在捣鬼的话,那他一直针对你,或许是因为我。” 苏恋紫怔住片刻,然后匪夷所思道: “就因为当年那件事?可他被调走是他自己导致的,他就算再不讲理也该明白这一点吧。时隔多年,他为了这个报复我们,那他的心眼得有多小。” 就这么小心眼的人,能在娱乐圈混吗? 还混成了给何冉这样的顶流男星当经纪人的程度?如果真是这样,那她都要同情何冉摊上这么一个公报私仇的经纪人了。 贾哥却是冷笑一声道,“你别说,宋胖子真有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1933章 吵架 另一边,何冉沉声对助理道:“宋经纪呢?他什么时候来。”助理有些不敢看何冉的脸色,低着头说,“宋哥他今天请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病。” “请假?”何冉嘲弄地笑了笑,低声说,“他昨晚给剧组打电话施压的时候,怎么那么健康?我看他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是脑子有病。” 助理见何冉说这么重的话,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闭上嘴不再说话。 而何冉的气还没有消,冷声道: “再给他打电话,让他给我滚过来。昨晚的事,他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连问都不问我一句,就直接自作主张和剧组的人说要换女主,他以为他是谁,有多大的权力?就连资方的人都没有权力在这时候换女主,他却开了这样的口,知不知道这给所有人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现在所有人嘴上不说,心里都以为是我在耍大牌。如果灿星和苏恋紫真像他说的那样坏,他们只需爆料说我逼迫剧组换女主,就能让我摔个大跟头。” 助理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宋经纪在团队里向来说一不二,从来不许他们工作人员插嘴,所以昨晚大家知道宋经纪给剧组打电话,都没敢劝,也不敢去向何冉通风报信,生怕事后小心眼的宋经纪知道了会报复他们。 别人不知道,但他们可是心里明镜似的,宋胖子之所以能给何冉当经纪人,不只是靠运气。宋胖子的妹妹是何冉的未婚妻,凭了这一层关系,这人才敢这么嚣张,何冉明知道他做事过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他们这些普通的工作人员夹在中间,一个稍有不慎就会成为被迁怒的炮灰。 过了一会儿,助理怯怯地对何冉说,“宋哥的两个手机都关机了,打不通。” 何冉听了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未婚妻的电话。 “阿冉,你不是在拍戏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他的未婚妻声音明媚开朗,话语里带着一抹笑意。 以往他就算再忙再累,只要听到未婚妻的笑声,都会有种瞬间被治愈的感觉。但此刻他心中的疲倦却是因她而起。他闭了闭眼睛,低声道: “宋禾,让你哥哥接我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随即悦耳的女声带着委屈道,“你怎么忽然叫我全名?到底怎么了?我哥哥他在医院看病,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他啊?” 何冉眉头紧紧一皱,眉心都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他此刻没心情去和宋禾说她哥哥作为他的经纪人,就算要请假也该知会他一声,更何况她哥哥根本就不是去看病,就是想躲着他而已。他不想和宋禾吵架,他也不是个喜欢和女朋友讲道理的人,但现在他必须要讲道理了。 “你真的不知道你哥哥昨晚做了什么吗?我想他是为了你才和剧组的人提出要换女主角的吧。”何冉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宋禾,我们是要结婚的人了,坦诚相待好不好?” 闻言,宋禾的语气一变,她冷冷道: “你的意思是,我哥哥不该管你和那个女演员的事?” 听到她的话,何冉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他的经纪人果然是和她通过气之后才直接对剧组施压的。 “我和苏恋紫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何冉深吸了一口气,放柔声音道,“那个热搜的事,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我已经让公关部的人把热搜压下去了——” “但热搜就是苏恋紫买的吧。”宋禾不依不饶地说,“她会买热搜,就说明她起码是借着你的热度炒作自己。我受不了网上那些人说你们有多般配。更何况,她未必只存了这个心思。” 何冉认真地和她解释: “小禾,娱乐圈的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个热搜未必就是苏恋紫买的。实际上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她买热搜只会对她不利,这一点她和她的团队想得明白。我进组以来,她从没做过任何不正常的事,她真的就是一个想好好拍戏的演员。我们是专业的合作关系,我保证我和她什么都不会有。你能信任我支持我的事业吗?” 宋禾的声音却是沉了下来,她不高兴地说: “你已经在帮她说话,为了她反驳我了。” 何冉又闭了一下眼睛,耐心地跟她讲道理: “我不是帮她说话,我只是在和你说事实。她没做过那样的事,我也没做过,你不能误会我们,更不能因为你误会了我们,就让你哥哥给剧组打电话说要换女主角,那样太过分了。” “过分?” 宋禾的声音又变得尖锐起来,她冷笑着说,“到底是谁过分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为了苏恋紫才接演这部剧的!” 听到这句话,何冉愕然,他不明白宋禾为什么会这么想。 以往宋禾就算有时候不讲理和他耍脾气,也不会在大事上和他这么胡搅蛮缠,他不知道她这次是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想?我——” 还没等他说什么,宋禾就愤怒道,“你会突然选择出演《微微心动》的男主角,就是因为苏恋紫是这部戏的女主角。但我之前一直选择相信你,只要你不做得过分,我就没有干涉。可是你现在都和苏恋紫一起上热搜了,大家都说你们有cp感,下一步你们想怎么样?和我分手,然后和她在一起吗?” 1934章 要换经纪人 何冉感到不可思议,宋禾居然会这么想他。 “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但我出演《微微心动》不是为了苏恋紫,这部剧的制片人是我学表演时的恩师,我是为了给他救场才来的。在来到剧组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苏恋紫。” 他沉声道: “宋禾,你既然听到了这种说法,为什么不和我说,要选择暗自猜测?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宋禾仿佛有些哑然。随即她对何冉说,“我一时迷茫,不知道该信任谁。你是因为想要近距离接近苏恋紫才来拍《微微心动》,这是我信任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她问过那个朋友会不会弄错,对方说说绝对不会出错,还让我一定要相信他。现在一边是朋友,一边是未婚夫,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禾,你告诉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信任的朋友?是你哥哥告诉你的吧。” 而何冉察觉到什么,沉着眸子问。 宋禾再开口时带着哭腔,“你别问了,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 何冉听到她哭很心疼,但他知道不说清楚这件事,那它就会成为横在他和她之间的一道横沟,扎在他们心间的一根刺,永远都拔不掉。“制片人是我恩师的事,你可以去调查,也可以去问我的大学同学,他们都可以帮我作证。还有我和苏恋紫也是清清白白,这件事我永远问心无愧,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来问剧组的工作人员,我不拦着。” 他缓缓道: “小禾,我们都要结婚了,我不会对不起你,也没有瞒着你的秘密。如果你真的不信任我,也请直接和我沟通好吗?这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一定要把你哥哥牵扯进来,原本没有问题都被弄出问题了,这对我们谁都不是好事。而且,你不该用这种方式直接插手我的工作,就像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插手你的工作一样。” 他想要对宋禾负责,也能理解她的不安全感,毕竟他身在娱乐圈中,身边诱/惑太多,可他已经在很努力地和所有异性划清界限了。如今她通过她哥哥直接干预他的工作,已经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你是在怪我——” 宋禾听了他的话却哭得更厉害,哑着嗓子道,“何冉你总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工作都比我重要。你别说得好像很公平,什么你也没有干预我的工作,那我们两个的工作性质能一样吗?” 何冉皱着眉头说: “你是珠宝设计师,供职于外企,时常要世界各地跑,一样需要在工作上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 “但我身边没有那么虎视眈眈的异性。”宋禾嗤了一声道,“何冉,你知道做你的未婚妻,我每天要忍受什么吗?你有很多疯狂的女友粉,她们天天在微博上意/淫你——” “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微博上公开我们订婚的事,告诉所有人,我有未婚妻了。你清楚我们没有公开的原因是什么。”何冉有些强硬地说。 宋禾的呼吸一滞。 确实,何冉没有公开和她的恋情,原因不在他身上。她承认何冉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愿意牺牲一部分流量公开恋情。但她不能成为他公开的女友,因为她的父亲是曾经锒铛入狱的企业家,用臭名昭著来说也不为过。 因为父亲的事,宋禾知道自己没法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她和何冉说好,等何冉和她完婚之后,何冉的经纪公司就会发声明宣布他结婚,但不会说他妻子究竟是谁。 不过即使这样,只要何冉继续在娱乐圈里当演员,那他就还会有粉丝。她讨厌那些粉丝在网上意/淫她的男朋友,但她也知道,何冉不会因为她退圈,那样的要求对他来说太苛刻了。 “小禾,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何冉在这时缓缓道,“我希望我们以后的挫折能少一些,我们两人都能更成熟一些。不然,我们怎么最好准备迎接婚姻这么神圣的事?” “对不起,刚才是我情绪失控了。”宋禾懊恼地道歉。 何冉平静地听她说完对不起,又道,“等你哥哥看完病之后,让他来见我。我经纪人的这个位置他不适合,这个月结束我会换别的经纪人。” 闻言,宋禾心里一紧,赶忙道,“何冉,我哥他也是为了我——” “我可以不生你的气,但我没法不生他的气。”何冉开口打断她的话,“他作为我的经纪人却做了这么不可靠的事,我以后该怎么和他合作?小禾,你应该知道我有今天不容易,如果因为他传出我耍大牌的丑闻,我怎么办?” 宋禾被他说得羞愧起来,她已经相信了何冉的话,现在只觉得她和她哥哥做的确实是多此一举了。但就这么把她哥哥换掉,她没法和她哥哥交代。 想到这里,她又苦涩地一笑,没想到最后换掉的不是女主角,而是她哥哥。 “你要是不好和你哥哥说,那就让我来和他说。就算让他怨我,我也不会让他怪你。我会和他说清楚,是我权衡利弊后要让他离开这个职位。” 在宋禾沉默时,何冉语调平和地说。 宋禾知道他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能嗯了一声。 和宋禾结束通话后,何冉收起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到王导来到了现场,主动走过去和王导打招呼。王导因为昨晚闹起了换女主角的事正生气,见到他来都没什么好气。 虽然王导不想得罪整个剧组最有流量的演员,但他觉得何冉的团队昨晚说要换女主角实在太过分了。他在演艺圈这些年,从来都没碰到过这种事。 “王导,我知道您在生我气。” 何冉见到王导脸色不好,抱歉地笑着说,“昨天晚上的事是误会。” “误会?” 王导的声音微微变调,他盯着何冉说,“这得是怎样的误会,能让你的经纪人和资方说出不换女主演,你就不演了的话。何冉,你知道你是签过合约的吧,你们这种行为相当不负责。我现在就代表剧组说一句,我们不接受这样的胁迫。” 他再怎么样也有身为导演的尊严,不可能无条件纵容演员的胡闹。 “王导,昨晚我的经纪人是在没知会我的情况下,对你们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也不同意换女主演的事。” 何冉沉着眸子说。 王导和贾哥一样不相信他的话。如果不是他本人的意思,他的经纪人怎么会对资方和剧组开口? 1935章 热搜是谁买的 因此,王导对何冉还是没什么好气,但既然何冉放弃了换女主的无礼要求他也没有发作,只是看着何冉语重心长道,“我们这个剧组是要好好拍戏的,你既然签了合同,那还请配合我们一些。” 这话说得看似客气礼貌,其实已经是很重的话了。 对一个演员来说,配合剧组进行拍摄是最基本的工作要求,没有人会对专业的演员特意叮嘱这种话,但眼下王导却对何冉这么说,那意思是已经不把何冉当成专业演员了。 何冉在娱乐圈里待了十年,当然知道王导的话外之音。可他能说什么,这是他自己团队弄出来的事,不怪别人这么看他。如果他是导演,手下的演员整出这样的幺蛾子,他比王导更生气。 “对不起,王导。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对着王导鞠了一躬。 王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几分狐疑,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顶流男演员到底怎么回事,这脑袋好像一会儿进水,一会儿又把水排干净了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间歇性抽风? “苏小姐那边你挑个时间和他们沟通一下吧。”沉默了片刻,王导又道,“谁都有脾气,昨晚的事闹得挺难看的,想要就这么揭过去,你起码得把人家的毛给捋顺了。” 何冉态度很好地点头: “我知道。其实刚才您来之前,我已经和苏小姐还有她的经纪人解释过情况道过歉了。等今天的拍摄任务结束之后,我会再和她们协商赔礼。” 王导觉得他说的挺像话,就没再说什么,只说那就继续拍摄。 昨晚的动荡过后,整整一天剧组里都风平浪静。何冉毕竟也是科班出身,他的演技用来应付这种校园爱情剧还是绰绰有余额。苏恋紫虽然是新人,但在表演上也有几分灵气,演得并不尴尬,再加上她的外形和性格本就十分贴近剧中女主角,就像是本色演出一样。 所以今天的拍摄很顺利,拍完之后王导把何冉和苏恋紫叫过来,先是表扬了他们一番,然后和他们大致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拍摄流程,说未来一周先拍他划好的几段重头戏。 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剧组收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苏恋紫坐回到保姆车上,接过助理递来的饭盒随口扒着米饭。贾哥见剧组没有什么事,早在下午就回公司了。助理看着苏恋紫,低声说: “贾哥说老板找了认识的人,正在查热搜到底是谁买的,还有豆瓣上那个爆料的贴主。剧组这边给我们的反馈,是说已经挨过问了,但谁都不承认,那个账号应该不是剧组工作人员的。” 苏恋紫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然后垂着眼眸淡淡道: “就算真是剧组里哪个工作人员干的,也不可能有人承认。谁做了坏事会这么轻易地就认下?” 助理有些惆怅地说: “是啊,但剧组这么说,我们也不能怎么着。咱又不是警局的人,总不能给所有剧组人员上手段,排查他们的ip记录。贾哥说,他已经以造谣为理由通过豆瓣官方起诉那个贴主,要给贴主本人发律师函了。大概只有以后走完司法流程法院见,才能知道这个瞎爆料抹黑你的家伙到底是谁了。” 苏恋紫沉着眼眸,却是笑了笑。自从她出道以来,她就没少被人黑,现在她想到这些虽然还是有点生气,但她其实已经比较习惯这种事了。 贾哥说过,想在娱乐圈混就不要太在乎那些负面的言论,每个明星都有黑粉,这是不可避免的。 “热搜那事就更麻烦。虽然贾哥在和渣浪交涉,但渣浪那边肯定不会透露自己客户的信息,只推脱说是匿名,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唉,小紫姐,你说到底会是谁呢?会不会又是哪个看不惯你脑子有包的黑粉干的?” 小助理皱着脸问。 苏恋紫抬头看她一眼,淡定道,“应该不会只是黑粉。那些网上的黑粉虽然讨厌我,但还讨厌我到要为我花钱的地步。能花钱抹黑我的人,肯定和我或者灿星有利益冲突。而且这个人还有点手段人脉,能暗中买得了热搜,说明他有这个渠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闻言,助理顿住,觉得苏恋紫说的真对。 “所以,小紫姐你怀疑他也是娱乐圈里的人?” 苏恋紫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那当然,不是娱乐圈的人还能是谁。” 小助理挠了挠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蠢的蠢话。经过苏恋紫的启发,她现在越发相信这是灿星的对家干的了。 但苏恋紫还有一些猜测没有说出来。 比如按照常理来说,即使有同行眼红她刚出道就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想要整她,也不会用这种给她和何冉一起买热搜的方式,他们大可以找别的由头。 外界普遍不知道何冉有女友,就连圈内人也只是听说他可能要结婚而已,他和别的女明星一起上热搜没什么可被骂的点。更何况在娱乐圈,这种有新戏开拍之后进行真人cp预热的营销手段太过常见,对双方艺人来说其实是互赢的事。 何冉的流量很大,她一个新人和何冉共同上热搜,那就是让她蹭了何冉的热度。如果真是她的竞争对手,会让她蹭上这个热度吗?这年头想要制造黑料,有千万种方式,不一定非得扯上大热的何冉。 从另一个角度看,虽然何冉的女友粉很多,对这种话题的出现很不满,但如果没有后来豆瓣那个爆料贴,她还不至于遭到谩骂。买这个热搜的和豆瓣爆料帖主百分之九十九是同一个人。 她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何冉身边的人。 这个人清楚地知道何冉有多膈应和女演员营业,知道何冉有未婚妻,知道何冉不想因为这个和自己的未婚妻产生矛盾。而且她总感觉,对方的意图好像不只是要抹黑她一把,或许那个出现在豆瓣上的爆料贴不仅是要让她受到舆论攻击,还是用来给某个特定的人看的。 让那人觉得她有威胁,相信她在何冉面前不安分。 那人很有可能就是何冉的未婚妻。 这样一来,何冉的经纪人昨晚打电话给剧组施压,说要把她这个女主角换掉的事也能说得通了。何冉说他的经纪人没跟他商量过就这么做了,这听着匪夷所思,但如果那个姓宋的胖子认识何冉的未婚妻呢?如果是何冉的未婚妻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才这么做的,这就不那么奇怪了。 贾哥说过,何冉原本的经纪人在一年前因病辞职,宋胖子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才有幸来带何冉。但苏恋紫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东方传媒不会这么草率地让一个没有过人履历的平庸经纪人去带旗下顶流艺人,这个人事安排肯定另有原因。 如果宋胖子和何冉的未婚妻认识,是何冉主动同意让宋胖子当经纪人,这倒是能解释。 “老板都出面了,这件事最后一定都能解决的。” 助理充满信心地说。 苏恋紫默默吃着盒饭,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这破事还没完,以后还得出幺蛾子。 另一边。 何冉回到自己的房车上,就见他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说,“宋哥那边来电话了。” 闻言,何冉淡然地看向助理,“他已经知道了吧。” 助理知道他是这句话指的是什么。团队里的人都知道何冉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妻才让宋胖子当经纪人,所以才能纵容宋胖子偶尔瞎搞,这次他会直接把宋胖子换掉,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宋哥他的情绪不太好。”助理斟酌着说,“他说要尽快见您一面,有些话要和您面谈。” 听了这话,何冉漫不经心般说,“看来他的病已经看好了。让他在公司等我。” 东方传媒集团。 何冉乘电梯到了写字楼的三十二层,摘下墨镜走进尽头的办公室。进了办公室之后,他看着站在落地窗前一脸焦躁愤怒的男人,开门见山道:“宋缪,你自己也知道你不适合这个职位。我在娱乐圈好不容易打拼到今天,我需要和有能力的经纪人合作。” 闻言,宋谬瞪着何冉的脸,带着怒气说: “这一年来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对你可以说是唯命是从。现在就因为我要让《微微心动》换掉苏恋紫,你就要反过来要把我换掉?你还和小禾说我骗了她,其实一直在骗她的人是你!” 何冉没有表情地走到他面前,近距离地逼视着他说: “我骗小禾什么了?” 宋谬冷笑一声,带着嘲弄道,“你对小禾说你要来演《微微心动》,是为了给制片人救场。这种鬼话也就只能骗一骗小禾,毕竟她那么相信你。” 何冉看着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说: “你觉得我不是会为了昔日老师对我的恩情来救场的人,所以你就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妄自揣测我,还把你想到的荒唐理由告诉了小禾,让她以为那是真的。” 宋谬喘着粗/气道: “那不是我妄自揣测!从苏恋紫进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在背后看她的眼神了!她长得确实很漂亮,也难怪你动心,但你觉得你对得起小禾吗?” 何冉黑亮的眸子里终于浮现出怒意,他揪住宋缪的衣领道: “小禾有你这个哥哥真是倒霉!你说我喜欢苏恋紫,你有什么证据?我只是普普通通看她一眼,都要被你误解。我告诉你,我何冉不是喜欢脚踏两只船的人,我要是对苏恋紫有一点见不得光的想法,我不得好死!” 宋谬一时怔住。 他印象中的何冉不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内敛得体的。当了何冉一年的经纪人,他还从没看过何冉动怒。但这一次,何冉是真的生气了,看着他的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你和小禾说了那些话,误导她,让她以为我和苏恋紫有不清不楚的地方。你这样是在破坏我和她的关系。宋谬,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你以后再做这样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之后,何冉松开了宋缪的领口。他的力道很大,宋缪往后趔趄了一步,然后恨恨地看着他说,“就算你对苏恋紫没有别的想法,可那个小姑娘对你未必就是清白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何冉冷笑道,“我都没看出来她对我有想法,你能看得出来?” 闻言,宋缪振振有词: “她要是对你没想法,那她为什么要买那个热搜?她起码也是想蹭你的热度吧,而且她真的甘心只是借你来炒作自己吗?灿星出来的女艺人都不干净,她肯定是想爬你的床——”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何冉打断。 “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这么恶意揣测一个人,这叫诽谤。”何冉冷冰冰地盯着他说,“宋缪,要不是看在你是小禾亲哥哥的份上,我根本不会和你这种人多说一个字。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小禾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宋谬被他眼里明晃晃的厌恶和鄙夷刺激到了,他的脸涨得通红,用力大声喊着,好像这样就能为自己的鄙陋辩解什么,“你说我想的脏,那你告诉我那条热搜是怎么回事?苏恋紫买那条热搜,不是想和你扯上关系还能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啊?你就是在维护她而已!” 何冉似乎有些疲倦地闭了一下眼睛,随即又睁开眼对他道: “你以为我在娱乐圈混了十年,连一点特殊手段都没有,查不到那个热搜是谁买的吗?” 宋谬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谁买的,你说啊?不是苏恋紫还能是谁!你别告诉我是她的哪个对家买了这条热搜,就是为了让她借你的热度火一把。对苏恋紫这样刚出道的新人来说黑红也是红,只要能和你这样的顶流扯上关系,那她以后就有关注度了。现在这年头流量就是王道,至于名声的事,她可以慢慢洗白——” “新浪工作人员那边给我的记录显示,他们是在线上达成的交易。而那个匿名账号的ip地址,指向你家。” 1936章 兄妹 何冉望着宋谬,脸上连冷笑都没有了,他沉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去构陷一个新人女演员?苏恋紫她哪里得罪过你?不论是买的热搜,还是后来的豆瓣爆料贴都是你一手布的局。是你亲手制造了苏恋紫想蹭我热度的假象,然后又借题发挥,一边去误导小禾,一边去向剧组施压,要换掉女主角。” 宋谬好像整个人都僵住了,站在原地半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何冉只以为他是被自己揭穿后的心虚,继续道: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恋紫和你有仇,还是灿星和你有仇?你到底想干什么?” 半晌,宋谬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何冉。“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你还装。” 何冉对这个人彻底失望了。他原本觉得再怎么说宋谬也是宋禾的哥哥,是他未来的大舅哥,他可以多包容一下这个人,包容对方的业务不熟练和那些臭毛病。 但他没想到,宋谬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你走吧。” 何冉现在对宋谬只剩下厌恶,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冷声道,“我希望你自己给东方传媒交一封辞职信。” 宋缪的脸色变了变,他注意到何冉的说法,是让他写辞职信,而不是只做人事调动。也就是说,何冉不仅不想让他当自己的经纪人了,还要让他离开东方传媒集团。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凭关系进了东方传媒工作,现在让他递交辞职信,他怎么甘心? 可何冉看着他的目光却十分坚定。 “如果董事长知道你做的事,也不会留下你的。你自己走,我不会把这些事说出来,可以给你留住体面。但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会直接把证据提交给董事长看。” 何冉毫不留情地说。 宋谬盯着何冉,眼里似乎带着恨意,但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居然没说什么,只是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何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黯然的神情,却没有多想只是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等何冉走后,宋谬跌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用力地揉着头发。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到了最后他不得不离开东方传媒。他想到宋禾,心底漫出几分悲哀。 何冉以为是他误导了宋禾,但实际上,他会对苏恋紫充满敌意,其实是宋禾误导了他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咬了下嘴唇,然后有些茫然地走出办公室,下楼打车。 别看他现在这样,其实他本来是富家子弟。她的父亲曾经是知名的华裔企业家,在美国经营投资公司,相当有钱。他和宋禾从小就住在美国洛杉矶富人区的豪宅里,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 但就在他十七岁那一年,他的父亲破产了。无数媒体争相报道他父亲经营的经纪公司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专门骗取华人富豪和普通投资者的钱。 在十八岁生日的前一个月他才知道,一直以来让他引以为豪的父亲原来是靠着欺骗同胞才能给他们提供优越生活。他的父亲在被指控后很快入狱,被判了二十多年的刑期。而他家的所有财产都被拿去拍卖,一分不剩。 他们一家人都过惯了奢侈的生活,在一无所有后根本没法开始新生活。他的母亲很快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自尽。他和妹妹宋禾在国内亲戚的帮助下悄无声息地回了国。 回国之后,他们改了母姓在舅舅的庇护下过着平凡的生活。 虽然他和宋禾在国内竭力适应普通人的日子,但他们其实都做不到有奢入俭。他和妹妹的人生在父亲入狱后就变得无比晦暗,他们到哪里都不敢说自己的身世,只能隐姓埋名地活着。 他时常觉得不公平,觉得他本来应该过很富裕的日子,为什么老天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就是这样不平衡的心理让他生出了很多臭毛病,他知道很多人都讨厌他,就连他自己都讨厌自己。 唯有在相依为命的妹妹面前,他还是那个她最信任的哥哥。 宋谬知道自己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把所剩无几的善良都给了妹妹,宋禾就是他唯一的软肋。为了妹妹,他可以做很多事。一年前何冉原先的经纪人生病住院,是宋禾找到他,想要让他当何冉的经纪人。 他那时就觉得自己不太好胜任这个职位,他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平庸,配不上何冉这样的顶流艺人。但宋禾对他说,她要的就是有人能帮她看着何冉,她想知道何冉的一举一动,这样她才会有安全感。 只要他做了何冉的经纪人,他就可以帮她监督何冉。她说,只有这样她才能确定自己没有被何冉背叛,毕竟娱乐圈是那么混乱的地方,何冉身边又有那么多美女,她真需要一个人来帮自己盯着何冉。 在妹妹的恳求下,宋谬才厚着脸皮去求何冉,非要当这个经纪人。 眼下,宋缪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宋禾租的公寓。 他摁响门铃,片刻后宋禾打开门,看到他的脸色不好,她让他进屋之后十分内疚地说,“对不起哥哥,我和阿冉说过要留下你,但他不听我的。你先别着急,这件事还会有余地的,等他消气了之后我再劝他。” “何冉不仅不再让我当他的经纪人,还要让我离开东方传媒。” 宋谬望着她,低声道。 闻言,宋禾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沉下眸子道,“他不让你继续当他的经纪人就算了,凭什么还让你离开东方传媒?这不是让你失业吗?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走的。你等着,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说完之后,她就匆匆地要去找手机。 但她知道宋谬一定会拦着她,不让她给何冉打电话。不管遇到什么事,宋缪都是为她着想。他现在一定会说,你这时候给何冉打电话,会因为我让你们两个之间产生矛盾,我不想这样。 果然如她所料,宋缪真的将她叫住,对她说: “别打。他正在气头上,你这时候打电话给他,除了你们俩吵一架,没别的结果。” 闻言,背对着他的宋禾嘴角一勾。随即她回过头,带着几分怒意说,“何冉他怎么就这样绝情?就算这回是我们做错了,他也不能直接把你从东方传媒赶走吧,这事有那么严重吗——” “有。” 让她意外的是,宋谬没有像以前一样附和她,反而看着她说,“我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1937章 好像从没认识过她 宋禾心里充满疑惑,她这个头脑简单的哥哥什么时候会为别人考虑了?按照他平时的性格,遇到这种事情他一定会气得跳脚,怎么会还帮何冉说话? “你觉得很奇怪吧,奇怪我怎么会忽然转性了帮何冉说话。” 宋谬又看了她半天,忽而嗤了一声说: “这是因为我确实做了非常过分的事。那条热搜是我买的,也是我在豆瓣上发帖爆料,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一部戏。何冉已经看破了我的把戏,他能不生我的气吗?他当然要让我这种没有道德的人滚出东方传媒了。” 听到他的话,宋禾身上一僵,微微垂下眼眸。 “小禾,你说我怎么会干出这么讨人厌的事啊?”宋谬仍然盯着她,嘲弄地笑着问她,“你说,我是不是完全活该?” 宋禾终于抬头看向他,淡淡道: “何冉查到了你在自己家里买热搜的痕迹。” 闻言,宋谬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他反应过来什么,看着宋禾的目光中混杂着惊讶、错愕还有失望。 真正买热搜的人不是他,而是宋禾。是她在他的住处用他的电脑买了苏恋紫和何冉有真人cp感的那条热搜,随即又在豆瓣上发了所谓的爆料贴。 她有他家的钥匙,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而她选择在他家做这样的事,就是怕事后有人能查到ip地址。从那时候起,她就想好事情败露后可以退到他身上,让他来顶罪,这就是她的最后一步保险措施。 即使现在宋谬当着她的面揭穿了这一切,她仍然脸不红心不跳,还颇为谨慎地和他对话。即使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仍然坚持说这都是你做的。 宋缪心想,她可能是在防着他录音。 他忽然觉得很荒唐,他的妹妹居然这么算计他,又这么防着他。 “哥哥,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你确实不该这么做。”宋禾看着他,对他笑了笑。即使这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她仍然在演戏。这让宋谬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自以为了解她,难道他一直以来熟悉的那个妹妹,都只是她精心塑造的人设吗?那真正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她竟然是这样深不可测。 何冉在办公室时质问他和苏恋紫到底有什么仇,他现在知道了,宋禾才是那个真正容不下苏恋紫的人。 昨晚他向剧组施压,逼迫他们换掉女主,也是因为宋禾红着眼睛来找他哭诉,说她通过一个圈内的朋友听说苏恋紫想傍上何冉。也是她从手机上调出热搜和那篇爆料贴给他看,说这就是苏恋紫心存不轨的证据。 早在他跟着何冉进剧组的第一天,宋禾就在私底下有意敲打他,说苏恋紫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说她绝对没有弄错,是苏恋紫自己在几个好姐妹的群里说了把何冉当成目标的话。 因此,他才对苏恋紫没有好脸色,还说了警告对方的话。 现在他忽然明白过来,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圈内好友,也没有那个所谓的微信群,这些都只是宋禾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而他却信以为真了。 “既然是因为这个,那何冉让你离开东方传媒,也是事出有因,我确实不好帮你说情。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哥哥,我不会对你的事坐视不管。你放心,等你辞职后,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到别的体面工作。” 宋禾对他轻巧地笑着,缓缓道: “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才一时糊涂的,但以后你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了。阿冉那边,我会去和他解释,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你们的关系早晚要缓解下来。” 听到这番话,宋缪只是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他看着宋禾,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种感觉甚至不是他被一直以来疼爱的妹妹背叛了,而是觉得,她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哥哥。 他没再和宋禾说什么,只是抓起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宋禾站在原地看着他换好鞋,把门关上。他好像只是普通的出门,就像之前无数次从她这里离开一样,但此刻她却感觉,他会自此消失在她世界外。 她垂下眼眸,忽然把身旁柜子上的花瓶给砸了。 其实之前何冉给她打电话,亲口告诉她,他对苏恋紫什么都没有时,她就已经后悔了。她后悔盗用哥哥的身份做了这些事,后悔如此冲动莽撞,对一个她素未谋面的女孩充满恶意,然后做了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她现在又害得她哥哥失去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虽然她哥哥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个讨厌的小人,但那毕竟是她哥哥,是父亲入狱,母亲离世后,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亲人。只有哥哥会无条件地对她好,帮她做那些事。 但现在,她好像把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弄丢了。 想到这里,她对苏恋紫又多了一份扭曲的恨意。如果不是苏恋紫,她不会做出这些,不会害了哥哥。如果没有苏恋紫,就没有现在的这些麻烦。 理智告诉她这和苏恋紫没关系,那个女人是无辜的,但她在感情上就是不能割舍这份毫无理由的仇恨。 凭什么都是女人,苏恋紫就长得那么漂亮?凭什么苏恋紫就没有一个入狱的父亲,能在大学没读完前就到娱乐圈当明星,还能一出道就和何冉搭戏? 凭什么她明明是何冉的未婚妻,却因为见不得人的身世,不能和他一起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她在网上连一张自拍都不敢发,生怕被人扒出来她就是骗子的女儿。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宋禾蹲在地上,有些失控地抽泣着。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是何冉给她打的电话,她立刻强迫自己调整好情绪。 接起电话时,她听到何冉温柔的声音。 “小禾,你哥哥的事你知道了吗?” 闻言,宋禾立刻用善解人意却带着委屈的口吻道,“我知道了,我也没想到哥哥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说这话也是在试探何冉。 虽然她知道宋谬手里没有证据,他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就算他去找何冉说出真相,何冉也绝对不会相信他。而以宋缪对她的感情,他也应该什么都不会说,只是默默背了这个黑锅。但她还是有几分心虚,担心宋缪真的和何冉说了什么。 “我让你哥哥离开东方传媒,你生气吗?” 何冉问。 1938章 处理方案 宋禾深思熟虑,寻找着最佳答案。她既要让何冉知道她这个未婚妻有多善解人意,能站在他这一边为他考虑,又要让何冉明白她很重视亲情。 和何冉交往的这几年来,她一直在竭力维持着那个完美女朋友的人设,这次的事情是她冒失冲动了,险些暴露了真实的自己,现在她必须妥善处理。 “阿冉,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虽然宋缪是我哥哥,但我知道这件事是他做错了。”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几秒,然后用知性的语调说: “我之前就说过相信你,你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有你自己的理由,我都能理解。你让他离开东方传媒,也是迫不得已。他这样的性格继续在东方传媒待下去,以后说不准会惹出大祸。其实你让他走也是为了帮他。如果你真的生他的气了,你就不会把事情压下,而是直接把证据都交给董事长。那样的话,我哥才会真有大麻烦。” 何冉听到她这番话,一颗心变得柔软起来。他原本以为宋禾或多或少都会生气,却没想到她完全做到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了。这让他对直接让宋缪辞职的事有了几分内疚。 “小禾,你放心,你哥虽然离开了东方传媒,但我会托朋友给他找份别的工作。我一个老同学开了家投资公司,我们两个这么多年来是铁哥们,让你哥去他那里领个闲职,没有问题。” 他安抚地说。 宋禾听到投资公司这四个字时,目光却是一沉。她想到自己锒铛入狱的父亲,对那个她已经印象不深的男人充满怨恨。如果不是他,她也不用一直东躲西藏,连脸都不敢露,更不敢和何冉一起秀恩爱,随时随地都担心被何冉抛弃。 “阿冉,谢谢你。”但她开口时,声音里却是带着笑意,给何冉杨光明媚的感觉,“不过呢,我哥哥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我和他谈过,他说这件事之后,他不想再待在沪城,想去更南边试试机会。他说他想去深城这样的地方创业,我会支持他的。” 闻言,何冉顿了一下又道: “你哥哥创业需要多少资金?” 宋禾知道他的意思,笑着说,“阿冉,不用你出钱。他这些年也攒下了积蓄,我也可以资助他一点。而且这回是出了这种事,我们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帮忙呢?” 听她这么说,何冉就更要帮了。他淡淡道,“你要给你哥哥出多少,让我来付这笔钱,算我们一起给他的。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人,你不缺钱,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也是我该做的。” 宋禾微微一笑。 她知道何冉是真心想给这笔钱,她推拒反而不好。从何冉嘴里听到我们就要结婚这句话,她的心就像被人捂暖了似的。这个男人把所有的温柔和细心都给了她,他对她的感情是那么难得。除了他,她这辈子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所以,她更加坚定了要把他紧紧抓在手里的念头。 不论用什么手段,她都不能失去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何冉说他还要拍戏,叮嘱她好好吃饭,别光顾着赶设计稿,就忽视了身体。她笑着说你也一样,在片场也要按时吃饭,等有空了就给她来电。 何冉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对她说了再见。 电话挂断了。 宋禾放下手机,脸上的笑意悉数退去,变得面无表情。 她告诉何冉说宋谬要去深城,那是她临时编出来的谎言。其实宋缪根本就没说过要创业的话,更没说过要离开沪城。是她不愿意他再留在这里,想要让他走。 因为她担心,宋缪留在沪城起码有一天会把她的事说出来。她又怎么能同意宋缪去何冉朋友的公司工作?她现在就像得了疑心病一样,甚至巴不得何冉直接失忆忘了宋缪这个人。 这就是撒谎的代价。谎言就像滚雪球,只会越滚越多。从她第一天开始对何冉撒谎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对他真诚相待的机会。她没办法停止自己在做的事。 她最害怕的噩梦,就是何冉有朝一日会识破她的伪装,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样的话,她贪恋的一切温柔都会消失不见。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变得更加阴郁。现在最关键的是,她得想办法说服宋缪,让他按照她编造的谎言到深城去。如果搁在以前,她相信以宋缪对她这个妹妹的爱护,只要他开口她就一定会答应。 但现在宋缪刚知道她利用了他,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听话。 她必须想个办法,在不惊动何冉的情况下,把他送走。 灿星娱乐。 贾哥从饭局回来走进办公区,就看到他的秘书走过来说,“老板来了,正在贾哥你的办公室里等你。” 他有些诧异,没想到于星束会在这时候来公司。他心想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说吧。他把手里的烟掐灭了,快步走进他的办公室,就看到于星束坐在沙发上。 “老板,是不是热搜和那个爆料贴的事,你查到什么了?” 贾哥坐在于星束身旁。 于星束轻叹一声,看着他道,“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吧。” 闻言,贾哥心念电转一时生出很多猜测,最后他只是平静地问道,“为什么?是查到我们惹不起的大人物了?” 于星束眉头轻皱低声说: “我查到买热搜和发帖的人是谁了,但这个人的身份很棘手。” “是谁?” 贾哥就想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即使不能追究,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缺德。 “买热搜和发帖的是同一个人,就是何冉身边哪个姓宋的经纪人。”于星束沉着眸子道。 “什么?!”贾哥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地拍了下沙发,然后骂道,“宋缪这个死胖子,我早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却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人!什么玩意儿,搁我面前玩无间道呢!我就说他之前发什么疯,非逼着剧组要把小紫换掉,原来那个热搜和爆料贴都是他一手布的局,他这是和我们自导自演呢。” 说完之后,贾哥大喘了一口气,又不解道: “不过这狗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要这么整小紫?说来说去,何冉和小紫之间又没有竞争关系,他该不会是——” 他忽然想到自己和宋缪之前那些恩恩怨怨,一脸惊悚地说,“他该不会还记着十年前的那点破事,要用这个来报复我吧?靠,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人简直小心眼到一定境界了。” 于星束沉声说: “不管姓宋的是怎么想,但何冉本人已经和我联系过了。” 贾哥猛地抬头问,“何冉怎么说?宋缪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他授意的,他要袒护这家伙让我们闭嘴是吧?” 于星束对他摇了摇头,缓缓道: “何冉说,宋缪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他的经纪人了。而且,宋缪还会从东方传媒离职。但他请我们帮他一个忙,不要把宋缪做的事声张出去。他说他知道我们受了委屈,愿意给我们等价的补偿。” 贾哥瞪大眼睛,没想到何冉会这么做。虽然他仍旧想不通宋缪对苏恋紫下手的动机是什么,但现在何冉给出的处理结果还算让人满意,尤其是何冉说的补偿—— 苏恋紫只是刚出道的新人,一个顶流明星能给的补偿,显然对她对灿星都很有用。 “既然他同意处理宋缪了,那我们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呗。”贾哥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喜笑颜开,“不过老板你可要打听清楚了,他说的补偿到底是什么形式的。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不能再吃亏。” 于星束看他一眼,“这还用你说,我会和何冉商议的。” 贾哥嘿嘿笑着,又想到什么,皱起眉头问,“我们私底下是可以不追究,但在网络上还是要做足样子的。不然蹭热度买热搜这样的脏水泼到小紫身上,那就洗不掉了。” 于星束自然也想到这一层。 对现在的灿星来说,苏恋紫是最有潜力也势头最好的艺人,是灿星接下来几年要大力培养的对象。之前因为曾黛出事,灿星也跟着受了一些牵连,虽然还没到伤元气的地步,但想要翻身也得尽快推出走红的艺人。 如今看来,苏恋紫这个刚出道的新人竟然就是灿星的牌面。 他作为老板,当然不能在苏恋紫的事上有半点马虎。 这回苏恋紫因为被人造谣买热搜,在网上多了很多黑子,灿星必须出面做出足够强硬的姿态,才能把这件事的性质敲定为造谣。所以,就算私下他们和何冉方达成了协议,但该有的起诉程序不能不走,否则肯定会被网上那些人说,他们是做贼心虚了。 “这些话我也和何冉说了,他表示理解。他说起诉可以,只要不让宋缪露面就行。这件事我们会操作的,到时候会随便拉出一个纯素人来顶替一下。” 于星束淡淡道。 其实要做样子也很容易,只要拉出一个愿意挣这种外快和事情不相干的纯素人,给对方一些钱,让他承认是造谣者就好。到时候只在网上放出信息说造谣者已经道歉删帖,也不会放出那个素人的真实信息,一切就算万事大吉。 不用于星束多说,贾哥也能想到操作方案。现在看来,这也是最好解决的解决办法了。就算何冉不私下找他们来商量,他们也不能在网上揭发宋缪,不然就肯定会把何冉也给拉进来,掀起腥风血雨。 “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于星束沉吟了一会儿,又看着贾哥道,“你找个机会和小紫大概交代一下,毕竟是她被黑了,要让她知道我们灿星尽力处理她的事了。” “您放心,她虽然年轻但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懂事的很,她能明白的。”贾哥笑道。 于星束嗯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说: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和何冉还要一起拍戏,还是让她小心一点。说实话,何冉这人挺怪的,他整出的事都很怪,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谁知道那个宋缪到底是不是给他背了锅。但也别让他看出来咱们防着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贾哥连连点头,“明白,我会好好叮嘱小紫。” 于星束这才交代完,又问了贾哥其他几个艺人的情况,然后就走了,他晚上还有个饭局要赴。送走了老板之后,贾哥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的秘书招手。 秘书赶忙放下手里的文件过来。 “今天剧组没有拍摄任务,小紫应该在家里吧?”他问。 秘书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要不您问一下她的助理?” 贾哥原本想把苏恋紫叫过来说一下热搜和爆料的事,毕竟这些事不方便在手机上说,容易留下记录以后麻烦。但他转念一想,觉得苏恋紫最近连轴转好不容易放个假,就不让她特意跑一趟了,等明天她来公司时再说也一样。 云海公寓。 和贾哥想的差不多,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时间,苏恋紫倒在床上睡了一上午的觉,直到下午一点才起来。胡乱洗漱之后,她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盒半成品的鸡肉蔬菜沙拉,挤了千岛酱拌了拌,就当午饭吃了。 作为新晋女艺人,苏恋紫拥有超出一米七的身高却只有一百斤重,自然在保持身材上费了很多功夫。她没有节食,但从不吃高热量不健康的食物,对饭菜的口味并不挑剔。她把那一盒没什么味道的沙拉吃完,打开手机上名为“光年”的匿名论坛,就看到那位网友又给她发了消息。 “苏苏,我后天就去沪城了,你真的不来和我面基吗?” 文字结束后,还有一个可爱委屈的表情包。 苏恋紫想了想,回复道,“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一些情况真的不能面基呢。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到沪城后如果有空就去一趟淮海路的心藏书店,我把给你的东西放在那里了,你可以取走。” 发送完消息后,她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也觉得很遗憾。 这个在光年论坛上网名叫“野狐狸”的女网友和她保持联系已经有一年多了。她们最开始时是在网上交流影评时认识的,后来聊了一下就觉得和彼此投缘,经常互相发消息,渐渐的她们养成了习惯,即使在再忙的情况下,也每周都会在论坛上联系。 1939章 网友 苏恋紫刚认识野狐狸的时候,还没有出道,只是表演学院的学生。她把自己上学时遇到的那些值得一说的事略去真实姓名,都告诉了野狐狸。 野狐狸也把自己生活中的事和她说了。野狐狸知道她是表演系的学生,她也知道野狐狸是经常出差去满世界跑的珠宝设计师,供职于一家外企。 她们两个虽然在现实中未曾有交集,但在网上却是近乎无话不说的闺蜜。尽管只是网友,但苏恋紫真的把这个野狐狸当成交心的朋友。 如果她不是身份特殊,她一定会去和野狐狸面基。 没过多久,苏恋紫收到了野狐狸的回复。 “苏苏还给我准备了惊喜啊,我真的好高兴~我一定会去取的!面基的事我又提了一遍,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是很想和你见一面,但你有情况我也能理解的。最后给你一个飞吻!” 看到这条信息后,苏恋紫笑了一下。 她想象中的野狐狸应该是个特别可爱活泼的女孩子,这次虽然见不到野狐狸,但她希望野狐狸能在沪城玩得高兴。沪城是她从小长大的家乡,真的是座美丽的城市。 想到这里,她趁着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做,自己写了一个游玩沪城的攻略,然后在论坛上给野狐狸发了过去。她不是专业的旅游博主,写的攻略质量可能并不好,但这是她用心写的,她希望能帮上野狐狸的忙。 另一边。 宋禾打开电脑,看到光年论坛上“苏苏”给她发来的旅游攻略,眼里却放出冷光。 苏恋紫怎么也不会想到,野狐狸就是何冉的未婚妻。 其实刚和“苏苏”在网上认识时,她并不知道苏恋紫的真实身份,她是真把苏恋紫当成一个能交心的网友。但她这个人的心思向来很多,即使只是对一个素未相识的网友,她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就比如说她告诉苏苏,她常年定居在国外,这就是骗苏苏的。其实她父亲在美国入狱后,她就和哥哥回到沪城来住了。她只是不想让苏苏知道她也算是沪城人而已。 果然,苏苏一直把她当成海外网友,所以很放心地告诉她,自己是表演系的学生。其实从知道苏苏是表演系学生,以后还励志想当演员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嫉妒对方了。在嫉妒心和好奇心的作祟下,她利用某些手段潜进了沪城戏剧学院的校内群。 后来有一次,苏苏在无意中和她说了一个自己在班级上闹出的糗事,却让她猜出了苏苏的身份。因为苏苏和她说过的事,没过多久就被另一个学生在校内群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了一遍。 只不过因为是在校内群里,那名学生认为大家都是熟人,所以就没像苏苏一样略去真实姓名,直接就说了苏恋紫的真名。 宋禾就是在那时候发现光年论坛上的“苏苏”就是苏恋紫。 她在知道这件事后,没有直接去问苏苏,也没有做任何试探,仍像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网友一样,每周都和苏苏彼此分享生活中的故事。 只是,从她知道了苏苏的真实身份后,她对苏苏的分享掺杂的水分就更多了。就像对待何冉一样,她给苏苏发消息时,也总想着苏恋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愿意听到什么样的话。 她故意去讨好苏恋紫,让对方更加信任她,更加觉得她是个性格好的年轻姑娘,更加信任她。但苏恋紫毕竟不是素人,即使她怎么想要和苏恋紫拉进关系,她也能感觉到对方和她相处时还是有一些戒备心理的,不会和她说太私密,尤其是涉及到现实中利害关系的事。 想到这里,宋禾勾起嘴角。 可惜“苏苏”不知道,她早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其实,她本来真的没想怎么样,只是想和苏恋紫交个朋友而已。哪怕知道了苏恋紫的真实身份,她也没有爆料什么的意思。像她这样的人,也需要朋友。 但后来有一天她忽然发现,苏恋紫和她的未婚夫何冉在同一个剧组里拍戏。 她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忽然有些担忧起来。 苏恋紫长得那么精致漂亮,她的未婚夫会不会对苏恋紫产生好感?她知道自己不该胡乱猜测,可她控制不住。她忍不住在论坛上试探苏恋紫,问对方有没有谈恋爱,身边的男孩子怎么样。苏恋紫很快回复,说因为她是学表演的,所以身边的帅哥挺多,也有很多优秀的人,倒是也有男孩对她有意思想追她,但她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所以就拒绝了。 宋禾又试探着问,问她作为表演系的学生会不会有遇到明星的机会,刚认识时你不是说过,如果能和真正的男演员谈恋爱,那该是多么浪漫的事吗?苏恋紫回复的仍旧很快,说遇到了男明星也不能怎么样,她只是一个小角色,人家不可能看得上她,还是要现实一点。 宋禾看到苏恋子的回复之后,心里却是一沉。 苏恋紫的回答看似是说自己会安分守己,可在宋禾的理解中,苏恋紫真正想说的是,如果有男明星看上她那就好了。 何冉进剧组的那天晚上,宋禾给他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他刚进组的那个新人女主演表现得怎么样,是不是一点都不会演戏。结果何冉却给了苏恋紫正面的评价,说苏恋紫演的不错,不只是花瓶而已。 那天晚上,宋禾一整夜都没睡着。 她有很多事瞒着何冉,所以她担心何冉也会在很多事上欺骗她。她总是感觉,用不了多久何冉就会抛弃她,他会和别的女人结婚,和比她更优秀更漂亮的女人在一起。 比如说苏恋紫。 这深深的怀疑并不来自理智,而是一种疑心病混合了被害妄想症的表现。宋禾知道,她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正常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躺在床上不停地乱想。 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何冉和苏恋紫接吻的画面。她出奇地愤怒,在自己的想象中看着苏恋紫是如何一步步引/诱何冉的,然后,何冉就成了苏恋紫的男朋友,她这个曾经的未婚妻很快就只是过眼云烟。 所以她在被无理由的嫉妒冲昏了头脑之后,用她哥哥的电脑和身份做了构陷苏恋紫的事,然后又怂恿哥哥去逼迫剧组,要让他们把苏恋紫踢出剧组。 现在,她又骗苏恋紫说她要来沪城,想约苏恋紫出来见面。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通过这些试探和欺骗,她到底能得到什么?如果有朝一日她的真面目被揭穿,她一定会失去朋友和爱人,再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她。谁能来救救她? 1940章 大明星的女朋友 第二天一早,苏恋紫早上六点半就到了灿星。她在贾哥办公室里吃了助理买好的早餐,听贾哥说了热搜和爆料的事后,她挑了挑眉,却不感到有多惊讶。 宋缪那家伙怪里怪气的,现在知道这事是他做的,她真的不意外。但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她也猜不出来。那家伙总不至于是单纯地看不惯她吧? “今天剧组要开记者会,重要演员都要到现场,你作为女主演肯定会被大家重点关注。”贾哥仔细叮嘱,“召开这个记者会就是为了给《微微心动》这部剧做宣传,到时候你在台上说话时,不用说太多自己的事,要把话题往这部剧本身上引,明白吗?” 苏恋紫点头,露出笑容说: “我明白。” 贾哥知道她很聪明,自从加入灿星后在为人处世上从来没犯过什么错,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他呼出一口气,又说: “因为你是新人,所以要把姿态放低一些,但也不要放得太低不然会被那些人说是谄媚。你只要表现得很谦逊,很尊重所有人就行了。如果有记者采访你拍戏的感受,你得恭维一下王导,但别只顾着恭维他一个人,把其他人都忘了,记得象征性地说谢谢剧组大家关照这样的话。” 这些事苏恋紫自己也能想到,但贾哥的叮嘱她仍然听得很认真,她知道贾哥是为她好,才和她费这些口舌。 “至于何冉,他是这部戏的男主角,你在会上要是完全不和他互动,会显得很奇怪,大家肯定要怀疑你们关系不好,再结合之前那个热搜和爆料事件,这群娱记把通稿一下,那网上各种猜测就来了,肯定都是对你不利的。 所以,你必须要适当地和他互动,但也不能互动得多了,不然又会被人说你主动巴结他。这个尺度很难把握好。” 说到这里,连贾哥都感叹道: “女明星真是不好当啊。不过好在我已经和何冉打过招呼了,他说在记者会上会配合我们的,起码不会给冷脸之类的。你就放心地去吧,如果记者问你何冉是什么样的人这种问题,你就说一些官话敷衍过去就行。” 苏恋紫把这些都记下,然后站起身对贾哥笑道: “贾哥你放心,这次的记者会我不会掉链子。” 四个小时后,精致打扮后的苏恋紫站在台上冷汗涔涔,没想到居然记者会现场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过,她也确实没掉链子,换句话说,掉链子的人不是她。 何冉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她身旁,满脸的惊愕。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沉下脸看着忽然挤到最前面的陌生男人。这个男人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大声道,“你现在的女朋友是叫宋禾,你敢不敢承认?何冉,你介入别人的感情,你怎么还有脸道貌岸然地站在台上当你的明星?” 台下一片哗然,记者们都轰动了,把话筒使劲往男人嘴边递。 “我是有一个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但我从来都没介入过别人的感情。我和女友认识时,我们两个都是单身。”何冉沉声道,“你在公开场合公然造谣诽谤,我会起诉你。” 闻言,那个装成记者混进来的男人哈哈大笑,嘲弄地说,“原来你一直都相信宋禾的鬼话。当年她说她是单身,你就信了,你还真是相信她啊,我还以为你其实也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在乎而已。没想到这五年来,你就一直没怀疑过她。这也不怪你,那个女人本来就特别会骗人,你被骗很正常。” 何冉十分愤怒,他的团队人员赶忙去联系会场的保安,要把那个陌生男人带出去。但记者们都挤在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身旁,保安一时半会儿根本就过不去。 “何冉,你不应该相信宋禾!”那个男人在保安没赶来之前,抓紧最后机会大声吼道,“她就是个骗子,她骗了你!她和你交往只因为你是明星,你有钱有地位而已,你真以为她爱你吗?!我和她从学生时代就认识,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到最后什么都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找我来要证据,我会给你看她是怎么脚踏两只船的!” 何冉的脸色实在难看,旁边的王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好好一个记者会被这忽然跳出来的家伙弄成这样。 王导对台下的蜂拥而上的记者道: “各位,请让开——” 但没有人听从王导的呼吁,对这些娱记来说,这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丑闻。而和明星有关的丑闻就意味着流量能带来的金钱,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男人还在吵嚷着,“我手里有证据,我能证明我没有说谎!我在进入会场之前就已经发了微博,我把证据都拿出来了,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大明星何冉的女朋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等到保安终于挤过去把男人带出去时,现场已经是一片混乱。 王导知道今天好好的一个宣传活动是被彻底搞砸了,只能带着主要演员离场。 到了后台,一直默不作声的何冉对王导道: “对不起。” 王导看着他,有些一言难尽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也没想到那个人会忽然冒出来,这事不怪你。” 别人也都望着何冉,觉得他现在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苏恋紫的手机在这时忽然响了一下,她拿出来就看到是贾哥给她发的短信。那些记者传播消息很快,正在陪老板一起去见资方的贾哥都已经知道记者会出事了。 她收起手机,决定等散伙了再给贾哥回复。 何冉在众人的注视下微微低着头,又说了一句给大家添麻烦了。他的助理很快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说了告辞就跟着走了。苏恋紫想,他肯定是要去处理私事。 在保镖的护送下,何冉躲开记者的镜头上了保姆车,没有先管别的,而是拿出他用来和生活中亲友联系的备用手机,拨通了宋禾的号码。 宋禾很快就接了他的电话。 “阿冉,你不是在开记者会吗?这么快就开完了?”宋禾裹着浴巾走出浴室,还不知道已经发生的事。 1941章 前男友 何冉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但他没有在和宋禾通话时表现出这种糟糕。他还是相信她,觉得她不会骗他。那个忽然冒出来的所谓“前男友”肯定是别有用心,要么是和宋禾有什么别的过节来报复她,要么就是冲着他这个顶流艺人来的。 那个男人被拖走时叫嚷着说已经把证据都发在了微博上,显然是有备而来,现在这件事肯定已经在网络上发酵。接下来,何冉要面临的是一场十万火急的公关危机,但比起维护自己的权益之外,他更想维护宋禾的声誉。 他绝对不想她因为他而遭受舆论攻击。 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先和宋禾沟通清楚。 “小禾,”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件事实在太难说了,犹豫了一下只能如实陈述道,“今天我在开记者会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男人冒出来,他说是你的前男友。” 闻言,原本正在一手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的宋禾猛地僵住,手里还没关的吹风机掉在了地上,仍在嗡嗡作响。但她却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吹风机,她的心猛烈地跳动着,沉默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谁?” “一个男人,他自称是你的前男友,说你们交往了很久。”何冉深深吐出一口气,难免有些急切地说,“他还说我们认识时,你还在和他交往,所以你是脚踏两只船。小禾,他是骗子,对吧?” 宋禾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冷凝固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那个男人怎么还会出现?! 她明明已经—— “小禾,你在听吗?”何冉见宋禾不回答,心里又乱了几分。 如果那个男人说的彻头彻尾都是谎言,那为什么宋禾会一直不说话,她应该斩钉截铁地告诉他,那人就是个骗子,她和自己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旁人可以指摘的地方。 她的沉默像是慌乱,而她的慌乱无疑是一种证明,证明那个男人的出现不是空穴来风。 “小禾——” 何冉着急地呼唤着宋禾。 终于,宋禾回过神,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生硬地笑了笑,用问心无愧的口吻说,“阿冉你问我这个,是怀疑我吗?我当然没有脚踏两只船,那个男人就是骗子。” 只可惜,她的问心无愧是装出来的。而装出的问心无愧总归有破绽,只是何冉此刻也有些慌了神,所以没有察觉出她语气中的异样。他放下心,释然地说:“这就好。” 可宋禾却做不到放心,她比谁都清楚她是在骗他。她压住内心那种走投无路般的慌张失措之情,低声抛出一连窜的问题,“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你说他在记者会上冒出来是什么意思?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造谣抹黑我,还是在后台私下和你说了那些话?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何冉听出她的迫切,安抚道: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既然他是骗子,那我们就不怕。” 宋禾心里却是慌得更厉害,她急促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得弄明白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他长什么样,我要确认他的身份。”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确切的人选了。 何冉顿了片刻,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他个子很高,好像有将近一米九,长得还算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的。他是先装作记者混入了会场,然后在记者会进行到一半时,忽然站出来说了你的事。他肯定是你的熟人,他连你的名字都知道,还知道我们交往了五年。” 闻言,宋禾握着手机的右手都开始颤抖。 “小禾,你得最好心理准备,这个人在会场上宣称,说他已经把他手里的证据都发到了微博上。”何冉犹豫了一下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的公关团队已经在处理了。他是造谣,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他的脏水泼不到你头上。” 听到这番话,宋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神智都有些恍惚了。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狠,还要在网络上揭发她。她现在怕的不得了,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因为对方手里是真的有证据!那些东西被何冉看到,被网民看到,她就彻底毁了。她哑着嗓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冉还在安慰她,“我的律师很专业,到时候会走法律程序起诉这个人,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这么做只是哗众取宠而已。待会儿我把他的照片发给你,你看一看他是不是你认识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我想如果他不是冲着你来的,那可能就是有人要用这种手段来整我。小禾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置身于舆论漩涡之中。” 宋禾极为勉强地说,“我没事,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没错,怎么会——阿冉,你相信我吧?你不会听信那个人说的话吧?” 她受的惊骇太大,说的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何冉只当她是太着急太气愤,笑道,“小禾,看你问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相信你难道去相信一个外人吗?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信你,信你不会骗我。” 他说得情真意切,可宋禾的脸色却更加惨白。 她不敢去想,如果何冉在不久后的将来知道真相,知道她确实瞒了他一些事情,他该有多失望。他会不会直接放弃她?她根本没法想象失去了他,她该怎么办。如果真有那天,她宁愿不活了也不会放手。 “小禾,你这段时间先不要看网上的消息,就放心交给我处理。”何冉怕宋禾多想被网上那些风言风语气到,又叮嘱道,“有我护着你,没事。如果不出意外,我这边很快就会压下那些关于你的不实信息。娱乐圈信息更新得这么快,用不了几天就没有人说你的事了。” 宋禾心里慌得要命,但只能表示出信任何冉的样子。 何冉想到什么,又轻声道: “等证明了那个人是在胡说八道之后,你想我直接宣布我们订婚的事吗?” 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向所有关注的人介绍她,说她是他的未婚妻。他知道她父亲的那些事,但他还是愿意在公众面前承认她,告诉大家,这就是他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宋禾听到这句话,眼泪忽然流了出来。 她知道对一个明星来说名誉意味着什么。而她身上背负的枷锁来源于她铃铛入狱的父亲,她的身世会让何冉和她一起承受攻击,但何冉还是问她,要不要公开他们的关系。 “小禾,你哭了?” 何冉听到宋禾抽泣的声音,有些心疼地说,“你别哭,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我可以让我的公关团队做得很好,不会让你过度曝光——” 他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已经下车的助理匆匆打开车门,对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机,用口型说,东方传媒公关部的头儿打电话来了,让他赶紧接电话。 何冉眸光一沉,知道公关部的头儿联系自己肯定是要快速敲定接下来该如何制定公关方案的事,现在这是头等大事。他只能对宋禾道,“我先和我么公司的人说几句,待会儿再给你回电。” 说完,他就挂断了通话。 宋禾双眼有些失神,她放下手机,浑身无力地慢慢瘫在地上。出神许久之后,她眸子里又燃起彻骨的恨意。她要知道那个混账到底在网上说了什么,为什么时隔这么久对方还会出现。他现在要这么整她,无非就是想要钱吧? 她得想办法让对方闭嘴。 可当她打开微博,看到第一条热搜就是何冉未婚妻脚踏两只船的话题,颤抖着点进去看了大概之后,她整个人都喘不过气了。跟她想的不一样,那个男人没有先只是放出一些含沙射影的料,然后等着她联系,对方从一开始就是不整死她不罢休的架势。 “我和宋禾在上高中时就认识了,在她成年之后,我们就做了男女朋友。” 对方放出了高中时代他们的合影,还有那个时候宋禾写给他的信。 “我知道何冉的很多粉丝都在怀疑,这个宋禾真的是你们哥哥的未婚妻吗?我有证据。” 他说的证据就是何冉给宋禾庆生的视频。 看到这段视频,宋禾满心愤怒惊疑,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拿到录像的,她明明只保存在了自己的电脑上。难道是她的电脑被黑客攻击了? “你们看清楚了,这个穿黄衣服的女人就是你们的嫂子。我知道何冉是演员不是偶像,也没炒过单身人设,所以他谈恋爱很正常,你们粉丝平时也都说他快三十的人了,如果有个能定下来的人,你们都支持。但我告诉你们,宋禾可不是那个能和你们哥哥好过日子的女人,她心机比谁都深,接近你们哥哥只是为了他的钱和地位。她在和我还没有分手的时候就开始用手段勾/搭你们哥哥。” 随即,他又放出了当年他和宋禾的聊天记录,上面是他质问宋禾为什么背着他和别的男人走得那么近,是不是有了新欢。宋禾一开始还敷衍他,后来就直接说自己有了新欢。 他调查到宋禾的新欢就是艺人何冉,而在宋禾没有和他说分手的一个月之前,她就在主动接近何冉了。他说的这些都放出了录音和聊天记录作为证据。 这条微博底下有很多何冉的粉丝在评论,而路人也都凑进来看热闹。大家看惯了娱乐圈男明星脚踏两只船的丑闻,却极少看到男明星未婚妻脚踏两只船的这种爆料,都在直呼刺激。 而何冉的粉丝则都在为何冉鸣不平,说这事如果是真的,那她们哥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就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被说成牛粪的宋禾在自己的公寓里歇斯底里。 这个忽然冒出爆料她的男人确实是她的前男友齐问。她心里清楚,齐问说的都是真的。她在上高中时就和齐问相识,在上大学之后两人相恋,她们曾经有过很甜蜜的时光,她现在还记得齐问骑着自行车载她去公园时的情景。 当年的齐问算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对她很好。他的家境虽然很普通,但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他打工攒很久的钱也要买给她。在她最缺钱的时候,是齐问东拼西凑借给了她五万块钱。但在她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何冉之后,她就变心了。 在她看来,齐问只是一个还不错的选择,和他在一起她很舒服,但他还远远没到让她心动的地步。她真正喜欢的男人是像何冉那样在一个领域内能取得成就的人。 两相对比之下,她决定一定要投入何冉的怀抱。 在她主动的示好下,何冉接受了和她更进一步的可能,这让她欣喜若狂。 而另一边齐问仍然在每天联系她,他察觉到她的态度变得冷淡好,一直问她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她想直接甩了他,又因为欠着齐问的钱还没有还清,告诉何冉自己变心后,他会在学校里和她闹。 更何况,何冉当时还没有答应做她男朋友,她毕竟也没有信心套牢一个风光的男明星。她怕两头落空就没有声张,只是先安抚齐问。她在两个男人之间游刃有余,直到齐问察觉到她在说谎,偷偷跟着她之后发现她是去见了别的男人,两人大吵一架。 “当时宋禾住的公寓还是我出钱交的房租。我真的想不到,我心爱的女友会瞒着我做出这种事。她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都只是在利用我。 被我发现她一直在私下偷着见何冉之后,她先是向我道歉,说她对不起我,但当我让她给何冉打电话,说清楚她有男朋友,她却死活不干。我说既然你不舍得,那就让我去和何冉说。她听了之后大发雷霆,让我滚出去,还说她早就想和我分手了。 我没有和她提钱的事,我只是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我们的感情就这么一文不值?但她只是冷笑着说让我走,说我再不走她就报警了。我被她赶出她的住处时愤怒到了极点,我就威胁她说,我要去告诉何冉,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听到之后就慌了,她不让我走,不停地对我说对不起。 1942章 何冉,你看清楚了! 她毕竟是我爱了很多年的女人,我承认我是想恨她想报复她,但看到她哭成那副样子,向我保证说她不会再和何冉联系,我还是心软了。当时的我真傻,我想只要她不再和何冉联系,我就原谅她。 接下来的几天她做出真的痛改前非的样子,直到五年前的七月十八号。我去实习单位时,被实习单位的怀疑我泄露了他们的商务机密。 当时我实习的单位是一家专攻网络技术的公司,我入职的时候就签过保密协议,一旦被确认违规,我是要坐牢的。我当时很慌张无措,我说我没有泄密,但我的上司却说有我泄密的证据,他们已经报警了。 我在被带到警局之后才知道,我的工作单位确实有我泄密的证据,因为周末时也要赶项目进程,所以我把项目的数据拷贝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结果有关键数据从我的笔记本电脑上泄露了出去,他们能查到我的ip地址。 但泄密的人真不是我,我从来都没做过卖数据的事。我说是我的笔记本电脑被黑客攻击,是有人通过互联网偷了我的数据,但警方和单位的人都不肯信我。负责信息安全的警局技术人员检测了我电脑的防火墙之后,说我的电脑没有被入/侵的痕迹。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还找到了我和买数据的人的聊天记录。看到那份记录时,我整个人都非常震惊,因为那个qq账号是我的,但我从没用这个qq账号添加过什么买家。我对警方说,我有很久没用这个qq号了,警方就调出qq账号的登录记录给我看,说我这一周内在家里用过很多次。 当时证据确凿,一切都指向我,所有人都认定是我有意泄密,我百口莫辩。实习单位给我开了巨额的补偿金,告诉我,如果我不能按照合同上的约定拿出这笔违约金,那他们就会坚持起诉我,让我去坐牢。 我万念俱灰。那笔钱对我和我的家庭来说是天价,我们倾家荡产也付不起。但如果我拿不出这笔钱去坐牢,那我的一生就都毁了,我没法和我的家人交代。 这个时候,宋禾找到我。她告诉我,所谓的泄密事件是她一手策划的,我工作的实习单位是她舅舅实际控制的产业,只要我答应不去找何冉说出她脚踏两只船的事,并且保证在大学毕业后就离开沪城回老家,她可以让他们放过我。 她逼我签了一份协议,她说她舅舅家里有的是路子,如果我敢不听话违背协约毁了她的爱情,她就会毁了我一家。我当时别无选择,我还要生活,我还要照顾我的妈妈。我在她的协议书上签了字。就如她所言,那家实习单位放弃了追究我的责任,最后警方只是对我进行口头教育,就把我放出来了。 半年后我从大学毕业,按照她的要求离开了沪城,回到我的老家在当地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五年过去,在她眼里我已经销声匿迹,不再构成威胁,可我一直记着她做过的事,记得她曾经把我逼到怎样的境地。 如果不是她,我原本可以在沪城拥有更光明的前程。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被骗得这么惨?但我只能忍着,我不敢报复她,因为我怕她说的是真的。我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我和妈妈都只是普通人,经不起她的任何报复。 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站出来,如她所愿一直充当沉默的哑巴。整整五年,我和当初那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已经判若两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好像永远失去了发声的能力,这辈子我都会这么憋屈地过下去。 直到一个月前,我妈妈因为突发车祸去世,我孑然一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这五年来我一直用我的方式,暗中关注着宋禾的动态,我知道就在我人生中这黯然无光的五年里,她的生活却是一片璀璨。她和何冉不仅真的在一起,她们的感情还维持了五年。 就在我妈妈去世后一个星期,传来了她和何冉订婚的消息。 我不明白,为什么真正恶劣的人反而能活得好?而我却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放弃了在沪城发展的机会。 我想,如果当年不是她,如果当年我留在了沪城,我会不会在工作五年后有能力租一个像样的房子,把我妈妈从老家接过来住,她是不是就不用走老家那条混乱的夜路,被不遵守交通规矩的摩托车撞得面目全非? 说我恨她也好,心里不平衡嫉妒她也罢。总之,我的妈妈死了,我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不怕她的任何报复了。我要站出来把她当年做过的事公之于众,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宋禾的真面目,让她最亲爱的何冉先生知道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何冉,你看清楚了,你要娶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天使,她是恶魔,为了掩盖自己的道德污点不惜毁了别人的恶魔!你真的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齐问在晚上九点半发的这篇长文很快就有了几千万几亿的流量,底下有好几万人评论,热度堪比之前的娱乐圈纵火案。苏恋紫看到这篇微博时,正在贾哥的办公室里。 “天,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读完整篇文章,愕然道。她的助理坐在她身边,也在看这个爆料,看完之后不禁感叹,“如果这是真的,那何冉也很可怜啊。他谈了五年都已经订婚的女朋友,居然是这种人,他一样是被骗得很惨。” 贾哥看了看她们两个,摸着下巴道: “那个出来爆料的人说何冉的女朋友叫宋禾,刚好和宋缪一个姓。你们说,宋缪和她会不会是亲戚?如果是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何冉让宋缪当经纪人,就是看在他女朋友的份上。” “有可能。那这么说,何冉对他女朋友真的很不错。我希望这些爆料都是假的吧,不然何冉真的很惨。” 苏恋紫的助理低声道。 1943章 你还相信她? “何冉未婚妻”这个话题的热度还在持续上升,今晚对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东方传媒集团。 何冉被叫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小何,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你心里肯定也很郁闷,那毕竟是你谈了五年的女朋友,你们都订婚了。但是,你现在真的还相信这位宋女士吗?” 许董事长坐在办公椅上,望着何冉。 何冉攥紧拳头。 还不到十二个小时,那个叫齐问的男人接连发了好几条微博。他发的每一条微博都附上实锤,事情变得越来越匪夷所思。通过齐问微博勾勒出的那个女人面目全非,根本不是何冉所熟悉了解的宋禾。 他告诉他的团队,告诉公关部的人,说宋禾不可能是齐问说的这样,齐问一定是在撒谎。但就连他的同事都不相信他的话。公关部的人在和齐问取得联系后告诉他,齐问手上有很多宋禾当年和自己谈过恋爱的证据。 当何冉接过手机看到齐问在微信上发的那些证据之后,他再不情愿也必须得承认,这个人就是宋禾的前男友。但他还是相信宋禾,他觉得一定是宋禾的前男友见她过得好,生了嫉妒之心,才想要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小何,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叫齐问的男人和宋女士已经分手了五年,哪个正常人会在五年后来报复自己前女友的呢?除了精神病,没人这么干。除非他们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 许董事长叹了口气说: “他现在把自己的身份证件都上传到网上,声明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他愿意承担法律责任。他还说他已经为五年前的事报警了。小何,我这个董事长当了这么久,见过很多这种事,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我能看得出来。这个齐问很可能没有在说假话。” 何冉的目光一沉,他有些激动地说: “我和宋禾一直都在联系,她跟我说那些事都是无中生有,齐问是有精神问题才会抹黑她。还有齐问晒出的那些聊天记录,宋禾说那都是伪造的,绝对不是真的。” 许董事长眼底闪过一抹怜悯的光,沉默了许久后,他缓缓道: “宋女士她舅舅确实有过一家网络技术公司,我找人托关系查了他们当年的入职记录,齐问确实在那里待过。” 闻言,何冉皱紧眉头说: “就算齐问真的入职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他要编谎话,总不能空穴来风,肯定要结合自己的经历来编。” 许董事长看他一眼,顿住片刻后又说: “那沪城警局当年的报案记录里确实有过这么一条,这个怎么说呢?” 何冉的面色微变,他没想到就连报案的事也是真的。 “齐问在微博上说的那些事,都有证可查。尤其是他提到了警局,和警局相关的那部分只要随便一查,就能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许董事长的声音微沉,“他如果是要编谎话抹黑宋女士,那按照正常的逻辑,他肯定是要编一些模棱两可没法查证的谎言。” 但和警局扯上关系那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板上钉钉有记录的事。 何冉心里微凉,理智告诉他许董事长分析的很对,但他感情上还是信任宋禾。他不相信宋禾真会做出那种事。她是他爱了五年的女人,马上就要成为她的妻子,她怎么可能—— “我在沪城警局里有个熟人,我让他帮我查了。”许董事长见他目光闪烁,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五年前那家公司报警之后,警方调查了齐问确实发现他泄密的痕迹,那种情况下如果公司方坚持追究齐问的责任那小子不可能打赢官司,一定会坐牢。但不知为什么,公司方忽然说已经和齐问达成了私下和解,就放弃追究他责任了。” 何冉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所以齐问说的话直到这里都是真的。”许董事长观察着何冉的脸色,继续道,“就是他说公司方会放弃追究他责任,是因为宋禾逼他答应为她的事守口如瓶,这部分还不能辨明真假。” 何冉语调有些生硬地说: “这肯定是假的,宋禾不会那么做。” 他话音刚落下,公关部的头儿就走进来,对许董事长和他说,“齐问又在网上发微博了,这回他放出了一段录音。他说这是五年前他留了一个心眼,偷偷把宋禾对他说的话录音了,能证明宋禾当年真的威胁过他。” 何冉的眼球上有很多红血丝,他看着公关部的头儿,急促地说,“我要听录音。” 对方当着他的面播放了录音。 “你不想让何冉知道你当初是处心积虑接近他,不想他知道你明明不是单身还撩他,而且在和他越来越亲密时,还没断了和我的联系。你现在拿这个威胁我,要是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呢?既然你陷害我要让我坐牢,那我就直接去找何冉的团队,我就告诉他们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样我坐牢也乐意。” “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你敢去找何冉的团队爆我的料,那你就是绝我的路,也别怪我绝你!” 何冉和宋禾相处了五年,怎么听不出后面的女声就是宋禾的声音。但他又觉得,她被录下的这段声音是那么陌生,带着戾气,愤怒而决绝,完全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宋禾。 他认识的宋禾一直都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她怎么会这样说话? “录音能被伪造吗?” 许久没说话,他忽然开口道。 办公室内先是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然后公关部的人摇了摇头,对他说,“现在是有一些伪造录音的技术,但要把一个人的声音模仿得这么像,还把说话语调弄得这么自然,恐怕很难。以齐问的背景和能力,他应该做不到。” 何冉的脸上空白了一瞬,然后他笑了笑,低声道,“你们都觉得,我是被骗了对吧。” 许董事长和公关部的负责人对视一眼。 不是他们觉得何冉被骗了,而是何冉就是被骗了。许董事长有些纳闷,觉得何冉一个在圈里发展了十年的顶流艺人,在人情世故上应该很老练才对,平时看他也觉得他这人很聪明,怎么会和那位宋女士交往了五年,都没看出对方的真面目? “小何,你也别着急,现在还说不准是怎么回事。”许董事长见何冉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又劝道,“虽然录音不能伪造,但没准是被经过剪辑的呢?或许宋禾没有骗你,只是齐问故意剪辑录音误导我们这么想。” 何冉的眸子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 他很想相信许董事长说的这种可能,但他知道许董事长这么说只是想安慰他,这种可能太小了。而且齐问还宣称,说自己手里还有别的证据,能证明宋禾当年真的布局陷害过他。 齐问的态度很明确,他不接受任何私下的和解,只要宋禾不公开认罪,他就绝不收手。 1944章 说谎高手 许董事长见何冉这么消沉,有些不忍心。何冉自出道以来就一直在东方传媒旗下当演员,半年前又刚和东方传媒续约,可以说何冉算是许董事长手下的一张王牌,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对何冉也是有感情的。 之前听说何冉和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订婚,许董事长原本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看着发展起来的艺人终身大事有着落了。他也见过那个宋禾一面,觉得这姑娘看着就大方懂事,虽然和娱乐圈的女明星相比算不上多漂亮,但也是清秀佳人,和何冉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谁能想到就在好事将近时,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如果齐问说的话真没有掺杂半点水分,那宋禾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从另一个角度想,齐问的出现也不算坏事,他的爆料如果能让何冉在结婚前看清宋禾是什么样的人,那何冉就算被骗了这么久,起码也可以在和宋禾正式领证前及时止损。 “小何,别怪我说的不好听,但事实就是如此,你得和宋女士好好谈谈了。”许董事长沉声道,“宋女士肯定有事瞒着你。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愿意对你坦诚相待,那她的问题就大了去了。” 何冉的眼睫一颤,他半晌没说话。 “现在齐问一直在网上爆料,还发出声明让觉得他在造谣的人立刻报案,称自己不怕接受警方的任何调查,并宣布他本人已经报警,要求沪城警方彻查五年前的旧事。因为他态度坦荡,现在网上的多数人都相信他的说法,舆论已经偏向他。” 公关部的负责人和许董事长商讨着公关方案: “现在如果我方要介入这个事件,我们的态度其实很难拿捏。首先齐问在网络的爆料行为其实针对的不是何冉本人,而是宋禾女士,这件事会扯上何冉,这里面的关系比较微妙。 我们要出来回应的话,该怎么说呢?要么就不承认宋禾是何冉的未婚妻,要么就只能选边站,选择到底是相信宋禾和她站在一起,还是支持齐问维权。无论站在哪边都会让何冉的处境尴尬。 我个人的意思是,这种时候我们肯定是不能帮宋禾把热度往下压的,否则就是把何冉也给害了,网上的人肯定要说何冉包庇犯错的人,打压齐问这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如果被扣上这个帽子,那就麻烦了。” 何冉在一旁听着,心里十分煎熬。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公关方案就是何冉直接和宋禾划清关系,然后东方传媒的官方账号以何冉的名义发声说支持警方针对五年前的事进行调查取证,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在调查过程中,东方传媒先保持沉默,等到结果出来之后,再进行应对。” 许董事长缓缓道: “如果到时候宋禾不是被冤枉的,东方传媒可以发一封声明称何冉也一直被宋禾欺骗,并不知道她当年做过的事,如今已经和宋禾分手。从专业的角度看,这样才能将小何你声誉上的损失降到最小。小何,你觉得呢?” 何冉做不到这样,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置身于这样的舆论漩涡。虽然她之前对他说的话漏洞百出,可他还是愿意相信她撒谎是因为有难言之隐,她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董事长,请您给我一些时间。”何冉沉默了许久,然后郑重地开口道,“请等我到明天早上。” 许董事长看了他半晌,随即轻叹一声说: “好,那我就等你到明天早上。如果明早你来公司时,宋禾还是没有和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公司就会以你的名义发出声明了。现在这件事的热度越来越高,不能再拖了。” 何冉点头。 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时,他带着一身的疲倦和猜疑,在走廊上拨通宋禾的号码。宋禾接了他的电话,却没有说话。通话陷入近乎残忍的沉默之中。“小禾,齐问说的是真的吗?” 还是何冉在沉默半晌后,主动询问。 “你果然也不相信我了。”宋禾带着哭腔开口,“为什么就连你也不肯相信我?你之前明明说好,不管怎么样你都信我的,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何冉深呼吸了一下,说: “在我心里,你不是那样的人呢。正因为如此,我才要问你,你有没有做过那些事。现在齐问拿出了很多证据,并且已经报警让警方取证。小禾,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请你不要骗我。” 宋禾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这瞬间停止了。 他说,请你不要骗我。 如果他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怀疑,他就不会说这句话。他已经在怀疑她了,那他问她这个问题,是指望听到什么回答呢?他想听她说,她没骗他,她倒是可以说,可他信吗? “你心中早有自己的判断了,却要来假惺惺问我。”宋禾一边留着眼泪,一边在电话里有些神经质地冷笑着说,“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说我没骗你,你就一定要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你就是骗子,这个世界上最冷血的骗子!” 何冉的呼吸一滞。他和宋禾交往五年,这是宋禾头一次对他发火,也是他头一次亲耳听到宋禾用这种口吻说话。她好像一个幽毒的怨妇,让人不寒而栗,甚至让他心中生出恐惧。 他恐惧,是因为害怕失去她,害怕失去他爱了五年的那个温柔善良的宋禾。他恐惧,也更因为他怕自己从来没认识过她,怕他的爱人,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影子。 “小禾,不要这么对我。” 在这样的惊慌失措下,他闭上眼睛,带着几分哀求道。 宋禾听到他受伤般的语气,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怨恨,只感觉有两股力量撕扯着她的心脏,让她疯魔。“何冉,你在哪里?我要见你,你快点来找我好不好。” 何冉听到她的哭声,心软地说: “好,我这就来找你。” 深夜十二点半,何冉开车到了宋禾的寓所。因为他和宋禾各自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所以他们决定在婚前先不同居,等结婚之后再一起搬进婚房。 而婚房早在他们订婚之前就已经装修好了。新房内的所有家具和装饰品都是何冉按照室内设计师提供的方案私人定制的,总共花了三百多万。 他觉得这笔钱不算贵,他和宋禾将来要住的婚房也不算是什么豪宅,但那是属于他们的家,一个宁静温馨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敲门时,何冉脑海中幻想着他和宋禾一起住在婚房时的情景。他想如果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他从剧组赶回家,站在这里敲门,宋禾给他开门,说欢迎他回家,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宋禾听到何冉的敲门声后,却是浑身一震。 她看着那壶正在烧的水,沉下眸子,然后走到门口给何冉开了门。何冉见到她双眼浮肿,就知道她刚才一直在哭。他走进来,在宋禾关上门之后,轻声道: “小禾,我告诉公司的人,明天早上我会给他们一个答复。我想帮你,但你总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这样我这边才好应对。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言,宋禾垂落在大腿两旁,原本在微微颤抖的双手停了下来。她沉下心看着何冉,带着一丝嘲弄地笑道,“原来你答应今晚来见我,是因为你们公司给你下了最后通牒。” 何冉皱起眉头,他不知道宋禾对他的这股怨气是哪来的。难道是她觉得,他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没有保护好她吗?其实齐问刚在网络上爆料时,他是想过直接把热度压下的,但偏偏齐问拿出的都是真正的证据,他根本就没法往下压。 硬要压热度的话,只会起到反弹的作用。他也只是一个娱乐圈的艺人,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操控整个网络,或者是让齐问直接闭嘴消失。 所以他只能先等待公关部的人摸清楚情况,然后再做出回应。 现在事情的发展让他进退维谷。随着齐问爆的料越来越多,甚至还涉及到了法/律的层面,他想要帮宋禾说话都没有立场。齐问说已经报警,提交了手中已有的全部证据,要等警方调查的结果。 公司的意思是让他静观其变,只发个声明说等结果,但何冉已经想好了,只要宋禾今天把隐瞒他的事情都说出来,解释清楚那个录音的事,他就在微博上发声说相信他的未婚妻。 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未免太感情用事。可他觉得,他和宋禾在一起五年,她值得他这么做,只要,只要她没有真的像齐问说的那样骗他。 “你们公司的人是怎么说的,我都能猜到。” 宋禾盯着何冉的眼睛,露出了神经质的微笑,“他们肯定逼你和我分手,然后让你在网络上发布声明,和我撇清关系是吧。他们说得对,齐问真正要报复的人是我,你只是一个附带品。只要你说我不是你女朋友,那整件事就和你没关系了。你的粉丝现在不停地网上为你发声,说你是被我骗了,你也是受害者。阿冉,你还在等什么?” 何冉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伸手抚上宋禾的脸,看着她,痛心地说: “我在等什么?你知道我在等什么。我只在等你坦白。我知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但我不相信你真是齐问说的那种人。小禾,只要你把真相告诉我,我会帮你。” “真相?” 宋禾喃喃地说出这两个字,忽然对眼前的人,对齐问,对这个世界,对她自己都充满恨意。真相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可是,她怎么能把真相告诉何冉呢? 她也不明白,何冉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所谓的真相。从他们认识开始,她就在经营她的完美人设,努力成为只属于他的温柔善良的宋禾。虽然她知道,那个没有瑕疵的宋禾是假的,但为了他,她宁愿一辈子都对自己虚伪。 而他只要沉浸在她精心为他编织的幻梦中就行了。他只要相信,她对他说的就是真相,那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矛盾,也不会有任何痛苦。 之前有句话不是很流行吗,人生就如幻梦一场。她为了让他心满意足,才编织了这场梦。她这么爱他,煞费苦心,全都是为了他。可他却不肯乖乖地做梦,她明明没有叫他,他自己却要醒过来。那她之前的努力都成了什么? “告诉我真相。”何冉不知宋禾心中所想,他捧着宋禾的脸说,“你和那个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当年发生了什么?” 宋禾被他这般逼问,忽然觉得,她再没力气继续维持这个梦境了。 从美梦中醒来,他将要面对的就是现实。只有现实,是最恐怖的噩梦。即使她知道他马上就会抛弃她,但她还是这么爱他,她不忍心让他做噩梦。 他会抛弃她,但她永远都不会抛弃他。 无论如何,都不会,她绝不放手。 “他确实是我前男友。” 宋禾在失魂落魄的情况下,鬼使神差般开口,“我和他谈过恋爱是真的,从高中开始认识也是真的,但我并没有脚踏两只船,也没有像他说的陷害他。他在我舅舅名下的公司上班,是我介绍他去的,我当时只是看他找不到工作,想帮他一把,哪能想到他之后会倒打一耙。” 她最擅长的就是说谎话,把自己塑造得清白无辜,完美无瑕。她就是靠着本事,牢牢地俘获住了何冉的心。 谎言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它有自己的灵魂,一旦她开始使用它,它的灵魂就会放过来操控她,所以她一旦起了头就停不下来,她无比流畅地继续道: “至于他放出来的那个录音,我凶神恶煞地威胁他,不让他找你的团队爆料的那一段,那也是真的。 但我当时真的太愤怒了,因为他居然偷拍了我和他亲密的视频,还拿那种视频纠缠我,威胁我说只要我不和你断了,不继续和他好,他就把视频发给你看。 至于录音的前面那部分,他说他被冤枉了什么的,那根本就不是他当时的原话,那是他后来才录音,恶意剪辑进去误导别人的。” 1945章 二人世界 闻言,何冉的眼眶微红,他把宋禾搂进怀里,低声道: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对你有过怀疑,不该动摇对你的信任。之前在公司时,我还以为齐问恶意剪辑的可能很小,其实他就是一个混账,是见不得你过得好的骗子。” 他没有看到在他怀中的宋禾神情诡异,她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失神的笑,可她的语气却像是在哭,好像真的因为齐问遭遇过多大的痛苦。 “当年我舅舅的公司会报警,就是因为齐问确实泄密了。他被带到警局调查时,我和他已经分手有好几个月了。但他忽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向舅舅求情,放过他一马。我知道他做了什么,知道他泄露的数据对舅舅的那家公司来说有多么重要,因此我没有为他求情,我说你既然做错了事那就要承担责任。 然后,他就告诉我说,他手里有我的那种视频,是他之前偷偷拍的。他说我要是不帮他,那他就让所有人都看到那个视频,尤其是让你看到。我当时马上就慌了,明明我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受到这种伤害?我不想你看到那么耻辱的东西,我真的死也不想。 于是我去见了他,我让他删掉那段视频,谁成想他却在录音。然后就是你听到我说的那段话。我说要绝他全家的路,是因为他先说要毁了我这辈子,我才那么说的。我那是一时气话,并不能当真。 后来他又提议,说只要我让舅舅的公司放弃追究他的责任,他就把那段视频删除。我答应了,所以我舅舅的公司才会放弃追究他的责任。 他在大学毕业后就匆匆回到老家,没有继续待在沪城,是因为他怕我和家人报复他,是他自己做贼心虚。我没想到,五年后他居然会反过来碰瓷我,还在网上那么大张旗鼓地摸黑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一个心理阴暗扭曲的小人。他一直记恨我和他分手的事,所以就要毁了我。 当年他没毁成,五年后他又卷土重来,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就那么恨我——” 听宋禾说完,何冉更加心疼懊悔。 他愧疚难耐觉得自己之前对宋禾的怀疑,真的是太坏了。他怎么能不相信她?其实那些所谓的疑点,在真正的信任面前也不算是疑点,是他自己对她信任的心不够坚定。他之前还口口声声向宋禾承诺,说会保护好她,结果他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小禾,我这就给公司的人打电话。齐问如此抹黑你,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也报警吧,我会委托律师向齐问发律师函,我不能再看着那些人议论你了。” 说完,何冉就要拿出手机,宋禾见状眸子一沉,按住他的手道: “今晚先别打电话了,今晚我只想你陪着我。等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面对这些,好吗?何冉,陪陪我吧,我这一整天过得不知有多难过。” 她又靠在他怀里,低声呢喃。 何冉搂着她,吻着她的耳垂满腔温柔像要化开了一样。“好,我陪着你。” 两人靠在一起许久,然后宋禾起身道,“我泡的茶好了,你等我一会儿。” 何冉点头。 片刻后,宋禾从厨房端着那壶茶回来,给何冉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先拿起茶喝了一口,何冉这时候其实不想喝茶,但见她态度沉静默不作声,他也拿起喝了几口。 宋禾见他喝茶,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泡的是你最爱喝的红茶,你喜欢吗?”她微笑着问,这一刻真有些像是温柔的妻子。 何冉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意,有些失神。 但渐渐的,他失神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开始晕眩起来。他努力睁大眼睛朝宋禾所在的方向看去,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发出微弱的没有意义的音节。 宋禾从沙发上站起身,离得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目光像是摇曳的火烛,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她的神情藏在了灯光的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 “宋禾——” 何冉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终于挣扎着说出了她的名字。但他随即就倒在了沙发上。 宋禾走到他身前弯下腰,伸手摸着他的脸,动作轻柔。 “对不起,阿冉。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那些人什么都不懂,说我骗了你,对你从来都没有过真心,其实不是这样。我骗你,是因为我爱你。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永远是爱人。” 她用万分缱绻,一生的柔情说出这几句话,名为温柔的情状僵硬又生动地凝结在她的脸上。她注视着何冉的面容看了很久,像是一个即将赴死的战/士,最后看一眼自己的故乡。 随即,她决绝地站起来,又朝着厨房走去。 半夜两点。 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高度超标的一氧化碳。门窗都紧闭着,宋禾用户外烤肉的炉子点燃了炭火。宋禾的嘴唇已经严重泛紫,她在剧烈晕眩和缺氧的痛苦中挣扎着,可还是颤抖着手,执着地往火里加炭。 在她身旁的何冉因为吃了太多剂量的迷/药,仍在昏迷中紧紧皱着眉头,无法醒来。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或者说,有人在疯狂地砸门。 “小禾,小禾!” 有人在外面大声喊道,“小禾,你不要想不开!” 听到这个声音,宋禾脸色的神情蓦然一变,她看向门口的方向,起身摇摇晃晃磕磕绊绊地要走过去,但她不是想给来人开门。她是想把门反锁上,这样外面的人即使用钥匙也打不开她家的门。 这样,她就能如愿以偿地和她的爱人死在一起了。 这道门在她眼里就是坚实的壁垒,能隔绝外界的所有干扰。但她没有走到门口,就失去力气瘫倒在地上,她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她努力睁着眼睛,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回过头,望着躺在沙发上的何冉。她要爬回去,她要和何冉死在一起。她要握着他的手,永远都不松开,这样她们就能永远不分开。 这样,外界的一切都和她们没有关系了,在她们的世界中,她们永远都是只有彼此的家人。 宋缪疯狂地砸门,可屋内一直没有回应。和他一起来的公寓管理员慌张地从一串备用钥匙中寻找着,他十万火急地吼道,“你再慢一点,我妹妹出事了我就找你!” 1946章 她是有预谋的 在他的怒吼下,公寓管理员终于找到了这一间的钥匙,他在极度紧张下右手都有些颤抖。宋缪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钥匙,打开了门锁,就看到昏迷在地上的宋禾。他快步跑过去把宋禾从地上抱起来,把她拖出了房间。 公寓管理员,连忙跑过去把炭炉里的火灭了,然后打开门窗。 周围的住户都被这一闹惊醒,不少人打开门出来查看情况。宋谬抱着妹妹叫了救护车,公寓管理员则背着的何冉出来,有住户认出那个昏迷的男人是何冉错愕地交头接耳。 凌晨四点。 许董事长在自己家床上被电话铃声惊醒。他接了电话后原本还有些不耐烦,心想这是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这时候给他打电话,听完自己秘书说的第一句话之后,他就登时睡意全无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宋禾谋/杀何冉未遂?” 闻言,一同被铃声吵醒的许夫人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何冉在哪家医院?” 沪城第二医院。 何冉被推出急救室,因为宋禾给他下的剂量实在太大,他现在仍然没有清醒。负责他的医生对闻讯赶来的东方传媒众人说,“何先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接下来就等药效过后他自己醒来。” 闻言,何冉的助理有些紧张地追问: “那他被下了这么多迷/药,又是一氧化碳中毒,以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沉吟了一会儿说: “这个不好说,但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反应。可能接下来几天,他的脑子和行动会迟钝一些。” 听到只是会有些迟钝,助理还算放心。 许董事长在这时风风火火地赶到,询问下属后确定自己公司的招牌艺人没有生命危险,才松了口气,然后又怒骂道,“这个宋禾真tm毒!” 现在他对齐问说的话已经百分百相信,没有丝毫犹豫。这种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只是何冉究竟有哪里对不起她,她居然想要夺走他的性命。 何冉的助理也是吓出一身冷汗,闻言就道: “那个女人是想和冉哥一起死,她当时也在房间里。” 许董事长听了冷笑一声,“她这是想殉情?她想殉情也不问问别人答不答应,就这么自作主张!她这就是谋/杀,警方一定得把她控制住,不然她这么疯狂,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来。” 宋缪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刚好听到许董事长的这番话。他脸色一沉,想要为妹妹说什么,可想到妹妹的所作所为,他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回确实是宋禾疯了,她想要何冉的命,想要拉着何冉一起死,就因为她在五年前的所作所为都暴露了。她担心何冉会在知道齐问说的都是真的之后离开她,所以她就要先下手为强。 她宁愿和何冉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愿意面对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 宋缪沉下眼眸。 他不知道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怎么会变成这幅面目全非的模样,就连他都彻底不认识他的妹妹了。现在的宋禾,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宋禾。 为了她要达到的目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他出卖他,甚至是舍弃她自己的生命。 与此同时,沪城警局的人已经赶到医院。 “宋先生。” 张警探走到宋缪身边,看着他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沉重,但我想请问你,你怎么会在半夜赶到宋禾的家门口?她是不是给你留了什么信息,像是遗书之类的?” 闻言,宋缪转过头,神情复杂地望着张警探说: “没有,她一点信息都没给我留。” 张警探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宋缪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不用他问就回答道: “我觉得宋禾最近的状态有些异样,再加上昨天网络上出现了很多不利于她的话,所以我就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昨天晚上我九点就躺在床上,但一直睡不着,总是反复想到她,心里有种特别不安的感觉。 大约是半夜十二点之后吧,我忽然想到我知道她网购账号的密码,又睡不着就翻看了她的购买历史,结果发现她在当天上午用同城购买了户外烤炉和煤炭,我知道她不会在这时候去烧烤,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然后我就开车去了她的住处,想确定她是否安全。我在她家楼下看到了何冉的车,知道今晚何冉来找她,她一定还没有睡。我就给她打了电话,结果她没有接,我又给何冉打电话,何冉也没有接。” 说到这里,宋缪的身体颤了颤。 如果搁在平时,他会觉得他们不接他电话也很正常,可能是趁着夜色正好正在做情侣要做的事。但他知道那天宋禾和何冉都不会有心情做那种事,他们两人都不接他电话,让他心底的担忧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想到宋禾买的烤炉和炭,她那么着急特意多付了将近五十元,就为了当天送到,这说明她想尽快用到这两样东西。而今晚何冉也在她家,以她对何冉那种偏执极/端的迷恋和控制欲,难道她—— 所以他直接叫了公寓管理员,说他妹妹可能有危险,然后一起去楼上敲门。 张警探听完宋缪的讲述,顿了一下说,“如果不是你心细又足够了解你妹妹,今天他们两个人肯定不会被救活。” 宋缪却是苦笑道: “宋禾她不会感谢我的,她会觉得我是挡了她的路,妨碍了她。” 张警探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她虽然有自我了断的行为,但她对何先生做的事从本质上来说就是谋/杀,而且明显是有预谋的,这种情况在法律上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宋缪当然清楚。 他都能通过宋禾的网购记录查到她提前买了烤炉和炭,那警方的人只要进行调查,马上就能发现所有证据,还有现场遗留的何冉喝下的那杯被做了手脚的红茶,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他替宋禾隐瞒也没用。 “等宋禾彻底脱离危险期了,我们会把她直接押到警局。”张警探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作为宋禾的亲属,又是目击证人之一,我们也得请你去警局做笔录。” 宋缪沉重地点头。 第二天。 苏恋紫到了剧组,一下车就发现剧组的人都围在一起,不知议论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 她有些错愕,也围上去,结果就听到王导说,“何冉今天请假,不能来,我们先拍别人的部分。他可能接下来几天都不会过来,毕竟是这么大的事。” 什么这么大的事? 她悄声询问站在边上的场务道,“姐,何冉怎么了?” 场务看向她,压低声音说,“你还不知道吧,昨夜可出大事了,何冉的那个未婚妻谋/杀他未遂。现在那个女的被警局的人带走了,何冉也要过去做笔录,这件事把整个东方传媒的人都惊动了。” 什么?! 苏恋紫入圈之后也见证过不少大事,但她这回真是被惊掉了下巴。 1947章 认罪 场务看到苏恋紫震惊到张大嘴巴闭不上的模样,露出些许同情道,“虽然这事轮不到我们外人来评价,但何先生真的挺惨的,差点被他女朋友——” 说到这里,场务有些说不下去了,一言难尽,“警方还在调查这件事呢,等之后警方通告吧。” 苏恋紫点了点头,还是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 倒是她去换衣服时,她的助理说,“小紫姐,你说何冉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了?” 助理是担心何冉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太大的心理打击,调整不好状态,到时候再来个退出剧组,不怕这部剧了,那她们就亏大了。毕竟如果何冉退出,剧组也很难再找到一个比何冉名气更大也更合适的演员。 “不知道。”苏恋紫轻叹一声说,“现在都不好说。” 何冉险些丧命的事不仅在剧组里传开了,在网上也上了热搜。早在昨晚何冉被人从宋禾的寓所背出来时,就有出来看热闹的邻居认出了何冉,然后偷拍了他昏迷不醒被送上救护车的照片发到微博上,现在微博跟炸开了锅一样。 因为昨晚的事情闹得太大,何冉和宋禾一起被送进医院急救时又有很多人在现场,所以警方也控制不住消息,一时间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什么传言都有。 东方传媒的工作人员给剧组打了电话,大概说了何冉的情况,给何冉请了几天假,所以剧组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微博上的吃瓜群众就不知道内情了,他们只能通过被发到网上的几张照片,还有各路传言来分析情况。 渐渐的,何冉和宋禾要一起殉情的说法占据主流。 何冉的粉丝都跳出来反驳说,她们哥哥不可能会和宋禾这种女人一起殉情,但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和对家黑粉掺和进来,还有人趁机造谣说何冉有重度抑郁症,早就有伤害自己的倾向。何冉的粉丝都急眼了,在东方传媒集团的官方微博下疯狂留言,让公司出面回应。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何冉一氧化碳中毒住院的事,娱乐版块上根本就看不到别的新闻。 东方传媒集团的官微在下午两点半发了声明,谴责了“何冉有重度抑郁症和未婚妻一起殉情”的说法,称这是不合实际情况的造谣,绝非真相。 “网上所传何冉先生和宋女士一起殉情,这是不实言论。何冉先生是纯粹的受害者,他在昨晚遭受了威胁到生命安全的伤害。幸运的是,经过一夜抢救后他已经脱离危险。感谢所有关心他祝福他的人,他现在身体已经无碍。 针对昨晚宋女士在何冉先生的饮品里放入迷/药,并在何冉先生昏睡后以烧炭的方式谋害他性命的恶劣行为,本司已经报警。目前警方正在调查取证,请大家耐心等待后续警方通报。东方传媒集团的法人愿意为这封声明里的每一句话负法律责任。” 这篇声明一经问世,又震惊了整个互联网。 “之前看到那位叫齐问的小哥出来爆料时,我以为宋女士就是一个法/治咖,没想到她居然是沙人犯。如果这都是真的,那这也太恐怖了,她欺骗了何冉五年,最后眼看谎言暴露又要何冉的性命,这是什么人啊?” “何冉真是内娱最惨男明星,交往了五年的未婚妻要他去死。这个世界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宋女士真的太给女人丢脸了。” “这个叫宋禾的女人也太强悍了吧。看看她都做了什么,五年前她就脚踏两只船,故意布局陷害前男友,然后拿这个当把柄威胁对方。五年后前男友站出来揭发她,她眼看谎言兜不住了,又要害死何冉。和这种女人谈恋爱,何冉确实很惨,这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 “不是,你们怎么都默认齐问说的都是真的了?警方不是还没调查完吗?你们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其实齐问撒谎了,宋禾其实是被冤枉的,但何冉不相信她是被冤枉的,所以在她家和她吵了一架。然后绝望之下,宋禾才剑走偏锋?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的爱人都不相信自己,真的会崩溃的。” “楼上瞎说什么啊?你搁这儿给宋禾洗什么呢?敢情何冉险些被宋禾害死,还是他自作自受,你是这个意思对吧?小心东方传媒告你造谣!” 沪城警局。 宋禾只穿着一件针织外套,她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自从在医院里醒来之后,她的眼睛就没了神采,变得麻木空洞。 张警探皱着眉头,咳嗽一声说: “宋禾,回答我的问题。” 刚才问了宋禾好几个问题,她都在出神,不是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就是在出神地沉默。她这种状态像是神游物外,但张警探不能放弃审讯。 现在找到的证据已经能给宋禾定罪了,在她家搜到的那些东西,还有她的网购记录和上网浏览痕迹,以及各种人证,都足够证明她就是有预谋的要在迷昏何冉后,和他一起死在她租的公寓里。 现在之所以还在这里审讯她,就是希望她能开口讲述她犯罪的动机。 宋禾做的事影响甚大,她要何冉死的事在网上已经传播开了。张警探知道何冉是明星,声誉很重要,现在东方传媒集团那边也等着警方发出调查结果,他必须尽快让宋禾交代。 但宋禾却像根本没听到张警探的话一样,只是空洞地望着前方的墙壁。 张警探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她浑身颤了一下,才把视线收回。 “宋禾,你为什么要害死何冉?他事先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他没同意和你一起死,所以你的行为不叫殉情,你那是谋/杀,你知道吗?”张警探沉声道。 宋禾沉默了许久,忽然笑出声。 “我就猜到你们会这么说。”她的精神状态很显然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她过于平静,说话的音调没有起伏,“我杀他,是为他好。” 这句话一出口,把张警探还在场的另一位警探都给唬住了。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张警探从自己的同事中读出对方的眼神,这女的是脑袋有病吧?张警探也有些想苦笑,他见了那么多强词夺理的罪犯,但像宋禾这样说话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你知不知道生命权是每个人最基本的权利?”半晌,张警探找回自己的声音,皱着眉道,“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想法,你都没有资格违背别人的意愿,替别人做决定,剥夺别人的生命。” “没资格?” 宋禾又笑了一下,她好像觉得张警探说的话很荒唐,就像张警探觉得她很荒唐一样。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张警探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想说的,毕竟我和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宋禾缓缓道,“我只和何冉共享一个世界。更准确地说,我不是要杀他,我只是要和他继续待在我们的世界里,永远都不分开。” 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认真地说完这段话,把两名警探都听得毛骨悚然。 张警探看着她,沉默了半晌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活着,就不能和你待在一个世界里了呢?我知道你们都已经订婚了,何冉把婚房都装修好了,你们原本很快就可以结婚了。他对你,对这段感情,真的很认真。” 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进来的人几乎都被染上了瑕疵。张警探不怎么了解何冉这个人,或许何冉也有很多毛病,但通过何冉醒来之后的反应,他就知道何冉是真的爱着他面前的女人。 宋禾的神情终于不再是僵硬诡异的平静,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不可能了,他不可能再和我结婚了。” “为什么?” 张警探盯着她道。 “你的问题很残忍,但我还是可以回答你。” 宋禾缓缓道: “那个叫齐问的男人,他在网上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们警方只要继续调查五年前的事,调查出来证据只是时间问题。我不是神仙隐瞒不了那些东西,也没法阻止他继续说话。等到你们警方拿到证据在网上通报之后,何冉就会知道我当年做过什么。他肯定会认为我就是一个骗子,然后和我分手。” 她现在说起话来逻辑十分清晰,人也很冷静镇定,一点都没有疯狂之态,让人分不清她是否已经歇斯底里。 “你骗了他,但你不想让他知道你骗了他。”张警探给她总结了一下,“所以,你为了让他不知道真相,宁愿杀了他。” “我是想和他一起死。” 宋禾强调完,又苦涩地一笑,“但谁能想到,他没有死,我也没有死。我们都被留在了这个肮脏的名为现实的地方。” 听到她这种论调,张警探身旁的同事受不了地开口: “宋禾,你凭什么觉得现实很肮脏?五年前是你布局陷害齐问,他说你在没和他分手的情况下就和何冉联系,并且一直吊着他,这也都是真的吧? 你和他好歹也是从高中就认识的感情,你那么对他就没有一点愧疚?就算你不喜欢他了,你也可以直接和他说分手啊。你做的亏心事被人揭发,你就要杀了你的现男友,你现在又开始怪这个世界,这说得通吗?” 闻言,宋禾的眼里浮现出明显的厌恶,她冷声道: “我从来都没爱过齐问。当初我答应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那时候的我没有遇到何冉,不懂什么叫感情。因为他一直追求我,天天在我面前晃,我觉得喜欢或许也就是这么回事了,就同意做他的女朋友。和他交往的那几年,我一直要照顾他脆弱的自尊心,就像是他的保姆一样。” 张警探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她忽然问道: “齐问说你当年还借过他的钱,就连你租的公寓也是齐问帮你叫的房租。你舅舅是有很多公司产业的大老板,你为什么要从齐问借钱?” 宋禾冷笑了一下道: “在那个泄密事件之前,我从来都没告诉过齐问我舅舅是大老板的事,他一直以为我和他同样都是穷学生。其实我也不算骗他,那时候我确实挺穷的。我舅舅有钱,但那是我舅舅的钱,和我又没有关系。我总不能一缺钱了就厚着脸皮问他要吧? 那时候我一边上学,一边兼职赚钱,想要自己养活自己,不再动别人一分钱。本来我已经达到经济独/立了,可那时候我在市中心的一家外企工作,为了方便上班只能在市中心租房子。 市中心的房子太贵了,当年我租了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破房每个月都要六千多,我实习的薪水本来已经算高的,但还是不够用,所以我才问齐问借了一笔钱。我朝他借钱,又不是不想还给他。不信你去问他,我后来是不是把钱都给他了。” 张警探笑了笑说: “这么说,你不是想利用他?” 闻言,宋禾靠在椅背上,眼角微微向上一挑,满眼的冷意。她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甚至不屑于去解释什么。张警探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如果齐问不是能威胁到她和何冉的关系的话,她完全就不在乎这个从高中时代就认识的前男友。 这个女人真的很可怕。 她说不喜欢齐问,却又和齐问一起蹉跎了那几年大学里的青葱岁月。大学时代的恋情本该是最纯粹美好的,但她却可以对陪着自己几年的男友毫无感情。 如果说她是完全的冷心冷意,她又为了一直控制何冉做出这种事情来,想要杀了何冉,还说是为何冉好。她这个人自相矛盾,诡异难测,逻辑惊人,着实危险。 如果不是张警探见多识广,也理解不了会有这种人存在。但他知道,有些心理扭曲的人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 要不是宋缪半夜睡不着觉看了她的网购记录,跑去了她家,何冉就活不下来了。 “你是不是利用过他,这不归我们警方管。”张警探沉声道,“现在你算是承认了,你对何冉犯下了谋/杀的罪行。而齐问说五年前你利用你舅舅的公司陷害他的事,你在刚才的话里也都认了。” 宋禾神情不变,她淡淡道: “都无所谓了,我已经错过何冉了,我们没能永远在一起,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1948章 没有本来 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那你知道何冉现在是怎么想的吗?”张警探又问。 宋禾的神情僵住,她沉默了许久才说,“他一定对我很失望。但我已经尽力了。是你们拆散了我们。我没有对不起他。” 张警探沉下眼眸,她说的尽力就是她想和何冉一起死。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要问。 结束审讯之后,张警探起身时又看了宋禾一眼,“你哥哥想和你说几句话。” 宋禾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漠,她现在对宋谬充满了恨意,因为宋缪在她失去意识后把她带出了那个房间,把她永远地带出了她和何冉的二人世界。 如果不是宋缪,她早就和何冉永远在一起了。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宋谬,因为在她心里他不是救了她,而是害了她。在她看来,宋缪根本就是想报复她,才会这么做。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不会见他。” 因此,她斩钉截铁。 张警探迈出的脚步顿住,回过头盯着她说,“宋禾,你哥哥很关心你。我看过你的背景资料,现在你哥哥就是你最亲近的亲人。你真的不打算见他吗?” 宋禾却是带着恨意和怨气道: “他关心我?或许吧。但我不想要他的关心。事已至此,我更没有见他的必要了。你指望我和他说什么?对他昨天晚上救我的事感恩戴德?你知不知道他那么做等于毁了我!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就应该让我和何冉一起死在那个屋子里!走出那个屋子后,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张警探现在确定他和宋禾根本就没法沟通,他深深看了宋禾一眼就离开了审讯室。 走廊上,有个女警走过来对他道: “何冉在接待室,他想和宋禾说话。” 闻言,张警探顿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说,“先让我见他一面,和他谈谈。” 接待室里,何冉和宋禾一样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他的眼下满是不健康的乌青,见到张警探进来他急着想要说什么,反倒一口气没喘过来咳嗽了几声。 坐在他身旁的助理连忙拍着他的背,低声劝道: “冉哥你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何冉好不容易缓过来,他哑着嗓子对坐下的张警探道,“您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井官吧?” 张警探点了点头说: “宋禾的案子由我负责。” 听到宋禾这两个字,何冉的瞳孔一缩。随即,他有些颓然,眼里却又燃起希望,看着张警探道,“其实昨天晚上,宋禾和我说了那些事情,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她会不会是想不开,才——” 张警探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对何冉语气和善道: “宋禾昨晚和你说的话,你都告诉负责记笔录的女警了。我看了笔录,知道宋禾在你面前的说法。” 闻言,何冉心里颤动了一下。果然,张警探下一刻就说,“宋禾刚才在审讯室里亲口承认,五年前是她布局陷害了齐问。我负责重新调查前五年那个案子的同事,也收集到了当年宋禾布局的直接证据。现在可以肯定地说,宋禾骗了你。” 何冉的心沉入谷底,他痛苦地双手掩面。 他的助理望着他,都有些于心不忍。 “何先生,宋禾已经交代了,她在你去她家之前,就想好了要和你一起死。”张警探斟酌了一下措辞,随即道,“她说她的动机,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她骗了你。她说你们一起死了,就不存在谁欺骗谁的事。” 闻言,何冉的助理在心里吐槽,这女人也太疯了。 何冉拿开双手,整个人好像忽然之间变得非常憔悴。他很疲倦,只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昨晚之后彻底变了。他爱了五年的女人,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冉哥——”助理见他的神情好像都有些不对劲了,有些害怕地喊了他一声。 “井官,我想见她一面。” 沉默许久后,何冉对张警探说。 张警探像是早就猜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半小时后,何冉走进了探监室,隔着一层玻璃坐在宋禾面前。宋禾看到确实是他来了,整个人先是怔住,神情变得激动起来,然后她又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不和他对视。 “你为什么不选择对我说实话?” 何冉隔着这层玻璃看了她很久,只觉得好像从未和她隔过这么远的距离。 宋禾低着头,流了满脸的泪水,她哽咽着说,“我告诉你这个,你一定会离开我的。何冉,不要骗我,你会离开我的,对吧?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问我?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残忍吗?我做了这么多,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啊。” “你只是不敢面对你自己,那个真实的你自己。”何冉的音量忽然抬高,他带着几分无法克制的愤怒道,“你在我面前,一直装成另一个人——” “你是在怪我吗?” 宋禾猛地抬起头,盯着他,声音也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何冉,你是在怨我!你现在一定后悔认识我了,后悔和我交往,后悔这五年都是和我一起度过!你现在装作完全无辜的样子来和我说话,你凭什么? 你明明清楚,如果我不装成那个完美的宋禾,你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我!你不喜欢那个有瑕疵的,真实的宋禾。可我是那么喜欢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想要和你在一起,我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牺牲真正的自我。为了你,我愿意这么做。你已经后悔了,可我永远都不后悔认识你。” 何冉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半晌,他才喃喃道: “宋禾,你为什么要骗我,也骗你自己。我们本来可以不是这样的结局。” “没有什么本来。”宋禾尖声道,“是你还没有面对现实。如果我一开始就把真实的自己都给你看,你就不会让我做你女朋友。我只有欺骗你,才能得到你。所以,我做这些都不后悔。何冉,你走吧,我不会祝你幸福,我要你永远记得我。” 说到最后她崩溃地大哭,何冉愣怔着站起身,失魂落魄般离开了。 1949章 忏悔 当天晚上八点整,沪城警局在网络上发布了通报,公布了两个案子的调查结果。 第一个案子是五年前的泄密事件,根据警方走访调查,确定了齐问所说都是真话,当年确实是宋禾设局构陷了齐问,是她找人用齐问的电脑和qq号制造了泄密假象。 第二个案子就是何冉一氧化碳中毒事件。 “经警方调查取证,已将案子定性为谋/杀未遂。宋女士从客观事实上策划了谋/杀何冉先生的计划。宋女士在邀请何冉先生去她家之后,在何冉先生饮用的红茶里混入了能让人昏迷的药/物,何冉先生喝了该杯饮品后失去意识,宋女士趁机拿出提前购买的户外烤炉烧炭,关闭门窗,刻意导致房间内的一氧化碳超标。 凌晨两点半,宋女士的哥哥宋先生在察觉到宋女士行为异样后赶到了她的寓所,联系公寓管理员获取了备用钥匙,打开了门锁,和公寓管理员一起将陷入昏迷的两人救出公寓,并拨打了急救电话。随即,两人被一同送往沪城第二医院进行抢救,先后脱离危险。 宋女士已经认罪。” 这份通报很快就占据所有平台的热搜榜,不管点开哪里都能见到社会各界对此事的议论。 拜宋禾所赐,何冉的知名度又上升了一个维度,但他本人却在家里一蹶不振,东方传媒的工作人员先后上门照顾他也是为了看护他,就是怕他受刺激太大,一时想不开。他在国外定居的父母也买了机票赶回国内。 同一时间,苏恋紫在剧组拍戏。虽然已快到冬天,但为了拍夏天的戏份,她在拍戏时一整天都只穿着单薄的裙子。好不容易收工了,她冻得瑟瑟发抖,裹着羽绒服直打喷嚏。 “阿嚏——” 她的助理把热开水递来时,她打了个大喷嚏。助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还是注意保暖吧,要不和导演说一下,明天先别拍穿裙子的戏了?这天气万一感冒了很容易发烧。” 闻言,苏恋紫摇头道: “我哪有那么脆弱。没事的,就是打几个喷嚏而已,回头吃点感冒药就好了。” “小紫姐,你别勉强啊。” “我真的没事啦。” 苏恋紫笑着喝了一口热水,忽然有些羡慕旁边在喝冰奶茶的工作人员。唉,当女演员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不能摄入高热量的东西,而甜甜的奶茶就很不幸是高热量。 其实苏恋紫一直都很喜欢喝甜的东西,只是她为了保持体重,条件不允许她喝。 想到奶茶,她又想起她的光年论坛上认识的网友野狐狸。 因为之前野狐狸在联系苏恋紫时说,这几天她会在沪城旅游,所以苏恋紫一直在关注论坛上的消息,还问过野狐狸在沪城玩得怎么样,可是野狐狸却没有给她回复。 苏恋紫还想过,野狐狸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又打电话给淮海路那家她寄放了礼物的书店的老板,结果对方说野狐狸一直都没来书店取东西。 难道是野狐狸忽然遇到什么事了? 苏恋紫有些纳闷,决定等过几天后再问问对方。如果野狐狸一直不回答,那她也没有立场去刨根问底,毕竟她和野狐狸只是网友的关系。 或许野狐狸只是生气她不肯去面基也说不定。 第二天,沪城警局。 宋缪等在接待室,十分钟后张警探才匆匆进来对他叹了口气道,“宋禾不愿意见你。” 闻言,宋缪心里一沉。 他猜到宋禾会怪他,但他没想到宋禾居然连再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张警探看到宋缪失望低落的样子,总不能把宋禾说的那些伤人的话都告诉他,那就太刺激他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等过段时间再来,说不定她那时候就想见你了。” 闻言,宋缪却是低声道: “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恨我。她是什么脾气我了解。她现在不愿意见我,以后也不会愿意见我。她从小就是特别执拗的性子,异于常人的偏执,只可惜我以前没有看透,还以为她只是有点倔强而已。” 张警探安慰他说: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如果不是你察觉到她可能要做什么,在半夜跑去她的寓所,发现了异常及时联系公寓管理员,现在她和何冉都已经死了。你拯救了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宋缪听着这话,心里却是高兴不起来。 他是救了何冉没错,但他没能救得了宋禾。如果他真的足够警觉,他应该更早发现宋禾的性格有问题,他应该去阻止她犯下的错误才对。而不是在事发之后才去施救,那时候就已经彻底晚了。 作为宋禾最亲近的人,他没能拉她一把,将她拉出泥潭。 “宋禾会怎么样?法院会给她判多少年的刑期?”宋缪轻声问,“她虽然是实行了谋/杀,但她没有成功,而且她和普通的那种纱人犯不一样,她是想和何冉一起死,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想要殉情——”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张警探有些同情地望着宋缪。他知道宋缪说这些不是真的想给宋禾脱罪,这个男人只是被自责折磨着,觉得有愧于妹妹,有些接受不了妹妹走到这一步的事实。 “如果我能早点去制止她,也不会这样。”宋缪忏悔道,“偏偏在她走到这一步后,我才意识到她早已经误入歧途。你说,我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宋先生——” “井官,你不知道,其实宋禾之前和我的关系一直很亲密。她有什么事都会来找我,让我帮她忙,尤其是她和何冉感情上的事。她虽然没直接对我说过她对何冉那些疯狂的念头,但她也表现出迹象过,是我没有发现。我不仅没有发现,还推波助澜,助长了她的疯狂。当她对何冉表现出不正常的控制欲时,我还帮过她。” 宋缪捂着脸说: “是我害了她。如果那时候我但凡能劝她一句,给她做开导的工作,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她现在也不至于如此。井官,你说我怎么这么差劲?” 张警探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了解这对兄妹之前的相处模式。从一名警探的职责来说,他所要做的就是调查取证,然后将罪犯绳之于法。 至于罪犯为什么会犯罪,宋禾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宋缪有没有责任,这不是他说的算的。 所以他注定不能回答宋缪的问题。 宋缪走出警局时,在停车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何冉站在那里,宋缪知道对方是在等他。 “谢谢。” 1950章 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宋缪站在原地,看着何冉主动站过来,对他说那句谢谢。 两人再见面都感到尴尬。 “你不用谢我,其实我当时跑过去只是想救我妹妹,我没想到你也在她的寓所里。”宋缪沉默了半晌,才有些艰难地说,“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拉着你一起——” 何冉垂下眼眸,轻声道: “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我和她都死了。” 不管宋缪当时赶到现场是因为什么,从客观事实上来说,对方都救了他。 “是我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宋缪顿了顿,声音很低沉: “我没想到宋禾她的想法已经到了那么病态的地步,她居然想要和你一起死。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作为她的哥哥,我明明看到了一些迹象,却没有把那当回事。如果我能早点开导她,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何冉抬起眼看了宋缪半晌,随即说: “我会给宋禾写一封谅解书。” 闻言,宋缪的表情微动。其实他和何冉说刚才那段话,是存了一点想让何冉心软的意思。他研究过像宋禾这种情况量刑的案例,也在网上咨询过专业律师,知道如果作为受害人的何冉能给她写一封谅解书,那法庭在量刑时会从轻考虑。 但他没想到还没用他开口恳求,何冉就这么快主动说出写谅解书的事。 “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何冉看着宋缪,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从今往后,他只能当做他从没认识过宋禾这个人。宋禾之前对他说,让他永远都不要忘记她,但他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尽量遗忘她,遗忘这段伤心的往事,是他自我保护的措施。 虽然,这一切是这么难以被遗忘。 他确实是后悔在五年前认识了宋禾。如果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相遇,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吧。他宁愿从没见过宋禾,这样她也不会因为他做出这种事。 宋禾的爱情让他恐惧。 而他也不知道,宋禾对他的这种控制欲,到底是不是爱情,还是说,她只是病了,这是一个病人可怜又可悲的魔怔。 “你以后不会再来看她了?” 虽然何冉没有多说什么,但宋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 何冉黯然道,“就当是我要逃避好了。” 他真的做不到再走进警局,隔着一面玻璃看着面目全非的昔日爱人。 那样的话,他也会发疯的。 宋缪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他其实是想求何冉偶尔再去见宋禾一面,但他转念一想,觉得这对何冉不公平。险些被自己的未婚妻杀/死,何冉能是现在的反应,已经是对宋禾用情至深了。 而且就算何冉常去看宋禾,又能怎么样呢?他妹妹的病,何冉治不好。 何冉于宋禾而言,不是那味解药,而是让她越陷越深的毒。 或许只有今后永不相见,宋禾才有清醒过来的一线生机。 她的病,在于她自己心底的疯狂和执拗。 事情走到这一步,到底什么是残忍,什么是深爱,宋缪分不清楚了。 “对了,宋禾跟我说过你要去深城创业。”何冉又忽然想到什么,一手插在口袋里说,“你需要钱吗?” 闻言,宋缪愣了一下。 他可从没说过要去深城创业。 何冉见到他怔住的表情,也有些意外地说,“你没有这个打算吗?但是宋禾告诉我说——” 说到这里,何冉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沉默了许久后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之前买热搜和在网上爆料的人,真的是你吗?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宋缪没有动机这么做,只能把宋缪的诡异行为归结于这个人太小人。但现在,他忽然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虽然他查到的是宋缪的ip地址,但五年前齐问也被查到他的ip地址泄密,实则却是宋禾用齐问的电脑做的,莫非—— 宋缪觉得时至今日,也没必要再替宋禾隐瞒什么了。 “你怀疑的没错,那件事确实不是我做的。”他苦涩地一笑说,“是宋禾用我的电脑买了热搜,又发了那个爆料贴。她是瞒着我做的这件事,直到你来找我质问我才知道那是他做的。其实我当时也被骗了,我真的以为买热搜的人是苏恋紫,我才会那么说。” 如果他知道那是宋禾下的套,他不会给剧组打电话威胁他们换人。现在想想,他不仅对不起何冉,还对不起苏恋紫。而唯一对不起他的人就是宋禾,但他很可能一辈子都等不来宋禾的道歉了。 “是她,真的是她。” 何冉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明明已经竭尽全力给宋禾安全感,和合作的女演员之间没有任何会让她误会的举动,为什么她还要做这种事呢?如果是他先和苏恋紫真的有了什么,她才布了这个局,他也不怪她,只怪他自己对不起她,没有给她安全感。 可现在这样,他只能认为,宋禾是真的心理扭曲。 “她一直都深深嫉妒和你有过合作的每个女明星。” 宋缪吐出一口气,把他憋闷了许久的想法都倾吐而出: “她觉得她们光鲜亮丽,比起她,她们每个人和你站在一起都更般配。而你早晚会爱上别人抛弃她。她是因为父亲的事,才会有自卑的想法。她认为她顶着父辈的坏名声,一辈子都不能和你正大光明地站在一起,她只会拖你的后腿。她一方面想控制你,不想你和那些女人见面,哪怕你们只是正常工作;一方面她又非常想要你好,想看你站在行业的最顶端,想看你快乐。她早就自相矛盾,内心扭曲了。” 何冉听了之后皱起眉头。 “我妹妹她其实很可怜。她对别人一直都不肯表露真心,永远都在算计,永远在深思熟虑。她早就已经迷失了自我。她越是显得完美,那个真实的她就会变得越丑陋。” 宋缪低声道: “而我就是那个助纣为虐,让她变得更糟糕的人。其实一年前我成为你的经纪人,那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是小禾找到我,让我来做你的经纪人。她说她需要一个人帮他盯着你,娱乐圈这么乱,她不放心你。” 那时候宋缪还觉得她的担心有情有理,觉得自己作为哥哥理应帮着妹妹。殊不知,他的帮反而是在害她。 “后来我做了你的经纪人,每当你和哪个女明星有合作,她都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向她报告。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看出她对你的感情是病态的了,但我没有注意到,我还真以为我是在帮她,担忧你会出轨。” 说到这里,宋缪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那时候他唯一该做的事,就是让宋禾去看心理医生。 “所以在苏恋紫之前,她就一直在怀疑我。”何冉缓缓开口,“但她在我面前从来没表现出这些怀疑。她在我面前,一直都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在宋禾要和他一起殉情之前,他真的以为她是非常好的人。却没想到,她的温柔懂事都是装的。她装的那么累,装到最后自己都疯了,把他骗得这么苦,这又是何苦? “何冉,你是个好男人,也是个敬业的艺人。” 此时此刻,宋缪看着面前这个俊秀斯文的男人,顿了顿说,“你以后的事业会更上一层楼的。我们兄妹拖累了你,对不起。” 说完之后宋缪就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何冉说不出话,他沉默着望着宋缪上车,忽然又将宋缪叫住。“之前买热搜的事是我冤枉你了。你给我当了一年经纪人,我们又差点当成亲戚,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会帮。”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他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样的承诺,让宋缪鼻子都有些发酸。 宋缪忽然为自己妹妹感到遗憾。 如果她没有一错再错,那她是遇到了多好的男人啊。她要是真能和何冉修成正果,那她这一辈子都会幸福的。 三天后,剧组。 因为男主演一直缺席,这几天剧组一直在拍女主角的独角戏,还有配角的戏份。苏恋紫听到副导演和摄影抱怨,怎么他们剧组就这么倒霉,这个男主演的位置是有毒吧,谁沾上谁出事。 苏恋紫也有些惆怅地想,何冉能不能今早走出情杀的阴影,重新投入到紧张的拍摄工作中。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是有些自私了,但她作为一个刚出道的小演员,能和何冉这样的一线男演员搭戏真的是天大的好机会,要是何冉真的退出剧组换了别人,她真的会很郁闷。 就在她这么想时,忽然听到身边的助理有些激动地说,“小紫姐,你快看,那不是何冉吗?!” 闻言,苏恋紫赶忙放下手中的剧本,抬起头朝王导那边望去,果然见到站在王导身边身姿修长的男子。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何冉的侧脸温文尔雅,被阳光染上一层金色,真就像是剧中的“沈轻禹”走进了现实。 恰好何冉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见到是苏恋紫,他朝她挥了挥手,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就继续和王导说话了。 苏恋紫的心跳快了几拍,但她很快平静下来。 “小紫姐,何冉这是回剧组继续拍摄了,那这就没事了吧?以后肯定不会换演员了吧?”助理凑到她耳边,低声咬耳朵。 苏恋紫比她多想一层,有些迟疑地说: “万一他回来就是为了和导演说——” 闻言,助理赶忙捂住她的嘴,“小紫姐,你别往坏处想啊。” 苏恋紫抱歉地笑了笑,心想看刚才何冉和她挥手时的样子,他不像是要退出剧组吧。 十分钟后,王导带着何冉走过来,大家都围了过去。 “从今天开始,我会回到剧组继续拍摄。” 何冉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些,明明只是几天时间,但谁都能看出他比以前憔悴了很多。不过,从他的神情上却看不出颓废,他很得体地对他请假这么多天的事说了抱歉,又说接下来他会正常配合拍摄。 苏恋紫在这时候看出来,何冉能火成一线演员是有原因的,他真的很敬业。如果是她经受他的遭遇,她可能好久都缓不过来,绝对不能像他这么快调整心态重新进入工作。 “王导,我这几天落下的拍摄进度,你给我补上吧。”何冉又对王导道。 王导笑了笑说: “其实没落多少,也不用太着急。我这几天先拍了其他戏份,没有耽误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何冉知道他的事肯定是耽误剧组的拍摄进程了。 而且之前宣传这部新剧的记者会,也是因为他才没开成,最后弄得一团糟。现在网上有谁提到《微微心动》这部剧,都是在议论他的事,微博上换演员的猜测热度很高,都说他演不成了。他知道这给剧组和制作方带来的影响有多大,他的事肯定会影响资方对这部剧的态度。 他自从进娱乐圈之后,还从没出于个人原因这么拖累过别人。 但王导其实是真没有怪他的意思。本来这部剧在拍摄阶段就能受到关注,这都是何冉带来的流量。现在这个时代,有了流量就有盼头。后来何冉未婚妻的事闹出来,倒是让舆论各界都更关注何冉,也连带着关注这部剧了。 现在何冉重新回到剧组,这个消息马上就会上热搜,那这部剧受到的关注就更大了。 “小何,今天还是先拍你和小紫在深夜地铁站偶遇的那段。我已经和地铁站说好,晚上十一点之后我们就去那里开拍。” 想到这里,王导嘴角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苏恋紫听导演说要拍那段戏,眸子微微一沉。 进组之前她就早把自己的台词都给背熟了,所以不存在她不熟悉还要临时抱佛脚背台词的情况。只不过,那段戏对她来说有些特殊。片中的女主角邱秋外表美丽却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亲近,这和她的家庭环境有关。 邱秋的父母在她三岁时离异,随后她跟着母亲一直生活。在她六岁的时候,母亲嫁给了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邱秋也跟着进入新家庭生活。 她的继父对外斯文儒雅,可在家里却是一个独断专行的暴君。而且在这个家中,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还有姐姐,一直都在压迫她,甚至是欺辱她。 而她的母亲却只顾着自己的幸福,在和继父生下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后,就也忽视了她的感受。 1951章 共情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邱秋只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但如果只是这样,她还能忍受。 但在她十八岁生日过后,她的继父就在私下里对她表现出了异样的关注。有一天下午家里没有别人,他走进了她的房间,对她说了暧昧的话。 邱秋忍受不了继父的骚/扰,想要夺门而出,却被继父堵住。在恐惧和愤怒之下,她说继父是个秦兽,结果被继父打了一耳光。 继父说这是他的家,让她这个寄生虫滚出去。 邱秋哭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只背着一个双肩包就离开了只给她留下阴暗回忆的家。她没有朋友和可以信任的长辈,只能独自在街上徘徊,最后在天黑之后去了地铁站,在那里偶遇了男主。 苏恋紫头一次看到剧本时,就被这段戏吸引住了。 其实她和剧中的邱秋有着类似的成长经历,她也是在重组家庭中长大。虽然她的继父没有像邱秋的继父一样做那么龌蹉的事,但她的继父一直都把她当成拖油瓶。 而在她那个不愿回去的家中,也有一个对她伸出过魔爪的怪物。那个人不是她的继父,而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她和母亲说了哥哥对她有不健康的念头,她的母亲却只认定了那是她胡思乱想,甚至觉得是她在撒谎。 虽然继父和母亲给了她钱,让她衣食无忧能去学表演,但她在那个家里从来都没快乐过。她并不怨恨他们,他们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只是她想要的温暖,他们给不了而已。 所以她不用去理解,都能感受到邱秋离家出走时的那种心情,因为她也有过那样的时刻。 “小紫,准备好了吗?” 王导看着神情莫名有些凝重的苏恋紫,询问道。 苏恋紫点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走到摄像机前,开始进入表演。 在王导见过的演员中,苏恋紫算是入戏比较快的那一种。而她的演技比较内敛,属于润物细无声的类型。在她身上,王导从没看到过新人常有的把情绪表现的过于张扬肤浅的毛病。 他觉得苏恋紫是有天赋的演员,能演出多层次的情绪递进,在她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不容易。 “这么晚了,不回家吗?” 何冉走到苏恋紫身前,看着席地而坐的长发女孩。 苏恋紫用双手环着自己的膝盖,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藏着小动物般的警惕。她像一头野生的鹿,看着陌生人。 何冉心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苏恋紫能演出这样的眼神。 他拍过很多大热的言情剧,但和他合作的年轻女明星在演技上都不太成熟,像苏恋紫这样的已经算是难得。一时间,他仿佛被她的眼神吸引,也跟着入戏,摒弃了那些萦绕在心头的杂念。 等听到王导喊停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他刚才竟然是完全沉浸在了这段感情戏中,甚至没有过多“我这是在表演”的意识,就纯粹自发地完成了表演。 比起何冉的豁然清醒,苏恋紫从地上站起来时,还有些没有出戏。她仍然沉浸在那种半夜孤身一人无家可回的孤独之中,在王导和她说话时还没有缓过来。 “小紫,小紫你在听吗?” 王导见苏恋紫低着头眼神有些发愣,叫了她两声。苏恋紫这才猛地回神,对王导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您刚才讲什么?”王导眼里含笑地看着她说,“我说你刚才表现得很好,这段戏你的发挥特别棒。” 苏恋紫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听见何冉说,“苏小姐演得确实很好,刚才我是被她带着节奏才入的戏。” 听到何冉对她演技的肯定,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何冉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喜欢她的。 凌晨两点。 剧组收工之后,陪着苏恋紫的助理都有些昏昏欲睡,但苏恋紫劳累了一天却没有睡意。她还想着那段戏,想着曾经那个在十八岁时深夜离开家的自己。 “苏小姐。” 就在她低着头快要上车时,忽然听到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她回过头,看到何冉站在那里。 何冉望着她,见她脸上的神色有几分沉郁,顿了顿说,“刚才和你搭戏时,我就有感觉,你好像对邱秋离家出走的这段戏特别有共鸣。所以,你拍戏时是真的沉浸了进去,把自己当成了邱秋,而不是在表演。后来王导喊停,你还是没有走出这段情绪。” 闻言,苏恋紫有些尴尬羞耻地低下头。 何冉毕竟也是专业的演员,他和她一起搭戏能感觉到这些并不奇怪,而且她刚才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可能很多人都看出她状态有些不对。 对一个演员来说,能入戏是好事,但也要分得清戏剧和现实。 而且这种被别人看透内心的感觉,不怎么好受。可能是因为刚认识时的气氛并不算愉快,所以苏恋紫对何冉一直都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和他的隔阂也比别人更多。 “我——” 她正想说什么,却见何冉笑了一下道,“我来找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在表演结束后不要被戏中的负面情绪影响太多。你演的很好,如果一直努力下去维持初心,你会前途无量的。” 他说前途无量时的神情很真诚,让苏恋紫感觉到他是真心看好她。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好意。 “还有,之前的事我想再对你说一遍对不起。”何冉在她开口之前,又沉声道,“你刚进剧组时,我的经纪人给了你脸色看,我对你的态度也不友善。我们表现得就好像是要防着你什么一样,一定让你很生气。” 苏恋紫哑然,她心想你也知道啊。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那些想法,你是来好好演戏的却被这样对待,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比你更生气。”何冉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今天和你搭戏之后,我忽然有了反思。在这之前我没有用对待一个专业演员的态度对待你,对不起。” “没事。” 苏恋紫找回自己的声音,笑着说,“前辈能认可我的演技,我就很高兴了。” 何冉看了看她,眸光又有些黯然。苏恋紫知道他忽然变得消沉的情绪不是因为她,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大概是忽然想到他的未婚妻了吧。 “这么晚了,我不耽误你了,再见。” 说完之后,何冉转身离开。 1952章 能否走出阴影? 苏恋紫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她第二次这么看着他离去了。 上一次也是他来找她,只不过他是带着几分骄傲和她说,他有一个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她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让人难以预料。 谁又能想到何冉和他的未婚妻,会走到这一步?现在他们两人的婚约算是作废了吧。她不知道,当何冉劝告她不要被负面情绪影响太多时,他又是否能走出曾经的阴影呢? 第二天。 许雯纱风风火火地穿过走廊,路上看到她的人都对她点头示意。她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听到她叔叔有些疲倦的声音响起,“谁啊?等一会儿。” “叔叔是我。”她有些着急地说,“我有急事找你。” 闻言,里面静了一会儿,然后许董事长走过来亲自给她开了门,看着她纳闷道,“又怎么了?我听你经纪人说,你现在应该没什么事才对啊。” 许雯纱把嘴一撅,立马开始控诉道: “谁说我没事?我妈马上就回来了,她要逼我去相亲!” 闻言,许董事长脸上面露一分尴尬,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办公室里默不作声的何冉,对许雯纱使了个眼色道,“雯纱,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和你何冉师兄再说几句话,待会儿再说你的事。” 许雯纱这才看到何冉也在办公室里,她若无其事地伸手对何冉打了个招呼,“师兄,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何冉对她一笑。 许董事长把门关上后,叹了口气坐回到何冉对面,“我这个侄女什么都好,要强有悟性,就是这脾气任性了一些。” 何冉笑着说: “雯纱这么年轻,有活力是正常的。她这个年纪就拿了那么多大奖,我都羡慕她的灵气。” 闻言,许董事长的心情好了不少。 虽然他在外人面前总是说自家侄女性子怎么怎么不成熟,但他实际上还是以这个侄女为傲的,只是他总不能一直当着外人面夸自家孩子。 现在何冉这么一夸,他觉得很受用。 “先不提她,还是说你的事。”许董事长一摆手,看着何冉道,“你确定要给宋禾写谅解书?” 何冉点头,垂着眼眸道: “我确定。” 他毕竟和宋禾相处了五年,即使她一直在骗他,但曾经在一起的五年时间却做不了假。他和她缘分已尽,却不想看到她为此做几十年的牢。 他也想过,如果让宋禾早些出狱,她会不会变得更危险,做出更疯狂的事。但上次见宋缪,对方答应他会在宋禾出狱后把她带到国外去,一直起到监管宋禾的责任,不让她再做出害人害己的举动。 “这个案子轰动一时,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关注法院的审判结果。如果你给她写了谅解书,大家都会知道。” 许董事长低声说。 现在的网络环境很复杂,明星随便的一个无心之举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去解读,何冉要是给宋禾写这一封谅解书,网上又不知会沸腾成什么样。 “我知道,随他们去说吧。”何冉沉着眼眸说,“我是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写不写这封谅解书的权利在我手里,他们想怎么解读是他们的事。” 他进圈十年,见惯了大风大浪,所以完全知道他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好,你想好了就行。” 许董事长知道何冉这个人看着温和又冷淡,好像什么都可以漫不经心,但他其实在一些事情上,格外坚持己见,谁想撼动他的想法都不行,这和很多艺人都不一样。 现在看来,许董事长觉得何冉能站到一线的位置上,他有主见不容易随波逐流这是很大的原因。东方传媒作为娱乐界的大公司,手下的艺人多如过江之鲫,许董事长见惯了这个圈子里的众生百态,知道心性坚定对一个艺人来说有多重要。 送走了何冉之后,许董事长有些头疼地看着许雯纱。 “雯纱,你别和你妈妈闹了好不好?她只是想回来之后叫你和她一起吃个饭而已,你干嘛这么抵触呀。”他劝道。 许雯纱拉着脸说: “你们以为我是小孩吗?她拉我去见什么海外归来的高材生,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不知道吗?又说什么介绍一个高质量的朋友给我认识,这就是要让我相亲啊!叔叔,你也不帮我说话,看来你和我妈是一个战线上的。” 许董事长在心里嘿嘿笑道,我和你妈不是一个战线的,我还能和你是一个战线的啊?这不废话嘛。但他对许雯纱这小魔女可不能这么说,好声好气道: “谁说你妈妈要让你相亲了,嫂子她就是想给你们优秀的年轻人互相介绍一下,让你多几个朋友嘛。她这是给你扩充人脉圈呢。叔叔告诉你啊,在娱乐圈混人脉可是很重要的,多认识几个优秀的人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许雯纱听了瞪着他道: “叔叔,你又糊弄我!我妈她如果真是想和我多介绍几个朋友,哪有只拉一个男人来的?要是她让我去见的是女孩儿,那我二话不说就去了。我是真搞不懂你们这些长辈是怎么想的,我这才多大,你们就急着给我介绍男朋友,至于吗?难道就以我的条件,将来是能找不到男朋友还是怎么着?而且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有心上人了,我喜欢旭哥。要说优秀,旭哥够优秀了吧,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反正这次叔叔你一定得帮我。等我妈回来了,你就给我安排个需要连续好几天进组的异地拍摄通告让我躲出去。” 她说话像蹦枪子一样,给许董事长说得都有些懵了。 半晌,许董事长才回过神来,他在心里想,你是喜欢庄旭,可人家也没答应你啊。 “雯纱啊,你这么想你妈妈,嫂子她要伤心的。”他又打起感情牌,安抚她道,“你妈妈好不容易结束出差回来看你,你怎么能不多陪陪她呢?至于什么吃不吃饭的,那都是小事,到时候我帮你和嫂子说。” 许雯纱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他不会帮自己,只是想先骗她留在沪城而已。 1953章 最希望她幸福快乐 事实证明,许雯纱的猜测是对的。许董事长捋顺了她的毛,把她送出了办公室之后,就把门关上拨通了嫂子的手机号码。 “嫂子啊,雯纱今天来找我。她说你要回来了,让我给她安排通告,让她去别的城市赶工作这样就能避开你,原因就是你要让她见一个海归的高材生。” 孔女士那边一接电话,许董事长就开始告状,要是许雯纱在这里,一定会说他阴险。 闻言,孔女士都被气笑了,她哼了一声说: “这死孩子,真是能闹腾。我不就是让她去吃顿饭,她犯得着这样吗?那个黄家的孩子绅士又帅气,还头脑好高学历,我让她见一见如此高质量的男孩,她有什么不乐意的?我能没逼她什么,又不是在饭桌上就要逼她订婚,看给她抵触的。” 许董事长却是想到什么,声音微沉道: “雯纱好像还是喜欢庄家的孩子,但现在——” 想到庄旭,孔女士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其实之前她刚知道许雯纱喜欢的人是庄旭时,她没想干涉许雯纱的恋爱自由。庄旭很优秀,不比任何人差,要是她家雯纱能和庄旭修成正果,那她很支持。 但问题是,孔女士从庄旭的母亲那里听说,庄旭被查出了癌症,他这次出国名义上说要去进修,但他出国主要还是为了在那边接受国际上最先进的治疗手段。 虽然每个知道这件事的长辈都在鼓励安慰庄旭,说现在的医疗这么发达,未必没有转机。其实所有人都清楚,癌症意味着什么。即使是最先进的治疗手段,也不能让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健康地活着。 庄旭还能活多久谁都说不好。 作为母亲,孔女士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继续执着地喜欢庄旭,因为她最后一定会受伤的。 孔女士没有把庄旭得了癌症的事情告诉许雯纱,一是因为庄旭的恳求,二也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她了解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如果让许雯纱知道庄旭得了癌症,对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跑去国外陪伴庄旭,更加不会改变心意。 她很自私,她不想让自己女儿伤心。 所以,她才这么急着给许雯纱介绍新的男孩认识。其实她真不是急着给许雯纱相亲,哪有当妈的这么早就想把女儿嫁出去的?她只是想用新人转移许雯纱的注意力,这样以后许雯纱知道庄旭出国的真相时,或许不会那么伤心。 可怜她这一番良苦用心。 “嫂子,我看雯纱和我提到庄旭的时候,好像还是很喜欢他。她一直都说,感情的事应该是她自己做主,我们长辈都别管。其实她说的也没什么错,但她毕竟还是孩子,只在演戏时才接触过爱情,她自己没有过这方面经验。这样的孩子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是最容易一根筋的。” 许董事长轻叹一声道,“作为她的叔叔,我也不想看到她以后伤心。所以嫂子你要给她介绍别的男孩认识,我是支持的。说起来,庄旭那孩子也真的是可惜了。不然他和雯纱真的很般配,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到这个,孔女士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她想到将来终有一天要告诉许雯纱,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庄旭得了癌症,心里就很难受。而且庄旭本身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看到一个本来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因为疾病可能会不久于人世,她觉得命运真是太不公平了。 像庄家这样的清贵之家,从来都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还做过很多慈善,但庄氏夫妇唯一的独生子,却有着这样的遭遇。 “其实我想过,如果阿旭那孩子回应了雯纱,如果他们双方都坚持要在一起,那我不会拦着的。”孔女士轻声道,“但是,阿旭他好像没有看上我们雯纱。”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底一直隐约有个猜测。 她总感觉,庄旭不是真的因为不喜欢许雯纱,才一直不肯接受对方。 那孩子一向善解人意,凡事总是为别人考虑。他以前不回应许雯纱,是因为许雯纱那会儿还太小了。可后来孔女士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总感觉庄旭也对他女儿动了心,只不过他是很成熟稳重的性格,即使动心了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庄旭其实也喜欢上了许雯纱,但恰好在这时他被诊断出了癌症。他是因为不想耽误许雯纱,才没有回应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孔女士的心都堵了。 “雯纱这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就让我操心。”沉默了半晌后,她叹息着说,“她啊,注定不会平平凡凡地过完这一生。” 许董事长听了这话,也笑道: “是啊,哪个平凡的孩子能像她一样在娱乐圈里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呢?虽然背后是有家族给她资源,但她的天赋和努力也是万里挑一的。” 孔女士听到自己女儿被夸,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她是有事业心的孩子,但我更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地过好这一生,这样就够了。” 半天后。 许雯纱作为本期特邀嘉宾走进《游戏直播间》的录制现场,她笑着和在场众人打过招呼,在唐君瑶身前坐下,看她一眼道,“君瑶姐,我昨天晚上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啊?” 闻言,正在对着镜子自己补妆的唐君瑶愣了一下,随即说,“你昨晚给我发微信了?” “是啊。”许雯纱双手抱胸,“你是不是故意不理我?” “那怎么可能。” 唐君瑶赶忙放下镜子,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微信往下划拉了半天,然后看到许雯纱真给她发了消息,说的是明天自己也要来录节目的事。“抱歉哈,我昨晚忙着带孩子,又要背台本,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把你的消息漏看了。” 她尴尬地笑着说。 许雯纱知道唐君瑶没有理由故意不理她,她和唐君瑶说这个也只是开玩笑。听到唐君瑶说昨晚在带孩子,她眼睛一亮说,“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家孩子大名叫什么呢。” 提到孩子的话题,刚做了妈妈没多久的唐君瑶带着几分兴奋说,“他叫洛天,天空的天。这名字是孩子爷爷给他起的。” 许雯纱听了笑道: “洛天,好名字啊。孩子的爸爸叫洛翼,他叫洛天,那就是有了翅膀就能自由自在翱翔的意思吧?” 想到老公和儿子,唐君瑶笑得幸福又甜蜜,美艳的容颜焕发着好看的光泽,任谁都可以看出她的婚后生活过得有多好。“我老公也这么说,天天继承了他的翅膀,将来就可以随心所欲地飞翔。” 她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小时候除了照顾她的阿姨之外,就再无别人疼爱她。所以当她有了孩子,她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天天,在她眼里,天天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天使。 在家的时候,洛翼总说她太宠着儿子了,她每回都不服气。结果洛夫人从国外回来以帮他们带孩子为由,在她和洛翼的住处待了几天,比她还宠孩子,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就这么惯着孩子下去,天天将来的成长之路堪忧啊。她可不想养出来一个只知道挥霍钱财的纨绔子弟。 于是她和洛翼好说好商量地把洛夫人劝走,又开始自己带孩子。 昨天晚上她结束工作回家,就看到天天在和家里保姆耍脾气,原因就是保姆要让天天把加了麦片的睡前牛奶喝完,但天天不愿意喝,就气鼓鼓地瞪着保姆阿姨。 保姆见他实在不肯喝,要给他解开围裙把他抱回自己房间,他还脾气很大地用力打了一下保姆的手。 唐君瑶见到这一幕,深感教育危机。 她走上前先是心平气和地口头教育了洛天,好声好气地和这个刚刚会说话没多久的小奶娃讲道理,告诉他不可以对保姆阿姨这么没有礼貌,再生气也不能随便打人。 洛天听了撅着小嘴一脸不服气,旁边的保姆有些尴尬地说,其实小少爷也就是不想喝奶才发脾气,她被打的那一下也不痛。但唐君瑶却没有就这么揭过这件事情,在她的坚持下,洛天终于不情愿地说了对不起,然后她才让保姆离开。 等保姆走了,她又把洛天抱到腿上教育,告诉他大人让他喝牛奶,是为他好,想让他好好长身体。下次他就算不想喝奶,也要体谅想着他的大家不能发脾气,更不能动手打人。只有不讲道理的坏人才随便发火打人。 她告诉洛天,自己和他爸爸都不是这样的人。她问洛天,他想做这样的人吗? 洛天被她说得眼眶一红,小嘴一撇开始抽泣,但她还是没有心软。直到他小声又说了一遍对不起,然后保证说他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得到他的保证,她才抱他回去睡觉。 等洛翼忙完公司的事回家之后,她把这个小插曲说给洛翼听,得意洋洋地对他说,她虽然宠孩子,但她是有底线的,绝对不会惯坏了孩子。 洛翼听了之后笑着搂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夸她这个新手妈妈做得真棒。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唐君瑶的脸上又浮现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 坐在她身旁的许雯纱有些看不下去了,郁闷地想,洛翼明明没在这里,自己怎么还有一种吃饱狗粮的错觉呢?君瑶姐明明没在秀恩爱,却胜似在秀恩爱,这真是境界到了。 许雯纱咳嗽一声,唐君瑶这才回过神,有些抱歉地对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又在发呆。你说什么来着?” 闻言,许雯纱更加郁闷道: “我说待会儿开始录制了,你能不能带带我。咱俩一个炒个cp,怎么样?” 唐君瑶知道许雯纱不仅演戏厉害,还特别有综艺感,每次她上综艺都有一堆鬼点子,而观众往往都吃这一套。闻言,唐君瑶有些好奇地说,“咱们两个炒cp啊?那怎么炒?一般不都是一男一女吗?” 许雯纱狡黠地一笑说: “君瑶姐你也太不关注网络资讯了,现在最流行的都是两个女明星之间的cp。你看你之前——” 她原本想说原本有很多人都吃你和曾黛的cp,话到嘴边时,她猛然想到曾黛已经因为丑闻退出娱乐圈了,赶忙换了话题道,“你看你之前在网上被和很多女明星拉姐配,大家还都说你是姬圈天菜。要不你下次接剧本时考虑一下演个姐姐那样的人设吧,你本来就是御姐美艳风的长相,那一定很适合你。” 闻言,唐君瑶彻底懵了,什么姬圈,什么天菜,什么姐姐?她一概都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叫我演个有妹妹的角色吗?”她歪着脑袋一头雾水地说,“可以啊,我还没尝试过这种走亲情线的角色,说不定真的会有突破呢。” 说到最后,她自己有些期待起来。自从她拿到金鸡杯的最佳进步奖之后,她一直都没放弃演技上的修炼。现在她的演技说不上有多成熟,但也绝对不是当年那个完全没有演技只被当成花瓶的流量小花了。她还想像许雯纱一样,拿更多的奖,演更多高质量的剧本,而不是只当一个没有作品靠炒作屹立在娱乐圈的流量艺人。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雯纱见唐君瑶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看见不远处走来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年轻女孩也就比她大了一两岁的样子,长得十分清纯精致,优雅的气质中略带几分忧郁,再加上一头黑长直,看着就像是校园剧里走出来的清丽校花。 许雯纱知道对方就是灿星的新人苏恋紫。 作为曾黛的高配替代品,苏恋紫的容貌在整个娱乐圈的女星中都是拔尖的。许雯纱不禁在心里拿她和唐君瑶进行比较。 唐君瑶是浓颜系美人中的极品,这张脸毫无瑕疵,真当得起绝色美人这四个字。正像一个知名影评人所说,内娱所有的女星中,没有谁比她更符合玫瑰的气质。她就像玫瑰,美的纯粹,耀眼,无懈可击。 1954章 剧本杀 而苏恋紫的长相介于浓和淡之间,也是骨相和皮相都十分优越的大美人,在五官的精致程度上不输给唐君瑶。只是她的相貌气质就和唐君瑶截然不同,要更加内敛,没那么多的攻击性,安静清纯,如同白色的兰花,或是白百合。 许雯纱觉得她上这一期节目,被这两个各有风情的大美女包围,还真是有眼福。 苏恋紫作为新人,她很乖巧礼貌地和导演打过招呼,又挨个对嘉宾问好。贾哥跟在她身旁,一副要为她保驾护航的样子。剧组的工作人员见到这一幕有些唏嘘,他们还记得曾黛来录节目时,贾哥连影都看不着。 不过他们倒也能理解灿星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新人,苏恋紫的条件在娱乐圈这么多新人中确实是最出众的。 走到唐君瑶和许雯纱面前时,苏恋紫对她们笑道: “君瑶姐,许小姐,你们好,我是小紫。” 唐君瑶总觉得苏恋紫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是不是真的见过她。她心里疑惑,却只是面带微笑地和苏恋紫握手。倒是许雯纱有些兴奋地拉着苏恋紫说: “你和我师兄正在拍那部新戏,我师兄回到公司还和我们说你演得好呢。” 苏恋紫被她说得愣住一瞬,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 “我的演技比起何冉前辈还需要磨炼。” 她心里却是想,何冉回公司之后真说她演得好了?经过宋禾的事情之后,他现在顶多也就是不讨厌她了吧,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赞美她呢。 嘉宾都到齐了,很快,节目开始录制。 这一期的《游戏直播间》为了创新采取了悬疑玩法,每个嘉宾都要扮演一个角色,融入进预先设定好的故事中去破案。 每个人被分到的角色不同,但都和故事中的主线息息相关,所有人都是谜题中的一部分,但是杀/人的凶手只有一个。除了凶手之外,还有一个和凶手一伙的帮凶。 凶手的任务就是隐藏好自己。帮凶要做的是保护真正的凶手,浑水摸鱼误导团队的视线,如果凶手有暴露的风险,那帮凶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洗清凶手的嫌疑。 其他人的任务是找出凶手和帮凶。 如果最后猜出凶手是谁,那就算好人赢。如果只找出帮凶没找出凶手,那就是平局。如果凶手和帮凶一个都没找到,那就是“坏人”一方赢了。 这个游戏规则很刺激,但对没玩过剧本杀的唐君瑶来说,这简直太费脑了。她很担心自己会拖队友的后腿,提前做了一些功课后还是搞不明白到底该怎么玩,等到录制正式开始之后,她很不幸地发现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因为在场的女嘉宾多,所以导演组准备的剧本是古代后宫勾心斗角的故事。唐君瑶被分到的角色是皇帝的宠妃,瑶贵妃。这个角色的人设用两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嚣张。 “瑶贵妃,你仗着皇上盛宠,平日里嚣张跋扈从不把宫中姐妹放在眼里。李婕妤进宫之后,分走了皇上对你的宠爱。如今李婕妤刚怀孕就死了,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较为年长的女演员舒淑分到了皇后的角色,她一上来就入了戏,对着唐君瑶沉下脸质问对方时,真像是贵为后宫之主却被皇上冷落不受宠的皇后。 唐君瑶看着床上那具用人体模特假扮的“遗体”,委屈又愤怒道,“舒皇后,你别信口雌黄,自己心虚就把此事嫁祸给我。李婕妤不是我害死的,谁害死了她谁心里有数!” 她这一开口,也确实有一代宠妃的气质。 旁边的许雯纱站出来当和事老,心平气和地说,“两位皇嫂,我们先开始搜证吧。等找到了证据,再推断是谁做的也不迟。” 许雯纱被分到的角色是皇上的妹妹,纱公主。 她作为公主被牵扯进当朝后妃的斗争中当然也有原因。按照剧本的设定,纱公主虽然只是公主,却因为受到兄长的宠信而野心勃勃,一直都在暗中干涉朝政。 死去的李婕妤是御史台大夫的女儿,而御史台大夫是纱公主的死敌,总是上奏指责纱公主为了一己私欲为祸朝纲,行误国之事。但纱公主都动用自己的关系把折子压下来了。 御史台大夫见上奏不管用,就给自己做妃子的女儿送了一封家书,让女儿帮他在皇上那里吹枕边风。因为宫中的太监是纱公主的人,她看到了这封家书,又恰好李婕妤怀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子嗣的皇上大喜。 纱公主深感危机,觉得李婕妤诞下龙子之后对自己更不利,也动了杀心。 所以,纱公主有动机杀李婕妤。 在许雯纱的提议下,几名嘉宾都开始搜证。 苏恋紫在人群最后面,她扮演的是李婕妤宫中的侍女,紫宫女。 她的角色同样有杀/人动机。 李婕妤是后宫新宠,虽然有了身孕,但在宫中的根基并不稳固,再加上皇帝最宠爱的仍然是瑶贵妃,李婕妤深对自己的宠爱很是患得患失。而紫宫女作为她的侍女,却生得花容月貌,皇上来她宫中时多看了紫宫女几眼,让李婕妤很不高兴。 因为担心紫宫女抢走属于她的这份宠爱,所以李婕妤就想让紫宫女从宫中消失,但又不好明着打发掉这个得皇帝青眼的宫女,这样大家都会说她嫉妒容不下人。李婕妤想通过陷害紫宫女的方式,以紫宫女犯错为由把人赐死。 剧情的线索显示紫宫女无意中偷听到李婕妤和其他侍女说的要谋害自己的话,所以她为了自保,也存在反杀李婕妤的可能。 除了四名女嘉宾之外,还有两位男嘉宾,一个是侍卫,另一个是太监。他们扮演的角色也都有各自的秘密,而且和李婕妤之间都存在很大的冲突。 在场的六个人,每个人都要杀李婕妤的动机,但真正动手的只有两个人。 第一轮搜证时,六名嘉宾一起找到了一个香囊,还有藏在李婕妤房间里的好几封书信,这其中有御史台大夫写给她的家书,还有她和一个神秘人的通信。 家书这个线索指向纱公主,而那几封写给神秘人的书信被用特殊方式加密,需要找到密码本才能破解。几人一筹莫展,舒淑坐在李婕妤屋子里的一把椅子上,灵机一动。 “你们说,导演说这期节目是有两个坏人,一个凶手,另一个帮凶。他们既然会合谋害死李婕妤,那在故事设定中他们肯定是因为什么共同的利益,然后形成同盟,这样他们一起犯罪才合理啊。那我们是不是要从这个角度下手,看看哪两个人是一起的。” 1955章 心理素质还不错 舒淑说的很有道理,其他几人都点头。 许雯纱想到什么,缓缓道,“那你们说,凶手和帮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另一个人的身份吗?还是说,他们也要在我们破案的过程中,慢慢去寻找自己的队友呢?” 她的问题让众人又打开了新思路。 唐君瑶眼睛一亮,“如果真是纱公主猜测的这样,那这俩人肯定会有一些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的举动,因为他们要确认对方的身份啊。他们总要单独聊天,或者是对什么暗号才能联系上吧。” 这时,原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豪侍卫开口道: “我觉得舒皇后的思路是对的,但纱公主说的那就只是一种可能性了。如果不是那两个人从拿到剧本时就知道彼此是谁呢?那我们不就是被误导了?” 闻言,唐君瑶怔住,仔细一想也有可能。 这些都说不准,她又不是导演组的人,她也不知道导演具体怎么安排。 许雯纱不动声色地看了豪侍卫一眼,心想这家伙一身腱子肉,平时看着浓眉大眼没什么心眼的样子,没想到还挺聪明的。他说的没错,如果整个团队按照她刚才的思路去找证据,那就是被她误导了。 作为真正凶手,在拿到剧本时她就知道和她搭档的帮凶是谁了。 她又不露痕迹地看向苏恋紫,见对方神情淡然,不禁勾起唇角一笑。 在录这期节目之前,她和苏恋紫私下完全没有过交流,也不知道苏恋紫有没有接触过剧本杀,水平怎么样。不过看对方这冷静自然的模样,可以肯定的是苏恋紫的心理素质还不错,不会那么容易露出马脚。 “纱公主,那你先解释一下御史台大夫给李婕妤写的那些信吧。” 龚太监把矛头对准许雯纱。 “哦,那就是我和李婕妤的矛盾啊。”许雯纱一脸无所谓,知无不言的样子,“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是有嫌疑的,每个人都和李婕妤有矛盾,这样才好玩嘛。我先说我的part,我和李婕妤的矛盾就是她父亲一直不肯放过我,要皇兄给我治罪。然后我一直在动用我的关系把她父亲的折子往下压,她爹就想通过她给皇兄吹枕边风整垮我。” 听到她的话,舒皇后想了想说: “那你的动机很深啊。李婕妤死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如果她没死把这个龙子生出来,那这就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在其他后妃都生不出孩子的情况下,这个儿子是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而她这个生母的地位肯定也是母凭子贵,皇上也会更宠爱她,对你来说威胁就更大了。所以说你是迫不及待要动手。” 许雯纱放松地笑着说: “舒皇后,我刚才都说过了,在座的每个人都有杀李婕妤的动机,而且你们每个人的动机都很强烈,这是节目组的设定。你因为我的动机先浮出水面了,就踩我是凶手,这很像是真正的凶手在误导大家啊。” 龚太监和豪侍卫对视一眼。唐君瑶沉思着,在思考现在的局势,她只知道自己不是凶手也不是帮凶,那许雯纱会是坏人中的一员吗?还是像许雯纱指出的这样,最先说别人可疑的舒淑才是坏人呢? 她想着想着头就疼了起来。 舒淑看着许雯纱,笑道: “我只是分析一下你的动机,不是说你就是凶手。纱公主,你好像有些着急了。” 许雯纱回以俏皮的笑容。 “我知道嫂子不是怀疑我啦,但我是清白的,我总要为自己辩解吧?” “是吗,你真是清白的?” 舒淑含笑道。 许雯纱把头点得像拨浪鼓。“嫂子你就相信我嘛,我真的是清白的。” 苏恋紫在这时开口: “大家快过来看,我在床底下找到了另外一个证据。” 所有人都围过来,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块从地上捡起的点心模样的塑料模具。 “这是掉落在李婕妤床底下的,看形状像是桃酥之类的。”苏恋紫把手里的模具递给豪侍卫,又沉吟着道,“这块点心会掉落在床底下,肯定不是偶然,是要提醒我们什么。” 许雯纱心想,苏恋紫演的还真像是专心破案。 她又从豪侍卫手里接过点心,看了半晌后忽然说,“这种点心,我刚才在舒皇后宫中也见到过。”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舒皇后。 舒淑盯着那块点心,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承认,在李婕妤生前最后一个时辰,我是派我宫中的宫女给她送了点心。但我送的点心不可能害死她。” “为什么这么说?”苏恋紫看着她。 “因为我能确定我没有下毒。” 舒淑一脸真诚。 唐君瑶用狐疑的目光望着舒皇后,觉得真凶像是舒皇后,又觉得不像。首先舒淑的演技很好,是绝对的实力派,如果她是凶手也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其次,这块点心出现在这里确实很可疑,而在场六个人中只有真凶和帮凶可以撒谎。如果舒淑是真凶的话,那她肯定会撒谎。但问题是,舒淑真的是真凶吗? 真凶会这么快就跳出来? 还是说,这条线索其实只是节目组放出的烟雾弹? 唐君瑶想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觉得她真不是破案的料,愁眉苦脸的,这时却听到苏恋紫问她,“瑶贵妃,你和李婕妤的矛盾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然后如实说: “就是争宠嘛。因为这之前一直是我宠冠后宫,但李婕妤一进宫皇上就常去她那里她还怀孕了,我就是嫉妒她。” “只是嫉妒吗?” 苏恋紫若有所思般问道。 唐君瑶点了点头,“就是嫉妒。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皇上的宠爱是最重要的,子嗣更是重中之重。所以我为了这个想杀李婕妤,我不想她日后取代我。但是,在我动手之前,她就已经死了,所以这次的事件和我没关系。” 许雯纱在一旁笑嘻嘻说: “瑶贵妃,我们这里的六个人谁都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凶手,所以大家都会说这和自己没关系,是别人杀了李婕妤。” 唐君瑶无奈道: “但我真的没动手。” “你没动手,那动手的就是别人咯?你只是指挥别人动手?”龚太监也在这时凑过来逗她。 唐君瑶被说得哑口无言,郁闷极了,也不知道原本对准舒淑的火力怎么又转移到了她身上。 看她吃瘪的样子,大家都笑了。 唐君瑶却是忽然想到什么,她看着舒淑说,“皇后,你和李婕妤的矛盾是什么?” 1956章 默契配合 这个问题又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舒淑身上。 舒淑耸肩,笑得有些暧昧,“这个我现在不能说,要等你们找到我的证据后才能交代。” 许雯纱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说: “不愧是皇后,真是神秘呀。” 舒淑笑得淡定,但她的笑容在唐君瑶眼里,还真有几分像是凶手的笑。难道是舒皇后?唐君瑶在心里猜测,那另一个帮凶是谁呢?现在看起来,在场六个人里好像没有谁在剧本设定上是和舒淑一伙的,除非还有什么隐藏线索。 苏恋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她心里知道舒淑一定不是坏人,因为坏人这个阵营里只有她和许雯纱。她是帮凶,许雯纱是真凶,她的使命就是保护许雯纱,然后误导团队做出错误的推断。 现在游戏才刚开始,她的策略是她先不要跳出来带节奏。所谓枪打出头鸟,如果她过早跳出来,那肯定最先被人怀疑别有用心。她还是先摆出不争不抢的样子,好像一个不怎么熟悉游戏规则的新人,这样最容易被忽视,让别人对她放松警惕。 等到最后阶段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有人把矛头对准许雯纱时,她再出来带节奏。 就在这是,节目组的npc来了。 “经过太医院一致诊断,李婕妤是毒发而死。你们在现场捡到的那块点心上有毒,但和害死李婕妤的不是同一种毒。” 闻言,六人哗然。 其实npc给出的新线索原本能洗清舒淑的嫌疑,但问题是舒淑刚才说了她没有在点心里下毒。而按照节目组的规定只有真凶和帮凶才能说谎。 “那块点心明明就有毒啊,皇后你说没毒,这不就是撒谎了?那你就是凶手?”唐君瑶一脸困惑,有些拿不准舒淑会不会是真的凶手,还是一时把游戏规则给忘了。 龚太监也说: “皇后娘娘还是解释一下点心的事吧。你真的确定你让人给李婕妤送来时,这块点心没有毒?” 舒淑见到大家都怀疑她,解释说,“我能确定我没在点心里下毒,这是真话。” 说到这里,她又辩解道: “各位不妨想一下,点心是我送的没错,但毒就一定是我下的吗?我作为后宫之主,我会蠢到直接在给李婕妤送的东西里下毒?如果真是这样,李婕妤吃了我送的点心被毒死了,只要随便调查不就查出是我干的了吗?我要做这个事,我可能不撇清自己的关系,做得这么明显,让谁都能猜出来?”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许雯纱的眼睛转了转,她其实可以在这时候带一个节奏误导大家。 “紫宫女,你是李婕妤宫中伺候的。皇后娘娘送的点心到了你们这里,你比其他人都更有机会做手脚。” 许雯纱故意在这时候质疑苏恋紫,她看着是想提醒团队其他人,让他们注意到苏恋紫的嫌疑,但实际上她是想让他们有个印象,觉得她和苏恋紫不是一伙的。 因为在他们心中,凶手和帮凶肯定要互相保护,那她就偶尔反其道行之一下,或许会有神奇的效果呢。 闻言,所有人又都看向苏恋紫。 舒淑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是来看李婕妤时,带过来的点心。毕竟我来看她,总不能空手来,我作为皇后要送点东西,表示一下我对这位妹妹的关心。我的宫女把点心放下之后,我们就回去了,最后这盒点心有谁动过我是不知道。” 豪侍卫看着苏恋紫道: “你有没有动过这盒点心?” 苏恋紫含笑不语,她明白许雯纱的玩法是不想让别人认为她们是一伙的,就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添了一把火。 “点心呢我是动过,我承认毒是我放的。但是李婕妤她早就对我有戒心,所以她没有吃点心。不过纱公主你刚才的话,让我有些怀疑你是凶手跳出来踩人啊。据我所知,伺候李婕妤的宫人中还有你的人,不然你怎么能提前看到李婕妤父亲写给她的家书。” 她后面那句话就完全是在混淆视听了。 其实按照剧本设定,李婕妤身边确实是有纱公主的人,但那个人其实就是她演的角色紫宫女。随着后面剧情推进,还会有新的线索浮现出来表明这件事。 她故意在这时放出这条假线索,就是让大家误会,觉得纱公主在李婕妤宫中还有别的内应,这样不仅能洗清她自己的嫌疑,也能让其他人继续加深她和许雯纱不是一伙的印象。 果然,唐君瑶就上当了。 “按照节目设定,除了真凶之外还有一个帮凶,那就肯定是两个人一起合伙作案。就算点心的毒是紫宫女放的,那也是紫宫女为了自保才这么做,只有她一个人动手,没有其他人配合她。而且最后导致李婕妤死亡的还不是这块点心。” 唐君瑶一脸认真地说: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找到毒死李婕妤的真正凶/器,这样才能找到更直接的线索。” 闻言,苏恋紫点了点头。一旁的豪侍卫忽然道,“瑶贵妃你说得虽然很有道理,我们确实该去找真正的凶/器,但我怎么感觉,你和紫宫女像是一伙的呢?” 舒淑也笑着看她。 唐君瑶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摆手,“不是的,我不是帮紫宫女说话,我就是觉得我们这个阶段就猜测谁是真凶,证据太少了,就是一些主观的感觉。”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让别人觉得她和苏恋紫更像是一伙的了。 许雯纱在一旁憋笑,还要跟着豪侍卫的节奏,问瑶贵妃是不是和紫宫女有什么潜在的联系。其实她只是想推波助澜一下,因为她作为真凶带节奏带的太起劲反而会被别人怀疑,她原本打算等唐君瑶否认后,就说大家一起去找别的证据。 没成想唐君瑶听了之后,竟然没有反驳。 这回就连舒淑都有些怀疑她了。“瑶贵妃,你和紫宫女真有潜在的联系?你们是什么关系?” 唐君瑶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这个得你们后面自己发现线索,我现在不能说。” 她是没想到自己只是站出来说一句话,就被怀疑成和紫宫女是同谋,这真的冤枉,其实她就是不想团队被带偏了,觉得还是要从证据下手,想要赢而已。 见到她郁闷的样子,许雯纱更加想笑。 后面经过新一轮搜证,终于找出了害死李婕妤的毒被下在哪里。原来李婕妤其实是被寝宫里异样的香气给熏死的。 “这是太医院送来的新的诊断书。原来我们在走进李婕妤的寝宫时闻到的异香,其实是一种慢性毒的催发剂,两者配合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取人性命。” 许雯纱听了后笑道: “哇,这么厉害。香气也能杀/人。” 舒皇后读完了诊断书之后,又开始读内务府送来的报告。 “从李婕妤有了喜脉,她就有每天喝一碗燕窝粥的习惯。那个燕窝粥用的燕窝是从国库里调出来的。经过检查,确定李婕妤每天喝的燕窝里都被下了慢性毒,毒性在她体内慢慢积攒,最后又异香催发,导致她殒命。” 唐君瑶啧了一声说,“既然燕窝是从国库里调出来的,国库那边一定有线索吧?” 国库。 经过了解之后,大家发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来过国库,而且都有能力对国库提供给李婕妤的燕窝动手脚。 “这怎么办啊?这个线索说了等于没说啊。” 豪侍卫愁眉苦脸道。 舒淑看向龚太监,“你和管国库的太监关系特别好,你对燕窝动手脚的可能好像比别人更大一些啊。” “冤枉,绝对冤枉!”龚太监立刻分辨道,“虽然我和管国库的夏公公关系好,但这不代表就是我对燕窝动了手脚。” “那你为什么恨李婕妤?我们这儿每个人不都有恨李婕妤的原因吗,你的是什么?” 唐君瑶在这时问道。 龚太监犹豫了一下选择直接交代: “其实我在做太监之前,我家里原本也是当官的。我的父亲是吏部侍郎,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少爷。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家忽然被抄了,我父亲被斩了。 我是因为家族获罪才被阉了送进宫里当太监。后来我在宫中混开了,我了解到,当年我们家之所以会被抄,就是因为李婕妤的父亲上奏参了我父亲。但实际上当年的事,我父亲是被冤枉的。我就很是恨李婕妤和她父亲,那位大人摆出清官的样子,实际上却也是为自己谋利。他害了我的家人,却把自己女儿送进后宫当妃子,我就是单纯看他们不爽。” 许雯纱做出恍然的表情说,“那这么说,龚太监你和李婕妤是纯粹地有仇。你想复仇,是吧?” 龚太监谨慎道: “我是想过复仇,但我没有来得及动手,李婕妤就死了。” 继续搜证后,各人的身份线索都浮出了水面。首先是豪侍卫,大家震惊地发现他居然和李婕妤私下有染,还有证据表明李婕妤不仅给皇帝带了绿/帽子,还让皇帝喜当爹,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不是皇帝的,而是豪侍卫的。 更让人震惊的是龚太监居然知道这两人私通的事,他约豪侍卫私下见面,威胁豪侍卫要揭露这件事,除非豪侍卫愿意帮他。 而豪侍卫本来就提心吊胆,他担心李婕妤生下孩子后会被人发现这不是皇帝的血脉,过不了滴血验亲那一关,想让李婕妤偷偷把孩子打掉,但李婕妤却不愿意。豪侍卫感觉自己和家人日后早晚要因为这个事掉脑袋,所以他就选择和龚太监联手了。 “凶手和帮凶就是你们俩吧?” 唐君瑶觉得这两个男人实在太可疑了。 “是啊,你们这完全是勾结在一起了啊。”许雯纱趁机跟风,躲在唐君瑶身后带了一波节奏,“实在太可疑。” 豪侍卫急得跳脚: “真不是我!” 苏恋紫也在一旁看着他,默默谴责道,“渣男。” 被戴上渣男帽子的豪侍卫很郁闷,他摊手道,“我承认我演的这个角色就是个渣男,但李婕妤真不是我杀的。这样吧,我可以拿出证据,向你们透露我本来的杀/人计划。” 听到他还有本来的计划,舒淑乐道: “你是什么计划?” 豪侍卫把她们带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从柜子的暗格里拿出一瓶毒/药,递给她们道,“这才是我要用来杀李婕妤的东西。你们看到了吗,这瓶子里的药一点没少。这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许雯纱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豪侍卫洗清嫌疑,那龚太监就也大概率跟着安全了,那这样嫌疑人就只剩下四个。好人阵营要想猜出凶手,可能会增大。 舒淑摩挲着下巴道: “如果豪侍卫的毒/药没动的话,确实不像是他干的。我们再找找,肯定有能直接指向真凶的证据。接下来,我们挨个去每个人的场合找。” 离开豪侍卫的场合后,一行人又去了宸贵妃的寝宫。 宸贵妃的寝宫比李婕妤的还要漂亮奢华,许雯纱看到那华丽的拔步床,哇了一声,跳到床上躺着。” “好舒服~” 苏恋紫也坐到床边,装作好像也对这个拔步床感兴趣一样,却是趁着其他四个人不注意,把手里的纸条亮出来给许雯纱看。 许雯纱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纸条,发现这也是节目组准备好的任务道具。苏恋紫在暗中完成剧组布置的任务,获得了一次隐藏证据的机会。她在国库里趁别人不注意,偷偷顺走了这个对她们俩不利的证据。 待会儿会有搜身的环节,所以必须把证据处理掉。 许雯纱有些头疼,觉得节目组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但她随即就想到一个好主意。瑶贵妃寝宫里的这个拔步床这么大,不就是藏证据的好地方? 于是她示意苏恋紫把纸条扔给她,把纸条藏在床垫子下。 这时正在搜瑶贵妃衣柜的舒淑忽然道: “大家看,我这是发现了什么?” 许雯纱情急之下把纸条藏好连忙和苏恋紫一起过去,便看到舒淑手里拿的那块玉佩。 “这块玉佩我在别人身上见过。” 舒淑若有所思,许雯纱灵机一动,在这时说,“紫宫女身上有这个玉佩。” 闻言,众人都看向苏恋紫,只有唐君瑶神色有些复杂。 “是,我是有这块玉佩。”苏恋紫慢吞吞地解下腰间佩戴的玉佩,给众人看。 许雯纱接过两块玉佩放在一起比对,看着唐君瑶说: “瑶贵妃,你怎么会和李婕妤的宫女有一样的玉佩?难道这说明她其实是你的人,所以你才给她信物?” 1957章 被怀疑 唐君瑶叹了口气说: “不是这样的。其实,紫宫女是本宫失散多年的妹妹。” 众人都做出惊讶的表情。舒淑追问道,“她一个宫女,怎么会是你的妹妹呢?” 闻言,唐君瑶看着苏恋紫,苦笑道: “其实本宫在未进宫之前,少时家道中落,我和妹妹就在家乡闹饥荒时失散了。后来我被卖到了京城学艺,成为了一名歌女。有一次皇帝微服出宫来看我的演出,我就和他认识了,然后被他带入宫中。当年我的家人都死了,但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所以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找她。这两块相同的玉佩就是我和妹妹相认的信物。” 苏恋紫握着手里的玉佩,演出几分感动的表情说: “当年我和姐姐在家乡失散,跟着逃荒的人去了别的省份。在那里,我侥幸被一户书香人家的老夫妻收养。后来那对老夫妻相继去世,我被他们的孩子送进宫当宫女。这块玉佩是我纪念过去的唯一方式,所以我一直带在身上。” 许雯纱一脸好奇道: “所以你们是在宫中认出彼此的?” 苏恋紫眼含泪光点了点头,唐君瑶也沉浸到有些伤感的情绪说,“那日我去李婕妤的宫中,看到被李婕妤责罚的那个小宫女腰间是同样的玉佩,当时我很震惊。我一直以为多年都没有音讯的妹妹是死了,没想到还能在皇宫中再见到她。” 舒淑看着唐君瑶感慨的神情,顿了顿说,“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皇上说你妹妹的事?李婕妤对她不好,你何必不直接和她相认,将她调出李婕妤宫中呢?这很奇怪啊。” 龚太监想了一会儿,也分析道: “是啊。刚才紫宫女说她和李婕妤的矛盾就在于皇上看中她的美貌,导致她被李婕妤嫉妒,李婕妤想要直接杀了她,让她从后宫中消失。所以她为了自保,也有杀/人动机。但既然你们都相认了,她为什么不寻求你的保护呢?你可是贵妃,再怎么说也保得住一个宫女的命吧。” 豪侍卫也狐疑道: “是啊,你直接把她要到你宫中不就好了?还是说,你留她在李婕妤宫中是有什么计划,想利用你妹妹去做?” 闻言,唐君瑶咬了咬嘴唇,苏恋紫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缓缓道,“不是姐姐不帮我,是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 舒淑敏锐地看着她。 苏恋紫点了下头,唐君瑶见现在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苏恋紫,有些着急地说,“我真的没有和小紫密谋什么,我是因为一些难言之隐才不能开口。” 许雯纱在这时落井下石道: “瑶贵妃,说实话我们在场六个人,现在除了你和舒皇后之外,别人的动机都已经完全浮现出来了。” 唐君瑶被她说的一愣,意识到自己现在很被动。 “是的,你说你杀李婕妤的动机只有一条,那就是嫉妒,好像还隐瞒了什么。”龚太监也附和道,“你要是还知道什么,那现在就说出来吧,不然我们真的会怀疑你。” 无奈之下,唐君瑶只能把自己这个角色的剧情线都交代了。 “我真的不是凶手,我是怕你们怀疑我才没有一开始就说,而且皇后也是一直都没交代啊。”她很是无奈,想不到自己怎么会一路被怀疑。 “其实我没有向皇上开口和紫宫女相认,是因为李婕妤手里有我的把柄。” 说到这里,唐君瑶停顿片刻,才继续道: “我在进宫之前有过一个情郎,那人是个穷书生。后来皇上看上了我硬是把我带进宫里,我其实不舍得那个人。所以进宫之后,我也一直想办法让人把书信带出去,和那人联系。” 许雯纱捂着嘴笑道: “谁叫皇兄他三妻四妾娶这么多老婆,结果每一个都红杏出墙。” 唐君瑶扶额,继续说: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因为嫉妒李婕妤,才对她没有好脸色。我不喜欢皇上,我也不想给皇上生孩子。我真正喜欢的人在宫外。所以每次侍寝之后我都偷偷吃避孕的药,结果这件事就被李婕妤知道了。她不仅知道我吃避孕药,还知道我在宫外有情人。她就一直威胁我,让我按照她的意思做事。” 苏恋紫在这时开口道: “我和姐姐相认之后,姐姐就告诉了我李婕妤手中有她把柄的事。姐姐担心她开口朝李婕妤要人,李婕妤更加不肯放过我,那样就麻烦了。她让我稍安勿躁,说她会想个万全的法子。” “你们姐妹俩想到的办法,就是一起合谋把李婕妤杀了?” 豪侍卫双手抱胸道。 闻言,唐君瑶急切地说,“我是想杀李婕妤来着,但是我没动手啊,我更不会让我的妹妹去动手。我一直都是想保护她,让她远离是非,怎么可能让她动手杀/人?” 豪侍卫明显不怎么相信唐君瑶的说法,看着苏恋紫道: “那你呢,你会为了你姐姐杀了李婕妤吗?李婕妤对你那么不好,手里又有你姐姐的把柄,而你在李婕妤身边,你——” “你想说我有机会是吧?” 从开始录节目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苏恋紫忽然变得口齿伶俐起来,她轻笑道,“没错,我是在李婕妤的宫中当差,可你们也都知道她嫉妒我的美貌,所以对我不好,还想毒死我。那她会信任一个她想毒死的人吗?她肯定会防着我,所以,我其实是最不方便动手的那个人。” 龚太监眯着眼睛道: “那也不尽然吧。李婕妤就算再怎么防着你,她也想不到熏香都能夺走她的命。” “熏香不是我点的。” 苏恋紫淡定得很,眼神毫不躲闪。 许雯纱在这时插进话,“不是你点的,那就是瑶贵妃点的?” 闻言,唐君瑶急得都快哭了,“真的不是我!” “可是从动机上来说,你们姐妹俩嫌疑真的很大。”舒淑迟疑着道,“你刚才说你为了保护你妹妹,所以不会让她动手。但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只有杀掉李婕妤你们姐妹俩才能安全,这种时候就顾不上谁来动手了吧?” 唐君瑶彻底郁闷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拿的好人剧本,怎么就被所有人怀疑是凶手? 忽然,她灵机一动说,“那要照皇后这么说,龚太监和豪侍卫在动机上的强烈程度不逊色于我们啊。还有,皇后你和李婕妤的矛盾到现在都没有交代清楚。到现在这个阶段,只有凶手才会继续隐瞒什么吧。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交代了。” 舒淑笑道: “你这样很像是真正的凶手急了,试图开始嫁祸别人。” 1958章 姐妹情深 苏恋紫眸子微动,意识到现在是个好机会。既然大家都怀疑唐君瑶,那她反而要帮唐君瑶说话。因为作为帮凶她要做的就是保护真凶。指向纱公主的关键性证据就藏在后面,等他们回过神来就会明白瑶贵妃是被冤枉的。 宁愿让自己这个帮凶被揪出来,最后平局,也不能输了。 “皇后,我也怀疑你。你是应该交代你隐瞒的线索了。瑶贵妃说得对,只有真凶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隐瞒。而且你刚才的话,很像是在带节奏,只有真凶才会乱带节奏。” 苏恋紫看着舒淑。 舒淑啧了一声,“我现在越来越怀疑瑶贵妃和紫宫女是一伙的,我猜紫宫女是帮凶,因为帮凶的任务就是保护真凶混淆视听。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大家可以自己思考,不要听我的。”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 “你们问我隐藏了什么线索,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我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却在李婕妤入宫后被罢官,后来本宫查清,是李婕妤的父亲向皇上进言,导致了这个结果。而本宫和皇上大婚多年都没有怀孕,李婕妤现在又怀了孕,本宫恨透了这小蹄子。 我贵为后宫之主,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仇家的女儿诞下龙子,而且李氏父女野心滔天,如果李婕妤真能诞下龙子,那本宫的后位肯定就不稳了,又如何护得住身后的家族?所以本宫早对这小蹄子动了杀心。” “龚太监是皇后的人。” 这时,原本到皇后宫殿和龚太监卧房搜查证据的苏恋紫和豪侍卫回来了。苏恋紫把手里的一张纸条拿给大家看,“这是在龚太监我房里找到的,上面写着阅后即焚。内容是,李婕妤最怕猫,明早她去御花园散步时动手,把那几只准备好的猫偷偷放进御花园。” 闻言,舒淑微笑着说: “我是指使龚太监去放猫,但我只是想吓唬一下李婕妤,让她受到惊吓惊动胎儿而已。按照本宫的计划,根本不会让她这个小蹄子死的这么快。因为本宫要慢慢折磨她。而且,这张纸条反而能证明李婕妤的死和我没关系,如果我知道她今天就会死,又怎么可能指使龚太监明天放猫去御花园?” 众人都觉得舒淑说的有道理,就连一直怀疑舒皇后的唐君瑶都沉默不语了。接下来,几人又挨个搜身,查找有没有隐藏在身上的线索。许雯纱和苏恋紫都顺利通关,她们早就把证据处理掉了。 倒是唐君瑶又被搜出一条证据,她身上藏了一个毒/药的配制秘方,经过太医院确认后,众人发现这正是李婕妤所中的那种慢性毒。这下唐君瑶是有口难辩了。 “真的不是我啊!慢性毒是我下的,但熏香和我没关系!我原本是想慢慢毒死她的!” 唐君瑶郁闷得快要抓狂。 许雯纱知道那张秘方虽然在瑶贵妃手里,慢性毒也是瑶贵妃下的,但按照剧本设定,真正让李婕妤身亡的其实是作为催发剂的熏香。如果没有了熏香,李婕妤不会这么快身亡。 如果这些人能更细心一些,就会发现李婕妤的寝宫里还遗留着别的证据,能证明瑶贵妃不是燃烧熏香的罪魁祸首。就在放置熏香的柜子后面掉了纱公主的一块手帕,李婕妤身亡的当晚,纱公主在易容成紫宫女的样子后混进了李婕妤的寝宫,燃烧了熏香。 想到这里,许雯纱又不得不感谢苏恋紫完成了导演组布置的小任务,得到了那个隐藏重要线索的机会。因为那个国库里的证据,能证明纱公主知道有人一直在往李婕妤喝的燕窝里下毒的事。而且同样的配方纱公主卧房里也藏有一份,是纱公主找毒师配置了与之相配的熏香。 只是那四个好人去她房间里搜查时,没有找到那个关键性证据。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投票吧?”舒淑寻求其他几人的意见。龚太监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虽然感觉导演组说的关键性证据,好像还差了一点没找到,不过直接就投吧,反正再找也找不到。” 豪侍卫也点头。 投票时,豪侍卫第一个给出他的判断,他认为瑶贵妃是真凶,紫宫女是帮凶。龚太监跟票。许雯纱见状挣扎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赢的可能,投了紫宫女真凶,瑶贵妃帮凶。苏恋紫真凶投了瑶贵妃,帮凶投了豪侍卫。 唐君瑶无奈极了,她知道凶手不是自己,仔细思考了一下,把票投给了纱公主和龚太监。 轮到舒淑投票时,她犹豫了很久,对镜头说: “其实我本来一直怀疑瑶贵妃和紫宫女,但后来瑶贵妃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真凶。总感觉如果就是她,好像太顺了一些。而且感觉案子的关键性证据也没找到。这样吧,我凶手这一票投给纱公主,帮凶投紫宫女,我感觉她们两个今天都有一点点怪。” 最后投票结果揭晓时,许雯纱得知自己被投了两票,有些惊讶,她装无辜道,“是谁投了我?我怎么可能是真凶?你们咋想的啊?”唐君瑶听了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头一次玩这种游戏没玩好,最后还愿望了纱公主。 舒淑却是目光犀利地盯着许雯纱,淡定地说: “是我投的你,你是不是真凶,待会儿揭晓结果就知道了。” 最后导演出来揭晓结果,知道真凶就是纱公主之后,其他三人都十分震惊。 而唐君瑶因为被投了三票,凄惨出局。 好人阵营没猜对真凶,但猜对了帮凶,所以这一局算是平了。 “你隐藏得也太好了,还有小紫你也好会带节奏。”龚太监忍不住对许雯纱和苏恋紫竖起大拇指,“我刚才看小紫帮瑶贵妃说话时,我还真以为你们是一伙的。” 苏恋紫眨了眨眼睛,谦虚地一笑,许雯纱却对龚太监说: “帮凶怎么可能让你看出来她到底和谁是一伙的呢?” 这句话让龚太监和豪侍卫恍然醒悟,而唐君瑶是真的郁闷了,她怎么也想到自己在剧本中可爱柔弱的妹妹会是帮凶,最后还把她给卖了。 “姐姐,其实我杀李婕妤,是想保护你。” 就在唐君瑶心中有些许失落时,苏恋紫走过来对她笑道,“这是紫宫女在剧本中最重要的动机。她是为了瑶贵妃,才和纱公主联手。她早就知道慢性毒是瑶贵妃下的,因为害怕姐姐做的事被别人发现,才迫不及待要杀了李婕妤。这样一来,即使她会败露,她的姐姐也安全了。” 唐君瑶愣了一下,然后竟因为苏恋紫的笑容,有些感动。 结束录制之后,苏恋紫要坐车回住处,唐君瑶却主动走过来对她微笑着说,“小紫,我和雯纱明天晚上有个聚会,你要是不忙的话一起过来玩呗?” 1959章 只能找他帮忙 这话说出口,唐君瑶有些恍惚,她记得自己在不久前邀请过灿星的另一个女艺人曾黛。但曾黛那次拒绝了她,她还和曾黛说以后有空再聚,曾黛也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以后却是再也不能聚了。即使见面,也只是徒增尴尬。 想到这里,唐君瑶忽然有些唏嘘。 娱乐圈就是一个比名利场更浮躁肤浅的名利场,这里每天都上演着造梦神话。很多人借着这个平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普通人一生都做不到的脱变,从麻雀变凤凰,也有很多凤凰一夜之间就落了地,重新变回了无人问津的麻雀,甚至还背负骂名。 从万人追捧变成万人唾骂,好像只是一瞬间就能发生的事。 但她面前的苏恋紫笑起来时很好看,还是那颗正要升起的闪闪发光的新星。 “谢谢君瑶姐,明晚我都有空。” 苏恋紫没有拒绝唐君瑶,欣然答应了。 唐君瑶回过神笑了笑,立刻加了她的微信。“大概也就是明晚七点左右吧,你来扶苏阁,那是一家吃海鲜河鲜的饭店,味道很好的。我已经在扶苏阁定了包厢。” 苏恋紫点头,说她会准时去。 唐君瑶又笑道,“其实我本来想把舒淑姐一样叫上,但她明晚要去北城,所以就我们三个。你要是有女性朋友,也可以带上哦。我们就搓一个姐妹局,联络一下感情。” 自从父母当年的疑案真相大白之后,唐君瑶整个人明显变得要开朗温柔了很多,这和她当了妈妈也有关系。她现在努力想做一个更好的人,走出过去的阴影,不再做那个性格有瑕疵自卑僵硬的花瓶,因为她要给她的孩子做榜样,让他知道他的妈妈是怎样优秀的人。 等唐君瑶拿着手机离开了,贾哥刚好过来,低声问苏恋紫,“刚才唐君瑶和你说了什么?” “她加了我的微信,要约我明晚出来一起吃饭,许雯纱到时候也会去。” 苏恋紫缓缓说。 贾哥有些欣喜地笑道,“这是好事啊。唐君瑶现在的人气越来越高,是当之无愧的话题女王,她又是洛家少奶奶。你要是能和她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闻言,苏恋紫垂眸一笑,没有说什么。 虽然明白贾哥这么说都是为她好,但她不想有这么功利的想法。要是能和唐君瑶合得来,对方能喜欢真实的她,那很好。要是没有这样的缘分,在她看来也不能强求。 她知道强求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另一边,许雯纱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和导演组打完招呼就离开了录制现场。 坐上车之后,她握着手机对母亲抱怨道,“妈,你今天就回沪城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啊。” “接我?” 孔女士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她道,“我看你不是要接我,是想早早躲开我吧。”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亲爱的母亲大人好不容易回了国,我怎么可能躲着你呢?”许雯纱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这几天我肯定要好好陪你呀。” “那好,既然你这么有心,今天晚上你就陪我去见我上次说的那个男孩。” 孔女士一锤定音。 许雯纱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她执着的母亲大人居然还记着那件事,而且才刚回来就要逼她去相亲,这也太着急了吧?她真是纳闷了,她现在是不到二十岁,又不是三十岁,她妈妈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哪有女儿才不到二十岁,就操心女儿终身大事的? “妈,你今天才回国,难道就不想休息一下?”许雯纱尽力挽回道,“要不你今晚先好好休息等明天再——” “我不累,我在飞机的头等舱里已经休息够了。” 孔女士声音冷艳,给许雯纱说得哑口无言。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破罐子破摔道: “妈,你知道我不想见你说那人。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谁,你庄旭哥?”孔女士语言犀利,不紧不慢道,“如果庄旭现在已经答应你做他女朋友,那我二话不说,立刻祝福你们俩百年好合。但他好像一直都没回应你吧?” 许雯纱心里一塞,这种被亲妈戳痛处的感觉真的不咋地。 “你从十六岁就开始吵吵着说喜欢他,他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但人家一直都没搭理你。几家聚会时,我们说起这个事,庄旭都笑着对所有长辈说,他只把你当妹妹。你还不明白吗?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啊。” 孔女士又隔空往许雯纱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忧心忡忡道: “他不喜欢你,你还非追他,难道是想这一辈子都沉浸在求而不得的爱情悲剧里,心里觉得特舒服?雯纱啊,你从小就聪明,有些事还用妈妈多说吗?有些人是强求不得的!你就别再烦你庄旭哥了,行吗?早点按照妈妈说的,多认识几个人吧,没准这个你更喜欢呢。你不见他一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的菜?” 闻言,许雯纱心里堵得不行,她有些烦躁地说: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心里有数。” 孔女士却道: “你有喜欢的人了这个理由可以,但你喜欢的人要还是庄旭,那就不行。你必须和我去见那个男孩。” 许雯纱差点晕倒,她没想到自己妈妈这回这么执着。眼看着离家越来越近了,许雯纱想象到被孔女士拉去相亲的画面,眼皮都开始跳。她真是一点也不愿意去见什么海归的高材生,在她眼里什么高材生都没有庄旭哥温柔帅气。 但她还真拧不过她妈,这就像胳膊拧不过大腿。 忽然,许雯纱想到一个人。 “妈,你刚才说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庄旭,你就不让我去相亲?” 她咳嗽一声,严肃道。 孔女士听了这话,狐疑地说,“是。但你别想编出一个不存在的人骗我。你说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了,那你就把他叫出来和我一起吃顿饭。我要看看你眼光怎么样。” 闻言,许雯纱陷入沉默。 孔女士正要说没有你说的那个人,你就别骗我,赶紧和我一起去和人家吃饭,结果就听许雯纱痛快地回答,“可以,不就是吃顿饭嘛。你等着,我给他打个电话,今天晚上就约他出来。” 这回轮到孔女士震惊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禁开始多想,难道她女儿真的看上别的男生了?那个男生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混娱乐圈的?这个圈子里多数男人都不干净,不是整天胡搞男女关系就是有更严重的品行问题,她女儿会不会是被人骗了? 挂断和母亲的通话后,许雯纱打开手机通讯录,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其实她还真没认识多少男生,比较熟的更是少了。 进了演艺圈之后,因为工作缘故她是接触过很多男艺人,但和他们也都只是合作关系。大家都知道她是许家的千金,再加上她年纪又小,在别人眼里都只是还没长大的妹妹,所以多数人为了避嫌,都不会私下和她有什么联系。 她撅起嘴,发现自己也挺可悲的。进演艺圈这么久,看到过那么多帅哥,最后有过交情可言的只有一个明羚也。而明羚也呢,又是一个性格冷酷不喜言笑的面瘫。 如果她打电话求明羚也来帮忙,明羚也会来吗?他一定会拒绝她的。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会被明羚也拒绝,她现在就尴尬了起来。刚才和自己母亲通话时的底气也全都没了。 要不干脆换一个人帮忙? 那找谁呢?她想来想去只想到何冉,因为是同一家公司的,师兄平时还是很关照她的,而且温柔礼貌,和庄旭哥是同一个类型,她觉得何冉也很亲切。 但何冉年纪比她大很多,又因为差点被未婚妻杀掉而上了社会新闻。让他来帮忙,那她真是脑袋进水了,何冉也根本不可能帮她这种忙。 许雯纱的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拨通了明羚也的手机号码。 这一次,明羚也很快就接了她打来的电话。 “你找我?”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忽然想到你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难得有些紧张,她一心虚就想笑,但那笑声听在明羚也耳里,实在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被绑架了吗?” 沉默了片刻,明羚也困惑又担忧地问。 幸好许雯纱没在喝水,不然她绝对会把嘴里的水都喷出来。不是,难道她笑得就那么假吗,他怎么会以为她被绑架了? “我没被绑架。”她无语地说,“我就是想和你说个事。” 明羚也听她的口气变得正常起来了,暗暗松了口气道,“好,你说。” 许雯纱又有些说不出口。 她现在已经后悔打这通电话了,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和一个不算特别熟的男生说,你来和我还有我妈一起吃顿饭,这也太奇怪了吧?但现在话都说到一半了,现在又不说了更奇怪。 “怎么了?”明羚也半天没有听到她开口,疑惑道,“你还在吗?” 许雯纱觉得自己太磨叽了,干脆把心一横,直接说,“你今晚有没有空?” 这话一出口,她一手捂脸,觉得自己真是脑袋被驴踢了。这话听上去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但明羚也却好像什么都没有误会,很正经地说: “我今晚没有工作安排。” 他的语气让许雯纱波荡起伏的内心变得平静了一些,接下来的话也能顺利说出口了。 “那你能不能出来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过因为羞耻,她还是没有说你能不能来和我妈一起吃顿饭,只是用“我们”这个词一笔带过。 明羚也注意到她说的“我们”,顿了一下问,“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他觉得和许雯纱相处时的感觉还不错,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但如果是和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会有些放不开。他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明夫人甚至因此怀疑他有社交恐惧症。 “也没谁,就是我妈啦。” 许雯纱呵呵笑道。 明羚也愣住,半晌才说,“和你母亲一起吗?” 许雯纱心想话到说到这儿了,那今晚怎么也得把明羚也忽悠到她妈的餐桌上,不然她可白尴尬一场了。她咳嗽一声,镇定自若,“是啊,就是和我妈一起吃饭。你不方便吗?” 明羚也见她这么坦荡,心想自己的母亲请过许雯纱吃饭,可能就是许妈妈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想回请他一次,应该就是礼数上的人情往来。据他所知,两家母亲本来就认识,所以许妈妈请他吃饭并不奇怪。 “没有不方便,你说时间和地点吧。” 明羚也完全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许雯纱见他这么淡定,心里乐不可支,觉得她和明羚也是不打不相识。这小子一开始看起来只是讨人厌,但其实解开误会后相处起来,他这人还行,挺讲义气,而且一点也不磨磨唧唧。 “行,那我把时间地点微信上发你。” 晚上八点半。 孔女士穿着一身旗袍,优雅端庄地坐在那里,像是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 “妈,我这回喜欢的人可是个大帅哥,长得可帅了,绝对亮瞎你的眼。”许雯纱和她母亲的考究精致截然不同,她就随便穿着t恤长裤,连妆都没怎么画,只有一双甜美的杏眼亮晶晶的闪着光。 孔女士略带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和你喜欢的人一起吃饭,就穿成这样?也不好好打扮一下?” 许雯纱听了做了个鬼脸,又怕露馅赶忙道: “哎呀,妈你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潮流,就是这样简单日常的穿搭才时髦呢。都这年代了,谁私下吃个饭还穿得那么隆重呀?又不是去走红毯。” 孔女士挑眉看她,一点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许雯纱怕被自己亲妈的火眼金睛看出什么,岔开话题道,“妈,待会儿他人来了,你可别问他什么问题,也别说什么奇怪的话。我给你交个底,其实我还没跟他表白,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 “你又要玩女追男那一套?” 闻言,孔女士板起脸。 孔女士也不知道自己女儿是怎么想的,许雯纱从小到大都对那些对她表现出好感,愿意追求她的男生没有什么兴趣,偏偏要主动去追求别人。 她还记得她在许雯纱十六岁时问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许雯纱给她的回答是她就喜欢主动出击。 “什么叫又?”许雯纱抗议道,“新时代的女性就是要勇于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嘛。只有主动了,主动权才在自己手里,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不做感情里被动的那一方。” 1960章 见家长 孔女士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她这是歪理邪说,还是夸她有想法,又听她说,“妈,反正到时候那个人来了,你就用普通的长辈对晚辈的态度对待他,千万不要表现得很特别,不然你就把我喜欢的人给吓跑了,你女儿我就要失恋了。到时候我就来找你,天天哇哇地哭。” 闻言,孔女士却是想到什么,挑眉道: “你该不会是随便找了个男生来,然后怕我说什么揭穿了你们吧?” 许雯纱心里咯噔一声,却厚着脸皮瞪着眼睛说: “妈,在你心里女儿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骗你嘛。” 听了这话,孔女士心想你从小到大可没少骗我,但她终究没说什么。 五分钟之后,明羚也敲了敲门,走进了包厢。 让许雯纱有些意外的是,他今天穿得比平日里要正式很多。他手里拎了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本就俊美到毫无瑕疵的脸在包厢的光照下,显得更加英挺帅气。 孔女士见到明羚也不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许雯纱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居然就是明夫人的儿子,而且这孩子长得比照片上还要帅气。 比起庄旭那种温润如玉的长相,明羚也的俊美带有强烈攻击性,偏偏他本人的气质又带着几分禁欲系的清冷自持,这样的反差让他本就出色至极的外貌又多了说不出的魅力。 “阿姨你好,我是明羚也。” 明羚也对站起身的孔女士伸出手,语气十分礼貌恭敬。许雯纱在一旁看着,心里的怪异感更强了。她没想到平时看着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面瘫明羚也,见到陌生的长辈后会这么乖巧懂事。 “羚也,坐。” 孔女士见这孩子这么懂礼貌,嘴角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明羚也把手里的礼盒交给孔女士,然后不苟言笑地坐下了。孔女士叫服务员进来按照她预先订好的套餐上菜,等服务员出去之后,她笑着对自己女儿道: “雯纱啊,你和羚也最近相处得不错?” 许雯纱淡定地说,“是啊,还不错。” “你们现在不吵架了吧?” “不吵了。” 一旁的明羚也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忽然开口道,“阿姨,其实之前的事完全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雯纱,也是我先给雯纱气受。我对不起她。” 闻言,许雯纱爽快地摆手道,“哎呀,现在还说之前那事干什么,早就过去了,我一点都不放在心里了。” 孔女士见到自己女儿大大咧咧的样子,眸光微动,又转而对明羚也说,“羚也,也不知道你和雯纱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合作。她总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作风,你很少见到这种女孩子吧?” 许雯纱听到自己母亲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尴尬。 但明羚也却不感到画风奇怪。他只以为孔女士是还放心不下他之前和许雯纱闹矛盾的事,以长辈的身份来促使他们和解,毕竟她和明夫人关系那么好,肯定不希望他们两个晚辈有矛盾。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觉得雯纱的性格很好,她很勇敢,让人敬佩。” 听到“让人敬佩”这四个字,许雯纱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喷出来。孔女士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着明羚也说,“你看她,毛毛躁躁的,哪有女孩子这样的?” 明羚也看了暗自憋笑的许雯纱一眼,对孔女士说: “其实她在很多事情上很细心,只是不拘小节而已。不然,她演戏也不会演得那么好。” 许雯纱听得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明羚也在她妈面前这么能说她的好话。 孔女士笑开了花: “羚也啊,你对雯纱的评价好像还挺高的嘛。我以为,你们两个孩子性格不合呢。” “那没有。” 明羚也为不破坏两家关系做出最大努力,他很认真地说,“我们两个一开始会有矛盾,都是我的问题,雯纱她没有问题。她性格直爽,谦虚好学,还很善解人意,是非常优秀的人。” 许雯纱这回真的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因为明羚也一本正经夸她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孔女士又瞪了她一眼,然后对明羚也抱歉地笑了笑说: “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她这孩子小毛病不少,但其实还真的是个好姑娘。” 许雯纱一听她妈妈话语里的风向要往更诡异的地方吹了,插嘴道,“妈,你就别在羚也面前夸我了,我都尴尬死了。你说点好玩有趣的事情嘛。你这回去英国,那里怎么样?” 孔女士任由她把话题岔开,笑着说起自己在英国的趣事,有许雯撒谎时不时的插科打诨饭桌上的气氛很好,明羚也原本有些拘谨,也渐渐的被她们的欢声笑语融化,脸上有了舒缓的笑意。 等到服务员开始上菜时,许雯纱偶然朝他看过来,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竟显得有些温柔。他脸上的神情让她晃神,随即她回过神来,他又刚好也看向她,对她笑了笑。 这个笑容让许雯纱心里一动。 她咽了下口水。 不得不承认,明羚也的长相确实是帅爆了,怪不得他刚一出道就能红透半边天,不止在国内有一大堆迷妹,就连海外的粉丝也都为他着迷。 这张脸,真是绝了。 许雯纱竟然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弄了下头发,就转过脸去。明羚也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耳根微红,因为她的反应,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 孔女士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俩孩子的互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到自家孩子难得露出小女生的样子时,心里剩下的那几份怀疑都释然了。 她觉得许雯纱没有骗她,许雯纱应该是真的喜欢明羚也。 虽然从她的眼光来看,娱乐圈的男人私生活都很混乱,但如果对方是明家的孩子,那就不一样。明夫人是怎么教孩子的,明家的家教有多严,这些她都清楚。 “雯纱,在过半个月就是你生日了,你想怎么过?” 孔女士嘴角一勾,故意在明羚也面前提起。 1961章 两次折返 许雯纱猜到了孔女士的用意,想赶紧混过去,但孔女士却不肯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 “以往你生日都是在和平酒店办的,既然你也没有什么想法,那就还是按照以前的样子?”孔女士是对许雯纱在说话,但就连明羚也都意识到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呃,那就还在和平饭店办呗。”许雯纱无奈道。 孔女士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明羚也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说话。 “阿姨,雯纱是生日那天,我可以去吗?” 在孔女士的期待下,明羚也开口。 闻言,孔女士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当然可以去。你是雯纱的朋友,我们怎么能不邀请你呢?” 许雯纱在旁边呵呵冷笑,心想要不是你说,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我生日的事,现在又说得好像明羚也他多想去一样,丢不丢脸呐。但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她的母亲大人。 明羚也点头,说到时候他一定要去参加,又看了几眼许雯纱,心里想着她会喜欢什么。 在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中,很少有同龄的女性走入他的生活里。他从没有过异性朋友,也没谈过恋爱,唯一几次给年轻女性送生日礼物,都是送给亲戚家的堂表姐妹。 而他送的东西其实也都是明夫人挑选的,所以严格说起来,这是他头一次自己给女孩子送礼物。他不知道许雯纱除了演戏之外还有什么爱好,什么是她喜欢的,什么又是她讨厌的。 这一顿饭吃完,孔女士喜气洋洋的,和明羚也告别之前,她还让明羚也代她问他母亲的好。看着明羚也开的悍马驶出了餐厅的停车场,孔女士又转过头瞪着许雯纱道: “刚才在饭桌上你怎么回事,没看出我帮你找增进你们俩情感交流的机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还是说,你找他来一起吃顿饭就是为了糊弄我,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许雯纱讪笑道: “妈,你看你想的,我就是觉得你那样进展有些太快了。” “进展太快了?”孔女士的刀子眼将她上下扫了一遍,好像能把她浑身扎出几个洞,“就这进展还叫快?刚才在我面前你还说什么要把握情感的主动权,来真格的你就怂了。” 许雯纱最讨厌别人说她怂,但这件事她还真硬不起来。 “妈,反正我喜欢的人就是明羚也,你也看到了,我们俩相处的也挺好的。其实感情这种东西不能操之过急,这个您是过来人,您明白。” 她眼珠子一转,开始忽悠她的母亲大人: “你就放心我好了,我不会吃亏的。您要看我喜欢的人,我也带过来给您看了,这下您没有别的要求了吧?以后再也别给我整什么相亲局了,我一心一意地喜欢羚也呢,那样不好。” 等许雯纱把话说完,她才发现孔女士神情复杂。她心里敲起了警钟,还以为她妈是火眼金睛看出了她在骗人,有些心虚地问,“妈,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孔女士的嘴角动了动,然后她说: “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看你身后。” 许雯纱回过头,就看到明羚也的那辆悍马不知什么时候返回来了,而明羚也已经下了车,正一脸震惊地望着她。许雯纱的脸皮就是再怎么厚,这种情况她也脸红了,被吓得连说话都不会了。 三人一起沉默了许久,还是孔女士微笑着说: “羚也,你怎么回来了?” 明羚也回过神,好像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低声道,“我有件东西落在了吃饭的包厢里,想回来取。” “东西落下了啊。”孔女士若无其事,“那你赶紧进去取吧。” 明羚也嗯了一声,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许雯纱,然后逃也似的快步走了。许雯纱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一定把自己说的话都听到了。她现在真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这简直是社死瞬间,她真想换个星球重新开始人生。 “这下好了,你不用慢慢来了,人家小伙子直接听到你的表白了。”孔女士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的微笑不变,“我看他刚才害羞的样子,他应该也喜欢你。” “妈,你——” “你相信妈看人的眼光,我在这方面的感觉很准的。他如果不喜欢你,那他就不会害羞,而是会露出更多尴尬的表情,或者说是反感。而且刚才在饭桌上,你们俩眉来眼去的,你以为一个男的要是不喜欢你,会对你那样吗?那除非他是渣男。但我觉得,羚也这小伙子实在,不像是渣男。” 孔女士滔滔不绝。 许雯纱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看着又折返回来就站在孔女士身后,同样一脸尴尬的明羚也,僵硬地笑了笑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羚也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才说: “我刚才听到你的话,我想——” 他原本是觉得自己就那么直接走开去取东西不好,好像很不绅士,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和许雯纱说点什么。但是,具体要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以前他在国外念书时,不是没遇到过被女生表白的情况。但每一次他都是在听完对方的表白后,直接当面拒绝对方。他不喜欢吊着别人,更不喜欢任何暧昧不清。 他这个人把界限感看得很重,但许雯纱是唯一那个跨过他界限,却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的人。就连之前的曾黛,他都一直是以自己的方式默默支持她,从未和她有过半点逾越。 只有许雯纱在他眼里,好像和别的那些女孩都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孔女士看到明羚也先是有些惊讶,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对着明羚也笑道,“你听到了雯纱的话,你想怎么样?” 明羚也的神情僵住,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许雯纱快窒息了,她觉得这里太可怕了。她实在忍受不了,拉着孔女士就往接她们回家的奔驰那里跑。“拜拜了,以后见。”她的力气很大,给孔女士拽得一个趔趄,根本挣不开她。 明羚也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轻轻笑了一下。 “你这么用力地拽我干什么?” 车上,孔女士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抓痕,皱眉道。 许雯纱呼呼喘着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觉得自己今晚丢脸真是丢大了。 1962章 噩梦中惊醒 许雯纱从小到大都是在各种场合立于不败之地的小魔女,这一晚真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她根本就不敢想,以后她该怎么去面对明羚也。 现在明羚也一定把她误会得透透的了,她再怎么解释都像是掩饰。 生活不易,她只能叹一口气。 就因为被明羚也听到了她和她妈妈的对话,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失眠到凌晨三点才闭上眼睛睡着,结果四点半就惊醒了,因为她梦到她抱着一捧玫瑰花跪下来向明羚也求婚,结果明羚也一脸高傲冷漠嫌弃地拒绝了她,还对她说,我不喜欢女人。 这个惊世骇俗的噩梦把许雯纱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回她倒在床上,彻底失眠。 她实在睡不着就开始看手机,看到没有明羚也发来的消息,她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又有些失落的不满。她哼了一声心想这臭小子,听到老娘说喜欢你,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发,这算啥子意思? 难道老娘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 这激起了她的胜负欲,她特意点进明羚也的朋友圈去看,发现这小子的朋友圈几乎保持在一年发一条动态的频率,真的够高冷的。而且就连他成团出道这样的大事,他都没发一条朋友圈庆祝一下,或者说点什么感想,简直高冷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许雯纱甚至怀疑明羚也的微信里有很多好友分组,他大概是设置了只有某个特定分组的好友才能看全部朋友圈? 她摩挲着下巴,觉得明羚也这个人和她以前见过的其他男生都不一样,是个让她捉摸不透的外星生物。不过她是很洒脱的人,既然捉摸不透那就不捉摸了。 放下手机后,她直接去冲了个热水澡,然后铺开瑜伽垫子开始做有氧瑜伽。 晚上七点半,扶苏阁。 唐君瑶对准时到的苏恋紫啧了一声说,“雯纱这小丫头果然又迟到了,和上次一样,她说路上塞车。” 闻言,苏恋紫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可能真的是塞车吧。” 唐君瑶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许雯纱是真的塞车。她一边翻菜单一边吐槽道: “我看她是没出门呢。你和她熟悉了就知道了,她这个人在工作时从来不会迟到,什么都很准时,但你要私底下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约她出来玩,她就是个迟到狂魔。一般来说不准时的人都挺讨人厌的,但我对她就讨厌不起来。因为她这个人虽然迟到,还特别有分寸,从来不让你等的时间超过你的忍耐值。所以我说这小丫头,真是人小鬼大。” 苏恋紫听了忍不住失笑。 “对了,小紫。”唐君瑶递给她一份菜单,然后忽然想到什么说,“我听人说,你正在和何冉一起拍戏是吧?那个校园小说改编的ip剧是叫什么心动来着——” “微微心动。”苏恋紫笑道,“何冉前辈演技很好,也很敬业,和他一起搭戏我能学到很多。” 闻言,唐君瑶眨了眨眼,坏笑地看着她说: “真的?我和何冉也搭过戏,我咋觉得你演技比他好?” 苏恋紫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道,“我的演技还有很多要磨炼的地方,何冉前辈他比我成熟得多,也熟悉在镜头前该怎么表现。说起来,他的经验比我多太多了。” “哈哈,你太认真啦。”唐君瑶笑嘻嘻道,“其实刚才说你演技比何冉好的话,准确来讲不是我说的。” 苏恋紫有些意外。 “是雯纱告诉我,你是一个演技很好的新人。我问她,你是看了她的作品后才这么说的吗?雯纱摇头,说她是听她师兄何冉说的。”唐君瑶支着下巴,望着苏恋紫道,“雯纱还说,她师兄何冉对你评价很高,说你演得比他好。” 这让苏恋紫真的很意外,她没想到何冉对她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其实我真的没有——” 就在她想谦虚一下时,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许雯纱上气不接下气地走进来,对她们道,“抱歉了两位姐姐,我来晚了。唉,都怪路上堵车。沪城什么都好就是天天堵车。” 苏恋紫却看到她背后的人影,不禁愣在那里。 站在许雯纱身后戴着棒球帽穿运动装的男子,不是何冉是谁? 何冉望进包厢,见到苏恋紫也在这里,也是露出些许错愕,然后对上她的目光,朝她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唐君瑶站起身招呼他们俩进来。 “何冉,我让雯纱把你从家里拖出来,非逼你来吃这顿饭,你不会生我气吧?”唐君瑶和何冉明显很熟的样子,但她们两个的亲近就是好朋友间那种很随意的亲近,没有任何暧昧的地方,看了完全不会让人误会。 “不会,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出来散散心。” 何冉摘下帽子,笑得有些苦涩。 唐君瑶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还满心想着宋禾的事。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和何冉认识了,她出道以来演的第一部女主角的电视剧,就是和何冉一起搭档。那时候她还不是现在的流量女王,何冉也只是一个事业刚有点起色的年轻男演员。 她们两个的友谊就是从那时候建立起来的。按理说两个异性艺人私下常联系,应该会生出恋爱的情愫,但唐君瑶和何冉之间却一直都没有过类似的化学反应,大概是她们天生就磁场不合。 认识没多久后,唐君瑶就知道何冉找了一个圈外的女朋友。何冉把她介绍给宋禾认识,大家一起吃饭,一开始她还很高兴地管宋禾叫嫂子,觉得何冉能找到这么温柔端庄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另一半,是她可望不可得的运气。 但她很快就发现,宋禾这个人怪怪的,好像有两幅面孔。何冉在她们跟前时,宋禾对她说话的口吻亲切又友善,可等何冉一离开,宋禾就用疏离中带点冷意的目光打量着她,还会问她一些很奇怪的问题,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她再傻都能感觉到宋禾对她的敌意,那让她很不舒服。 所以她私下找机会和宋禾谈了一谈,告诉宋禾她对何冉从来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想法,现在何冉有女朋友了,她更加不会胡来,让对方放心,她不会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 她原以为自己都这么真诚地说了,宋禾对她的敌意也能消融几分,但却没想到宋禾听到她的话后,直接就微笑着对她说,“既然你对我男朋友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为什么还要和他保持联系?你就缺这么一个异性朋友?还是说,你就喜欢和别人的男朋友做好朋友?” 当时唐君瑶年轻气盛,真是被宋禾气坏了,当她忍着没有骂宋禾。她只是觉得委屈,她和何冉从认识以来就没有过任何超出普通朋友界限的往来,平时也顶多就是很多人一起出来聚个饭,微信上发发互相鼓励的消息之类的。 怎么到了宋禾嘴里,只是保持联系,就好像是多么不堪的事了? 何冉是她踏入娱乐圈以来认识的第一个能被成为“朋友”的艺人,她很珍惜这个朋友。被朋友的另一半如此看待,让她心灰意冷。她不想破坏何冉和宋禾的关系,所以她选择咽下了这口气。 后来她回家想了很久,觉得宋禾会这么看待她,可能是因为她名声不好。那些抹黑造谣说她被多少导演包过的通告满天飞,大概宋禾也是被那些东西误导了吧。 大概宋禾是爱惨了何冉,才会这样吧。 想到这里,她虽然还是很不满,但也释然了。她什么都没和何冉说,但也没有按照宋禾说的直接和何冉断绝联系,因为她觉得这样对她来说不公平。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她问心无愧,宋禾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她唐君瑶只保证自己不会做让别人误会的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宋禾还要误会,那是对方的事,她管不着。 五年似乎在转眼间就过去了,唐君瑶收获了自己的幸福,对很多事情都更加释怀了。前段时间她听何冉说,他和宋禾已经订婚,她还在第一时间送去祝福,以为何冉和宋禾也要修成正果了。 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老朋友上了新闻。 第一眼看到新闻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怎么也不会把何冉和凶/杀案联系在一起,而且何冉还是受害者,好在只是未遂。想到宋禾居然想杀了何冉,她就毛骨悚然,更难以去想象和宋禾谈了五年恋爱的何冉会留下怎样可怕的心理阴影。 这个事件之后,何冉虽然仍旧工作,但他整个人都消沉阴郁了很多。许雯纱说他除了还在进行《微微心动》的拍摄,其他通告能推的几乎都推了,不工作的时候就闷在家里,她叔叔都担心他会闷出病来。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也不肯去。 还是唐君瑶给何冉打了个电话,硬是把他逼了出来。 此刻,她看着他道: “我把和你同个剧组的小紫也邀请来了,你没意见吧?” 何冉下意识地看向苏恋紫,失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只是本来你们三个女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来了你们反而放不开了,说起来是我影响了你们。” 许雯纱挑眉道: “何冉师兄,明明是你嫌弃我们三个女生,觉得聊不到一起去吧?怎么反倒把锅推给我们了?” 闻言,何冉低头一笑,摇头说不是这样。 唐君瑶把他安排到苏恋紫和许雯纱中间坐着,自己坐在他对面,还做出烦恼的表情道,“人家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家里老公管得严,不许我和别的帅哥坐在一起。你们都别爱上姐,姐只是传说~” 许雯纱听了哈哈大笑,对何冉说,“师兄,你和君瑶姐认识这么久,有没有觉得她自从和洛少结婚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以前也这样吗?” 何冉失笑道: “她以前确实不这样,肯定是和洛少的感情太幸福甜蜜了,人好像也变傻了。” 唐君瑶就爱听别人说她和洛翼感情好,她嘴角上扬的更加厉害,目光又落到没怎么说话的苏恋紫身上,把话题往苏恋紫身上引,“小紫,和何冉的这部戏,是你的第一部吧?感觉怎么样?” 苏恋紫认真地想了想。 “感觉还挺好的,王导和剧组的大家都挺照顾我。” 唐君瑶有些羡慕地说,“专业科班出身的就是不一样啊,说是新人,但其实你有在戏剧学院表演系学到的那些基本功和专业知识储备,已经胜过很多没有基础的人了。” 许雯纱也道,“那是,小紫姐当年可是艺考第一的成绩考上的沪城戏剧学院表演系,那肯定不同凡响。我和小紫姐是校友,但我比她小两届,不过我经常听我们专业课的老师说到她,说她在表演上特别有灵气天赋。” 苏恋紫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觉得这俩人今天好像故意在说她的好处,但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何冉,对方垂着眼眸却好像在发呆,似乎对现在的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 “何冉师兄,”就在这时,许雯纱用胳膊肘碰了何冉一下,他才抬头,“师兄你当年也是沪城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生,说起来你是小紫姐和我的学长啊。” 何冉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 “是,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唐君瑶见他兴致寥寥,忽而又道,“说起来,《微微心动》的制作人是你当年在戏剧学院的老师吧?” 说到老师,何冉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也少了几分消沉。 “嗯,是毕秋华老师。”他微笑着说,“当年我在学校时,毕老师一直都非常关照我。其实我在毕业之后选择真的走演员这条路,能迈进这个圈子,也是老师帮了我很大的忙。” 他当年只是一个没有家庭背景的草根,虽然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可每年表演系毕业的学生有很多,真正能成为演员的却是寥寥无几。他也没信心能成为凤毛麟角的人,虽然努力了一番却连演艺圈的大门都摸不着。 那个时候,是毕秋华老师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然后让他演了一部文艺片的男配角。虽然那部电影最后没卖出去多少票房,在业内的口碑却很不错,也因为那个戏份还不算少的角色,他被很多影评人和专业的导演看到,又被东方传媒的星探签下,才有了后面的路。 所以毕秋芳对他来说,真是恩人一样的存在。 1963章 老幺过生日 后来他的老师出来当制作人,经手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微微心动》这部改编ip剧。在得知原定的男主角有事不能出演之后,何冉临时答应来救场。 虽然签的合同上,他该拿的片酬是一分没少,但其实就连导演组的人都不知道,他和老师私下商量过,他不要合同上那么多片酬,只要十分之一,这是老师原本开给之前那个男演员的价格。 这个价格远远低于他的市场价,但是他心甘情愿。除此之外,他还帮老师拉到了不少投资赞助。 如果没有毕秋华老师,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这些事剧组的人不知道,但许雯纱作为何冉老板的侄女,当然那是都知道。 她感慨地说,“毕老师有你这个学生,真的不亏。” 何冉笑了起来,却说,“应该反过来说吧,是我有她这个老师不亏。” 一旁,苏恋紫看着何冉脸上干净的笑意,忽然觉得,她之前对何冉的看法和印象都是错的。 她说何冉是一个外冷心也冷的人呢,那是错的。其实,何冉并不冷漠。 能露出这样笑容的人,怎么会是冷漠的呢? 另一边。 明羚也走出rg集团的训练室,白元缘追上来搂住他的肩膀道,“羚也哥,和我们一起回宿舍去喝酒呗?” 听到喝酒这俩字,明羚也瞥了他一眼说: “你还喝呢,上回在巡演前都被送进医院了,还不长记性。” 就白元缘这酒量真的不适合喝酒。 “这回我不喝香槟了嘛,我只喝啤酒。”白元缘嬉皮笑脸地说,“而且我只喝一点点。就连王姐都同意我喝了,真的没事啦。” 明羚也见他这么高兴,忍不住问: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白元缘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笑道,“羚也哥你不知道吗,今天是我生日啊!” 闻言,明羚也不禁愣住,他还真不知道今天是白元缘的生日。见他意外的表情,白元缘有些失落地说,“你真的不知道啊,队员资料上不都写着我们个人的生日嘛。” 明羚也看着这个队里的老幺,觉得他耸拉着眼皮的样子真的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小狗,怪不得大家都说他是犬系长相。 “抱歉,我没怎么看那个资料。”明羚也低声道,“我真不知道是你生日,所以也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既然是你生日,那晚上我请你还有其他人一起吃饭吧。” 听到请吃饭,白元缘的眼睛亮了,他可是资深吃货。但他想到什么,又笑道,“可是队长已经买了食材,说好亲自给我做夜宵庆祝生日诶,我们还定了很多外卖呢。还是在宿舍里大家聚一下吧,这样又热闹又方便,也不会有狗仔。而且自从成团以后,我们几个就一直忙,也没有这么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 白元缘说的很有道理,明羚也迟疑着点头,虽然他其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合。他一直都是个有些孤僻的人,上学时就没有什么走得近的朋友,就连在家里都不怎么说话,好像不论到哪里,他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 “羚也哥,你知道吗,我其实特别喜欢那种兄弟们都在一个宿舍,然后赤着膀子一起喝酒说话的感觉。” 白元缘却是面露真诚的笑容,他回忆起了自己年纪更小的时候。“我上高中时就住宿,因为我成绩不好所以上的学校也不好,但我在那里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当时十二个人一间宿舍,一到夏天那宿舍里又热又乱,一股汗味,实在热的受不了,大家就偷偷买了冰啤酒在宿舍里喝,还有楼下小卖铺卖的炸鸡。说实话,我们那时候喝的是劣质啤酒,吃的是劣质炸鸡——” 明羚也知道他想描述的是什么。 但是,青春不会劣质。 青春是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人们在这最宝贵的岁月里闪闪发光,十年后,二十年后,一辈子都会记住那些日子。 但明羚也觉得他没有青春。 和高中时期十二个人住同一件宿舍的白元缘不同,他在欧洲上的贵族学校,独自住一间套房,卫生间、厨房还有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他的高中时代过得很安静,他冷眼旁观和他同龄的那些人肆意狂放的生活。那些欧洲顶级有钱人家的孩子,因为生来就富有,从来都不把钱当回事,他们是被惯坏的宠儿,不讲规则,不计后果地挥霍着一切。他们是烂掉的果实,从树上掉落在地,然后溅出影响恶劣的果浆。 明羚也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着他们的生活。他拒绝任何一个对他表达好感的女生,因为她们每个月换三个男朋友。他不喜欢她们,也不想被任何人换掉。 而他的性格又过于内向了,渐渐的,他的同学都把他看成怪人,一个和任何群体格格不入的人。 在欧洲念书的那段时间,他觉得他是被忙于工作的父母抛弃的孩子,被流放在了家乡之外的地方。虽然他知道,他这么想对他的父母并不公平,他们很爱他,愿意给他一切,只是他们同样爱他们的工作,不能花那么多时间来陪他。 他没有青春,他甚至没有成长期,他的人生好像静止了。他像是一个永远被困在童年阴影里的孩子,从未被爱喂饱过。而他也无力去爱别人。 也是在那样的孤独中,他接触到了流行音乐,还有街舞。考大学时,他和母亲吵了一架,最后还是明夫人妥协,让他按照他的心愿去了伯克利音乐学院。 到了大学中,情况变好了很多。他认识了很多有才华和梦想的人,但除了和那些人进行音乐上的交流之外,他的生活还是一片空白。他和旁人之间,好像存在着一条隐形却确实存在的界限,别人不会迈进来,他不会迈出去。 所以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像白元缘一样,拥有十二个人挤在一起欢笑的时刻。 “羚也哥——” 白元缘见到明羚也在发呆,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然后在他回过神后,对他没心没肺般咧嘴笑道,“羚也哥,你在听我说话吗?你今晚来不来?” 明羚也看到白元缘脸上灿烂的笑容,忽然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别人有的东西,或许他也可以有。 而且,今天是白元缘生日,作为队友他确实该给这位老幺庆祝一下。他也该学着怎么给别人过生日。不然半个月后,他怎么去给许雯纱过生日? 1964章 希望她是认真的 回了jack的宿舍之后,明羚也就觉得白元缘应该是全天底下最活泼的寿星。 白元缘高兴到自己给自己唱生日歌,由他带头玩起了抹蛋糕的游戏,结果闹到最后,每个人脸上都是奶油,他自己更是狼狈不堪,笑得像个偷腥的小花猫。 明羚也被白元缘的滑稽和热情逗笑了。笑意直达眼底,他自己却不知道。还是阿奇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有些惊讶地多看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也可以笑得很开心。 在白元缘的带领下,大家又闹闹腾腾地打开k歌的设备,一边玩真心话大冒险,一边唱歌。队员们都知道明羚也唱得最好,让他连着唱了好几首,白元缘仗着自己是寿星,还开始点歌。 明羚也连着唱了好几首网络神曲后,看着哄堂大笑的队友,郁闷的不行,随即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来来来,羚也哥你来抽一个。” 白元缘又把手里的问题卡推到明羚也跟前,让他闭着眼睛抽一张。明羚也以前还从没玩过真心话大冒险,就随手抽了一张,看到上面的问题后,他嘴角抽了一下。 “哇塞,这个问题好劲爆哦。” “半年之内有没有人朝你表白过,你是怎么回应的?” “羚也快回答,要是不回答的话就大冒险!” “粉丝的表白不算数哦!” “一定要说实话!” 明羚也尴尬地低着头,然后低声说,“没有人和我表白。”他其实很不会撒谎,说谎的时候总感到愧疚。所以他现在一说谎,大家都看出来了。 今晚气氛很热烈,一向做人厚道的队长阿奇都站出来揭穿明羚也道: “羚也啊,你说谎了。你一定说谎了。” 白元缘也跟着说这不可能。“羚也哥你长得这么帅,怎么可能没有女生和你表白?开玩笑!要说有男的和你表白,我都相信。真心话大冒险是不能说假话的哦,你快告诉我们是谁,你怎么回应的。” 看到众队友一脸八卦的样子,明羚也沉默了一会儿后说: “好吧,其实有人说喜欢我,但她不是当着我的面说的,所以严格来说这应该不算是表白吧。我只是碰巧听到。” “碰巧听到?” 其他六人都一脸茫然,不知道这是有多碰巧。但看明羚也的神情,他好像也不是顺口胡编,而且编的反而不会有这么奇怪的情况。 “那你是怎么碰巧听到的?” 白元缘好奇地凑过来问。 明羚也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形,顿了顿说,“就是她在和别人说话,然后提到了我,但她没有注意到我就站在她身后,她以为我走了。” “那后来她发现你就站在她身后没?” “发现了。”明羚也回想到许雯纱当时的反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但她没有说什么,她好像很尴尬,我很过意不去,就好像背后偷听别人说话了一样。” “那你怎么说?” “当时那个环境,我没想好要怎么说。”明羚也缓缓道,“因为我本来就是要回去取东西的,所以我就解释了一下说我是来做什么的,然后就走了。” 闻言,其他六个人都一脸无语。 作为直男,他们都没想过还会有人如此不解风情。 “羚也啊,你不喜欢人家姑娘你也要说点什么,表示一下她很好,你只是刚好不喜欢她之类的,帮人家姑娘化解尴尬。”阿奇忍不住道,“你怎么能只说回来取东西的事呢?那姑娘肯定以为你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对她不屑到都懒得回应她的心意,这样多不好。” 明羚也面露几分惭愧。 其实他当时往包厢里走时,就感觉到他脑袋短路了处理的不对,许雯纱一定会误会他,觉得他这个人很差劲。虽然许雯纱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模样,但她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她又说,她喜欢他,他都听到了,怎么还能一走了之呢? 就像阿奇说的一样,就算是拒绝,他起码也要客客气气地把拒绝的话说出来。 不然这算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直接对许雯纱说,你很好,但我不喜欢你? 此刻,明羚也忽然意识到了他当时为什么没有那么说。 因为,他竟然不想拒绝她。 “羚也,你怎么又在发呆?”阿奇见到明羚也又陷入沉思之中,无奈地说。 明羚也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浑身颤了一下,然后看着阿奇说: “队长,你觉得一个女孩如果对她认识的人说,她喜欢谁,那她会是认真的吗?” 阿奇愣住,挠了挠头发,觉得他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的。一旁的白元缘却看出了什么,笑道,“羚也哥,你还在想着那个对你表白的女孩。她一定很可爱,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 闻言,明羚也竟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般来说,她肯定是真的喜欢你,才会和她认识的人那么说啊。”阿奇帮着明羚也认真地分析起来,“她说这话时不知道你在她身边,所以不存在说是为了骗你这种可能,那她就是真心的吧。羚也,你为什么要怀疑这个?” “没什么。” 明羚也垂下眼眸。 他不是怀疑许雯纱,他只是觉得,许雯纱那样热情开朗古灵精怪的女孩,一定会有大把男生喜欢,她不会喜欢他这样沉闷的人。 而且许雯纱之前和他有矛盾时还说过,你也就是长得帅一点,别的什么优点都没有。 他确实是没什么优点,他自己知道。 以前那些想要接近他的女孩,也只是因为他的外貌,想要和他玩一玩而已。 他不会相信,像许雯纱这样优秀的女孩,会真的喜欢他。而他内心深处又有个声音在说,如果她是真的喜欢他,那就好了。所以他在事后竟连微信消息都不敢给许雯纱发,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又该怎么面对那个开始蠢蠢欲动的悲哀的自己。 白元缘的生日会开到了凌晨一点半。 除了对酒精轻度过敏的白元缘之外,其他人都喝了很多酒,明羚也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对着马桶吐了一会儿。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恍惚了一下。 是许雯纱给他发的信息。 “你不会还记着那天晚上的事吧?你就当没听过那些话,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明羚也,我真的把你当朋友,你不要因为这个就有什么负担,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可以吗?” 1965章 他是她的光 明羚也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是松了一口气,是释然,亦或是失落。许雯纱说他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想了很久才给她回复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既然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那就直接问她好了。 另一边,许雯纱躺在自己的床上,好不容易来了困意,结果就听到手机来消息时的响声。她一下子就不困了,去摸床头柜的手机时,她心想应该不会是明羚也给她回复了吧,这么晚了他肯定睡了。 结果看到手机屏幕后,她才知道真的是明羚也。 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没睡。 而他答非所问,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有些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后,她猜测他可能只是觉得再说点什么太尴尬了,所以就默认了她的提议,然后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只是想转移话题罢了。 许雯纱在心里啧了一声,觉得明羚也真是好淡定一男的,听到有女生喜欢他后一点表示都没有,真是心如磐石。虽然她说喜欢他是假的,但他就这么忽视了她那句喜欢他,还让她挺郁闷的。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想,她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不过这样也好,她和明羚也以后能正常相处就是了。 “我喜欢玩偶熊,你送我一个就行了。” 因此,她没怎么多想就给他随手回复了一句。 明羚也看到许雯纱的回复,愣了一下。原来她喜欢玩具熊这种孩子气的东西吗? “就是大街上那种随处可见的玩具熊?” 他又发了一条。 过了一分钟,许雯纱就给他回复,“是啊,不然还能是啥高大上的玩具熊。你就挑个你觉得顺眼的送我就行啦,我们是朋友嘛,你送什么都是你的心意,我不挑剔。” 明羚也有些无奈地放下手机,觉得许雯纱根本就没有把他的问题放在心上,只是随便说了一样东西敷衍他,他可是真想好好送她礼物的。 但他胃里却不再那么难受了。 既然她说喜欢玩具熊,那他就送她好了。 与此同时。 何冉在电子锁上输入了密码,这窜数字是他和宋禾生日的组合。门锁开了,他走进还没有住过人的房子里,望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早就装修好了,在他和宋禾的精心布置下,每个细节都是那么温馨动人。这里曾是他在脑海中百般描摹,最后绘制而出的“家”的模样。 但现在置身此处,他却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因为在这里,他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她是他最亲密的爱人,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汹涌的回忆挤进他的脑海,像是凶猛的洪水。五年来他和宋禾交往的点点滴滴汇聚成汪洋大海,快要将他淹没。 他忽然想到他去宋禾住处找她的那一晚,她那么温柔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痴心不悔的情意。她对他解释了一切,后来他才知道那都是谎言,但当时他真的相信她,也真的松了口气觉得这样真好,他爱的人还是他爱的人。 后来他喝下了宋禾递过来的那杯红茶,事情就走向了崩溃。那是他无法预料的崩溃。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宋禾会想要置他于死地。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想,如果他喝下那杯红茶后真的再也没有醒过来,会是怎么样? 他会死在她编织的谎言中。 但上天没有让他就这么死去,没有选择让他沉溺在幸福的虚假谎言之中,而是让他清醒着去面对残忍的现实。宋禾不敢面对现实,但他和她不一样。 宋禾说得对,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真真切切地爱过她,可他做不到像她那样疯狂。 “宋禾”像是他做过的一场美梦,而做梦的人在惊醒之后,就会发现现实是最残酷的噩梦。 宋禾说她死在了那一晚,但他还活着,清醒又冷冽地活着。 何冉走到沙发前,伸手抚摸着玫瑰色的抱枕。这个抱枕是宋禾选的,玫瑰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她还说过要是能在阳台上种玫瑰就好了。 “我要种很多玫瑰,因为它象征着我们的爱情。” 他还记得宋禾对他说这句话时的音容。他什么都记得,却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几天过去,宋禾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就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扭曲,如同梵高画的星空那样扭曲。他像是一个得了遗忘症的人,但他知道,他的大脑没有病,他是有心病。 是他的心希望自己能忘掉宋禾,忘掉她的爱情。 这是一个在阴影的泥沼中挣扎的人,本能采用的自我防御机制。 何冉拿起抱枕,又松开手,把抱枕扔在地上。 这里已经不再是他的家。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夜,睁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然后他做了决定。早上八点之后,他给自己的助理打了电话,“帮我找个可靠的中介,我想把我在南音路的这套房子卖了。” 他不太在乎这套精心装修过的房子能卖出去多少钱,他只想尽快把它脱手。因为这里会让他想起宋禾,想起那五年,想起那一晚。奇怪的是,原来一个晚上就能粉碎五年的梦。 “中介费可以多给,只要他们不会对外透露我的私人信息。”何冉又低声吩咐道。 他不想在网上看到有关他处理婚房的任何信息,他能想象到那些娱记和营销号如果听到风声会怎么写他。 “何冉卖掉他和宋禾的爱巢——” 类似像这样的话,他一次都不想看到。 “冉哥,我表哥就是做中介的,我保证他不会泄露你的隐私。”闻言,助理立刻笃定地说,“他是我姨妈的孩子,和我们家关系很近,你放心就是了。” 何冉垂着眼眸,淡淡道,“那就交给你了,等你和你表哥联系过,让他尽快去办手续吧。价格方面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希望能越快脱手越好,可以按照市场价降一点。” 他的助理连连应下。 挂断通话后,何冉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他最后在这套房子里待了半小时,然后就带上他的东西,走出房门把门上锁。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剧组。 何冉拎着两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走进众人的视线,他对场务道,“这是我买的一些零食,给工作人员分一下吧,你们辛苦了。”场务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说了谢谢,见他精神状态还不错,觉得他心理素质还挺强的,现在从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强打精神了。 但在苏恋紫眼里,何冉显然是还没走出心理阴影。她作为表演系的学生,专门研究过表情学。她能看出来何冉是在竭力做出正常的样子,从而让别人看不出他真实的心情。他的演技很好,所以那些不怎么懂表演的人就被他骗过去了,以为他真的没事了。 他仍然很阴郁,脆弱又消沉。 在遭遇了差点被交往五年的另一半谋杀的事情之后,谁能这么快就走出来? 在何冉察觉到她的目光之前,她垂下了眼眸。 很快,王导就拿着剧本过来给男女主演说了会儿戏。 “今天演的是女主角邱秋走在路上,结果偶遇正在街头表演的男主。这段戏的重点在小何你身上。你会唱歌和弹吉他吗?如果你会的话那就不用替身切镜头了,你直接来弹吉他。” 王导望着何冉,眼里燃着热情和希望。 何冉笑了一下说: “我还真会一点,大学的时候弹过吉他。不过,我弹得不怎么好,也有很多年不碰了。” “没事,按照剧中的设定,本来男主就是业余水平。这段戏重要的不是男主的吉他弹得有多么好,唱得有多么好听,重要的是他弹琴时那种青春洋溢的状态,那种还没彻底踏入社会的学生才会有的少年感。就是那样的感觉才能吸引到孤僻内向的女主。最后她向你走来时,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走向光明。你就是她的光,你得把这氛围演出来。” 王导是真正爱戏的人,他一讲起戏就有些激动。 “我明白。”何冉认真地点头。 他毕竟也是从大学时代走过来的,对这种校园剧里男女主青涩单纯又十足美好的爱恋深有感触。他知道那时候的年轻人是什么样的,他们的爱情又是什么样的,毕竟他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在演戏时,他要忘记他是何冉,那个迫切想要忘记宋禾的何冉。在戏里,他就是一个随处可见又独一无二的男学生,他是邱秋的光,在彼此的青春中闪闪发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然后对王导说,“我准备好了。” 十分钟后,苏恋紫换上了校服,缓缓走在剧组清过场的这条街道上。她身边走来走去的那些行人其实都是群众演员,而她在人群中无疑没有泯然与众。 虽然这部剧为了还原现实,让她穿的是真正的校服,她此刻也是近乎素颜的状态,但她的五官底子确实优越,再加上她出众的气质。当她面无表情静静地往前走时,在跟拍的摄影机拍下的片段中,几乎不用进行什么后期处理,她就像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她没有费力气就演出了那种漫无目的只是在马路上闲逛的感觉,终于,她的脚步顿住,眼睛微亮,随即又爬到坡道的最高处看着底下的广场。 那里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正抱着吉他。他身边是同样年轻青春的面孔,但当特写打在她脸上时,谁都能看出来她眼里只有这名白衬衫少年一个人。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 何冉的声音和他的长相气质一样温柔清冷,此刻却像是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莫名动人。他毕竟不是专业学唱歌的,虽然唱得好听,但是没有用什么声乐技巧。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实的年轻学生,青涩地唱着情歌。 苏恋紫遥遥地望着他,像是入迷了。 何冉站在广场上,右手弹着吉他和旋,一边哼唱着周杰伦的歌。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望着台下的观众。从这首歌的开始到结尾,他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高坡上凝视他的那名女孩,因此他也没有刻意的表现。 让王导欣喜的是,他真的演出了那种年轻学生凭本能散发出的朝气,那就是他要的青春的气息。阳光中又带了些许潮湿,像雨后放晴的林地,青涩又美好。 顺利拍完了男主角在广场上演出的戏,王导拍着何冉的肩膀表扬了他一番,然后又把苏恋紫叫过来。 “小紫啊,何冉的部分已经完成,待会儿就是你的重头戏了。具体该怎么演,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只要按照你的理解去演我说的那种感觉就可以了,我相信以你的悟性一定能做得很好。” 苏恋紫点了点头,还有些没走出刚才的情绪。她看了一眼何冉,发现对方已经恢复常态了。她又想到之前何冉告诫她不要被剧中情绪影响太多的话,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是欠缺了很多。 她很容易入戏,这对演员来说本来是好事,但她不容易走出来,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不过,现在她紧接着还要拍一段戏,到时候镜头会给她的脸部表情特写。她闭了闭眼睛,继续沉沦在邱秋的少女心事中。她睁开眼睛走到机位前,王导喊了开拍。 眼看着广场上的少年唱完了一首又一首的歌,也到了乐队要回家的时候。一直沉默观望的少女看到何冉拿下背着的吉他,好像是要就此离开,她目光忽然变了,笼罩在她身上的忧郁气质也消失不见。她忽然就变得明朗起来,眼里也有了笑意,褪尽了阴霾。 她开始奔跑,沿着那有些陡峭的坡道快速往下跑。摄像师跟着她,拍下她奔跑的姿势。 王导毕竟是拍文艺片出身的,在视觉艺术的呈现上很有想法,所以这里他一直都没让摄影切镜头,而是有些任性地用了长镜头。这种一镜到底的拍法在电视剧里很少见,一般都是电影常用。 但事后何冉和苏恋紫看到拍下来的片段时,都不经感叹,这样拍确实是太有感觉了。 画面中清丽的女孩奔向广场上的少年,不用任何旁白就足以说明一切。 这还只是不加后期渲染的效果。 1966章 入戏已深 “可以,很可以!”王导两眼发亮,对着何冉和苏恋紫竖起大拇指,笑道,“你们两个加在一起太有戏了,这部片的男女主演还真是没有选错。你们站在一起,根本就不用演,就像是情侣。” 闻言,何冉和苏恋紫都分别愣了一下。 随即何冉看了看苏恋紫,见对方低着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王导,是苏小姐演得好,我只要跟着她的感觉走就行了。” 虽然他说这话是想缓解一下他和苏恋紫两个人才懂的尴尬气氛,但这话其实也是真心的。他出道十年和很多女艺人合作过,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老戏骨前辈之外,还从没遇到过像苏恋紫这样能带着他走的。 所以他才在许雯纱问起之后,说苏恋紫的演技比他要好。 他又想到几年前和唐君瑶一起搭戏时的情景。那时候的唐君瑶既没有科班背景,也没有拍戏经验,更毫无悟性可言,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块木头。虽然她长得很美,但再美丽的木头那也只是木头。他的表演风格不是充满侵略性的那种强悍路数,很吃搭档配合,所以和唐君瑶一起演戏就成了他噩梦中的噩梦。 后来他再没和唐君瑶合作过,但他又和很多演技没比当年的唐君瑶好到哪里去的唐君瑶合作,她们构成了他的噩梦。 这回来到《微微心动》剧组,知道演女主角的苏恋紫也是之前没正式拍过戏的新人后,他原本已经做好重温一遍噩梦的准备,却没想到苏恋紫的演技如此让他惊喜。 他觉得,即使是比起他被业内公认为“天才少女”的师妹许雯纱,苏恋紫在悟性上也不逊色什么。只是许雯纱的表演风格要比她强势,而她则更内敛一些,所以不会显得那么起眼。 但他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 只要苏恋紫好好演戏的初心不变,那她以后的演艺路绝对窄不了。 “那说明她的感觉和你的很合拍啊。”王导听了何冉的话,却是挑眉笑道,“其实你们俩不论从哪方面看,还都挺般配的。”他话音落下,副导演和摄影也善意地笑了笑。 何冉也笑了,但他只是苦笑。 如果说他是在遇到宋禾之前遇到了苏恋紫,那看到这样年轻美丽又才华横溢的女孩,他或许会真的动心。但现在,他真的累了。宋禾就像是咄咄逼人又空虚无助的黑暗,吞噬了他的热情。 他不敢说十年二十年,但他敢说两三年之内他不可能再正常开始新的恋情。他还忘不掉宋禾,他还没走出阴影,如果这时候就和别的女孩怎么样,那是对不起他自己,也是对不起别人。 娱乐圈里有太多拿感情当儿戏,奉行享乐主义的人,但他做不到那样。 和何冉不同,听到王导的话,苏恋紫心里没来由地涌入了一段情绪。就如同何冉说的,她太不容易出戏了。她好像还在剧中那个忧郁孤僻的女主角邱秋的体内,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她看着何冉,就像邱秋看着她的光。 她越发觉得,何冉是一个又好又特别的人。 但她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苦笑,刚刚燥热起来的心又凉了半截。他现在一定没心情考虑这方面的事吧。更何况,就算他有心情,她也不一定入得了他的眼。 “何冉哥你就别谦虚啦,不是我带着你走,是你带着我走。” 因此,苏恋紫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何冉抬起头对她笑了一下,很认真地说,“你演得真的很好。” 苏恋紫被他笑得心里有些难受。 不知从何时起,何冉在她眼里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她记得自己刚进剧组时,明明觉得他这个人有点虚伪,还很冷淡臭屁,说是有点讨厌他也不为过。 但现在—— 走回自己的保姆车上时,苏恋紫低着头,又想到她在光年论坛上认识的网友野狐狸。她记得野狐狸曾问过她一个问题,你作为表演系的学生,如果有朝一日遇见了真正的男演员,你会不会想要和他们谈恋爱啊? 她那时候具体是怎么回答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她大致也就是说她几年内都没心情谈恋爱,而且人家也看不上她吧。她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前半句话没有实现,后半句话她倒说得很对。 何冉对她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她能看得出来。不过这样也好。她答应过贾哥几年内都不谈恋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事业上,这样对她是最好的。 这样对她是最好的。 她又在心里说了一遍给自己听,告诉她心里那个蠢蠢欲动的小恶魔,不是你的就别肖想,到时候不好下台丢尽了脸,可没人哭去。 “小紫姐,你在想什么啊?” 苏恋紫的助理在旁边加了她两遍,她都没有反应,有些无奈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姐,你在听吗?” “啊,什么事?” 这时苏恋紫才回过神来,小助理见她这样,心里八卦地猜测了很多,但嘴上只是道,“就是贾哥说明晚八点和这部剧的资方有个饭局,到时候还要来一些专门投资影视圈的大人物,让你也去一下。” 苏恋紫嗯了一声,点头说: “我看看情况,明晚八点应该能去的吧。这几天不用拍夜场,王导都是只拍到七点就收工了。” 她以前也去跟着贾哥去过一些饭局。她是个新人,见到谁都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句老师,然后像模像样地敬一杯酒。至于有没有人对她动过什么不正经的念头,她不知道。 其实真正有很多人在场时,那些大佬也要端着身份,就算他们心中有再多想法,也不会表现的多露骨,不像圈外人想的一样在饭局上什么都做。 更何况娱乐圈有那么多大美女,大佬们也都是阅人无数,犯不着对她一个小新人怎么样。这时候就又体现出老板和经纪人都靠谱的好处了,有于老板和贾哥在前面顶着,她还真没被人打过主意。 想到这里,苏恋紫很是放心地继续看剧本。 她觉得明晚的饭局和以往差不多,不会有什么不同。 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八点,她跟在贾哥后面走进包厢时,才有些愕然地发现,她不该那么就放心的。虽然她只是新人,但她也知道圈子里的那几颗毒瘤都是谁。现在,这包厢李就坐着一颗硕大的毒瘤。 但她没把注意力都放在观察毒瘤上,因为何冉也在场,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何冉。 1967章 挡酒 贾哥看到坐在最里面那个纨绔少爷模样,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之后,也是脸上的表情微变。要是知道李少在这里,他根本就不会带苏恋紫来。 圈里人谁不知道,这位李少仗着家里有两个臭钱,玩得比谁都疯,而且他还经常闹出很不体面的事来,可以说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贾哥暗暗地看了脸色阴沉的制作人毕秋华一眼,有些不明白,毕秋华这么正派,她牵头的饭局上怎么会有李少这种不三不四的人? “小贾,小紫,你们来了。” 他正在心中猜测着,毕秋华已经看到了他和苏恋紫,微笑着起身,示意两人坐到自己身边来。 就在苏恋紫要坐到毕秋华左手边时,里面的李少嬉笑着看过来说,“苏小姐,我是李厉。” 苏恋紫少不得要硬着头皮和李少寒暄一番。 “李先生,您好。” “哎呀,不要这么客气,叫我李少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叫我。”李厉长得并不丑,但他就是有种轻浮的油腻气质,让他显得很讨人厌。而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觉得别人叫他一声李少,就是不客气了。 说完,他又朝苏恋紫伸出手来。 苏恋紫看着他这只手,心想他才刚摸过他带进来的女伴的细腰,现在又要来和她握手。她有些反感,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笑着和李厉握手,然后叫了一声李少。 李厉笑得有些荡漾起来,看着她的眼神色眯眯的,将她上下一扫,吹了声口哨说,“苏小姐本人比照片和视频上还要漂亮,而且气质绝佳。你有男朋友了吗?” 苏恋紫不免有点尴尬,而且眼下这种情况,她有必要把她的尴尬表现出来。随即,她轻笑了一声道,“没有。作为新人我想好好演戏,几年之内都不会有这种想法吧。” 她说话时,李厉带来的那个身材火辣的女伴就坐在那里听着,现场众人都望着她,好不尴尬。李厉却像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盯着她的眼神更加露骨了。 而更让苏恋紫不舒服的是,李厉握她的手握了很久,一直都没有放开。他的手指还挠了挠她的手心。就在她有些笑不出来时,贾哥忽然站起来对李厉道,“李少,这次是小紫与您初次见面,作为她的经纪人,我代她敬您一杯。” 说着,贾哥就往自己的酒杯里满上。 李厉再怎么急色,这时候也松开苏恋紫的手了。他看了一眼贾哥,眼里有些许轻慢之意,苏恋紫都看在眼里。她想这家伙大概是觉得,贾哥还不够格敬他的酒。 苏恋紫对这个人的厌恶之情更甚了。 她见过端架子的人,但还没见过像李厉这样端得这么讨人厌的。 李厉就像苏恋紫想的那样,觉得贾哥敬他这杯酒,他要是回一杯的话有些掉价。但看到在场这么多人,他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吧,那又好像太让人下不来台了。 更何况这个贾哥是苏恋紫的经纪人你,而苏恋紫是他想泡的妞。他就当是给他想泡的妞一点面子,怀揣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拿起自己的酒杯和贾哥碰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 贾哥是把杯里的酒全都喝了,但李厉只是抿了一小口就放下,这在酒桌上已经是不给人面子。但贾哥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气恼,只是笑了笑。 苏恋紫趁机坐下,可李厉的目光仍然盯住她不放。 “苏小姐,你经纪人敬了我一杯酒,你也得表示一下吧。”李厉露出他特有的那种不三不四的笑,还对苏恋紫抛了个他自以为特别有魅力的媚眼。 苏恋紫有些反胃,暗暗看了贾哥一眼。 贾哥心里则是咯噔一声,李厉这个麻烦的家伙看样子是看上他们家小紫了。 别的事情尚且不说,就说他是苏恋紫的经纪人,他也不能看着前途无量的苏恋紫被李厉这种败类纠缠不清。李厉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差,这要是他和苏恋紫真有什么牵扯,一定会被传出去,到时候苏恋紫也会被他连累。 在场的人都知道,李厉家里虽然有俩钱,但因为他本人太垃圾,他还接触不到那些真正在娱乐圈有点地位的女艺人,他平时睡的不是图钱和曝光度的网红野模,就是涉世未深的各大表演院校的女学生。 李厉这回敢对苏恋紫下手,也是看苏恋紫在娱乐圈还名声不显,觉得她只是个新人,只要他画点大饼给她,没准就可以玩一玩。他在饭局上发难,也是料定了苏恋紫作为一个新人,不敢不给他面子。 正如他所料,苏恋紫现在是非常为难。 她不想把李厉晾在那里,但他太得寸进尺,而且他轻佻的话语也让她非常不舒服。贾哥正要说些什么再帮她挡一挡,这时,毕秋华站起身,对李厉道: “李少,既然你要喝酒,那我陪你喝吧。” 闻言,李厉的表情微变,他看着毕秋华,讪笑道,“李老师,您是长辈,怎么能让您陪我一起喝酒呢。” 毕秋华淡然地说: “酒桌上不分什么长辈晚辈,都一样,既然来了那大家都是朋友。小紫是年轻女孩子,而且她酒量一直不好,你要和她喝,不如和我喝。” 李厉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只在心里骂道,他要和苏恋紫喝酒,你来管什么闲事。可当着这么一大桌子人的面他没法对毕秋华甩脸子。 “来吧。” 毕秋华给自己倒满一杯,和李厉碰了碰,然后一口喝了。苏恋紫在一旁看着,对毕秋华充满感激。 虽然毕秋华也是沪城戏剧学院表演系的教授,但她入学的时候,毕秋华已经不在学校授课了,只是挂名。但她还是从学长学姐嘴里听过毕教授的事迹,知道对方其实是真心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耿直有原则,而且在表演上很有自己的看法。 她还有点可惜没上到毕老师的课,今日却在酒桌上看到了毕老师威武霸气的一面。 苏恋紫并不知道,其实在毕秋华站起来之前,何冉正皱紧眉头看着李厉。如果毕秋华晚一秒种起身,他就会站出来为她说话。这并不是因为他对苏恋紫有什么心思,只因为她是和他一起工作的搭档。他看到她尴尬,就想帮她化解。 1968章 和前辈谈心 李厉和毕秋华喝了一杯酒之后,他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再一看饭局上其他人,虽然别人都没有明显表现出什么,但他仍然能感觉到这里没人赞成他的举动。 他只觉得很多人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隐隐的轻蔑,这让他心中闷了一口气。他坐下之后,在心里骂着毕秋华和她那些朋友,觉得这伙人都是假清高。 这伙人看不上他,觉得他就是个没断奶靠家里有钱出来乱混的臭小子,可他们又想用他的钱。这难道不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哼,他还看不起他们呢。 尤其是那个灭绝师太一样的毕秋华,天天端着多清高的架子,其实不也就是个想赚快钱的家伙。 李厉在心里冷笑,充满恶意地盼着毕大制作人以后能在这行里摔个大跟头,赔到倾家荡产,这样她就知道制作人不好当,没空装圣人管别人的闲事了。 想到这里,他又用自以为隐晦的眼神偷看苏恋紫。 他玩过那么多妞,但像苏恋紫这样气质绝佳,又天生漂亮到这种程度的女人,他还真没弄到手过。 其实李厉之前还看上过以美艳著称的唐君瑶。那妮子确实美到不可方物,给他迷得死去活来,还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但一是凭他在圈子里的地位身价,想要接触到唐君瑶这样顶流女明星,那还差了很多。二是还没等他下手,就传出了唐君瑶和洛翼结婚生子的消息。他再没数也不敢和洛家的继承人抢女人,只能含恨罢休。 没了唐君瑶,现在又有苏恋紫。 这两个女人的风情截然不同,却都是出众拔尖的美丽。唐君瑶已经是李厉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但苏恋紫却还是一个在圈子里人微言轻刚开始发展的新人,好色的李少自然就把对唐君瑶的迷恋转移到了苏恋紫身上。 比起唐君瑶苏恋紫这个级别的女人,他这会儿带在身边的这个女伴除了胸大一点,人会来事一点,那简直差远了。他盯着苏恋紫,只觉得除她之外的其他人都索然无味,不值得他李少品尝。 虽然今晚苏恋紫对他的反应并不积极,但他却是铁了心要继续攻略这朵白玫瑰。他就不信,他李少这么有钱,搞不到唐君瑶,还搞不到一个小新人吗? 自从被李厉盯上后,苏恋紫在饭局上显得很拘谨,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低头垂眸看菜,连话都不说一句。她始终感觉到有一道粘腻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如影随形,好像她怎么也摆脱不掉。 这一顿饭她是吃得心烦意乱。 知道李厉在看她,她索性连头也不抬,只埋头吃菜。好在有贾哥帮她应酬,而作为制作人的毕秋华知道她是想躲着点李厉,也对她多有关照,在场其他人也都有意无意地一直没有提到她,因此李厉愣是没找到继续和她搭话的机会。 晚上十点半,两轮酒喝下来,贾哥看了眼时间后暗暗碰了苏恋紫一下,苏恋紫会意。她起身敬了毕秋华一杯酒,然后带着满脸歉意笑道,“毕老师,因为明天还要起早在剧组拍戏,我就先告辞了。” 毕秋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你是个好演员,《微微心动》能找你来演女主角,这个决定是做对了。” 李厉目光一动,有些兴奋。他就等着毕秋华放行后,主动提出要送苏恋紫回她的住处,却没想到毕秋华看向何冉,笑了笑道,“阿冉,你明天也要起早去剧组,你和小紫都先回去吧。你们都喝了酒,不方便开车。我叫人送你们回去。” 何冉知道毕秋华这么说,就是防着李厉,他点头说: “好,我会把小紫送回去的。” 闻言,李厉瞪大眼睛,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对他来说原本是多好的机会,结果就被毕秋华和何冉这么轻而易举地给搅黄了。实不相瞒,他今天非逼着他爸的老朋友,要跟着来参加这个饭局,就是为了苏恋紫来的。 但现在他这一顿饭吃下来,却连苏恋紫的手都没碰着,他心里能平衡吗? 他看着何冉,眼中满是暗暗的恨意和嫉妒。 这个何冉就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却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有那么多女粉丝整天喊着要嫁给他,他要赚多少钱就能赚多少,就连那些女艺人都对他另眼相待,凭什么?就因为他长了一张讨女人喜欢的小白脸? 李厉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他觉得自己哪里都比何冉好,就是没何冉长得好罢了。他自认为不知比何冉聪明多少倍,何冉和宋禾的事他也听说了,还在几个狐朋狗友面前好生嘲笑了何冉一番,说何冉蠢,只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大脑空空如也,才会被女人骗得团团转。而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只有被他李少骗得团团转的份。 何冉披上外套,起身和苏恋紫一起走了。出包厢时,他还很绅士地让到一边,自然地请苏恋紫先走。这个小细节落在李厉眼里,让李厉更加气愤。 李厉又想到何冉的那些脑残女粉丝在网上说,她们家哥哥多么情深义重,不然也不能被宋禾骗那么久。他真想让那些人到现场看看,她们哥哥哪里有她们说的那么可怜? 这才事发多久,何大明星不就又开始泡妞了?在李厉看来男人都和他一样混账,何冉对苏恋紫绅士有礼貌,那就一定是何冉虚伪,是他为了泡妞装出来俘获人心的手段。 李厉不会相信,对于那些没他这么急色肤浅的男人来说,这只是最普通的礼节,他们对一个女性这么做,只是尊重和照顾这位女性的意思,并不代表他们心存不轨。 世界的参差就在这里体现。正如李厉对何冉的偏见,何冉也不会知道李厉把他无意识的一个动作曲解成了什么样,他陪着苏恋紫走在餐厅的走廊上,顿了顿说: “今天是毕老师请客,但她其实没有请李厉。就连我在来之前也不知道,李厉会坐在那个包厢里。” 闻言,苏恋紫低头一笑。 虽然她没做错什么,但她觉得今晚她也有些丢人。一个李厉就弄得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 “我知道,毕老师是很正派的人。”她笑着对何冉说,眼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何冉也跟着笑了一下。 下了楼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对苏恋紫道,“你要等你的经纪人吗?” 刚才他们走出包厢时,贾哥还留在里面和人寒暄喝酒。何冉知道贾哥一直都很关照苏恋紫这个新人,他也是多想了一层,觉得贾哥对李厉不放心,也未必对他就放心,毕竟他也是男人。 最主要的是,他这么问也是给苏恋紫台阶下。 如果苏恋紫觉得由他送她回家不合适的话,那她就可以顺着他的话头说要等自己的经纪人出来,这样大家都不尴尬。 但苏恋紫只是微笑着看向他,缓缓说: “贾哥的酒量很好,以往这种局面一直都是由他来应付。我都提前走了,他再提前走不好。我们走吧。” 她并不担心何冉会趁着送她回家做些什么,何冉根本就不是这种人。而且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地方,如果待会儿李厉再下来碰到她,她就难走了。 闻言,何冉心里明白苏恋紫这是对他不设防。 两人又沉默地坐上剧组的一辆大众。 负责开车送他们回住处的司机姓郝,是个沉默寡言的大叔,是何冉见过的话最少的人之一。何冉和苏恋紫一起坐在后排,两人都没有喝醉,这一路上如果一直无话可说,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还挺尴尬的。 于是何冉开始没话找话。 “我可以和他们一样叫你小紫吗?”他先是试探性地询问道。 苏恋紫勾起嘴角,看着他的眼睛明亮又美丽,“当然可以。其实何冉前辈你一直叫我苏小姐,我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也叫我何哥吧。” 何冉听她的口气,觉得她对自己没有那么多顾虑,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他之前给苏恋紫留下的印象很不好,她会不愿意和他打交道。现在看来,苏恋紫并没有把之前的事都放在心上。 “好,何哥。” 苏恋紫的声音和她人一样清丽,听上去还有几分说不出的纯情味道。 何冉忽然觉得,如果这样的好女孩真被李厉那个败类给糟蹋了,那就太糟糕了。想到这里,他声音微沉,“小紫,刚才在饭局上,我看那位李少好像对你有什么想法。如果他以后来纠缠你,你实在推不掉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在这个圈子里十年,也有些人脉,帮苏恋紫挡一挡烂桃花还是可以做到的,这就当成他之前对苏恋紫桀骜态度,还有因为宋禾闹出的换演员事件的补偿吧。 “何冉前辈——” 苏恋紫一时愣怔,又下意识地管何冉叫前辈。她没想到何冉竟然会说出要帮她的话。 “怎么又叫我前辈了?”何冉对她和善地笑了笑,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转移话题道,“我以前也是沪城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生。我听雯纱说,你是以艺考第一的成绩考入的表演系,真的很厉害啊。不瞒你说,我当年考了两次,才被沪戏录取。” 苏恋紫没有明着说出感激的话,而是顺着他的话说,“我考沪戏的时候运气很好,准备的也比较充分。那年和我一起考的人中有太多优秀的苗子,评委给我打这么高的分数,我也很意外。而且从难度上来说,现在的表演系是越来越好考了,不比你们当年那个时候。” 何冉笑着看她自我谦虚,沉默了片刻说: “不管什么时候,表演系的门槛都在那里,能跨进去的肯定都是有一定天赋的。像你这样特别有悟性的,就更是老天爷赏饭吃了。你现在的演技真的比我刚进演艺圈时要好多了。” 苏恋紫已经被他夸了很多次演技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我觉得你的演技也很好啊。何哥,你出道有整整十年了吧?那你现在是——” 何冉微笑着说: “我是二十一岁那年出道的,今年三十一了。” 苏恋紫哇了一声,然后说,“其实你平时私底下挺有成熟男人的稳重感觉。但很神奇的是,你的身上还有一种少年感,这和你的成熟一点都不冲突。” 她真的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雌雄莫辩的人一样。何冉身上的气质也非常特别,他既像男人,又像少年,这两种本来应该背道而驰的气场在他身上神奇地结合在了一起,让他有着娱乐圈男星中独一份的辨识度。 “哈哈,大概是我的人设立的好吧。” 何冉风趣地调侃道: “大家不都说我是娱乐圈中最能装少年的老男人吗?其实他们说的没错,我都三十一了,确实是老男人了。再去演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孩,我自己都有些汗颜。但导演们却都喜欢让我演这样的角色,给我送来的剧本也多数是有关校园青春的类型。唉,再这样下去我自己都受不了了。” 闻言,苏恋紫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道: “可是你真的能演好这类角色。你在片场进入角色时,就完全进入了那种年轻少年的状态。那时候我看着你,根本就不觉得你已经三十一岁了。只要能演活角色,就是我们演员最终的使命,不是吗?” 何冉笑弯了眼睛,缓缓点头,又娓娓说出自己规划未来职业道路的想法。 “你说的没错。但我出道十年了,也不能再继续创造同一种角色,有很多观众已经对我视觉疲劳了。毕竟,好的演员能演活很多不同类型的角色,而不是在同一种类型里故步自封。 没了镜头的加持,我就是一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这时候不突破转性,什么时候开始呢?等到四十一岁吗?其实我已经想好,演完这部《微微心动》后,我再接剧本,一定要在戏剧形象上做出突破。 下一次,我不想再演翩翩少年,我想演一个邋里邋遢的大叔,一个被生活打垮却又没完全认输,还在泥坑里奋力挣扎的小角色。我想如实地还原中年危机,想把自己的阅历和从生活中取得的感悟都演出来,呈现给观众看。让大家知道老男人何冉,其实也是很有趣的。” 苏恋紫听着他款款而谈,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1969章 忽然拉近的距离 在这之前,苏恋紫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和何冉谈心,但现在就这么凑巧地,两个人就坐在一起,她就在听他说话了。她好像被他当成朋友了,或者在他眼里,她是一个有些意思,可以和他一起谈论人生理想的演艺圈后辈。 忽然拉近的距离让她有些心痒痒。如果她和何冉之间永远都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如果她们永远都貌合神离,有无形的隔阂挡在她们中间,那她或许就会彻底死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心里那刚刚萌芽的隐秘情愫又开始蠢蠢欲动,就像是春风里的嫩苗,渴望阳光和水分,渴望成长。 “抱歉啊,和你说了这么多我的事。”何冉并不知道苏恋紫心里的想法,他稍微回过神,也有些惊讶自己刚才像是忽然魔怔了,就一下子说了那么多。 或许是他最近实在过得太憋闷了。而事实证明,一个正常的人做不到完全封闭内心。 但在苏恋紫面前失态,他有点丢人的感觉。苏恋紫是他的后辈,现在她一定会觉得他一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开始顾影自怜了。苏恋紫看着他的眼睛仍然很明亮,她笑着说: “原来何哥有这么多想法,你一定要接到满意的剧本啊。” 她的语气透露出一种莫名的真诚,让何冉心里一暖。他也笑了,因为有同为演员的后辈真心希望他能接到好剧本。他想到什么,又问苏恋紫: “演完这部戏,你以后有什么计划?” 苏恋紫想了想,有些苦恼地说,“我一个新人,现在还轮不到我来计划吧。要问我的意思,我是希望我能演的角色越出彩越好,接到的剧本质量越高越好。但这也要看有什么样的资源能轮到我了。” 何冉知道她能把戏演到这种程度,肯定是有追求的,不会只满足于演那些千篇一律没有艺术价值的角色。但也正如她所说,她现在还只是个新人,在接资源上没有什么主动权。 这种处境他懂,一个人的心气再高,也得接受现实的打压。 “是金子总会发光。你当年艺考能第一,现在又接到了《微微心动》这部剧,以后运气也不会差的。”何冉给她打气道,“没准十年后,你就是内娱下一个三金影后。” 苏恋紫被他逗笑了。 她一个小新人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肖想三金影后这样的殊荣。近二十年来,除了把事业重心放在国际影坛的左嫆宛之外,也就只出了齐羽薇这一个三金影后。 她不奢求自己以后能达到齐羽薇目前的事业高度,她只盼望自己能演几部实打实的好戏,能收获观众的认可,她就算没白走这条路,对得起自己的梦想了。 “何哥,能拿多少奖要看命,而且比起齐羽薇这种级别的演员,我的实力还差得远。我就想像一个真正的演员一样,能留下被观众记住的作品。” 她轻笑着说。 何冉放缓声音道,“你一定能的。我感觉,《微微心动》就是你第一部能让观众记住的作品。等这部剧播出了之后,你可以让你的父母家人守在电视剧前看你的演出,他们会为你骄傲的。” 闻言,苏恋紫脸上的笑意却僵住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她随即就掩饰住了那一刻的不自然,但何冉还是看出了什么。他迟疑了一下道,“我是说错话了吗?” 苏恋紫垂下眼眸,藏住眼中的黯然,沉默了片刻后说: “我母亲不支持我走演员这条路。” “为什么?她是担心你吗?” 何冉皱了皱眉,他觉得苏恋紫这么有天赋,不走这条路那就可惜了,为什么她的母亲会不支持呢? 按理说,就算原本担忧她走这条路会闯不出名堂来,那她艺考第一的成绩,还有出道就能演女主角,这也足够她母亲看到她的优秀了吧? “不是。”苏恋紫看向车窗外,缓缓道,“她就是觉得,演艺圈很乱,而演员这份工作又是在镜头前抛头露面,不怎么正经。你知道吧,有些人总是看不起演员,管干这一行的人叫戏子,就好像大清还没亡一样。” 何冉有些愕然,苏恋紫看上去就家教很好的样子,他一直以为她是在家人的千般宠爱下长大的,却没想到她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像他想的一样好。 他和苏恋紫不一样。在他成名之前,他家里只能算是小康水平。他的父亲是外企的基层职员,而他母亲则是一个接不到什么工作的翻译家。 但他父母都很支持他的演艺梦想,所以他的家庭氛围一直很好。当初他决定艺考,背后就有父母的支持。读大学之后他决心去演艺圈发展,也少不了父母的鼓励。 后来他真的在演艺圈闯出了名堂,作为回报他用自己的片酬养活二老,让他辛苦了半辈子的父亲辞去工作。他们二老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满世界旅游,他工作忙没时间陪着,就给他们足够的钱,又雇佣了一个专业向导陪着,让他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后来二老选择在欧洲的一个小国定居,在那里住几年再回来,他又出钱给他们购置了房产。而他出道这十年来,不论爆出了什么负面新闻,他的父母都无条件地支持他,安慰他。 于他而言,父母对他的爱就是最后的避风港。 就算他在爱情中遍体鳞伤,也还有父母在支持他。正是这样,他才能快速调整心情,没有被负面情绪拖垮。 “其实我和剧中的邱秋一样,也是在重组家庭中长大的。”苏恋紫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但我的运气比邱秋要好,我的继父对我虽然比较冷淡,但不是一个会对养女下手的秦兽。只不过我继父家很有钱,算是那种比较传统的豪门吧,所以他们的规矩很多。” 说到这里,苏恋紫苦笑起来。 她苦笑是因为她现在说得心平气和,可她的成长经历真的给她留下了阴影,但她知道她很难得到别人的理解。就像她曾经的同学一样,他们都觉得她家那么有钱,她继父让她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她怎么还不满足? 1970章 他的温柔 她无法向这些人解释她每次回到家,所要面对的那种能让她窒息的氛围。她继父看她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不带什么温度,让她觉得她是多余的那个人。 而她的母亲从来都站在继父那一边。 在那个家里,没有人理解她。而且她没有血缘的哥哥,就像一个恶魔。比起她十多年都被迫要称呼为“哥哥”的那个人,油腻肤浅讨人厌的李厉都要可爱得多。 说起来,李厉不及她“哥哥”十分之一的可怕。 如果说冷淡的继父是笼罩在她生活中的阴影,那她童年时期和少女时代中最深最致命的噩梦,都是那个所谓的哥哥造成的。她甚至觉得,那根本不是她哥哥,而是怪物。 虽然她不确定何冉是否想听她说这些,但她忽然就很想把这些事说出来。大概是何冉之前对她敞开心扉的那些话感染了她,让她又存了一些妄想。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蠢,很没有分寸,但她就是忍不住,她也需要一个倾听她的人。 “他们也不是针对我,只是觉得他们家里的人应该从事一些,他们眼中认为更体面的工作。我继父毕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这么想,我没有什么意见。我不强求他理解我。” 何冉知道苏恋紫想说什么。 她的继父不支持她,她可以理解,但她肯定希望她的母亲能站在她这边。因为在那个重组的家庭中,她作为备受漠视的继女,她只能从母亲那里汲取一点安慰。 “但我的母亲也和继父一样,或者说自从嫁给我继父之后,她就什么都听他的。”苏恋紫收起嘴角那一抹苦笑,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我高二那一年和她吵了一架,就因为我要走艺考这条路。” 何冉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后来呢?她妥协了吗?” “她妥协了。” 苏恋紫的目光却越来越黯淡,她面无表情地说,“后来继父出面给了我去学表演的钱,但他们有一个要求,只有我答应了才能去学表演。” “是什么要求?” “不再和他们往来,不再回家,不在媒体或者任何人面前说我是他们家的人。”说到这里,苏恋紫的声音紧绷着,带着一抹忧郁,“自从我参加艺考后,我就没再回去过。” “一直都没有?” 何冉真的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苏恋紫的母亲会那么狠心。他如果有这么一个漂亮又才华横溢的女孩,他只会爱如珍宝。是什么样的家长,才能真把她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没有。”苏恋紫嘲弄地笑了一下说,“我考上沪城戏剧学院表演系那天,我给我妈妈打了电话。我希望她能接我的电话,然后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我想告诉她,你女儿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那天成绩出来,她是什么心情,她现在还记得。她先是欣喜若狂,不敢相信她真的做到了。然后她就觉得很孤独,她想到那些考生都有家中陪同去考场,只有她始终是独自一人。 她被她梦寐以求的大学录取了,可她的妈妈却不在身边。 “但是我母亲始终没有接电话。”苏恋紫低声道,“后来我给她发了短信,告诉她我被录取了,我需要学费。我想她看到短信后,会给我回电的吧。她多少也会有那么一点高兴吧。” 听到这里,何冉不仅是心情沉重,他都有些心酸了。 “但是她没有给我回电。只是在两天后,我的手机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她往我的卡里汇了一笔钱。那是笔很大的数字,足够我一次性付清学费,也够我四年大学生活。” 苏恋紫深吸了一口气,说: “这是我和她有过的约定。我走出家门的那一天,她答应我,如果我日后考上了表演学院,她会承担我上大学的所有费用,不需要我自己去挣钱。但她只给我提供资金到我毕业之前。而我走出了家门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也再不要和她联系了。” 何冉沉默了许久,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说,“那这几年,她就真的没再和你联系过?” “没有。” 苏恋紫目光闪烁着,轻声说: “过年、生日,我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她真像是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我有很多次都想过,她是我的亲妈,她怎么这么狠心。 我是要去学表演,又不是去做坏事,她凭什么就不认我了?难道对她来说,她的亲女儿就比那个男人更重要吗?就因为那男人所谓的家规,我们母女就一辈子不见面了? 但要说她狠心无情,我又是靠她和继父的钱才能学表演。那些高昂的学费,是他们付的,所以我的梦想,竟然是建立在他们的金钱之上。 想到这里,我对我妈就恨不起来了。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恨她。或许,她是对的。我离开家那一天,她和我说,你选择过你的生活,但她要继续她的生活。 她说,我选择的生活中没有她,是我把她抛下了,而不是她抛下了我。” 何冉望着苏恋紫略显苍白的容颜,一时说不出话。 “这个故事很无聊吧?”苏恋紫转过头看向他,又莞尔一笑,“其实我很少和我认识的人讲这个故事,谢谢你做了一路的倾听者。” 眼看着快要到她的住处了,她的故事也讲完了。 “小紫,你要好好的。” 何冉忽然说,“你选择当一名演员,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母亲,她或许只是——只是太懦弱了。所以她才为了她丈夫那些不合理的要求,就不和你联系。” 他知道他不应该去评价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也不该说别人的母亲懦弱,但他一时间只想到了这个词。苏恋紫微微愣住,看着他没有说话。 “等你取得更大的成就时,试着去找她吧。”何冉有些头脑发热地说。 苏恋紫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他又很像是那个剧中的男主角了,是被女主角邱秋当成光的少年。 “好,如果我会取得更大的成就的话。”她的笑意变得明朗了些许,“我们毕竟是母女,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面呢?” 大众停在了她住的公寓楼下,何冉很绅士地下车送她进了单元楼,又跟她说进了家门后给他发条短信,之后就一直站在她家楼下。等苏恋紫回了自己家,走到阳台上时还看到他在楼下站着。 看到他的身影,她忽然觉得他真的太温柔了,温柔到让她想苦笑。 他对身边的所有女性都是这样的吧,但他知不知道,他这么温柔会让她误会呢? 1971章 不识趣 何冉要回车上时,忽然感觉到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二十楼的阳台上有人看着他。苏恋紫的身影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朦胧模糊,离得这么远他明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他却莫名觉得她在笑。 她是在对他笑。 这个场景再加上刚才在车上一路谈心的氛围,忽然让何冉觉得,苏恋紫好像—— 不,应该是他想多了吧,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他想,苏恋紫应该只是感谢他送她回来,所以才在阳台上看着他而已。他挥手对她致意,然后就坐回车上。 苏恋紫看着何冉乘坐的那辆大众驶出自己的视线之外,才回到室内。她打开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坐在地上一个人喝。她感觉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满到快要溢出来了。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她能和谁去说呢? 她是有公众身份的艺人,而何冉的知名度那么高,她没法和她的朋友诉说她的心事,她没法告诉她们,她喜欢上了何冉。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那她大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一个女艺人的暗恋,注定只能放在自己心里。 可是什么都憋在心里,那也太憋屈太孤独了。 她忽然想到光年论坛上的野狐狸。 野狐狸并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她是表演系的一个普通学生。所以她有些心里话可以和野狐狸说,因为她们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交集。她打开手机上的论坛app,想了一会儿给野狐狸发消息说,“狐狸,你还好吗?最近你一直都没回复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祝你一切顺利。另外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当然不会告诉野狐狸,她喜欢的人就是何冉,但她可以对野狐狸诉说她喜欢何冉的心情。 “他比我要年长一些,也是学表演的。我觉得他很成熟可靠,最重要的是,他人很好。他是那种真正的很温柔的人。但是,我对他的喜欢可能就只停留在暗恋的阶段了吧。” 发完这段话,苏恋紫等了一会儿,果然没有等到野狐狸的回复。 她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野狐狸又在忙什么。她之前寄放在淮海路那家书店要送给野狐狸的礼物,还一直都没被人取走。或许,野狐狸根本就不会去那家书店了。 难道是因为野狐狸不打算去那家书店取走她的礼物,所以才不和她联系了?但这也说不通啊。她和野狐狸认识了两年,这两年来一直联系,她不相信野狐狸是这样的人。 苏恋紫怎么也想不到,野狐狸的真实身份就是已经被逮捕的宋禾。 另一边。 贾哥喝了很多酒,等饭局散伙他离开包厢时,他已经是半醉了。和毕秋华等人告别之后,他走路有些不稳地下楼,却被身后一个人喊住。 “贾先生,等等我。” 闻言,贾哥回过头,看清了是李厉之后,他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有点臭钱的小子还不死心,这是又要来纠缠? 李厉笑呵呵地迎上来,又对跟在他身边穿着清凉的女伴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到一边去。那女伴很乖巧地先下楼去等了,李厉见四周没人才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递烟给贾哥道,“抽根烟不?” 贾哥心里暗道麻烦,但也不好太拂了李厉的面子,怕把这人惹急了再狗急跳墙,只能先接了他的烟,又由他掏出打火机把烟点上,然后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李厉笑着对他咧开一口白牙,对他勾肩搭背道,“你是在灿星当经纪人对吧?” 贾哥赔笑道: “是,我在灿星也有很多年了。” “这样啊,”李厉其实对贾哥的资历丝毫不敢兴趣,他之所以说起这个就是想拉拉近乎,然后赶紧把话题扯到苏恋紫身上,“你们灿星能签下小紫这样漂亮的新人,真是运气好啊。你是她的经纪人,那她也是你发现的吧?你眼光真好,挖掘到了这样的苗子。” 闻言,贾哥怎么还不明白李厉的用心,但他又不能一走了之,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其实不是我发现的苏小姐,是她当时参加她们学校的一个活动,然后我老板于哥刚好也在现场,就发现她的条件很出众,回来之后就让我去和她接触,然后把她签下了。” “哦,原来是于星束于叔。”李厉点了点头,又笑道,“其实我爸和于叔也认识,说起来于叔还在娱乐圈当演员时,我爸帮过他不少呢,于叔肯定得卖我们家一点面子。” 贾哥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僵硬。他知道再说下去那就没完了,赶忙找了个借口就要脱身。“李少,不好意思,我胃里忽然不舒服,我得去一趟卫生间。” 正常人听到喝了酒的人这么说,都会远远让开,也知道对方是不想继续谈话了。但李厉偏偏就不是正常人,他听了之后乐道,“我送你过去。这黑灯瞎火的,你喝了酒别再摔着了。” 贾哥见李厉真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到了卫生间,他趴在洗漱台使劲呕了几下,就是想把李厉给恶心走。但李厉就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他吐,还说风凉话道,“贾先生要是吐不出来的话,就别干呕了,这样对胃不好的。” 我呸! 贾哥在心里骂了一遍李厉和他老子,心想李家把这种败类放出来为祸社会真是要遭天谴,但还是直起身对李厉抱歉地一笑,然后又装作头晕的样子,用虚弱的声音说: “不好意思,李少,我这头晕得厉害,我,我——” 他大着舌头好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身体也东倒西歪,李厉又上前扶了他一把,哎呀一声说,“贾先生,我看刚才你自己下楼时走得还挺稳的啊,怎么我一来你就头晕起来了呢?难道你不是醉酒,是晕烟?” 贾哥心里冷笑一声,心里疯狂吐槽道,我就是晕烟还能怎么样,而且老子不是晕烟,是烦你,你既然看出来了就不能识相地滚远点。瞅你刚才在酒桌上那德行,明明是一个好好的富家子弟,见到美女就跟饿了三天的狗见着骨头一样,急色也不是你这么个急法吧? 但他心中想归想,却只能装喝醉了听不懂李厉在说什么,用一双朦胧的眼睛四处张望好像连李厉人在哪儿都看不清了。李厉见他这幅模样,冷笑道: “贾先生,你酒量好我知道,再演就过了。” “李少,你说什么——” “你愿意装那就装你的,我就直说我要说的话。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李厉斜着一双眼,带着几分狂妄道,“我看上苏恋紫了,你们开个价吧。” 闻言,贾哥心里一沉,他知道自己再装醉酒也没用,今天这小子是要死磕上了。 “李少,这些话还是不要在这里说。” 沉默了一会儿,贾哥收起那几分外露的醉意,走出了卫生间,确定周围没人后才耐着性子,对跟过来的李厉道,“今晚我喝了不少酒,确实是有些醉了,而且有些事情我也做不了主,等以后再说吧。” 李厉眯起眼睛看着他,用很欠揍的嚣张表情道,“贾先生,记住你说的话,我李少不是这么好打发的。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你们没给我一个答复,那就是不把我李少放在眼里。” 等李厉姿态嚣张地走了,贾哥沉下眼眸,低骂了一声,更加后悔今晚带苏恋紫来参加这个饭局。但他转念一想,李厉好像是有备而来,弄不好对方来参加饭局就是冲着苏恋紫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苏恋紫今天没来,李厉也会想办法缠上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必须回去和老板商量一下,然后想个完全的办法打发了李厉这个麻烦精。而且李厉这人太不识趣,这回要是拒绝对方的话,想必是会惹出一些周折来的。 李厉走出餐厅后,看到他带来的女伴就靠在他的路虎上等他。见他来了,女伴没有因为等他很久露出半点不满,还娇笑着问,“李少今晚用我陪吗?” 这个女人是在斗音上有几万粉丝的小网红,今年也就才刚二十岁,虽然是张整容脸,但身娇体软,身材够有料,再加上她人会来事,虽然和李厉好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李厉走哪儿仍愿意带上她。 如果搁在平日,李厉是很愿意带她去酒店开房的,但今天晚上,李厉满脑子里都是对他不冷不热的苏恋紫,只觉得眼前这女人比起苏恋紫来,简直差太远了。 因此,他很没兴致地摆手,不耐烦道: “今晚不用你,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女伴见他有些烦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哦了一声就提着包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只在心里暗暗地埋怨: 李厉这家伙也太没风度,带她来了这个地方却又当着她的面勾/搭别人,把她晾在旁边,这也就算了,谁让她不是他正经女朋友,只是拿钱办事的呢。 但现在这大半夜的,他就让她一个女人自己回家,连送她回住处都不肯,这是什么人啊?要不是他还有点臭钱,她才不伺候了呢。 李厉自己坐上路虎,又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睛肖想着苏恋紫的滋味。她看着那么清纯优雅,不知如果上了他的床,又会是什么样。他现在已经腻烦了那些外/围网红,越发喜欢像苏恋紫这样平时端着的女人了。 他就是想看看,以清纯人设立足娱乐圈的女明星没了那层遮羞布后,会是什么模样。 第二天。 苏恋紫早早起床洗漱化妆,然后就上了来接她去拍摄现场的车。在车上,她接过助理递来的早餐,安静地吃着东西。助理见她的吃相文雅,笑着问,“小紫姐,昨晚的饭局怎么样啊?” 小助理还不知道昨晚饭局上李厉来纠缠苏恋紫的事。苏恋紫看了对方一眼,也没提那件事,只淡淡笑道,“还能怎么样,就是普通的饭局呗。” 闻言,小助理点了点头,又要说什么,忽然接到贾哥打来的电话。 “贾哥,我已经接上小紫姐,正要去拍摄现场。” 因为《微微心动》这部剧就是在沪城市内拍摄,所以不需要演员集体住宿,只要演员能按时到达拍摄现场。现在每天早上,灿星都会派人来接苏恋紫,所以小助理还以为贾哥打电话来问,是怕她们迟到。 但贾哥却是沉声说: “小紫在你身边?” 小助理一听这语气,顿了一下说,“在。” 贾哥叹了口气,然后对她说让苏恋紫接电话。 小助理赶忙把手机交给苏恋紫。 “贾哥。” 其实苏恋紫在接电话前心中就猜到了什么,她想到会不会是昨晚她离开餐厅回家后,李厉又去纠缠贾哥。 果然,贾哥在电话里说: “你今天去片场时要小心一点,李厉他有可能会去剧组找你。” 闻言苏恋紫不禁怔住,她握紧了手机道,“他怎么会来?” 说到这个,贾哥也很郁闷。明明昨晚李厉还给了他们三天时间,结果今天早上他刚起床,就看到李厉给他发消息说等午休的时候,要去剧组接上苏恋紫吃个便饭。 贾哥还没来得及和老板商量该怎么拒绝李厉,对方那边就又有新行动了。现在他怀疑所谓的三天时间只是李厉的幌子,对方根本就是要对苏恋紫穷追猛打。 而当着剧组其他人的面搞这一套,那影响就太坏了。圈里的人谁不知道李厉名声坏,要是李厉出现在剧组和苏恋紫拉拉扯扯,剧组人多眼杂,那肯定当天就会传出各种谣言。 灿星的艺人本就因曾黛的事陷入了性/丑闻的风波,到现在为止网上还有人造谣苏恋紫和高层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要是再多出个李厉来搅局,苏恋紫会被拖累成什么样,贾哥都不敢想。 “他那小子自作主张,实在太讨厌,而且一点都不识趣。” 贾哥越想越生气,愤怒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已经联系老板了,待会儿我就赶到现场去陪你。有我在,再怎么说也能帮你挡一挡。” 苏恋紫听了之后,由衷地对贾哥说了一句谢谢。 1972章 火山被覆盖在冰雪下 拍摄现场。 何冉一下车,就看到苏恋紫已经到了。她今天穿的很随便,就是普通的t恤加牛仔裤,是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打扮,但因为她出众的容貌和气质,所以只是这样随便一穿也让她和身边那些工作人员区分开。 他看了她一会儿,从她身上收回目光。 看着她的时候,他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宋禾。他记得他刚认识宋禾时,对方就是这样的装束。五年前的宋禾很喜欢穿白色球鞋,也不像普通女孩那样爱穿裙子,他和她出去约会的时候,她总是穿着牛仔裤。 那个时候的宋禾,美好青涩得像是梦一样。他无法做到把他认识的宋禾,和齐问在微博上控诉的宋禾联系在一起。他真的想象不到,他曾经心爱的女孩会做出那种事情。 在和宋禾见了能有三四次面之后,两人确认了关系。 和他交往了半年后,宋禾不再穿的那么朴素,她开始化精致的淡妆,穿知性简单大方的职业装。 但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么美好。他想到那些年里,在外企工作的她每一次升职,都会兴高采烈地回来告诉他,然后他会带着她一起去餐厅庆祝。在餐桌旁,她眼睛里放着光芒,那么入神地望着他,好像在她眼里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现在还记得她说,她会努力成为行业内最厉害的珠宝设计师,成为能和他势均力敌的人。 这样好的宋禾,为什么会陡然间就面目全非? 毫无征兆,毫无理由。 这段五年的感情伤他太深,让他以后一想到感情这回事就心里发堵。 “小何,你想什么呢?” 就在他出神时,王导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对他道。 何冉猛地回过神,抱歉地看着王导,请王导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今天拍的都是室内的戏,你带邱秋去你住处的那段,你都把台词记好了吧?” 王导一边查看自己画的分镜,一边问。 何冉点头道,“都记好了。” “ok。”王导也没有别的话要说,准备让何冉先和苏恋紫试一下那段戏,看看感觉对不对。 如果感觉对的话,那就不用他再讲戏了。因为在王导看来,何冉和苏恋紫都是本身就具备悟性,而且对情绪把握十分敏锐的演员,让他们凭着自己的感觉来,说不准还会有惊喜。 这次为了拍男主角家里的这段戏,因为王导说这个场景必须真实,所以剧组的道具组特意找了一家真实的学生公寓,将整个五楼租了三天用来拍摄。 何冉和苏恋紫走进被选中拍摄的504熟悉场地,苏恋紫见到这里的摆设笑道,“道具组把这里布置的非常还原,看着就是大学生真正住过的地方。” 不像很多电视剧里,一个普通家境的大学生住的地方比酒店式公寓还豪华,十分让人跳戏。 王导环视一圈也对这里很满意,他大致给两人讲了一下待会儿的拍摄路线,将两人站在哪里开始说话规定好,想到什么,还是特别叮嘱了一下苏恋紫。 “邱秋和普通的女生不同,她这个人对很有戒备感,这是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阴影,但她的戒备感是冷冽而带着攻击性的,不会以羞涩的形式表现。所以,她不会像普通的十八岁女生一样,在头一次去有好感的男生家中时流露出害羞,你要把她演得另类一些。” 苏恋紫认真地听完王导的话,点了点头。 随即,开始拍摄。 在镜头面前,何冉就像忽然年轻了十岁。他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看着都非常符合男大学生的状态,比起夸张的桥段,这种细微之处的东西才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演技。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有些乱。” 何冉回过头,对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言的苏恋紫露出青涩的笑容。苏恋紫则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此刻,她仍然冷静又带着淡淡忧郁,好像是一滩湖水,从远处看是静止的,只有离近了才能看到水面泛起的那一点涟漪。 “你想喝什么吗?” “白水。” “只要白水吗?我这里有果汁,可乐——” “随意。” 苏恋紫说话的声音也和平时不同,原本就清丽的声线更多了几分仿佛凝着寒霜的冷淡。而她的神情就像是一层薄冰的表面,看着坚硬冷酷,实则却又有很容易就破碎的脆弱。 何冉望着她,忍不住笑了。 苏恋紫紧紧地盯住他脸上的笑容,低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何冉弯起一双眼睛,笑意抵达眼底,“我只是想到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段话。” “什么话?” 她追问道。 “书名叫什么我忘了,那段话是说,有些人的冷漠是冰原,牢不可摧自然而成。而有些人的冷漠,就像是被冰雪覆盖的火山。在那一层薄冰之下,火山只是在沉睡。或许总有一天,炽热的熔岩会喷发而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何冉看着她,轻声道: “邱秋,你是在冰雪下休眠的火山吗?” 苏恋紫被他望着,心里竟然乱了。她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了几分慌乱,而这种慌乱恰巧是动情的表现。一旁的王导觉得她把这个细节处理得很好,只有苏恋紫自己知道她其实不是演的,她是真的动情了,因为何冉。 此刻她是邱秋,也不只是邱秋。她想对何冉说,没错,我就是在冰雪下休眠的那座火山,我会为你而喷发。可是,无论她只是她,还是存在于她体内的那一半邱秋,都不会直接给出这样的回答。 她和邱秋最相像的那一部分在这时体现。 “你又是什么呢?” 苏恋紫说出剧本上的台词,然后一边冷静,一边慌乱地等待何冉的回答。 “我是喜欢春天的怪兽。” 何冉的脸上绽放出明亮耀眼的笑容,他笑着对苏恋紫眨了眨眼,然后就起身去狭小的厨房了。苏恋紫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摄影在这时给她脸部特写,刚好拍出她定定地望着何冉的背影,明暗交杂的目光中充满隐忍的爱慕,也有阴暗的忧郁。 “好!” 王导显然很满意。他原本以为这一段要拍好几遍才能找对感觉,结果两个人都没给他掉链子,把剧本上的内容和他心中的想法诠释的这么好,让他无话可说。 他尤其夸赞了苏恋紫一番。 苏恋紫听着王导对她演技的赞扬,心里却有些郁闷。她知道其实不是她演得好,而是她真的入了戏,动了情。她偷偷看了一眼何冉,发现何冉的注意力都放在剧本上,根本没有看她。 她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自作多情了,因为她自己正在做这样的事。她想,她还是要把她的这点心意藏好,不然要是让何冉知道了,他一定会很为难的。 很快就到了中午,苏恋紫伸了个懒腰正要回保姆车上吃饭,忽然想到贾哥和她说李少要来的事。她这个懒腰在半空中顿住,这时她刚好看到贾哥朝她走来。 “小紫,先回车上吧。” 贾哥的脸色不太好。他走到她面前,对她低声道。 苏恋紫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好像在防着李厉忽然跳出来。 1973章 非要请吃饭 回到车上后,贾哥的脸色仍然有些阴沉,苏恋紫望着他,低声问,“是不是李厉又说什么了?” 贾哥叹了口气,然后恨恨地说: “那小子简直是阴魂不散。他今早跟我说要来剧组接你中午出去吃饭,我和老板说了之后,老板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先不要来剧组找你。结果他又说不来剧组找你可以,但你得同意晚上陪他一起吃饭。” 闻言,苏恋紫眸光一沉。 “我感觉李厉是知道我们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纠缠我,所以故意拿到剧组来的事威胁我。”她缓缓道,“他如果是真想中午约我出去吃饭,那他就不会提前知会我们了,到时候他直接来剧组找我,打我个猝不及防不是更好?” 贾哥明白她的意思,沉声道: “是啊,这小子是在和我们玩花招呢。他其实早就算好了要你晚上陪他一起吃饭,所以故意先给我们透个口风说中午要来剧组找你,他猜到我们一定会拒绝他,这样他在被拒绝之后再提出晚上请你吃饭,被答应的可能就增大了。” 苏恋紫看着贾哥,沉默了一会儿问: “老板答应他了吗?” 贾哥嗤了一声,带着几分怒火道: “怎么可能。李厉拿这种手段来要挟人,是太不把灿星放在眼里了。而且这一次我们向他妥协,让他得逞,那他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凭他的个性,他一定会蹬鼻子上脸,以后还不知道要提多过分的要求。于老板在这方面还是很霸气的,他拒绝了李厉。” 闻言,苏恋紫稍微放心了些许,又皱眉道: “但李厉那样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吧?而且他原本十拿九稳,结果却被拒绝了,会不会气急败坏?” 贾哥知道她担心,挤出几分笑容安抚她道: “不会。于老板说如果势头不好,他会和李厉的父亲联系,他们两个是旧交情了。李家再怎么纵容这个儿子,也总得给老熟人一点面子吧。” 苏恋紫只能先按照贾哥说的把事情往好处想,但她总有种放心不下的感觉。 昨天晚上她和李厉刚打过交道,她能感觉到李厉这个人的执着。 最怕的就是这种人,又没品又死缠烂打,简直能把人烦死。 而且李厉还品行不端,明知道她作为新人最怕的就是名声受影响,他就拿这个来要挟她,这算什么? 吃完午饭之后,苏恋紫又继续去拍摄。 一下午的拍摄就很顺利,但苏恋紫没再找到和何冉单独说话的机会。她觉得这样也好,两个人的交集只限于工作,私下不再有什么交情反而能让她死心。 到了晚上收官时,苏恋紫跟着助理回到自己的保姆车上。 “小紫姐,还是直接回你家?” “嗯。” 拍了一天戏,苏恋紫也有些疲倦了。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就在她的保姆车离开拍摄现场之后,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到是个陌生电话,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这个电话,直接把来电摁掉。 她现在是灿星的艺人,如果是有圈内人因为工作上的事要找他的话,第一个联系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经纪人贾哥。如果是圈内的演员,那要联系她肯定也是通过贾哥加她的微信,所以她不会接陌生电话。 没过多久刚才给她打电话的号码又给她发来短信。 她看了一眼,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是李厉。 “苏小姐,我是李厉,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人是我。看到短信后,请你给我回电,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苏恋紫嘲弄地一笑,觉得这个李厉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对她可能确实没有恶意,他只是想睡她而已,但她也只是不想被她睡而已。 她没有按照李厉说的给他回电,而是假装没看到这条短信,也没接到那个电话。结果二十分钟后,李厉的号码又给她打来了电话。她知道这一次她再不接,李厉的耐心就彻底告尽了。 而让一个流/氓耐心告尽的风险是很大的,这家伙很可能狗急跳墙。 她接了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她装作毫不知情的口吻问。 电话那边传来了男人的轻笑声,随即,李厉带着几分讽刺地笑道,“苏小姐真的是大忙人啊,我之前给你打了电话,你没听到,给你发了短信,你又没看到。” 苏恋紫诧异道,“我刚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再睡觉,刚刚才调开静音,还没留意短信和来电记录。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李厉的声音又阴沉了些许: “苏小姐已经不记得我的声音了吗,我是李厉。我们昨晚刚在毕老师的饭局上见过。” 苏恋紫恍然大悟: “原来是李少,您找我有事吗?” 李厉笑了一下,缓缓说,“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不知道苏小姐能否赏脸呢?” 苏恋紫顿了顿,知道自己之前猜对了,虽然有于星束帮她拒绝,但李厉果然不肯放弃。 “不好意思啊李少,今天晚上我实在没空。谢谢你的邀请。” 她礼貌又客气地直接回绝。 李厉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他沉下声音道,“苏小姐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离开剧组了,据我了解你晚上没有别的工作,怎么会没空呢?还是说,苏小姐私下和别人有约?” 闻言,苏恋紫已经有些反感了。 “不好意思,我是要见个朋友。”她的语气仍然礼貌又疏离。 “哪位朋友?” 李厉锲而不舍地问。 苏恋紫沉下眼眸,这个人太咄咄逼人了。 “这个我不方便透露。”苏恋紫微笑着说,“抱歉李少,我还有事,再见。” 说完,她就挂断了通话。 1974章 萌娃 李厉望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他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许狰狞。他在心里骂道,你苏恋紫也不过就是娱乐圈的一个新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装样子?本少能看得上你,那是给你面子。 但他心里骂归骂,对这个女人仍然充满兴趣,谁让她长得漂亮呢。他习惯了那些为了他的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越发觉得像苏恋紫这样矜持的猎物更能挑起他的征服欲。 他倒要看看苏恋紫能矜持多久。他李少天天没什么事情做,时间他有的是,这回他就跟这小娘们死磕了,他们走着瞧。 李厉勾起嘴角,笑得很恶劣。 半小时后,他忽然接到了自己父亲打来的电话。 李少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他不能不怕自己的父亲。因为他横行社会的资本都是他亲爹给的。要是有朝一日他亲爹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不给他钱了,那他就什么也不是。 因此亲爹打来的电话,他不敢不接,虽然他猜到了没好事。 “爸,您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李厉接起电话,带着几分谄媚笑道。 一听到他这个口吻,李父心里就烦得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扶不起的阿斗。有好几次知道李厉做出的荒唐事后,他都想把这个孽障一脚踹死,但他已经年过半百又只有这一个儿子,终究还是没舍得。 “你干什么呢?又在鬼混?” 李父沉声道。 李厉心里咯噔一下。根据他的经验,但他爹用这个开场白时,接下来多半就是要狠狠教训他一顿了。他赶忙赔笑道,“爸,看您说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天天在外面给您丢脸啊,我在忙着拉一个投资呢。您知道的,我那个项目也开始启动了——” “你少跟我放屁!”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把李父满肚子的火都勾起来了。“就你那猪一样的脑子,你还拉投资?你之前都给我赔一个亿了,还没够呢?你那些所谓的生意伙伴都是什么人啊,哪有一个正经做生意的,全都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精的混混!以后你给我离这些人远点,否则老子不认你这个败家子了。” “爸,您息怒。”李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继续赔笑道,“这回不一样,这回我真是和正经投行合作开展的这个项目。您要是不信,您可以来看我和他们签的合同。我保证,这回不乱搞不给您赔钱了。” 李父冷笑了一声,毫不给他儿子留面子。 “正经投行?你以为你老子我不懂投资界的事?你找的那家所谓投行,就是香江那边的一个空壳公司,专门用来洗/钱的。你和这样的公司合作,能合作个屁出来,我看你是想吃牢饭!赶紧给我把你的那个破烂项目停了,老老实实回来给我的公司跑业务。” 闻言,李厉很是不情愿,但他不敢忤逆他亲爹,只能嗯了一声,勉强算是答应了。 李父的话头却没有就此打住。 “你在外面没又做那些在男女关系上乱来的事吧?上次吃了官司,你胆子不会又肥了?” 听到这话,李厉心里敲响警钟,他觉得可能是有谁向他爹告状了。他迟疑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我上次已经吸取教训了,再也不敢给爸您丢脸了。” “那怎么还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你在骚/扰正经女孩?” 李父明显不相信他儿子说的鬼话,因为他太了解这臭小子。 “爸,我真的没有。” 李厉咬了一下牙关,他知道一定是灿星的人把电话打到了他父亲那里。他就知道那个姓贾的经纪人看上去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好东西,果然,这群人阴险着呢。 “我不管你有没有,你以后都给我注意点。”李父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警告的意味,“我们李家因为你已经丢够脸了,你不能再让我们蒙羞。而且,你再乱来很容易出事,要是真把自己弄进监狱了,我也罩不住你。” 李厉满心戾气,嘴上又嗯了一声。 “臭小子,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你有什么好不服的?” 李父又骂了他一顿: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吃过多少苦,天天给人做孙子才挣来今天的家业。你现在不做正事也就算了,要是再给我惹事,你还算是人吗?还有啊,我做人不算正直,但也想留两分体面,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听到别人说,我儿子就是个臭流/氓。” 说完,李父就挂断了通话。 李厉泄愤似的把手机摔在车座上,瞪着车窗外。他不仅没有听进去他父亲说的话,还觉得灿星的那个于老板就是想故意整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分好歹。 明明是他莫名其妙的兴趣给苏恋紫添了麻烦,现在他却觉得是苏恋紫亏欠了他什么一样。他也不想想,他就算是一个正经认真的追求者,被他喜欢的人也有拒绝他不和他好的权利,更何况,他还存了那么多龌蹉念头,人家怎么就不能不答应他了? 就算是交易,也没有强买强卖的,偏偏他这个想要强买强卖的人心里还没数,觉得是便宜了苏恋紫,那臭娘们还不领情。 他越想越生气,对正在开车的司机说: “老伍,你找个靠谱点的兄弟去查,那个苏恋紫每天都和什么人往来。” 闻言,司机愣了一下,手心有些发汗。 他们李少这是要找人跟踪那个女明星?虽然李少对他们这些手下人还算大方爽快,每回支使他们干活都给不少报酬,但他也知道李厉有多不靠谱,如果这回整出什么事来闹大了,那他就是帮凶。 “李少,那个女的毕竟是娱乐圈的人,她经纪公司的老板又和您父亲认识,如果整出什么误会来,不太好吧?”司机一边打方向盘拐弯,一边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李厉却是用右手狠狠地锤了一下车座,瞪着他说: “能整出什么误会?我就是让人跟踪那小娘们怎么了?她背后那个经纪公司算个屁,难道我还怕他们了?还有你,少拿我父亲来压我!” 司机尴尬地笑着说: “李少,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懂个屁。”李厉靠在后车座上,冷笑着说,“你以为那女的就是好东西正经人了?她要真是正经人就根本不会进娱乐圈。你知道曾黛吧,这娘们以前也是灿星的人,她能闹出那些丑闻,灿星在背后不知给她拉过多少皮条,现在轮到我,他们就开始跟我装清高了。我还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司机惴惴不安地听着。 “他们就是嫌弃我,觉得我虽然有钱,但身份地位不够高,手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资源。他们是想把苏恋紫那女的卖给真正的大佬,呵呵,一群捧高踩低的玩意。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因为他们,来管我的闲事。” 李厉把苏恋紫和灿星说的十分不堪,随即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在后车座上开始吞云吐雾。 司机开着车,不敢再插嘴,只在心中想,先不说人家是不是真这么想,就算是真这么想,那做买卖也讲究你情我愿吧,没有说强逼着别人接受的。 但他知道他们少爷的脾气,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喂,我让你找人去跟着那女的,你就找人去做。”李厉深吸了一口烟,带着几分不耐烦道,“别多事。” “我明白。” 司机低声应道。 李厉又冷哼了一声,“我会让苏恋紫那小妞知道,她在我面前装清高是多么错误的选择。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后悔的。” 与此同时。 明羚也看了看身旁的白元缘,对坐在办公桌后面打字的王文婷道,“王姐,你确定是让我们两个上那个综艺节目?” 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首先,白元缘话虽然多但神经大条,容易说错话,而他根本就毫无综艺感可言。他顿了顿又提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还是让队长和元缘一起去比较好。队长稳重,能压得住场子。” 闻言,电脑后的王文婷嗤了一声,她看着明羚也挑眉道: “你以为是让你们去干嘛,还要找个能压得住场子的?你们是节目嘉宾,不是保镖好不好。而且去的人选,我和节目组早就商量过了,已经定下是你们俩了,连合同都签了,你告诉我还怎么改?” 明羚也有些郁闷地低下头,他觉得自己真的很不适合上综艺。 王文婷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他说,“羚也啊,这是你的综艺首秀。你的粉丝一直期待你能上综艺,你就当是给她们的福利,不要让她们失望。” 她之所以选择明羚也和白元缘去《游戏直播间》,自然是做足了各方面的考虑。现在整个jack团队里,要属明羚也和白元缘的人气最高,所以从资源分配的公平性上来说,先让人气最高的两个成员第一批上综艺,这能服众。 至于阿奇和其他队员的综艺资源,王文婷其实也在安排了。 “你们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也不是对不起其他队员。”王文婷缓声道,“这么告诉你们吧,我会争取在这个季度内,让jack的每个人都上一次综艺。但因为你们的性格不同,特长也不同,所以大家不会都挤在一个综艺节目上。比如说魁安,他嘴皮子特别溜,我已经和吐槽类的节目在联系了。” 有了王文婷这番话,明羚也和白元缘都松了一口气,不然他们还真有抢了别人资源的感觉。 “元缘我其实是不担心的,只要你控制一下,不要说话太没分寸就好。”王文婷犀利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明羚也脸上,她严肃地说,“但是羚也啊,你录制节目时别太木讷了。” 明羚也嘴角一抽,他觉得他很有可能会辜负王文婷对他的期望。 王文婷也知道想让这个队里有名的大冰山表现出综艺感,那太难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就算你一定要很木讷,也千万别让人觉得你是对前辈高冷,明白了吗?” “我明白。” 明羚也知道王文婷的意思,是怕他上个综艺节目再传出不尊重前辈的丑闻。其实他这个人话虽然少,但对前辈还是很有礼貌的。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出现这方面的问题。 就在明羚也和白元缘要离开办公室时,王文婷忽然想到什么,叫住他们道。 “对了,许雯纱是《游戏直播间》的常驻嘉宾。” 闻言,白元缘下意识地看向明羚也,然后偷笑了一下。其实上次拍mv时大家都看出来,许雯纱和明羚也走得有点近,但明羚也像是冰山一样,也不知道小魔女能不能融化得了他。 王文婷对明羚也笑了笑,并没再说什么,就让他们走了。 星期六,又到了每周录节目的时间。 许雯纱准时来到录制现场,一溜烟钻进了化妆间,就看到唐君瑶正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苏恋紫也围在唐君瑶身边逗弄那个小孩。许雯纱立马放下手里的包凑过去。 “哇,小宝贝长得好可爱啊!”许雯纱的声音嗲的有些夸张,却逗得小孩子咯咯直乐。 唐君瑶抱着自家娃,眼里放着亮光,笑着对她说,“雯纱,你看这就是我家天天,可爱吧?” “可爱!” 许雯纱用力点头,很给唐君瑶面子。但她也不是说客气话,这小孩长得确实是可爱极了,而且这奶娃娃的眼睛和唐君瑶一样,也是浅蓝色的。 真不知道这孩子将来长大,能迷倒多少人。 “君瑶姐,你怎么把天天小宝贝带到录制现场来了?”许雯纱伸手逗了洛天一会儿,然后询问唐君瑶。 唐君瑶刮了一下洛天的鼻子,然后叹气说: “他爸爸有事出差去了,他奶奶也和闺蜜团去东南亚旅游了。我和他爸原本说好每周末都带他出去玩一天,结果这周这个情况。我原本想让他在家,结果他不愿意,我也不想爽约,就把他带到录制现场了。等我录完节目,就带他去玩。” 许雯纱点了点头,觉得唐君瑶也挺不容易,一边要忙着工作发展事业,一边还要带娃顾及家庭。怪不得大家都说,已婚的职业妇女都是战/斗天使。 1975章 漂酿姐姐 洛天听到妈妈和新来的大姐姐说的话,眨了眨眼睛,又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苏恋紫。他很喜欢这个宁静温柔的大姐姐,于是就睁着明亮的大眼睛,伸出软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了苏恋紫的手。 苏恋紫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更加温柔地微笑着,任由洛天握着她的手。 唐君瑶看到这一幕,扑哧一笑说: “天天,你很喜欢小紫姐姐吗?” 洛天用力地点头,把苏恋紫的手抓得更紧,在空中晃悠了两下,幸福地笑着说,“小紫姐姐好漂酿,我最喜欢漂酿姐姐了!” 闻言,许雯纱和苏恋紫都忍不住笑出来。唐君瑶有些尴尬,又觉得好玩,她心想这小家伙才多大点,就知道看漂亮姐姐了,该不会是遗传他爹以前的花心基因了吧? “那雯纱姐姐就不漂酿吗?” 许雯纱见唐君瑶家的孩子这么好玩,起了逗弄洛天的心思,故意凑上来板着脸,好像吃醋了似的问。 洛天皱着小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 “雯纱姐姐也很漂酿,但天天更喜欢小紫姐姐。不过雯纱姐姐别桑心,会有别人替窝喜欢你的。” 许雯纱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唐君瑶家的小宝贝实在太可爱了。她在洛天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未曾想洛天忽然做出惊恐的样子,哭丧着脸看向自己妈咪。 “妈咪——” 唐君瑶见他要哭了,赶忙轻轻拍着他说,“天天,你怎么了?雯纱姐姐就是亲你一口,你干嘛这样呀?” 许雯纱也是被吓了一跳,她郁闷地想,难道我就这么讨小孩子嫌吗?我一个青春美少女亲他一口,他哭啥呀,我又不是老巫婆要吃了他。 “妈咪,窝,窝被别的女人亲了,窝是不是不干净了?”洛天奶声奶气地说,“窝现在还能娶小紫姐姐当媳妇吗?” 唐君瑶强忍着笑说: “天天,你只是被亲了一口没有不干净哦。你不懂,女孩子的吻都是香的,你现在变得更香啦。还有啊,你能不能娶小紫姐姐当媳妇,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也不是妈咪说的算,要看小紫姐姐愿不愿意嫁给你。” 闻言,洛天认真地思考了很久,好像是在努力消化这番话。然后他满怀希望地看向苏恋紫,用小奶音郑重其事地说,“小紫姐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恋紫的心都要被这个小宝贝萌化了,她揉了揉小可爱的脑地啊,然后说,“等宝贝长大了,姐姐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好不好?” 洛天蓝色的眼眸里一瞬间就盛满了失望,他嘤嘤嘤道,“窝现在还不够大吗?” “宝贝,你还不够大。”唐君瑶憋笑道,“你现在只是小朋友啦。” 洛天懊恼低落地垂下眼眸,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两个漂酿大姐姐都有些不忍心了。许雯纱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递给他道,“宝贝儿,吃块糖,你就能长大得快一点哦。” 闻言,洛天眨巴着大眼睛接过许雯纱递来的糖,送进嘴里后,他又嗯啊了一声,含在嘴里吐字不清道,“真甜~”唐君瑶见状赶紧道,“含着糖的时候不许张嘴说话,小心噎到。” 洛天是个听妈妈话的乖宝宝,闻言乖巧地点了头,然后就坐在那里慢慢地感受糖在嘴里化开的感觉。唐君瑶又叮嘱他道,“待会儿妈妈要去录节目,就先把你交给助理姐姐了。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许给助理姐姐添麻烦哦。” 洛天点头,没有异议。 唐君瑶笑着在他脸上啵了一口,然后把他从自己腿上抱下来,把他交给自己的助理后,就起身去弄发型了。许雯纱看着任由助理牵着手的洛天,悄声对苏恋紫说: “天啊,这孩子好乖好可爱啊,我都想生孩子了。” 闻言,苏恋紫眼皮一跳,看着许雯纱,觉得小魔女又异想天开了。许雯纱对她嘿嘿一乐,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女用化妆室外走过了一个熟悉的人。 “唉,那不是那谁——” “明羚也。” 苏恋紫往门外看了一眼,说出了明羚也的名字。许雯纱扭过头看着她说,“你也知道他啊。” “当然。”苏恋紫微笑着说,“年轻女孩哪有不看男团的呢?而且,明羚也是今天的临时嘉宾,名单上有写啊。” 说到嘉宾名单,许雯纱有些心虚地缩了缩。她仗着自己是综艺常客,所以每次节目组把嘉宾名单发给她,她都不注意看。在来之前,她还真不知道明羚也居然是这一期的临时嘉宾。 想到之前她和明羚也的那些误会,她真想躲一躲。 苏恋紫看到她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好奇地想,难道她和明羚也真有什么私下的交情? 一个小时后,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这一次节目组仍然采用带了一些悬疑因素的玩法,四个常驻嘉宾加上两个临时嘉宾,被分成三对三的阵营对抗模式,嘉宾们要负责找出潜伏在他们六个人之中的“卧底。” “规则是这样的,我们这一期节目一共会进行六轮小游戏,每一轮游戏结束后会计算你们的个人得分,然后算出团队得分。每一轮赢的那队,能得到一个身份线索,这个身份线索不共享。等到六轮游戏结束后,能顺利找出卧底身份的团队获胜。” 听完节目组制定的游戏规则后,唐君瑶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她愣了一会儿问,“那卧底是只有一个,还是每个队里都有?” “只有一个。”导演看着她说,“这个卧底就在你们六个人之间,等于说有五个是好人,一个是有身份的人。卧底会随机混入两个队伍中的一边。” “既然是每一轮游戏后取得一个身份线索,那卧底肯定不希望他所在的队伍赢吧?”唐君瑶有些凌乱地说,“不对,就算他所在的队伍赢不了,那对手的队伍也能赢啊,他还是会被揪出来的。那他的任务就是损人不利己,要把自己的团队害得输掉游戏?” 导演笑道: “君瑶说出了游戏的关键。大家注意,这个卧底今天的任务就是搞破坏,他不会让他所在的团队赢。” 许雯纱听了也举手,提出自己的困惑: “那一开始分配队员的时候,不幸被分到卧底的团队不就惨了?只要这个卧底一直捣乱让他们赢不了游戏,那他们就一个身份线索都拿不到,不是完全便宜了另一个团队?” 导演解释道: “是这样的,每两轮游戏后,总分暂时胜出的团队有一次投票的机会,投出他们认为可疑的队员。因为只有三个人,所以只有当一个人被投了两票时,这次投票才是有效的。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被投了两票,那他就会被换到另一个团队里,而两名留下的队员可以选择他们认为可靠的新队友。 这里也说明一下,如果总分暂时胜出的团队经过内部商议,觉得自己的队员都是可靠的,没有可疑人选,他们可以放弃投票。” 1976章 谁是卧底 这下许雯纱彻底听懂了,她总结了一下道,“就是说,只有得分多的团队能拿到线索,还有换队员的机会。卧底会偷偷捣乱阻碍自己的团队拿到线索,想要赢那就必须保证在游戏过程的多数时间中,卧底不在自己团队里。” 闻言,大家都没有疑问,只有明羚也迟疑了一下说: “那这个卧底一直捣乱,不是会被直接看出来吗?这样就算没有身份线索也能猜出他是谁了。” 导演笑着说: “这就要考验这位卧底的演技和手段啦,不过我可以给大家提醒,不会让大家一下子就猜出来的。不然就像羚也说的,我们设置的身份线索都没用了,这游戏还有什么玩头。好了,大家现在来抽签分队伍吧。” 许雯纱因为站在最外边,所以她第一个抽签。她把手伸进纸箱之前,还双手合十,“上天保佑我不要和卧底分到一队。” 第二个抽签的是苏恋紫,她很镇定地伸手随便摸了个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第三个是有些忐忑紧张的唐君瑶,第四个是微笑的舒淑,然后就是作为临时嘉宾的明羚也和白元缘。等六人都抽完了签,导演宣布道: “蓝色的一队,红色的一队。” 许雯纱抽到的是蓝队,她朝四周张望,发现苏恋紫和唐君瑶都是红队,正有些郁闷,心想自己不会要和舒淑前辈一队了吧,结果就听到明羚也对白元缘说: “我们都是蓝队。” 闻言,许雯纱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她刚才双手合十时,心里真正想的是不要把她和明羚也分到一队,否则她会很尴尬的。但没想到,上天就这么忽视了她的心声。她欲哭无泪地走到明羚也身边,亮出自己的蓝纸条说,“我们是一队的。” 白元缘哇了一声,摸着下巴说: “那这样一来,我们队有两个男生,红队就是三个女生咯。” “怎么,你瞧不起女生啊?”舒淑听到他的话,勾起嘴角开玩笑道。 她这一笑带着几分成熟女性才有的妩媚,有了些许岁月痕迹的容颜反而说不出的迷人魅惑。 白元缘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星星眼,对舒淑道,“舒淑前辈,我绝对没有看不起女生的意思!其实我特别喜欢您,我从五岁就开始看您演的戏了!您一直都是我的偶像!” 舒淑眼皮一跳,觉得这不像是什么好话。 “呜呜,真的,您别嫌弃我,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您!”白元缘就像一条见到主人的小狗,看不见的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他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舒淑,给舒淑看得心都有些软了。 “弟弟,你太热情了。”舒淑笑着对他抛了个媚眼,“但别迷恋姐,姐只是你的童年偶像。” 白元缘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的童年偶像,好像暴露了舒淑的年龄。他欲哭无泪,其实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从小喜欢舒淑,现在也喜欢。 要有人问他国内他最喜欢的女演员是谁,他一定会说是舒淑。 他眼里的舒淑成熟动人,她并不像有些这个年纪的女演员一样喜欢装嫩,她就任凭岁月的痕迹留在脸上,甚至带有几分沧桑,但她那种毫不遮掩自己上了年纪的感觉在白元缘眼里尤其迷人。 明羚也看到白元缘火热的眼神,在他耳边轻轻咳嗽了一声,白元缘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现场很安静,所有人都盯着他。 他傻呵呵地一笑,这才从舒淑脸上收回目光。 舒淑忽然道,“导演,这一期的卧底和以前一样,要做任务吗?” 导演对舒淑点了点头。舒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白元缘,缓缓说,“我怎么觉得白小哥刚才的举动有些可疑,像是卧底在做任务?”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点头。 白元缘更加欲哭无泪,他就差举双手发誓说他一定不是卧底。他也不是为了做任务才那么说,他是真的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啊。他的清白啊。 明羚也嘴角一抽,觉得白元缘这小子果然有些神经大条。 许雯纱看一眼白元缘,他垂头丧气像耸拉下尾巴闷闷不乐的小狗;再看一眼明羚也,他仍旧冷着个脸不负冰山美名,她忽然觉得,她的前程堪忧。 另一边的红队。 三个女神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唐君瑶先发话说,“现在两个男的都被分到蓝队了,那待会儿我们做游戏,就要靠智商取胜。” 舒淑想了一想,“按照节目组的尿性,这个卧底应该隐藏得很深才对。刚才导演不是说了吗,我们一开始肯定猜不出那个人是谁,不然游戏就不好玩了。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推断,这个卧底一定是很有城府的人呢?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排除一些人了。” 唐君瑶歪着脑袋正想着谁很有城府,就听舒淑说,“像是君瑶你,我就很放心,觉得你可以被排除。” 闻言,唐君瑶嘴角一抽,她感觉舒淑是在拐着弯说她不够聪明。 苏恋紫在一旁有些想笑但是没有吭声,又见舒淑盯着她道,“小紫啊,上期节目是你第一回参与录制,你就能表现得那么好,藏得那么深把我们都骗过去了,这让我很怀疑你呢。” “哪有。”苏恋紫谦虚无辜地笑道,“我还是玩得不够好,大家不都猜出我是帮凶了吗?” “但是你保住了真凶。”舒淑看着她说,“你当时就是利用你和瑶贵妃的那个剧情,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你是想帮瑶贵妃掩盖什么,但其实你真正要保的人是纱公主。” 苏恋紫继续含笑道: “舒淑姐,这真的是你误会了。其实我上次真的没想这么多,就是大家一上来就猜中了我是帮凶,我有点慌了,然后都顺其自然了。” 舒淑才不相信苏恋紫是真的顺其自然,她现在觉得苏恋紫完全有能力做这一期的卧底。 1977章 他气质不俗 面对舒淑怀疑的目光,苏恋紫的神情更加无辜。她很真诚地说,“舒淑姐,待会儿开始游戏你看我表现,就知道我这回真不是卧底了。我会好好玩的。” 舒淑点头,对苏恋紫做了个“我在盯着你”的手势,然后笑道,“小紫,你被我盯上了哦。” 苏恋紫笑得坦然,“姐,我不怕你盯,我绝对清白。” 一旁的唐君瑶看着这俩人,再一次感到录上期节目时的郁闷,为什么舒淑前辈只盯着苏恋紫,就不盯她?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出卧底的人选了? 难道她就这么傻白甜不能当卧底吗? 她越想越是懊恼沮丧,又燃起了昂扬斗志,觉得下一期再有这种卧底的玩法,她一定要私下去找节目组,自告奋勇当卧底。她就不信了,她还不能骗过她们。 下次一定让大家刮目相看! 蓝队。 许雯纱站在明羚也和白元缘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对白元缘说,“小缘子啊,这一期你是卧底吗?” 白元缘被吓一跳,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看着她,开始话唠模式,“我当然不是卧底,雯纱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你是卧底吧,这样就说得通了,你是卧底所以你故意来试探我,你从现在就开始带节奏!” 许雯纱没想到她说了一句白元缘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她现在越发觉得白元缘有点可疑,但看明羚也一脸无奈的表情,她心想这小子平时话就多,可能只是又抽风了而已。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就是随口一问嘛。”许雯纱叉着腰说,“作为这个节目的老玩家,我可提醒你啊,只有真正的卧底才会这么容易跳脚。” “我不是!”白元缘有些抓狂。 自从刚才他被偶像舒淑怀疑是卧底之后,他就特别郁闷。现在许雯纱又过来问他是不是卧底,难道他长得就这么不像是好人吗?难道就是因为他的长相给人一种靠不住的感觉,所以今天初次见面,舒淑老师才第一眼就怀疑他是卧底? 他想入非非。 许雯纱见白元缘又忽然开始神游物外,不禁看了一眼明羚也,用眼神询问,他平时就这样吗?明羚也回给她一个淡定的眼神,意思是说他平时就这样。 作为团里的脱线老幺,白元缘向来是七个人中最不可用常理揣测的物种。就连一向关照这位老幺的队长阿奇都说,白元缘如果真是狗,那就是披着萨摩耶皮的哈士奇。 现在,白哈士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许雯纱越看越觉得他奇怪,但她又不由得想,如果白元缘真是卧底那也太好猜了吧,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的样子。 还是说,他就走的是扮猪吃老虎的路数,要用脱线的表现麻痹大家? 许雯纱撇了撇嘴,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忽然,她感觉到什么,从白元缘身上收回了目光,这才发现明羚也好像一直在看她。对上她的目光之后,明羚也又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走到了旁边。 留在原地的许雯纱顿感尴尬,她就知道明羚也现在肯定把她当成戏精,不愿意搭理她了。她想想自己干的那些破事,觉得落到这个地步她不冤枉,她要是明羚也,她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唉,但天地可鉴,她真的不是戏精啊,那都是被她母亲大人逼的。 她现在真是后悔死了那天晚上要拉明羚也和她妈一起吃饭,如果没有那顿饭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早知道她当初就和她妈去相亲又能怎么样,她又不会少块肉,也比现在被误会要好。 嘉宾们各怀心思,第一轮游戏开始。 第一轮游戏是经典的传声筒,先由红队上场。因为场上只有三个人,所以节目组安排了两位热心观众加入。传声筒的游戏难度就在于,除了第一个人之外,其他四人分别站在由隔音板制成的隔间里,还要带上播放音乐的耳机,完全听不到前一个人的说话声,只能看肢体动作来猜测对方要传达的意思。 经过红队三人的商讨,由唐君瑶当第一个人。苏恋紫和舒淑没明说,但她们都觉得唐君瑶应该不太可能是卧底,所以选她来当至关重要的头一棒是最保险的。 “君瑶加油啊,我们就靠你了。” 舒淑给她加油打气。 但等唐君瑶看到题目板上的那五个字时,她立刻就有些犯愁。题目是人鬼情未了,她虽然看过这部鼎鼎大名的经典外国电影,相信在场其他人也都看过,但她真的想不出该怎么演这五个字。 “好了,开始传递,你只有两百秒的时间把题目传递给下一个人哦。” 出题目的主持人微笑着收起题目板,对唐君瑶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唐君瑶只能硬着头皮面向后一个人。隔板降下,露出戴着耳机的素人无辜的脸。 想到只有两百秒的时间,而自己这第一棒要是就没传递出大致意思,那后面肯定全军覆没,情急之下,唐君瑶也来不及多想。她先是指了一下自己,然后对素人做了“人”的唇语。 这名素人看着很年轻,应该是大学生,他盯着唐君瑶往后缩了一下的红唇,再一看唐君瑶指着她自己的动作,愣了愣大声说,“女?” “不是,是人!” 唐君瑶有些崩溃,又指了指他,对他又做了一遍人的口型。 大学生懵了,迷茫地说,“男女?” “不是,只有一个字!”唐君瑶急着做出数字一的手势,然后继续指自己。 大学生更加懵了,“一男一女?” 唐君瑶听了差点晕倒,她无语地想,该不会这个素人才是真正的卧底吧?但她没有就这么放弃,她又做出国产惊悚片里鬼怪吓人的样子,对着大学生呲牙咧嘴。 大学生有些害怕地缩着肩膀,迟疑着说,“一男一女疯了?” 我呸! 唐君瑶被气笑了,又见大学生眼见一亮,“一男一女疯了又笑了?” 这一回,唐君瑶真的想放弃了。但团队精神让她还是坚持了一把,她也不管眼前这位脑洞清奇的大学生能不能理解得了,按照她的思路把剩下的内容都演了出来。 她在胸口画了个心表示爱情的意思,又摇手表示没完。 随即,她又把一连套动作又做了一遍。 那名大学生还是十分懵懂,就在时间只剩下三十秒时,唐君瑶脑海里灵光一现,她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来表演第一个字。于是她从头又演了一遍,这回她最开始也不指自己了,直接用两根手指做出一撇一捺,正好是人。 看着她把一连窜的动作做完,那名大学生忽然兴奋地叫道,“我知道了,是人鬼情未了!” 闻言,唐君瑶欣慰极了,这家伙终于开窍了。她对大学生点头,示意他猜对了,让他就按照她的动作把这个意思传递下去。大学生也点头,因为猜对了乐开了花。 他转过身,第三间的隔板降下,露出苏恋紫。 这位大学生的模仿能力很强,苏恋紫的理解能力也很强。当他把唐君瑶的动作还原了一遍,随即苏恋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脱口而出,“人鬼情未了?” 大学生对她竖起大拇指。 苏恋紫又转过身向第四间的素人传递。但这一棒却出现了问题。因为第四间安排的素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退休大妈,无论苏恋紫怎么做动作,她都猜不出这些动作的意思。 但苏恋紫没有气馁,她完整地演示了好几遍动作,然后示意大妈把动作传给后面的舒淑。她相信只要大妈记住了动作然后重复一遍,那舒淑看了应该猜得出来。 结果轮到舒淑时,这位大妈脑袋卡壳,把苏恋紫做的动作忘了很关键的两环,一上来就做呲牙咧嘴的样子,还把最后那个表示没完的摆手动作给漏了。 于是,舒淑理解到的就是一个疯子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她实在不明白这能是什么题目,所以当主持人来问的时候,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余光疯狂偷瞄一旁想给她暗示的队友。 “咳咳,舒淑姐可不能作弊啊。” 主持人发现了红队的小动作,咳嗽一声道。 舒淑只能收回作弊的眼神,然后一脸绝望地望着主持人,举手申请道,“刚才那位阿姨肯定漏掉了很多动作,我能不能让君瑶和小紫给我再演一遍啊。” 闻言,蓝队的许雯纱立刻道: “舒淑姐,你们要是有重演的机会,那轮到我们也得有,不然就不公平啦。” 舒淑刚想说那你们就也重演一遍呗。反正现在要是不让重演,她肯定猜不出来题目。 主持人问过导演后,回来说: “舒淑姐,很抱歉不能有重演的机会。” 舒淑只好郁闷地认了,沉默了许久才试探着道,“题目是,歇斯底里?” 她话音落下,唐君瑶捂脸,然后对台下的导演大喊道: “你们一定得把刚才那位阿姨安排到蓝队那组去,不许换人!不然这就是一个天大的坑,我就要怀疑所谓的卧底就是节目组了!” 导演憋笑同意,对唐君瑶做了个ok的手势,蓝队的人一片哀嚎。许雯纱和白元缘两人抱怨不已,她们俩就差抱头痛哭,“泰纳,这位阿姨才是最大卧底吧,有她在我们根本赢不了的。” 但那名阿姨却很有干劲地用一口沪城方言说: “你们放心,我下一次绝对不会再忘掉动作的。我觉得我很有表演天赋,让我当第一棒都可以!” 许雯纱和白元缘瑟瑟发抖,她们不约而同地认可了唐君瑶刚才说的话,在这个节目里,只有节目组才是最大的坑,卧底也只是给节目组拉仇恨值打掩护的存在。 她们再怎么欲哭无泪,游戏也要继续。 因为两人互相怀疑对方是卧底,都想当第一棒,所以最后干脆让明羚也当了第一棒。明羚也看到题目板上写的盗梦空间后,陷入深深的无语。 主持人看着仿佛陷入静止画面的他,顿了顿问,“羚也,没问题吧?” “没问题。” 明羚也想了想,开始对第二间的素人做动作。 节目组为保证公平性,所以安插在两队中间的两个素人都是相同的,所以明羚也要面对的仍然是之前那个脑洞清奇的大学生。明羚也先是做了数字四的手势,然后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表演。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手里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盗梦空间这四个字的难度在于如何诠释第一个字,因为偷盗东西是相对来说比较复杂的概念,不好演出来,不像梦和空间这两个词,一个做出睡觉的姿势,一个比划一下隔间就差不多能猜出来了。 虽然他很认真努力,但他确实没有什么表演天赋。 台下的红队看到明羚也那一套动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舒淑笑得尤其开心,她对唐君瑶说,“羚也这孩子真逗,他刚才是不是打了一套军体拳啊?” 唐君瑶扑哧一笑道: “可能吧,我看他那气质好像是练过武术。” 苏恋紫也觉得明羚也在台上说不出的搞笑,明明长着一张酷哥的脸,又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但配上他的动作怎么就莫名的诙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面瘫才最搞笑? 等明羚也表演完之后,那个大学生彻底懵了。他的表情就好像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到现在都没有醒。就在半梦半醒之中,大学生转过身,看着站在第三间的许雯纱。 许雯纱睁大眼睛,看完大学生的表演之后,只觉得这是魔鬼在舞蹈。她有些抓狂,觉得第二间这个素人也像是节目组派出来的卧底,但看对方刚才和红队配合时表现挺好的啊,怎么到她们这里就如此一言难尽? 因为做动作的人可以摘下耳机,所以虽然许雯纱听不到大学生说话,但大学生能听到她说话。她努力分析了一遍对方的动作,然后问,“你前面的人就是这么做的?” 大学生无辜地点头。 眼看时间所剩无几,许雯纱想到他做的那一连窜动作中有两个地方她好像还能看得懂,做了一遍道,“这里是睡的意思吧?你比划了一圈你站的隔间,是想说房子?所以就是卧室?” 1978章 明羚也和丑八怪 大学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耸肩,对她点头又摇头,想说他也不明白题目到底是什么。 许雯纱吃不准他这个点头又摇头是啥意思,只能带着满心疑问面对第四间的阿姨。 这一次,阿姨撸起袖子,决定要找回脸面。 但这次掉链子的不是这位阿姨,这链子从一开始就掉地上了。如果说第一棒明羚也做那一套动作时像是在打军体拳,那轮到许雯纱时,经过那位大学生加入原创发挥的演艺,再被许雯纱拙劣模仿时,这套动作已经彻底走样了,看着仿佛是跳答神。 阿姨一脸惊悚地看完许雯纱的表演,然后豁然开朗,笑得像花一样,“我懂了,这就是做法事嘛!” 许雯纱感觉汗水从她的后背流下,她觉得题目肯定不是什么做法事。阿姨见她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以为她是说自己猜错了,又问,“不是做法事,那是鬼压床?我知道了,一定是鬼压床!你后面不是又做了睡觉的动作嘛,那肯定是咯。” 于是,等白元缘看完阿姨更加神乎其神的表演后,他已经在风中石化。 主持人看着还没缓过劲来的他,笑眯眯地问道: “请元缘告诉我,题目是什么?” 白元缘沉默了很久,然后说,“这应该是一种舞蹈,但看着不像是芭蕾,也不像是拉丁,难道是最近在斗音上很火的手势舞?” 一旁传出了红队的爆笑声,唐君瑶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白元缘见到舒淑也笑得那么开心,就知道自己说的很离谱,他有些脸红,但他实在想不出题目能是什么,自暴自弃道,“那我就猜是手势舞了。” 当主持人说出真正的答案时,他彻底懵了,然后瞪着明羚也道,“羚也哥,你从一开始就是做的那套动作吗?那和盗梦空间有什么关系啊?” 明羚也不愧是面瘫一哥,面对队友的指责,他此时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说,“我一开始其实不是那么做的,是他们后面传得有些走样了。” 许雯纱一时也忘了她和明羚也的尴尬误会,哭笑不得道: “但如果不是你最开始就乱来,后面也不至于那么离谱啊。不是我说,你做得那真像是跳大神啊。” 明羚也看着她,毫不心虚,口吻仍旧平缓,“是你们做得像跳大神。其实我只是想通过一个情景,演出偷盗的意思。不然偷盗怎么演,这个真挺难演的?” 许雯纱彻底无语。 这一轮游戏结束之后,主持人上来说出最后双方的得分。 “虽然两队最后一人都没有猜出答案,但红队的前面几棒都猜出答案了,是到后面两人出现问题,所以红队的积分比蓝队要高。这一轮是红队赢了。” 话音落下后,红队开始欢呼。 唐君瑶对苏恋紫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放心了,卧底一定在蓝队那里,我看他们三个都很离谱,都相当可疑。” 舒淑也道: “下一轮游戏我们也得赢,可千万不能和他们换队员。” 这一轮红队获得了投票换队员的机会,但红队弃权了,所以队员分配还是没有变。许雯纱有些失望,她真希望红队能把她要过去,她有种今天跟着这俩人会输得很惨的预感。 第二轮你画我猜开始后,她发现自己的预感要成真了。 这回是蓝队先上场,明羚也画她来猜。她是没想到,明羚也长得那么帅,画技却如此惨不忍睹。最搞笑的是有一道的题目就是“明羚也”,明羚也在黑板上画自己,画了一个丑得不像样的小人,许雯纱连丑八怪都猜了,根本就没往他身上想。 最后,明羚也拿黑板擦把这个小人擦了,又画了一个长着角的怪兽,然后一脸期待地望着许雯纱。 “我知道了,是哥斯拉!” 许雯纱兴奋地回答。 明羚也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一旁能看到题目的白元缘忍不住犯规道,“屁啦。我不是说你雯纱,我是说你啊羚也,你画的那是什么玩意啊,看着真的很像是丑八怪。” 就在白元缘抱怨完后,因为超时这题作废了。许雯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头去看题目,看到答案居然就是“明羚也”后,她愤怒地吼道,“明羚也!你画的那都是什么鬼,那哪里和你有半点关系?!我跟你说你今天非常可疑,我现在就要把你当卧底投出去!你前面画的那个丑人就算了,你必须给我解释,你后面为什么要画一个怪物?” 明羚也面无表情地辩解道: “那不是怪物,是羚羊。因为我没有画功把自己的脸画出来,所以我就想画一头羚羊暗示你,因为我的名字中有一个羚字。但我没想到你会把羚羊猜成哥斯拉,你怎么想到的?” 许雯纱走到黑板前,看着黑板上的那一团东西,用手指着它道,“你说这是羚羊?” “是羚羊,你看这不是角吗?” 明羚也抬起她的手指,放在怪物的角上说。 许雯纱刚要啼笑皆非地说什么,忽然感觉到从他指尖上传来的热度,一时哑住了。明明这个动作根本算不上暧昧,但她就是感到脸上的温度在升高,就在她想做些什么时,明羚也已经自然地松开她的手指了。 白元缘在他们身后道,“羚也,你别画了,我来画,你猜。算了,你也别猜了,我现在怀疑你就是卧底,还是让雯纱来猜。” 明羚也不执着于让谁来画,他甚至都没有辩解一句说自己不是卧底,就把粉笔交给白元缘。 等到白元缘上场时,许雯纱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不是我说,但小缘子你画的比羚也还烂哦。”连续三题没猜中后,许雯纱呵呵笑着,好像要黑化了一样,“等录完节目后我要向你们经纪人投诉,让她一定要让你们jack的成员都去上美术课!你们俩这画功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如!” 白元缘一边流冷汗一边赔笑,感觉小魔女要发威了。 最后还是换成许雯纱来画,蓝队才勉强得了两分。虽然许雯纱画功也有限,但也比白元缘和明羚也两个猪队友要靠谱多了。而轮到红队时,苏恋紫毛遂自荐要来当画手。 结果,红队一猜一个准。 “哇,小紫你画的真的超级好。”唐君瑶一脸崇拜地看着苏恋紫,因为不管抽到怎样的题目,苏恋紫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画出最传神的效果。 1979章 中断录制 舒淑也说,“小紫你是不是专门学过画画啊?” 苏恋紫微微一笑,优雅又从容,“我是学过很多年画画,所以有一些基础。” 唐君瑶哇了一声,暗自心想她家天天虽然不是女孩,但让那小子从小学画画是必须的。 蓝队的三人望着红队的计分板,都哑口无言。许雯纱是羡慕嫉妒恨,真的想直接扑到红队去抱苏恋紫的大腿,但又不能。白元缘则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小狗,他知道他们这回绝对输定了。 这时间最惆怅的事,就是大佬都在对手队里,自己队里全都是猪队友。 第二轮游戏仍旧是红队获胜,三位女神拿到了身份线索,仍然选择不换队友。主持人在这时说,“大家注意,由于卧底在这轮游戏中完成了他的额外任务,所以他的一条线索被隐藏了。红队拿到的线索,是一条指向性不那么明显的。” “啥?卧底完成额外任务了?” 唐君瑶有些惊讶,然后她用怀疑的目光望向蓝队三人,恍然大悟道,“卧底的额外任务是不是就是故意画得很离谱啊,那羚也和小缘子都有嫌疑。” 白元缘嘴角一抽,他已经是第二次被怀疑做额外任务了,可他明明不是卧底。他扭头去看明羚也,发现对方仍旧淡定的很,好像完全不在乎被怀疑,简直就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我们在这里可以透露一下,卧底的额外任务不是故意画得很差。”主持人看了一眼台本,微笑着说,“这个额外任务啊,是要做一些指定的动作,下一轮游戏时大家可以注意观察。” “指定的动作?” 许雯纱沉吟道。 她回想刚才玩你画我猜时,她的两个队友好像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动作,那难道卧底是在红队那边?虽然红队一直赢,但她不觉得这就代表她们那里没有卧底,谁让猪队友都在蓝队这边呢。 要是那位卧底真的在红队,一定很无奈吧,想要输给蓝队真的很难。 红队的三人聚在一起看了新给的身份线索,和上一轮的线索结合起来。 “貌美如花,声音好听。感觉这像是在形容女的啊?” “也不一定吧,男的也可以说是貌美。” “感觉这线索给了和没给一样,我们在场的这些人里哪个不是貌美如花声音好听?” “是啊,这算什么线索嘛。” 第三轮是语言类游戏中的经典“谁是叛徒”,在场每个人都会抽到一个词语,其中五个人的词语都是相同的,只有一个人是与之相关的另一个词语。如果叛徒被平民猜中,那他所在的团队就被扣一分,投票给他的平民所在团队则加一分。 如果三次投票后叛徒仍然没有出局,那叛徒获胜,他所在团队加一分,猜错了人的平民所在团队则要扣一分。最后游戏结束,会计算两个队伍的总得分。 “这个游戏规则有漏洞啊。”唐君瑶啧了一声说,“那如果是我们队的人成了叛徒,但我猜到她是叛徒了,我装作不知道让她赢,算作弊吗?” 主持人笑着说: “如果叛徒真在你们队,那最后叛徒赢了,你们队投错票的两人要被扣两份,叛徒只能得一分。所以真要作弊也是叛徒想把她的身份泄露给你们啊。但我们游戏的规则就是每个人不能说谎,不能说混淆性的描述,谁要是犯规了谁就扣十分。” “好狠。” 白元缘瑟瑟发抖。 这一轮游戏,蓝队和红队打得难舍难分,最后计算总得分,蓝队终于赢了一次。拿到身份线索后,许雯纱看到上面写着的赫然是,“ta最喜欢闻的香水是古驰的蛇之谜。” “蛇之谜?” 白元缘对香水了解不深,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倒是许雯纱缓缓道,“这是男士香水。” 明羚也看着她,音调不变,“这是在暗示,卧底是男人?” 闻言,白元缘瞬间竖起汗毛,他摇头道,“那肯定不是我,我对香水没有研究,我根本就不知道蛇之谜是什么。” “你现在这么说很像是卧底在狡辩。”许雯纱看他一眼,勾起嘴角,“小缘子,你别慌,我不会现在就把你投出去的。” 没错,她是要在等会儿开始投票时联合明羚也把他投出去。 不,她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因为明羚也同样是游戏黑洞。就算这俩人不是卧底,有他们在蓝队也很难赢。 “还有一种可能。”明羚也忽然道,“注意这上面的措辞,ta喜欢蛇之谜。固然蛇之谜是男士香水,但喜欢这款香水的人不一定是男人,女人也可以喜欢男士香水。比如说,她喜欢在约会对象的身上闻到这种香水味。” 闻言,许雯纱眼眸微沉,她不得不承认明羚也说的有道理。 “你喜欢蛇之谜吗?” 她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明羚也。 明羚也淡淡地笑了笑,正视她道,“一般。” “你说的是实话?只有卧底才可以撒谎。”许雯纱继续盯着他,心里却有些打鼓。 不知从何时起,他看她的目光好像有了微妙的变化,具体变了哪里她形容不出来,但她就是觉得,她很难再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看。他的眼神好像变得更危险,也更深邃。 明羚也回望着她,连眼睛都没眨,点头道: “我说的是实话。” 这一轮投票,许雯纱和明羚也一起把白元缘投到了对面。就在第四轮游戏要开始时,节目组忽然喊停,唐君瑶看到她的助理匆匆茫茫地跑过来,红着眼眶说,“不好了君瑶姐,天天不见了!” “你说什么?!” 唐君瑶瞬间就没有玩游戏的心情了,她急忙跑到助理身边,“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那么多人呢,怎么会不见了呢?” 助理带着哭腔道: “就是十分钟前,我想去上个厕所,然后我就把天天交给了小方让她帮忙看一下,结果我回来就发现天天不见了。我问过小方天天怎么会丢,她说她是接了个电话,一时忘了天天,结果再一转头就,就没再看到天天。然后我们立刻开始找,找了一圈却发现都没有——” 越说到后面,助理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说的小方,是唐君瑶身边工作团队中的专用化妆师,唐君瑶上节目什么的都是让小方给她化妆,不用节目组请的化妆师,这也是一线艺人都有的标配。 唐君瑶急火攻心,但这时候她作为孩子的母亲必须冷静,她没有心情去质问谁,而是直接跑到导演面前,说明了情况然后要求调现场监控。 小孩走丢是十万火急的事,导演二话不说立刻就带唐君瑶去看监控。 1980章 神秘女人 录制现场就是电视台的演播厅,唐君瑶参加录制前是让助理带着洛太难去化妆室旁边的休息室,所以洛天就是在那里走丢的。她心急如焚地看着监控,就看到走廊上的监控镜头拍下了洛天由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牵着往外走,然后消失在了监控盲区。 看到这里,她急得满头都是汗,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是谁?助理发现洛天是被人带走的,知道自己这回惹了大祸,眼泪马上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了。 “继续看监控,看他们去了哪里!”关键时刻,唐君瑶不再是在综艺节目里大大咧咧的样子,她强迫自己沉下心,头脑开始运转起来,“导演,麻烦你叫保安来。如果那个女人领着天天出去了,那大门口的保安一定见过她。对了,这栋大楼有没有后门?” 导演没想到在录制节目的现场会发生这种事,也有些着急,闻言立刻道,“有后门,但为了防止闲杂人等乱进出,平时都锁着。除非那女人有钥匙,不然她不可能走后门,但她不可能有钥匙。” 唐君瑶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导演道: “节目组里有没有人认识她?如果她不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又不是从后门进来,那她是怎么走进大门的?” 这句话把导演给问住了,他哑口无言。 想要进电视台大楼,必须要有工作证或者能自证是来这里录节目的艺人,才能被门口的保安放行。但现在那女人却像是幽灵一样溜了进来,然后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唐君瑶的儿子。 导演愣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他赶忙叫人去找保安,又找电视台人事部的职员来辨认监控上的女人。很快这件事就惊动了电视台高层,李副台长听说唐君瑶的儿子丢了亲自赶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唐君瑶,低声问: “要不要直接报警?” 唐君瑶知道她这一报警,肯定要惊动很多人,尤其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娱记,到时候这件事一定会传遍全网。自从洛天出生后,她就一直致力于保护洛天的隐私,这样一样无异于是前功尽弃。 但现在她也顾不上想这么多了,想找到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没有犹豫多久就拿出手机来报警,这时又听电视台人事部的职员说,“这女人看不清正脸,但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不像是我们的工作人员。” 电视台在职员的着装上有过规定,像这女人一样戴着有些夸张地女士帽子,还穿一身风光摇曳的鱼尾长裙,这肯定是不被允许的。对方的话又提醒了唐君瑶,她想到这件事最奇怪的地方。 如果这个女人真是要拐走洛天,为什么要穿的这么招摇?正常人要做坏事,都是穿的越不起眼越好吧,而看这女人夸张到都能去走红毯的打扮,就好像是巴不得所有人注意到她一样。 唐君瑶心里一沉,加倍地担忧慌乱起来。 她怕这女人不仅是想拐走她儿子,或是要绑架洛家的小少爷,如果真是这样对方起码不会在一开始就伤害洛天。她就怕对方是什么精/神病,根本就不是为了钱来的,那样的话就难办了。 其他五个嘉宾在一旁看着神色极度难看的唐君瑶,都没有出声添乱。许雯纱走过去帮着一起看监控,舒淑则神情严肃地和苏恋紫小声地说着什么,两个男生也都皱紧了眉头。 终于,一楼大门处的保安队长被带过来了。 唐君瑶见到对方就迫不及待地破过去,急切地问,“那个红裙子的女人进大门时出示了什么身份?” 保安队长一脸懵,他被带着看过监控录像后愣了一下,看着唐君瑶,“这个女人不是来找你的吗?” “她怎么可能是来找我的?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啊!你怎么会以为她是来找我的?” 唐君瑶急死了。 保安队长意识到自己可能捅了大篓子,脸色立刻白了几分,心虚地低声道,“但她是由你们团队的人带进来的。” “什么?!”唐君瑶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一瞬间想到很多,哑着嗓子问,“是谁带她进来的?” “是你的经纪人。”保安队长迟疑了一下说,“我听你们都管她叫梦姐。” 之前唐君瑶来录制节目时,梦姐也跟着来过,保安队长就跟着记住了对方。所以这次看到晶姐带着那女人来,他都没检查什么就直接放人了,哪里想到居然还闹出了拐带小孩的事。 “谁?梦姐?” 唐君瑶错愕又震惊。 她和梦姐已经合作了很多年,之前她状态最不好的时候,是梦姐陪她度过,后来她生完孩子从娱乐圈复出,也是梦姐给她做职业规划,成功让她的事业又上了一层。 直到现在,梦姐仍然是在事业上给她保驾护航的那个人。所以唐君瑶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梦姐会协同外人拐带她的孩子。她立刻拿出手机给梦姐打电话,但梦姐的手机却关机了。 “梦姐刚才给我打过电话,说她在电视台楼下。过了一会儿后她又给我来电说她临时有事要去办,等你结束录制后再上来。但梦姐始终没提到这个女人。” 一旁的助理观察着唐君瑶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 唐君瑶沉声道,“既然这个女人和梦姐认识,那一定是梦姐的朋友或者怎么样。梦姐不知道为什么手机关机了,等她开机了我再给她打电话。” 闻言,在场的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大家都猜到了是不是经纪人伙同外人一起作案的可能,毕竟有很多绑架案都是熟人作案,但看唐君瑶这么相信这位梦姐,所有人也都知道这时候不该说出这个猜测。 等警局的人来了,让警局去调查吧。 许雯纱盯着电脑屏幕,十分懊恼地说,“这栋大楼的每一层不都有监控吗?那个女人到底把天天带到哪里去了。她不管去哪儿,再怎么规避摄像头,也总会被拍到吧,怎么可能就像是消失了。” 明羚也走到她身旁,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 “如果她一直待在楼梯间,或者是去了天台这样的地方——你们这儿的天台有摄像头吗?” 闻言,负责播放监控录像的人点头道,“天台是有摄像头的,而且路上也有,她们要是去天台,那不可能不被拍下来。” 许雯纱听了之后,更加觉得这事情很离奇。 “那像储物间,卫生间这样的地方呢?确定都有摄像头吗?”明羚也又问。 既然摄像头没有拍到这个女人带着天天离开电视台大楼,那她们就肯定还在大楼里。 “大楼里的储物间很多,我不太确定。至于卫生间门口肯定是没有摄像头的,但去卫生间的路上有。”调监控的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眼睛一亮道,“我们这一层就有个因为漏水问题废弃不用的卫生间,那里外面的摄像头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明羚也和许雯纱对视一眼,然后明羚也主动走到导演面前,让导演带人去那边的卫生间寻找。唐君瑶听到他的话,走过来道,“我也跟着去找!” 许雯纱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原本你想劝她留在这里等消息,等警方的人来,但一想到她身为母亲孩子丢了现在会是什么心情,也确实需要找些事情做,就没说话。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那个现在不被使用的卫生间。 “没想到就是在演播厅的同一层,居然有这么一大块监控死角,而且这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许雯纱走在明羚也身边,压低声音喃喃道。 明羚也刚想说什么,就眼尖地看到藏在拐角后的那一抹红色裙角。说实话,这里的灯有些都没亮,艳丽的红色在此处竟显出几分阴森,有些都市怪谈的感觉。 但明羚也没有害怕,他对导演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看到那里有人,然后就和几名保安悄无声息地上前,想趁对方不注意直接将人控制住,避免对方拿小孩子当人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帽子的女人回过头,华丽夸张的帽檐底下露出一张错愕的脸。 “你们——”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扑上来的保安队长抓住手腕。明羚也眼疾手快地抓住站在女人身侧的洛天,将他抱起来,然后交给快跑过来的唐君瑶。 终于找到了自家娃,唐君瑶激动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把洛天抱得紧紧的,然后带着满腔怒火说,“天天,爸爸妈妈是怎么教你的?妈妈告诉过你多少遍,不许和陌生人一起走,你怎么不听话?你知不知道刚才看到你不见我都急死了?!” 洛天在她怀里一脸茫然,被凶了一顿后撇了撇小嘴,正想委屈地说什么,见到唐君瑶满脸的泪水,他愣住。他虽然年纪小,但他知道妈妈是为他才哭的,这让他慌张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是不听话,才让妈妈不开心了。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被保安队长制住的女人尖声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再不放开我,我就报警了!” 闻言,唐君瑶气得冷笑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骗我的经纪人,还冒充和我认识?你把我儿子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看向她,愣了一会儿然后说: “你就是唐君瑶?” 唐君瑶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她刚经历过儿子走丢的危机,此刻没好气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女人皱起了眉头,朝周围张望了一下,见这么多人围过来,用谴责的目光瞪着她,还有人说已经报警了,她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唐君瑶看到她一脸敌意。 她啼笑皆非地说: “你们以为我绑架了这小孩啊?真搞笑,我为什么要绑架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屁孩。” 白元缘生气道,“你还装呢,你肯定是事先打听好,知道了洛天不仅是君瑶姐的儿子,还是洛家的小少爷,所以想绑架他勒索他爸妈,索要天价赎金。不然你干嘛把人带到这来?你是不是想在这里先躲着,然后把小孩弄晕,再趁机逃走?” 女人看了他一会儿,忽而嗤了一声说: “你这小孩长得挺帅,脑袋却不怎么好使。我要是真想绑架他,我会在电视台大楼这种满是监控录像的地方下手?而且,我为什么要绑架他,我又不缺钱。” 说完,她把长发一甩,有些盛气凌人地环视了一遍众人,对被抱在唐君瑶怀里的奶娃娃洛天道,“如果不是你吵着要上厕所,我至于人生地不熟的带你来这里吗?洛小天,你不说点什么,就看着我背黑锅?” 唐君瑶听到这话,心里十分奇怪,这女人的口吻怎么好像还和她儿子认识似的? 洛天抽了下鼻子,他听到刚才那个叔叔说了这么多,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他仍然不太明白绑架的概念,但他隐约知道,大家是把堂姑带坏人了。 “妈咪,我不是和陌生人走的,她是堂姑。”洛天指着戴帽子的女人,对唐君瑶费力解释道,“我跟着化妆师姐姐在化妆室里,我太闷了就站到走廊上,然后就看到了堂姑,她问我妈咪呢,我说妈咪在录节目,但我想,想大号,堂姑就说她带我去。” 说完之后他的小脸红扑扑的。 其实他已经憋了很久,但他还不会自己擦pp,他又不好意思麻烦不太熟悉的助理姐姐和化妆师姐姐,所以在走廊上看到堂姑后,他才那么高兴,直接跟着走了。 唐君瑶怔住,堂姑? 她抬头看着面前陌生的女人,发现对方的脸蛋长得还真不错,好像和洛翼真有一两分相似。而且对方那种高傲的气质,看着也实在不像是缺钱的绑架犯。 她忽然想到,洛翼好像真有个堂姐,但她一直没见过洛翼他堂姐,她们俩补办婚礼时,这位堂小姐没有来,洛夫人解释说对方是在非洲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课题研究项目,实在腾不出空。等那位堂姐有空在欧洲时,她又回国内了。 1981章 原来是堂姐 而洛天有段时间跟着洛夫人在欧洲住过,所以如果这女人真是洛翼的堂姐,那他在洛家见过对方不奇怪。 “你真是——” 唐君瑶有些哑然,脸上蓦然红了起来。她没想到居然闹出了这么一场大乌龙。 “真是我啊。” 女人轻飘飘看了一眼身边的保安队长,她气场十分强势,保安队长被她一看就莫名有些心虚,然后松开了手。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唐君瑶伸出右手,介绍自己道: “我叫洛菲,加菲猫的菲,你应该听洛翼和伯母她提过我吧。其实今天我刚到国内,我打电话给洛翼,他说他出差去了,让我来找你,但你手机关机,他就把你经纪人的电话丢给我了。 所以我是和你经纪人一起来的,但她送我进电视台大楼后,就接到她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有急事让我先进来找你。我原本是想在休息室等你录完节目,但洛小天说他要上厕所,我就陪着他来了。” 唐君瑶一脸尴尬地和洛菲握手,一想到自己还报警了,又惊动了这么多人,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洛菲和唐君瑶握完手,姿态优雅地又打量了一遍她,像是想到什么,勉为其难地说了声对不起。 唐君瑶看着她。 洛菲将心比心地想了一下,觉得唐君瑶作为一个母亲这么处理完全是正常的,要是她估计比唐君瑶更着急。她解释道,“其实我带洛小天去厕所的时候,我有跟负责看他的那个女孩说一声,我以为她听到了,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唐君瑶不知要说什么号,谁能想到她和洛翼堂姐的初次见面,就闹出了这样的闹剧。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不能怪洛菲,还是要怪她这个母亲失职。 就算她有节目要录,她也应该找一个更可靠更有经验的人来看着洛天,而不是随手把他交给自己的助理。她的助理也就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哪有看小孩的经验? 这回闹了这个乌龙,让她体会了一把孩子丢了的急切,也是上天给她的提醒。 以后再带洛天出门,保姆和保镖都不能少。 警局的人很快就来了,唐君瑶和电视台的高层一起向赶来井官解释这是一场误会,唐君瑶满怀歉意地对井官鞠躬道,“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就报了警,让你们白跑一趟,给你们添麻烦了。” 井官了解真实情况后,也庆幸孩子不是真的被拐走了,只是虚惊一场。 等警局的人走后,唐君瑶坐下来,吐出一口气,又对电视台的人和导演道,“实在抱歉,都因为我,把你们折腾了一遍,还耽误了录节目。” 副台长和导演都告诉她,只要孩子找到了就好。 但唐君瑶还是有些郁郁寡欢,觉得自己这个妈当的有点失败。之前洛夫人跟她说,如果她和洛翼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没空带孩子的话,自己可以帮着带,等他们有空了再把孩子送回来。她还向洛夫人保证说她和洛翼能分的出精力,照顾好洛天,结果没几天就发生了这件事。 有了这个闹剧作为插曲,接下来节目的录制气氛却没变得沉寂。唐君瑶深感羞愧,所以在录节目时反倒竭力活跃气氛,她不想在折腾完人后,还把工作搞砸,毕竟这样的综艺节目最忌讳的就是常驻嘉宾都带不起气氛,冷场的话就完了。 其他五人也很配合,这时候就看出艺人和素人的区别了。很快,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六轮游戏结束,红队作为得分高的那一队,拿到了更多的身份线索。 “所以,这个卧底到底是谁?现在的线索说了ta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喜欢蛇之谜这款香水,平时的爱好是健身,还有这个,说ta某一方面的实际情况和ta的外表严重不符,大家对ta很容易产生一些误会。” 唐君瑶总结完拿到的线索,看着身旁的两人。她的队友仍然是舒淑和苏恋紫,因为第五轮和第六轮都是她们赢了,所以她们把原来的队友都换回来了。 舒淑纳闷地说,“你说这最后一条线索是什么意思呢?感觉这说了和没说,也没什么两样啊。” 苏恋紫点头,又看向蓝队的三人,“我觉得卧底一定在他们三个人中间。从第一轮游戏开始,他们就一直在输,而且都输的很离谱,肯定是有卧底在捣乱。第三轮他们赢了,换了舒淑姐过去,在舒淑姐的努力下第四轮才又赢了一回。” 因为舒淑不想再把红队的人换到蓝队,所以第四轮投票时她故意弃权,这才保住了自己的队友,然后到第五轮时成功地被换了回去。 “这么说的话,我觉得雯纱的嫌疑没有两个男生大。” 舒淑望着两个帅哥,心里还是怀疑白元缘。 唐君瑶上一期节目时被许雯纱坑怕了,所以她觉得许雯纱不能被排除在外,“雯纱真的太鬼太会演了,她怎么样都有可能。我倒是觉得两个男生可能是真的不会玩才输,他们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游戏黑洞吧。” 苏恋紫想了想说: “君瑶姐你的意思是说,雯纱是看到两个队友都不会玩,所以她干脆不用自己捣乱了,然后努力营造想赢的人设,故意混淆我们的视线是吗?” 唐君瑶点头,舒淑也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许雯纱。 站在蓝队中的许雯纱打了个哈欠,有种莫名恶寒的感觉。她还不知道,这一期节目轮到她来背锅了。 虽然蓝队拿到的线索少得可怜,但白元缘也在努力分析谁是卧底。他想了半天,然后悄悄对明羚也说,“羚也哥,你觉得雯纱会不会是卧底?” 明羚也看他一眼,淡淡道,“之前六轮游戏里,我们能赢两轮,雯纱的功劳很大吧,好像是我们两个在后腿。从卧底不想自己的队伍赢这个设定来看,应该是我们的嫌疑更大一些才对。” 白元缘却是摇头道: “我们虽然一直都没为团队争取到多少分数,但我们想赢啊,我们只是玩的烂而已。可以雯纱的实力和城府,我觉得她很有可能就是卧底。” 明羚也有点不太明白他这个逻辑,但他却用崇拜敬佩的眼神望着许雯纱,喃喃道,“雯纱真是厉害啊,要是我像她这么厉害就好了。其实我也挺想当卧底的。你说我当卧底,你能不能猜出来?” 明羚也嘴角一抽,心想你完全搞错了重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猜谁是卧底。 不过明明不是卧底,却把游戏玩得这么稀里糊涂,也算他厉害。 1982章 怪不得 许雯纱见他们两个一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挤过来道,“你们说啥呢?想好谁是卧底没有?” 白元缘嘿嘿笑着看她,“我已经想好人选了。” “想好了?”许雯纱见他一脸坏笑,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她又看向明羚也,问道,“你打算投谁?” 闻言,明羚也低着头没有说话,白元缘却凑过来道,“我们商量好了要投你。” “什么?你们俩这什么脑回路啊,我不是卧底!” 许雯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气哄哄道,“刚才六轮游戏的中,我说我是我们队表现最好的,一点都不过分吧?不论从什么角度看,你们俩都比我像是卧底。我现在眼中怀疑卧底就是你们其中一个,现在卧底在带节奏了。” 白元缘看着她,点头道: “是啊,卧底就是你,然后你在带节奏。” 许雯纱不再指望他,看向明羚也说,“我现在怀疑白元缘是卧底,如果你不是卧底的话,你知道你该投谁。” “我知道。” 明羚也破天荒地对她笑了笑,她微微愣住,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看向一旁。如果没有之前那件破事的话,以她的性格,她肯定会调/戏回来,但现在,她却有点脸上发热。 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明羚也现在的笑容很诡异。 终于到了最后的投票时刻。 除了苏恋紫之外,红队的两票都投给了许雯纱。白元缘知道舒淑没有投他是卧底后,笑得特别开心,然后义无反顾地跟票。然后在许雯纱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明羚也同样投了她一票。 “小紫,你投谁?” 舒淑看向仍然在犹豫的苏恋紫,笑着问。 苏恋紫望着明羚也,忽然道,“我这一票投给明羚也。” “你怀疑羚也哥是卧底?”白元缘有些惊讶。 “嗯,因为我感觉他今天的状态有些奇怪。”苏恋紫微笑着说,“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但蛇之谜是男香,比起卧底是个女性,她喜欢从异性身上闻到这款香水这个答案,我更倾向于节目组是要用这个线索暗示我们卧底的性别。” 白元缘不懂香水,但他觉得明羚也不会是卧底。 “你不熟悉羚也,他平时的性格也就这样。他不是不自然,他自然起来就是面无表情。” 苏恋紫又是一笑,看着明羚也若有所思地说,“是吗?” 明羚也没有说什么,随即,许雯纱把自己的一票也投给了他。但她知道大势已去。她望着明羚也的神情有些复杂,她竟然一直忽视了他。 如果他是卧底,是他一直在故意带节奏呢? 明明从第一轮游戏开始,他的举动就很可疑,他第一棒演成那样,可能是故意想让他们输的。 还有,节目组的人说卧底完成了额外任务。许雯纱想到第二轮游戏时,明羚也忽然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指尖,会不会那个就是额外任务?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真被明羚也骗到了。 最后,主持人站出来公布卧底,果然真的是明羚也。 投错票的三人十分震惊,唐君瑶扶额道,“下回让我当卧底吧,我真的没有找卧底的天赋。” 舒淑也一脸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不是雯纱,就是小缘子,没想到居然是羚也。” 明羚也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最让许雯纱生气的是,他甚至都没有得意地笑一笑,哪怕是最小的笑容。除了刚才在投票时,他对她笑的那一下之外,他就再没流露出任何得逞的表情。 “你的额外任务是什么?” 许雯纱盯着他问。 明羚也顿了一下才回答道,“第一轮的时候,我的额外任务是拍一下那个大学生的肩膀。第二轮时,我的任务是握住在场随便一位异性的手。” 许雯纱知道自己猜中了,气鼓鼓地瞪着他,果然他摸她手指的那一下,就是他要完成的任务。她真想向节目组投诉,他这属于犯规,因为他使用了美男计。 而她最不想承认的是,那一刻她还真的被他撩到了。 这让她的自尊心有些受挫,他只是为了做任务,而她却有了感觉。 结束录制时,舒淑等人给明羚也起了一个大魔王的称号,明羚也有些无奈,他真没用力掩饰什么,甚至也没有刻意去带节奏,甚至连捣乱的事他都做得那么明显。 他觉得除了苏恋紫之外的人没猜出是他,大概是因为他话太少,太不起眼了,大家想不到他这样的人会做卧底。 离开电视台大楼前,明羚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许雯纱打个招呼。他过去和她说话时,发现她好像有些闷闷不乐,他猜不到她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 会是因为他在录节目时骗了她吗?但他觉得,许雯纱不像是这么幼稚的人。 “你生日那天,我会来的。” 他站了一会儿,找不到别的话可说,就对许雯纱有些苍白地重复了一遍早就约定好的事。 许雯纱抬起眼看了他片刻,然后对他勾起嘴角道: “看不出啊羚也,其实你也是深藏不露的人。” 明羚也拿不准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像只要他愿意去解读,他就能想出好几百种解读,而她也不会去解释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在他动了动喉结,想要开口说话时,许雯纱目光深处的阴霾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她对他明朗地一笑: “既然这样,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哦!别忘了你答应给我的生日礼物。” 另一边。 唐君瑶看着洛菲逗弄洛天,努力想要找到话题,“堂姐,你之前在非洲,是研究那边的气候对吧。” 别看洛菲傲慢张扬的富家女模样,她其实是纽约大学毕业的气候学家,甚至还拿到了博士文凭。唐君瑶自己的学历不高,所以她对像洛菲这样有学识的人很尊敬,在洛菲面前,她甚至有点紧张。 但洛菲的态度却不像她的气质那样强势,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唐君瑶,“是有一个实验项目需要我去跟进,因为实在不能中途离开,我才没能去参加你和阿翼的婚礼。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头一次见面。” 唐君瑶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就听洛菲啧了一声道: “我以前看到你演的电视剧,就觉得你应该是很上镜的那种长相,生活中应该不至于那么美。结果见到你真人,才知道还真有女人就长得这么漂亮,怪不得阿翼会栽在你手里。” 说着,洛菲还笑道: “他那臭小子绝对找不到比你更漂亮的女人了。” 1983章 不懂点到为止 唐君瑶听了这话,身上那种漂亮女人才有的骄傲都悉数流露出来了。她笑得美艳动人,真像一朵玫瑰花在风中摇曳似的,对洛菲自信地笑道: “那是,他找不到别我更漂亮的了。” 洛菲见唐君瑶是这样不藏着掖着的性格,对这个堂弟媳妇多了几分好感。她原本以为混娱乐圈的女人,都是城府很深的那种类型呢。结果和唐君瑶接触下来,她倒觉得这人有点可爱,而且长得确实是无可挑剔的漂亮。 她眸子暗动,心里忽然感到可惜。 这么好看的女人,居然就便宜了洛翼那臭小子。她和洛翼小时候一起长大,在他十岁之前,她一直都觉得她这个堂弟就是泥腿子,不会有女生喜欢他。没想到他后来大变样,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还有这等艳福。 唐君瑶被洛菲看得有些莫名,她总感觉对方望着她的目光太炽热了一些,倒像是有些男人看她的一样。正当她有些不适时,洛菲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转而去和洛天说话。 “洛小天,你妈妈工作已经做完了,待会儿堂姐请你们去海洋餐厅吃大餐好不好?” 洛天是个与生俱来的小吃货,他无法抗拒吃大餐的诱惑,眼冒星星用力点头,笑着抱住洛菲说,“姑姑真好!” 唐君瑶看到这一幕,好笑地摇了摇头,就把刚才的怪异感觉都抛之脑后了。 要出发时,唐君瑶对洛菲说: “堂姐,你刚回国内,这一顿饭应该是我请。” 闻言,洛菲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对她摆手说,“谁请有什么所谓,咱们俩不用讲那些虚的。你就让我一次,下次再换你请不好吗?再说你们婚礼我都没去,就当我赔罪吧。” 说完她就二话不说,拉着洛天就往外走,唐君瑶跟在一旁,有些无奈地答应了。这时梦姐刚好上楼来,看到她们,她还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梦姐,你手机怎么关机啊?” 唐君瑶瞧见梦姐,立刻把人拉住,兴师问罪。 梦姐愣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一看还真的关机了。“应该是没电了。” 唐君瑶无语地看着梦姐。 梦姐见她的表情复杂,猜到她是什么有什么事要联系自己结果没联系上,笑了一下说,“抱歉啊。我本来该陪着洛菲小姐一起上来的,结果忽然接到我妈打来的电话,她在超市买东西没带钱被人扣下了,因为就在附近,所以我就去了一趟给她把钱付清了。谁能想到路上手机还没电了,真是耽误事。” 唐君瑶叹了口气道: “这就是阴差阳错吧。” 梦姐听她这语气,不禁看向一旁的洛菲。 洛菲三言两语就把唐君瑶录节目录到一半,被工作人员通知她儿子不见,然后误会是她拐走了小孩的事说了。梦姐听完之后冷汗涔涔,这才知道就因为自己没到位,这误会大了去了。 “君瑶,实在不好意思。” 她想到刚才情况紧急唐君瑶报警,又惊动了整个电视台大楼的工作人员,肯定会有好事之人偷偷在网上乱说什么,到时候这一点风言风语被别有用心的营销号利用,肯定就会变成铺天盖地的谣言。 唐君瑶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就一直努力保护孩子的隐私,如果就因为这件事把洛天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下,梦姐真的愧疚难当。但唐君瑶却没有怪她。 “今天本来你就请假,是我老公打电话麻烦了你。我们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误会,你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唐君瑶微笑了一下,说的都是真心话。 梦姐心里一暖,她知道唐君瑶这个人的心思其实并不深,往往是有什么说什么,而且唐君瑶还很重感情,这一点从之前唐君瑶是怎么对待那位王阿姨的事就能看出来。 她能带这样的艺人,也确实是很幸运了。 洛天不懂大人们都在想什么,但他能感觉到气氛变好了,大家好像都没有不开心。于是他蹦蹦跳跳地提议道,“妈咪,我们带着梦阿姨一起去海洋餐厅好不好?” 闻言,梦姐失笑,伸手摸了摸洛天的小脑袋,“天天,阿姨还有事,下次阿姨请你和妈咪吃饭好不好?” 洛天眨巴了一下黑亮的大眼睛,然后点头道,“好,阿姨要说话算数。” 一旁的洛菲捂着嘴笑道,“洛天比他爸小时候可爱多了。” 唐君瑶若有所思,她忽然意识到她从没看过洛翼小时候的照片。等洛翼回家了她一定要问他拿几张童年照。 与此同时。 苏恋紫和助理一起走出电视台大楼,就看到一辆银色的大奔停在了她们面前。苏恋紫皱了皱眉,正要绕道而行,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了李厉那张脸。 跟在苏恋紫身旁的助理并不认识李厉,还以为这人是有钱的疯狂粉丝,正戒备着要拦在苏恋紫身前,就听李厉说,“苏小姐,你接下来没有工作了吧?” 苏恋紫心里一沉,又不好当面直接让李厉下不去台,只能能着性子说,“李少,我正要回灿星。” 她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话里的拒绝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就是洛天这个小朋友站在这里都能听得出来,但李厉却好像没听懂一样,若无其事地笑道: “巧了,我也要去灿星,我送你一程吧。” 苏恋紫挤出几分微笑,对李厉说,“不好意思李少,接我的车就停在后面的停车场,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过去。” “苏小姐,你对我总是这么见外。” 李厉好像生来都不知道何为点到为止,他对苏恋紫咧嘴一笑,像是耍流/氓一样,“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其实我这个人虽然名声差了一点,但那都是他们乱说,我还真没有那么差劲。” 苏恋紫暗自心想,你还要怎么差劲?这样在人来人往的电视台大楼门口来逼我上车,你就过意的去? 李厉见她还是没有动弹,嘴角的笑意敛去几分,冷冰冰地看着她,眼中透露出明晃晃的胁迫意味,“要是苏小姐今天不肯上我的车,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苏恋紫心烦意乱,她不是软弱的人,更不想就这么向李厉低头。但身在娱乐圈,她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这个李少不好得罪,她如果贸然拂了他的面子,只会让她的老板和经纪公司为难,到时候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但就这么上他的车,怕他尝到了甜头,以后只会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苏恋紫沉默了片刻说,“李少,你把车停到后面的停车场。” 闻言,李厉挑了一下眉,他知道苏恋紫肯定是想把他带到人少的地方,然后直接拒绝他,正要说他就不,想再逼她一把时,又听苏恋紫缓缓道,“既然你也要去灿星,不如坐我的保姆车一起去。” 李厉心里一动,随即笑了笑,就按照苏恋紫说的,把大奔开到后面的停车场了。他倒要看看这小娘们还能跟他耍什么花招,居然还敢把他邀请到她的车上。 他以前上女人的车,可都是只办事不闲聊的。 但等坐上苏恋紫的保姆车后,他就知道他没有机会对苏恋紫怎么样,因为后车座上还挤着苏恋紫的助理和化妆师。 他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上下其手。他看向苏恋紫,发现她一脸淡定,心里的火就涌了上来,他总算搞明白苏恋紫在和他玩什么花样了。 她知道他今天不会让步,如果她一直不肯上车,那在人来人往的电视台大楼前弄不好会直接闹起来,那就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他们,这显然不合她心意。但如果上了他的车,她又觉得不安全,那不是他想做什么都行了? 所以她就退而求其次想出这个办法来,她的车上人多,他上来之后也只能坐着。就算他有什么话要说,那也都是自己人听到,这对她来说确实是把损失降到了最小。 李厉冷眼看着苏恋紫,心想这小娘们脑袋还挺聪明。 这一路上,苏恋紫都没和李厉说什么,只礼貌地问了他一次要不要喝冰冻过的灌装咖啡,李厉没好气地说他不要,苏恋紫就把手缩回去了。 等到了灿星所在的办公楼,保姆车停在了门口,苏恋紫对李厉笑道,“李少,请您先下车。” 李厉瞥了她一眼,然后直接下了车,他的双脚刚落在地上,早就等在门口的贾哥就赶忙走上前,招呼着李厉进了办公楼。收到苏恋紫说李厉在电视台大楼堵她,还说要和她一起来灿星的短信后,贾哥就通知了于星束,现在于星束也在往这里赶了。 “李少,您先坐。” 贾哥把李厉带进了于星束的办公室,又亲自给李厉倒了一杯茶。李厉背靠在沙发上,连动都没动面前的茶,只冷冷地看着贾哥,带着几分嘲弄道: “你们挺厉害啊,把告状的电话都打到我爸那里了。” 闻言,贾哥动作一顿,然后不卑不亢地说,“李少啊,您上次说的事我和我们老板说了,这件事是他做的主。老板他想请您体谅一下我们灿星这家小公司,总共就苏恋紫这么一个最有潜力的艺人,她要是再有什么绯闻出来那我们就混不下去了。” 1984章 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 “是吗?那你们真的挺可怜啊。”李厉语带讽刺,阴阳怪气道,“只是有一点我弄不明白,苏小姐和我认识一下,不过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好像是要断送她前程一样?” 贾哥看着李厉,觉得这小子真不是东西。 他明明知道为什么灿星要躲着他,苏恋紫要爱惜羽毛,可他却仍然不依不饶,甚至还反过来苏恋紫的名誉当成逼迫他们妥协的工具。贾哥在这个圈子里见过不少富二代,知道富二代也全像大众想的一样嚣张跋扈,但像李厉这样的,真可以当得起“败类”二字。 “李少说的哪里话,没说和您有关系就是断送她前程,只是她现在事业刚起步,实在不敢考虑这方面的事。您也知道我们灿星有过前车之鉴,曾黛的事放在那里,小紫她本来就因此遭受了很多非议,如果再有什么实质性的事,娱记很容易就抓到她把柄。” 贾哥一边赔笑,一边在心里暗骂李厉不要脸。 “哦,原来你们是担心这个啊。”李厉笑道,“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看你们是杞人忧天了。” 贾哥听了差点没气死,心想你个败类还懂杞人忧天这个成语啊。 “只要我和你们的人都不说,那谁知道苏小姐和我的关系呢?还是说你们信不过我,觉得我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李厉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特别理直气壮,“我保证会给你们保密,这下你们总算能放心了吧?” 贾哥都有些笑不出来了,李厉又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贾先生,我知道你刚才说的其实都是托词,你就是不想让苏恋紫和我好,嫌弃我名声差在圈子里也不算多大的大佬,对吧?” 闻言,贾哥目光一沉,正要说什么,李厉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也不管是你不想我们好,还是苏恋紫没看上我。只是有一句话你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好好劝一劝苏小姐,让她尽快回心转意。我李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说话这么不客气,做人油滑如贾哥都不禁沉声道: “李少,我们一直都很尊重你,但没有你这么做事的。圈子里就算是潜规/则,也是讲你情我愿,不能强求。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也不缺苏恋紫她一个人,为什么光盯着她?不如您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样对谁都好。” 李厉哈哈一笑,然后盯着李厉,拍了拍他的脸颊说: “贾先生啊,我今天告诉你,我就是看上苏恋紫,非要把她搞到手不可了。你们最好别跟我装蒜,否则我用一些手段,她一个新人在圈子里就别想混了。” 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冠冕堂皇的威胁。贾哥气得脸色都变了,他拂开李少的手,嗓音低沉,“李少,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我们老板和你父亲也认识,你这么做让大家都为难。” 李厉一听对方提起自己父亲,就想到那通教训他的电话,冷笑着说,“你以为你们老板认识我爸,本少爷就怕了你们了?我倒要看看,是你们老板手段硬,还是我李少有本事。” 门外,苏恋紫沉着眸子收回了要敲门的手。 她知道李厉和灿星等于是已经撕破脸皮,这时候她再进去只会把事情激化。 因此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办公室里,李厉又坐回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嚣张跋扈道,“你不是一口一个你们老板吗,他人呢?让他来,我倒要看看他和我爸的关系有多好。” 说着,他又犯浑道: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如果你们灿星的人再敢给我爸打一个电话告我的状,我和你们这梁子就结下了。别说把你们这破地给掀了,就是苏恋紫那小娘们,我保证她以后在娱乐圈待不下去,像曾黛一样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于星束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着他。 “哟,于巨星来了?”李厉看到于星束来了,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挑衅,“你在来的路上,有没有再给我爹打过电话啊?他老人家搭理你了吗?” 于星束看到李厉这幅混不吝的样子,上前几步,站到他面前,也没有再跟他客气。 “李少,这里是灿星,是我的地盘,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闻言,李厉眼里迅速凝结出一抹厉色,他站起来指着于星束道,“你算什么东西,还你的地盘,就算是东方传媒的老板都不敢和我这么讲话!” 于星束从二十岁时起就在娱乐圈打拼,后来就开了这家灿星娱乐,他再怎么样也是有几分血性的人,知道如果今天让李厉在这里占了上风,那他这老板以后就没法再当了。 要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在他家里对他不客气,他还开什么娱乐公司,赶紧回家养老得了。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今天他还就得争一口气了。 “李少,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一直对你礼让三分。”因此,于星束毫不畏惧道,“倒是你蹬鼻子上脸,不知天高地厚。你这么和长辈说话,只会让别人怀疑你的家教,给你父亲蒙羞。” 李厉没想到于星束会这么刚,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一直以来他都仗着家里有钱四处横着走,大家看在他是金主的份上也都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他奉承话听惯了,也随心所欲惯了,才越来越不知好歹。 眼下虽然于星束说的都是实话,但李厉额上却有青筋暴起,觉得于星束就是在侮辱他。 “你——” 于星束冷眼注视着他,强势地打断他道: “我和你父亲之前确实联系过。我联系他是让他告诉他的好儿子高抬贵手,别再来骚/扰我们灿星旗下的艺人。但显然,他的话对你好像没起什么作用,所以你才找上了门来。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当面和你说,苏恋紫不是你以前泡的那些妞,她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艺人。你李少要是还有一点良知,就别再来纠缠,这就算是做了好事了。” 闻言,李厉气急败坏地说: “好,算你们厉害!既然你们无情,别怪我无义!” 听到他的话,于星束神情淡淡,他看着李厉说,“李少,我知道你那些手段。你无非是想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或是利用网上舆论,搞臭苏恋紫的名声。但请你这么做之前在心里掂量掂量,因为你从进这个办公室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我们录音了。” “你说什么?!” 李厉瞪着于星束,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要是真想搞灿星,那我们也会还击。李少,你确定要走到那一步吗?大家闹着不可开交,互联网上都是和你有关的负面新闻,你愿意这样?” 于星束平静地说: “你父亲也不会希望你如此不体面的,所以趁着还没到那一步时,大家还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你喜欢漂亮女人,我可以介绍愿意跟你的姑娘给你认识。如果你真的喜欢苏恋紫,就当我求你看在她的份上,不要毁了她的前途。她才二十岁出头,事业就是她的全部。” 李厉的眸光闪烁,他握紧了拳头,愤怒地盯着于星束。他以前根本就没把姓于的放在眼里,现在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对方。能和他父亲成为酒肉朋友,姓于的果然有点手段。 现在于星束等于抓到了他的软肋,他再怎么样也要顾及李家的名声,因为他的钱都是他父亲给的,而他父亲最看重的就是家里的名声。 而他父亲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他给李家丢脸。以前他做的那些事都是小打小闹,被他玩过的那些女人都是事后拿到钱就老实的类型,因此他虽然打过一次官司,但也和原告达成庭外和解了。他个人的名声虽然差,但也只有圈内人知道。 要是于星束真的公布了这段录音,让全国的网民都看到了他的嘴脸,那李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爹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苏恋紫对李厉而言就像是白色的大丽花,让他着迷,但为了这朵花把自己都给搭进去,那她就没有那么美好了。对李厉来说,还是老爹比较重要。 他自己也知道,要是他爹不给他钱了,那他就什么也不是。 姓于的用这一招还真是狠,完全拿捏住了他的七寸。 于星束见李厉面露犹豫,就知道李厉已经动摇了。他笑了笑,给了李厉一个台阶下,“李少,我刚才说的话可能有些难听,你都别放在心上。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当给您赔罪,到时候叫来几个漂亮的模特,你看怎么样?” 李少哼了一声,随即道: “不用了,我回去了。” 于星束也不强留他,只和贾哥一起把他送到楼下。贾哥看到于星束还微笑着对李厉说慢走,对于星束不禁多了几分敬佩。老板果然就是老板,看人家这手段这涵养,要不是李厉那臭小子会投胎有个好爹,连给老板提鞋都不配。 1985章 小胖墩 把人送走之后,于星束和贾哥回了办公室。 “李厉他也太不像话了。”于星束坐下之后沉声道,“这小子要是再敢和我们乱来,我还收拾他。老李也不管管这个混账儿子,他这么闹下去早晚要出大事。” 贾哥想了想也觉得李厉要栽大跟头,只是在他栽跟头之前,不知他会不会祸害别的女孩。 “这些家里有钱的年轻人都喜欢在外面乱玩,但李厉已经脱离了玩的范畴。”于星束沉默了片刻,又道,“希望他以后能收敛一些吧,不然就是害人害己。” 贾哥点头,于星束想到什么,对他说,“你叫小紫上来吧。李厉这么纠缠她,她再怎么成熟也在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心里肯定很害怕。我和她说一下,让她放心,知道我们作为她的经纪公司,会保护她。” 苏恋紫走进老板的办公室时,真有些心慌意乱。 她知道灿星其实是想保护她的,于情于利他们也都不愿意看到她被李厉缠上,因为和李厉牵扯不清这对她来说是只有弊没有利。但她不确定在李厉的持续施压下,他们会不会因为不想得罪他而妥协。 如果他们妥协了,那她就是牺牲品。她不会甘愿做牺牲品,哪怕她没有力量和李厉对抗。 “小紫,坐。” 于星束对苏恋紫和颜悦色,让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她不禁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贾哥,对方朝她笑了笑,好像是叫她放心。于星束也不瞒着苏恋紫,把刚才办公室里的争执都说了,然后道: “李厉最怕的人是他爸,而他爸又看重李家的名声,因此我拿这个震慑他,他肯定会收敛。你刚才来我这里之前,我已经给他爸发了短信,约他爸出来吃饭。等到了酒桌上,我会把事情跟他爸都说清楚。” 闻言,苏恋紫感激地点头。 “李厉那小子是个拎不清的,所以我也说不准他会不会还有什么动作。但他如果还来纠缠,我还会出面。”于星束望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女艺人,低声道,“小紫,你现在是我们灿星的门面,我还想接着你打一场翻身仗,不会任由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毁了你的前途。” 他是重利的商人,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而保护苏恋紫这件事,就既符合他追逐利益的动机,也符合他的原则。 苏恋紫站起身,对于星束鞠了一躬。 她虽然年轻,但在为人处世上却不幼稚。她明白于星束心里是怎么想的,即使对方有私心在,可他能保护她那就是她要记住的恩情。她知道有多少女艺人是在经纪公司的逼迫下接受潜/规则,她很庆幸灿星在这方面是干净的。 海洋餐厅。 洛天高兴极了,这里都是他喜欢的东西。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巨大水族箱里游来游去的海洋生物,服务员阿姨端上来的又都是他爱吃的,他笑得特别甜蜜。 洛菲看到他自己很熟练地用着刀叉,而且姿势规范,对唐君瑶笑道,“洛小天挺独/立的嘛。我看很多他这么大的孩子都还是父母喂,他已经能自己吃饭了,而且也不怎么挑食。”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尤其不喜欢和小孩子一桌吃饭。看到那些被家里惯坏的孩子在餐桌上吵吵闹闹,直接用手抓菜吃,乱扔食物,她就有一股无名火。 但洛天完全不同,他的吃相很可爱,看他吃东西能让她心情变好。 唐君瑶有些自豪地说: “他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一点,我教他自己用餐具吃饭的时候没怎么费力。他也没吵着要我喂,不然我也没什么办法。” 洛菲拄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这点倒是挺像洛翼的。” 唐君瑶好奇道,“洛翼小时候也很懂事,很早就开始自己吃饭了吗?”她还真不知道洛翼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孩子,平时也从没听他提过。 洛菲听到她的话,噗嗤一笑说: “他是很早就开始自己吃饭了,但那不是因为他懂事。” “那是因为什么?” 唐君瑶不解道。 洛菲嘴角的笑意更浓,看着唐君瑶的眼睛说,“他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他小时候的事?” 闻言,唐君瑶愣了一下,总觉得洛菲笑得不怀好意。 难道洛翼小时候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所以他才故意不提?那会是什么事呢,难不成是他小时候和谁家千金定过娃娃亲?想到这里,唐君瑶用餐巾给洛天擦了擦嘴,然后咳嗽一声道: “堂姐,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听妈妈说,你和洛翼小时候常在一起,你和我说说他的事呗。” 洛菲就等她这句话,坏笑着说: “我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洛翼小时候很早就开始自己吃饭,不是以为他懂事,而是因为他那会儿是个吃货。你能想象吗,他在十岁之前都是个小胖墩。” 话音落下,唐君瑶愣了。 她想到洛翼现在那标致火辣的身材,怎么也想不到他小时候会是个小胖墩。 肉乎乎的洛翼,那会是什么模样? 洛菲见她愣住了,就从自己手机上开始找洛翼小时候的照片。她翻了半天,找到了一张洛翼的童年照,拿来给唐君瑶看。 “你看,这是你家洛翼六岁时拍的,你看他那会儿胖的,我伯父都抱不动他。” 唐君瑶看到照片上那个好像有些不高兴,不愿意看镜头的小胖子,忍不住笑了。 小洛翼白胖白胖的,在她眼里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洛菲见她笑了,更来劲道,“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跟你说他小时候的事,也不给你看照片了吧。不是我骗你,他那会儿可能吃了,我和他一桌吃饭从来没吃饱过。然后我妈还整天说,你作为姐姐得让着弟弟。” 唐君瑶忍着笑道: “那他是什么时候瘦下来的?现在真看不出来他是个吃货。” 闻言,洛菲想了想,耸肩说,“我比他大三岁,小时候在他家住到我上中学,我和我妈就搬回纽约找我爸去了。两年后的暑假我跟着父母回欧洲探望伯父一家,就看到他变瘦了,一下子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想到这里,洛菲有些感慨道: “这可真是男大十八变啊。其实他以前的五官看着也不丑,但肉多的话就觉得他憨憨的,等他一瘦下来,那就马上不一样了。听说他上初中时,就被学校里的女生追疯了,华人和白人姑娘都有。” 唐君瑶又回想起自己十二岁时在干什么。 她的少女时代显然没有洛翼那么风光,甚至用黑暗来形容也不过分。 好在那些都已经过去,她也从曾经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对了,我听伯母说你和洛翼是打算在国内定居,也让洛小天在国内接受教育。那你们想好了要把他送到哪所小学了吗?” 洛菲切了一口牛排放进嘴里,随即看着唐君瑶问。 1986章 口无遮拦 唐君瑶其实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她和洛翼也谈过。她自己小时候没有机会接受多好的教育,所以她自己有了孩子,对洛天的教育就特别重视。 而且现在都流行鸡娃,教育焦虑蔓延得越来越厉害,她也受到影响。虽然洛天还小,甚至连上幼儿园的年纪都不到,但她这个当妈的已经想很多了。 她一边担忧在教育上把洛天逼得太紧,会让他压力太重,从而留下童年阴影,一边又害怕自己放得太松,什么都顺其自然,会让洛天落后于同龄的孩子。 洛菲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很纠结。 “你不用担心太多,就凭你和洛翼的基因,这孩子差不了的。”洛菲扬着嘴角道,“你想啊,你是草根出身却能凭自己在娱乐圈混到顶流的女人,而洛翼是世界名牌大学毕业,光论头脑说他是精英人士也不为过,你们俩的孩子怎么能差了呢?” 唐君瑶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当妈的当然愿意听到别人连她和孩子还有孩子爸一起夸。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吃了口沙拉,然后嘟囔道: “但我其实就没什么读书头脑,我就怕他遗传到我了。” 洛菲微微一笑: “可你已经把美貌遗传给他了,他肯定是遗传父母的优点。而且你也不笨。我看过你和司昀年他们一起演的那部电影,你演的很好哦,能把戏演到这种程度的人,怎么可能不聪明呢?” 唐君瑶脸都有些红了,她感觉洛菲特别会安慰人,完全不像看上去那么高傲难相处。她有些感激地看了洛菲一眼,然后说,“我的演技还需要进步,但谢谢你了堂姐。” “谢我干什么?” 洛菲朝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俏皮说,“我说的是实话。什么时候大家说实话还要被感谢了?” 吃完晚饭之后,唐君瑶把洛菲送回了她住的酒店。要下车时,洛菲主动道,“君瑶,我好不容易回一趟国,想带小侄子去游乐园玩,要不你也一起来吧?我们可以选在你有空的时候。” 唐君瑶愣了一下,想了想点头笑道: “好啊,那就下周二好不好?我那天没有工作安排。等到明天,我就让我的经纪人跟园方联系,看看能不能包场。” 洛菲做了个ok的手势,又和洛天说了拜拜,然后就哼着小曲儿,拿着手提包下车了,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唐君瑶也有点开心,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想到洛翼的堂姐居然是这么好相处的性格,还以为像洛菲这样的富家女,都十分高傲,甚至还会看不起她。 “天天,你很喜欢洛菲姑姑吧?” 她把洛天抱到自己腿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笑着问。洛天扬起小脑袋,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喜欢呀,窝可喜欢菲菲了。” “菲菲?”唐君瑶看着他,噗嗤一乐,心想这小子才多大点,就会叫女孩子的昵称了。 洛天眨巴了一下眼睛说: “窝是跟奶奶学的,奶奶就叫姑姑菲菲。” 唐君瑶哦了一声,又逗他道,“那你觉得菲菲漂亮,还是小紫姐姐漂亮?” 这个问题可把洛天问住了,他苦思冥想了很久,小脸都想皱巴了,然后苦着脸说,“菲菲和小紫姐姐都很漂酿。但菲菲漂酿,和窝没关系,窝管她叫姑姑,所以菲菲不会嫁给窝。” 唐君瑶觉得他的逻辑很可爱,又寻思着以后可不能给他放神雕侠侣,不然他听到杨过管小龙女叫姑姑,那不得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她咳嗽一声道: “天天啊,今天妈妈在电视台凶了你,是妈妈不对。妈妈还以为你和不认识的坏人跑了,是妈妈没弄清楚情况。妈妈也不该把你交给不熟悉的助理姐姐,以后你再去妈妈工作的地方,我会让保姆阿姨陪着你,好不好?” 洛天点头,又把身子埋进唐君瑶怀里,扭了扭道,“妈咪,窝以后不会离开你了。” 他虽然比同龄的孩子要早学会说话,但他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还停留在非常懵懂的阶段。他虽然不太明白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看到妈妈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时,他能感受到妈妈对他的在乎。 他觉得,是他让妈妈担心了。虽然妈妈说这不是他的错,但他还是很难过,因为他不想让妈妈不开心。就像爸爸说的,妈妈很辛苦,每天又要照顾他,又要工作,他应该让妈妈每天开开心心的才对。 唐君瑶听到他那小声的嘀咕,笑得更加温柔,把他搂得更紧。 为了这个小宝贝,就算她每天工作家庭两头转再忙再累,也都值得。 与此同时,李厉喝得烂醉,两个陪酒的女人半搂半抱地把他带出包厢,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意识不清地骂道,“那个臭娘们,她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 两个陪酒的听到他这话,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将头发染成金黄色的笑嘻嘻地问,“李少,你说谁呢?哪个姐妹敢看不起我们李少啊?她疯了吧。” 李厉现在头脑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的状态,但还听得懂她说话,闻言就嗤了一声,大着舌头道,“像你们这样的,当然只有被我拒绝,没有拒绝我的份。但有些明星,那就不一样了。” 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听了这话,倒也不和他生气,都有些好奇起来。棕色大波浪卷的那个压低了声音,趁着李厉醉酒打探道,“李少,你还玩过女明星啊?那你说的这个看不起你的小娘们,到底是谁啊?说来让我们听听,帮你一起骂骂她呗。” 这要是李厉没有喝醉,肯定会直接骂她一句让她滚远点,别打探老子的隐私,但现在李厉却是冷笑了一声,直接说出了苏恋紫的名字。 “姓苏的小娘们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敢不把我李少放在眼里,还有她那个经纪公司的老板,还tmd在本少爷面前装模作样!说什么他们旗下的艺人要注重名声,其实就是看不上本少爷,觉得我不可能给她多好的资源,这笔买卖亏了!” 闻言,两个陪酒女都兴奋起来,金色头发的又道: “怎么还有这种事,居然连李少都不放在眼里,她也太狂了吧?她不想跟李少,还想跟什么大人物啊。” 有些人喝醉了酒就睡觉,有些人喜欢做一些出格的平时不敢做的动作,而李厉喝醉酒后的表现就是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他哼了一声,然后就对两个陪酒女说: “我知道她想跟谁,她喜欢何冉那种小白脸。你们知道何冉吧,就是被一个女人骗了五年的窝囊废。你们说,何冉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比本少爷帅了一点吗?难道帅还能当饭吃?” 两个陪酒女心里并不认同他的话,但为了让他说出更多圈子里的八卦,只是一个劲地附和他,给他说得心花怒放。 “李少说得对,何冉有什么好,他哪里比得上你?” “是啊,也就那些还在上学的小姑娘喜欢他那样能装的吧。真正有社会经验的女人,都不会选他那么虚伪做作的。之前他被他女朋友骗了,网上还有一大堆他的脑残粉跳出来,说他痴情专一,我就呵呵了。他被骗了,但那不说明他善良好吗?” “你说得对,那些粉丝真是怎么样都能夸。他女朋友会想要和他一起死,谁知道是不是被他逼的。肯定是何冉知道他女友的黑料后,就想抛弃她,她一怒之下才这么做的。” “我也这么想。娱乐圈的男人哪有干净的?我就不信何冉真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爱他女朋友。他绝对是嫌弃他女友拖累他了,然后要一脚踹掉她,才把人逼到那个份上。也就只有他的脑残粉,才相信他的痴情人设吧。” 闻言,李厉心里舒坦了很多。 在他初见苏恋紫的饭局上,苏恋紫全程都没多看他一眼,却偷看了何冉好几次。那时候他就留意到,她是对何冉有意思。结果毕秋华那个老女人还给她制造机会,让何冉送她回家,把他排除在外。 他一想到她私下对何冉会是什么态度,肯定和在他面前判若两人,他就恼羞成怒。 “呵,但人家何冉再怎么说也是现在的娱乐圈顶流,之前他女朋友那件事,不仅没把他拉下水,还给他拉了一波同情分,现在他是更火了。” 李厉不吐不快: “他一个顶流,能看上苏恋紫这种新人吗?我给苏恋紫脸,她不要,偏要去倒追何冉这个小白脸。她以为何冉会理她?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何冉凭什么理她让她拉着他炒作啊。以后有她哭的。” 两个陪酒女笑着点头,然后从李厉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钥匙,扶他上了车,然后又打电话叫了代驾,把李厉送回他的住处。安顿完了李厉,金色头发的陪酒女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群,开始打字。 一旁棕发的女人看了她的手机一眼,然后皱眉说: “你还真要把李厉说的那些话告诉大家啊,算了吧。” 闻言,金发女抬起头,挑眉道,“为什么算了?那可是娱乐圈的八卦。你不和大家说,我说。” 棕发女双手抱胸冷笑一声说: “你还真信李厉喝醉酒后的那些抱怨啊。” “怎么,你不信?那你刚才还在他面前说得那么起劲。” “我说的起劲,还不是因为他是金主,我才光拣好听的说。其实他就是没追到人家女生,然后气急败坏了才在别后说那些诋毁的话。我们听听就算了,群里那么多人,你别乱传播。这要是流传出去,有人说你造谣就不好了。” 金发女根本听不进去同伴的劝阻,嗤笑着说: “你得了吧,我就是和群里姐妹八卦几句,怎么可能流传出去。而且就算真流传出去了,那又能怎么样。苏恋紫和她的经纪公司还能来告我,把我抓进局子里啊?” 棕发女啧了一声: “你要是不害怕他们告你造谣,那你就发呗。别怪我没提醒你,先不说苏恋紫的团队会不会注意到,你在群里说这个爆料,那不等于也揭了李厉的短?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肯定会来找你的。” 这倒是让金发女有些害怕,她正要把已经打好的字删掉,却不小心摁了发送的键。 “哎呀,发出去了!”她低声叫道,“怎么办?” 棕发女凑过来一看,“那就撤回吧。” 在金发女按撤回键之前,这个几百人的群里已经炸出了十几条回复,好多平时不说话的人都跳出来问她怎么回事。 她再把这条消息撤回,群里的人却叫得更欢了。还有好事手快的人发出了截图。她只好又在群里说,“我喝醉酒乱发的信息,大家不要再讨论这个了。” 但群里的人根本不理睬她,只顾着问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第二天早上,苏恋紫刚到剧组现场,还没开始拍摄,她的助理就接到贾哥打来的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助理拿开手机对苏恋紫道,“小紫姐,豆瓣上又有人造谣。” 闻言,苏恋紫皱紧眉头。 现在豆瓣上有一小撮她的黑子算是盯上她了,每隔几天都要在网上传播她所谓的“黑料”。虽然那些黑料很多都非常离谱,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但还是有人相信,实在让人困扰。 “他们这回造的什么谣?” 苏恋紫低声问。 助理的脸色有些难看,顿了顿说,“是说李少想潜/规则小紫姐你,但你不同意。” 闻言,苏恋紫心里咯噔了一下。 因为这件事和以往那群人胡乱编造的“黑料”都不同,这是确有其事。 “然后呢?还有什么?” 她知道如果网上只是说她拒绝了李厉,那她的助理表情不会这么难看。 “他们说你拒绝李厉不是因为你洁身自好,是你没看上李厉,觉得他只有几个臭钱,在圈子里没什么资源,所以你才不肯跟他。” 助理越说声音越低: “还说你真正看上的人是何冉。你一直想和何冉捆绑炒作,做他的女朋友,然后利用他给自己增加曝光率。现在何冉和他女朋友闹成这样,你觉得终于有机会了。” 听到这里,苏恋紫沉下脸。 她是喜欢何冉,但这不是因为她想要利用何冉。她拒绝李厉,也不是因为李厉对她开出的价码不够高。她现在就纳闷了,为什么总有一些网友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她,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一个十足龌蹉的人,而不可能是一个想要本分拍戏的新人演员。 但这件事里最让她在意的地方,不是这些网友对她的恶意,而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李厉纠缠过她。 难道是李厉气急败坏,故意透露的消息,要用这种手段整她?但她觉得,以他的性格,他就算要整她,也不可能对网上的人说,她是因为他实力不够才没跟他。 就算他真是这么认为的,他顶多也就对身边的人抱怨几句。 那些愿意看这种“黑料”的个别网友对她充满恶意,对李厉也不会有什么善意,他也会因此遭到嘲笑。难道,他真就恨她恨到这种地步,为了整她宁愿在网络上丢脸? 但要不是李厉,还能是谁? 1987章 不求回报 苏恋紫想到了自己身边有人泄密的可能性,但她不愿意相信真是这样。 而且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怀疑于星束和贾哥。虽然他们知道的最多,但他们没有动机这么做。现在她的利益和灿星是捆绑在一起的,他们大概是除她之外,最不希望她被造谣的人了。 “小紫姐,现在那些人就是看你有资源,就嫉妒你。”苏恋紫的小助理气哄哄地说,“这回一定要起诉发贴的人,去法院告他们,等告赢了就算他们道歉,也不原谅他们,就让他们赔钱,赔偿谨慎损失费!这些人只有被狠狠教训一顿,才知道造谣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恋紫见她气成这样,就知道造谣的人也不可能是她。 “虽然人言可畏,但清者自清。”苏恋紫沉默了一会儿,安抚小助理道,“这回一定会起诉这个贴主,因为他们犯了诽谤罪。” 她这个人其实不喜欢较真,但遇到这样的事,她不较真也没办法。不然任由那些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以后真的没法在娱乐圈混了。她和小助理又多说了一会儿话,正要去拍摄,却见何冉走过来,好像有话要和她说的样子,对方的眼里还流露出几分担忧。 “小紫,我在电视台的朋友说,李厉那天去电视台找你了。”他压低声音,将苏恋紫带到一边,“还有豆瓣上那个帖子,我也看到了。你们经纪公司肯定也注意到了吧?” 想到帖子上的内容,苏恋紫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正要说什么,何冉却抢先开口道,“我知道帖子上那些都是谣言,你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我把你叫过来,其实就是想问问你,这会不会是李厉为了报复你用的手段?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帮你们和李厉交涉。” 何冉知道苏恋紫的老板和李家关系很好,以为她的老板是忌惮李厉,不愿意出面保护她。因此,他才说要帮苏恋紫出头。他和李厉其实早在两年前就打过交道。 当年李厉也是去看上了东方传媒旗下一个不出名的女艺人,当时这个女孩和何冉在同一个剧组拍戏,演女配。结果李厉就到剧组的拍摄现场去骚/扰这个女孩,逼迫她和他走。 那女孩当时都被吓哭了,她不敢得罪李厉,却又不想上他的车,只能打电话给自己的经纪人。但负责带她的经纪人远在别的城市,李厉又不肯和经纪人沟通,现场闹得很僵。 何冉碰巧在那时经过,女孩看到他,想请他帮忙,却又不敢说,生怕会被他拒绝。但何冉注意到情况不对,就主动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他还记得当时李厉是怎样恶声恶气地让他不要管闲事,但他没有退让。 其实他会帮那个女孩的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对方和他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算是他的师妹,他眼看着自己师妹被流/氓纠缠,他这时候要是都不站出来说话,那他还是男人吗? 所以他也没管李厉有什么身份背景,直接就告诉李厉,让对方不要再在剧组里骚/扰他师妹。李厉当时很不服气,还推推攘攘地好像要和他动手,好在何冉的经纪人也正好在剧组,赶过来把李厉拉开了。 大约是看在东方传媒的面子上,李厉当天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剧组,之后也没找过何冉麻烦。但何冉知道,这小子记仇的很,他和李厉的梁子肯定已经结下。 后来何冉的那个小师妹在和东方传媒签约到期之后,就离开了东方传媒,去了另一家娱乐公司,还在上综艺节目时为了蹭热量还内涵过他,说他耍大牌。 别人都说她恩将仇报,但他并不后悔那天在剧组为她出头。 既然两年前他能帮小师妹出头,现在他就能帮苏恋紫。 他帮苏恋紫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他这个人就见不得李厉这种仗势欺人的败类,他不想看到苏恋紫这样前途无量认真拍戏的好演员就被李厉给拖累了。 “何冉哥,谢谢你。”苏恋紫的双手绞在一起,她心里暖洋洋的,有些腼腆地说,“不过我的经纪人会帮我查清楚这件事的,总是麻烦你帮我也不好。” 何冉笑了一下,为了消除她的顾虑,缓缓将两年前的那件事说了出来。 “我和李厉早就结了梁子。那次在饭局上他看到我,一直都没好气,肯定是还在记恨我。既然我已经得罪了他,那也不差什么了。小紫,如果他真做了什么让你为难的事,你的经纪公司没法帮你解决的话,你不要客气,一定来找我。” 说到这里,何冉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 “像李厉这样恶劣的人,他很可能会一直纠缠你。你是年轻女孩,孤身一人闯娱乐圈不容易。如果就这么被他拖累了,那太可惜了。上回毕老师给我打电话,还提到了你。她说王导对你赞不绝口,等这部戏杀青了,还要给你推荐资源。” 苏恋紫听他这么说,眼眶有些发红。 因为家庭环境比较复杂,她很早就懂事了。虽然她从小就衣食无忧,但她身边却没有宠爱她的人,就连她的母亲也一直都和她充满隔阂感。 所以她很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多少人对她存有善意,因为就连她的家人都没给予过她多少温暖。因此她能获得的那些来自旁人的善意,每一分都弥足可贵。 现在她偷偷喜欢的人,愿意这么不求回报地帮她。还有毕秋华,她明明不算是对方的学生,但从第一回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毕老师就一直在关照她。 “何冉哥——” 她正要说什么,王导却在一旁喊他们,“小何,小紫,快来,剧本上有个地方要改动一下,我和你们说说。” 闻言,何冉对苏恋紫温柔地一笑,“我们待会儿再说。” 1988章 是谁说的 李厉开着他的银色大奔去了一家高档餐厅,他在这里和他的狐朋狗友有个饭局。他走进包厢之后,还没和朋友说上话呢,他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他打开一看,发现是他爸的秘书给他发的微信消息。 “奇怪了,这个秘书平时基本上不和我联系,他现在给我发消息想说什么?” 李厉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微信,就看到对方发来的截图。 点开截图一看,李厉的脸色都变了。 偏偏他爸的秘书还发来语音说,“李少,现在我已经让人想办法把这些谣言压下来了,但董事长他已经看到了。等他见完客户,可能会打电话询问您。” 听完语音之后,李厉浑身冒汗,有些发虚地坐在了椅子上。一旁的几个狐朋狗友见他这样,凑上来问,“发生什么大事了,给我们李少吓得这样?” “tmd,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在搞我。” 李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往桌子上重重一扔,怒道,“老子不就是搞一个妞没搞到手,哪个脑袋进水的东西给我捅到网上去了?” 他再怎么愚蠢,也知道这个帖子和灿星没关系,因为苏恋紫比他更看重名誉。那不是灿星的人做的,是谁在网上捅了他一刀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和苏恋紫这点事是怎么被发到网上去的。 难道是他的司机出卖了他? 但不应该啊,那家伙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又是本地的,哪有这个胆量来整他,除非是不想活了。 不是他的司机,还能是谁?还有谁是知情的? 这件事他可是连面前的几个狐朋狗友都没有告诉。原本是想等着把苏恋紫搞到手再向他们炫耀,现在倒是多排除了几个人的嫌疑。不然这几个大嘴巴要是知道了,沪城富二代的圈子里都得传开了,他现在想找是谁说的,都找不出来。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一个外来的商人在酒吧组了局,他叫来了好多平时就和他玩得熟的陪酒女,一起嗨到了半夜。后来他喝得烂醉,只记得是两个陪酒女把他拖到的车上,然后给他叫的代驾送他回住处。 他只有一点特别模糊的记忆,但他好像记得,她们送他回车上时,他好像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提到了苏恋紫。而他们和他说了很多话,应该也是围绕着和苏恋紫有关的话题。 难道是他在喝醉的情况下,对她们说了苏恋紫的事?他这个人喝醉了不怎么闹腾,就是话多,以前也有过他在醉酒的情况下说出秘密的事,所以,他越想越觉得就是他猜的这样。 昨晚他刚和这俩女的提到苏恋紫,今天他和苏恋紫的事就被人发到了网上,肯定是她们乱说话。 想到这里,李厉又猛地站起身。 几个狐朋狗友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兄弟们,我爸找我,我先失陪了。” 李厉对他们丢下这句话,然后就匆匆地走了。 这几人都是富二代,也都被自己亲爹管着,听说他爸找他,自然没人拦着,还都让他小心点,别再说错了话让他爸打一顿。 走出餐厅,李厉开车到了他名下的酒吧。白天的时候酒吧不营业,这里面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就没有别人,刚好适合谈事情。他铁青着脸拿出手机,开始找昨晚那两个女人的联系方式。 他翻了半天才翻到她们的微信,然后给她们发了一个定位,让她们立刻给他滚过来。 “我只给你们一个小时,要是一个小时后我没见到你们,你们就完了。” 发完这条消息后,他就靠在沙发上开始抽烟。 半小时之后,两人就都赶过来了。 金发女比她的同伴要更丰满性/感一些,李厉往日对她的态度也更好,因此她见到李厉沉着脸,鼓足勇气凑过来,赔笑道,“李少,您找我们?” 李厉冷眼看她,嗤了一声道: “你们俩胆子挺大啊,连我的事都敢乱说。” 说完,他把手机扔给她,让她看那张截图。 金发女脸色一变。她今早被同伴打来的电话吵醒,才知道李厉和苏恋紫的事被人发到了豆瓣上。她心慌的不得了,赶紧私信那个贴主,让对方把帖子删了。 无论她怎么私信,贴主一直都没有回复她,直到今天中午十一点多时,她看到那个帖子被删掉了,才松了口气。但她这口气刚松没多久,就被李厉找来。 她这才意识到那个贴主之所以会删帖,不是她发的私信起作用了,而是李厉这边找人把帖子压了下去。 看到她的表情,李厉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果然就是她们两个干的。 他心头火起,把手里的烟头直接扔到地上,一脚踩灭了,瞪着她们道,“你们想整我是吧?啊?趁着我喝醉酒套我的话,然后再发到网上去,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 金发女被他吼得连手机都有些拿不住。棕发女颤声道,“李少,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闻言,金发女看着她,咬紧了嘴唇。 “哦?和你没关系?”李厉翻起眼皮看她。 “真的。” 棕发女颤巍巍地把昨晚的事都说了一遍,然后举起手发誓,“李少,我真的阻止过她,是她自己把您说的话都发到微信群里去的,还是我让她撤回,但撤回时已经被人截图了。” 李厉又用冷冽的目光死死盯住金发女。 “李少,我——”金发女被他看得心里一凉,想要辩解,却又无话可说。虽然棕发女说的没错,确实是她自己不听劝,但是对方在这个时候把她供出来,她就是觉得被出卖了。 想及此,她干脆把棕发女和她说的那些话都复述了一遍。 “她说她根本就不相信你的话,把你当傻子一样看,在你面前说那些只是想奉承你而已。”她抱着就算死也要拉个人垫背的心态,只希望李厉不要把怒火都发泄在她一个人身上。 “你们俩可真是有本事啊。” 闻言,李厉的眼里闪过阴狠的光,然后对酒吧的保安道,“把她们带到后面去,我今天非得给她们一点教训不可。” 1989章 夫妻吵架 两个陪酒女听了,立刻吓得六神无主。金发女瘫软般半跪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妆容都花了。她仰视着李厉,抱住他大腿哀求道,“李少,求您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昨晚脑袋进水了,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厉毫不怜香惜玉,抬脚就把她踹开,冷笑道: “什么时候连你们这种出来卖的都敢笑话我李少了?有个成语叫覆水难收,你听过没有?你说出的话,还能收得回来吗?那个破帖子被多少人看到了,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敢了,有什么用?” 金发女瑟瑟发抖,却不敢再说求饶的话,因为暴怒的李厉让她感到很恐怖。她知道李厉这个人才不管照顾女人那一套,他发起火来谁都敢打。 她旁边的棕发女用满含恨意的目光瞪着她,显然是在恨她把自己也拉下水,却也不敢去看李厉。 “你们把我的隐私发到网上,供你们取笑,是把我当成动物园里铁笼子里的猴了?好,那我就让你们也做一回猴,看看你们是什么感受。” 李厉对赶来的安保人员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把这两人拖起来。 两个女人惊恐地想要反抗,却被身体强壮的安保人员制住,然后往后面的包厢拖去。 “李少,求您了,放过我们这一回吧!” “放开我——” 听到两个女人的求救和呼喊声,李厉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他对站在一旁的酒吧经理说,“把她们的衣服都脱了,给她们拍几张照片,发到她们的那个微信群里。对了,再找人把照片也传到那些可以转发的网络平台上,这回我要让她们好好出一回名。” 闻言,酒吧经理流了一身的汗,望着李厉欲言又止。 他想劝李厉不要下手这么狠,这样很容易出事,但李厉此时正在气头上,他哪里敢劝?不然他的下场就和那两个女人一样了。 包厢里,两个女人拼命地惊叫着,却还是被脱下衣服。 几个男人拿着手机拍下了她们的照片,然后走出来向李厉复命。李厉看了照片之后,又点燃一根烟,嗤了一声说,“反正她们本来就不是良家妇女,我让她们出名,她们还应该感谢我。发,给我立刻发到网上。” “是。” 他的手下没有二话。 就在李厉的怒火终于得以发泄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是他父亲打来的。他赶紧接了电话,还没问他爸好,就听到他爸怒气冲冲地质问: “我不是让你不要在外面乱搞了吗?你怎么反倒给我在网上露脸了?” 李厉起身走到外面,赔笑道: “爸,不是您想的这样,是有人故意造谣我。” 闻言,李父却是冷笑一声,“别人造谣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明星,而且就你那名声,还用别人来抹黑吗?你真以为你爸是傻子,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那个帖子上说的哪一条,你没做过?针对你的那部分根本就不是造谣!” 李厉咬紧牙关,只能沉默地听他爸教训他。 “灿星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他之前就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出面管管你,叫你别再去打扰他公司的女艺人。”李父又恨铁不成钢道,“当时我听了还很不以为意,我想我儿子虽然是没正行一些,但总不至于像讨厌的苍蝇一样围着人家姑娘转吧?所以我只警告了你一下,没想到你这么给我长脸。” 李厉想要辩解什么,却听李父说: “你去电视台大楼堵人家女孩,然后还跟着去了灿星,在别人的公司里闹。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你要是心里还有半点廉耻,你都做不出这种事! 这还不算完,最可笑的是,你自己无理取闹碰了壁,还恼羞成怒在网上传播那些谣言。人家姑娘不过就是拒绝了你,你为了报复她,宁愿把自己也给搭进去,让不相干的人看你和李家的笑话!” 听到这里,李厉不禁抬高音量道: “爸,你前面说的我都认了,但那个帖子真和我没关系!其实是昨天晚上我喝醉了酒,然后一不小心说出了这件事,结果被两个陪酒的听到了,是她们在网络上传播的谣言。” “你又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外面喝酒,这种破事你还有脸和我说。如果不是你没正行主动去接触那些人,她们可能把你的事捅出去吗?” 李父听了火气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更加愤怒道,“你简直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给家里丢脸的东西!你赶紧给我滚回家,今天晚上十点之前我要是看不到你,你以后一辈子都不用再进家门了。” 闻言,李厉就知道这回坏了。 他要是一回家,他爸肯定会把他关起来。上次他因为女人的事吃了官司,他爸就关了他一个多月。后来他好不容易以做生意为理由溜出来,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又重蹈覆辙。 但以前他爸生再大的气,都没说过不认他这个儿子的话,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答应说他会回去。 晚上八点,郊区李宅。 李父带着一身酒气进了家门,他的老婆迎了上来,对他道,“你又对儿子发火了?” 闻言,李父把脸一沉,瞪着自己老婆说: “你不去问他做了什么,还怪我对他发火?他都是被你们这群女人惯成了这幅样子!我这个当老子的要是再不管他,他迟早把自己送进局子里,到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李夫人听了这话,不高兴起来。 “老李,你总是怪我没管好儿子,那你呢?你都做了什么?儿子从小到大,你每天都借口说在忙生意,天天都见不到你人。要我看,阿厉他喜欢喝酒,喜欢在外面鬼混,这都是和你学的,还不是你这个当爸的示范得好。你就说你今天把他叫回家,结果你自己又在外面喝酒,晚饭也不回来吃,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被老婆指责了一顿,李父的怒火一下子点燃。 “什么叫他在外面鬼混都是和我学的?” 李父扬声道: “我在外面什么时候鬼混过?是,这些年我是一直在外面奔波,很少陪你们,但我那是真的在忙生意!我每天除了处理公司里的业务,还有在酒桌上陪客户。我要不这么拼命,怎么给你和儿子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要是像你一样天天待在家里,那臭小子去挥霍谁的钱?” 李夫人冷笑道: “行,我说不过你,理都在你这里行了吧。你是大忙人,我们都得看你的脸色。要是说你一句不对,你这个一家之主不要我和儿子了,那我们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她阴阳怪气的话让李父眼皮一跳。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就是因为我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家之后还要听你念叨。”李父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不耐烦地说,“这些年来我什么都不差你的,你就不能做一个温柔的妻子,当一个好母亲——” 他话还没说完,李夫人就像被点燃了导火索的炸/药桶,瞪大眼睛道,“我这个妻子当的还不够格?我做母亲又差在哪里了?这二十多年来,儿子的事都是我管的。你就说他从小到大那么多场家长会,你什么时候去过学校一次?” 李父闷声道: “你去开他的家长会了又有什么用,他不还是被教育成了一个废物。” “废物?哪有当爹的这么说自己儿子。” 李夫人红着眼睛,带着哭腔道: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母子,觉得我们给你丢脸了,这才是你每天不肯回家的真正原因,对吧?你刚才说我当妻子当的不够格,可我已经够忍让了。你在外面有那么多莺莺燕燕,我从没和你计较过,你现在反倒来说我。” 李父憋着一腔怒火说: “什么叫我在外面有女人?你以为我每天在外面奔波,是搞女人去了?” “不是和女人在一起,你是干什么去了?连续好几个晚上不回家,怎么,你还要陪客户过夜啊?那是什么客户啊?你们在床上谈生意?” 李夫人双手抱胸,咄咄逼人: “李兆,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我现在不和你离婚,也就是为了儿子。你在外面和多少女人不清不楚,我可以不管,但你别搞出野种来。你要是敢动阿厉的继承权,别怪我和你拼命!” 李兆被气得不清,他没想到自己回家之后还没教训儿子,就被老婆骂了一顿。他越想越恼火,这个蠢婆娘还以为他管教李厉那小子,是在故意找茬。 他要是真的想放弃李厉,他还这么管着他干什么?直接和李厉断绝父子关系,让对方在外面自生自灭不好? “你简直不可理喻!”李兆指着李夫人骂道,“我和你没法说话。” 李夫人毫不示弱: “我和你还没法说话呢。反正有我在,你别想再对阿厉动手,他不是你的出气筒。” 李兆原本都要上楼了,闻言他又转过身,心急如焚地说,“你以为我上回揍他是拿他出气?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做的事有多严重啊?我说他再这样下去弄不好会进局子,你觉得是我在胡说?你就这么惯着他,早晚要出事!” 李夫人不说话了,她其实也知道李厉在外面玩得有多疯,但她就是容不得别人说她儿子不好。 她护着李厉,就像母牛护犊子。 李兆见她不说话,又把李厉在外面做的事都说了一遍,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说,我们儿子这么不体面,我不该管他?搞对象这事总得讲究你情我愿这个原则吧,他这么强迫别人,那搁在以前就是流/氓,要被判刑的。”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李夫人却是把下巴一扬,固执道,“我就不信事情真像你说的这样。我儿子长得帅家里又有钱,哪个女的不愿意跟他好。那种演艺圈里的女人,心机都深得很,阿厉一定是被她利用了。” 李父气得差点晕倒,他就想问问她,人家利用她儿子是想干什么?图钱?要真是图钱的话,人家姑娘早就默许李厉的追求了,又何必要和他保持距离? 而且那姑娘虽然只是娱乐圈的新人,但也能靠拍戏来挣钱,凭什么就要和李厉这种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仗着家里有点钱就目中无人的家伙好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真想傍大款,也有的是比李厉更好的选择。 李父在社会上打拼了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他都看得明白,但他的妻子却不一样。 “你作为父亲,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李夫人还在滔滔不绝,“阿厉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他怎么可能真像你说的就是个流/氓?他顶多也也就是玩得比别人野了一点,但谁让他那么受欢迎,是那些坏女孩自己愿意贴上去的。” 李厉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真的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种话,而她还是一个女人。 “你别瞪着我,我说的都是对的。”李夫人坚持己见,又劝说栖李厉,“你没有像我一样陪着阿厉一起长大,你不知道他除了行事莽撞了一些之外,真的是个好孩子。今天他回家来,还买了很多补品给我们,他是想着我们呢。” 李父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他想要提醒自己老婆。首先,李厉买补品的那些钱都是他们的钱,第二,李厉买补品回来不是因为这孩子有多孝敬,只是心虚的表现罢了。 李厉如果真的孝顺,就绝对不会做这种让家人蒙羞的事。 但他忽然感到十分疲倦,因为他和李夫人根本什么道理都讲不通。无论他说什么,他老婆都觉得他是要攻击她,攻击她的儿子。 “你就惯着李厉吧。” 因此他丢下这句话,就独自上楼去了。 李厉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李父没有敲门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李厉正在看手机,抬头见他进来立刻紧张地站起来,露出了有些谄媚的笑。 看到他的笑容,李父就觉得心烦意乱。 “李厉,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李父沉下声音,脸上的神情冰冷的可怕,给李厉都看愣了,“我不管你在外面还有什么生意,什么项目,全都给我停掉。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想要钱,就来我的公司上班,从底层做起,我给你开工资。” 1990章 回家 李厉听到父亲说不给他钱,当场就懵了。 他最怕的不是他爸打他一顿,反正他也不是没挨过打。他最怕的就是父亲不再给他钱。他想象不到自己跑到父亲的公司里当一个跑腿的底层职员,然后每个月拿那几千块钱工资,这日子该怎么过。 “爸,你饶了我吧,我这回真是被人造谣!”他急得出了满头的汗,连忙解释道,“我以后再也不和那些人一起去喝酒了,行吗?我再也不泡妞了!” “我要是再不管你,你就没有以后了。”李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你要还拿自己当我儿子,就给我老实在家待着。你今年二十八了却还一事无成,每天只知道乱搞,刚才你妈还在外面怨我不管你,那我就现在开始管你。” 李厉欲哭无泪,就差给他爸跪下了,但李父这一次却是斩钉截铁,根本不再听他说什么,只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你妈那么相信你,你别让她失望了。” 说完,李父就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李厉愣在原地,然后抹了一把脸,泄愤似的用手砸床。 灿星娱乐。 苏恋紫走进贾哥的办公室,对方朝她招手道,“我们已经联系了平台方,联系律师起诉了那个发帖的贴主,告他诽谤罪。现在就等这个案子开庭了。 这家伙还联系我们,说要给你道歉然后让我们不要起诉他,我告诉他,祸从口出,覆水难收,他造谣的时候那么干脆,现在再说道歉已经晚了。” 闻言,苏恋紫点头,也没有丝毫心软。 像这种人就该告,不然对方诽谤她一次,就还会诽谤第二次。她要是放过了这个人,那他继续作恶,又产生了别的受害者,她不也成了罪人? “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人发帖不是李厉授意的。”贾哥顿了顿,把于星束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苏恋紫有些无语。 她是没想到,李厉居然是在醉酒后抱怨被陪酒女听到,然后被人把这件事发到了网上。 不过好在李厉对大部分网友来说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而且那个帖子的点击量也不算太高,又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并没受到太多关注。 像这样“我听朋友说”的爆料贴在豆瓣上有成千上万个,看的人只把它当成乐子,都不会当真。因此这件事对苏恋紫名誉的影响不算太大。 “我要做的就是好好拍戏。” 她想到什么,对贾哥笑了一下说,“现在网上对我之所以有那么多非议,都是说我只有一张脸。所以我要拿出作品,让他们看到我的演技。在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人是靠炒作火起来的,但最终能站住脚的,都是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 比如说何冉。 苏恋紫又想到唐君瑶,她作为现象级的顶流女明星,曾经被公认为全娱乐圈最不会演戏的花瓶。 虽然唐君瑶靠着一张美艳到毫无瑕疵的脸收获了一票粉丝,但大众都不看好她,纷纷预言她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市场淘汰,很多人都说他们最不想在电视和电影院看到的就是唐君瑶那张美丽却面无表情的脸。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唐君瑶光靠着她的粉丝确实走不了多远,所以圈内的专业经纪人也不看好她,觉得她只能趁着热度赚几年快钱。但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最美花瓶忽然就开始转型了。 作为已经收获了众多粉丝的顶流艺人,唐君瑶却并不甘心只做花瓶,她真的开始努力磨炼演技,不再接那些千篇一律的言情剧,开始试着去塑造有深度的角色。 一开始的时候,她努力想当一个真正的演员的样子显得很笨拙,还是有很多人嘲笑她,说她没有戏剧天赋,让她安心当好一个花瓶得了。但她都没有放弃。 后来她拿到了金鸡杯的最佳新人奖,当她站上领奖台时,那些习惯于去嘲讽她的大众忽然发现,她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空有颜值的花瓶了。 虽然还有非议,但没有疑问的是,唐君瑶做到了,她值得站在那里。当人们再讨论她时,不再把她当成一个根本没有演技的花瓶,而是去拿她和那些真正的演员做比较,说她还欠缺哪里,说她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进步。 苏恋紫知道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像唐君瑶一样火,但她也希望能被大众当成一个真正的演员。她希望将来有一日她上新闻时,是因为她的作品和演技,而不再是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丑闻。 贾哥看了她一会儿,随即笑道: “王导对你赞不绝口,这部剧一定能成为你的成名作。” 走出贾哥办公室时,苏恋紫有些心潮澎湃。她想,自己一定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就在她高兴起来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铃声很特殊,让她猛地怔住。 她给不同的联系人设置了不同的来电铃声,这首和缓的安眠曲,是她给她母亲设置的。也就是说,这个电话只能是她妈妈打来的。而在这之前,她和她妈妈已经有三年多没联系了。 她僵了一会儿,然后接听了来电。 对面许久都没有说话,她沉默了片刻后,带着几分试探道,“妈?” 终于,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女人有些疲倦的声音,“小紫。” 听到这个声音,苏恋紫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但她忍住了那一点想哭的冲动,故作冷硬地问,“你有事找我?” 苏妈妈停顿了片刻,才低声道: “小紫,你现在还好吗?” 闻言,苏恋紫垂下眼眸,顿了顿道,“我一切都好。你呢?” 她其实很想问母亲,对方怎么就能做到说不联系她,就不联系她。她毕竟是她的女儿,难道她的心就这么狠?既然三年多都不联系她了,又为什么现在要给她打电话。 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她却问不出来。 “我,我也还好。”苏妈妈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崩溃地说,“小紫,你回家一趟吧。” 家? 苏恋紫忽然轻笑了一下,但她这一笑却不带有嘲弄的意味,她只是很迷茫。那个她从小长大的房子,是她的家吗?如果那里真是她的家,那为什么三年来都没人让她回家。 只因为她选择去学表演,她的继父就放话说她再也不用踏进那个家门,而她的母亲只知道听从她继父,现在又说让她回来,她真的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让我回来?” 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心平气和地问。 1991章 就当是可怜他 苏妈妈哽咽了一下,放柔语气说,“小紫,我知道你还在因为这三年来我都没和你联系而生气,但我们总不能一辈子不联系吧,你总要回家的。” 听到这话,苏恋紫忽然感到讽刺。 “所以为什么让我回来,你别告诉我,是你们想我了。”她低声道,“其实我没有在生你们的气,你们虽然不支持我学表演,但还是给了我学费和生活费。如果没有你们,我也学不了表演。我会回来的,但现在我只是想听实话。” 闻言,苏妈妈沉默了许久,随即道: “小紫,你哥哥病了。” 哥哥? 苏恋紫浑身僵住,那些被她刻意遗忘掩藏的记忆像海啸一样朝她袭来。那个总是用阴暗眼神望着她的少年,他像是恶魔,亦是笼罩在她头顶的影子,是她少女时代中的噩梦。 “你想让我回来看他?”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就被她掩饰住,“妈,继父和他不一定想看到我吧。我毕竟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我们——” 她艰难地说出“我们”这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小紫,你回来一趟吧。是他说想见你一面。”苏妈妈带着乞求的意味说,“他可能要死了。” 苏恋紫怔住,半晌才问,“为什么?” “那是一种很罕见的病症,我说不出全称,只知道他的免疫系/统出了问题。你继父给他请了最好的医生,是这个领域最权威的专家,但那位专家医生说,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里,苏妈妈顿了一下问: “小紫,你会回来吗?就当是可怜他。” 苏恋紫沉默着,然后平静地开口道,“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想见我?” 苏妈妈同样沉默了许久才说: “没有。” 苏恋紫闭上眼睛,她一想到要回去见他就有窒息的感觉。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孤僻寡言的少女了。她长大了,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而且,他也不再是当年的他。 “我会回去,但要等到我工作不忙的时候。” 她说。 第二天,她在剧组拍摄完了今天的戏份,对王导说,“王导,我后天想请一天假。” 闻言,正在琢磨分镜的王导看向她,没怎么想就爽快地点头说,“当然可以,那我跟场务说一下,把你后天的戏份都调整到到明天和以后。” “谢谢。” 苏恋紫笑着感谢完王导,正要离开,刚好何冉走过来。何冉听到她说要请假,也没有问她什么,只是对她微笑着点头,然后就和王导探讨他对剧本上一个地方的理解。 苏恋紫从何冉身边走过,心里有些痒痒的。 何冉是她喜欢的人,就像一道光照进了她乏善可陈的生活,也挤掉了她记忆中的阴影。有他鼓励她的那些话,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被大家赋予厚望的人,而不再是孤军奋战。 对他的这份纯粹的喜欢,让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真的是很温柔的人,而她也想做他这样温柔的人。 杭城距离沪城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苏恋紫看着车窗外久违的别墅,心里涌出很多复杂的情绪。她对开车送她来的司机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拿着手包下了车。 听她妈妈说,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在经过医生的诊断后,没有选择继续住院,而是回到了家中的这栋老宅。因此,她要来看他,就必须也回到这个她有着很多回忆的地方。 她其实不是很想回到这里,但当她站在院门前要摁下门铃时,却忽然想起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 其实对这里的回忆,不都是阴暗的,也有美好的,但那一部分美好的记忆,都和那个她要叫做哥哥的人没有关系。 苏恋紫还记得自己得知他离家去读大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住时,她有多开心。 想到这里,她摁下门铃。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老人走了出来。他大约六十岁上下的年纪,那双眼睛却很有神采。苏恋紫对他客气地叫了一声福伯,就听福伯说,“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她顿了一下,觉得“终于”这两个字被他用的很微妙。 其实不是她终于回来了,而是他的雇主终于需要她回来了。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在福伯身后走进院子,又走进了别墅的大门。 这里和她离开时一样,还是安静到有些冷清的程度。她没有看到她的继父和母亲,福伯解释说,他们会在用午饭之前回来。她只是点头,随即低声道: “大少爷的病——” 闻言,福伯的身形顿住片刻,然后他回过头看着苏恋紫,没有说明什么,只是缓缓道,“小姐,待会儿您见到大少爷,请不要提起他病情的事。就当做您只是偶然回家一趟,然后来见他一面,可以吗?” 苏恋紫笑了笑,点头说: “可以。” 既然他们不愿意她提起,那她就不会提。她在这个家,从来都是这样做的。 她跟在福伯身后,走上了长长的红木楼梯。 这个楼梯如她记忆中的一样,还是那么具有莫名的压迫感。她每回走在上面,都有种要放轻脚步的感觉,仿佛只要她的呼吸重一点,都会亵渎了这里。 毕竟,她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员。 她的继父允许她生活在这里,但不会允许她任性。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女儿,这个道理她懂。 这就是她从小到大随时随地都要记住的事。 来到三楼之后,苏恋紫望了一眼长长的走廊,脚步顿住。福伯也站住脚,望着她轻声说,“小姐,大少爷还是住在他以前的房间。” 她很熟悉他的房间。 因为他总是要求她去他的房间,而对她来说,他的邀约就是一场噩梦。虽然她在那个房间的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对她做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看书,可那种压抑的氛围,让她喘不过来气。 他会时不时地看她一眼,而她总是能发现,他的目光里有让她害怕的东西。 但现在,她已经不怕他了。 他从她少女时代噩梦里的那个怪物,变成了一个病人。而她则从少女变成了大人。 她伸出手,在房门上敲了敲。 1992章 不公平 苏恋紫在门外等了几秒,才听到里面传出有气无力的声音,“请进。” 听到这个声音,苏恋紫愣了一下。 她印象中哥哥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他是病到了什么程度,光是听他的声音,就能听出他的病态。她皱了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调整好心态,推门而入。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一样,仿佛一切都停留在她离开这个家去艺考那一年。走进这个熟悉的地方,她好像有种时光停滞凝固,什么都没变的感觉。 但当她看到坐在窗边的消瘦男人时,她回过神。 光阴还是往前走了,他们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 “你回来了。” 男人回过头,看向她,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说。 他的声音低沉,让苏恋紫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不适。她微笑着对他道,“哥哥,你好。” “你好。” 男人好像是在和她打招呼,又好像只是重复她的话,在讽刺什么。苏恋紫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她感觉到身后的福伯望着她们,似是在担忧什么,而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抹隐蔽的不喜。 苏恋紫对此并不惊讶,因为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福伯一直都不喜欢她。 男人站起来,阴郁的目光望向福伯,顿了顿道,“福伯,你先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福伯没有二话,只是颔首退出去,还不忘把房门关上。 苏恋紫站在原地,没有露出局促不安,只是平静地看着男人。 “你这几年在外面,过得很好?”他就站在那里,眸光晦涩不清。苏恋紫笑了笑,用寒暄的口吻说,“还可以吧。” “我听说你如愿考上了沪城戏剧学院的表演系,和经纪公司签约,真的做了演员。”男人缓缓道,“你正在拍一部叫《微微心动》的戏,又上了综艺节目。” 苏恋紫有些不喜欢他说这些话时的态度,总感觉他是在嘲弄她,但不管他是否真的在嘲弄她,她现在都不在乎了。她点头道,“没错,我是在拍戏。” “所以你这次回来看我,是好不容易才腾出的时间。” 男人看着她,微微勾起嘴角。 苏恋紫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他喉结一动,忽然说,“你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干净。看来娱乐圈还没有污染你的心灵。不知道以后的你,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 闻言,苏恋紫垂下眼眸,淡淡道: “我也不知道。” 她不想和男人谈论她的职业未来。她以后会怎么样,在这个行业有没有前途,能走多远,都和他没关系。她回来见他,只是因为他病了,而这是她母亲拜托她的事而已。 她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兄妹,她也装不出能用平常心对待他的样子。 男人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冷漠。 “和我聊聊你正在拍的那部剧吧,那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坐回到椅子上,低沉地询问。 苏恋紫也没有继续站着,她在离他很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那不像是你会感兴趣的故事。” 苏恋紫看着他,缓缓道: “是从一部大火的言情小说改编来的,校园爱情剧。女主角是一个家庭不幸福,性格有些孤僻的少女。男主很阳光,但也有着复杂的身世,他的父亲就是他阴影。故事就是说这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在这个过程中互相救赎。” 闻言,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微微一笑,“一个家庭不幸福,性格有些孤僻的少女,这好像是在形容以前的你呢。所以这个角色,算是你本色出演?那你一定能演好。” 苏恋紫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听妈妈说,是你想让我回来,说要和我见一面。为什么?” 男人又笑了,低声道: “你好歹也叫了我快二十年的哥哥,我想见你一面,还需要特别的理由吗?而且你也听说了吧,我可能活不久了。” 说到自己活不久时,他的眉眼间流露出一抹厌倦,却没有恐惧。 苏恋紫皱起眉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永远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她唯一该做的就是起身走出这个房间,远离他。 但她忽然很想弄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他总是乐于用这种方式折磨她,同时也折磨他自己?他对她的兴趣到底是怎么产生的?他为什么一直用那样阴沉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是因为他讨厌她母亲,所以也连带着讨厌她这个继妹吗?但这根本说不通。她还从没见过谁讨厌一个人,会不断增加机会和讨厌的人相处。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迟永非,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为什么是我?”她知道自己的表达不准确,但她相信迟永非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迟永非的目光一沉,看着她的神情也变得冰冷。 就在苏恋紫有些后悔时,他忽然道: “你有男朋友了吗?” 苏恋紫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你好像很反感我问这样的问题。”迟永非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的笑容,“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和我现在有没有进入一段感情,有关系吗?” 苏恋紫心平气和地问。 “当然有。”迟永非歪着头看她,微笑着说,“你的童年和少女时代都过得不幸福,在我看来,你对男女感情的事是有阴影的。这次你回来,我发现比起以前,你的变化真的很大。所以我想知道,是不是在这一点上,你也变得不同了。” 苏恋紫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她冷下目光。 “迟永非,你刚才也说,好歹我叫了你快二十年哥哥。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彼此之间也该存有几分体面。因此我不愿意往坏处想,但你刚才说的话,让我很难不把你的状态理解为得意。你知道你伤害过我,你为此感到得意自豪,是这样吗?” 迟永非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着她的眼里多了几分翻涌的情绪,让苏恋紫重温了一遍以前的噩梦。她烦闷地从他脸上移开目光,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外面了。” 说完,她也不管迟永非怎么想,就要走出房间,迟永非却在她身后说,“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理解我,但我还是要说,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1993章 兄妹 不公平? 苏恋紫觉得可笑,他有什么觉得不公平的?他知不知道,因为他,她度过了多少担惊受怕的时刻。在这个家里,她每天都要看他的脸色,他阴沉又恶劣,让她生厌。她明明想躲着他,可她却不能那么做。 因为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局外人,她要时刻记着自己是寄人篱下,要想着不能给母亲惹麻烦,不能让继父不开心。而他就仗着他是这个家里堂堂正正的少爷,就变本加厉地对她。 真正应该觉得不公平的人,是她才对吧。 见她站住,迟永非低声说道,“我们两个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却要管你叫妹妹。” 闻言,苏恋紫笑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道: “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妹妹,你是因为这个才想报复我?这就是我们从小到大,你一直欺负我,暗中作弄我的原因?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都太可悲了。” 她很想说,她也不想管你叫哥哥,但这句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迟永非现在是一个虚弱的病人,她不想在这时候刺激他。对于他曾经施加给她的阴影,她也不想再和他算账了,因为她已经走出来了。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孤僻自卑的少女,他却还沉浸在过去中。 “不。” 迟永非却忽然勾了一下嘴角,他笑得竟有些痛苦,“我说不公平,不是因为我觉得你不配做我的妹妹。我只是觉得,妹妹这个称呼限制了太多。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我们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只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 苏恋紫心里一沉,避开他的目光说,“我走了。” “小紫。”迟永非却执着道,“我活不了几天了,你就当可怜我,听我把话说完不行吗?” 但苏恋紫不想听他说完,她快步走出了房间,不顾迟永非在她身后又说了什么。 无论他说了什么,她都会装作听不见的。 她不是要逃离他和他的房间,她只是不想再被阴影笼罩,被过去拖累。 迟永非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她无意去探究。她只知道,她对他从来都没有过一丝一毫可以被和“暧昧”挂钩的情绪。他在她眼里,不是兄长,也不是喜欢的人。 他以前是怪物,现在是一个病人,仅此而已了。 虽然这样,但听迟永非说了那些话,她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她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想要下楼,却差点撞上了一个人。她以为是福伯,抬起头却看到了她的继父。 迟先生还是和她记忆中一样强势干练,他在家里也穿着板正的西装,头发上过发油,整个人看上去都一丝不苟。他看着她的眼神,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冷淡。 “迟叔叔。” 苏恋紫抬起头,得体地称呼道。 迟先生看了她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你已经见过永非了?” 闻言,苏恋紫点了一下头。正当她斟酌着要不要询问一下迟永非的病情,但她看迟先生的样子,好像是并不希望和她多说什么,她便稳妥地闭上了嘴。 “他的病情在恶化。” 但让苏恋紫有些意外的是,迟先生主动说起了儿子的病情。 “国内外有这么多医生,会不会还有希望?”苏恋紫顿了一下,犹豫着说,“这种病没有特效药吗?” 她知道迟家肯定为迟永非把能做的都做了,但既然聊到这里,她总不能说他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只能装傻说起这些。迟先生沉着目光,哑着嗓子说: “如果有希望,也不会现在是这样。这种病在二十一世纪之初才被医学界发现,到现在不过研究了十多年,还没有研发出特效药。我想花很多钱买他的健康,但是买不到。” 苏恋紫再次低下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虽然是演员,习惯了表演出各种情绪,但在三年不见的继父面前,她真的很难去表演什么,给自己塑造更得体的人设。就像一个作家说的,家乡的舞台对演员来说是最大的考验。 在越熟悉的人面前,越难演戏。 但迟先生也不介意她的沉默寡言,他早就习惯了她的话少,又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闻言,苏恋紫尴尬地一笑,看着他道,“我没有,这是实话。我知道您家里有这方面的规矩,我不能挑战你们的规矩,你们也不会为我破例,这很说得通。而且虽然您不支持我学表演,但还是给了我学费和生活费,我很满足了。” “不用再提那些钱的事,你既然和你妈妈一起到了这个家里,我帮你付清这些是应该的。而且,你不是在赚到钱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把那些钱打回来了吗?你现在已经和经纪公司签约了,能自己赚钱了。” 迟先生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说话时仍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调子,“现在,你可以照顾你自己了。” 苏恋紫有些拿不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能沉默地听着。 “看到你变得这么优秀,让我内心的愧疚少了一些。”迟先生停顿片刻,继续道,“你从小到大,我除了给你钱之外,从没管过你。你只叫我叔叔,确实,我从没做过爸爸应该做的事。” 闻言,苏恋紫心里有些堵得慌,她不明白她这一次回来,怎么大家好像都要和她说点什么。事实就是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希望其他人像以前一样,把她当透明人就行了。 她原本都已经能用平常心对待这些了,非要说什么,她反而会难受。 “这样对你不闻不问,但你还是长大了,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耀眼,大概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不凡吧。”迟先生看着她,忽然笑了笑道,“其实我们家从来没有过当了演员就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的规矩。” 听到这句话,苏恋紫愣住,她皱起眉头,望着迟先生的脸,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没有这个规矩,那为什么—— “三年前是我出于私心,把你赶走的。”迟先生冷静地说,“我并不讨厌你,你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孩,从来没给迟家惹过麻烦。但那一年,永非对我说,他喜欢你。” 苏恋紫眼里浮现出一抹震惊,她没想到迟永非居然还敢向他父亲坦白,更没想到三年前她决定艺考时,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说,他一直都在等你成年,终于被他等到了。”说到这些,迟先生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着眉心,疲倦地说,“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再留在家里,一定会很危险。不是说他会强迫你,但他那孩子当时已经有些疯魔了。” 苏恋紫陷入更难耐的沉默。 “他母亲,也就是我的第一任妻子,她的家族有精神病史。” 迟先生将这些难堪的话都在继女面前说了出来,却不觉得羞耻。 “我的儿子从母系的基因中也遗传到了这种病态。我说这些不是想换取你的理解,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从一开始就是病人。所以,他才会对你生出不该有的感情。这也是我在那一年不许你再回来的理由,因为我不想让情况变得更复杂,更不好控制。” 苏恋紫有些说不出话来,她难以想象,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她的继父才不让她再进家门。不管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但从客观事实上,这竟然起到了保护她的作用。 “但为什么你不直接和我说呢?” 她看着迟先生,还是忍不住问道,“又为什么,就连我的母亲都不和我联系了?只要你和我直说,我和你愿意配合你的,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以为——” 要让她以为,她是个不受欢迎的另类,被赶出了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迟先生平静地望着她,缓缓说: “小紫,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不是永非现在得了这个病,我永远都不会和你说实话。作为父亲,我为他有那样的想法,那样的病,感到丢人。虽然你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只是法律上的兄妹,但我绝不允许有朝一日会出现这样的丑闻,也不允许别人知道我的儿子,是个病人。” 苏恋紫忽然明白了。 所以,他在那一年得知她要学表演之后,以此为理由让她再也不要回来。其实他不是不支持她学表演,就算她没有提出学表演的事,他也会找个借口让她离开。 而他因为觉得这是让迟家蒙羞的事,所以他对她母亲都没有说实话,只说不支持她学表演。她母亲却是真信了他的话,觉得她的选择让自己在这个家中更加艰难,所以选择不理睬她。 他现在告诉她这些,是因为迟永非可能活不久了,他想让她知道,迟永非的这段心思。这个阴暗的秘密憋在他心里,就连他这样冷静薄情的人,也会觉得难过吧。 “这一次你母亲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我让她打的。因为永非求我,他想再见你一面。”迟先生垂下眼眸说,“你在外求学的这三年,他想过去找你,是我拦住了他,把他关在了家里。现在,他却说见你就是他最后的愿望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法不答应。” 苏恋紫纤细的眼睫颤动着,半晌,她轻声说: “我已经见过他了。” 迟先生嗯了一声,微笑道,“你留在家里住一晚吧。” “我明天一早还要去剧组拍戏。”苏恋紫婉拒道,“所以吃完午饭我就必须回去。” 她原本以为凭迟先生的强势,可能会强留她,但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迟先生只是点了点头。气氛又变得很尴尬,两人都无话可说,她只能没话找话道,“我妈妈呢?” 迟先生看了她一眼,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 “今天中午她亲自下厨,所以她在厨房。她说要给你做,你小时候很爱吃的松鼠鱼。” 苏恋紫微微一愣,然后道: “这个季节,好像不产鲤鱼。” 迟先生淡淡道,“还是有养殖的鲤鱼可以买。” 很快就到了吃午饭时,苏恋紫看着自己母亲和保姆一起把菜端上来,尽量不去看坐在她对面不时咳嗽几声的迟永非。虽然她母亲一直在竭力找话题,她继父也配合着说几句不让现场冷场,但这真的是她吃过的最尴尬的一顿饭。 她默默地吃着妈妈给她做的松鼠鱼,尝了一口,发现酸甜是很酸甜,但这已经不是她小时候的味道了。过季的鲤鱼不会有当季的味道,过去的岁月也永远不会重现。 吃完了午饭之后,她对妈妈和继父说了再见,又向安静到有些可安排的迟永非道别,就拎着手提包离开了这个令她窒息的家。在她快要上车时,她的母亲追了出来,拉住她,对她说: “小紫,你继父好容易不生你的气,允许你回来了,你怎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多待一会儿?你和他多聊聊天,再关心一下你哥哥,他就会重新接受你了。” 闻言,苏恋紫嘲弄地一笑,没有说话。 苏妈妈见她这样,忍不住急道,“难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妈妈知道你现在已经得到了进娱乐圈工作的机会,但你继父和迟家背景深厚,你和他处好关系,继续做迟家的一员,将来只对你有好处没坏处。他能帮你很多——” “妈,我还会再回来的。”苏恋紫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微微笑道,“但我再回来,不是因为要利用继父和迟家怎么样。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听到她的话,苏妈妈忽然怔住。 “我不知道这三年里你一直不联系我,你是什么样的心理,但对我来说,你只是我的妈妈。”苏恋紫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压低声音道,“我已经长大成人,可以自己工作赚钱了。我不需要迟家的钱,但我还需要你这个妈妈。” 她想,她的母亲其实是个怯懦的人吧。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比她更怯懦。所以,母亲才能在她每天都过得不开心时,假装什么也没发现。 所以母亲才能在三年前她离家之后,就再没联系她,直到她的继父说要让她回来时,才敢给她打电话。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妈妈呢? 1994章 她选择勇敢 但她还是不相信,她的妈妈不爱她。她宁愿认为,这个女人就是太胆小了。 苏妈妈的眼眶也红了,她低下头避开苏恋紫的眼睛,抽了一下鼻子说,“小紫,三年多了,妈妈其实已经后悔了。” 苏恋紫知道她确实可能是真的后悔了,但她的后悔有限。 如果不是迟先生发话说让自己回来,她还是没有勇气打出那个电话。 苏恋紫想,等她以后能赚到足够多的钱的时候,她可以成为她母亲的勇气。她不恨她母亲没有坚定地选择保护她,但她不会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她选择做一个勇敢的人。 “妈,以后见。” 她对苏妈妈说完这句话,就坐上了公司的车。 黑色的保姆车很快就驶出了别墅的大门,苏妈妈站在那里,一直望着女儿乘坐的车离去的方向。等她回过神来时,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站了另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然后对迟永非和善地笑着说: “永非,你怎么也出来了?” 迟永非看向她,淡淡道,“我来送一送她。” 苏妈妈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直以为迟永非和她女儿的关系并不好,但这回迟永非主动说要见她女儿,现在又出来目睹苏恋紫离去,实在奇怪。 可她没有把这一点奇怪放在心上,她觉得这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应该会有的变化吧。 沪城。 唐君瑶牵着洛天的手,和洛菲一起走出游乐园。洛天单手抱着一个很大的吉祥物玩偶,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菲菲姑姑好厉害,打枪打的那么准!” 闻言,洛菲扬起下巴,很骄傲地说: “别小看你姑姑我哦,我在国外可有专业的射击证书,能达到运动员的级别。” 洛天不太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不明觉厉。 刚才在游乐园里射靶子的地方,洛菲一下子射中了十环,他才顺利拿到了这个最高级别的奖品。 “妈咪,以后我们再出来玩,一定要带上菲菲!”洛天笑得很甜。 唐君瑶满口答应,摸了摸他的脑袋,满眼爱怜。 就在这时,一辆银色的宾利停在了三人面前,车门从里面打开,洛天睁大眼睛兴奋地喊道,“爸爸!” 洛翼双脚落地,笑着张开双臂接住了跑过来的洛天,将他抱了起来,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洛天咯咯直笑,指着他刚才递给唐君瑶的吉祥物道,“爸爸你看,那是菲菲姑姑给我射下来的!” 闻言,洛翼看向那个憨头憨脑的玩偶,很给面子地做出惊喜的样子,也跟着洛天夸了一遍洛菲的射击技术,然后咳嗽一声说,“天天,你先上车,爸爸有话要和你妈咪和姑姑说。” 洛天是个懂事的乖孩子,他点了点头就被保镖抱上了车。 车门关上后,唐君瑶有些心虚地望着洛翼,有点担心洛翼会说上次在电视台闹出来的乌龙,她知道他不会批评她,但她就是觉得那挺丢脸的。 毕竟洛翼出差之前,她还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说她一个人就能照顾好孩子,不用他让他妈妈回来帮忙。 但洛翼只是对她温柔地一笑,并没说电视台的事,就看向洛菲道,“姐,你疯了吧,后天就是你的婚礼了,你还在国内,你想怎么样啊?现在叔叔和婶子都急死了。” 唐君瑶一愣,她惊愕地看着洛菲,没想到后天就是对方的婚礼。 “我还能想怎么样,我不想结这个婚了。”洛菲冷哼一声,十足潇洒道,“你让我妈和肯尼说,就说我不回去了,他爱找谁找谁去,咱们各自过各自的。至于那场定在巴厘岛的婚礼,就当是两方家长一起去度假了呗,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 洛翼都被她气笑了,“姐,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你知不知道婚礼的请帖都发出去了啊,现在给那些贵宾的机票都订好了,你说不结就不结了?” 闻言,洛菲沉着脸,不说话了。 唐君瑶看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望着洛菲,顿了顿问,“堂姐,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她这话刚好问到洛菲心口上,洛菲当即就说: “我和肯尼本来就只是契约情侣的关系,连正经的男女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两家父母希望我们结婚而已。说是什么结婚,其实就是联姻罢了。我不想联姻,还不行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总不能逼我吧。” 她比洛翼还大了两三岁,但说起这话时就像一个任性的少女。洛翼无奈道,“姐,你别耍性子行吗?我听婶子说,之前订婚的时候她和叔叔征求过你的意见,你都同意了,怎么现在婚礼都要办了,又说不结婚了呢?你这样让大家怎么下得去台啊。” 洛菲的神情变得阴郁起来,她缓缓道: “我就是不想结婚了,你们就当我任性不懂事好了。” 唐君瑶不禁愣住。凭这几天她和洛菲的相处,她觉得洛菲不像是任性到会让自己父母都下不来台的人,除非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看向洛翼,见到自己老公皱紧了眉头。 “姐,我直说了吧,是婶子让我劝你立刻赶最近的航班回去,你现在是不打算走了?”洛翼深深地望着洛菲,有些咄咄逼人。洛菲扭开脸,看也不看他,斩钉截铁,“不走了。有本事你把我拖上飞机。” “好。” 洛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给他叔叔打电话,“叔叔和婶子说你不接他们电话,现在你自己和他们说,就说你不想结婚了。” 洛菲抗拒道: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闻言,洛翼忍不住抬高音量道: “姐,这就是你太不成熟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哪有说不结就不结的?你不能什么事情都按照你的心意来啊,你起码得敢作敢当吧?我要是你,我就算不结婚了也得回去一趟,亲自和人说明白,你现在躲在国内不敢露面算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最看不起逃婚的人吗?” 洛菲却是打定了主意,任他怎么用激将法,也毫不动摇,“我就是活成我最讨厌的样子了,我承认。但你想让我回去,不可能。我还不知道我爸妈吗,我一旦出国,他们就算绑着我,也要把我绑到婚礼上。” 洛翼无奈地收起手机,他和唐君瑶对视一眼,唐君瑶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唐君瑶的意思,是让他先不要和洛菲继续争论这件事,等过一会儿再说。 1995章 事业的巅峰 洛翼出现之后,洛菲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坐上了宾利之后,她扭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唐君瑶也不确定,这时候要不要打扰她。就连洛天都看出堂姑心情不好,也很乖巧地没有去烦她。 “姐,今天晚上你和我们一起在家里吃饭吧。”还是洛翼主动打破沉默,扭过头对洛菲说。 洛菲点头,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等到了洛翼和唐君瑶的家,洛菲下车后看到眼前的高层建筑,啧了一声。 这栋高楼位于沪城的商业中心,这里的房价早就炒到了三十万一平,是沪城市区最昂贵的高级楼盘之一。洛翼和唐君瑶住在顶层,她们买下的大平层户型大概有四百平方米,这一套房子的价值已经超出一个亿。 而这只是洛翼在沪城众多房产中的一个。 洛翼走在前面,带着老婆孩子还有堂姐乘坐顶层专用的电梯上了楼。电梯门一打开就是他家的玄关,用的是大理石地板。光是这一处玄关就赶上普通人家的客厅那么大了,在玄关尽头是一扇门,从这扇门走进去才是两人真正的家。 看到这个家的室内装潢之后,洛菲眼睛一亮说,“怪不得你光是请人设计就花了好几百万,这里的格调确实高啊。低调奢华,完全的现代风,还不失家的温馨,不像有些人住的地方就像是酒店一样。” 闻言,洛翼笑了笑,用宠溺的目光望着自己老婆,骄傲地说: “设计师出方案之前,君瑶说了不少想法,风格和灵感都是来源于她。” 唐君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道: “什么风格和灵感都是来源于我,我只是说了一些要求,还是设计师的品味好,这也是他的创意,我哪有设计室内的天赋。” 洛翼的嘴角上扬的厉害,他最近才得了这个新毛病,一开始夸自己老婆就停不下来了。“谁说的,那位设计师还和我夸你,说你特别有创意,给她提供了不少灵感呢。” 唐君瑶被他夸得脸都红了,尴尬地笑着,但又有些受用。洛菲在一旁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两人,心想这还没吃晚饭呢,这夫妻俩就先给她喂了一嘴狗粮,她已经吃饱了。 但等坐到餐厅里吃晚饭时,洛菲才知道自己天真了。 这几年不常见面,洛翼和她印象中的那个有些装模作样的花花公子完全不同了,他现在简直就是个贤夫良妇。在餐桌上不是忙着给老婆夹菜,就是满眼慈爱地望着洛天,脸上的神情温柔到好像能滴出水来。 倒是唐君瑶经常留意洛菲,担心她吃得不习惯,问她用不用让家里的厨师再炒几个她爱吃的菜?洛菲还没说话,洛翼就抢答道,“君瑶你别管咱姐,她从小胃口就好着呢,又在非洲待过,什么都能吃。” 唐君瑶又是尴尬地一笑,然后偷偷给洛翼使眼色。 她的意思是说,这毕竟是你姐第/一次在我们家吃饭,你怎么着也得客气点吧? 但洛翼像是完全没get到她的意思,心安理得地继续当他的贤父良父。吃完饭之后,唐君瑶提议三个大人加上洛天一起去家庭影院看一部电影,洛菲欣然同意。 唐君瑶原本是想给洛菲和洛翼这对姐弟制造单独谈话的机会,等电影一开始播放,她就找个借口带走洛天,然后让他们谈事情,结果一进了家庭影院之后,洛菲就开始拉着她说话,连洛翼都找不着插嘴的机会。 “君瑶,你怎么这么棒啊,现在又是演电影又是录综艺,还有那么多时尚资源,每天这么忙的情况下,还能找出空来陪孩子,我弟弟他能找到你这样的老婆,真是他高攀了。” 洛菲一脸真诚地说。 唐君瑶被她夸得都有些坐立不安,看了洛翼一眼说,“其实阿翼比我更辛苦,他目前正在创业,有那么多应酬,但还是努力做一个好爸爸。我们都是新手父母,就一起继续加油吧。” 洛翼听了老婆这话心里暖洋洋的,他就知道还是老婆疼他,不像他堂姐,小时候欺负他,长大了就给他惹事。每次她一出什么事,他父母还有叔父叔母全都来找他。 “君瑶,上半年的时候你刚上了《秘密之秋》这部悬疑新剧,豆瓣评分达到了八点六呢,这部剧都火到海外去了。说实话,你把女主角演的真好。现在谁还说你不会演戏,那他就是瞎子。” 洛菲却像是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就是要给唐君瑶吹彩虹屁,没过多久又挑起话题,笑呵呵地说,“我看了这部剧,就彻底迷上你了,我还加入了你的粉丝后援会呢。” 唐君瑶受宠若惊,有些欣喜道,“真的吗?堂姐你也是我的粉丝?” 洛翼在这时咳嗽了一声,但洛菲没有看他,只明媚地笑着对唐君瑶说,“是啊是啊,我就是你的粉丝。那作为你的忠实粉丝,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今年还有什么拍新戏的计划吗?” 闻言,唐君瑶沉吟着说: “其实我经纪人给我看了三部剧本,质量都不错,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接。” 《秘密之秋》是她在和司昀年他们合作过的那一部电影作品之后,演艺事业的又一次高峰。《秘密之秋》是《双姝》的姐妹篇,这部只有三十多集的电视剧同样用的是左惟爱写的剧本。 经过左惟爱的不断修改,剧本的成品和他最初对这个故事的构想有了很大变化,女主角也完全换了一个人,因为左惟爱觉得,他应该让唐君瑶演一个能彻底突破她以往形象的人物,这样才更有意思。 最后,女一号赫凌云诞生了。这是一个如她的名字般冷静犀利的天之骄女,是身份特殊的秘密警查,专门负责调查异能相关事件,在剧中和反派开展了秘密战对决。 这个角色对唐君瑶来说确实意味着全方面的突破,因为在赫凌云之前,她从来都没接触过这种高智商的事业型女性角色。 唐君瑶之前演的不是傻白甜女主,就是恃靓行凶的绝代美人,几乎每一部戏都在强调她的美貌,仿佛她最值得被关注的地方就是她的美丽,但赫凌云不同,这个角色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她的内心。 智慧和毅力,隐忍与坚持,这才是赫凌云最大的魅力。 在剧组官宣女一号由唐君瑶来饰演后,质疑的声音再次铺天盖地袭来。就连一些对唐君瑶有好感的路人粉都说她不适合这个角色,说她就应该继续演类似那部武侠电影里,绝代风华的西域美女那样的角色。 还有影评人在看完先行的角色介绍后,说她的气质就像是娇艳绽放的玫瑰,而赫凌云则是冷静坚毅的欧石楠,在孕育背叛的土壤中恪守忠诚,在孤独中热烈,不惧寒冷,无畏艰辛,这不像她。而她的演技虽然比以前有进步,但还完全没达到演什么像什么的地步,更应该去接手那些能让她本色出演的角色。 但唐君瑶还是义无反顾地演了这个角色,她决定要在《秘密之秋》里成为赫凌云,让所有人看到她不是只能做玫瑰,她也可以做欧石楠这样冷静坚毅的花。 她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去塑造赫凌云,为了这个角色她推掉了很多让人眼红的片约。 每当她觉得坚持不下去时,她就想起拍那部改变了她演艺生涯的武侠电影时,左嫆宛对她说过的话,她未来的路还很长,而想当好一个演员,就必须要有能力把自己融入不同的角色。 支持她走下去的,是家人的陪伴和爱,也是她自己励志要当好演员的决心。她觉得这是她和赫凌云相同的地方,她们都有自己的信仰,都有坚持不懈要去做的那件事,都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既然有这样的共鸣,那她凭什么就演不好这个角色? 后来她交出了一份让所有人都感到惊喜的答卷,在《秘密之秋》里,她不再本色出演,她完全是赫凌云的模样。就连洛翼在看这部电视剧时,都被她的表演征服,完全不敢相信电视剧里的女人,就是他熟悉的妻子。 而对一个演员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成功。 所以说,《秘密之秋》是唐君瑶演艺事业的第二个巅峰,她在最开始的突破基础上又完成了新的突破。最开始,她在那个绝代美人的角色中找到了镜头下精彩真实的自己;第二次,她得以用自己去饰演别人。 但她已经再次站在了巅峰之上,她不想再掉下来。 所以在《秘密之秋》大获成功之后,她在选择剧本上是比慎重还慎重,她一直都没考虑好自己还能演什么样的角色。她是要试着去进行新的突破,还是继续演赫凌云这一类高知高智商的事业型女性? “都说说呗,你现在手里的这三个剧本,都是什么故事?给你的又是什么角色?” 洛菲完全把洛翼晾在一边,只顾看着唐君瑶道。 讲到自己的事业,唐君瑶也忘了还要让洛翼和洛菲单独说话的事,想了一会儿,就很认真地对洛菲说: “其实这三个剧本各有千秋,故事本身的精彩程度和制作水平都不低。 第一部是现代都市剧,是偏家庭伦理侧重社会问题的类型,女主角的职业是律师,是新时代独/立女性那种干练磊落的性格。这个角色的事/业线和情感线都很丰富,而且是很矛盾很有争议的性格。如果播出之后,肯定会引起社会大范围的讨论。 第二部是精品古装剧,是从一部大热的历史网络小说改编来的,将来播出了流量一定很高。给我的角色也是女一,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因为这部剧涉及到复仇,兼具爱恨情仇和家国大业,所以会有很多戏剧冲突,我也挺想试一下的。 第三部剧是悬疑推理的网剧,但我要演的角色不是女警长,或者女警探,我要演的反而是一个案件的受害者,这很新颖吧。按照导演和编剧的想法,这部剧会用到大量的插叙和倒叙手法,非常烧脑。 我要演的女主,她是一个被原生家庭拖累的,有才华的艺术系大学生。为了给她烂赌又酗酒的妈妈还钱,她铤而走险在社会上结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和是混混的男主交往,她们商量好一起骗人赚钱。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和她的男朋友都被真正的罪犯利用了,还出了人命,在接连死了两个人之后,她的男朋友让她离开这座城市,但她不能单独离开,因为她还有妈妈和妹妹。 她为了她在乎的人,想要用计除掉迫害生命的真凶,结果被反杀。于是,她成了第三个死亡的受害者。” 唐君瑶还记得第三个剧本的末尾,写着编剧对女主这个角色的评价: “女主角就像是踩入了沼泽地里的行人,越挣扎就陷得越深。这是一个悲剧阴暗的故事,女主角并不是全然无辜的完美受害者,但她在堕入黑暗时,仍然渴望光明。虽然最后她死了,但她曾经活过。本剧悬疑的地方不只在案情的反转,也在于人性。” 以唐君瑶的眼光来看,这三部都肯定是高质量的好剧,她都想演,但它们的档期重合,所以她只能挑一部。因此她犯了选择困难症,她真的做不了决定。 洛菲听完她的描述后,沉吟着帮她想了想,然后问,“那这三部里,你真的没有特别喜欢哪一部?总有你特别想演的那个吧。” 闻言,唐君瑶顿了一下说: “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第三部,因为我还从来没演过这种堕落挣扎的角色,感觉她更像是普通人。” 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来,第三个剧本里的女主角让她想起了她自己的成长经历,她其实也像这位女主一样孤独无助,苦苦挣扎过。这种带着些许阴暗气息的角色,格外能戳中她的心。 但她不确定这对她来说是不是最好的决定,就连她的经纪人给她的意见,都是让她考虑重点考虑第一部和第二部。 “我要是你,我就演第三部。现在这些电视剧都是以探案者为主角,能演一个受害者,还挺酷的。”洛菲勾着嘴角一笑,朝她挑眉道,“你要是演那种在黑暗中沉沦的美人,一定会很带感。” 唐君瑶正想说什么,洛翼在这时开口道,“姐,你出来一下。” 1996章 姐弟聊天 洛菲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想和君瑶再聊一会儿。” 闻言,洛翼微微皱了下眉头,唐君瑶知道他有这个表情时,就是认真了,她正迟疑着想帮这俩人调和一下,洛菲却已经起身,“算了,我们出去吧。” 洛天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唐君瑶抱着他,在他耳边柔声道,“天天乖,好好看电影,不要管大人的事。”洛天软萌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扭过头,继续看迪士尼的真人电影。 家庭影院外,洛菲环视四周,问,“你们这里有吸烟室吗?” 洛翼双手抱胸看着她,顿了一会儿说,“我们去阳台上。” 到了视野极佳能俯视整个金融中心的阳台,洛菲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用她自带的打火机把烟点着,一边道,“你家这还是阳台啊?我看应该说是观景台才对。” 洛翼耸肩道: “这就是我买顶楼的原因。不过到了夏天,落地窗太大,阳光照射进来,屋里的温度会升高很多,只能把空调开到很低。” 洛菲笑了笑说,“你就别凡尔赛了。” “这就叫凡尔赛?肯尼的家族在纽约有一整栋摩天大厦,你和他结婚之后,可以俯视纽约的时代广场。”洛翼拒绝了她递过来的烟,看着她说,“有了天天之后,我就戒烟了。” “你现在真的变了,变成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男人了,看来爱情和家庭真能改变一个人。”洛菲说这话时的口吻好像是在嘲弄洛翼,但洛翼知道,她真的只是在感慨,“怪不得我爸妈都对你赞不绝口呢。可我不一样,我还是以前那个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不愿意负责人的富家女。” 洛翼笑了一下,低声问: “你真的不想嫁给肯尼?” 洛菲没有说话,只是靠在观景台边缘的栏杆上,深深吸了口烟,又吐出烟圈。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觉得婚姻和爱情是两回事,你也不相信有长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所以,你能接受选择一个适合结婚,但你不爱的人做你的婚姻伴侣。” 洛翼自顾自地说: “肯尼显然是很适合结婚的那个人。但你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你和他吵架了?” “没有。” 洛菲垂下眼眸,掩饰住眼里的那一抹落寞,缓缓道: “肯尼他是个花花公子,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能从纽约排到巴黎去,但他为人风趣幽默,会体贴人,做事情也得体有分寸。而且从我和他认识以来,他从没骗过我。 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就算结婚,我们也只是契约婚姻,完全开放式的关系。虽然两人要尽义务维持好我们的家庭,但在私生活上我们可以各玩各的,谁都别对谁指手画脚。” 现在欧美那边的富豪越来越流行这种开放式的婚姻关系了,虽然也有很多人认为,这只是徒有其表同床异梦,是亵渎了婚姻神圣性的罪过。洛菲从小在观念开放的环境下长大,她偏向于接受开放式关系,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还觉得这样不受束缚很美好。 她是像风一样的女人,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在有朝一日为谁永远停留。 但当她真的要和她并不爱,也不爱她的肯尼举行婚礼时,她忽然犹豫了。那就是一种忽然冒出来,打得她猝不及防,又让她无法去忽视的迷茫。 她开始问自己,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婚姻,想要的生活吗? 和一个与她没有什么感情但很富裕的男人结婚,让他成为她的丈夫,组建一个为了财产和人脉而组建的家庭,然后随便生下继承人,就这么活着? 恰好这时候她又听到她的伯母说,洛翼和唐君瑶是怎样的恩爱。她忽然就想到,为什么她就不能像他们一样,为了爱情结婚,而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东西呢? 爱一个人,爱得强烈,爱到想要和她厮守,共度此生,生死都在在一起,再容不下他人。就像是婚礼上的誓言成真,那样的爱情,离她有多远? 有了这样的疑惑之后,她对她的父母说她想在结婚前回国看看,然后就逃难一样逃到了她的故土。其实她对国内的一切都不熟悉,因为她从小就在国外长大。她来到这里,想寻找一种落叶归根的感觉。 她想找到更真实的自我。 “那你为什么要反悔?” 洛翼看着她,缓缓问。 闻言,洛菲低笑了一下,“那你告诉我,你原本是和晏家的小姐订婚,你为什么没有和她走到最后?” 洛翼想解释什么,洛菲却抢在他之前说,“我知道那段故事,你肯定要说,其实是她先反悔了。但你现在一定很感激是她先反悔了,不然你就永远错过了唐君瑶。” 听到这句话,洛翼心里一沉。 他没有否认,因为洛菲说的是对的。他现在无比感激晏初璇当时背着他设计的那些阴谋,如果不是她,他意识不到自己其实真正爱着唐君瑶,她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那朵玫瑰,绽放着迷人光彩。 若是错过了她,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他根本无法想象。 “我现在也后悔了。”洛菲眯起眼睛,吐着烟圈,又笑着说,“这样说,你能理解我吗?” 洛翼看了她半晌,然后问: “你也有不想错过的那个人?那为什么——” 他没有说下去,但洛菲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想问她,那为什么她要等到婚礼快要举办时才后悔。她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是任性极了,让她的父母难堪,可她却把烟头掐灭,低声说,“现在已经晚了,但还不算太晚。等到婚礼真的举行了,才叫难看。” “但你总得回去和叔父叔母解释,还有肯尼那边的家人,你得去收拾残局。”洛翼皱眉道,“我们都成年很久了,你不能还像小孩一样行事。” 洛菲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 “你知道吗,自从你和唐君瑶结婚后,你就越来越像你爸了。这是好事,我一直都觉得我伯父是很厉害的男人。” 洛翼无奈地说,“你怎么又把话题牵扯到我身上了,我们现在正在说你的事。你倒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能言善辩。不管是吵架还是争论,我都说不过你。” “谁让我这么聪明呢?”洛菲有些得意地一笑,不知想到什么,又说,“刚才在家庭影院里,我正和君瑶聊得高兴呢,你怎么忽然把我叫出来?” 1997章 不想错过的那个人 说到这个,洛翼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没有说话。 但洛菲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带着几分促狭说,“我男女皆可是真的,以前也确实交过几任女朋友,但我对弟妹只是纯粹的欣赏,你总不至于以为我会插足你的婚姻吧?” 洛翼咳嗽一声。 “你这小子真是绝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居然还吃你堂姐的醋。”洛菲摇了摇头,拍了拍他肩膀说,“算了,我在你这边也躲了够久了,不再继续让你为难了。我已经订了今天凌晨的机票,我再跟小侄子玩一会儿就走。” 看到洛翼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洛菲又嗤道,“在你心里,我不会真那么不靠谱吧?直接在婚礼前逃婚,然后就待在这边不回去,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 洛翼很想说你也确实不怎么靠谱,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说。 两人在观景台又站了一会儿,洛翼问洛菲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准备怎么说不结婚的事,洛菲很是干脆利落地回答,那还能怎么说,直说呗。 洛翼觉得肯尼和他家族的人被摆这么一道肯定会很生气,担心他叔父叔母会因为这件事吃什么亏,洛菲看出他的想法,哈哈笑着说,“你以为我是最不想结婚的那个人啊?” 闻言,洛翼愣住,然后说,“肯尼也不想结婚?” “肯尼有个情人,那个女孩是还在念大学,但她给肯尼生了个孩子。” 洛菲一脸无所谓地说: “肯尼把我当朋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他还说他和他父母摊牌了,他父母知道这件事后非常愤怒。因为谈联姻事宜时,我们两家是说好了,谁都不能有婚外的孩子。 肯尼在我之前就不想结婚了,他说那个怀孕的女孩和别人都不一样,他是真的爱她,他想让他父母接受她,然后取消他和我的婚约,而他父母却要让他隐瞒。” 洛翼这才算是听明白了,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洛菲说,“所以,你是和肯尼商量好,演了一出戏给双方家长看?” 洛菲平静地笑道: “算是吧。他假装要隐瞒这件事,实际上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然后我假装知道后很气愤,所以才一怒之下跑到国内。等我去巴厘岛之后,就会把他有私生子的说出来,这样这个婚就结不成了,而且是他们失约在先,他的父母哪有脸面来责怪我爸妈。” 听完她的话,洛翼对她多出几分敬佩。 他之前真的误会她了,她不是做事任性,她这是心思缜密啊。不过她和肯尼这两个人配合的还真好。 “其实肯尼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和他做不成夫妻了,但还是能做朋友的。”洛菲微笑着道,“而且他也和你一样,给了我一个启发。就连他这样的花花公子都会为了一个女人收心,愿意为了那个人和他的父母对抗,我或许也会找到我的那一位吧。” 洛翼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却说: “你还没找到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闻言,洛菲浑身僵了一下,然后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进屋去了。洛翼挑了挑眉,知道他肯定说中了她的心事,却也没再追问。 “堂姐晚上就要走了?” 唐君瑶知道洛菲已经订了凌晨的机票后,愣了一下,还以为是洛翼说服了她。 洛翼点了点头,洛菲放下洛天,对她笑道,“君瑶,等我解决完这个小麻烦,我还会回来看你的,你要记得想我哦~”说完,洛菲还对她做了个飞吻。 唐君瑶听到洛菲管婚礼的事叫做小麻烦,都有些替她着急。 晚上十点,唐君瑶看着洛天进入梦乡后的睡颜,对自己的宝贝轻声说了一句晚安,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他的房间。她换上外出的衣服,和洛翼一起送洛菲去机场。 “真麻烦你们了,大半夜的还用你们送我去机场。” 洛菲靠在车座上,叼着一根棒棒糖,嘴上说着麻烦,但看她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嫌麻烦他们。 唐君瑶和她聊了几句,她又笑呵呵地说,“阿翼啊,我怎么觉得君瑶才像是我真正的堂妹呢?” 坐在唐君瑶身旁正在看手机的洛翼微微顿住,然后抬头看她说,“君瑶如果真是你堂妹,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她就会知道你这个人的劣根性有多重,怎么可能还对你这么好?” 洛菲的神情变得很危险,她重重地冷哼一声,开始和洛翼算账,“你还好意思说我,难道你这个堂弟就做得很好吗?我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你都没有让人来接我,还随便就把我丢给君瑶的经纪人了,有你这么做弟弟的吗?” 唐君瑶也用控诉的眼神望着洛翼,觉得他真的有点过分。 洛翼却是无奈道,“姐,你回国那一天我在国外啊,你是到了机场才给我打的电话,我那时才知道你回来了好不好?而且是你自己说你想见我老婆的,还说什么我不让你见,就是觉得她拿不出手,我只能让她经纪人带你去见她。” 洛菲把脖子一扬,故意笑道: “反正我觉得你和君瑶能在一起,那就是你高攀了。你可得好好珍惜你老婆,不然我就把她抢走了。” 唐君瑶不知道洛菲有过女朋友的事,只以为洛菲是在开玩笑,忍不住噗嗤一笑,却看到洛翼瞪着洛菲,一点都没有笑。她还纳闷呢,她老公怎么忽然这么开不起玩笑了? 等到了机场,洛翼帮洛菲拎着行李箱进去,唐君瑶因为怕被人认出来就没下车。 等她办好登记手续要过安检时,洛翼把行李箱给她,又对她说,“等回去之后,好好和叔叔还有叔母说一下这个事,他们为你够操心的了,别让他们太提心吊胆。” 洛菲瞥他一眼道: “这还用你说。” 她接过行李箱,在把证件交给负责检查的人员之后,又回过头看向他,忽然笑了笑道,“你说得对,我确实已经有了不想错过的那个人,我会去找那个人。” “一切顺利。” 洛翼对她颔首。 回到车上时,洛翼发现唐君瑶睡着了。他翻出薄毯,给她盖上,看着她的眼里有无限柔情。 他堂姐说得对,他已经找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错过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他将唐君瑶搂进怀里,让她靠着他睡。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奔驰驶入了沪城收费口。 1998章 悲哀 交费之后,这辆黑色奔驰驶入收费口,车上坐着一个闭目合眼的年轻男人,他的肤色是病态的苍白,时不时还咳嗽几声,看着就虚弱至极。 “少爷,您睡一会儿吧。” 福伯见迟永非一脸倦容却只是望着车窗外,打破沉默忍不住劝道。迟永非看了他一眼,缓缓说,“我不困。” 闻言,福伯面露担忧,迟永非却挪开视线,继续望向窗外。 奔驰一路驶进市区,终于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那是一家五星级的商务酒店,隶属于国际知名集团旗下,以高端服务而闻名。迟永非下车时,福伯想要伸手扶他一把,却被他无声决绝。 迟永非带着一脸病容有些颤巍巍地走进大堂,值夜班的前台人员给他们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面带微笑,十分得体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抿紧嘴唇,没有说话,福伯代替他开口道: “谢谢,他不需要帮助。” 前台人员恭敬地对他们颔首,然后把房卡递给他们。 坐电梯到了21层,福伯先一步找到2109号套房,用房卡刷开了门,然后才请迟永非进去。“少爷,您洗漱完就赶紧休息吧,行李交给我来处理。” 迟永非走进主卧,在床边坐下,垂着眼眸,半晌才道,“我明天要见到她。” 正在把行李箱往套房里搬的福伯动作动住,然后对他一丝不苟地道,“少爷您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迟永非不禁看了他一眼。 这个老人今年已经六十岁,他在迟家工作了整整四十年,曾经看着迟永非的父亲长大,后来又看着迟永非长大,和迟家的感情深厚。他无儿无女,把在迟家的这份管家工作就当成是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事。在他生活中,没有什么比为他的雇主服务更重要。 有时候,迟永非甚至觉得,福伯就像是自己的爷爷,就连他父亲对他的好都是有条件的,可福伯却永远都纵容他,愿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得知他得了那种罕见的疾病时,他头一次看到福伯流泪的样子。 这个老人似乎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孙子。所以前一天晚上,当他和父亲大吵一架之后,福伯默默地来到了他的房间,对他说让他安心休息,他会想办法让他去沪城见到苏恋紫。 不知事后福伯对他父亲说了什么,那个一向强势的男人妥协了,同意他去沪城。说起来很好笑,他得了罕见病,他爸因此罕见地妥协了,他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个男人对他让步呢。 陪着他从杭城坐车出发的人仍旧是福伯,他想,等到不久后的将来,站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咽气的那个人也会是福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福伯。 迟永非不知道他能怎么弥补福伯,他有些生硬地说: “福伯,我会把我账户里的钱都给你。” 闻言,福伯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看着他,片刻后才低声道,“少爷在说什么呢,迟家对我有恩,我——” 没有等他说完,迟永非就低笑了一声道,“福伯,你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你还能给迟家再干几年?我爸他不可能用你一辈子。你早晚有一天要退休,到时候你无儿无女也没有配偶,你就是孤家寡人。这年头上了年纪的孤家寡人也不是不能活,但是需要很多钱,才能活得好。” 福伯低头听着,没有说话。 “虽然我爸那个人很薄情,但你为迟家工作了这么多年,估计等到你退休时,他还是会给你一笔退休金。但没有人会嫌钱多对吧?你没有理由不收我的钱。” 说到这里,迟永非顿住,随即嗤了一声道: “我账户里没有多少钱,但也有个几百万。如果你不要这笔钱,按等我死了,这钱就又归我爸了。他不缺这点钱,几百万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你就不一样了。” 有句话他想要说,却说不出来,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伤感。他想说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因为你对我来说就像是亲人一样。但他这个人习惯了用冷漠的样子对待别人,连他自己都觉得,由他来说这样的话非常可笑。 “少爷,我不缺钱。”福伯却是挺直了腰板,定定地看着他道,“我不能收您的钱。” 他的倔强让迟永非眉头一皱。 迟永非还想说什么,最后又觉得说了都没意思,只是冷淡道,“随你便。” 福伯看着迟永非的目光却比以前更加柔和,他走到主卧里,拿起迟永非扔在床上的外套,对迟永非鞠了一躬说,“谢谢你,少爷。但我为您服务是应该的,您不必报答我。” 迟永非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平时看着对享受家里这些佣人的服务心安理得,好像认为有人来伺候他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很讨厌福伯说话的这种语气,因为他是迟家的管家,所以就应该对他好? 这会让他觉得福伯对他没有情分,只有义务,只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为了拿一点工资,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这又让他想到身为他继妹的苏恋紫,她对他那些仅有的,少的可怜的敷衍和应付,还都是看在迟家的份上。 如果他不是姓迟,如果他没有一个身为迟家家主的父亲,那他就什么也不是了?而这个迟家少爷的身份,除了带给他踩在云朵上随时都会坠地般的虚荣之外,给他的就只是束缚。 他从小就听到父亲不断地对他说,这件事你不能做,因为你是迟家的少爷。 因为他是迟家的少爷,因为他必须要时刻顾及这个所谓豪门的名誉和虚伪的脸面,所以他有了喜欢的人,却只能用那么压抑扭曲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感情,最后被人厌恶,被远远甩开。 但他得知苏恋紫离家去学表演的时候,他其实很敬佩她的勇气。她像是自由的飞鸟,终于离开了他这条被困在浅滩的鱼,也离开了迟家这个牢笼。 他羡慕她可以想走就走,他想追随她,但他却做不到。无论他如何和父亲摊牌,他爸都只会冷着脸对他说你必须留下来,你不能去找她,她是你的妹妹。 那个时候他真的恨透了他的父亲。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在卧室里大吵大叫,他崩溃似的质问自己的父亲,难道是他选择让苏恋紫做他妹妹的吗?是他父亲选择让苏恋紫和她母亲进了这个家门,他和苏恋紫以兄妹相称,却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像是那些被人称道的青梅竹马。对他来说,苏恋紫就是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女孩,他凭什么就不能喜欢她?就因为他父亲娶了她的母亲,所以他就要割舍掉这段感情? 他的父亲还说,是他在无理取闹,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女孩,为什么他偏偏就盯上了苏恋紫?只要不是苏恋紫,他想找谁他都不管。当时他就知道,他的父亲永远都不会理解他。 苏恋紫于他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他只喜欢她一个人。他的喜欢偏执、幼稚,死不悔改。自那次摊牌之后,他的父亲就把他送到了杭城郊区的半山老宅,不许他出门。 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软禁,而福伯陪在他身边,无怨无悔。 在老宅里的那些时日,他像个疯子一样随时随地都会情绪失控。几乎每隔一个月,老宅的佣人就会发生人员变动,因为即使他父亲给再高的工资,那些佣人也不愿意和他这个疯子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有时他正在餐桌上吃饭,就会毫无预兆地发作,把桌子上的盘子都扫到地上,然后一边面无表情地流眼泪,一边伸手去拣那些瓷器的碎片,往往要好几个人才能将他拉开。 还有一次,他差点把手里的碎片捅进一个保镖的腹部。 如果不是福伯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那他就成杀/人犯了。他用碎片划开了福伯的手心,鲜血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福伯的手心到现在还留着那处伤疤,就像他心里的伤口从未痊愈。 回想起那些昏昏沉沉的时日,他感觉体内好像分裂出了两个自我。一个他趋向于极/端暴力,另一个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发疯,却无力阻止。 虽然他父亲从来都没当着他的面说过,但他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有家族精/神病遗传史,而他也和他早早就了结自己生命的妈妈一样,是个不正常的疯子。 但即使这样,福伯也没有离开他。 后来他的神经变得越来越衰弱,时常头晕发烧。福伯带他去了医院检查,结果他被诊断出了那种罕见的疾病。别人都说这种病彻底毁了他,可他知道这种病其实救了他,因为它损害了他的身体,却治好了他的疯狂。 他体内的另一个自我无力再去作恶,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阴郁寡言,却还存有理智的他。他觉得这样也挺好,他宁愿作为一个正常人死去,也不愿意以疯子的方式继续活着。 “福伯,我在老宅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所有人都怕我,觉得我就是个怪物。”就在福伯要退出主卧时,迟永非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不怕我?” 福伯的脚步顿住。 “别告诉我,是因为我爸给了你很多钱。”迟永非自嘲地笑着说,“就凭我当时的狂态,我爸给你再多钱,对你来说都是得不偿失吧。就算是我爸他本人,都不愿意和我共处一室。你是怎么做到忍受我的?” 福伯背对着迟永非,脸上满是复杂晦涩的神情,随即,他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化为浓浓的悲哀。他转过身,看着迟永非说,“少爷,如果我也离开你了,还有谁陪着你?” 这一句话让迟永非怔住,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有些想哭。 “少爷,请你别恨老爷。”福伯看了看他,又说,“当时你的精神状态不好,老爷也是怕你出事,才不让你去沪城。他把你送到老宅,是想给你治病,让你好转。” 当时迟先生请来了杭城最好的精/神病专家,对方诊断了迟永非的情况之后,给迟先生的建议是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住院控制治疗,否则病情很可能会持续恶化,他在外面也会对身边的人造成很大的危险。 但迟先生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那种地方,所以他只能把迟永非送到那栋老宅,高价请人照看儿子。他不让迟永非出门,也是怕迟永非在外面情绪失控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毕竟他作为父亲必须要承担管教儿子的责任,他不能把有精神病的儿子放出去危害社会,更不能让迟永非去找苏恋紫。 如果迟永非在那种状态下真对苏恋紫做了什么,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老爷和我说过,如果他知道你之后会得这种罕见病,他会放下手头所有的事陪你一起住在老宅。”福伯的眼眶有些发红,低声说,“但我们能从后往前看,却不能真的回到当初。” 迟永非握紧拳头,沉默了许久后,他平静地问: “这一次,你是怎么说服他让我去找苏恋紫的?” 福伯低下头,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迟永非却笑了,“我问了一句蠢话。我一个将死之人,已经没有能力对别人构成威胁了,所有人都不再惧怕我,而是可怜我。所以,像他这么铁血的人,也因为可怜我,要实现我这个将死之人的愿望。” 闻言,福伯想要反驳什么,但又不得不承认迟永非的话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的。 “你们可怜我也没错。”迟永非倒在床上,轻叹一声道,“我本就是一个可悲的人。” 第二天一早,苏恋紫走进剧组,活力满满地跟熟悉的人打了招呼。场务见到她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着说,“哇,小紫今天这么高兴?看来你昨天肯定一切都顺利。” 闻言,苏恋紫跟着一笑。 她昨天回杭城的那段经历并不算美好,但她却在这一趟之后,感觉自己能正视以前的阴影了,这大概就算是成长吧。 1999章 师兄帮个忙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多了一种过来人释怀的感觉。来的路上她还想了很多关于邱秋这个角色的事,又有了很多新的想法。她觉得,她一定能把邱秋塑造到最好。 和场务说完话之后,她又走去和王导打招呼。王导见她今天气色不错,与她聊了几句,听到她说把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才放心地说,“那就好。” 王导的关心让她心里有些暖洋洋的,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个人来。她往四周张望了一圈,却没看到何冉的身影。她的助理见她望来望去,猜到她要找谁,笑道,“小紫姐,你在找何冉是吧?” 闻言,苏恋紫脸上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她若无其事地说,“我就是看看他在不在,他不是男主角吗?” 小助理拉长调哦了一声,越想越觉得小紫姐对何冉的态度比起以前有了很大变化。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剧组群里的消息,然后对苏恋紫道,“何冉他的经纪公司有人来找他,他们在旁边的咖啡馆二楼谈事情呢,向王导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苏恋紫点头。 原来是东方传媒的人来找何冉,那应该就是为了商定新经纪人的事。自从宋缪离开职位,何冉团队里就一直空着经纪人的位置。苏恋紫觉得,东方传媒肯定会派出资深的经纪人来带他。 她倒是希望这回他能遇到一个靠谱的经纪人,可别再像之前的宋谬一样乱来,那会影响他的事业。 与此同时,咖啡馆二楼包厢里。 何冉喝了一口美式拿铁,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许雯纱,顿住一会儿后,有些疑惑地说,“你真的想演吴雪这个角色?” 在《微微心动》这部剧里,吴雪只是女三号,虽然涉及到这部剧的重要剧情,但露脸的机会并不多。最关键的是这个角色还不是正面形象。 原本定下要演吴雪的是一个新人女演员,进组之后因为演技实在不过关,被王导劝退了。现在剧组正在找别的演员接手这个角色,发出试镜邀请的也都是些有点经验,却没有知名度的演员。 以许雯纱现在的咖位来演这个角色,真是大材小用了。 “师兄,你不欢迎我啊?” 许雯纱露出甜美的笑容,盯着何冉。 何冉有些无奈地说,“没有,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你想演,我帮你和王导说一声,大家肯定欢迎你进组。但你要想好了,决定了就不能退出了。” 许雯纱笑嘻嘻道: “我当然想好了呀,你觉得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我这个人是比较喜欢开玩笑,但我在工作的事情上从来都不开玩笑的,你难道还不放心我,质疑我的工作态度?” 何冉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说我当然相信你,许雯纱听了之后满意地说,“那你还不把我介绍给王导,再不快一点没准这个角色就给别人演了。” 闻言,何冉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先给负责组织试镜的副导演打个电话比较好,就在他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对方的号码,正要拨出去时,却忽然想到什么,整个人顿住。 许雯纱看着他,“怎么了?” 何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你想演吴雪这个角色,许董事长和你经纪人知道吗?” 闻言,许雯纱被他戳中了软肋,缩了一下肩膀。 她避开他的视线,东张西望,“哇,这家咖啡馆的装修其实挺有格调的,这个房间的视野也不错——” “雯纱。” 何冉认沉下脸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她才悻悻地转回头看着他,嘟囔着道,“不就是一个小角色嘛,师兄干嘛搞得这么严肃嘛。”何冉都被她气笑了,放下手机说: “你的演艺事务应该由公司来负责,你的经纪人就是公司委托来帮你处理这些事情的。你背着公司私自接角色,这是违约,你知不知道?” 许雯纱拄着下巴道: “可我是公司老爸的侄女诶,我叔叔他总不至于真生我的气吧。”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你想演吴雪,还能不让你演?”何冉目光如炬,一针见血,“你背着他来接这个角色,到底是为什么?” 许雯纱有些心虚地看着他,觉得师兄真的好聪明,她隐瞒的这些小九九他都能猜得出来。她甜笑着说,“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就是因为我想演呗。不过你说得对,这个事我确实应该想告诉他们一声,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哈。” 说完她拿起自己那杯卡布奇诺,把剩下的一饮而尽,然后放下别字就要往外跑,却被何冉叫住。 “既然你来对我开这个口了,那就说清楚。” 何冉皱起眉头,有些严厉地看着她。 许雯纱被他的眼神唬住,觉得他这一刻还真有些兄长的风范,完全不是平日里温柔冷淡事事随和的样子。 她咽了下口水,开始编瞎话道: “师兄,其实我就是想尝试一下这种负面形象的角色嘛。我怕我经纪人知道我演这种角色,会不同意,所以我才来让你把我介绍给王导的。 我也不是故意把你扯进来,但我总不能跑到你们剧组门口,然后若无其事地自己走进去,直接对王导说我想演吴雪吧?那以我现在的咖位,总要有个人帮忙介绍我,我才好出现咯,不然我也太掉价了。” 何冉皱着眉头听她说完,然后道: “师妹,你骗我。” 许雯纱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师兄不愧是师兄,果然不好骗。 “你让我帮你给王导他们打电话,是因为他们信任我,由我来说这件事,不用签合同这件事也算是定了。如果是你自己去说的话,他们不认识你,肯定要和你经纪人联系,到时候一给你经纪人打电话你就露馅了,她肯定会帮你把这个角色推掉。” 何冉冷静地分析道: “你瞒着你的经纪人先来找我,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然后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这个角色。你接了角色,自然就要进组来演,就会占用你的档期。师妹,你说实话,是不是他们给你安排了什么你不喜欢的工作,你先用这个角色把你不喜欢的工作推了?” 许雯纱哑口无言,因为何冉完全猜出了真相。 她知道再瞒着何冉也没用了,郁闷地说,“好吧,我承认,他们想让我去参加一个真人秀的旅行节目。” 2000章 嘉宾名单 “你不想去,所以就想私自接一个同档期的别的工作,自然而然的你就去不成这个节目了。”何冉看着她,摇头笑道,“不是师兄说你,雯纱,你这么做真的太不成熟。” 许雯纱以前最讨厌别人说她不成熟,但现在她真的无所谓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确实挺不成熟的。而她这个不成熟的人,现在就有一个不成熟的小要求,那就是不想去参加那个节目。 “师兄,我真的不想去啊,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对着何冉眨眼睛,撒娇道,“你就假装你不知道我是瞒着我经纪人,直接把我介绍给王导呗?” 何冉也对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因为我知道了。” 许雯纱坐回到椅子上,神情黯然,看上去十分可怜。但何冉却没有心软,只是看着她说,“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上综艺的吗,为什么这次就不愿意去这个真人秀了?” 何冉出道十年,也上过不少综艺。 刚才听许雯纱的描述,公司要让她上的应该是那种没有剧本的旅行类节目,根据他的经验这样的节目应该是最不累人的。她连那些更要求综艺感的节目都能应付得了,怎么会抗拒这个?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许雯纱摆弄着纸巾道,“我就是觉得和一群不怎么熟悉的人一起旅游,这有些尴尬。我有社恐。我还是喜欢有剧本的综艺。” 何冉顿了一下道: “可是你一点都不像是有社恐的样子啊。” 要是别人说觉得那样尴尬他信,但许雯纱这么说,他真的不信。他对许雯纱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在于她能迅速和各种各样不同的人打成一片,仿佛永远都游刃有余。 说她的社交能力特别强也不为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社恐? “师兄,你又不信我。”许雯纱见何冉一脸狐疑,啧了一声说,“我说的话可信度有这么低吗?” 何冉很想说,有。 忽然,他想到什么,顿了顿道,“是不是那个综艺的嘉宾里,有你不想接触的人?” 闻言许雯纱愣了一下,何冉看到她来不及掩饰的下意识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还真像他说的这样。他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对许雯纱说,“你就和公司的人直说就好了,他们不会强迫你的。” 许雯纱不是普通的艺人,她是许董事长的侄女,只要她不愿意,哪有人敢勉强她? 许雯纱有苦说不出,因为她不能直说。 她要是告诉她的经纪人,她不想去那个旅游节目,就是因为明羚也是嘉宾中的一员,那她的经纪人肯定会告诉她叔,她叔又会告诉她妈,然后,然后她根本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自从上次她说喜欢明羚也之后,她妈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三天两头问她和明羚也进行的怎么样了。 她妈还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助攻”这个词,还说要帮她助攻。 她哪里敢让她妈来助攻,现在明羚也本来就误会她了,要是她妈再介入,那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她准备等到生日会办完之后,就跟她妈说,明羚也拒绝了她的表白时,她的经纪人又拿着那个综艺节目的合约来找她。其实她原本对节目组“硬核旅游”的设定还挺感兴趣的,但当她看到已经确认会参加的嘉宾名单里有明羚也时,她就决定打死也不去。 她知道这个综艺节目一定是她妈给她安排的,而她对孔女士这个人相当了解,她知道要是她直接拒绝,她妈有一万种办法等着对付她,所以她才想到来找何冉。 但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何冉这么聪明,居然把她的意图都看破了。 何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对许雯纱说,“我还要回剧组,我让人把你送回公司吧。” 许雯纱笑着道: “不用了师兄,我自己回去。” 何冉正要再说什么,许雯纱却眼睛一亮,又高兴起来说,“刚好我今天没有工作,我来探班呗?我想看看你和小紫姐是怎么一起搭戏的。” 闻言,何冉眉头微皱,许雯纱又抢白道,“你放心啦,我不会再提要演吴雪这个角色的事,我就是去看看。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我不是怕你添麻烦。” 说着何冉松开了眉头,又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要来就来吧。” 半个小时后,苏恋紫看到和何冉一起出现的许雯纱,愣了一下,许雯纱却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和她打招呼。“小紫姐,在这里看到我你很惊喜吧?” 苏恋紫笑道: “你是来探班的?” 许雯纱嗯哼了一声,又凑到她耳边说,“不过我不是探何师兄的班,我是探你的班哦。何师兄一直在我们面前夸你演得好,我就想见识一下。” 苏恋紫挑眉道,“哦,原来你是来踢场子的,那我就要好好表现了。” 十分钟后,正式开始拍摄,拍的是何冉骑自行车,苏恋紫坐在他的后座上,然后试探着想要搂他的腰。在镜头前,两人都瞬间进入状态,好像完全变成了戏里的两位主角。 何冉骑着自行车,嘴角溢出一抹笑,时不时侧过头和坐在后座的苏恋紫讲话。 而穿着白衬衫格子裙的苏恋紫美好得就像是从小说里走出的人,许雯纱都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有人只是近乎素颜的妆容都这么美。微风吹起她的长发,阳光洒在她青春的脸上,她微微眯起眼睛,抬头望着天空。 “她也太适合演这种角色了。” 许雯纱在一旁都被现场的气氛感染。她感觉苏恋紫身上有一种由内散发的气质,不用后期就能营造出电影的氛围,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演技确实是有实力的演员才能做到的程度。 苏恋紫看了一会儿天空,又垂下眼眸,这时她们身边刚好有一辆自行车驶过,那辆车上也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到那对欢声笑语的小情侣,苏恋紫的脸上闪过很复杂的情绪,她像是羡慕,又像是受到启发,还像是在犹疑。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许雯纱知道光是苏恋紫脸上这个表情,就是很高的门槛,有一大堆小花都演不出来。接着,又看到苏恋紫垂下眼眸,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右手,缓缓伸向何冉的腰,却在要碰到时又蓦然顿住。 许雯纱心想,这还真是手指都有戏。 所以天赋这个东西,对演员来说绝对是存在的。 苏恋紫的右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很久,就在她要垂下时,何冉忽然一个回眸。 2001章 真人秀 何冉刚好看见苏恋紫没有来得及缩回去的手,他莞尔一笑,阳光明朗,“邱秋,抱紧我,我要加速了。”苏恋紫在一瞬的出神之后,如他所说搂紧了他,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一幕到这里就结束了,何冉把自行车骑到路边,然后他先下了车,彬彬有礼地扶了苏恋紫一把。旁边的许雯纱看到这里,又是啧了一声。 之前唐君瑶私下问她,有没有觉得苏恋紫和何冉很般配时,她还只是觉得有一点,今天看起来,这俩人简直不是一般的般配,完全是天作之合。 这年头,谁不愿意看俊男美女谈恋爱? 宋禾那个疯子进监狱了,许雯纱觉得她师兄也该走出这段阴影,拥抱新生活了。 王导再一次对何苏两人竖起大拇指,他们两个的对手戏拍得尤其让他满意,基本上不用做任何改动,好多次都是一遍过。他越发觉得选对了演员,幸好之前没有因为曾黛的丑闻事件而弃用灿星的艺人,否则他就错过苏恋紫这个宝了。 “小紫,你的状态越来越对了。”王导笑着对苏恋紫说,“我有预感,这部戏拍出来之后一定会爆的。有你们这么精彩的表演,我就不信不红。” 苏恋紫微微笑了一下,又听何冉开口道: “王导,我刚进剧组时提过要改剧本,改的是雨夜男女主角接吻的那段戏。我现在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这段戏维持原样。” 他之前是因为宋禾才要改戏,她接受不了他在影视作品中和别的女人接吻,即使明知那都是在拍戏,她也不能容忍。那时候在他眼里,她在别的方面都温柔懂事大方,只是格外注重这一点,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事,所以,他选择对她妥协。 但现在他和宋禾已经结束,他也不用再为了谁不演吻戏了。 从专业的角度来看,那段雨夜吻戏确实极具情绪感染力,如果去掉吻戏,那情绪的感染力度也会减弱很多,更何况在原著小说中,这也是名场面,那些关注电视剧版《微微心动》的原著粉,肯定也都在期待着这段戏,如果改了这段,肯定会让很多人失望。 他曾经为了宋禾这样的任性,现在他回想起来对剧组充满羞愧。 王导其实正想劝何冉把这段戏加回来,如今见他主动提起,自然高兴得很,立刻就点头答应,就怕他再反悔。 趁着演员的休息时间,许雯纱凑到何冉身边,对他道,“你觉不觉得,小紫姐真的很漂亮?” 闻言,正在喝水的何冉差点被呛到,咳嗽了几声才说,“你怎么忽然想到说这个?” 许雯纱一脸坏笑地看着他道,“师兄,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就问你,你有没有这么觉得?” 何冉有些无奈地说: “她是很漂亮,这个大家有目共睹,是基本事实。” “是基本事实啊,那我就问你一个主观问题吧,她在所有你合作过的女演员中,美貌程度是不是排在前三?” 何冉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苏恋紫所在的方向,然后道,“我没做过这种比较。” 许雯纱笑了,她哦了一声说,“可是看师兄你的表情,你分明就是心口不一。” “我没有。” “你有。”许雯纱对他眨巴着眼睛,又咄咄逼人道,“那你现在排呗,你觉得苏恋紫有没有前三?” 何冉被她缠着,心里不禁真想起这个问题来。 从客观事实的角度来说,苏恋紫的容貌在娱乐圈女星中都是拔尖的,他以前合作过的那些知名小花中不乏姿色出众的大美女,但要说有谁能比得过苏恋紫,就只有唐君瑶。 而且比起唐君瑶的美艳,她的清纯又别有风采。他不是瞎子,也并不迟钝,和她一起搭戏时他能感觉到她出众的魅力,那与其说是演员后天的修炼,不如说是一种天赋。 如果没有宋禾在前,他无疑会被苏恋紫吸引。 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他走不出那五年感情的阴影,自然不会为别人心动。像苏恋紫这么优秀的好姑娘,也轮不到他去想什么。他可以肯定等她的名气再大一些后,她的追求者能从这里排到巴黎。 想到这里,何冉对许雯纱笑了一下说,“能排得上吧。但我做这个排名也没什么用。” 许雯纱刚想说怎么就没用了,她的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她经纪人打来的。她哭丧着脸说,“师兄,是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经纪人,你出卖了我!” 何冉失笑道: “我没有打电话给她。你赶紧接电话吧,没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许雯纱哼了一声,她知道她的经纪人找她,肯定又是要劝她去参加那个综艺节目,她才不想去呢。 她接起电话,果然如她所料,经纪人咧着嗓门道,“雯纱,我听负责送你的司机说,你跑到你师兄那里去了?你师兄又不用你探班,你别给我磨蹭时间啊,赶紧回公司,把那个综艺节目的合约签了。” 闻言,许雯纱的反抗精神瞬间燃烧,她沉声道: “我都说了我不去那个综艺节目,我要演戏!我要吴雪这个角色!” 何冉在一旁默默看着她,摇了摇头。他知道许雯纱一定会败下阵来。 “什么吴雪?你要演戏就演呗,我们又不是不让你演,只是你今年已经有两部戏了,再接戏的话就过量了。” 许雯纱的经纪人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雯纱啊,按照我给你安排的计划,以你现在的档期,你刚好在年底进《密室》剧组前,先把这个综艺给录了。我和节目组谈过,她们说这个综艺也就是三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没有剧本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和别的节目嘉宾一起去旅游就行。你想啊,这是多好的事,一边旅游还能一边拿钱,你就当是工作之余放松一下就好了。” 许雯纱真的想呵呵一声,她和明羚也一起旅游那叫放松?她想想就紧张的很好不好? “可我真的不想上这个综艺。”她开始打感情牌,“你看我马上生日就要到了,我原本是计划好过完生日要好好玩几天的,你要是这时候把我塞进这个综艺,那我就没有玩的时间了,到时候年底就得直接进剧组了,我忙死了。” 她的经纪人听了这话,笑道: “雯纱啊,你的计划和我说的完全不矛盾嘛。你仔细想想,和大家一起去旅游那不就是玩嘛?” 许雯纱嘴角一抽,她经纪人这是铁了心要把她塞进去。 见她不说话,经纪人又说,“雯纱,你记得我们刚见面时你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你进娱乐圈不是想随便玩玩,你真要拼出一番事业来,所以你不会放过任何机会,那现在有机会摆在你眼前,你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许雯纱愣了一下,然后道,“可这就是一个综艺节目啊,这也算是机会吗?” “怎么不算?” 经纪人就等着她这么说,闻言立刻神秘兮兮地对她道: “雯纱,你知道现在这节目请的嘉宾阵容有多豪华,到时候播出了会有多高的话题度吗?传奇影帝司昀年,国内最年轻的三金影后齐羽薇,他们都会来参加。我可以跟你打赌,这个节目到时候不成为现象级的综艺就怪了。” 司昀年和齐羽薇在国内娱乐圈那都是地位超然的存在。尤其是司昀年,他已经有十年多没参加过任何综艺,要是他真能在这个综艺上露脸那会吸引来多大的关注度,是显而易见的事。 许雯纱都怔住了,她迟疑着说,“可是你之前给我看的嘉宾名单上,也没有他们的名字啊。” 她的经纪人笑道: “节目组已经在和他们谈了,他们大概率都是要来的,只是还没签合同而已。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神秘嘉宾哦。我得到内幕消息说,那个人很可能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 “温潇?” 许雯纱说出这个名字,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就连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都会赏脸,要真是这样,那这节目肯定会爆。没有人不愿意看这些大人物云聚的真人秀,这能满足绝大部分人的好奇心。 真人秀这种形式之所以能火,就是因为它能让大众看到那些平时遥不可及,仿佛踩在云端上的人,他们光鲜亮丽的模样下的真实样子。这也就决定了对真人秀来说,嘉宾是谁至关重要。 如果请没有名气性格无聊,还没有话题度的人来,那简直就是灾难。与之相反,要是能请到足够有话题度的嘉宾,在没开始录制前这个综艺节目就成功了一半。 “节目组这么大手笔,这些人可不是光靠砸钱就能请来的。”许雯纱回过神,低声说。 她的经纪人笑了一下道: “不是节目组厉害,是赞助商厉害。这个节目的赞助商是左氏和楚氏集团共同控股的电商公司,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这样说来,节目组能请到司昀年和齐羽薇就一定不意外了。 齐羽薇本来就是楚氏娱乐的艺人,而司昀年在国内的经纪代理约也在楚氏娱乐那里,他本人又是左愈的妹夫。至于左夫人,她应该是为了给她老公的生意捧场才来的。 雯纱,你确定你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和这些人一起录综艺,肯定又会提升你的知名度。” 闻言,许雯纱立刻下定决心,虽然她现在有些不想见到明羚也,一看到他就又是心虚,又是心烦意乱,但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她确实不能错过。 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从来都只有别人怕她,没她怕别人的道理。不就是一个明羚也吗,她必须勇敢地面对他。就算他以为她是暗恋他,那又能咋样,喜欢人又不犯法,她何必搞得跟自己犯错误了一样。 再说了,明羚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说什么,她也没必要自作多情想那么多了。或许人家早看开了,她还扭扭捏捏的躲着明羚也,那也太傻了。 “我要去。”因此,她立刻道,“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坐车回公司,今天就把合约签了。” 挂断通话后,许雯纱对何冉说了自己要回公司,何冉微笑着,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看到她跑去和苏恋紫说再见,何冉对自己的助理道,“我就说她一定会参加那个综艺节目,莲姐一定会说服她的。” 莲姐就是许雯纱的经纪人,她是东方传媒的资深经纪人了,和何冉以前的经纪人也是好朋友,所以何冉跟她的关系也不错。 他的助理咳嗽一声说,“冉哥,要是许小姐知道了你早就知道她今天是为何而来的,怎么办?” 闻言,何冉笑着耸肩道: “我什么也没说啊,她能怎么办,大家顺其自然呗。” 其实今天在剧组看到许雯纱,听到她说要演吴雪这个角色时,何冉就猜到她很可能是为了躲避那个综艺节目,但他却先是装作被蒙在鼓里的样子,然后在许雯纱对他露出狐狸尾巴之后,他又装作恍然大悟。 然后,他以险些被许雯纱利用的“受害人”身份,反过来利用她的心虚,对她进行了劝说,让她正面和她的经纪人沟通。他没有告诉许雯纱,其实他也收到了那个综艺节目的邀请。 如果签约合同时一切顺利,她就会在录综艺时见到他。 晚上七点多,剧组收工。 苏恋紫接过助理递来的外套,披在身上,喝了一口热水,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在望着她。她愣了一下,怀疑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但仔细一看还真是对方。 她微微皱眉,把水杯给助理拿着,然后快步走过去。 “福伯,你怎么会在这里?”走到老人面前,她低声道,“你要来沪城,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去接你。” 说着,她顿了顿,往福伯身后张望了一下,又问,“迟叔叔也来了?” 福伯对她摇头,然后缓缓说: “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2002章 见就见吧 苏恋紫听完福伯说的话后,眸光微沉,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哥哥他住在哪家酒店里?” 福伯知道她这么说,就是肯去见迟永非了。 正如他想的一样,苏恋紫不会真的那么绝情,她毕竟还是要看迟家的面子,而且她本身也不是冷冽决绝的那种性格。但他心里又是一沉,因为少爷想要的不只是这些,那是苏恋紫永远都给不了少爷的东西。 他报出酒店的地址,苏恋紫记在了手机备忘录上,迟疑了一会儿说,“福伯,你是坐车来的?” 福伯点头,顿了顿说,“小姐你不用担心我,有司机送我回去。很抱歉到你工作的地方来打扰你了,但请你务必去酒店一趟,少爷他的情况不太好。”说完,他就要给苏恋紫鞠躬,苏恋紫见状赶忙扶住他。 她猜到福伯明明有她的手机号码,却不给她打电话,而要当面来说的原因。因为如果他给她打电话,请她去见迟永非,那她大概率会拒绝他,所以他宁愿亲自过来,就是赌她不会看重情面,不当面拒绝。 她有些无奈地想,他还真是赌对了,她无法拒绝一个老人家的请求,而且迟家其实待她不薄,她继父为人冷淡了些,但也一直没在物质上亏待过她。 退一步来说,她妈妈还要在迟家过日子,她总要看在她妈妈的份上客气一些。 所以,她对福伯道,“福伯,你先回去吧,我会在明天去酒店。” 福伯见她答应,松了一口气,又对她说了一遍谢谢,然后才上了车。 苏恋紫看着对方坐上车,默默收回目光。 其实她今晚没有别的事做,就有空去酒店,但她不想在晚上去见迟永非。即使他现在只是一个病人,但在那种情况下走进他的房间,她仍然觉得很别扭。 而且她现在出入经常有狗仔跟踪拍摄,她也不想被人拍到她晚上去酒店,不然就说不清楚了。 东方传媒。 许雯纱细细地看过合约内容后,痛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莲姐看着她笑道,“雯纱啊,你就等着不停上微博热搜吧,这个节目绝对会爆的,你相信我。” 闻言,许雯纱却拄着下巴道: “可是这个综艺里有那么多大牌,他们每个人都比我有话题度,就算节目真的成为现象级综艺,那也是他们上热搜吧。没准大家都光顾着看他们,根本注意不到我呢。” 莲姐摇了摇头,有些嫌弃道: “你平时不是挺聪明吗,怎么现在犯傻了?你一个大活人在里面多和他们互动,观众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你啊?更何况我们可以适当地给你买几个热搜嘛。司昀年他们那么大的热度,咱们不蹭白不蹭。” 许雯纱嘴角一抽,觉得她的经纪人真是有够干脆。 虽然她现在已经积累了一定的人气,但就像莲姐说的,有这样的热度摆在眼前,她不往上凑那她就是傻子。谁会嫌自己红得厉害?她反正是不嫌。 像什么低调做人这样的美德和她没有关系,她就是有那么大的野心,既要用心当好演员,拿出能让观众记住的好作品,也要有最大的热度。 只有鱼与熊掌兼得,这才是王道。 比起这个,和明羚也一起旅游就一起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相信以自己的实力,一定能应付得了,就算是十个明羚也一起来,也不在话下。 第二天,苏恋紫在上午十点去了迟永非住的酒店。她有剧组的安排表,上午没有她的戏份要拍,今天主要都是晚场的夜景戏,因此她昨天才答应福伯今天白天来。 迟永非住的酒店就在她住处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十五分钟的时间。她乘坐的还是公司的车,因为打车的话有可能被认出来。她倒不是自恋,只是现在的狗仔和网上的流言蜚语太可怕了,要是第二天就上热搜被人说她和陌生男子幽会,那就麻烦了。 到了酒店楼下之后,她没有下车,而是给福伯打了电话。 “福伯,我不太方便下车,您带着哥哥他下来吧。我已经订好了附近中餐厅的包厢,这顿饭我请你们。” 她客客气气地说。 福伯让她稍等,然后应该是和迟永非说了什么,又对她道,“好的。你告诉我,你的车牌号,我们会跟在你们后面。” 听到福伯和迟永非要坐另一辆车,苏恋紫没有异议,她报了车牌号,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后,就看见一个老人和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走出了酒店旋转门。 开车的司机总是接送苏恋紫,和她已经很熟了。他看到迟永非,顿了顿说,“苏小姐,你哥哥长得挺帅的,就是看上去有些脸色不太好。现在的年轻人就是都喜欢熬夜,这回见面你得劝劝他,我看他脸白的吓人,走路也弱不禁风的,再这么下去不行。” 苏恋紫垂下眼眸道: “不是熬夜的事,他生病了。” 闻言,司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情况。” 苏恋紫望着迟永非的身影,挤出几分笑容说,“没事。” 司机也没问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苏恋紫看到迟永非上了一辆黑色奔驰,对司机道,“张叔,往餐厅开吧,他们会跟着的。” “好嘞。” 司机打着方向盘,就去了苏恋紫定好包厢的餐厅。 大概五分钟后,就到了地方。苏恋紫戴着墨镜和口罩下了车,她很确定就算她亲妈来了,都不一定认得出她,这才放心地等着福伯和迟永非下车,然后带着他们一起进了餐厅。 报上手机号码之后,服务员带他们去了二楼的雅间。 苏恋紫定下的包厢并不大,但却装修得古色古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书卷气,让人感觉这不是餐厅包厢,倒像是书房一样。她把墨镜和口罩都摘下,然后看着福伯道: “这是菜单,我不知道你们愿意吃什么,你们点吧。” 福伯却对苏恋紫笑了笑,然后起身说,“小姐,我来之前已经吃过午饭了。” 苏恋紫心里微沉,她知道福伯这是要让她单独和迟永非待在一起的意思。她虽然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希望福伯能留下来。 因为她真的不能想象和迟永非一起吃午饭,那该有多压抑。 她其实很爱吃这家店,但和迟永非共进午餐之后,她大概都会对这里产生心理阴影吧。她现在忽然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要图路近就定这里的位置了。 “福伯,你等一下。” 2003章 看她如愿以偿 但她心里懊悔归懊悔,终究是不能自己吃着饭,看福伯一个老人回车上,她走出包厢叫来了服务员,让他们给福伯安排了另一个房间,又转头对福伯说,“你去那里吧,我让服务员把菜单再给你一份,你看着点。这里不只有正餐,还有一些点心,总有你能吃的。” 福伯垂下眼眸,领了苏恋紫的情。 如此一来,这间包厢里就只剩下苏恋紫和迟永非。她坐回到座位上,看了眼一直盯着她的迟永非,主动说,“你想见我,是还想和我说什么?如果是上次你要说的话,你不用告诉我了,我知道。” 这一句我知道,已经是她在斟酌之后,能对他说的最不伤人的话。 “你知道什么?”迟永非看着她。 苏恋紫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聊下去,她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心中的尴尬和烦闷,对他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哥哥。” 迟永非嘲弄地笑了一下,缓缓道: “你真把我当哥哥?” 苏恋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说话了。其实她也没法把迟永非当哥哥,她不喜欢他,也没有把他当成亲人,他就是一个在她的生活中游荡了十八年的幽灵,像是一个多出来的影子。 “你看,就连你自己都做不到再说一遍谎话。”迟永非微笑着道,“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哥哥,也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对我只有厌烦和敬而远之,但之前我又一直不知好歹地缠着你,让你困扰很久了吧。” 苏恋紫皱着眉头说: “咱们不说这个了行吗?” 但迟永非却平静道,“不说这个,还能说什么?我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能说?” 苏恋紫顿了一下,然后转移话题道,“你想在沪城逛一下吗?” 迟永非嗤了声,“你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亲戚家的小孩?” “那你准备在沪城待几天?” “待不了多久。”迟永非垂下眼眸,低声道,“或许今晚就回去了。我现在的身体情况,要随时吃药,还要用医疗设备,那些东西都在杭城的家里。” 听他这么说,苏恋紫又陷入沉默,过了半晌才道,“我今天下午还有空,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是出于怜悯,还是因为什么。 或许她其实还是有一些把他当成哥哥的,但对他仅有的那一点感情,也因为在她还没长大时,他那些逾越阴暗的眼神还有形如欺凌的举动,早就被他扼杀了。 迟永非看了她许久,忽然道: “你今天不拍戏吗?” 苏恋紫如实道,“我今天拍的就是夜戏,要从晚上六点多开始。” 闻言,迟永非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眼里闪烁着她不懂也不想懂的光芒,缓缓道,“我想去你的剧组,看你拍戏。” 苏恋紫就要拒绝,却听他道: “我还从没看过你演戏。” 她顿住,看着他。 “当年你不惜和家里不再联系,也坚持要去学表演,其实我一直都很佩服你的勇气。”迟永非继续说,“我想知道,你这么热爱表演,如今它终于成了你的工作,一个人获得了她梦想的工作,终于如愿以偿,那会是什么样子。” 苏恋紫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好,你来吧。” 迟永非微微挑眉,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她笑了笑说,“其实我现在演的这个角色,她和我的人生经历有点像。你看到她,或许也能理解曾经的我。” 闻言,迟永非想说他一直都理解她,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即使和她共处一室,他们两人之间好像也隔着一个世界。他所谓的理解,从来都不会是她想要的。 晚上。 苏恋紫的保姆车回到剧组,迟永非跟着她一起下了车。有路过的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他们,还以为她带来的也是灿星的艺人。她主动对经过的场务打了招呼,介绍迟永非说,“他是我哥哥。” 迟永非安静地跟在苏恋紫身后,夜色昏暗,倒是看不太出他病态的面色。在场务眼里,他只是过分白皙。场务看着他还觉得,美貌这玩意真是靠基因遗传的,所以苏恋紫是大美人,她哥也是帅哥。 苏恋紫找了一张躺椅,让迟永非坐在上面休息,又对他说,“待会儿开始拍摄,我就顾不上你了。你有什么事,或者身体不舒服,跟我的助理说,让她给福伯打电话。” 迟永非点了点头,又自嘲道: “我现在还死不了,你放心。” 苏恋紫有些不喜欢听他说这句话时好像无所谓生死的语气,顿了顿道,“你的病真的没法治了?” 迟永非看着她的眸光一暗,低声道: “如果能治好,我不会在这里。” 苏恋紫忍不住皱眉,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讨厌了很久的人,忽然就告诉她说,他要死了。她别开眼,望着不远处的王导,缓缓道,“我去了。” 迟永非嗯了一声,安静地看她走远,看她和一个俊秀斯文,气质温柔中还带着点冷淡意味的男人站在一起。那个男人也朝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他看到他嘴唇微动,好像是在对苏恋紫说和他有关的话。 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对方就是这部戏的男主角,和苏恋紫一起在戏中饰演情侣的明星何冉。他很羡慕何冉,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和她站在一块。 他们两个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情侣。 迟永非微微眯起眼睛,忽然低声嗤笑了一下。这场爱恋,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是他痴心妄想又不可救药。可他还是很喜欢她。 是她运气不好,才被他这种阴暗恶劣的人喜欢,是他的喜欢拖累了她。 但是,他也是把她当光一样来看待的。 他看着苏恋紫如何快速进入角色,去扮演那个叫邱秋的虚构人物。她沉浸在她的故事里,用隐秘的爱慕的眼神看着何冉。 迟永非安静地坐着,嫉妒得像是要发了狂,却又觉得,她美好极了。此刻,他甚至能做到不恨他的父亲,不恨对方在三年前没有允许他也一起来沪城。 如果当年他也到了沪城,那苏恋紫摆脱不掉他的纠缠,一定会被他继续拖累的吧。如果是那样,她或许就没有机会如愿以偿地站在这里了。 她在一步步实现她的梦想,而他离她越来越远,直到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是,他不后悔。 他不后悔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把她当成特殊的存在。 四个小时后,今晚安排的戏份才都拍完。苏恋紫和何冉听完王导的话,都准备收工回家。苏恋紫看着和助理说话的何冉,忽然很想和他说话。 她迟疑着走过去,对何冉讲了几句废话,然后道: “我哥哥今天来看我工作了。” 她明知道何冉很可能不会多想,也不会去关心她有没有带男人来,但她还是想让他知道,迟永非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所以才没话找话,透露这个信息。 2004章 迟到的礼物 何冉听说那个男人是她哥哥,愣了一下。他想到苏恋紫之前对他说的关于她家的那些事,顿了顿道,“那是好事啊,要不你明天向王导再请个假,带他在沪城好好转一转。” 苏恋紫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迟永非来这里是帮她和家里的关系破冰,虽然其实不是这样,但她也没有解释。她和迟永非的关系,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又怎么可能去和何冉说。 回到迟永非身边,苏恋紫见他明显有些疲惫的样子,对他道,“我送你回去。” 闻言,迟永非抬头望着她,却是问: “你是不是喜欢何冉?” 苏恋紫浑身僵住,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然道,“什么喜不喜欢,我和他只是工作关系。演戏就是这样,谁让我们是男女主角呢。” 迟永非看了她一会儿,却是嗤了一声。 她有些恼火,因为迟永非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在自欺欺人。她最讨厌的就是在迟永非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这让她有种自己被轻视的感觉。 但她没有发作,也没有继续解释。反正再解释下去,也只是掩饰而已。 她弯腰就要扶迟永非站起来,他却道,“没事,我自己还站得起来。” 她退回到原地,看着迟永非站起身,咳嗽了一阵。等他不咳嗽了,她带着他往保姆车所在的位置走去。从她们身边路过的工作人员,都主动对她问好。 刚好场务在这时经过,和苏恋紫说完话后,又对迟永非笑道,“您是小紫的哥哥吧?长得真帅,完全是可以出道的长相啊。不愧是亲兄妹,你们长得有点像。” 苏恋紫顿住,她有些害怕迟永非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但迟永非却只是笑了一下道,“谢谢。” 场务见状只觉得苏小姐的哥哥是个不怎么爱说话,有些腼腆内向的帅哥,微笑着就离开了。等人走了,苏恋紫让吃迟永非先坐上了保姆车,然后自己也上车,告诉司机把车开去迟永非住的那家酒店。 闻言,迟永非却缓缓开口: “不回那里,你们把我送到下一个路口,福伯就在那里等我。” 苏恋紫看了他一眼,低声问,“你今晚就回杭城了?” “嗯。” 他垂着眼眸,纤长的眼睫笼罩下一片阴影,让苏恋紫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忽然觉得,他确实有几分可怜。她甚至有些怜悯他。因为她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而他却永远都留在了那篇阴影之中,再无自由的可能。 但她觉得,他可能不需要她的怜悯吧,他应该不后悔。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可能还是选择这么活。毕竟人这一辈子,怎么活都是一生。 到了下一个路口,苏恋紫看着早早等在那里的黑色奔驰。福伯就站在路边。迟永非要起身下车时,忽而从外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交给苏恋紫。 “这是什么?” 她看着这个天鹅绒的首饰盒,眼皮一跳,又有些困惑。 迟永非望着她,说,“这是三年前我想送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原本是想在那一年亲自来到沪城,然后当面交给她的,但是他被困住了。他永远留在了杭城的那个老宅子里,而她则去了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追上过她。 苏恋紫打开首饰盒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条项链,镶嵌着海蓝宝石。 “海蓝宝石又称人鱼石,象征着勇气、自由、智慧和希望。它还是三月的生辰石,而你又刚好是三月出生的。”迟永非在她旁边低语,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在轻声诉说,“我们认识了这么久,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也是最后一件礼物。” 你已经走出了过去,踏入未来,希望你能沿着你梦想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死不放手也是徒劳时,他终究学会了放手。 苏恋紫轻轻抚摸着漂亮澄静的海蓝宝石,顿了顿说,“谢谢你。” 迟永非却没有再说什么。当初他买下这条项链时,他想要的又何止是一句谢谢? 他不再留恋什么,干脆地下了车,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恋紫看着他和福伯坐上那辆黑色奔驰,沉下眸光,对司机说,“送我回住处吧。” 下次或许就见不到他了。 但是,她的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另一边,李宅。 “妈,我爸还要关我多久啊?” 今天李兆要忙着见一个大客户,晚上没有回来吃饭,李厉在家无聊的快长毛了,只能上网打游戏。 连输了几局后,他恨不得把电脑都给砸了,走出房间跑到客厅,对他妈撒娇道,“妈,你就帮我劝劝爸,让他不要再关着我了。谁家儿子这么大了还整天待在家里啊?他总这么关着我,以后我怎么长出息,上哪儿给你找儿媳妇去。” 李夫人听了这话,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看着他却皱起眉头道,“阿厉,我在你爸面前总是帮你说话,可你在外面确实也有些不像话了。” 李厉没想到一向惯着他的亲妈都这么说,露出委屈的表情说: “妈,就连你也信那些人乱说的话了?我在外面怎么就不像话了,我那不都是为了打开人脉做生意嘛。我爸是听了他身边那个秘书胡说八道,才以为我就是个祸害,实际上都是那个秘书添油加醋胡乱编造,那家伙恨不得我直接死了,然后我爸把他立成继承人呢。” 李夫人忧心忡忡道: “那也是你太不像话了,才被他们找到添油加醋的机会。要你一点边都不沾,他们想编排你都找不到机会。你还好意思说给我找儿媳妇,就你成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从来都不接触正经姑娘,你什么时候结婚?怎么结婚?” 李厉被说得有些烦躁,又听他妈道: “现在你爸不让你出门也好,你就在家好好待着收收心吧。我已经和你爸谈过了,他说要让你去他公司工作,这不是好事吗?就算是从基层做起,也是先磨炼你一番,又不是让你一辈子都在基层了。你现在确实缺一些吃苦精神。等你干个一两年,他肯定要让你进管理层的。所以你越早进公司,越有好处。” 闻言,李厉哑口无言。他这才意识到他试图通过他妈改变他爸的想法,是异想天开。 他妈最在乎的就是他爸的家产以后都给谁,她总是在家担心他爸会搞出私生子来,到时候这万贯家产都便宜了别人,所以现在他爸主动提出让他进公司,她其实比谁都高兴。 但他可不想进他爸的公司,因为那就意味着他毫无自由,从此就要一直听从他爸的管理,天天被他爸教训。 “你要是在家待不住,那明天见就直接去你爸公司吧。”李夫人见他不说话,又趁热打铁道,“你不是说你爸身边那些人都图谋不轨吗,那正好你得早点进他的公司给自己铺路啊。不然等着以后那些人越来越形成势力了,他们一起排挤你,真不知道会什么样呢。” 李厉呵呵苦笑道: “妈,我爸那个人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进公司那就是挨训的。” 李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瞪着他说,“让你进公司你又不进,在家待着又不乐意,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要是真闲得慌,我明天就带你去相亲。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定下来了收收心了。” 听到要相亲,李厉头疼的不行,立刻跳起来说,“妈,你别逼我!现在人都晚婚,我这才不到三十呢你急什么。” 他可不想找一个要整天哄着还管着他的千金大小姐,那样他还怎么在外面鬼混?有他妈一个女人看着他就够了。 李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又瞪了李厉一眼,终究还是心软道,“算了,你不想找就不想找吧。你爸二十多岁的时候也不靠谱不懂事,男人都晚熟。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的。” 李厉赔笑,然后找了个借口就又溜回自己房间了。 他躺在床上无聊地刷手机,看到有狐朋狗友给他发消息。他点进对话框一看,发现对方不是叫他摸出来喝酒,反而是说,“李少,怎么回事啊,你那个酒吧被警方的人盯上了。” 看到这句话,李厉脸色一变,反手直接给这朋友打了个电话。 “你说我酒吧被警局的人盯上了,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他那狐朋狗友有些吊儿郎当地说,“负责帮你管那家酒吧的经理都被带走了,大概手底下那些人不敢通知你吧。” “什么,经理都被带走了?”李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怒道,“这群没用的废物,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屁也不放一个,我养他们有什么用?!” “李少你别急,警局的人查酒吧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理由嘛,都是屁大点事。不是什么卖假九,有小姐,就是有客人投诉酒品坐地起价欺骗消费者。”那个狐朋狗友笑呵呵道,“不过这点事,只要不被抓到直接的把柄,最后模棱两可的罚点钱也就完了。李少你又不差那点钱,你怕什么。” 闻言,李厉的怒火消下去了一些,他和这个朋友又说了几句,然后打电话给他那家酒吧的人。一经询问,果然是经理被带走问话了,他冷着声音问警方是调查什么事,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颤巍巍地说: “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事,警方的人来了就直接把经理带走了。” 李厉皱紧眉头,“你们不知道是什么事?警方的人来了没说,你们也不会问?就算是警局,也不能随便说带走人就带走吧,肯定要说什么原因,你们都没长嘴吗?我给你们这些废物开工资,就是让你们天天吃饱了等死?!” 他的员工低声说: “警方的人说,经理是涉及到了刑事案件之中,所以在调查结果公布之前,不会对我们公布案情。” “什么,刑事案件?”李厉听到这里,心里一沉。 他知道如果事情上升到刑事的程度那就不是普通的调查了,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酒吧里近期出了什么事?都说是刑事案件了,那肯定是很严重的事啊。这些天我不在来不了,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你们不知道?” 他的员工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李少,您说会不会是那两个女人报案了?” 说到这个,李厉目光一沉。 “她们还敢报案?不想活了吧?”他冷笑道,“我就不信她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的员工心想你都对她们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还发照片到网上,她们咽不下这口气做什么没有可能?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李家虽然有钱,但哪里就真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李厉这么折辱别人的自尊,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是要反击的。 但这话他又不敢和李厉说,只能道,“我也是猜测。” 李厉冷笑一声道,“经理呢,现在被放出来没有。” “没有,还在警局接受问询。” 听到这里,李厉心烦意乱地直接挂断了电话,又给他的司机打电话。 “李少?” “你想办法帮我调查两个人。”他沉声说出了那两个陪酒女的名字,然后道,“我要知道她们是不是去警局报过案,目前在哪里。” 司机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名堂,但拿钱办事,他只能应下。 与此同时。 许雯纱走进莲姐的办公室,就看到她的母亲大人正坐在沙发上和莲姐谈笑风生,她嘴角一抽,然后乖乖地坐在孔女士身边,说,“妈,你怎么来了?” 孔女士略带嗔怪地看她一眼,随即道,“你说我来干嘛。后天就是你生日了,有些生日会上的细节我要和你确定一下。本来想让你回家说的,结果这两天你忙到连家都回不了。” 许雯纱呵呵地赔笑,忙着给莲姐使眼色,让莲姐不要揭穿她这几天工作其实不忙的真相,否则让她妈知道自己是在躲她,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她。 “妈啊,不就是一个生日吗,而且我才二十多的人,又不是六十大寿,意思一下得了,你还想怎么办啊?” 她无奈地问。 孔女士瞪她一眼,直接道,“那天羚也要来,你不给他安排一个什么活动?” 许雯纱瞪大眼珠子,差点给她亲妈跪下。 2005章 亲妈是魔鬼 “妈,这是我生日诶,干嘛要给明羚也安排活动啊?”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她妈了。她以前还以为她妈高傲冷艳是朵高岭之花,现在看来,她完全想错了,她妈就是魔鬼啊。 孔女士看向莲姐叹了口气,很是恨铁不成钢地说,“阿莲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笨呢?” 莲姐忍着笑想说什么,许雯纱尖声道,“妈,你把那件事告诉莲姐了?” 闻言,孔女士对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装傻问: “哪件事?” 许雯纱快要崩溃了,她真的很想撞墙。“你说哪件事?就是那天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那个什么的事啊!我告诉你,你如果告诉了莲姐,我以后什么心事都不和你说了!” 孔女士淡定道: “冷静,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别像个不成熟的小孩子一样。” 许雯纱一激动差点咬到自己嘴唇,她气愤道,“妈,你不会真说了吧?” “我没说,但你这么一吵,再结合我们之前说的话,莲姐肯定猜到了。”孔女士啧了一声,然后摇着头道,“你一提到他心就乱成这样,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他。” 许雯纱的气愤已经变成悲愤,她真想呸一声,最后还是忍住,“妈,我求你不要乱来行吗?我的生日会就正常办,要不我这个寿星不参加了。” 孔女士见她这样,又是摇了摇头,再次叹息道,“唉,我女儿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啊。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把握,是你自己说要掌握主动权,真到这时候你又做缩头乌龟。算了,既然你有主意,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我也不逼你。” 许雯纱瞪着她说,“那我可谢谢你了,这是你送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孔女士挑眉道,“我不就说说嘛,你就生气了?这么不淡定,可不像我女儿。” 许雯纱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又听孔女士对莲姐说,“阿莲,那个综艺合约的事都谈妥了吧?” 莲姐点头说: “谈妥了,现在已经确定司昀年和齐羽薇都会来,左夫人那边节目组还在协商,但她大概率也会来。” 孔女士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又笑道,“左夫人肯定也会来的。雯纱能和这些人一起上节目,我这个当母亲的也很骄傲呢。” 听到妈妈这么说,许雯纱刚想说什么,又听孔女士问莲姐,“东方传媒这边不还有一个名额吗?二弟他定了给谁?” “给了何冉。《微微心动》这部剧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会杀青,刚好赶上这个综艺开始录制。” “说起来何冉也挺不容易的。”孔女士也听说了之前宋禾的事,顿了顿道,“我还以为他在这件事后会暂停工作一段时间。” 莲姐算是何冉私下的朋友,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感慨地说: “何冉他这个人不是那种把什么情绪都放在表面的人,真正能影响他的被他看得很重要的事,他往往会放在心里。所以就算他因为宋禾的事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也不会用颓靡不振的方式来消解吧。我和他聊过,他说他会加大工作量。” 她知道何冉完全能预见到,当节目组在网上官宣他要参加这个综艺时,网上肯定又会有很多人议论他,甚至是质疑他。肯定会有声音说他太不重感情,他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刚进去,他这边就继续上综艺捞钱。 但莲姐完全明白,何冉根本不是那些人想的样子。他如果真的不重感情,这五年来就不会为了给宋禾安全感,推开了那么多诱/惑和机会。 他要是真不重感情,之前会让宋禾缺乏能力的哥哥当他的经纪人,还能给欺骗他在先,又险些杀了他的宋禾写谅解书,想让她少被判几年刑? 他不是不重感情,他只是不愿意沉溺在过去的阴影中一蹶不振而已。 莲姐其实很欣赏何冉这种越挫越勇的劲头,他能火除了运气好之外,更多的是他本身的缘故。如果像他这样有颜值有演技还敬业努力的男艺人都火不了,那内娱才是真的很奇怪。 一旁的许雯纱歪着脑袋,忽然道: “何冉师兄也要和我参加同一个综艺?” 莲姐点头说,“是啊。怎么,看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有你师兄陪你一起,在路上他还能偶尔照顾一下你。” 许雯纱却是撇了撇嘴,有些牙痒痒。 所以那天她去《微微心动》剧组探班时,他早就猜到她要逃避的是什么吧。但他故意不说还套她的话,真是个心机boy。 孔女士看着她,又道: “雯纱,到时候你录那个综艺节目时,要对前辈们尊重一点,自来熟可以,但别逾越了分寸。” “我知道。我也不是没礼貌的人呀。” 孔女士也只是叮嘱她一句,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她虽然自来熟爱胡闹,但也是和同龄人才胡闹一下,在长辈面前还都是很有分寸的。 “对了雯纱,羚也同样要去这个综艺节目,你和他可以在你生日会上交流一下。你上过很多综艺,你可以把你的心得告诉他,这样你们自然而然就能拉近距离了。” 许雯纱无语,她妈真的就是魔鬼。 转眼间,许雯纱的生日就到了。 和平饭店的宴会厅里,有很多名流到场为她庆生,孔女士仍旧是穿着剪裁优雅高级绸缎的旗袍,微笑着招待宾客。许雯纱也请了她自己的朋友,楚见鹿和左惟爱都到了现场,就连左愈和温潇也跟着来了,还有楚湛。 “雯纱!” 楚见鹿一见到穿着晚礼服的许雯纱,就蹦起来笑着对她挥手打招呼。 许雯纱看到她拉着左惟爱的手朝自己快步走来,笑道,“哇,你们两个好恩爱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我的生日,是你们的婚礼呢。” 楚见鹿脸上微红,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左惟爱。不远处的楚湛刚好看到这一幕,嘴角一撇,有些看不下去,拿了杯香槟走到另一边了,刚好温潇和左愈站在那里。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也不用说那些寒暄的话。楚湛瞥着左愈,淡淡道,“左先生,你儿子和我女儿又复合了,你有什么感想?” 左愈挑了挑眉头,他原本想说他能有什么感想,顺其自然呗,但看到楚湛好像心情不太好,就笑道,“楚先生对我儿子不太满意?” “那倒没有。” 楚湛抬头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温潇,似乎充满遗憾地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惟爱的长相更像他妈妈,性格却没有更像他妈妈。不然的话他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女婿。” 左愈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这家伙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是渣男,所以他儿子随他,也有点渣了?他正要和楚湛好好掰扯一下,余光却瞥到自己老婆脸上的表情,赶忙顿住。 他怕自己这一掰扯,再扯出他老婆那些不美好的记忆,那就完了。 另一边,明羚也穿着定制的高级西装进了会场,他一眼就看到正在和左惟爱说话的许雯纱。不知道左惟爱说了什么,她被逗得哈哈直笑。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往她那边走过去。 2006章 不会忘记 许雯纱之所以会笑,是因为左惟爱开玩笑说她把楚见鹿都给带坏了。她正要说什么,目光就瞥到从远处走来的明羚也。楚见鹿注意到她的目光,回头看过去,看到一米八七的明羚也后,激动地晃着左惟爱的胳膊说: “惟爱你快看,那不是jack的明羚也吗?” “jack?” 左惟爱只隐约听说过这个组合名几次,但并不清楚这里面都有谁。他毕竟是男孩子,很少关注男团,和女朋友一起回过头看到明羚也走来时,却是愣了一下,然后比楚见鹿还要兴奋几分。 “这人也太帅太拉风了吧,刚好适合来当我剧本里的男主!” 他激动道。 许雯纱的嘴角一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明羚也的演技有多糟糕。明羚也看到原本在和许雯纱说话的左惟爱,被另一个女孩亲密地搂住胳膊,心里竟是一松。 等他走近了,许雯纱就主动道: “咳咳,这是我的朋友,明羚也。羚也,这是左惟爱和楚见鹿,他们是一对哦。” 听到她的介绍,明羚也彻底放心了。 “你们好,我是明羚也。” 虽然上次就见过左惟爱,但这次有许雯纱介绍,他还是比较正式地伸出手,和两人挨个握过手。楚见鹿难掩激动,因为明羚也算是她的半个偶像,她转过头,想看看左惟爱会不会吃醋,却发现他比自己还激动。 左惟爱握紧了明羚也的手,眼里直冒星光,“哥,你想不想演戏?” 明羚也一时愣住,然后他想起来左惟爱是编剧的事,顿了一下道,“我没有演技。” “没有演技可以学啊。”左惟爱看着他,极力劝说道,“你是雯纱的朋友,她演得好,让她教你。” 许雯纱在旁边呵呵笑道: “喂,咱俩认识这么久,你都没说过让我演你的戏,这才见他第一面,就说这话,还要让我教他,万一我不乐意呢?” 左惟爱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你不是演过我们戏剧社的那部舞台剧吗?” “我说的是电视剧啊!”许雯纱想到左惟爱写的那部《秘密之秋》,就心痒难耐,她搓着手道,“啥时候你要写这个系列的第三部作品,给我也安排个角色呗?” 左惟爱露出有些犹豫的样子。 许雯纱为了拿到好角色,很干脆地出卖明羚也道,“只要你也给我一个有意思的角色,我就教他演戏。” 闻言,左惟爱立刻点头,“成交。” 明羚也站在一旁,脸上好像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左惟爱已经掏出手机,对明羚也说,“哥,你加我微信呗。”他无奈地也拿出手机扫码添加左惟爱为好友,就看到左惟爱给他发了一个很萌很可爱的表情包。 如果不是见到左惟爱本人,他还以为只有女孩子才会用这样的表情包。再一想到他自己之前对左惟爱那一点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敌意,他耳根忽然有些发红。 楚见鹿看到明羚也一直盯着许雯纱,作为女生的直觉让她猜到了什么,她咳嗽一声,拉着还想和明羚也说话的左惟爱道,“我看到那个谁了,我们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说完,她就拉着左惟爱跑了。 许雯纱单独面对明羚也,一时间她有些无话可说的感觉。真奇怪,她的自来熟在明羚也面前好像都失效了,明明她是特别擅长交际的。难道高冷会传染? “生日快乐。” 最后还是明羚也主动开口。 许雯纱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想到什么,看着明羚也眨了眨眼睛道,“我的玩具熊呢?” 明羚也轻笑了一下,对她说: “我买了一个很大的,因为太大了不好带进来,就放在车上。等你的生日会结束了,我给你送过来。” 许雯纱哇了一声,她没想到明羚也真的这么用心给她准备了,还以为他忘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什么时候生日啊。等你生日那天,你喜欢什么,我也送你。” 明羚也的眸子微微暗了些许,他顿了顿道: “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那就只能等明年了。不过你先告诉我是几号,这样我好记得。” “到了明年,你就会忘记。” “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会忘啊?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我记性很好,我朋友的生日,我都记得,一个都不会忘。” 闻言,明羚也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是有些许暖流。 “我的生日是十月二十号。”他看着她说。 “十月二十号?”许雯纱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道,“那不就是前几天?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明羚也没有说话。 “你这人真是的,闷/骚。”许雯纱摇着头,有些无奈地说,“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帮你庆祝了。我们是朋友,没有你来给我庆祝生日,我不给你庆祝的道理啊。” 明羚也被她说闷/骚,耳根红得更厉害。 许雯纱见他低着头,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他根本没想在生日那天请她的缘故吧。她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热闹,很有可能他就是怕被打扰才没有说。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没必要说,没有任何理由。 但她才不管这么多,她做事一直都我行我素。她笑着对明羚也道,“这么说起来,我们两个的生日挨得很近,这是缘分啊。你等一下。” 明羚也看到她跑去和司仪说话,在背后叫了她一声,她却没有回头。他有些着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过了一会儿许雯纱站在司仪身边对他招手,让他过来。 2007章 像新郎新娘 明羚也无奈地走上前,同时,他看着许雯纱明媚甜美的笑容,胸腔里的心砰砰直跳。他缓缓朝她走过去,终于站到她的身边。许雯纱对他咧嘴一笑,然后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对大家说,“我的朋友明羚也今天和我一起过生日哦,大家要帮他一起庆祝!” 闻言,所有人都朝她们看过来。温潇和左愈窃窃私语,“哇塞,那个站在许小姐身边非常帅气的年轻人是她男朋友吗?真的是帅惨了。” 左愈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泛着酸意问,“他和我年轻时比起来呢?” 温潇有些好笑,她故意装作仔细想了想的样子,然后砸吧了一下嘴说,“你长得也不错,但和他比起来,好像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左愈呵呵一笑道: “我长得只是不错?比他差了点味道?温潇,我严重怀疑你的审美。” “我审美没错啊,不信你去问别人。”温潇逗他道,“你知道不,现在都流行他这一款帅哥,你那种类型已经过时了,被时代的潮流抛弃了。” “那你呢?你也要抛弃我?”左愈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 但他现在对温潇来说就是一头纸老虎,她一点也不怕他,勾起嘴角笑道,“抛弃你倒是不会,毕竟你是两个孩子的爸。” 左愈撇了撇嘴,见她还盯着明羚也看,冷笑道: “你最好别再看他,因为他有主了,你也有主了。” 温潇扑哧一笑,拍了拍他的手道,“瞧你这德行。咱俩都在一起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么小心眼。我看他几眼能怎么滴,我少不了一块肉,他也不能怀孕。” 左愈才不管这么多,他拉下脸来,用控诉的眼神默默看着她。温潇被他看得身上都有些发毛,生怕他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她咳嗽一声,从明羚也脸上移开了视线,找唐君瑶她们说话去了。 许雯纱宣布了要和明羚也一起过生日后,在场的宾客先是微微惊讶了一瞬,然后都欣然接受。对他们来说,今天的寿星是一个还是两个,都没什么要紧,这里的多数人来这里都是为了社交来的。 只有孔女士面露欣喜,她美滋滋地想,她女儿不愧是她女儿,这不是挺聪明的嘛,居然想出了这一招。这下明羚也芳心暗动的概率大大增加,她就不信这一个生日会之后,这俩孩子还不能拉近关系。 这时,另一个穿着高定套装的女人走到她身边,端着香槟要与她碰杯。孔女士见到是明夫人来了,亲昵地笑道,“没想到这俩孩子生日挨得这么近。要是我早知道,就早点做布置了。” 明夫人哎呀了一声说: “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意思,但羚也这孩子太别扭,他不肯让我说。好在你们雯纱是有心的。” 孔女士微微一笑,心里倒觉得明羚也这样在一般人眼里有些不好相处的性子,其实也不错。自从上次许雯纱对她说,自己喜欢的人是他之后,她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孩子。她发现明羚也和多数富二代,还有娱乐圈里的那些男明星都不一样,他话少内向,不善于言辞,丝毫都不圆滑,反而给她别样的好感。 她看过很多人,眼力绝对不差。像明羚也这样的男人,反而没有那些油腻浮躁的毛病。她女儿是善于社交外向型的性格,要是找的男朋友也爱玩爱闹,两个人在一起还不知道疯成什么样,而且也不容易长久,但明羚也和她女儿就刚好性格互补,是能让许雯纱静下来的人。 而且她暗中调查过明羚也,知道他从来都没有私生活上的那些破事。现在这年头,那些家里有点钱的年轻男孩都玩疯了,像他这样从来不乱搞不约泡的是少数,更何况他的颜值和才华又都高出水平线那么多。 物以稀为贵,孔女士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可以,够格做她的女婿。 而从明夫人的角度来说,许雯纱也是她心中理想的儿媳妇。她自己是事业型女强人,所以就格外欣赏敢想敢干,有事业心又乐于拼搏的年轻女孩,许雯纱符合她的一切期待。 更何况许雯纱的出身也相当不错,许家是什么情况她知根知底,又和孔女士是多年好友。许雯纱这样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女孩配她儿子,她觉得她没白把自己儿子生得那么好。 所以,她们两个当妈的都希望这对能成。 站在一起的许雯纱和明羚也此时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母亲,许雯纱拽着明羚也的手腕,要让他和她一起切蛋糕。明羚也看了看现场的情况,对她说,“我们两个用一把刀?” 许雯纱笑道,“再让他们拿一把刀就好了,你脑袋卡壳啦?” 明羚也微微一愣,然后脸上微红。他确实是脑袋卡壳了,因为他刚才一直想着现场只用一把刀,许雯纱又那么说,所以是让他握着她的手切吗? 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有些莫名的躁动。 之前在录制综艺节目玩游戏时,他为了完成节目组布置的任务,碰过许雯纱的手指。她手上的触感十分光滑,一如他所想。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他却有触电般的感觉,就像是有魔力从她身上流淌到了他的心里。 想都这些,他的喉结微动,看着许雯纱的眸光又沉着了几分。许雯纱却浑然未觉,她正思考着接下来的环节该怎么安排。忽然,她突发奇想地看着明羚也道,“待会儿唱生日歌的时候,咱俩互相给对方唱怎么样?” 明羚也愣了一下,望着她的眼睛,一时没有说话。许雯纱也因为他的目光,从大家一起过生日的喜悦中回了神。她猛地意识到,她和明羚也不只是普通的朋友,有她之前的“表白”在先,她现在应该注意回避他才是,否则他一定会误会。 她瞬间尴尬起来,懊恼极了,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因为她刚才说的话做的事,就好像是要和明羚也玩暧昧一样。她有些不敢再看明羚也的眼神,正想把这个话题带过,却听明羚也道,“好。我给你唱生日歌,你也给我唱。” 她愣住,然后扭回头看他。 他对她笑了笑,脸上的神情竟然有几分温柔。 这让许雯纱更不知所措了。他确实相当的俊美,又是那种偏向冷冽的俊美,所以当温柔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脸上时,结合了反差感的杀伤力异常惊人。 她觉得就算是神仙在这里,也会因为他这个神情有所触动。而她只是一个俗人,不是神仙,所以,她的心跳加快,这是正常的吧? 忽然,她又有些惊慌起来,因为她感觉到,随着她和明羚也相处的时间增多,她对他好像不只是对普通朋友的那种感情了。她无法再骗自己,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对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把他当成朋友。 那天晚上她对她母亲说的那些话,明明是假的,现在却像是预言应验了一样。看来喜欢谁这种话真的不能乱说。“喜欢”这两个字,仿佛带有与生俱来的魔法,她还没修炼出抵抗这种魔法的能力。 孔女士给许雯纱定制的生日蛋糕很快就被推了出来。推车上的三层蛋糕精致浪漫到像是童话里才有的东西,所有宾客都围过来,微笑着看向寿星。 许雯纱原本是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的,但当她和明羚也站在一起时,她就觉得自己的处境完全不一样了。不知为何,她好像觉得在场所有人都能看透她内心那点隐秘的小心思,他们好像都是她的见证者。 她真的后悔刚才向明羚也提议一起切蛋糕,互相唱生日歌。她求救般偷偷看向明羚也,指望他忘记她说的话,却见他很镇定地站在那里,此时他的脸上倒没有丝毫放不开的痕迹。 在众人的围观下,明羚也很镇定地开腔对着她唱了生日歌。许雯纱了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在升高,然后她也硬着头皮给明羚也唱了生日歌。她唱歌的时候,明羚也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给她看得都要跑调了。 站在人群中的孔女士忍住笑意,没想到她女儿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唱完生日歌,就是吹蜡烛。按照许雯纱的提议,两个人一起吹灭了蜡烛。随即,明羚也拿起切蛋糕的刀,看向她。此时此刻有这么多人看着,许雯纱也来不及去想更多,她也拿起刀,然后数了一二三,他们一起手起刀落。 楚见鹿见到这一幕,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左惟爱说,“你觉不觉得他们一起切蛋糕这个动作,很像是在婚礼上?” 左惟爱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新郎和新娘。” 许雯纱的耳朵很尖,这句话刚好被她听到,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现在真的后悔死了,她刚才提议时真是脑袋进水了。好好一场生日会,现在被她搞得好像要和明羚也一拜天地似的。 想到这里,她又心虚地偷偷去看明羚也,却见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她对他的淡定肃然起敬,同时心里又生出几分不讲理的不满。她都不淡定了,他怎么还能淡定得了?不是说男孩喜欢一个女孩的表现就是变得羞涩吗,那怎么他一点羞涩的表现都没有?难道她在他眼里就这么缺乏魅力啊? 许雯纱越想越恼羞成怒,可当明羚也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她微笑了一下时,她的愤怒又都消失不见了。她拿着碟子小口吃着蛋糕,这奶油蛋糕入口即化,真甜。 吃完蛋糕之后各个宾客又都散了开来,孔女士为了撮合许雯纱和明羚也,特意在现场和安排了乐队,设置了跳舞的环节。 但让她失望的是,刚才好不容易开窍的许雯纱这回又开始掉链子,眼见着那么多男男女女都成双成对地走进舞池跳舞了,许雯纱就在那里傻站着,而明羚也同样只是傻站着,两个人都没有丝毫表示。 孔女士恨不得捶胸顿足,心想你们两个年轻人对彼此主动一点能掉块肉吗? 就在她要走过去说点什么时,她就看到明羚也转过身来对许雯纱说了什么,然后许雯纱露出吃惊的表情,指着自己又和明羚也说了一句话,明羚也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孔女士不禁激动起来。 许雯纱看着自己面前的邀请她跳舞的大帅哥,虽然心里有些紧张,却不肯露怯。她挑起眉头,笑了笑道,“你要邀请我跳舞啊?” 明羚也很绅士地对她行礼,然后对她伸出手。她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高贵,所以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让他牵着自己进了舞池。 许雯纱出身优越,她从小就学过交际舞,因此她的舞跳的不错。而明羚也在欧美留过学,又是男团出道,他的舞步自然也不会出错。孔女士和明夫人看着他们在舞池里旋转再旋转,都有些激动。 明羚也请许雯纱跳了两支舞,然后就放开了她。 “你是寿星,肯定还有别人要请你跳舞。” 他看着她的眸子幽深,带着说不出的意味。许雯纱心里一动,在她自己没意识到之前,就脱口而出,“你要是还想和我跳,那我们就继续跳呗。” 闻言,明羚也愣了一下,终于露出笑容,“好啊。” 这场生日会结束时,刚好是半夜十二点。 孔女士很有眼力见地没来打扰和明羚也站在一起的女儿,和明夫人先走一步。许雯纱看了眼时间,对身旁的明羚也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现在我这个灰姑娘身上的魔法要失效了。为了不让王子看到我寒酸的一面,我必须快点离开。” 她故意用抱怨的口吻说,逗得明羚也又是一笑。他笑弯了眼睛,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不管你是什么模样,王子都会喜欢你。” 听了这话,许雯纱心里想了很多。 以前她追在庄旭身后,觉得自己这辈子会喜欢的男人就是庄旭这种类型,温暖体贴,让人如沐春风,永远像兄长一样爱护着她。但遇到明羚也之后,她又渐渐的被这个和她心中的理想型完全相反的男人吸引了。 庄旭是她的理想型,而明羚也就像是忽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惊喜。他让她感受到了太多鲜活的情绪,她虽然演过很多戏,但她却从来没谈过恋爱,她不知道,这种状态是不是喜欢。她只知道她对明羚也的感觉,和对庄旭的并不一样。 她从十六岁开始对庄旭表白,但当她对庄旭说喜欢这两个字时,她从来都没有在明羚也面前这种心跳加快的感觉。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弄错了吗? 2008章 认真 她误以为的喜欢,其实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庄旭以兄长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习惯了他处处护着她,纵容她的脾气。因为他一直说把她当妹妹,所以她像一个小孩子似的,想要努力在大人面前证明她很成熟,她可以追求他,做他女朋友? 但恰恰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真正成熟,就如庄旭一直说的,他们并不合适。 他把她当妹妹,因为她确实只能做他的妹妹。 “你在想什么?” 明羚也看到她忽然露出沉思的表情,不禁询问道。 许雯纱回过神看着他,还有些愣愣的,忽然,她又展颜一笑,“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啊,你刚才那么说,是不是在撩我呀?你要是对我有意思,就眨一下眼睛,要是对我没意思,是我误会了,你也眨一下眼睛。” 明羚也顿了一下,然后纳闷地说: “那不都是眨一下眼睛?” 许雯纱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继续逗他,“是啊,都是眨一下眼睛。” 明羚也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像一条正在思考的品种名贵的猎狗,莫名的可爱。“可是这样你就分不清,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了。”片刻后,他有些认真地说。 “那你是怎么想的?” 许雯纱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铁了心做了决定。她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她感觉到自己对明羚也有不一样的情愫,那她就不会再去追求庄旭。 她想好了,不论明羚也是否给她回应,她以后都会只把庄旭当成哥哥来看。 “你说自己是灰姑娘可以,但我说我是王子,好像有些不要脸了。”明羚也低头望着她,停顿了片刻,才说,“要不还是你当公主,我当个保镖之类的好了。” 许雯纱哈哈大笑,“保镖?那你这个保镖是靠颜值退敌的吧?” 明羚也看着她正色道: “我练过空手道和跆拳道。” 闻言,许雯纱倒是有些诧异,她上下打量了明羚也一遍,然后啧了一声说,“怪不得身材这么好。” 她这句话让明羚也的耳根又有些发热,他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从保护她跳转到他的身材上来的。有很多人夸过他身材好,但被许雯纱夸,他莫名的不好意思。 “你之前听到我和我妈说的话了吧。”许雯纱现在已经确定明羚也对她是有好感的了,她又看着他开门见山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喜不喜欢我呢?” 明羚也哑然。 许雯纱见他沉默,却不觉得羞涩,只是笑道,“如果你对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的好感能让你说喜欢这个词,但是你不排斥我,觉得和我还是有可能的,你就点头。如果你觉得我们没可能,那你就摇头。” 明羚也看了她半晌,然后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许雯纱顿住,有些不确定他的意思是否和她想的一样。 “我对你有好感。”就在她要开始纠结时,明羚也终于开口了,“我想,这应该是很认真的那种好感。” “很认真的是哪种?” “不是说说而已,不是对谁都可以,不是只想和你玩一玩的那一种。” 明羚也的声音微沉。 许雯纱听完他的话之后,心里弥漫开一阵欢喜。她笑得合不拢嘴,又故意做出嗔怪的模样对他道,“难道你以为我只是想和你玩一玩?”明羚也看了她一会儿,竟是点头说,“有些像。” 闻言,她皱起眉头道: “你就这么想我?” 明羚也垂下眼眸说: “那天你和你母亲说的话我听到了之后,没多久你不就发消息给我,让我忘了你说过的话吗?你说还想和我继续做朋友。当时我就觉得,可能你说的喜欢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样子吧,而且你也总是给我一种很洒脱的感觉。” 许雯纱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他是觉得她没对他上心。她仔细回想起来,也觉得她的态度确实是转变的太快,也不怪明羚也这么想。她正要说什么,又听明羚也道: “其实那天我听到你说的话后,我回去认真地想了很久。我想约你出来,和你好好谈一谈这件事,因为我对你——” 他顿住,沉默了片刻想要继续说什么,那边有人在叫许雯纱。 话题被打断,但许雯纱却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甜蜜,现在她又不后悔那天晚上拉着明羚也一起吃饭了。如果没有她和她妈妈说的那些话,她和明羚也的进展不会这么快,她也不会现在就认清自己的心意。 她踮起脚尖,在明羚也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既然都是认真的,也不急着确定关系。我们先好好相处,培养感情。我不急着要你承诺什么,等我们双方都觉得可以确定关系了,可以用最坚定的姿态选择彼此了,我们再走到那一步。如果确定关系太快,也像是儿戏,我觉得还是这样认真一点,慎重一点比较好,你觉得呢?” 两人告别之后,许雯纱跟着自己母亲回了家,等到第二天,她给明羚也发了消息。发送以后,她心里直打鼓。这是她头一次谈恋爱,她也不太确定到底该怎么做,只能都凭感觉来。 之所以说不直接和明羚也确定关系,是因为她在这个圈子里看到太多所谓的男女朋友,其实都只是短期的玩伴而已。 这个圈子里的很多人都把确定关系看得太随意了,好像只见过一两次面,觉得对方还过得去,就可以成为情侣,之后要是有一点矛盾,或者最初的那点新鲜劲过去了,稍微腻了,就可以随便分手。 在她眼里,像这样的“情侣”只是徒有其表。两人的感情没有真的到位,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情侣?心急于一时,往往长久不了。所以她宁愿和明羚也慢慢来,毕竟她们现在虽然对彼此都有好感,可认识的时间却太短。 但她又有些忐忑,她怕明羚也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她不想直接确定关系,是因为她不够认真。 就在她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时,她收到了明羚也的回复。 “我都尊重你,时间会证明一切。” 她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反应是笑出声来,因为他说起话来真的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孩,给她一种老干/部的感觉。但她随即又莫名地放心,只觉得他这短短一句话,胜过很多甜言蜜语。 那些不轻易说喜欢的人,或许才最把喜欢当回事。 2009章 唯一的筹码 李宅。 今天是星期一,但和平日不同,李兆在下午两点就回到了家里。李夫人开门见到他有些惊讶地说,“今天公司不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话音落下,她就看到李兆难看的脸色,顿了一下皱起眉头道: “你怎么回事啊,回家就摆出一张臭脸给谁看?你要是嫌弃我们母子,你就别回来得了。” 搁在平时她说这样的话,李兆顶多就和她不冷不热地吵两句,还要让着她一点,但今天李兆却沉声道,“你以为我愿意回来吗?有李厉这种儿子,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我不想认他了!你处处袒护他,那就带着他一起走吧。” 李夫人哑然。 半晌,她才咬着嘴唇,眼眶发红道,“你还真嫌弃我们母子,老李你就这么没良心?” 李兆没有像以前一样和她争辩说自己有良心,而是冷冰冰地问,“李厉人呢?” 李夫人见他这个态度,反而有些害怕起来,但她正和他置气,不好拉下脸来,冷笑着说气话道,“你不是让我们滚吗,还找他做什么?你别着急,我们这就滚。” 说完之后,她就等着李兆拦着她,李兆却只是望着她,一点都没有拦着她的意思。 李夫人心里更加慌了,她这才意识到李兆这回真是被气得不行,也不知道李厉又做了什么事才让他这么生气。但她话都撂了出来,她要是没有行动那不是很难看? 她咬着牙转身往楼上走,直到她上了楼,李兆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心慌意乱之下,她走去了李厉的房间,打开门就看到李厉的神情也不太好。她关上房门质问道,“你爸回来了要见你,我看他好像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是不是你又做什么了?” 李厉听说这个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但他却随口敷衍他母亲说,“我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还能做什么?您不是整天都看着我呢吗?” 李夫人沉着眸子一想,也觉得李厉天天待在家里,不可能惹出什么麻烦。而且她对自己的儿子一直以来都有一种谜之自信,即便李厉在外面做了那么多荒唐事,甚至还惹上过官司,但她仍然认为李厉比谁都聪明。 她还总和李兆说,别看你儿子他荒唐,其实他心里有数着呢,他也就是趁着年轻在外面玩玩,等到了年纪他自然就沉下心了,动真格的时候他绝对有头脑有本事。 “你爸找你,你下去和他说吧。” 想到这里,她又放下心来,对李厉说。 李厉眼珠子一转,他猜到他父亲是为什么生气,这让他心里更虚了。他刚才已经接到沪城警局打来的电话,命他尽快到警局去接受问询。 而他派去调查那两个陪酒女的司机也给了他答复,让他意外的是,他的人用了那些手段竟然找不到她们的踪迹。但她们的失踪已经说明了一件事,他经营的酒吧的经理会被带走调查,肯定是因为她们报了警。 如果只是她们报警的话,他还不会这么心慌,问题是她们能躲到他找不着的地方,这肯定是背后有人在帮助她们。到底是谁在帮她们?是不是和他有仇的人要借着她们整他? 现在他父亲又忽然回家,他感觉他爸也一定知情了。 李夫人见李厉站在原地不动,皱眉道,“你快去啊,你爸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让他等久了,他待会儿发作的更厉害。” 闻言,李厉低声道: “妈,他总是不相信我,在他眼里别人都比我这个儿子可靠。” 他现在哪里敢下去。正因为他知道他爸的脾气,他对那两个陪酒女做的事要是真被他爸知道了,他爸不打死他才怪。所以他只能向他妈求助,盼着他妈帮他挡一挡。 李夫人听到他的话,却是真的咬牙切齿。 她想到刚才在楼下李兆对她的态度,愤恨地冷笑道,“他这人就是这么刚愎自用,不相信家里人,就相信外面那些人。他总说你不成器就是废物,好像把自己儿子说成是废物,他就舒服了一样。” 说着,她又看着李厉抱怨道: “刚才在楼下,你知道我不过问了几句他心情为什么不好,他就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他确实是嫌弃我们母子,让我们滚呢。”说到这里她一口气涌上来,头脑发热地说,“既然他让我们滚,那我们就滚。这个家没法待了!我们又不是他养的狗。” 闻言,李厉迟疑着想要说什么,但见李夫人正在气头上,他忽然意识到他可以利用她的愤怒,不去面对他父亲。 他想着想混出这个家门,然后他再想办法把那两个女人的事给摆平了,等风头过去之后,他再回来向他爸认个错,说点好话,事情就过去了,他还少挨一顿亲爹的收拾。 “妈,你说得对,我们这就走。” 于是,他也做出被冤枉了很生气的样子,附和李夫人。 李夫人一时置气,连行李都没拿,就拿了自己和李厉的证件,还有几张银行卡,就带着李厉下了楼说要回娘家。李兆就坐在沙发上,看到他们下来,冷笑着道,“你们真要走啊。” 闻言,李夫人还以为他不舍得儿子和她,有些得意地笑道: “是啊,你以为我们除了在家看你脸色就没地方去了?” 李兆点点头,又看着她身后的李厉,只缓缓说,“你要去哪里,我都不拦你。你今天踏出这个家门,就不再是我儿子。你在外面做的孽,你自己去收拾吧。” 闻言,李厉的脚步一顿。 李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拉着李厉的胳膊,尖声对李兆道,“你疯了?现在连不认儿子的话都说出来了!别忘了,你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李兆抬着眼皮,沉声道,“你不也说了吗,我现在这个年纪还可以再生,就算生不了,这种孽子我也不能要了,免得他留在李家把祖宗的脸都给丢光了。” “你——” 李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李兆不在乎李厉了,那其实她在李兆面前没有任何筹码。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而李兆也只有一个儿子,她就指着日后李厉能继承李家的家业。但如果李兆要不认李厉了,那她就毫无办法,所以李兆随便一句威胁就够让他傻眼。 她推了一把李厉,对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说几句软话。 2010章 分寸 李厉显然没有李夫人想象得那么聪明,他还是想借助他的老妈赶快逃离父亲。 他想得是只要他出去就还有可能用自己的力量摆平这件事。虽然他已经意识到,眼前如此愤怒的父亲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嘴硬地说,“爸,不管别人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会相信别人说的,不信我说的,我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我和妈出去住一段时间,等我把问题解决了,就回来。” “现在是警察在找你,我相信不相信你已经没用了,还不把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丑事马上告诉我。”李兆边说边用双手抓住躲在李夫人身后的李厉肩膀使劲地晃动。 李家旗下的酒吧说是李厉在管理,其实李兆早就知道李厉不靠谱的行为方式管不好酒吧。 酒吧的真正管理者是主管财务的林威,只是李兆暗地里让林威配合一下李厉的感受。 毕竟李厉也是快三十岁人了,他这种不负责任的心态,李兆是不敢让他参与自己旗下正经的家族企业管理的,但让他从基层干起,他又不愿意,所以才给他个边缘产业酒吧管管,让他有点存在感,以免他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大把花钱泡妞惹麻烦。 以前李厉惹的都是小麻烦,顶多违反个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什么的,赔点小钱就过去了,没想到这回,李厉惹上刑事案件的麻烦了。林威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件事,警局的人去酒吧调查了,林威才知道这事,就赶快向李兆汇报了。 李夫人一听到警方都介入了,当时就害怕了,也不知道儿子到底惹什么麻烦了,也不装着要离家出走了,把行李扔到一边,也跟着李兆去一起去晃李厉的肩膀去了。 “你到底惹了什么祸,还不赶快告诉你爸,让他给你拿个主意出来。” 李厉被他们两人摇得瘫软地坐在沙发上,气急败坏地说,“我只是教训了酒吧那两个陪酒的女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把事情捅到警察那里了,看我出去怎么收拾她们。” “你是怎么教训她们的?” “我给她们拍了那种照片发到网上了。” “你个混账,你有没有脑子?你这是触犯刑法了,如果做实了你要蹲监狱的。”李兆边说边用手戳着李厉的额头,接着问,“你为什么要教训她们?” “她们把我在喝多了的时候说苏恋紫的坏话发到网上去了,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兆脑子嗡嗡响,他转过头用手指着李夫人说,“这就是你给我养的聪明绝顶的好儿子,分寸掌握得真好。” 李夫人也哭丧着脸骂道,“平时看你挺精挺灵的,怎么能干犯法的事呢?是不是还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没告诉你爸?” “我是有那两个女的接客的把柄,我以为她两个不敢报警呢!”李厉垂头丧气地嘟囔着。 李兆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李夫人说,“你先带着你的宝贝儿子去外面躲躲,警方很可能要来家里问话了,弄不好就直接把人带走了。”李兆看着李厉想了想又说,“也不要回你娘家了,去城郊的那套别墅暂避一下,那不是我们名下的房产,别人不知道。” 李夫人也知道害怕了,嗯嗯地连连点头。 李兆看着李夫人在慌忙地收拾行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李厉说,“把那两个女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爸,可是,那两个女人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了。” “你怎么知道的?” “酒吧的小弟打电话告诉我的。” “快滚吧!”李兆怒不可遏了,他心里想,自己谨慎了半辈子攒下的这偌大家业早晚要败在这个浑蛋儿子身上。 李夫人和李厉刚一走,李兆就打电话给孙威,让他来家里一趟。他在想这件事应该怎样进展才能让他的儿子躲过一劫。他本来想让孙威找到那两个报警的女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掏点封口费,让她们撤案。可是刚刚听儿子说,那两个女人不见了,电话也失联了,这就复杂了,等于这个事件变得不可控了,自己有劲也使不上。 没过多久,孙威就来了。孙威原来是李兆的司机,常年跟着李兆外出办事,是李兆比较放心的人。这个人的头脑也很清爽,执行力非常强,关键对李兆很忠心。原因是李兆在孙威老母亲生病时支付过一笔大额的救命钱,到现在孙威还感激不禁。 现在李兆安排孙威实际负责那个酒吧的财务和日常管理,酒吧的经理其实也没有实权,只是挂个企业法人。由于酒吧这种夜店经常会出问题,所以李厉虽然是幕后金主,但是酒吧在名义上并不隶属李氏企业名下,这也是李兆的精明之处。 孙威一进屋就把已经掌握的情况先向李兆做了汇报,他低声道: “要光是那两个女人自己,背后没别人,她们也不一定敢报警。因为她们自己底子也不干净,又害怕被少爷报复。但是现在人不见了很麻烦,据我分析,她们有可能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仇家给利用了,现在这两个人有可能是在李家的某个仇家手上。因为警察现在也在找那两个女人。” 李兆给孙威倒了杯水,和气地问孙威,“你看过我儿子发到网上的‘照片’吗?” “我看到了,我正要给您道歉,当天我没在酒吧,少爷做这件事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但说起来,还是我没照顾好酒吧那边的事情。我知道的时候,这个东西已经在网上了,没法补救了。” “老孙,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这孩子太不省心。但是,咱们现在必须得想个办法,让我儿子能躲过这一劫。我生气是生气,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要是进去留了案底,这孩子一辈子就完了。” 李兆愁眉不展地对孙威说。 孙威很清楚李兆的想法,但是不能让老板把话明说出来,他沉吟着道: “董事长,我回酒吧想想办法,看看都是谁拍的照片,又是谁发到网上去的。也许李厉一天醉醺醺的,被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呢,或者是底下人办事嘴里却每个把门的也说不定。好在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案子,我看看怎样办能更妥善一些。” 李兆拍拍孙威的大腿,眼神中洋溢着一种默契和幸亏有你的神色,“只能破财免灾了!至于你说的过节,会不会是有人在操控这件事,我在我这个层面想不到会有谁能对我下手。 你知道,近些年我在沪城没干过什么缺德事,虽然也没交下多少好朋友,但是好像真没有结过什么梁子。估计还是我那个儿子干了什么没轻没重的事,你也各方面打听一下,这小子还得罪了什么人。” “好的董事长,我回去就办这个事情。 您也知道那个苏恋紫是灿星娱乐名下的艺人,您和灿星的老板也认识。 苏恋紫虽然是新人,但手里的资源却不小,弄不好她背后还有什么大的背景,是我们不知道的,她的老板现在把她当摇钱树,也不可能完全对您实话实说。 据我打听到的是她和娱乐圈顶流艺人何冉合演一部电视剧《微微心动》,您说少爷有没有可能又是搅合在娱乐圈的事情里面去了,结果被谁给整了一把?您也知道,娱乐圈里的一些人也是手眼通天,不可小觑。” “我和灿星的老板是认识,但只是酒桌上的朋友。娱乐圈里的事,我平时也只是听一些八卦新闻什么的,没什么了解,不过我听说我们沪城很有名望的左家、许家最近好像参与过娱乐圈的一些投资和赞助,他们发的朋友圈上说,好像左太还要上综艺节目呢,那个苏恋紫和何冉也去,会不会是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说的那个叫何冉的顶流明星也和他们一起上综艺节目,这在自媒体上已经传开了。您要是他们很熟的话,从他们的圈子里了解一下,也许有我根本了解不到的线索。” 李兆若有所思地听着孙威说话,突然打断说,“老孙,我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也了解一下。那个被警察带走的吴经理不会乱说吧?” 孙威想了一下说: “吴经理和咱们的关系,他自己最清楚,他不会说一些对李厉不利的话。我打听了一下,他在警局里一个劲说不知道下面人怎么搞的,完全没供出少爷来。他心里有数,知道我们事后会处理。我回头和法律顾问张律师再商量一下,看看究竟应该怎么说。” 李兆看着孙威的车开走了,就马上给左愈打了电话。 他和左愈都是沪城生意场上的老相识了,虽然都在微信朋友圈里常常露面,但是也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在线下见面了。 李兆知道,虽然左愈身为沪城商界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但是自己如果出面找他出来聊一聊,他是会给面子的。 原因是十几年,当左愈和温潇深陷虐恋之中互掐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左氏集团也有过一段危机重重的时光,当时李兆没有趁火打劫,还暗中向左愈伸出过援手。 李兆相信,他和左愈的这段交情,是经得起时间推敲的。 左愈接了电话,轻笑了一下说,“李哥,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做了这么多年沪城首富,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李哥,我很荣幸啊!” “既然你最近都在沪城,抽时间出来打打球,放松一下。”左愈知道他可能是有事要和自己说,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主动抛出橄榄枝。 李兆听着左愈的声音,心里的不安少了些许。既然左愈还能给他面子,就说明他那个不孝子没有招惹道左家。但他还是不放心,越来越担心那个叫苏恋紫的女人背景深厚。 他知道凭左愈的人脉,想调查这个苏恋紫,绰绰有余。于是,他笑着说,“明天我有时间,左先生赏个脸,和我一起去上西郊的那个高尔夫会馆怎么样?” “可以,时间你定吧,我明天刚好有空。” “左先生,你最近很有精力,都在赞助综艺节目了,我是看着热点新闻才知道的,听说左夫人都要上综艺了?大新闻,你们二位怎么现在这么有时间。” 李兆刚说完话就听到左愈的电话那边有女人的笑声。 随即,左愈又是一声轻笑,有几分慵懒地说: “你一个实业家,也破天荒地关心起娱乐圈的事了。我夫人都在笑你了,她说你要是肯赞助,你也可以参加综艺节目。” “我猜猜,是不是谁赞助谁就可以参加?还可以为企业插播广告。”李兆停顿了一下说,“对了,我看新闻上说有很多娱乐圈的人参加这个综艺节目,一大堆名字,我几乎就认识你那个妹夫和那个叫羽薇的。” “这些娱乐圈的年轻艺人,我也叫不上名字,也只认识你说的那两个人和我老婆。不过,我老婆说她都认识,你要是想要谁的签名,她可以帮你忙。” 李兆又听到温潇在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 其实,李兆还真想直接问问温潇那几个娱乐圈的明星的事情,只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他感觉,左愈夫妻二人并不知道他儿子那些烂事,可能他儿子摊上事还构不成新闻事件,毕竟事情不是直接发生在这些流量明星的身上。问不好,反而自爆家丑。 李兆这样想着就没直接问,他想着明天打球时再问吧,左愈可能也不会给他什么有用的信息,而温潇从来不跟他们去打高尔夫,邀请她参加也很奇怪。 他又开始犹豫不决,却听温潇接过电话说: “李哥,我听到娱乐圈那边有个未经证实的传言,是说你儿子小厉跟《微微心动》的女一号苏恋紫之间有一些误会。我知道苏恋紫,她也是过几天要参加我们赞助的那个综艺节目的明星。 就在今天,我们在一个饭局上见了面,我私下问过她和你儿子的事,她说和你儿子已经说清楚了,希望以后彼此之间都不要互相打扰,也希望你儿子不要再在任何场合提起她。 我这样直说,是因为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也都是有孩子的人,孩子在外面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知情却碍于面子不告诉你,出了问题,我会内疚。” 2011章 一切都为了孩子 温潇的开门见山并没有让李兆感到难堪,因为他知道,儿子如果真的涉案严重,警方必然会公布真相,纸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左愈他们一家都会知道真相的,而且也会联想到这次通电话的实际用意。 李兆停顿了一会说: “温潇,我就是有事要问你呢?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我那个浑蛋儿子连我自己都找不到了。 听我那个酒吧的吴经理说,我那个酒吧的卖酒的女服务生把我儿子喝醉时说的跟那个女明星苏恋紫紧张关系的话发到了朋友圈,吴经理的手下就惩罚了那两个卖酒的,结果那两个女人报警了,现在警方也在找我儿子。” 说到这里,李兆又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半晌后才道: “我找不到我儿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吴经理那边说我儿子也不知情,是他手下干的。我就是想知道那个叫苏恋紫的或者他们明星圈的明星同事们有没有对我儿子做什么?因为那两个报警的女卖酒的不见了,我儿子也不见了,我有些害怕了。” 上面和温潇的通话是李兆为儿子逃脱埋下的一个伏笔,有倒打一钯的功效,也有投石问路的意思。因为他就是想知道,让那两个报警的女人失踪的是不是苏恋紫或者娱乐圈的其他明星干的。 他现在就是怀疑苏恋紫因为名誉受损,所以要暗中报复,彻底摆脱他儿子这个狗皮膏药。 当然,李兆知道,他问的这些事,温潇可能也不知道,但是他想通过温潇了解一下那个苏恋紫到底是怎么回事。 的确,李兆的话让温潇和左愈都吃了一惊,温潇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已经涉及到警方了。这时,左愈和温潇都搞清楚李兆这个老相识突然电话造访的真实意图了。 他们也明白,李兆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所以他才在一开始的时候寒暄那么长时间,是温潇的快人快语使得李兆不得不放下面子,实话实说了。 左愈和温潇都在想,为了孩子,李兆也是豁出去了。 同时,他们两个也向李兆表达了对她的独生子的担心,“小厉是什么时候联系不上的?警方怎么说?” 李兆情绪激动地说: “这个混账孩子,从没让我省心过,看看你们那两个孩子,多好!你们真是太有福了。” 温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刚刚丢掉面子的人,但她觉得李兆确实是管家不严,李厉变成这样和他也有很大关系。而且他现在的话外之意,是怀疑上苏恋紫了。 她赶紧说: “老李,我觉得苏恋紫是个好姑娘,文雅安静,看起来也不像会做什么狠事的人。她不可能把你儿子怎么样,她只求你儿子不要再来打扰他。你儿子失踪了,要不还是报警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兆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现在是他想打听事情,他只能陪笑道: “左夫人,你也认识那个演男主角的艺人吗?” “我认识,但也不是很熟,他叫何冉是现在当红的顶流明星。这个人故事很多,前不久他的前女友因为要杀他未遂,被警方抓起来关了监狱,他还没从这件事走出来,应该不会介入到这么复杂的事情里吧?” 温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不过我和这两个人要一起参加综艺节目,到时候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当面了解一下,等综艺节目结束后我再电话你,就是还要等几天。” 李兆知道温潇肯定能帮忙打听,但是他要的效果是什么,温潇是猜不到的,他想,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就直抒胸臆: “左夫人,真是麻烦你了,你如果方便的时候就直接跟苏小姐说一声,就说李厉的爸爸已经知道这件事,他爸爸会管好自己儿子,再也不会对她无理了。” 温潇听到电话那头李兆说的话,感觉有些吃惊。在她的印象中,李兆并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虽然李兆做事情还算讲义气,但他其实很要面子,而且据她对李兆的了解,他这个人是看不起娱乐圈的演员的,经常管那些大火的明星叫做戏子。 挂断通话后,她沉下眸子,对身旁的左愈说,“老李说他儿子失踪了,你觉得这是真的吗?李家毕竟有些根基,他们的少爷能说失踪就失踪了?还有他总是提到苏恋紫,甚至还问了何冉的情况,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恋紫只是一个刚入圈没多久的小演员,只有李厉去找她麻烦的道理,哪有她反过来找李历麻烦的道理?李兆刚才绕来绕去问了这么多,却像是已经有了猜测要来试探似的。 左愈耸了一下肩膀,淡淡道: “老李在生意场上的人品还不错,但他儿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儿子要是真失踪了,也是自己造的孽。他约我出来打高尔夫,到时候肯定又要和我说什么,有什么事等到那时就知道了。” 另一边,李兆刚放下温潇的电话就马上给孙威打电话了,因为刚刚孙威来的时候,他忘了问孙威,发‘照片’的账号是谁的,孙威说发照片的账号不是李厉的,是酒吧吴经理手下的一个叫豪仔的,他正在和这个豪仔谈话。 闻言,李兆说了声好好谈谈,就赶紧撂下电话。 他心里想,真是谢天谢地,他那个混账儿子还没蠢死。 李兆又忽然很懊恼,他跟温潇说一点都不了解娱乐圈的事,实际上是撒了谎。 前段时间,苏恋紫这个名字就出现过。 当时,苏恋紫经纪公司的老板曾给李兆打过电话,他和李兆在商务上有过往来,是熟人。电话里说的内容就是让李兆的儿子不要再骚扰苏恋紫。 灿星要重点包装这个新星,还让她参演新拍的一部电视剧女主角,这是要力捧的节奏。 当时李厉想包/养苏恋紫,被苏恋紫明确拒绝,和自己的经纪人说了,经纪人又找到了老板。灿星的老板亲自打得电话给李兆,李兆已经答应他们,并警告过李厉。 李兆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因为自己太忙,也经常见不到儿子,就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现在的问题还是出在这件事上。 如果当时自己再跟进这件事,把问题彻底解决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他这会儿反思这件事,觉得也不是苏恋紫的经济公司所为,如果有事情他应该还会接到灿星的电话才对。灿星也没理由把那两个报警的女子窝藏起来和他做对。 那究竟是谁? 2012章 局内局外 他现在把怀疑的重点放在了刚把女友送进牢房的那个顶流明星何冉了。 他想,那个男明星才是个狠人,一个人如果蓄谋已久想杀另一个人,是怎么未遂的? 再说,这个何冉得过分到什么程度,女友才想谋杀他。 他脑补出了一场大戏,觉得弄不好是何冉对苏恋紫有意,看到他儿子来纠缠自己看上的女人,心里不爽。虽然按照一般人的思维,一个有钱有一定地位的顶流明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铤而走险,但谁知道那个何冉是不是心理阴暗扭曲? 李兆纵横生意场这么多年,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通过常理来推断。 他越想这件事,就越觉得那个顶流男明星不简单,有可能是对方操控了那两个报警的女人,要毁了自己的儿子。 李兆正在瞎想着,李夫人的电话响了,他刚一接通电话就听到老婆带着哭音的喊声,“李厉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 “他不是跟着你走得吗?” “他是跟着我过来了,我整理床铺的功夫,他就出去了。” “该死,你连儿子都管不住!他开车出去的吗?” “没开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打车走的,电话也关机了,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李兆听到电话那边他老婆已经哭起来了。 他心里想,刚刚还跟左愈撒谎,说他儿子不见了,这次他儿子真不见了。 今天早上,苏恋紫又接到了李历发给她的短信。 她原本都快忘了这个人,但李厉不知又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短信里说,“本来我们已经一别两宽,我都没有纠缠你的意思了,但你这样整我就没意思了。我找人查了你,没想到你看着不起眼家里还挺有背景的,原来你也是出身富贵的大小姐,怪不得有恃无恐。不过你别得意,你给我等着。” 这一条短信让苏恋紫心情很不愉快,她根本就不知道李厉在说什么,只能给他回复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整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结果李厉却完全听不进她说的话,回复她说: “你别装了,虽然你是个娘们,但做了这样的事,你也要敢作敢当。我们走着瞧。” 苏恋紫皱紧眉头,又给贾哥打了电话,把李厉给她发短信的事说了。贾哥又立刻联系了老板。虽然她的经济公司已经承诺要全力保护她,但是她还总是怕李厉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说出一些令人恶心的话。 因为李厉的事,苏恋紫到了剧组之后难免有些情绪受到影响。 这时,她又看见正在和助理说话的何冉,眸光微沉。 虽然何冉对她很温柔,但她们彼此接触时,除了何冉和她说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还有帮她摆平李厉的事情之外,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尤其这两天,何冉更给她一种抓不着摸不透的感觉。 苏恋紫知道,何冉不是光对她不温不火,而是对整个剧组的人都这样。他的温柔,是冷淡的温柔,在无形之中让他和其他人划开距离。其实跟剧组也没关系,是他无法走出前女友那件事的阴影。 今天一进片场闷闷不乐的苏恋紫遇到了不温不火的何冉,两人相视互相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他们两人今天的对手戏很多,还有一场接吻未遂的戏。 苏恋紫是个公认的美女,不仅面容优雅,身高体型都标致,而且气质一点也不因为脸蛋漂亮就显得轻浮。 从初中、高中、大学包括现在在校兼职拍电影时都不乏追求者,这也是她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致死都用独属于他的诡异方式爱慕她的原因。 但自从开始人生中的第一部影视剧拍摄之后,两个人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一个是李厉,无理又嚣张,以为有钱就能喜欢谁就是谁,这样的人对苏恋紫来说是没戏的。 另一个就是何冉。 她越来越喜欢他了,可他却只是像一个演艺圈前辈对待后辈那样,对待她。 但是有一点,何冉毕竟是专业的顶流演员,在戏内可是嬉笑怒骂毫不含糊。 今天的苏恋紫因为戏份比较多,而且都是跟何冉的对手戏,心里就有莫名的感受。随着她越来越喜欢何冉,她竟然是做不到像一个专业的演员那样收放自如了。 她真的入了戏,好像再也走不出来。 尤其是当她每次面对戏中的何冉直视她的双眼时,她心里的鼓声连何冉都能听得到。 她一直在想,怎么办,怎么能挺得过这么多的对手戏。 第一场是何冉所在的乐队来苏恋紫扮演的灰姑娘所在的高中参加校园歌手巡演的时候。 当演出结束时,苏恋紫扮演的邱秋终于买了一束花,想要对何冉主动示好。当何冉出现,苏恋紫勇敢地跑了过去,何冉露出了微笑,但他对着微笑的却是另一个甜美开朗的姑娘。苏恋紫扮演的邱秋只能默默地停住脚步,手捧着鲜花,冷静地看着她们,自嘲地笑着。 恰恰在这时,何冉所饰演的男主角也注意到了邱秋。他愣愣地看着眼前手捧着鲜花的邱秋,时间都凝滞了。 这场戏,苏恋紫演得很好,一次通过。因为苏恋紫在何冉对着另一个姑娘微笑说话时,她愣愣的表情和落寞是本色演出了,她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那里,实际上什么也没演。 第二场戏,苏恋紫就更加放开了,她也意识到,真正的放开就是本色演出,当造雨的机器把大雨倾斜在苏恋紫的脸颊上时她甚至毫无感觉,因为此时,她的双眼正在跟何冉对视,他们的头慢慢地接近,双唇就要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忽然一个聚光灯亮了,照在何冉的脸上,他好像在梦中惊醒一样,突然扭头走了。 灯亮的一瞬间吓了苏恋紫一跳,这时她仍然沉浸在戏中。 这一条没过,王导有些遗憾地说苏恋紫当时的神情虽然很是动人,但对邱秋这个人物在剧中的处境来说,她的反应不对。 苏恋紫发现了,要想跟何冉在片场外谈恋爱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何冉几乎把自己锁起来了。苏恋紫一直在想,何冉的前女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用了什么魔力,锁住了何冉的心,不让阳光照进来。 2013章 疯马 但苏恋紫此时也没有功夫想太多,因为王导很快就朝她走过来,对她仔细地讲了一遍邱秋的心境,让她自己判断这个角色应该有的反应。 苏恋紫尽力摒除杂念,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对王导点头道,“再试一次吧。” 王导对其他的拍摄人员打了个手势,又给她加油鼓劲道,“你是我见过最会演戏的新人,一定可以的。就是你在演吻戏这方面没有经验。这很正常,不管是男女演员,头一次碰到拍吻戏,都会有些紧张。你不要想太多,就当是在做梦。” 苏恋紫听了不禁失笑,觉得王导说的挺对。能和喜欢的人接吻,这本来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的事啊。她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何冉,发现他却很是镇定,脸上的神情平静到没有波澜,好像困扰着她的事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她忽然有些心里冒酸气。他出道十年,应该和不少女明星都演过吻戏吧,所以他算是很有经验了,当然不会紧张,不会发挥失误。而且,他不仅有经验,还不喜欢她,这样一来他就更没有失误的可能。 “再来一遍!” 苏恋紫站回到机位前,造雨器再一次开始运作,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灯光朦胧暧昧梦幻。她面前站着同样被雨淋湿的何冉,他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充满独属于少年人的忐忑和雀跃,和他刚才在戏外时的镇定完全不同。 她觉得,这真的就是一场梦。她也定定地看着他,就像是鬼使神差一样,离他越来越近,仿佛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吸力,直到两个人的面孔紧紧地凑在了一起。 这一刻苏恋紫什么都不去想,也不管她是否在扮演邱秋,还是她自己的本色露了出来,虽然她是那么想演好邱秋这个角色,又是那么渴望和面前这个男人成为真正的情侣。 她不再像上次一样愣在那里,而是主动向前,伸手捧住了何冉的脸。 何冉的五官在她面前骤然放大,她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而何冉皱着眉头,也做出动情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因为这一个吻就心猿意马。 她能闻到他的味道,感觉到他的手攀上了她的腰。 就当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聚光灯再次亮起,两人如从梦中惊醒,立刻放开彼此。王导对他们这一次的表现很满意,尤其夸奖了苏恋紫一番。 “小紫,你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刚才那一段就演的很到位。”王导对苏恋紫竖起大拇指,笑着说,“这一遍感情和细节什么的就都对了,完全是邱秋的风格。” “还是王导你带得好,如果没有你刚才和我说的话,我也不能快这么找到感觉。” 苏恋紫低头一笑,没有说自己刚才克服了紧张感之后,那就完全是本色演出,当她吻上何冉时,她和邱秋是彻底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她又看向何冉,发现他仍然恢复到了之前平静的样子,好像和她在戏里的接吻,一点都影响不到他真实的心境。在他注意到她在看他之前,她从他脸上移开视线,低头有些自嘲地一笑。 回到保姆车上之后,苏恋紫靠在车座上,闷闷不乐地呼出一口气。 苏恋紫的助理见她这样,以为她就是在担心李厉那两条短信的事,有些愤恨地说,“你说怎么会有李厉这么讨厌的人,他也太不是东西了吧?明明是他一直在骚/扰小紫姐你,还在网上乱说话影响你的名誉,现在他还有脸来纠缠你,说的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闻言,苏恋紫才想起来还有李厉这回事,皱起眉头低声道: “这几天我不会自己住处了,就住在公司的休息室里。” 不是她愿意多想吓唬自己,而是李厉这个人确实能干出来很恶心的事情。李厉说让她等着瞧,她必须提防着他会来自己,而她作为一个独居的女性,万一真在家里被他找上门来,那她怎么处理?所以她还是待在人多的地方比较好。 她的助理点头,想到什么又忧心忡忡道,“小紫姐,他这算是恐吓了吧?要不我们报警吧?” 苏恋紫想了一会儿,沉吟着说: “具体该怎么办,我还是回公司之后和贾哥再商量一下。” 灿星娱乐。 她走进贾哥的办公室,就看到贾哥眉头紧皱,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一样。她猜到可能和李厉有关,低声问,“贾哥,是李厉那边又有新的动静了吗?” 贾哥抬头看着她,迟疑了一下说,“你猜怎么着,刚才李厉的父亲给我们老板打电话说他儿子失踪了。” “李厉失踪了?” 苏恋紫也是一脸不解,她又想到李厉发给她那些短信,忍不住问,“他是自己离家出走,还是被人劫持了?那些短信总归是他自己发的吧。” “应该是。”贾哥觉得原本挺简单的一件事,现在是越来越复杂起来,简直可以说是扑朔迷离了。 “那他就是自己跑的吧,就是为了来找我,所以才让我等着瞧?” 苏恋紫实在想不明白李厉究竟是什么脑回路。她现在觉得,李厉不仅是一个以为自己有点钱就可以随便玩弄别人的讨厌鬼,还是一个神经病。 想到这里,她又沉声道,“李厉说我在背后整他,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父亲就一点都不知情?” 贾哥看着她神情凝重地说: “这个倒是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警方正在调查由李厉实际出资经营的一家酒吧,原因是有两个女人在他的酒吧里被人羞辱还怕了那种照片,发到了网上。现在我们听到的风声是说,是李厉指使他的手下人这么做的。警方要让李厉去警局问话,但李厉的人却找不到了。” 苏恋紫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且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李厉怎么会认为是她暗中整他?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也不认识那两个不幸被羞辱的受害者啊,他是疯了吧,才要来找她报复?她又做错了什么? “我刚才说警方正在调查李厉的事,当然不是李厉他爸说的。”贾哥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这事现在已经传开了,圈子里的人都在议论。” 苏恋紫沉着眼眸,又听贾哥用满是忧虑的口吻说: “不管事实是什么样,现在李厉给你发这样的消息,这等于是把你也牵扯进来了,警方一定会看到他发给你的短信,他们很可能已经监听李厉的手机了。但现在李厉的手机已经关机,我估计他是把手机卡都给扔了。” 苏恋紫知道被警方认为她和这件事情有关意味着什么,她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才说,“你觉得李厉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被他爸给藏起来了?” 李厉毕竟是独生子,他父亲就算再生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气,也不可能在得到消息后对他不管不顾,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坐牢。他父亲一定会想办法进行各种补救,怎么可能还不盯严了李厉,让他说失踪就失踪了? 这也太奇怪。 贾哥顿了顿说: “如果是李兆把李厉给藏起来了,那李厉给你发短信的事就有些解释不通了。还是说,把你也牵扯进来是他们想出的策略?但我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个人更偏向于是李厉脑抽自己给苏恋紫发的短信,也不知道这臭小子脑袋里进了多少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看来整天喝酒泡妞不仅伤身体,还伤脑子。现在想想,那天晚上他就不该带苏恋紫去那个饭局,怎么就招惹了李厉这种难缠的狗皮膏药。 “不过你放心,就算警方来问话,我也会帮你解释清楚。”贾哥见到苏恋紫脸色有些发白,宽慰道,“你是清白的,什么都没做过,就是警方再怎么调查,我们也不怕。” 苏恋紫苦笑着嗯了一声。 其实她和贾哥心里都清楚,她们真正怕的不是警方,而是那些闻风而动的娱记和狗仔。若是让他们知道她和刑事案件扯上了关系,那网上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流言,对她的名声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现在她这处境真的是不容乐观。 一边要提防娱记和狗仔,一边还要提防李厉这个披着富二代皮的脑抽疯子,稍微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女明星虽然光鲜亮丽,但也是真的难当。 但不管有多难,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振作起来。她深呼吸了一下,对贾哥说,“贾哥,这几天我就不回家住了,就住在公司的休息室里。” 贾哥想了想,对她点头道: “这样最好。等晚上我会安排人陪你。如果他李厉胆子大到敢来公司搞事,那我们就只能报警了。” 苏恋紫心里一暖,她对贾哥说了谢谢。 贾哥对她真的很够意思,如果没有他这个经纪人为她遮风挡雨,她的路也不能走得这么顺畅。她知道不是每个新人都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与此同时。 温潇挎着手包匆匆走进餐厅的雅间,齐羽薇看到她后,啧了一声说,“你怎么忙得连妆花了都不整理一下?” 闻言,温潇愣住,然后歪头说,“我的妆花了?” 说完之后,她把手包放在餐桌上,就开始在里面翻化妆镜,翻了半天也没翻到,郁闷地叹气。 齐羽薇走过来一看她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啧啧称奇,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拜托诶,你可是堂堂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包乱成这样,像话吗?” 温潇瞥了她一眼,“那让我见识一下娱乐圈天后的包什么样呗?” 齐羽薇嘿嘿笑着从自己包里找出来化妆镜,递给温潇道,“快看看你嘴巴,口红都花了。” 温潇打开化妆镜照了照,就看到口红把整张嘴周围的一圈皮肤都糊了,她汗颜地尴尬笑着,“哎呀,我来的路上吃了面包,也没照镜子结果口红都沾到皮肤上了。” 这吃相得有多凶猛才能这样啊? 齐羽薇挑眉看着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温潇知道对方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她又是低头一笑,赶忙拿出餐巾纸把嘴角多出来的口红都给擦了,实在不好意思告诉齐羽薇,她口红沾到皮肤上的真实原因,是因为她和左愈在车上接吻来着。 但她不说,齐羽薇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憋着笑道,“左夫人,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你。我们点菜。” 温潇脸红地坐了下来,接过齐羽薇递给她的菜单,翻看了几眼说,“你有什么爱吃的要单点吗?没有的话,我们就点个主厨推荐的套餐。你能吃三文鱼吧?” “我都行。” 齐羽薇对吃什么其实不怎么上心,她一边把自己新做的美甲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一边对温潇说,“你听说李厉的事没有?” 说到这个,温潇脸上的笑意变淡了几分。 “听说了,他真是胡闹,居然连这种违法的事都做得出来。”停顿了片刻后,温潇又忍不住说,“我原本以为李兆的儿子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下作,真是没想到。 齐羽薇也知道李家,她和李兆没有什么交情,但她丈夫陆凌风和李兆是旧相识了,以前有过商业上的交集,她算是从侧面听说过李兆的为人。 她还记得陆凌风对李兆的评价是说,他在商场上算是个体面人,做事也很有风度。这样的父亲会教出如此夏佐的儿子,确实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这样的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富人圈子里有多少不成器的富二代,不都是父亲忙生意忙工作没时间管他们,从小把他们放养长大给惯出来的。”齐羽薇缓缓道,“所以在富裕的家庭里含着金钥匙出生,有时候还真不是好事。因为从小就要什么都有,反而会变得任性骄纵,就是我们常说的不懂事。但像李厉这么恶劣的,也真是少有。” 温潇点头,她很赞同齐羽薇说的这些话。 有很多人都认为只要父母有钱,那生出来的孩子就一定会比常人优秀,其实并不是这样。想要让孩子成为优秀的人,不是只给他们钱花就能做到的,必须要父母投入时间和精力去教育孩子,让孩子从小养成正确的价值观,才能让一棵小树长得笔直端正。 而李家会教出李厉这种孩子,李兆本人在儿子成长过程中的不闻不问,是罪魁祸首。虽然李兆算是温潇和左愈的朋友,但温潇觉得,李兆要为他儿子的罪行承担一部分责任。 再一想到李兆在李厉出了事之后的那些作为,温潇又觉得可悲,为什么做父亲的要等到儿子真的犯下了这么恶劣的罪行,才想到要做一些事情? 在这之前,他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履行父亲的责任,让李厉不要成为这样的人?现在李家连悬崖勒马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李厉这匹又坏又疯的马已经掉到悬崖底下了。 2014章 反杀? “那个叫苏恋紫的小姑娘招惹上李厉也够倒霉的。”齐羽薇喝了口杯里的柠檬水,忽而摇头道,“我听人说,李家正在找人调查苏恋紫呢。” 闻言,温潇怔了一下,随即皱紧眉头。 原本李兆约好了要在今天和左愈一起打高尔夫,但不知道李家那边又有了什么变故,李兆临时给他打电话说不能赴约了。不过通过昨晚李兆在通话时透露出的口风,现在听到齐羽薇说李兆在找人调查苏恋紫,温潇并不意外。 “看来他只相信自己的猜测。”温潇的声音微沉。 齐羽薇听到她的话,就明白她肯定知道什么内情,忍不住好奇道,“所以李家到底为什么要调查苏恋紫?据我听到的消息,这个小姑娘不就是拒绝了李厉吗,李家其他人总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放过她吧?” 闻言,温潇顿了顿,摇头之后低声道: “老李说他儿子的失踪,他怀疑是有人在弄鬼。但他觉得不会是他生意上的仇家要报复他,一是因为他最近几年都很收敛,没有和谁到结仇的地步,二是因为自从李厉失踪之后,他没有接到任何电话或者信息,这也不像是有人冲着他去的。所以他就觉得,肯定是李厉自己招惹了什么人。” 齐羽薇恍然道: “所以他就觉得是被李厉纠缠过的苏恋紫要报复他儿子?” 说完之后,她又嗤了一声,“他这个想法也太荒唐了吧,苏恋紫就只是一个娱乐圈新人,只有李厉去骚/扰她的份,哪有她反过来去动李厉的道理啊,除非她是不想混了,要为了李厉把自己以后的路都给断送了。” 温潇摩挲着下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和老李也这么说,但他不信。” 齐羽薇想了想,又猜测道,“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李厉的失踪真和苏恋紫有关,也肯定是李厉主动去找的苏恋紫,然后对人家女孩做了什么非常恶劣的事,结果苏恋紫反杀了。” 这句话说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妥,“但我也就是瞎猜,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温潇看了一会儿齐羽薇,又想到李兆在昨天和她还有左愈通话时,还提到了何冉。 “羽薇,你和何冉熟不熟啊?” 温潇和何冉见过两次面,但也只是认识而已。她只知道何冉是唐君瑶的好朋友,那两次她见到何冉,也都是在唐君瑶组的饭局上。她印象中的何冉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那种温柔又有些冷淡的气质,很能吸引异性的眼光。 因为她家左愈特别能吃飞醋,所以她都没好意思加何冉的微信,生怕左愈知道后再误会什么。那之后她和何冉也就没有再见过面,只是偶尔听唐君瑶提起过几句关于他的事情。 “你说东方传媒的何冉啊,”齐羽薇听到这个熟悉的人名,眼睛一亮,笑着说,“那我当然很熟悉。两年前我和何冉一起拍过一部电影,我们在里面演姐弟恋的情人呢。” 温潇挑眉道,“那你们之后还有联系吗?” “有啊,我加了何冉的微信,谁能不抓住机会和帅哥交换联系方式?我们已婚妇女也有加帅哥的权利嘛。”齐羽薇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铃,没一会儿服务员就走了进来。 她把菜单交给对方,说了要两份主厨推荐的特级套餐,等服务员离开雅间,就听温潇打趣道: “哟,那你家凌风知道你加何冉好友没?他不吃醋啊?” 提到陆凌风,齐羽薇的嘴角上扬,笑意藏都藏不住,傲娇道,“他哪里敢管我,只有我管他的份。” 温潇心想你就吹吧,嘴上道: “那你说说看,何冉是个怎样的人啊?” 齐羽薇想了一会儿说,“他这人挺有意思的,看着很温和,对谁都很礼貌得体,但实际上你和他相处的有一段时间了就会发现,他这个人的距离感很强。” 温潇大概有了一些联想,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就感觉他这个人心里特别有数,所以不是那种特别热心的人,但要说是冷漠吧那倒也不恰当。”齐羽薇笑道,“我倒是觉得,娱乐圈能多一些这样的人挺好,比起那种特别喜欢和你套近乎,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要好多了。” 温潇沉下眸子想着什么。 她现在对何冉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之前他女朋友谋/杀未遂,目标就是他的事。她不知道何冉是怎么被那个女人一骗就是五年,最后还险些有生命危险,但她总觉得一个在娱乐圈里有人气有地位的男明星,能和女朋友五年不分手还要结婚,那他人应该不差。 所以,她再一想起李兆对何冉的打探,就觉得肯定是李兆想多了。先不论何冉和苏恋紫的私交,就说何冉身为顶流,他怎么可能去绑架一个富二代? “说说那个综艺节目的事吧。”齐羽薇把话题从李厉的事情上带过,聊起了几个星期后就要开始录制的节目,“这回你也来做嘉宾,你做好准备没有。作为赞助商夫人,给我透露点节目组的内情呗?” 温潇无奈地看着她。 “别拿我开玩笑了,就一个综艺节目能有什么内情。你录制过多少综艺,这方面的流程你比我熟。反正我知道的就是到时候我们大家一起去旅游,要上交手机和一切通讯设备还有钱,然后在旅游的过程中,只能用节目组发的旅费。而且在旅行途中,每个人还都有节目组单独布置的任务要完成。” “啧,这听起来好像是炼狱级别的难度。”齐羽薇撇了撇嘴,又觉得兴奋,“不过我已经有好久没穷游过了,像这样的真人秀节目,还真的挺有意思。你说节目组会布置什么任务,会不会是一些很刺激的内容?” 温潇好奇地问,“你说的很刺激的内容是指什么?” 齐羽薇对她抛了个媚眼,撩着头发道,“比如说让我们在路上遭遇多少艳/遇,然后撮合成几对情侣什么的。” 温潇无语,半晌才道,“小妖精,你收敛着点吧,不然我就打电话叫天师陆凌凤来收你了。”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让天师收了奴家!” 齐羽薇做出害怕的样子,随即笑得花枝乱颤。温潇喝了一口水,觉得她还真是一个妖精,不论是外貌还是作风都和二十岁时没什么两样,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二十岁孩子的妈了。 另一边,何冉回到东方传媒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他刚走出停车场,就被一个穿着西装精英模样的中年男人拦住。 “何冉先生,我是正贸事务所的张律师。” 男人递上自己的名片。 2015章 律师 何冉接过这张名片,看了一眼后,很客气地和张律师握手,然后说,“我听说过正贸这家事务所,只是不知道您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用意?” 张律师笑了笑,看着跟在何冉身旁的团队人员,缓声道: “何先生,我先单独和您说几句话可以吗?如果您愿意,我可以随您一起去您的公司。您放心,我绝对是正贸事务所的人,您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给事务所确认。” 何冉同样微笑道: “请张律师和我来吧。” 说完,他就带着张律师走进了公司,走进了原本属于宋谬的那间办公室。他亲自给张律师倒了一杯水,然后平静地说,“请问您的雇主是?” 张律师接过他递的水,说了声谢谢,然后如实道,“我是李兆先生的法律顾问。” 闻言,何冉露出些许意外,随即微微皱眉道: “李兆先生?” 张律师点头说,“就是李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李兆先生。如果没听过他的名字,您应该也听过他儿子的名字。他儿子叫李厉。据我所知,您和李厉先生是见过的。” 何冉有些困惑地看着张律师,半晌才道,“我是见过李厉,但我和他并没有什么私交。您既然知道我们认识,那也该知道这一点。我不知道我能帮助您什么。” 张律师笑了一下道: “何冉先生您别着急,我继续往下说,您就明白了。其实您和李厉认识已经有些年头了吧?几年前,你在拍摄一部叫《花间酒》的古装剧时,曾和李厉在片场有过一些小摩擦,那应该是你们初次见面。当时的气氛并不愉快,您能回想起来吗?” 何冉沉下眼眸,他当然记得这件事。 当时李厉就是在片场骚/扰他的小师妹,硬逼着小师妹上车。如果不是他碰巧经过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不用回想,我记得。” 他望着张律师,淡然道,“只是我不知道,您现在提起这件事,是因为什么?在那之后,我和李厉再没私下有过任何联系。后来我们再见面,就是在《微微心动》剧组的饭局上。” “何冉先生不要误会了,我这次来完全是出于善意。”张律师笑得仍旧礼貌,但话语里却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其实我的雇主李兆先生在得知了他儿子当年做过的事后,也很是痛心疾首,觉得自己没有管教好儿子。” 何冉默不作声,眼底沉着几分冷意。 “但现在,李厉失踪了。”张律师坐直了身体,盯着何冉的眼睛说,“您知道这件事吗?” 闻言,何冉惊愕道,“失踪了?” 他现在只听到消息说警方在调查李厉,这家伙好像是涉及到了一个刑事案件之中,但他并不知道李厉失踪了。 张律师不动声色,通过他刚才的观察,何冉在听到李厉失踪这个消息时第一瞬间的反应很自然,没有一点可疑之处,但何冉毕竟是演员,如果这个男人早有心理准备,那也完全可以演成这样,骗过他的眼睛。 “没错。”张律师又喝了口水,叹气道,“我的雇主现在非常着急,他和他儿子失去联系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 何冉皱起眉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直接道: “那请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和李家没有交集,与李厉也只是在几年前因为剧场的那件事有一些不愉快。李家总不会因为那个就怀疑李厉的失踪和他有关系吧? “您和苏小姐的关系很好?” 张律师沉默了片刻,却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听他提起苏恋紫,何冉有些忍无可忍道,“张律师,我要提醒您,我和苏恋紫都只是普通的演员,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犯不着和李少过不去。” “李厉追求过苏小姐,在追求的方式上确实有些不体面。”张律师却是充耳不闻道,“而苏小姐很反感他的追求。您和苏小姐目前一起在剧组拍戏,私交应该不错。之前的饭局上,您还帮过苏小姐摆脱他,又送她回家。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对苏小姐其实有一些好感呢?” 闻言,何冉心里的不满已经化为愤怒,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冷声道: “张律师,我是帮过苏小姐,但我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厉为难一个年轻的女孩。你说李厉是追求她,只不过追求的方式不体面,这句话我不同意。他的所作所为,已经逾越了追求的界限,我们正常人管这个叫骚/扰。” 张律师见他直言不讳,心里反倒有些相信他和那两个陪酒女报警的事没有关系,和李厉的失踪也无关。如果他真的是幕后整事的人,那他就不会把不满表现的这么直接,反而应该装作没事人一样。 除非他是反其道而行之? “我承认,我是看不惯李厉的那些行为,但我没有动过他,也不会做任何犯法的事。”何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张律师道,“请您回去帮我转告李兆先生,我和他儿子的失踪没关系,我愿意为我说的所有话负责。” 张律师顿了一下,然后点头道: “有何冉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会转告我的雇主。” 何冉打开办公室的门,让他的助理把张律师送出去,等两人走远,何冉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苏恋紫的手机号码,铃声响了很久,苏恋紫没有接他打来的电话。 2016章 世交 何冉等了一会儿,直到传来系/统提示音,说您拨打的电话未接听。他挂断通话,坐到沙发上疲倦地揉着眉心。既然李兆的律师都来找他了,那肯定也会去联系苏恋紫,他担心苏恋紫一个新人,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 李家毕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要是他们误会了什么想给一个新人找麻烦,还是做得到的。 休息了一会儿后,何冉决定给苏恋紫的经纪人打电话。 另一边,苏恋紫看着坐在于星束身边一脸憔悴的中年男人,顿住片刻,然后垂下眼眸礼貌地对老板问好,又在于星束的介绍下,和李兆打了招呼。 “苏小姐,你好。” 李兆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了一遍,觉得她和李厉之前那些有过牵扯的女人都不一样,确实不是庸脂俗粉。这样的女孩看不上他那个又蠢又坏的儿子,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算明知自己儿子在这件事上再怎么理亏,他也只能护着那个不争气的臭小子。 于星束咳嗽了一声挑起话题: “李哥啊,小紫她收到了李厉发来的短信,你也看了那些短信,我们实在是不明白,李厉他是怎么想的?报警的那两个女人和我们灿星没关系,小紫更不可能认识她们,他怎么就认为是小紫要整他呢?” 说到这个,李兆憋了满肚子的火,但他这火气不是针对灿星和苏恋紫,而是因他那个傻缺儿子而起。 人家的儿子都是父母的骄傲,而他却摊上了一个讨债鬼。他上辈子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李厉才投胎到他家? 从那两个陪酒女开始的事情,都是他儿子自己作出来的幺蛾子,更可气的是这臭小子都被警方盯上了,还不知悔改,明目张胆地给苏恋紫发威胁短信,这是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罢休是吧?这个风口浪尖上这臭小子还敢离家出走,要不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一气之下真想让李厉死在外面算了。 李兆在心里把李厉臭骂了一顿,又对于星束赔笑道: “你们别理他,他脑袋不好使,一点都不懂事。我知道苏小姐因为他受了很大的委屈,但还是请你们先别声张,等我把他找到之后,一定亲自带他来给苏小姐赔罪。” 闻言,于星束沉着眼眸,又看向苏恋紫。 苏恋紫缓缓开口: “李先生,其实我和您儿子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他是来找过我,我拒绝了他,但也仅此而已了,我怎么可能在背后整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误会,但我是清白的,请您相信我。” “我信,我信。” 李兆连连点头,但他只是想稳住苏恋紫,让她不要报警。李厉发的那些短信已经快构成恐吓罪了,对他们十分不利。 其实他心里还是怀疑苏恋紫不简单,虽然他也找不到苏恋紫报复李厉的理由,但他那个蠢货儿子既然这么肯定,是不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只是那小子做事情从来都不考虑大局,就算真的找到了指向苏恋紫的证据,他也不该离家出走,还放出狠话来威胁苏恋紫,应该把证据给自己这个当爸的,然后准备妥当了,把这些当做筹码让苏恋紫收回她那些手段才对。 这才叫谈判,而李厉的所作所为纯属是胡闹。 “李哥,我们也认识很久了,你要是信我,我可以为小紫的人品做担保。” 于星束看着李兆,郑重地说,“你儿子的事绝对和她没有关系,她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女人。现在你儿子失踪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但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们这边的处境。小紫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收到这样的短信她多害怕啊,她现在连家都不敢回,每天晚上都住在公司。” 闻言,李兆有些汗颜地点头,“我当然信你,也相信苏小姐。我儿子发这样的短信确实是太过分了,只是我现在也联系不到他,你们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联系上他,我说到做到,绝对让他给苏小姐赔罪。至于没联系到他上的这段时间,我会派人保护苏小姐的安全,这样可以吗?” 于星束看向苏恋紫,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那就谢谢李先生了。” 虽然让李兆的人跟着她,这好像有那么一点监视的意味,但她什么都没做,她问心无愧又害怕什么?她就不信李兆的人还能把她怎么样。 有李兆的人在,到时候李厉真的来找他,刚好让他们去交涉。 不然到时候李厉那个神经病在她这里发什么疯,李兆又要怀疑她了。 李兆见苏恋紫答应,笑了笑道: “苏小姐,你放心,我派来的保镖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们都很可靠。到时候让他们跟着你,他们也不会张扬,你就对外说他们是你团队的人就行了。如果李厉真的敢来找你,他们就会直接联系我。” “谢谢了。” 苏恋紫对他客气地说。 李兆微笑着颔首,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先暂时摆平了灿星的人。不管怎么说,只要苏恋紫没有直接报警,就是好事。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李厉这个混球。 于星束见事情讲完了,就让苏恋紫先出办公室。 苏恋紫对李兆说了声她先走了,李兆却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在她快要走出办公室时,低声道,“苏小姐,你的母亲是迟夫人?” 闻言,苏恋紫身形一顿,她回过头望着李兆,没有把因为被问到家人心里产生的那几分不适表现在脸上,只是平静地微笑说,“是的,她和迟先生是夫妻关系。” 李兆做出恍然的表情点头,又笑道: “我和迟先生认识,关系很好,在生意上经常有往来。这么说,你是我世交家的女儿。” 苏恋紫笑的得体,心里却很不舒服,她知道李兆这时候提起她继父,绝对不是没有用意的。他又想去调查什么?就因为一个李厉,她稀里糊涂被扯进了多少是非?现在李厉的父亲又要去惊动她继父家,打扰她母亲的生活。 但她不能阻止他,也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若无其事地说: “那我就叫您李伯父了。” 闻言,李兆爽快地一笑,又面带歉意地说,“早知道有这层关系,我早就把那臭小子的腿都打断了,连世交家的女孩子也去打扰,他真不是东西。” 苏恋紫的笑意变浅了几分,没有再说什么。 走出办公室后,她缓缓走回自己的休息室,就看到她的助理坐在单人床上,拿着她的手机,对她道,“小紫姐,刚才何冉给你打电话。” “何冉?” 她有些诧异,加快了脚步上前,接过手机,用指纹解了锁点开通讯录,就看到未接来电里有何冉的名字。她立刻拨了回去,何冉很快就接了。 “小紫,你——” 何冉似乎急着要和她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他又顿住,语速缓了下来道,“今天剧组不拍戏,你在家吗?” 苏恋紫愣了一下,有些欣喜地期待何冉是要约她出来。 “我不在家,在公司,这些天我都住在公司。你找我?我现在有空,可以出来。” 她将自己心里的期待掩饰得很好,起码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她很想和他单独见面。 何冉笑了一下说: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样。” 闻言,苏恋紫却察觉到一抹怪异。据她了解,何冉从不是这种没事打电话和别人聊天的人,他尤其不和她这样聊天。所以他今天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事,但他又不说,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他要说的事很难启齿? 她想了想,随即主动道,“何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啊?” 何冉听完她的话,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今天李兆的律师来找我了。你知道李兆吧,他是李厉的父亲。” 苏恋紫眉头瞬间皱起,又是和李厉的事有关? 但李兆找她就算了,让律师去找何冉是做什么?何冉和李厉私下根本就没有交集啊。 “我听那个律师的意思,好像是他们怀疑我和李厉失踪的事有关。”何冉深呼吸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直说,因为这件事比较复杂,他再藏头露尾的苏恋紫不会明白他的意思,“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想,但那个律师好像觉得我会为了帮你出气,就把李厉怎么样,我怕他他们再来找你问话。” 说着,他迟疑了一下,又道: “现在他们如果怀疑我们两个是同谋,那对你不利。李家是有背景的,所以——” 他的口才还算不错,但遇到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他是真的想帮苏恋紫,也看不惯无辜的人被冤枉。 “我知道了。” 苏恋紫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感受。她相信何冉是真的关心她,而不是来质问她什么,怀疑是她对李兆他们乱说话。何冉对她的在意,让她心里很温暖。 “何冉哥,李家的人确实来找过我,但我从来没对他们提过你,我也不知道李厉为什么会失踪。现在李兆就在灿星和我老板说话,我会去找他说清楚,告诉他这和你没关系。” 她说得这么干脆利落,甚至都没有顾及这样做会不会对她自己不利,也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这让何冉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他心里也涌现出不一样的情绪,但他却很快就压下了这些情绪。 “小紫,你听我说,你什么都不用帮我说,也不用再去找李兆。” “可是——” “他们怀疑我,就让他们怀疑去吧。李兆不一定是善茬,你一个新人,还是不要为我说话。放心,我是比你早入行十年的前辈,我不会连这点事都摆不平的。” 何冉清爽地笑道: “你忘了吗,不久前我还和你说,如果李厉再做什么让你为难的事,你可以来找我。现在我这个前辈什么忙都没帮上,哪有反过来让你帮忙的理?” 苏恋紫握着手机,咬紧嘴唇,片刻后道,“何冉哥,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才被怀疑的,我——” 何冉轻笑着打断她的话,“小紫,你想多了,这和你没关系。他们注意到我,是因为我本来就和李厉有过节。其实我和李厉在这之前就认识了,当时李厉就骚/扰过我的师妹,我阻止了他。” 听到他的话,苏恋紫的心里一沉。 她有些恍惚地想,她喜欢的人果然是个人品靠得住的好人,但原来他说要帮她忙,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而不是因为她对他来说是有些特别的吗? 在他眼里,她和他之前那个被李厉纠缠过的小师妹也没有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她无声地苦笑了一下,垂下眼眸。 左宅。 温潇回到家里,她换了鞋走进客厅,看到坐在客厅上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的男人后挑眉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好不回家吃晚饭的吗?” 左愈抬头看着她,笑着说: “我原本约了楚湛一起谈事情,但他今晚临时有事,所以我就只能回家了。怎么,不愿意见到我?” 温潇把手包扔在沙发上,撇嘴道: “谁说我不愿意见到你了,你咋这么会脑补呢。” 左愈嘴角的笑意加深,看着她说,“那你就是愿意见到我了?我才不在家几个小时,你就想我了?” 温潇愣住,一时没搞清楚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捋了一遍才捋清他的逻辑就是灭有逻辑,和她胡搅蛮缠。她哼了一声,原本想故意说反话逗弄他,但看到他亮晶晶一如当年的眼睛,却是忽然心软了,仿佛不情不愿地低头说: “我承认,我想你行了吧?” 左愈这才心满意足地从她脸上收回目光,还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我也想你了。” 温潇脸上微红,觉得这老男人是越老越会撩人,他现在对她说的肉麻的情话比他二十岁时加起来都要多,真是不嫌害臊啊。她往四周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帮佣,正要去厨房找人,忽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对左愈说: “对了,李兆找到他儿子了吗?” 说到这个,左愈打字的手又停住,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老李现在急疯了,都要病急乱投医了。” 温潇微微皱起眉头。 她一方面实在唾弃李厉的所作所为,对没管教好儿子的李兆也不想同情,但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是母亲理解李兆现在会是什么心情。可听到左愈的下一句话,她又觉得李兆也走火入魔了。 “现在老李最怀疑的是苏恋紫和何冉,他在找人调查他们,还在和迟家人联系。” “迟家?” 温潇有些错愕,不明白杭城的迟家又是怎么扯进来的。 “迟家现在的家主是苏恋紫的继父。”左愈看着她,解释道,“虽然苏恋紫不是亲生的女儿,但她也是三岁时就随母亲一起住进迟家,算是迟家的小姐。就因为她有这样的背景,所以李兆似乎就认定了她有能力对他儿子怎么样。我劝李兆不要这么想,但他不听。” 2017章 中间人 温潇皱紧眉头,没想到李兆居然这么偏执。 “他这么盯着苏恋紫,到底是发现什么证据了?如果什么证据都没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左愈的手机就响了。 左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了顿道,“是李兆打来的。” 说完,他打开外放接起电话,就听到李兆有些心慌意乱地说,“左先生,我们是老相识了,请你帮帮忙吧!” 听到李兆这个语气,左愈就知道肯定是事情又有了什么新的进展,而且是对李厉和李家非常不利的进展。他沉着眸光说,“有什么我能能帮得上的?” 这时候李兆也顾不上寒暄了,直接道: “我请的私家侦探查到了李厉最后在杭城出现过。” 闻言,左愈顿了一下,他想到苏恋紫的继父和母亲正好是在杭城,迟家是杭城的隐形首富,李厉出现在杭城显然让人浮想联翩,难道李兆之前的猜测没有猜错方向? “李厉他有个狐朋狗友家里就是杭城的,他去那里找过他这个朋友,他们两人一起去了当地的夜总会。按照他朋友的说法,李厉说他要去找整他的人讨一个公道,让朋友帮着保密谁都不许说等他自己解决了一切,他就会再回来。但自从他离开之后,他的朋友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就连他在杭城新弄的手机号码,也在几个小时前就打不通了。” 因为心急如焚,李兆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左愈沉吟着,安抚他道,“你先别着急,他那个朋友知道他是要去找谁吗?” “他朋友不知道,那小子说问了李厉,但李厉不肯说。”李兆咬紧牙关,他现在越发确定李厉就是去找迟家人了,但就因为没有证据,他没办法贸然去联系迟家,他也不确定李厉到底有没有动手。 他最担心的就是李厉那个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的蠢货,会对迟家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毕竟李厉在发给苏恋紫的短信里还说,让苏恋紫等着瞧。 迟家是杭城首富,家底深厚,那位掌家的迟先生也是深不可测的人物,李兆无法想象如果李厉真把迟家人得罪了,事情会闹到什么局面。 所以他想到让左愈做为中间人去和迟家人联系。 这话不用他说,左愈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沉声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给迟停打电话。” 如果不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左愈也懒得管李厉这个破事,但现在多年相识李兆求到他这里,他自然不能推辞,那他成什么人了? “谢谢你了,左先生,我就等你电话。” 李兆说话时甚至带上了乞求的意味。 挂断通话后,左愈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反过来想,他这个老朋友没有事先管好儿子,才纵容李厉到了这一步,倒也有些自作自受的意思。 但现在不是去追究谁该负多少责任的时候。 他立刻拨打迟停的号码,迟停很快就接了他的电话,有些诧异地问,“左先生,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迟停和左愈也算是老相识,但这几年他与左愈没怎么联系,左愈忽然给他打电话,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左愈是要和他说生意上的事,却听对方道: “你的家人都还好吗?” 闻言,迟停沉默片刻,然后困惑地说,“一切照旧,不过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们的事了?” 左愈缓声道: “李兆的儿子失踪了,有人知道他最后出现是在杭城。” “你们想让我帮忙找人?这倒是可以,但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他的下落,不过我会尽力的。” “是想让你帮忙找人,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左愈三言两语把李厉和苏恋紫的那些摩擦都说了,然后对迟停道,“老李知道苏恋紫是你家的孩子之后,就不好意思给你打这个电话,而且他儿子还这么不懂事,又威胁了她。他现在是担心,李厉会做出什么更混的事情来。” 迟停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刚才左愈问起他的家人,是这个意思。他有些愤怒,但却没有表现出来,“我知道了,你帮我告诉老李,我的家人现在都还没事。既然李厉的失踪和我们也有关,那我更会帮忙寻找。” 左愈笑着说了声谢谢,迟停又沉声道: “小紫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女儿,但我也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她是什么性格,我清楚。她一直都很理智冷静,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不会对去报复李厉,哪怕李厉骚/扰过她。 所以李家认为李厉被警方调查的事和她有关系,这是完全想错了,她不可能这么做,我和她妈妈也从来都没听她说过这件事,更不可能帮她怎么样。这个你要帮我和老李说清楚。” 闻言,左愈赞同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老李现在是关心则乱有些走火入魔了,完全被他儿子一厢情愿的想法误导了。你放心吧,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迟停放下手机,望向端着咖啡缓缓走进他书房的太太,神情有些严肃。苏妈妈见他这个表情,以为是生意上有什么事,正不想打扰他决定放下咖啡就走,却听他开口: “李家的儿子失踪了。” 闻言,苏妈妈愣了一下,轻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才想到李家儿子是谁,不怎么在意地一笑说,“就是那个叫李厉的啊?我听圈子里的太太们说了,他是因为欺负了女人才被警方调查,就算真被抓进去判个好几年也是他活该。说什么失踪,我看是他家人为了保护他,把他弄走了吧。” 迟停看着她摇头道: “没有这么简单。” 苏妈妈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如果只是她说的这么简单,那她丈夫也不可能是这种神情。但是她很纳闷,就算李厉是杀/人潜逃,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帮着操什么心? “刚才左愈给我来电,就是说的这件事。” 迟停坐下来,拿起她泡的咖啡喝了一口,又对坐在他对面的妻子说,“小紫也被牵扯进来了。” “什么?” 苏妈妈听到自己女儿也被牵扯进来了,脸色立刻就变了,“小紫怎么可能和这种事有关系?她从小就很乖巧,从来都不惹是生非的,这绝对不可能。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先不用打。” 迟停制住她,然后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缓缓说: “你以为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一人在娱乐圈打拼,有那么容易吗?那是什么样的圈子,有多少阴暗面,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李厉仗着家里有钱,以投资的名义接触娱乐圈的人,实际上就是为了搞他那些下三流的把戏罢了。他和小紫就是这么产生的交集。” 2018章 太意外了 苏妈妈气得嘴唇都抖了,她瞪着迟停,半晌才说,“你什么意思啊,你说我女儿和李厉是那种关系?我不相信。就算她为了学表演宁愿和我们断绝关系,她也不是这种人。我是怪过她非要学表演——” 迟停看到她像受到伤害的样子,无奈地打断她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向你解释她和李厉是怎么认识的。我的意思是说,她在那个圈子里,有很多人和事不是她想不接触就能不接触的,这就叫身不由己。 你想,如果是你和她一样的处境,被李厉这种有钱有背景的富二代纠缠,你会怎么做?当然,她没有向李厉妥协,不然也不会引发后面这么多事。” 苏妈妈一时怔住,她没想到迟停会站在苏恋紫的角度来说话,因为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想这么多。一开始当她知道苏恋紫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也要去学表演时,她不再和苏恋紫联系,是抱着苏恋紫一定会失败的态度。 但当苏恋紫开始出现在娱乐新闻上,她从身边的人口中和各种渠道得知了更多关于女儿的信息,知道她女儿居然凭自己的实力在娱乐圈千千万万的新人中混得还不错时,她又把演艺这条路想得太容易了。 她没想到苏恋紫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经历过多少,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 而当女儿经历这些连她丈夫都想得到的事情时,她没有陪在女儿身边,成为女儿的依靠。正相反,她和女儿划清了界限,连对方的电话都不肯接。 如果是别的孩子,大概被她伤透了心,一辈子都不会再来找她了吧,但苏恋紫却没有这样。那天苏恋紫回到杭城的别墅,对她说,因为你永远都是我妈妈。 想到这些,苏妈妈的鼻子有些发酸。她低下头,避开自己丈夫的目光。 “可是就算小紫和李厉认识,这又能说明什么?小紫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是他李厉不要脸来纠缠她的,她明明都拒绝他了。”苏妈妈缓了一会儿,又生气地说,“凭什么李厉失踪了,李家还要怀疑小紫?难道他们觉得一个弱女子能绑架李厉还是怎么样?” 迟停沉着眼眸道: “他们倒不是怀疑小紫绑架李厉,他们应该是怀疑李厉被警局调查的事是小紫做的。” “你说什么?” 苏妈妈一脸惊愕和不解。 迟停淡淡道: “那两个报警指控李厉侮辱她们的受害者已经不见了,现在谁都找不到她们。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持她们,支持不到这一点。所以李家就怀疑是有人故意要整李厉,而和李厉前不久才有过矛盾的小紫,还有小紫背后的我们迟家,就成了怀疑对象。” 光凭苏恋紫一个人确实做不到保护那两个受害者,让她们宛如人间蒸发一般谁都找不到,但迟家却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苏妈妈听完之后消化了好一会儿。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可能是小紫。” 迟停看到她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就明白她开始动摇了。作为这对母女关系的局外人,他知道他的妻子虽然是当妈的,但却没有她女儿看得透。 换句话说,苏恋紫了解她,但她却不了解苏恋紫。她对苏恋紫的了解,甚至还没有他这个当继父的深。 迟停正想对苏妈妈说,站在那两个女人后面的人不会是苏恋紫,忽然他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仍然是左愈打来的。 “刚才杭城警局来了消息,”从电话里听上去,左愈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失真,“在郊外发现了李厉的遗体。” 闻言,迟停僵住片刻,才道,“确定是李厉?” “确定。” 左愈看了一眼已经在换衣服准备出门的温潇,揉着太阳穴道,“老李已经调来直升飞机往杭城去了。我们也要去杭城一趟。” 灿星娱乐。 苏恋紫出了公司,坐车要去参加时尚晚宴,李兆派来的人就跟在她身旁。就在要上车时,他们中有人的手机响了,拿着手机到了旁边去听。苏恋紫等了一会儿,等到那人回来,看到对方的脸色煞白。 “怎么了?” 他的同伴问道。 她见到这个训练有素的保镖露出这样惊慌的神情,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少爷死了。” 保镖有几秒说不出话来,然后对同伴说,目光却看向苏恋紫。 苏恋紫也露出震惊的神情。 李厉居然死了? 就连她的助理都捂住了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苏小姐,我们得回去了。”那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随即对苏恋紫说。 苏恋紫自然不会在这时候留他们,毕竟李兆让他们跟在她身边就是为了防止李厉忽然来找她,现在李厉都死了,他们当然要走。她点头,又忍不住问,“可是怎么会呢,他是怎么死的?” 接电话的保镖看着她,低声道: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 苏恋紫回过神,她知道对方就算知情,也不会告诉她什么,毕竟她在他们的雇主眼里可还是怀疑对象,他们怎么可能乱说话。等两人走远了,她连苦笑都笑不出来,她知道随着李厉的死亡,李兆对她的怀疑只会越演越烈。 “小紫姐,我们还去时尚晚宴吗?” 她身边的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苏恋紫闭了闭眼睛,平静道,“去,为什么不去?” 李厉和她毕竟非亲非故,连普通朋友都相去甚远,她因为他死了就不去参加晚宴,反而会被怀疑她的人认为这很可疑。 杭城警局。 李兆看到被白布盖住身体,脸色苍白的青年后,他浑身瘫软,说不出话来。他身旁的李夫人崩溃地要撞墙,被一旁的法医拦住,由女警扶着,将已经意识不清快要昏厥的她半搂半抱地带了出去。 2019章 死因 李兆留在冷冰冰的法医室里,看着冷冰冰的儿子,像是被惊雷劈中了大脑,一脸空白。一旁陪同的刑侦人员知道这种中年丧子的父母是最难过的,也最容易接受不了现实,想要安慰却也无从下手,只能站在一旁沉默地等待他自己缓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兆才低声喃喃道,“井官,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 闻言,刑侦人员顿了一下,看向法医。 “初步分析的结果,您儿子李厉先生的致死伤在他的脑部。”法医用专业口吻说,“从他脑部伤口的情况来看,他不会是被人重击,而是撞到了坚/硬的东西上。现在还不确定,他是自己撞上,还是被人推的。但他身上有抵抗伤。” “抵抗伤?” 李兆并不懂这些刑侦法医的术语,他瞪大眼睛,眼瞳里布满血丝,模样骇人地问,“这是什么意思,就是有人打过他对吗?有人和他在一起,那他肯定就是被人杀掉的!我儿子一定是被人杀了!他不可能独自一人跑到那种荒郊野岭的地方,这不可能!” 刑侦人员和法医对他忽然的咆哮并不觉得意外,他们也很理解他作为一个父亲此刻的心情。 法医迟疑了一下,说,“他身上的抵抗伤是在十个小时前形成的,而他的死亡时间也刚好在十个小时左右,这确实可以说明,在他生前的最后时刻,他和别人动过手,那个人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伤痕。” 最初的失神落魄已经过去,此刻的李兆愤怒至极,他唯一的儿子被人杀了,此刻他平时的冷静和理智都消失不见,他只知道应该让那个人血债血偿。 “你们一定要找到杀了我儿子的凶手!我每年交这么多税,也算是做出过贡献吧,我平时从没给麻烦过谁,我儿子却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们要帮我把凶手绳之以法!” 他痛苦地喊道。 但刑侦人员和法医却还不能认定李厉的死就是他杀。 就算李厉生前有人和他在一起,但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和李厉在一起的那个人把李厉推倒,让他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产生致命伤,就不能做出这是他杀的结论。他们作为办案人员,必须要格外严谨。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曾和李厉在一起的那个人,才能找到更多证据判定李厉死亡的性质。 这个人十分可疑,因为他明明在李厉生前的最后关头和李厉动过手,大概率目睹了李厉的死亡,却在事后没有报警,而是消失不见,现在对方导致李厉死亡的嫌疑很大。 “李先生,您先和我去接待室吧。” 刑侦人员见李兆心力交瘁的样子,劝道,“我们要在那里再向您了解些情况。” 闻言,李兆回过神来,点头。 离开法医室前,他从盖着白布的儿子身上移开视线,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到底是图什么? 他整天忙生意,忙着挣下万贯家财,从来都没时间多陪一陪家人。他平日里总说,他挣的钱不都是给他老婆孩子留着,能让她们多享福,这不比整天陪在她们身边更实际,更重要? 但现在他还不到三十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他的家庭肯定也会跟着分崩离析。他和他老婆早就没了感情,就是靠这个儿子才维持着这个家,眼下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灰头土脸地跟在刑侦人员的身后进了接待室,就看到他老婆正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哭泣。他愣了一下,不过短短的功夫,他好像就认不出这个和他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女人了。 她平时是很注重保养的,定期去高档美容院做那些天价的美容项目,平时最喜欢听别人说的话,就是夸她年轻,看着和实际年龄不符,但现在她却好像转眼间就老了很多。 一见到他进来,她立刻站起来激动道,“阿厉到底是怎么死的,法医是怎么说的?” 李兆看着她,脸色灰败。 “你说话啊!他是怎么死的!”李夫人冲到他面前,用力地摇晃着他,那张痛哭过的脸看着尤其憔悴可怜,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去安慰她了,只是道,“致命伤在脑部。” “致命伤?” 李夫人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感觉心脏都在抽痛。她捂着胸口,又跌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痛哭流涕。“是谁这么卑鄙阴险要了阿厉的命,我就算是现在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听到老婆的话,李兆也忍不住流出眼泪。 李夫人又忽然想到什么,拿开双手,瞪着李兆说,“是不是你生意上的仇人做的?是不是你害了阿厉?” 闻言,李兆差点吐出一口血来,直到这时候她还在埋怨他。那天他让她带着李厉去郊外的房产避一避风头,如果不是她没看住李厉,事情会走到今天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吗? 他都没有去怪她什么,她却还反过来指责他?现在是他们夫妻双方互相责怪的时候吗?但当着警方人员的面,他没有对自己老婆说什么,这时候他们夫妻俩在这里吵起来太难看了。 于是,他没有理睬她,直接对负责接待他们的刑侦人员道: “你们要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一定知无不言。” 刑侦人员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夫人就又抢着怪罪他,“就是你生意上的仇家害死的阿厉,我早说过让你不要得罪那么多人,都是你,都是你才会这样——” 李兆此刻万念俱灰,被她这么怪罪,他只是定定地听着,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说。 “都怪你,他们为了报复你害死了我的阿厉!” 李夫人像疯了似的不断地说着,而李兆却只是沉默。 正要问话的刑侦人员对身旁负责记录的女警使了个眼色,女警会意地站起身,走到李夫人身旁,低声劝说。但李夫人却根本控制不住已然崩溃的情绪,说到最后只是肆意大哭着,女警要扶她出去,她也不起身。 这个场面十分尴尬,偏偏刑侦人员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是受害者家属,情绪崩溃也是正常的,只是这样会打扰到他们了解情况就是了。 终于,一直沉默的李兆忍不住,对李夫人怒道: “你还想不想找到害死我们儿子的凶手了?你这样哭闹让井官怎么问话了解情况?我和你一样伤心,但只是哭有什么用?现在哭是最没用的,你多哭一秒,凶手就多逍遥法外一秒!” 李夫人停止了哭泣,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又像疯魔了一样握住身边女警的胳膊,喃喃道,“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一定。” 女警朝她点头,答应她一定会尽力破案,然后她才不再出声。 刑侦人员松了一口气,开始询问李兆问题。 “您儿子生前有没有什么仇家,他和谁有矛盾?” 闻言,李兆立刻就想到了那两个报警的陪酒女,还有李厉在离家出走后给苏恋紫发的那些短信。他以前瞒着这些不告诉警方,是为了保护李厉,现在他儿子已经死了,他没必要再瞒着谁了,直接就从手机上调出截图,给刑侦人员看。 刑侦人员看了之后,皱起眉头道,“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他为什么失踪,怎么不告诉警方?如果我们警局早知道这些线索,或许就能提前找到他了。” 现在说起这个,李兆也是后悔不已,李夫人又狠狠地瞪着他,好像就是他把李厉害死的一样。但他又怎么能想到,李厉竟然会就这么死了? 要是他有预知的本领知道自己儿子会有这样的血光之灾,他宁愿让李厉直接去蹲监狱,谁让他没有这个本领呢?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刑侦人员叹了一口气,然后问李兆,“他把这些短信发给谁了?” 李兆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说出苏恋紫的名字。 “苏恋紫?” 刑侦人员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皱着眉头正在那里想,一旁的女警抬起头道,“队长,苏恋紫不就是那个正在和何冉一起拍戏的女演员吗?” “是娱乐圈的人啊。” 听到她的话,刑侦人员又看向李兆,问,“您儿子生前和这位苏小姐是什么关系?他说苏小姐在背后整他,指的是哪件事?” 即使李厉已经死了,李兆对他曾经做过的事仍然有些说不出口,他支吾着,李夫人却在旁边抢答道,“我家阿厉追求过这个女人,但被她拒绝了。她拒绝也就拒绝了,却反过来倒打一耙。” “倒打一耙?能具体展开说说吗?” 刑侦人员皱着眉头,想不到这是什么情况。 李夫人又要说话,李兆在这时道,“井官,您知道我儿子生前已经被沪城警局调查了吧。” 刑侦人员点头。 李兆想的其实很明白,现在为了查出害死儿子的凶手,他必须把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警方,否则就是误导警方,让真凶得意了。 他虽然仍旧怀疑苏恋紫,但他儿子在杭城时,苏恋紫并未在杭城,一直都在沪城,她有很多人证,这样的不在场证明不可能被推翻,而且她是女人,远没有他儿子强壮高大,所以推倒他儿子的不可能是她。 但真凶是不是和她有关系的其他人,那就不一定了。 “这是家丑,但现在我儿子死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井官,说实话,我儿子生前骚/扰过这位苏小姐。我对他缺乏管教,他成天在外面鬼混,沾染了一些恶习,想学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包/养女明星,对苏小姐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但苏小姐拒绝了。” 他说的是大实话,但这样的实话对李夫人来说却异常刺耳。 她只觉得自己老公是对儿子没心,才在她儿子走后还说这样的话。她尖声道,“李兆,阿厉都走了,你还不相信他,难道你就相信外面那些人的一面之词,也不肯相信阿厉?” 李兆忍无可忍对她道: “你够了!事情究竟怎么样我比你清楚,如果我不确定,我会乱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真相告诉警方。 如今既然走到这一步,那我也直言不讳了,你的好儿子就是这么不堪。 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他能对那两个陪酒女做出那样的事,他对苏恋紫就真的只是追求?如果不是他先在外面行事没有顾及,一味地任性而为,你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李夫人被他说得愣住,然后又开始哭。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大声哭影响刑侦人员的问话。刑侦人员继续对李兆道,“既然是女方拒绝了他,那按照正常的逻辑,这位苏小姐害怕遭到他报复才对吧?您儿子怎么又会怀疑她暗中整事呢?” 李兆被问得一顿,然后声音微沉: “井官,这位苏小姐虽然是娱乐圈新人,但她不是没有背景。因为有所倚仗,李厉对她说过一些不客气的话,她如果往心里去了,想要反过来给他一点教训,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刑侦人员看着他定定的目光,顿了顿问: “那您说她有背景,具体指的是什么?” 如果李厉没有死,李兆肯定不会对警方说这样的话。但现在李厉死了,人死灯灭,他的心也跟着冷了,再没什么不好说的。“她的母亲是迟停的妻子,她三岁那年就和母亲一起到迟家生活,从法律上来说,她是迟停的女儿。” 他知道杭城警局的井官肯定知道迟停是谁,果然,听到他的话之后,坐在他对面的刑侦人员就露出诧异的表情。土生土养的老杭城人都听说过迟家,这个家族在杭城的商界有着不同反响的地位,但家族里的人却一直都很低调。 轮到迟停来接手家族企业后,平时更是连新闻都没有。但杭城人都知道迟家的新一任家主就叫迟停。 刑侦人员忽然意识到这个案子相当棘手。 首先死者李厉的父亲本就是国内知名的企业家,和一众商界名流都相识,他们市局来查这个案子已经背负着一定程度的压力,现在听李兆的意思,竟是把迟家又给扯进来了。 李兆这是在暗示,他儿子和迟家人有矛盾。 正在这时,另一个刑侦队的队员走进接待室。 “迟家来人了。” 2020章 怀疑 迟停和苏莉走到刑侦队的办公室外,在这里等待李兆夫妇。迟停想到什么,对身边的妻子耳语,“他们刚丧子,态度上肯定会有些冲,你担待着点。” 苏莉点头道,“我知道,这些事我还是处理得好的。” 她要是连这样的事都处理不了,她也不可能嫁进迟家这种豪门。 就在这时,李兆朝他们走来。 迟停知道这时候李兆没心情和自己寒暄,他也没有说客套话。李厉死得不明不白,他连节哀这两个字都没有说,直接道,“我听说了噩耗,阿厉是在杭城出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帮。” 闻言,李兆看着他,眸光晦暗。 因为这个眼神,迟停心里一沉,敏锐地察觉到李兆对他的那几分隐秘的敌意。这样的敌意让他很不舒服,但就和李兆隐藏着敌意一样,他也隐藏着他的不适,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好,谢谢。” 随即,李兆有些疲倦般垂下眼眸,顿了一下又说,“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他,总让他胡闹,没有管教好他。如果我能早些做点什么,他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李兆开始哽咽,苏莉看得有些于心不忍,迟停也是面色沉重。 “现在再后悔,就什么用也没有了。人已经走了。”他又缓缓道,“我现在只求警方能尽快抓到杀害他的凶手。” 苏莉在心里想,已经确定是他杀了? 她和迟停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说李厉的死。迟停说李厉忽然死在郊外,这肯定不会是意外。现在一听李兆的说法,还真是有人把李厉给杀了。 迟停和李兆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对苏莉道,“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陪老李。” 苏莉点头,对李兆颔首就离开。她往外面走去,这时李夫人刚好走出接待室,和她刚好碰在了一起,李夫人看了她一会儿后说,“你是苏恋紫的母亲?” 闻言,苏莉的脚步停住。 她想到迟停说过,李家人怀疑苏恋紫和报警的那两个陪酒女有关,现在李夫人又忽然提起苏恋紫,她很难不多想。但她为了大家彼此之间的体面,还是回过头,对李夫人和颜悦色道,“是的,我是她母亲。” 李夫人嘴角往上一扯,死死地看着她,却是带着几分恨意道: “就算之前的事是我儿子做得不对,你们也不用这么狠毒要他的命吧?他都说过不会再纠缠你女儿了!” 苏莉没想到她一上来就咬死自己,皱紧眉头说: “李太太,你在说什么,你儿子的死我听了也很遗憾,但这和我女儿有关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是怀疑我们?” 李夫人有些神经质地一笑,咄咄逼人道: “我就是怀疑你们怎么了?离家出走之后,阿厉只给你女儿发过短信,他就是为了还击你女儿才来的杭城,所以他到杭城之后只可能来找你们迟家人!如今他就这么死在了杭城的荒郊野岭,你敢说和你们没关系?你摸着良心说,你到底对我的阿厉做了什么!” 说完,她朝苏莉逼近。 苏莉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声音也冷了下来,“李太太,我知道你刚经历丧子之痛才会胡思乱想,我不和你计较你刚才说的话。但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人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李夫人冷笑道: “这句话我还给你,你现在装成无辜的样子,但你也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早晚要付出代价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苏莉看到她隐隐疯狂的模样,内心震动不已,随即感到十万分的愤怒。就在苏莉想说什么时,李兆和迟停已经赶了过来。李兆听到了自己妻子刚才说的话,对她斥道,“你乱说什么?!” 李夫人回过头瞪着他,“我乱说?阿厉生前发的那几条短信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件事和迟家绝对脱不了干系!你还是不是男人,是不是阿厉的父亲?难道到了现在,你还要想着生意,让害死了阿厉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吗?” 李兆被她气得脸色苍白,嘴唇都直哆嗦。每当他同情这个女人时,她总能做出让他觉得她罪有应得的事情,这一次,她更加无可理喻了。她竟然以为他不在迟家人面前直接说出对他们的怀疑,这是因为他怕了迟家。 她也不想想,杭城是迟家的地盘,都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李家在迟家面前还算不上是强龙,而在杭城,迟家就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 他现在说怀疑他们,只会增强迟停的戒备心,让迟停做更多的准备。就算警局调查,但以迟家的势力,如果这件事真和他们有关系,趁着警方发现之前销毁证据能有多难? 而没有证据,就算是李厉的亡灵说话,就是迟家人把他害死,那又有什么用? “李太太,我理解你的痛苦,但话不能乱说。” 迟停比苏莉沉得住气,这种时候他还能心平气和。 “阿厉的死,我们所有人都很痛心。但你怀疑这和我们有关,完全是你想错了。他和小紫的那些矛盾,在我和小紫的妈妈看来只是年轻人之间的一点小摩擦而已。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年轻人有时候就会这样年轻气盛,而小紫毕竟也没有从中受到什么伤害,我们没有理由把阿厉怎么样。” 李夫人沉着眼眸,也被迟停说得有些动摇了。其实自从她看到李厉的遗体后,她就彻底崩溃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新的最重要的东西,才能活下去,不然她在这个世界上一秒钟都不想多待。而她找到的新的支撑,就是对“凶手”的恨意。 但她也无法判断到底谁是凶手,她只能听风就是雨。她先是没有任何怀疑和思考,就相信迟家人是凶手,现在听迟停说了这些,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错了,其实迟家人不是凶手。 但如果迟家人不是凶手,凶手到底是谁,她应该去恨谁? 看到她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情,迟停却知道,李家夫妇中真正难以被说服的人是李兆,更执着的人也是李兆。李兆不会因为他这么说就信任他。 但李厉的死真的和他没关系。 李兆面带歉意,勉强地和迟停说了几句挽回的话,然后就带着李夫人匆匆往另一边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迟停也不好再留下来,否则反而尴尬。 他和苏莉一起走出警局。 “你给小紫打个电话。” 上车之后,迟停对苏莉道。 苏莉顿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拨打苏恋紫的号码。没一会儿,苏恋紫就接了她的电话。 迟停示意苏莉把手机交给他。 “妈。” 苏恋紫不知道接电话的人是迟停,声音里带着几分疲倦。 “是我。”迟停缓缓道,“小紫,李厉死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听到他的声音,苏恋紫目光一沉,随即道: “我知道了。” “李家的人来找过你没有?” “找过。他们怀疑报警的那两个女性受害者和我有关系,我告诉他们不是。自从两周前李厉来我的经纪公司找过我老板之后,我和他就没有见过面,我把这些也都告诉李家了。” “李家说李厉给你发过威胁你的短信。” “是有这么回事,就是我把短信给李兆先生看的。李厉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想不到他为什么发短信给我。但除了收到那几条短信,我就再没收到过他发来的任何信息。” 苏恋紫说的干脆利落,毫不含糊,因为她本来就清清白白。 另一边,李兆坐在另一辆车上,听着耳机里苏恋紫和迟停的这场通话。 知道了李厉的死讯后,他就让孙威想办法监听了苏恋紫的手机通话。如果这件事真和她有关系,那她一定会在通话中露出马脚。但现在,他却没听到任何可以被成为证据的内容。 不论是苏恋紫还是迟停,他们说的话都很得体合理,完全不像是凶手。 2021章 吃醋 但李兆还是不死心,冥冥之中他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件事绝对和苏恋紫还有迟家脱不了干系。 他现在倒不怀疑那个叫何冉的男明星了,因为何冉这段时间也一直都在沪城,没有去过杭城。李厉就死在杭城,而迟家又是杭城的隐形首富,再加上一个和李厉生前有过矛盾的苏恋紫,他就不信这三者之间没有联系。 杭城机场。 温潇下了飞机,戴上墨镜,对走在身旁的左愈说,“你说李厉的死会不会是意外?” 左愈沉吟道: “这种可能性很小。” 温潇叹了口气,觉得有些事情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而李厉这件事的源头该从什么地方追究起来,已经说不清楚了。如果李兆能狠下心来让儿子接受法/律的惩罚,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而不是想方设法帮他躲避警局调查,那李厉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老李和他老婆得有多伤心。” 她的长子也就比李厉小几岁,所以她能感同身受地体会李氏夫妇此刻的心情。她刚说完这句话,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唐君瑶打来的电话。 “咦,这丫头怎么想到联系我了?难道又要约我一起出去搓麻将?” 她有些纳闷地接起电话,听到唐君瑶说,“左夫人,你还记得何冉吧。” “当然记得啦,怎么了?” “上回见面他没有留你的手机号码,也没加你微信,所以他想让我帮他推到你的微信上,你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 温潇有些诧异地挑眉,没想到居然是何冉想要联系她。一旁的左愈不动声色地凑近一些。 “那就没事了,我打电话来就是要说这个。” 完成了好朋友的请求之后,唐君瑶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什么,甜甜地笑道,“左夫人,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和何冉他们一起上那个综艺了,等着综艺开始录制前,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好啊好啊。” 温潇还是很喜欢唐君瑶的。一是因为唐君瑶长得实在漂亮,特别养她这个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眼。二是因为唐君瑶的性格和她很合得来,一点都没有公主病。 所以每次唐君瑶约饭,她都欣然答应。她甚至还道,“说到那个综艺节目,君瑶你怎么不来参加啊?作为新生代小花中的流量女王,你来了节目组就掌握了财富密码,真的不考虑吗?” 闻言,唐君瑶在电话那头轻笑道: “不是一共就八个嘉宾名额吗,都定了人选,我要是来就超额了。” 温潇拿出了赞助商夫人的阔气,毫不犹豫道,“谁说就八个,我说再加一个就再加一个。只要你想来,我让你做特约嘉宾。你开个价吧,现付现结。” 唐君瑶被她豪爽的语气逗笑了。 “我就不来啦,因为我有个同档期的剧要拍。” “啊,你又要进剧组啦?”温潇有些可惜,又挺她高兴,“不过这是好事。你现在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我还期待着你的下一部作品呢,这次争取拿个视后之类的啊。” 唐君瑶噗嗤笑道: “视后我还差得远,争取这次拍的电视剧不被人骂看到我就跳戏,这就行了。” 温潇认真地说,“你刚开始出道时演的那些剧确实是一看到你就跳戏,但现在还骂你的那些人纯属是在乱说。你和以前已经判若两人了。” 唐君瑶知道温潇是在鼓励自己,但判若两人这个词听起来真是怪怪的,她苦笑道,“那就先这样咯,左夫人,待会儿我们在微信上确认一下吃饭的时间。” “没问题。” 挂断通话后,温潇正哼着小曲要打开微信,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左愈挑眉看着她。 “不是我说,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温潇勾着嘴角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咱俩一起走路还要我时时刻刻盯着你看啊?” 左愈呵呵一笑: “倒不用你时时刻刻盯着我看,但你总得记着点我吧。” “怎么个记法?” “比如在答应和年轻的小鲜肉一起出去吃饭时,先征询一下我的同意。” 听了这话,温潇忍不住笑出声。 “左愈,不是吧,你连这种醋都吃啊?” “怎么就不能吃了?你三天两头提到那个何冉,还不许我吃醋,那你也太霸道了吧。”左愈看着她,开始强词夺理,故意板着脸说,“那要是我三天两头提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明星,你也不吃醋?” 温潇忍着笑,“好吧,我允许你吃醋,但我哪里三天两头提到何冉了?我在你面前压根就没提起过他几次好吗?而且这次是君瑶组的局,难道我还能和何冉当着她的面怎么样?你这醋吃得没道理啊。” 左愈却是蛮不讲理道: “不行,你们的饭局,我也要去。你是有家室的,必须得带上我。” 2022章 是案发现场吗? 其实对温潇来说,带上左愈也没什么,反正她和何冉清清白白。但她见到他这么爱吃飞醋,忍不住又开始逗他,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沉吟了许久才说,“你非要来?可是这也不是家庭聚会啊,君瑶都没带上她老公,我要是带上你,好像挺别扭。” 左愈凉飕飕酸溜溜地说: “那我打个电话给她老公,让洛翼那小子一起来不就完了。不然让何冉一个小鲜肉和你们两个已婚妇女在一起吃饭,这成什么事了,没准她老公知道了也不同意呢。” 温潇白他一眼道: “你快拉倒吧,人家洛翼才不像你一样小心眼。” 左愈微笑着说,“那是因为他老婆不像我老婆这么讨人喜欢。” 这话让温潇噗嗤一下笑了,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左愈,这个男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大度,但唯独把她看得特别紧。哪怕她都是两个二十岁孩子的妈了,他好像还把她当成什么绝世美女一样,生怕她被别人抢走。 其实她真的没有他想的这么好,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人家何冉再怎么说也是娱乐圈正当红的顶流男艺人,犯不着和她怎么样吧。而且,她从来都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他明明知道这点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左愈这么在乎她,并不会让她有窒息喘不上气的感觉。她知道,这是因为这个强大的男人把她视作软肋,他渴望在她身上找到安全感。既然他要,那她就给他。 而且左愈吃醋归吃醋,却从来没真的限制过她的社交自由。他最多也就是在她去他觉得有点危险的饭局时,说要跟着一起去,而不是对她说,你不能去哪里,你不能怎么做。 他是一个在感情上极度偏执的人,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经不知妥协了多少。因此,她也从来都不觉得麻烦。每次在外面一想到家里还有他这个大醋缸等着她回家,她的心情都会莫名变好。 “好,既然你嘴这么甜,那就带你一起去了。”温潇叹了口气,挽住左愈的手臂说,“不过我现在真的有些搞不懂你的谜之审美,唐君瑶那样年轻漂亮的大美女你都能说她不如我,你这是在捧杀我诶。” 闻言,左愈勾着嘴角笑道: “我就是觉得她不如你,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如你。她长得漂不漂亮和我没关系,我的审美只用来欣赏我的女人。” 明明是这么肉麻的话,却被他说得坦坦荡荡,霸气侧漏,温潇脸上微红,轻踩了他一脚,瞪着他道,“你够了啊,以后不许再说这么肉麻的话。” 左愈哦了一声,却是盯着她脸边的红晕,缓缓说: “既然我说的话肉麻,那你为什么脸红了?难道是被麻的?” 温潇被他调侃了一句,脸上更红了,她恨恨道,“是,被你麻的,你最麻人了。” 左愈哈哈一笑,两人一起走过空中廊桥,进了机场。 “待会儿见到李家的人,我们该怎么说?” 看到来接机的人,温潇再次想倒李厉的死,刚才和左愈插科打诨时的轻快心情一扫不见,她用有些沉重的口吻问,“老李和你联系了吗?” 左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点头道: “联系了。他刚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他确定他儿子死于非命是因为被人谋/杀。” 温潇皱紧眉头,“那他是有怀疑对象了?” “看他发短信时的措辞,我觉得他是有了。”左愈垂着眼眸,若有所思地说,“主要是李厉死在杭城,而苏恋紫的继父就是杭城首富,以我对老李的了解,他肯定会多想。” 温潇顿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接机的人已经走过来了。 来接他们的是左氏集团杭城分公司的总裁,姓徐。温潇跟着左愈一起管他叫小徐。 小徐也就刚到三十岁的年纪,长相清爽干净,看着文质彬彬,谈吐得体,对左愈和温潇既不过分恭维,又招待周到,精英范儿十足。但温潇的目光却被跟在小徐身旁的一个中年男人吸引了。 对方见到温潇一直看着自己,客客气气地对她颔首道: “左夫人您好,我姓孙,全名孙威。” 温潇伸出手和孙威相握,就听小徐介绍孙威说,“这位孙大哥是李兆先生的人。” 闻言,左愈也朝孙威看过来。 这是一个看着就豪爽能干的高大汉子,听他的口音像是北方人。左愈见到对方笔挺的站姿,一目了然,“孙先生,你以前当过兵吧?” 孙威并不意外他会问这个,实际上他被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但其实他没有当过兵,他以前是在东南亚那一带混过,受过专业训练,身手不比正规兵差。 但那毕竟不是光彩的经历,他还是对左愈点头道: “是的左先生,我当过兵,后来转业下来了。” 左愈似乎对他的人生经历很是感兴趣,又询问道,“那你是怎么到老李手下来工作的?” 孙威平时是很健谈的人,当年他在东南亚时就见过各种场合,常跟着老板去见大客户,到了李兆手下之后更是被打磨得在为人处世上越来越成熟,因此他很擅长和各种人交际。如果搁在平时,像左愈这样的人物愿意和他说话,他一定受宠若惊打开话匣子。 但现在他老板的儿子刚死,他实在没什么心情说这些。李兆对他来说不只是给他赚钱机会,让他能养家糊口的老板,也是曾经帮助过他的恩人,而李厉生前也和他很熟络,他是看着那孩子从二十岁长到二十九岁的。 李厉就这么忽然死了,他心里很沉重。 但左愈的问题,他不能不回答,顿了顿半真半假道: “当年我刚转业,觉得地方的工作没有什么前途,就和几个朋友一起下海经商,但我们都没什么商业头脑,没过多久就都赔了。不仅没赚到钱,还把家产都赔进去。 又恰好这个时候我的老母亲病了。当时我走投无路,在老领导的介绍下给董事长开车,他给我的薪水很丰厚,但随着我母亲生病治疗要用的钱越来越多,还是捉襟见肘。 我实在没办法,就开口朝他借钱,原本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毕竟人家和我非亲非故,没有理由帮我,但董事长却是二话不说,直接让我去财务部的会计那里领钱。” 说到这里,孙威面露浓重的伤感之情,“董事长真的是好人,非常讲义气。” 温潇听了他的回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之前了解的李兆也确实是个好人,在那么多富豪中,李兆算是很有人情味的,但为什么这样的人却没能教好自己的儿子呢?现在李厉死了,这对李兆来说会是多惨重的打击,她都不敢想。 “左先生,抱歉我说了这么多。” 孙威很快从伤感和唏嘘中回过神,看着左愈说,“我这就带二位去董事长在的酒店。” 左愈点头,又对小徐说: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了吧?” 小徐立刻道,“都准备好了,就放在车上。待会儿您和夫人下车的时候,直接带上就行。” 两辆奔驰停在酒店门口,左愈和温潇下了车,小徐没有跟着下车,而是坐车回了公司,毕竟现在李兆刚经历丧子之痛也没心情见太多的人。 臻品酒店是一家四星级的商业酒店,比起他们常住的五星级酒店在规格和装潢上都差了很多,但李兆选在这里住,就是因为它离杭城警局的总部非常近,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 温潇看了一眼马路尽头隐约可见的杭城警局,能感受到李兆的丧子之痛。 孙威走在前面,他拿着房卡刷了电梯,带着几人一起到了五楼。李兆就在这里开了两间套房,自己和孙威住一间,让李夫人单独住一间。 因为李兆提前吩咐过,人来了直接带进来就行,所以孙威没有敲门直接刷了房卡,他进门之后就对最里边的卧室喊了一声,“董事长,左先生和夫人来了。” 闻言,李兆立刻走出主卧,他看着左愈和温潇,眼皮肿着,沉默了片刻才道,“抱歉,刚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是为了我家的事才赶过来的,我招待不周,请见谅。” 左愈自然不会和一个刚丧子的中年人计较这些,他对李兆沉着嗓子说了一声节哀,李兆却有些激动地握住他的胳膊摇晃了一下说,“我没法节哀啊!阿厉他是被人杀死的,不把那个凶手找到,他死不瞑目!” 闻言,左愈顿了顿,只能先询问这个案子的进展: “老李,你刚从警局回来,警局那边有线索了吗?” 李兆黯然地摇头说: “警方正在调查那个区域附近的监控,但因为那里是郊外特别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几个摄像头,也没人看到过阿厉和谁一起出现在那里,所以很难找。现在他们等于是只知道,阿厉是因为头上的致命伤死亡的。” 左愈皱着眉头,想到什么问: “是谁发现的阿厉?” 既然李厉是死在了无人烟的荒郊野岭,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那么快就注意到他的遗体, 说到这个,李兆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些许,让他去回忆这些,无异于是折磨,但他又不能不回忆。 “是几个中学生。” “中学生?” “那群中学生是在一片待开发的林地里发现的阿厉。我问过警方,为什么那种地方会有中学生,警方给我的回答是说,那些中学生到这里是去探险的。”李兆疲倦地说。 左愈算是明白了,那就是一群趁着不上学随便乱逛找乐子的熊孩子,专门找没人的地方“探险”,要是遇上什么意外事故被困在那里,还要打电话让搜救队来解救,都是闲出来的毛病。 这一次他们的冒险之旅真的有了收获,那就是一具遗体。 “如果不是那些中学生发现了阿厉立刻报警,可能再过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是一年两年,都不会有人看见阿厉。”李兆想到什么,痛苦地说,“如果是那样,我和他妈妈就会以为他只是失踪,心急如焚地找他却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痛快利落地知道他的儿子已经死了好,还是抱着希望漫无目的地寻找下去好。后者是软刀子,让人在寻找的过程中慢慢的绝望,明知不可能有奇迹发生,却不愿放弃最后的那一丝希望;前者则是手起刀落的凌/迟,直接就将他们千刀万剐。 左愈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李厉是在城郊的树林子里被发现的,但李厉是就死在那里,还是在死后被扔在了那里? 他尽量把自己代入李厉这个人,去分析对方的行为轨迹。李厉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钱的富二代,就算是要约见仇人,不想被别人注意到,也不可能约在城郊树林这种要花很多功夫跑过去的偏僻地方吧?他觉得李厉更有可能选择的是隐秘性比较强的餐厅、咖啡厅,以及类似的地方。 再说了,李厉是外地人,应该不知道杭城有这样一片待开发的树林才对。 现在左愈觉得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第一案发现场根本就不是在那片树林,要么李厉是被他要见面的人约过去,结果在树林里出了事。同时他还得到了一个信息,要和李厉见面的那个人一定很熟悉杭杭城,应该就是本地人。 这个信息看似没什么用,但也能排除掉一些人了。 左愈咳嗽了一声,温潇会意,她知道左愈是想单独和李兆说话,就对李兆笑着道,“我去看看嫂子。” 闻言,李兆却是犹豫着拦住她,对她说: “我太太她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我还是让老孙带你去楼下的咖啡厅坐一会儿。” 他是怕李夫人再在温潇面前说出什么无法无天的话来,到时候再把左家也给得罪了,那就更麻烦了。那个女人现在毫无理智可言,真的什么都话都说得出来。 温潇也不坚持,她知道李兆这个人办事妥帖,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就跟着孙威离开了。 李兆把房门关上,然后转过身看了一会儿左愈,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疲惫又憔悴。“我现在真的悔透了肠子,如果当初我直接把他送去警局让他自首,他也不会是今天的下场。” 左愈垂下眼眸。 而李兆也回过神来,他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沉默了一会儿又对左愈说,“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两个失踪的女人,她们一定知道什么。就算她们不知道阿厉是怎么死的,她们也能说出在背后支持她们的人。阿厉的死,绝对和那个人有关系!阿厉生前发给苏恋紫的短信,说明他已经查到了线索。” 关于这件事,左愈倒也觉得确实蹊跷。 就算李厉这个人再怎么没头脑,他也总要找到证据才能判断谁是在背后整他的人吧?如果一点证据都没有,他怎么就敢给苏恋紫发那样的短信,认错了仇人那该多尴尬? 可苏恋紫又实在不像是能在背后整他的人。 如果李厉还活着,只要把人叫过来问一遍就好,现在的问题就是李厉已经死了。 “阿厉又是死在杭城,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李兆的双眼发红,他看着左愈说,“左先生,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把我当朋友,现在我就想最后求你一件事。” 2023章 留个念想 不用他开口,左愈就缓缓道: “你想让我帮你调查迟家。” 李兆咬了咬牙,然后点头说,“对。迟家是杭城首富,以我的能力想要调查他们还是比较困难,但如果有你帮忙,肯定能事半功倍。左先生,就算你不愿意帮这个忙,也请你不要对迟家人说什么,只要保持中立,当一个旁观者,我就感恩戴德了。” 他知道左愈和迟停的私交也不错,所以对方不可能完全偏向自己,帮着去调查迟家。而且现在迟家也知道他在怀疑他们,他担心对方会去拉拢左愈。 所以他今天和左愈说这些,最真实的意图就是让左愈承诺不帮助任何一方,当一个真正的中间人。 左愈看着李兆,明白他心中所想,点头道: “我答应你,我不会帮迟家。” 闻言,李兆缓声道,“左先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孙威是你最信任的心腹?”左愈却又提起了孙威。 李兆愣了一下,像是不明白左愈怎么会忽然对他的手下感兴趣,顿了顿才说,“是的,老孙给我做事很久了,一些生活方面的私事我比较信得过他,所以都是让他来办,他也一直处理的很好。” 左愈看着李兆,沉默片刻又问: “那个出事的酒吧,是谁在管?” 李兆心里一惊,他没想到左愈居然能猜到不是李厉在管那个酒吧,还是说左愈调查过李厉的事?他轻轻皱了下眉头,把那些荒谬的想法都抛到脑后,如实回答道: “是孙威在管。” 左愈嗯了一声,随即说,“当时那两个受害者在酒吧里被羞辱时,孙威也在场吗?” “不在。”李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忍不住道,“你是怀疑老孙?但在背后整阿厉的人不可能是他,先不说他对我有多忠心,就说他根本没有动机做这件事。” 左愈淡然道: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老李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当时明明都跟你太太一起去了你安排的地方,但你儿子却趁你太太不注意,逃了出来。 他从你太太手里拿到了车钥匙,是开车走的。你后来查车牌号,发现他把车停在别墅外,随即他就再不见踪影,而他的银行卡还有网银账号,都没有支付痕迹,以至于你查不到他的踪迹。 但没有钱他去不了杭城,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的手机号码也没有任何通讯记录,说明他在离家之后没有和他那些朋友联系,肯定不是他的朋友帮了他。 还有,他刚离家出走什么都没有做,就随即立刻给苏恋紫发了那几条让她等着瞧的短信,他怎么就那么笃定背后整他的人一定是苏恋紫? 如果我是他,在离家之后我肯定是先想办法去调查线索,除非他是在离家之前就收到了什么信息,是有人告诉他,在背后整他的人就是苏恋紫,所以他才一出家门就下了决心要让苏恋紫好看。” 听完左愈的这些分析,李兆猛地怔住,然后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激动万分地说,“你说的有道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有人故意引他离家出走,又给他钱让他去的杭城!但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左愈冷静地继续说: “如果不是他信任的人,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对方。所以,我怀疑是熟人,你们身边的人。” 李兆浑身一震,虽然他感情上不愿意怀疑自己身边的任何人,但他理智上不得不承认左愈分析的非常有道理。李厉离家出走,他在接到妻子的电话后就立刻开始寻找李厉,但却一直都没找到。 他儿子的本事有多少他清楚,以那小子的头脑,要是没有人出谋划策,根本就不可能一直躲得那么好。以前他是没想到这一层,现在左愈一提醒,他有种忽然醒悟的感觉。 只可惜他醒悟的太晚。 “我不是怀疑孙威,不相信他的人品。但他是你身边的人,而且是最受你信任的心腹。” 左愈走到李兆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好好查一查你身边的人,那两个受害者到现在都不见踪影,还有你儿子之前离家出走的事,这都绝不会简单,弄不好是内部作祟。虽然这么说是站着不腰疼,但你你只有静下心来,才能找到线索。” 说完之后,左愈拍了拍李兆的肩膀,就从他身边走开,走到套房里的吧台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之后说,“老李,你儿子出了这样的事,调查真凶毕竟是警方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些事,我还是能帮忙的。” 说完,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了吧台的桌子上。 李兆还沉浸在左愈之前给他的启发中,看到桌面上的文件,失神地说,“这是什么?” 左愈回过头对他道: “是鑫源那块地的开发权。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这块地,现在私下无偿转让给你,你只要在合同上签字就好。” 闻言,李兆愣住。 那块地的保守市值在十亿以上,以后也绝对是只升不降,据行业内眼光老辣的专业人士的评估,开发这块地以后的红润大概能超过三十亿,但现在左愈却直接转让给他,一分钱都不收。 如果李厉还活着,他会因此欣喜若狂,但现在他心里只涌起一阵悲痛的苦涩。而左愈也并没期待着他感恩戴德或是怎么样,解释完这一句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 “老李,你还是壮年,不要万念俱灰。” 在离开李兆的套房前,左愈又看着他道,“李厉是你的孩子,你失去了他,现在还剩下李氏集团这个孩子,好好对还剩下的这个孩子。” 这话听起来凉薄无情,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这么说又能怎么样呢? 左愈知道李兆这之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到了晚年,都会走不出丧子的伤痛,可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还活着的人总要活着。留给李兆的就只有事业这一个念想,若是再不抓住这个念想,那李兆就也活不成了。 作为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他不想看李兆走到那一步。 等左愈走了,李兆拿出手机,沉思了许久。 刚才左愈说的话真的给他提了一个醒,但他该从何查起? 2024章 她也不容易 沪城。 拍了一天的戏,苏恋紫疲惫地回到保姆车上。她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又被李厉在失踪后忽然死亡的事占据了满脑子。之前她继父给她打电话,肯定是因为李家的人已经去找他们了。 难道李家人还在怀疑这些事和她有关? 她什么都没做,所以她问心无愧,但她担心李家人的再三怀疑会影响到迟家对她母亲的态度。 她知道母亲这些年在迟家也不容易,她小时候因为要忍受阴郁孤僻的迟永非而备受折磨,对苏莉这个做继母的来说,迟永非显然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继子。 苏莉和迟停又没再生过孩子,这等于说她妈妈在迟家其实就是孤家寡人,而且苏莉又不是那种性格强硬的女强人,如果哪天迟停给她脸色看一定会让她坐立难安,苏恋紫都想不到自己妈妈该如何应对。 虽然苏恋紫对苏莉有很多怨言,但其实她并不恨母亲。 她已经不记得三岁以前的事,可她知道在嫁给迟停之前,她的妈妈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舞蹈演员,年轻时曾经为了梦想过着清贫的日子。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妈妈认识了她的爸爸。 她的爸爸也是一名舞蹈演员,和苏莉是同一个舞团的,两人是在排练和表演的过程中产生感情决定在一起。相恋了三年之后,他们结婚了,后来苏莉因为怀孕暂时退出舞团,决心牺牲自己的前程也要生下这个孩子,等孩子出生后再继续自己的梦想。 但就在苏莉退出舞团的那一年,作为她丈夫和未出生的孩子父亲的男人却因为坐在酒驾朋友的车出了车祸,撞在了一辆大货车上,两人当场死亡。交警判他的朋友全责,因此没有过错的货车司机什么都不用补偿。 苏莉一时失去了丈夫和经济来源,却还挺着大肚子。在这种情况下,她回到父母家中生下苏恋紫,坐完了月子就外出打工。她以前工作的舞团每年都有很多舞蹈学院毕业的新人加入,不会再用她了,她就只能去接一些私活,在那些不太正规的商演上跳舞,给完全不懂现代舞的人看,完全背弃了她的梦想。 可她却不能抱怨,只能选择接受这个现实,因为她的父母也不富裕,如果她赚不到钱那就没人养活她刚出生的女儿。 母亲生活最拮据的那一年,苏恋紫还没记事。但苏恋紫能想象到一个单身妈妈还要赚钱养家,是怎样的艰辛,无论怎样艰辛,母亲都没有放弃她。 后来苏莉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迟停。 迟停的前妻是自尽,她生前的最后几年一直都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因为她有伤害自己和身边所有人,甚至伤害迟永非的行为,还有难以控制的暴/力倾向,迟停只能把她送到专业的机构去治疗,让医护人员全天候地监视她,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找到机会从高楼跳了下去。 她这么一跳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了当时才三岁的迟永非,而迟永非在那么小的时候就隐隐流露出和普通孩子不一样的阴郁倾向,让迟停尤为揪心。 所以当他遇到同样丧偶,带着一个孩子的苏莉时,他们很快就有了共同话题。 苏莉后来和苏恋紫提到她和迟停的故事时,总是在笑。 她说,当迟停最初开始约她出来时,她原本以为像迟停这样的男人不会真把她当回事,只是和她玩玩而已,但他在知道她的情感经历和有了孩子的事后,居然真的开始和她约会交往了。 苏恋紫知道,和迟停的这段婚姻对苏莉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她的母亲甚至愿意为了迟停放弃她的舞蹈梦想,虽然随着她的年纪增大,她能得到的机会越来越少,即使继续在舞坛打拼出名的概率也非常小。 但苏莉仍然是把自己对人生的热情和期待都寄托在了和迟停的这段婚姻上,苏恋紫不忍心让母亲最珍重的东西因自己蒙尘。她已经为了自己的梦想任性过一次了,她也该为她的母亲着想,毕竟她是母亲唯一的孩子。 “小紫姐——” 就在苏恋紫闭着眼睛出神时,她的助理上了车,在她身边叫她。她睁开眼睛,藏住脸上的倦意,问,“怎么了?” 她的助理在她耳边道: “你妈妈来了。” 苏恋紫一下子就精神了,然后跟着助理一起下了车,就看到那个裹着外套朝自己走来的苗条女人。一旁的剧组人员都看着苏莉,她看上去也就三十岁的样子,五官精致得挑不出毛病,气质也很是不俗,大家还都以为她也是艺人。 “小紫。” 苏莉看到苏恋紫走来后,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到她身边道,“我原本是在你经纪公司的,你的经纪人说你拍完戏才能回来,我就一直等,都等不到你拍好戏,因为时间太晚了,我还要回杭城所以就直接来剧组找你了。” 苏恋紫顿了一下,垂着眼眸说: “嗯,今天戏份比较多,任务也重,所以拍的比较晚,我们上车说吧。” 苏莉跟着她一起上了车,苏恋紫团队里的工作人员知道她们母女要单独说话,都留在车外,就连司机都下了车。 “小紫,”就在苏恋紫要开口说什么时,苏莉忽然凑近了压低声音对她道,“你的手机被监听了。” 闻言,苏恋紫露出一抹愕然。 苏莉用手势示意她把手机关机,等她照做了之后,才缓缓说,“监视你的人是李兆。” 苏恋紫皱紧眉头道: “他们还在怀疑我和李厉的死有关。” 苏莉见到她眉眼间有怒意,沉默了一会儿问,“小紫,你实话告诉妈妈,你真的什么都告诉我们了?没有任何隐瞒的事?” 2025章 缘分很难得 被亲人询问这种事的感觉并不好受,苏恋紫也是人,也会累,她现在需要的是她的妈妈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一边,相信她。但当她看着苏莉的眼睛,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担忧,她忽然意识到妈妈会来这里找她,和她说这些,也是为了保护她。 而她已经长大成人,她既然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懦弱怕事,她才是母女中勇敢的那个人,那现在真正的事情来了,她怎么能对妈妈耍脾气?应该是她想办法保护妈妈才对。 “我什么都没隐瞒,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苏恋紫心平气和地说。 看了她一会儿之后,苏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靠在车座背上,缓缓道,“那就好,那就好。” 闻言,苏恋紫忍不住道,“妈,难不成你也以为李厉的死和我有干系?” 苏莉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低声道: “不是妈妈不相信你,是李家人那么言之凿凿,我,我以为他们手里真有你的把柄还是怎么样,所以才跑来问你。我和你继父已经谈过了,如果这件事真和你有关系,我们也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苏恋紫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握住她妈妈的手说: “真的和我没关系,你们放心就是了。” 苏莉点头,又带着几分怒意道,“我就说你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李家人就像是疯了一样非要咬上你。尤其是那个李太太。让她拿证据她又拿不出来,却把你当成凶手一样说,她再怎么样伤心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苏恋紫皱眉道: “她已经把我当成凶手了?” 说到这个,苏莉又冷笑一声道,“是啊,在杭城警局的时候,我和你继父是为了情分才去的,结果被她揪到我,骂了我一通,还说我女儿怎么怎么样。如果不是看在她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份上,我绝对不会忍让的。” 苏恋紫心里更加沉重,她不明白李家为何一直盯着她不放,李兆甚至开始监听她的手机通话,对她上手段了,在他们心中她就算不是凶手,也和凶手脱不了干系。 但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被这样怀疑,她真的郁闷。 “妈,今天这么晚了,你在我这里住一宿吧。”但她没有把这些郁闷在苏莉面前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妈妈是个很容易被别人的情绪影响的女人。 “没事,你继父会派人来接我,我在车上休息是一样的。”苏莉对她笑了笑,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她说,“你的手机被监听了,但先不要声张,只是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这些我不说你也懂。” 苏恋紫点了点头,然后摇下车窗把司机叫上车。 另一边,何冉正朝这辆保姆车看过来。他的助理走到他身边,有些好奇道,“冉哥,你说那个和苏小姐一起的女士是谁啊,长得好漂亮,而且还和苏小姐有些像,会不会是苏小姐的姐姐?” 何冉听苏恋紫说过她的家世,知道她其实没有姐姐,只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因此,那个和她长得有些像十分美丽的成熟女人,肯定就是她的妈妈了。 “应该是母亲吧。”他望着车窗,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他的助理做出惊讶的表情,然后道,“不会吧,那竟然是苏小姐的妈妈?可她们看上去就像是姐妹,年龄相差不超过十岁的样子。如果真是她妈妈,那她妈妈也太显年轻了,果然是岁月从不败美人,时光这把刀只杀我们这些普通人。” 何冉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转过头对他道: “你是娃娃脸,以后也不会显老。” “娃娃脸?冉哥你想说我长得像初中生,那就直说。”助理指着自己,更郁闷了,他到现在去酒吧这样的地方,还会被店员反复查身份证,怀疑是他拿假证,交女朋友的时候,又被女生嫌弃长得太幼稚。 因此通过他切身的经历,他明白长得年轻和长得幼稚是两回事。娃娃脸长在人家脸上,那是可爱,长在他脸上,那就是不成熟。唉,人生艰难啊。 何冉和助理玩笑了几句,又用余光看着苏恋紫的保姆车。 他知道苏恋紫和她母亲很久不联系的事,上次苏恋紫回了一趟杭城,也不知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否改善了。今天看到苏妈妈来剧组找她,不知道是母女两个叙旧,还是为了李厉之死的事。 想到李厉,他垂下眼眸。 他是一直看不惯那小子的行事作风,在得知李厉犯下刑事案件后,他更加唾弃这个人。 但现在李厉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一切就不一样了。 就算李厉犯下的罪过再怎么难以被原谅,也该由法庭来审判他。如果真是他杀,那杀了李厉的人就是比李厉更加危险的罪犯。何冉最担心的就是真凶逍遥法外,而在李厉死前就被李家盯上的苏恋紫会再受到什么牵连。 何冉相信苏恋紫一定是被冤枉的,一个演戏演得那么有灵气,前途无量又渴望家庭温暖的新人女演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就在他沉着眼眸,思索着什么时,他的手机响了。 “君瑶。”他接起电话轻唤了一声。 唐君瑶听出他的心情不太好,顿了一下关心地问,“何冉,你怎么了?难道是拍戏拍的不顺利?” 何冉轻笑道: “没什么,就是我刚才在想事情。” 唐君瑶嗯了一声,见他不想说也没多问,只是道,“之前说的饭局时间你别忘了哈,就定在这个周末,到时候左先生和左夫人都来,我家洛翼也来。” 闻言,何冉愣住,之前唐君瑶和他说的时候,还只是他们和温潇三个人一起聚一下,怎么现在又都拖家带口的了? “我知道你是想和趁着吃饭和左夫人说小紫的事。但现在左先生和洛翼他们都来了,改成家庭聚会了,你干脆把小紫也带上。我家洛翼是什么人不用说的,你放心,左先生也是好人,你当着他们的面可以直接说拜托左夫人帮忙的事,不碍事的。” 唐君瑶也有些尴尬,她因为知道何冉是要和温潇说事,所以才组了这个三人饭局。但洛翼不知怎么就知道了,然后告诉她说,这个饭局左愈也要去,所以他作为她的家属也得出动。 最后好端端的谈事局,就变成了家庭聚会联动。但最尴尬的是,何冉还没有家属。唐君瑶是个讲朋友义气的人,她想到她们都成双成对,只有何冉孤家寡人坐在旁边当电灯泡的那个画面,心里就很是过意不去。 所以她干脆给何冉出主意,让他把苏恋紫也带上。 “反正你本来就是要说小紫的事情嘛,你是想出力帮小紫的忙,让她知道也没什么不好。”唐君瑶撺掇何冉道,“难道你还想当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 闻言,何冉很是无奈地说: “我这么做是自愿的,不想让她有心理压力,更不想让她觉得我是在朝她邀功,或者觉得她欠了我人情。” 唐君瑶啧了一声,真想给自己这位圈内的多年好友竖个大拇指,她当年独身一人混娱乐圈的时候,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好人呢? 她想了想又道,“但其实你让小紫和左氏夫妇多见一次面,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混娱乐圈离不开人脉。我看上次大家一起吃饭时,左夫人还挺喜欢小紫的,就让她来混个眼熟呗。” 何冉仔细一想,沉吟着道: “你说得对,这对小紫来说确实是个机会。” 以左愈和温潇在沪城各界的地位,即使是娱乐圈正当红的一线艺人想要见到他们都没有那么容易,他能和温潇说得上话,也是因为有唐君瑶帮忙牵线。 苏恋紫作为一个事业刚起步的新人,能和他们一起吃饭,这当然是不可错失的机会。 本来他要见温潇,就是担忧李家会打压苏恋紫,让温潇帮忙护着点她,而他也没有把握温潇一定就会答应。但如果苏恋紫直接去了,能得到左氏夫妇的好感的话,那就不用他来求,左氏夫妇自己就会主动帮她说话。 再往好里想,温潇一向都喜欢年轻有才华的女孩子,不知帮助过多少这样的人,如果苏恋紫也得了温潇的眼缘,那她以后的星途无疑就会平坦不少。 就算他说话管用,他也只能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出名堂来,还得靠自己去争取资源。 想到这里,何冉深呼吸了一下,做了决定: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苏恋紫,让她一起来吃饭。” 唐君瑶嘿嘿一笑,口吻明快,“早就该这样嘛,带上小紫一起来,其实我也特别喜欢她这个大美妞。还有啊,何冉,你不觉得你和小紫站在一起很配吗?你看到这么漂亮的美女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痒痒的感觉?” 何冉被她肉麻的语气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苦笑道: “君瑶,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唐君瑶听了之后抬高嗓门道,“正是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我才劝你快点走出来啊。之前那件事,你是受害者,该自责和难过内疚一辈子的人不是你。” 在那一段五年的感情中,一直说谎欺骗恋人的是宋禾,最后眼看骗局败露要失去何冉,就宁可杀了何冉的人也是宋禾。何冉凭什么要为这种女的就好几年不谈恋爱,唐君瑶觉得那些在网上说宋禾那么爱何冉宁愿和他一起死,如果何冉在宋禾进监狱后很快就找新女朋友,那他就是薄情的人真的太不讲道理了。 这些人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没摊上这样恐怖的恋人。在她看来,何冉已经做的够可以了,他甚至愿意给险些杀了他的前女友写谅解书,试问那些在网上批评他的人,他们能有这样的胸襟吗? “君瑶,我不是因为在乎外界的看法才不去想这些的。” 何冉却是叹息一声,缓缓道: “那五年过往还有宋禾最后做的事,确实对我形成了很深的阴影,但要走出阴影,只能靠自己,不能靠别人。我不能因为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就心安理得地去拖累别的女生,不能在还忘不掉宋禾时,又去进入新的一段感情,这样是对下一个人不公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我宁愿不去耽误任何人。等什么时候我自己走出来了,我才会开始下一段恋情。” 闻言,唐君瑶有些替他着急,觉得他总想着别人,但谁又去想这对他公不公平呢?他把五年最好的时间都给了宋禾,她是他第一个想要携手走入婚姻的女人,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发现从头到尾宋禾就一直在欺骗他。 而他爱过的那个女人,只是宋禾精心伪造的人设。他是演员,在镜头前演戏,而宋禾则是骗子,在生活中演戏。 这么惨重的伤,他一个人真能走得出来? 唐君瑶自己也是受过伤的人,她知道有时候人靠自己想要治愈心伤是很难的,往往需要适当的人拉那么一把,又有多少人因为等不到这个人,就此沉沦了,一生都没有痊愈。 她觉得苏恋紫是个好姑娘,而且上次一起吃饭时,她就看出苏恋紫对何冉有意,或许苏恋紫就是那个能拉何冉一把的人,但也要何冉愿意把手伸出去才行。 她是真的把何冉当朋友才替他着急。 “君瑶,你别担心我,我比你年长几岁又是男人,我可以的。”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何冉又轻笑着说,“我出道十年也经历过低谷期,但我都走出来了,这一次,我也能走出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唐君瑶见他执意如此,只能叹息道: “你一直都是有主见的人,别人主导不了你。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也不劝了。但我最后想说一句,苏恋紫应该是喜欢你的,她是好女孩,你别错过她了。” 他留在阴影之中,不肯走出来,而苏恋紫在阳光之下又能等他多久呢?苏恋紫现在是喜欢他,可在所有节奏都不断加快的现代社会,她又能等他多久?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可贵,错过了也就是错过了。 何冉有些哑然,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怎么知道她是喜欢我?” 2026章 催眠自己 “喂,你不会真不看出来吧?”唐君瑶哈了一声说,“你没注意到她看你的眼神吗?” “就是普通的眼神吧。” “普通个屁。” 唐君瑶笑了: “何冉,你演了这么多爱情戏,你真的看不出一个女生喜欢你却还在掩饰的眼神吗? 不应该啊,你也不是这么迟钝的人啊。还是说,你明明看出来了,却一直在对自己催眠,说她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催着催着自己就信了? 何冉,我跟你说,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根本用不着对自己催眠,因为即便你知道她喜欢你,她在你心里也掀不起任何涟漪。你现在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怕了,因为你对她也有好感。 但因为上一段失败的感情,给你留下了心里阴影,所以你宁愿待在黑暗之中,也不愿意走出来去握住她的手。你总是说你要一个人走出来,但现在是你一个人不想走出来,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长篇大论振振有词,给何冉说得都有点懵了。 等她说完,他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只能逃也似的道,“饭局上见。” 看着被挂断的通话,唐君瑶勾着嘴角,她现在越发能确定,何冉对苏恋紫绝非毫无感觉。 正在这时,身边传来男人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道,洛翼将她揽进怀里,在她的头发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带着鼻音问,“你给谁打电话,说完之后还笑得这么开心?” 唐君瑶看着他挑起眉头,把她想撮合何冉和苏恋紫的事都讲了,然后摇晃着他胳膊道,“阿翼,你绝不觉得他们两个很配?他们简直是cp脸啊!” 洛翼有些跟不上时代了,也不知道cp脸是什么意思,他拧紧眉头尽量回想苏恋紫是谁,好半天才把她的脸和她名字对上,然后舒展开眉头说,“哦,你说的苏恋紫就是那个灿星新签的小女明星啊。怎么,她喜欢何冉?她跟你说了?” “不是她跟我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唐君瑶仰着头,十足笃定。 洛翼的嘴角抽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就认定了苏恋紫喜欢何冉,万一搞错了这多尴尬。唐君瑶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哼了一声说,“你就信我吧,我以我做女人的直觉和你打赌,绝对是我说的这样!” “行行行,”洛翼哭笑不得地被迫和她打了赌,想到什么又沉吟着说,“你知道李厉出事了吗?” 唐君瑶啊了一声,面露疑惑,她这几天一直在忙别的,除了何冉之外,就没再和其他圈内的朋友怎么联系,对李厉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就是个喜欢骚/扰女人的油腻顽劣富二代上,连之前李厉被警方调查的事都不知道。 她顿了顿说: “他能有什么事啊?是不是终于被抓进去了?抓进去那是好事,让他总是耍流/氓欺负女人。” 洛翼的脸色却有几分沉重,“不是被抓进去,他死了。” “什么?!” 唐君瑶一脸震惊。 “他死在杭城,很可能是被人杀死的。现在李家已经放出悬赏信息,说谁能提供和李里死亡相关的线索,就给谁一百万。”洛翼顿了一下,摩挲着下巴道,“这件事还牵扯到迟家。说到迟家——” 正说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然后他拿出一看是生意上的朋友给他发的短信。看完之后,他露出几分愕然,然后对唐君瑶说,“我们刚才是提到苏恋紫了对吧?” “是啊。” 唐君瑶狐疑地看着他,心想他怎么忽然开始健忘了。 “苏恋紫的继父就是迟停,迟家又是杭城首富。”洛翼缓缓道,“而在李厉生前,他和苏恋紫之间有过矛盾,这件事麻烦大了。” 剧组。 苏恋紫准备让司机开车把苏莉送出剧组外,苏莉却笑道,“不用了,我自己送到前面路口就行,你继父派来的车就在那里等我。” “那也好。” 闻言,苏恋紫略一思索,然后下了车。 她和苏莉母女俩一起站在车外,苏恋紫迟疑了一下说,“前面的路口就不在剧组封锁的范围里了,我怕被狗仔拍到。”她其实也不怕单独被拍到,但和苏莉一起被拍到,难免会打扰到她妈妈的生活。 “我知道,我自己过去。” 苏莉点了点头,正要快步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住脚步,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笑了笑道,“三年前你离开迟家坚持去学表演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瞎胡闹。以为你会像曾经的我一样,在追求梦想的路上无功而返,但你终究和我是不一样的。” 苏恋紫想说什么,看到她眼里隐隐闪烁的光芒,还是静静听她说完。 “现在我才知道,你比我优秀,比我有勇气。”说着,苏莉的眼里泛起泪光,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然后接着说,“对不起了,你自己走这条路,我不仅什么都没能帮上,之前还——” “妈,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苏恋紫垂下眼眸。 苏莉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又嘱咐她小心珍重,就离开了。苏恋紫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走向下一个路口,心中的情绪无处安放。就在这时,有人在她背后轻轻唤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看到是何冉站在那里。 这一刻,她竟然有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何冉站在路灯下,暖黄的灯光将他俊秀的脸庞照得十分柔和,竟然让她生出了他是在很温柔地看着她的错觉。 她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她和苏莉的对话。何冉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说,“小紫,你这个周末有空吗,君瑶又组了局,你也一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苏恋紫回过神来,有些发懵似的二话不说就点了头。何冉又走近一些和她说了什么,她把头点的更欢。不远处,又想到什么事掉头回来的苏莉看到这一幕,藏在了路灯后面,远远地观察着她们。 她怎么觉得,这一幕看上去有些暧昧?她女儿在娱乐圈的事业好不容易才有一点起步,这就谈恋爱了?那个和她女儿站一块的男明星她认识,是之前那个差点死在前女友家里的何冉,他这么快就走出上一段感情来撩拨她女儿了? 苏莉皱起眉头,心情有些复杂,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她生怕自己女儿会走她的当年老路。 2027章 别装了 但苏莉并没有等何冉走了再回到苏恋紫身边,她只是默默离开了。既然她在女儿追求梦想的过程中没有帮上任何忙,那现在她也没有资格去对女儿指手画脚,不然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话。 杭城。 李兆回到酒店房间,走进房门后就看到孙威正背对着他在整理行李箱。 “老孙,你要回去了?” 李兆看了孙威忙碌的背影一会儿,才出声道。 孙威身体一僵,显然是被李兆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李兆满脸歉意道,“董事长,实在对不起,我家里人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我儿子生病了,是很严重的病要动手术,所以我得回去一趟。等他做完手术,我再回来。” 闻言,李兆缓缓点头,随即说: “你儿子病了,你这个当父亲的理应要回去。” 孙威见到他脸上的神情,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说他儿子的事,一定勾起董事长的伤心事了,但他也没办法。现在他儿子要做手术家里需要他这个主心骨回去,他也只能对董事长说明白理由,然后回沪城快速处理家事。 “老孙,我有时候觉得,那两个陪酒女是不是也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我花了这么多功夫,走了那么多关系用了那么多手段,都找不到她们。你说隐藏在她们身后的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把这两个大活人藏得这么好,就连李家都查不出蛛丝马迹来?” 李兆又看着孙威,忽然道。 孙威放下手中的衣服,抬头看向李兆,“董事长,这个实在不好说,我觉得能有这么大能量的一定是背景深厚的人。但您做人一向和气公道,在生意上也没结过到这种程度的仇家,会是谁呢?” “是啊,会是谁呢。” 李兆低声笑了一下,神情阴郁至极。 孙威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但开解的话说出来好听,根本就没实际作用。一个刚失去儿子的父亲怎么能做得到不在乎儿子是怎么死的? 要是他的儿子像李厉一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现在比董事长还要想得多。 “你收拾东西吧,待会儿我让人把你送去机场。” 李兆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对孙威说了这一句,就去了卫生间。 孙威留在自己的卧室里收拾行李,这时候他手机上收到了妻子发来的短信,是问他的航班什么时候起飞,他回复了就把手机放下,给装好的行李箱拉上拉链。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腰后刺痛了一下,电流导向他全身,浑身痉挛过后,他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等孙威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用塑料绳绑在了一把椅子上。他试着挣动了一下,却只是让塑料绳更深地扎入他的手腕和脚腕。他心里一沉,因为以他的经验,这种塑料绳是最难解开的,只能用刀割。 他又朝四处张望,发现窗帘已经都被拉上了,整个房间昏暗的很。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忽然一下子亮开,他被刺得眯起眼睛,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他的老板孙兆,跟在孙兆身旁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戴着棒球帽,帽檐遮住了这个男人三分之一的脸,让对方显得尤其危险。 孙威立刻就意识到,刚才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然后将他电晕的就是这个男人。 “董事长,为什么?” 眼下的情况对他很不利,但他还是竭力镇定地问李兆。 闻言,李兆冷笑着道: “孙威,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我那么信任你,可你都做了什么?” 孙威露出费解和焦急的表情,连忙对李兆表忠心,“董事长,我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都没做!我不知道是谁对你说了什么,但我对你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你是知道的啊!” 李兆无比愤怒地压低声音道: “是,你对我是忠心耿耿,你的忠心就是表面上帮我去摆平阿厉酒吧的那件事,实际上却在背地里一直推波助澜!给阿厉发邮件让他离家出走的人是你,说找到证据怂恿阿厉去找迟家复仇的人又是你,这就是你的忠心!” 听到李兆的话,孙威满脸震惊,愣了半晌才猛地摇头道,“董事长,事实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从来都没给少爷发过什么邮件!我更不可能怂恿他去找迟家人复仇!” “直到现在你还想骗我!” 李兆双眼血红,他攥紧拳头,压抑着满心滔天怒火。站在李兆身后的年轻男人轻声道,“叛徒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是叛徒呢?李老板,你还和他废话干什么,我给他上点手段,保证他有什么说什么。” 闻言,孙威厉声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欺骗董事长?你说我是叛徒,我看你是别有用心的骗子!董事长,你千万别相信他,我没有任何理由背叛你,当年你救过我母亲,我孙威就算再狼心狗肺也不能背叛恩人!” “孙威,别装了。” 这一刻,李兆忽然很疲倦,他盯着孙威道,“你海外账户里多出的那两千万是谁打给你的?我本来也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但没想到,事实就是如此荒唐。” 听他说到海外账户,孙威心里一沉,却仍然装出惊愕的表情,“董事长,我是冤枉的,我从来都没有什么海外账户。我的家人都在国内,我要海外账户做什么?如果真是我害的少爷,那我早就安排我家人出逃了,怎么可能还都留在国内?我又不是傻子,我做了亏心事总该害怕被报复吧。我的家人都留在国内,这就是铁证。” 李兆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说: “你放心他们留在国内,是知道即便他们在这里,我也动不了他们。” 闻言,孙威做出费解的表情,“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还tmd装!”李兆上前给了他一拳,然后喘着气道,“你是李聪的人,你早就投靠了他!那两个陪酒女报案的事情就是你和他策划的,后来又是他授意你让阿厉离家出走去找迟家人。你们光毁了阿厉还不够,还要让阿厉死!” 孙威被打得嘴角流出血来,他抬眼看着李兆,陷入沉默。 李兆又歇斯底里地笑着说: “我查了这么久外人,却没想到是家里出了内鬼。李聪是我二弟,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我再怎么样也没想到是你们联手。你们一定觉得自己很聪明吧? 阿厉死了,你看到我痛苦的样子,特别得意吧?你还潜伏在我身边,继续引导我往别的地方想。你不让你的家人离开,也是因为李聪的人早就把他们保护起来了。什么你儿子要立刻做手术,根本就是你编出的谎话! 你今天离开这里之后,就想带着你的家人远走高飞了是不是?但你没想到,你这个叛徒走不成了!孙威,我待你如兄弟,从来都没亏待过你,但你却这么对我,这笔账我一定让你——” 2028章 骗子 后面的话李兆没有说出来,他因为太激动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站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帮他拍着后背,对他道,“李老板,你和他说这些都没用,他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对付这种人,何必要讲良心?他根本就没有那东西。” 李兆声音沙哑道: “是啊,孙威你这个孙子,你根本就没有良心!当年我是怎么帮你的,你现在就算要弄死的人是我,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但你弄死了我的孩子!” 闻言,孙威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同样哑着嗓子开口: “董事长,是我对不起你,但杀了李厉的人不是我。” 他话音落下,李兆又在他脸上打了一拳,怒火中烧,“你还不肯承认?!” 孙威被打得偏过头去,他张开嘴时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然后又看着李兆说,“我这句话是真的,李厉真不是我杀的。李聪是指使我把李厉引出来,让他离家出走。他去杭城的车子和钱,还有使用的临时手机号码都是我给的,但在他死亡那一天早上他就和我失联了,连我都联系不上他。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李兆掐住他的脖子,力道之大恨不得掐死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不知道?李聪让你诱骗阿厉出来,又骗他说是迟家在背后整他,不就是想把他骗到杭城,然后杀了他吗?只要阿厉死了,那我就没有了继承人,又万念俱灰,就只能让李聪来接管家族企业,当我的接班人。你们打的好算盘,只是也太狠毒了!做了这种事,你们别想好死!” 孙威被掐得直翻白眼,而李兆还是没有松手,好像是要就这么掐死这个背叛自己的手下,这时那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伸出手来,攥住了李兆的手腕。 “李老板,他现在还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这里。” 他平静地说。 这个冷冰冰的声音让李兆有了少许理智,他缓缓松开掐住孙威脖子的手,攥紧了拳头。孙威张开嘴猛烈地呼吸着,半晌之后,他才平缓过来看着李兆说,“李聪没想杀李厉。” 李兆盯着他,像在看一个死人。 但孙威却自顾自地说下去。 “李聪原本的计划是想利用那两个陪酒女让李厉进监狱。他想的是虽然你是现在李氏集团的董事长,但李氏集团还有董事会和其他高层,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一言堂,只要李厉留下了案底,那董事会就不可能同意他来当继承人,接班人的位置自然就轮到他这个副总裁了。” 李兆皱起眉头,他现在对自己这个二弟是恨得要死。 李聪和他之间是利益之争,李聪想要的也只是董事长的位置,只要能排除了李厉当接班人的可能,对方就算是得逞了,为什么非得杀了李厉? “那两个陪酒女是李聪保护起来的,他只是想利用她们把李厉送进去。警方开始介入调查后,是我暗中收集了当时李厉在场,是李厉授意那些保镖扒了她们衣服还拍照片的证据,交给了警局。但在警方找到李厉之前,你就把他送走了。” 闻言,李兆冷笑道: “我作为父亲当然要保护儿子,你们想让他进监狱,我不送走他,我还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吗?只恨我当时没看到你这个小人的真面目,居然还让你帮忙把我太太和儿子送到郊区的房产,是我瞎了眼!” 孙威低下头,继续说: “当时我负责开车送他们过去,我就私下联系了李聪,告诉他这件事。他听了之后就给我发短信说,如果你把李厉保护起来,让警方一直找不到人,再加上你的运作,那这个案子最后还是有可能不了了之,如果是那样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所以,他让我想办法怂恿李厉离开你的保护。” 因为孙威一直帮李厉管理酒吧,还帮李厉处理过很多事,所以李厉很信任他,还管他叫孙大哥,不管孙威说什么他都信。但因为当时李夫人也在场,所以他没办法直接去和李厉说什么,只能通过网上发邮件的形式。 而李厉看到他发的邮件之后,真的就相信他了。就连孙威都没想到,李厉竟然这么好骗,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但李厉好上当,对他来说是好事,因为按照李聪的新一步计划,那就是误导李厉,让李厉以为背后整他的是迟家的人,以李厉的莽撞和冲动,一定会真去找迟家人做点什么,他再稍一煽动,到时候李厉得罪了迟家,迟家自然也会报复,毕竟迟停可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这样一来,李聪就能躲在背后借着迟家的手整垮李厉的前途,就算是李兆也没有办法护住李厉。而等到李兆发现是他孙威在暗中捣鬼时,他和家人已经在李聪的保护下躲远了,绝对让李兆查不到他们的踪迹。 等到那时李聪又会制造假证据,让李兆相信之前在背后整李厉的就是迟家的人,孙威是被迟家的人买通了。只要孙威消失,李兆没有人证,也不会想到是他平日里老实谦虚的二弟策划的整件事,自然就只能去恨迟家了。 此时此刻,孙威三言两语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然后道: “董事长,这就是李聪的所有计划,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杀李厉!对他来说,杀了李厉反而危险,反而得不偿失。因为李厉是您的独生子,一旦他死了,您就什么也不会顾及了,一定会彻查整件事,到时候——” 李兆冷冷地看着他,打断他的话: “既然李聪连这种缺德的事都能做,再丧尽天良一点对你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吧?他不是想要李氏集团接班人的位置吗,那如果李厉死了,他才最安全。” 孙威连忙摇头道: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毁了李厉的前途。我们真不知道李厉是怎么死的。不信你可以查,他的死和我们没关系。” 李兆沉声道: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觉得我现在还相信你的鬼话吗?你说阿厉死亡那一天的上午你就和他失去联系了,这话你骗鬼呢?是你们诱骗他离家出走去杭城走迟家,他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不在你们的监控之下?” 说到这里,孙威脸上煞白,他缓缓道: “董事长,我真的没有骗你。其实本来李聪确实派了人一路跟着李厉,但那天上午,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的人忽然就跟丢了,他就不见了。 我们以为是他发现了有人在跟着他,随即我就给他在杭城用的手机打电话,可他一直关机。那之后我就再没联系上他,就连李聪也找不到他。 而他失踪的地方明明是在杭城市区,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那个郊区的小树林去的。” 李兆的拳头攥得更紧,指甲都抠进了手心里,出了血他也感觉不到痛。 “董事长,背后整李厉的事是我干的,我认了。但李厉的死确实不是我做的。”孙威盯着李兆,喃喃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如今落在你手上,你对我怎么发泄都可以。但请你相信我,真凶还在逍遥法外。你要是想给少爷报仇,一定不要被谁误导!” 李兆闭上眼睛,强行压下心里的恨意和怒火,竭力冷静地思考整件事。 他儿子的死到底是谁做的?孙威现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李聪是真的对李厉存了杀心,那李聪就没有必要利用那两个陪酒女整事了。他要是真想杀李厉,又何须如此,直接策划一个意外事故,让李厉死得更“意外”更不蹊跷,又毫无预兆,那不是更自然?挑唆李厉离家出走再杀他,这纯属是画蛇添足,只会招来更多麻烦。 想到这里,李兆有些相信孙威的话了。 “知道阿厉的死讯之后,你为什么不直接逃走?你自己有鬼,就不怕惹火烧身?”他睁开眼睛,又盯着孙威道。 孙威顿了一下说: “我,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李厉。” 李兆冷笑着道,“你想知道是谁帮你们替天行道了是吧。孙威,就算李厉不是你动手杀的,他也是因为你的挑唆才死的,我不会放过你。你杀了我儿子,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孙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惧意,随即他又平静下来。 其实早在他帮着李聪做这些事时,他就无数次想过事情一旦败露,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他没有在李厉死后直接离开,而是选择了先留下一段时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在帮李聪做事时,他没想过李厉会死,更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间接导致李厉死亡的那个人。他也有儿子,他能体会到李兆得知李厉死亡后万念俱灰的痛苦。 他这是做了什么?他不仅背叛了他的恩人,还让他恩人失去了独子。 “你杀了我吧,是我该死。” 沉默了许久之后,孙威低声道。 李兆笑了一下,问他: “其实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投靠李聪,就是为了钱?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这几年来我给你的分红和工资已经足够你一家人在沪城活得很好,你儿子的成绩也好,就这么把日子好好过下去,不行吗?以前我们一起喝酒时,你不是说你最不齿的就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吗?你怎么做了你自己最厌恶憎恨的那种人?” 孙威的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站在李兆身边的年轻男人却是嗤了一声开口: “李老板,有些人就是贪得无厌。他领了你的恩惠,但却不知足,他不想只是过好他的小日子,他想要更多的钱,这种人的贪欲是永远都填不上的。其实早在你让他接手那些私底下的生意时,他就开始捞钱了。他背叛你不是为了他的家人能享福,他就是为了他自己。” 闻言,孙威原本平静的情绪却是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不是为了钱!” “那你是为了什么?” 年轻男人勾起嘴角看着他,带着几分轻慢道,“你说啊。” 孙威看着这个男人,顿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闻言,年轻男人哈哈一笑,摘下了戴在头上的棒球帽,露出了一张轮廓分明看着就不像好人的脸,狠厉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刮在了孙威的脸上。 “你——” 孙威觉得这个人真的有些眼熟,但他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但对方的眼神,却让他有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绝对见过这个人。 而能有这种饿狼般眼神的人,一定是他在东南亚那段时间才会碰到的。 “你认识坤哥?” 他皱着眉头问。 年轻男人笑了笑,嘲弄道,“看来孙大哥真的不记得我了。当年你从老挝回国时,你向当地的警方举/报了救过你命的坤哥,才得以脱身,你上那艘船的时候,有人在下面拦你,被你一拳打倒。” 听到对方的描述,孙威终于想起了什么。他浑身一颤,看着年轻男人不确定地说,“你是当年的阿杰?” 年轻男人收起嘴角讽刺的笑意,脸若冰霜。 当对方不笑的时候,孙威看得更清楚了,他确定这个人就是阿坤手下的小兄弟阿杰。当年他离开老挝时,阿杰才十四岁,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但这个半大孩子却敢在坤哥树倒猢狲散后一个人扑上来拦他。 当时对方的眼神和现在是一样的,那是野兽才有的东西。 李兆皱了皱眉,他知道阿杰和孙威是旧相识,还有过一段恩怨,但现在他满心都是给自己儿子报仇,不怎么想听他们在这里叙旧。她对阿杰说: “你还知道什么关于孙威的事,都告诉我。如果有用,我可以再给你加一百万。” 阿杰看向他,淡然道: “李老板,我不多要那一百万,我只想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话想问孙威。” 李兆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个目光太过犀利的年轻人,他知道这种人都是亡命徒滚刀肉,但为了给儿子报仇,那些事情还没查清楚,他只能先容忍着此人,因为对方确实是证明了自己有本事。 而孙威也确实瞒了他太多事。在他找人调查孙威最后联系到阿杰,听完阿杰的话,他才知道原来孙威根本就不是退伍的兵,曾经也当过亡命徒,孙威当年提供给他的退伍记录都是这人自己伪造的。 “好,你问吧。” 因此,李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到了一边。 阿杰盯着孙威,继续道,“你刚才说你不是为了钱,那你是为了什么?你当年出卖坤哥又是为了什么?” 2029章 当年 孙威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认识坤哥的人,提到坤哥,他毕竟有些心虚,沉下脸道,“我当年离开老挝的时候,坤哥已经疯了,如果我不把他交给警方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我不想让弟兄们都白白送死,我只能那么做,那是无奈之选。” 阿杰像是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笑了好几声才道: “原来在你心中,你不是出卖大哥的叛徒,还是我们所有人的救世主。那照你这么说,我们都该对你感恩戴德?” 孙威沉着眸子,他现在知道了这个年轻男人就是阿杰,就明白这对他大不利。如果说李兆把他绑起来是为了弄清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他还有希望让李兆先不要杀他,那阿杰就纯粹是来复仇的了。 有阿杰在,他很难取信于李兆,哪怕他说的确实都是实话。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个满嘴谎言好听话的骗子。”阿杰沉下目光,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电/击棒,再次对准了孙威,冷笑道,“当着李老板的面,说,你为什么背叛他?” 孙威看到他手里的黑色电/击棒,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刚才领教过这东西的威力,他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李兆说,“董事长,我背叛你落得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但我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 李兆已经懒得再看他,问话的人是阿杰。 眼看着那黑色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孙威喉结颤动着说,“李聪手里有我以前在东南亚做过事的资料,他如果把这个东西给董事长看,那我在董事长这里就干不下去了。” “那也是因为你先骗了李老板,让他以为你以前是当兵的。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谎,就不会有后面的麻烦。明明是你欺骗在先,而你随即又做了更恶劣的事来欺骗李老板,你这如果不叫恩将仇报,还能叫什么?你做了错事又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错,仅仅因为要原形毕露就做了这么对不起李老板的事,我看你真该死。” “阿杰,你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我看你才像是被真正凶手买通,来扰乱董事长视线的人!” 孙威有些激动地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兆忽然开口道: “孙威,如果李聪只是拿你以前在东南亚当过亡命徒的证据来威胁你,而你在被威胁之后选择的是和我坦白相待,我不会为难你,你也明知道这一点。 阿杰说得对,你之所以不愿意坦白,就是怕失去从我这里赚钱的机会,而真正让你铤而走险为李聪做事的原因,还是他开出的价码让你心动了。 你在我这里一年只能赚几百万,但他可以一次就给你一千万,所以你就背信弃义,因为在你眼里,我们两个之间的情分远没有那一千万重要。 你确实是贪婪得可怕,又格外能伪装。我信了你这种人,是我眼拙,而我为我的眼拙付出的代价,就是我儿子死了。” 阿杰看向一脸悲痛的李兆,对方在他和孙威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 “董事长,我真的没有想害李厉,你相信我,我不是凶手!你不要相信这个阿杰,他在东南亚不知沾了多少血,他接近你一定是别有用心。” 孙威看到李兆眼里坚定的光芒,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对方肯定是做了什么决定,他紧张地想要取得李兆的信任,却听李兆冷冰冰地嗤笑了一声。 “孙威,我相信你不会是凶手,但这不代表我会放过你。” 走到孙威身前,李兆弯下腰,在孙威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儿子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你不是直接致死,也是间接让他死亡。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和你直接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 “董事长,我——” 孙威的脸色发白,李兆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害了我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你儿子,这是不是很公平?你以为有李聪保护他们,他们就真的没事了?” “董事长,杀/人要偿命,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一人当,这和我家人没关系啊!” 孙威听到李兆拿他家人来说事,急得满脸的汗。 “怎么就没关系?”李兆微笑着道,“你平时不是一直说,你也是做父亲的,所以能将心比心理解我吗?现在你毁了我儿子,我是不是也该毁了你儿子?” 闻言,孙威脸色难看的厉害,他掩饰不住自己眼里的惊慌。 对他来说,孩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他在外面弄了那么多钱,以后都是要给他儿子来继承的,如果他儿子真出了什么好歹,那他不是白忙活了? 他原本还有几分希望,觉得李兆的为人一向不错,或许会只报复他,不去动他的家人。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了李兆的底线,是他先去动李兆的家人。 “别怪我狠心,这是你逼我的。” 李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道,“你恩将仇报触犯我的底线在先,我以牙还牙,不违背道义。” 说完,李兆就对身边的阿杰道,“把他弄晕吧。” 孙威奋力挣扎正要大叫,阿杰却眼疾手快地又用电/击棒将他弄晕。 等到孙威再次醒过来,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车上。而坐在他身边的人正是之前和他有仇的阿杰。他仍然被绑住手脚,他瞪着阿杰急切道,“你们要把我弄到哪里去?我的老婆孩子呢?” 闻言,阿杰悠悠然放下手机,看着他道: “你怕什么,他们还没死。” 孙威顿住,又听阿杰说,“你应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李老板这样宽宏大量的人,如果你是撞在别人手上,早就被弄死了。但李老板却给你指了一条活路,只要你愿意去警局自首,承认你受李聪指使,把李聪让你犯下的那些罪过都交代出来,那李老板就不动你的家人。” 听到这话,孙威并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一颗心却是沉下。 他现在是等于介入了李家的内部斗争。 就算李兆愿意放过他,但他去了警局自首就等于是安保李聪也给出卖了,那李聪事后也必定会报复他?而他的老婆孩子必定要因为他遭受这其中一方的威胁,现在看他竟是进退维谷。 但他谁都不能怪,这都是他自己作孽导致的后果。 李兆愿意这么做确实已经是宽宏大量,虽然李兆现在是想利用他来报复李聪,但这于他而言也毕竟是一条活路。可他却因为担忧自己的家人,不能点头同意。 2030章 前后矛盾 阿杰看到他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缓缓道: “李老板让你放心,他说李聪现在还不知道你没走出酒店就被我们识破了,这也是他在酒店就把你拿下的原因,目的就是不让李聪跟着你的人发现你已经被我们识破。 你要乘坐的航班的起飞时间是在下午五点,现在是四点,李老板派了另一个人大致伪装成你的样子,戴上墨镜和口罩去了机场。按照你和李聪原本的计划,你的签证都办好了,你是要直接坐飞机去泰国,会在那里和你家人汇合。” 孙威嘴角一动,想说什么,阿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你是在想,就算李聪现在还没发现又有什么用,等他的人在泰国没有接应到你时,他也会发现你这边出了问题。而你的家人在他手中,如果你去警局帮李老板自首,那你的家人肯定要被李聪报复,你怎么可能这么做?” 闻言,孙威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阿杰笑了笑道: “孙威啊,你现在一定悔不当初是吧?如果不是你,你的家人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处境。” 孙威沉默了半晌开口说,“我要和董事长说话。” 阿杰好整以暇地看他,欣赏着他焦急的神情。 孙威见阿杰满脸恶意地看着自己,就知道阿杰不会帮他。他对正在开车的司机大声道,“请你帮我给董事长打电话,告诉董事长我可以为他揭露李聪,但前提条件是我的家人必须安全!只要他答应我这个,那让我赴汤蹈火我都愿意!” 他已经在短时间内做好了决定,李聪是个有疑心病又小肚鸡肠的人,要是论做人李聪比李兆差了太多。到时候李聪知道他没能去成泰国落到了李兆手上,一定会怀疑他会出卖自己,到时候就算他没有去警局自首,李聪弄不好同样会对他的家人下手,那他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所以孙威宁愿把希望寄托在李兆身上。 既然在酒店时李兆说过,就算有李聪的保护和监视,要想报复他的家人仍然不在话下,那反过来想,李兆要想从李聪手里救出他们,不也是能做到的? 坐在他身边的阿杰忽然笑出了声,看着孙威说,“孙大哥,你的脑筋转得还真是快啊,这么快就又背叛了孙聪?真不愧是你。” 孙威咬牙道: “我现在唯一要确定的就是我家人能安全,你帮我联系董事长。他是给钱让你帮他办事的吧,你要是为了私仇不帮我打这个电话,那你就是对不起你的老板!” 闻言,阿杰脸色一冷。 他如今也就二十八岁的年纪,已经做过了很多坏事,但他只在一件事上恪守原则,那就是对雇主忠诚,也因此他才特别看不起背信弃义的孙威。 如果是按他的私心,他会直接就把孙威这个小人收拾了,容不得这个祸害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但现在他是要为孙兆办事。他沉下眼眸,按捺着心中的恨意对孙威道,“李老板已经说了,他有办法把你家人从李聪的监视下带走,一个小时后他会让他们和你视频通话。” 闻言,孙威终于露出一抹狂喜。 只要他的家人能安全就好。 阿杰见他这样,心中想到的却是十四年前在老挝的营寨,属于阿坤哥的帮派被其他人血洗的样子。就因为这个男人出卖了阿坤哥,才导致那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园,而孙威却还好意思正大光明地说,他是为了救人。 另一边。 迟停下了车,走进餐厅的包厢,看到已经坐在那里的左愈,顿了一下才上前,“左先生,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同意和我见面。” 闻言,左愈淡然一笑,抬眼看他,“我为什么不同意?” “老李和你说过了吧。”迟停坐了下来,沉声道,“现在老李怀疑李厉的死和我们迟家人有关系,一直在找人私下调查我们,我看他是在走火入魔了。” 左愈合上菜单,对他说: “他也是在排查。” “排查可以,但在没证据之前,他就透露出这样的怀疑,真的很伤感情。”迟停靠在椅背上,神情沉郁,“其实李厉死后,我也在帮忙找蛛丝马迹。奇怪的是,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怎么说?” “李厉生前是什么样的头脑和性格,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心思缜密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头脑简单有些愚蠢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到了杭城之后,居然能将自己的行踪隐藏得天衣无缝,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帮他?” “这是一种可能性。”迟停耸了一下肩,沉着眼眸道,“我现在怀疑是有人故意要挑拨我和老李的关系。但是谁这么歹毒,居然要赔进去一条人命去做这种事。” 左愈思索着什么,皱起眉头道: “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迟停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些年李家一直在沪城和北方那边发展产业,而我们迟家还是主要在江苏浙江一带,在生意上我们和李家并未有过紧密的合作。会是谁呢?谁能从我们两家的关系破裂中取得利益?” 左愈心中却是想到了一个方向。 或许那个在暗中帮李厉的人想要的不是迟李两家关系破裂,而是向所有人证明,李厉就是个惹是生非的蠢货,不具备接管公司的能力。这样一来就和那两个陪酒女的失踪也对的上号了。 但这么一说,又出现了前后矛盾的地方,躲在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想让李厉出丑还是让李厉死? 与此同时,苏宅。 正坐在餐厅吃晚饭的迟永非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咳嗽,他低着头,脸色惨白。苏莉见到他的模样,赶忙起身,却一眼看到了他吐了一地的血,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永非,你——” 苏莉有轻微的晕血症,她看到这一地的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再一看虚弱的迟永非,连忙喊道,“福伯,福伯,让医生来,永非吐血了!” 2031章 准备后事吧 福伯听到苏莉的尖声呼喊,赶紧让人去叫家庭医生,自己马不停歇地跑了过来,看到苏莉扶着迟永非,眼里是隐隐的泪光,而迟永非被她搀扶着仍然在继续咳嗽,地上的鲜血积攒得越来越多。 “少爷——” 见状,福伯伸出颤抖着的手,帮迟永非拍着后背,一边拍一边说,“少爷你坚持住,医生马上就要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迟永非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痛苦地闭着眼睛,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止不住咳嗽。苏莉见他的呼吸好像都弱了下去,心慌意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对迟永非柔声道,“永非,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这句话是出于怜悯,其实她和福伯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他这个病好不了。虽然迟永非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但毕竟也是她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即便他的性格不讨喜对她也总是冷漠疏离,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终究是有几分感情。 家庭医生很快就赶到,看到迟永非吐出的血,脸色一沉,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给迟永非喂药,然后起身道,“现在这种情况,必须把他送去医院住院了。” 闻言,福伯连忙答应下来,打电话去叫救护车。苏莉皱着眉头,忽然想到什么,又问福伯,“给他爸爸打电话了吗?” 福伯点头说: “刚才您叫我的时候,我就给先生打电话了。” 苏莉低声道,“再给他打一个电话,直接让他去医院。” 杭城一家昂贵的私人医院。 迟永非被推进了急诊,之前负责给他看病的专家查看了他的情况,走出来对苏莉摇头道,“太太,您儿子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对他采取保守治疗,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 听到这话,苏莉顿了一下道: “他吐血是因为什么?” 专家叹了口气说,“因为病情恶化。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只能说暂时止住他吐血,但接下来这段时间他的身体会继续虚弱下去,以后几天还会反复地吐血,还会产生别的症状。一般来说,病情恶化到这种程度,家人就可以考虑后事了。” 这位专家也是知道苏莉不是迟永非的生母,才说得直白。 苏莉听了就陷入沉默。 她想到她刚进迟家的家门,和迟永非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在她跟着迟停回家之前,迟停就对她说过,他儿子和普通的孩子不同,有些心理上的问题,让她做好他会有反常举动的心理准备。如果她觉得没做好准备,他可以先不让她和迟永非见面。 其实她听了之后心里就有些忐忑,觉得这么难搞的孩子肯定和她相处不好,到时候如果对方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她就难堪了。但她还是选择了去见迟永非,因为她知道他是迟停唯一的孩子,如果她想被迟家彻底接受,就先要被这个孩子接受,否则她永远都进不了迟家的门。 走进迟家的别墅时,她第一眼看到那孩子,他穿着儿童版的衬衫西裤,就站在那里,用阴郁的目光看着她。她鼓足勇气面带笑容地和他打了招呼,他却扭头就走了,任凭迟停怎么喊他都头也不回。 那时候她尴尬的不得了,只能站在原地苦笑着说,看来他不喜欢她。她手里还拎着准备送给迟永非的玩具和书。迟停安慰了她一句,说自己儿子对所有陌生人都这样,她和他需要一个慢慢熟悉的过程。 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迟永非就是不喜欢她,再怎么相处,他也不会喜欢她的。 他不喜欢她,完全是有理由的,她可以理解。 就算他是一个阳光开朗的普通孩子,到了七八岁的年纪也已经基本懂事了,知道一些大人世界的复杂关系。 比如说他的妈妈已经死了,她是他父亲新的女人,而如果她得到了他的认可,就意味着她很快就会加入这个家,做这里的女主人,做他的继母,而继母和继子的关系,能做到融洽的是极少数,很少有孩子会希望自己丧偶的父母再婚。 是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只能成为他的继母,永远都成为不了他的妈妈。 他真正的妈妈已经去世了,她永远都代替不了那个女人。 但苏莉还是想嫁给迟停,因为她独身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收入不稳定,光凭着她漂亮的脸蛋,想要再找一个条件好的伴侣太难。而迟停有她对男人渴望的一切优点,他成熟英俊,稳重冷静,而且非常有钱。 只要嫁给了迟停,她和女儿就再也不用为物质条件的事担忧,从此衣食无忧。 在她最年轻的时候,她相信过爱情,也嫁给过爱情,但后来等待着她的却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结局。在她女儿出生之前,她女儿的爸爸就已经离开了人世,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所以这一次,她必须现实一点。 更何况,迟停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是多么有魅力,他愿意选择她,她怎么能不抓住他呢? 所以,失败的初次见面之后,苏莉又厚着脸皮做了很多努力,希望能和迟永非的关系破冰。但迟永非确实太难讨好了,她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想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这么阴沉。 无论她是买了多受小孩子欢迎的玩具,还是用心在说话上费心思,甚至是主动下厨给迟永非做饭,迟永非都不愿意理睬她,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她,连一个笑容都不愿意施舍给她,从头到尾就把她衬得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有一次从迟家别墅出来,她实在受不了,坐在迟停的车上就忍不住开始抽泣。她问迟停,你是真的想娶我吗?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没结过婚没和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漂亮女人,你怎么就看上我了?不是说像你们这样的男人都很现实吗? 迟停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说,从感情的角度上来说,他确实喜欢她,而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对他而言,她也是最合适的选择。他和上一任妻子生下的独子迟永非心理有问题,他如果再娶,迟家新的女主人必须能够容忍迟永非的毛病,所以这个女人性格不能太强势。他不指望新婚的妻子能像爱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爱迟永非,那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他只希望对方能在迟永非犯病时适当地妥协忍让。 而他还希望他和新的妻子不会再生孩子,如果是娶了没结过婚没有孩子的女人,这对对方来说就太不公平,而对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的苏莉来说,就不存在不公平这个问题。 所以他是真的想和她结婚,他会和她一起努力,让迟永非接受她。 苏莉现在还记得,迟停一脸认真地对她说,他是真的想和她重新组建家庭时,她心里一时涌现的所有念头。 下一次她再去迟家时,迟永非对她仍然很冷淡,但她和他说话,他也会敷衍地说一两个字了。她不知道迟停是对迟永非说了什么,但迟永非对她的态度确实已经改变,不再只是纯粹的漠视,只是他仍然不喜欢她而已。 再后来就到了迟永非的生日,迟停让苏莉带着苏恋紫一起来他家参加生日会。 苏莉想过,迟永非的性格那么古怪阴沉,会不会对她女儿产生什么阴暗情绪,但让她意外的是,迟永非看着被她抱在怀里奶声奶气的苏恋紫,有些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苏莉头一次发现迟永非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迟停在这时走过来,对迟永非说,这是你妹妹。迟永非看了看他,又看了苏莉一会儿,最后伸手轻轻捏了捏苏恋紫肉肉的脸,竟然笑了。 当时的苏莉不由得也睁大眼睛,因为那是她头一次见到迟永非笑。 她原本以为的排斥和抗拒都没有出现,迟永非很乐意地接受了苏恋紫这个妹妹的存在,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好了。那之后她带着苏恋紫一起搬入迟家,她原本想过的那些麻烦事情也没有出现。 在苏莉的印象中,多数时候,迟永非都在沉默,他从来不像熊孩子一样跑出来惹是生非,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他那些乱七八糟涉猎甚广的书。 对她这个继母,他就像在对待一个每天都要见面的熟人,礼貌又疏离,倒是从来都没故意让她难堪出丑,这让她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不知道如果他针对的话,她该如何应对。 迟永非好像对家中的所有人都不怎么感兴趣,就连迟停都不怎么能引起他的注意,但苏莉发现他唯独对苏恋紫情有独钟。他总是叫苏恋紫去他房间,经常看着苏恋紫,毫不避讳。 其实苏莉怀疑过迟永非是不是对她女儿图谋不轨,但在她知道迟永非每次让苏恋紫去他房间,都只是和苏恋紫坐在房间的两端,两人各捧一本书看,他从来都没做过不应该做的事情之后,她就放心了。 她觉得迟永非就是一个可怜的病患,类似得了自闭症这样的病。他的内心是完全封闭的,但就算是内心再封闭的人,和这个世界也总要有交流的方式,而苏恋紫就是莫名得了他眼缘,成为他和世界沟通的那道桥梁。 后来那些年,她看着自己女儿一天天长大,也看着迟永非一天天长大。每一天迟永非都和她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她已经习惯了她的生活中,有这个沉默的继子出现,但现在医生却说,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 他要死了,这已经是事实。 但这个孩子,他还这么年轻。苏莉的鼻子有些发酸,她拿出手机想要给苏恋紫发短信,让苏恋紫赶回来看看,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亲哥,也要见一见迟永非的最后一面。 但她转念又想到现在是多事之秋,李家人也还在杭城,还是决定等迟停到了,询问过他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她回来。 就在她这么思索时,迟停已经走廊那边匆匆走来。 原本低着头的福伯听到脚步声,朝迟停看去,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立刻道,“老爷!” 迟停脸色凝重,他走来之后就问: “医生怎么说?” 苏莉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医生说永非还会持续恶化下去,可能,可能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她蓦然顿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因为她看到迟停脸上浮现出的痛苦。 她更无法告诉迟停说医生已经让家属准备后事了。 “永非他还这么年轻。” 沉默了半晌之后,迟停一只手捂着脸,低声道。 福伯和苏莉都没有说话,比起苏莉的手足无措,福伯的悲伤更重,他的头发好像都比之前多白了好几根。迟停又忽然挪开手,看着他们问,“他痛吗?” 苏莉咽了下口水,低下头。虽然迟永非并没有喊疼,但他吐了那么多血,而且之前又是那么痛苦的神情,他怎么可能不痛呢? 2032章 病人 最后是福伯哑着嗓子开口,“少爷他很痛,很难受。” 迟停眉头皱起,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没有希望,我想让他安详地走,不要那么再吃那么多苦。” 福伯垂下头,缓缓道,“少爷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如果能让他选择,他宁愿走的体面一点,也不想再拖累别人。” 苏莉听了这话忍不住说,“这孩子怎么会觉得他是在拖累我们。” 福伯抬起头看向她,低声道,“夫人,其实少爷一直都是这样怕给别人添麻烦,他看着对所有人都冷淡,但其实他是外冷内热,只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好孩子。他从来都不是坏人。” 说到最后,福伯泣不成声。 苏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解释说她其实也从来没把迟永非当坏人,但这时候显然不是她解释这个的场合,而且她也知道福伯这么说,不是在指责她误会了迟永非,这个老人只是想表达他的悲伤而已。 迟停在这时开口,“待会儿我去看看他,我会问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总是因为我没有尊重他的意愿生气,现在我要尊重他了。” 只是他之前也怎么没想到,他居然是要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尊重他。 李兆失去了独子,而他也将要失去独子。 他拥有万贯家产,先是丧妻,如今又要经历丧子之痛,可见没有谁的生活是能一帆风顺的。 有些人总是认为男人只要有钱了,就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他却知道这么想的人都把人生看得太肤浅了。 钱能买到的东西有很多,买不到的东西也有很多。 当年迟永非的母亲去世,他在她的葬礼上放了几束百合花。他很想和她感同身受,去体会她到底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才会抛下自己的幼子独自离去,毅然决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但他注定不能去感受她的痛苦,就像她也不能理解他的处境和苦衷。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婚姻到最后两年只是形同陌路的原因。 他的第一任妻子就那么离开了,连遗书都没有留下,由此可见她是多么迫不及待地要走。 在她的葬礼结束后,有很多他的朋友知道他儿子也有心理疾病的情况,都对他深表同情,甚至有他的长辈劝过他尽快再婚,然后再生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毕竟迟家有这么多家产,他需要继承人,迟永非不适合当他的继承人。 但是他拒绝了,上一段堪称惨痛的婚姻让他反思了自己三十岁以前的所有人生。他当年是为了联姻才娶了迟永非的母亲,他已经因为想要继承人生了一个不健康的儿子,他怎么能在这个儿子“不如意”的情况下,再为了要继承人生第二个儿子? 迟永非从他母亲身上遗传到了疯狂阴郁的基因,这不怪他,他也是受害者。而他迟停作为父亲,是理应去弥补这个儿子的,否则他就太亏欠他了。 迟停可以什么事都把迟家放在第一位,站在迟家家主的立场去考虑一切,但唯独在再要一个孩子的事情上,他不会妥协,因为这是他能给迟永非的唯一补偿。 他想过,将来迟家的那些产业可以交给他的侄子们中有能力的人去管,而迟永非就想做什么,做什么好了,他会给他足够的钱让他安然无恙,什么都不用负担地度过这一生。 但他没想到,迟永非居然连三十岁都没活到,就要和他前妻一样离开这个世界了。 半小时后,迟永非躺在病床上醒来,看到站在他床前的迟停,很是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我可能不行了。” 迟停垂下眼眸,看着他虚弱至极的样子,心中相当不是滋味。他就这一个儿子,做父亲的总不会希望看到儿子受苦。 迟永非看着他,却没有任何埋怨和愤恨,很命运对自己不公平。他神情平静,缓缓道,“爸,我不想治疗了。” 迟停顿了一下,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而且走进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但听到迟永非主动这么说,他还是心堵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又突然后悔了,他觉得他之前在病房外面想的根本就不对。这个躺在病床上看着他的年轻人,是他的孩子,这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不尽最后的努力试着挽回对方? 虽然明知奇迹不会发生,但也不能轻易放弃啊。 迟永非见他沉默,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说,“爸,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但人总是要死的,我只是比较不幸。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普通人,你一定能看开的,对吧?” 迟停皱紧眉头看向他,目光深沉中藏着很多情绪,像是在谴责他故作没心没肺。迟永非原本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因为没有什么时候,他比现在更强烈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生他养他的父亲。 他又想到,迟停这些年一直都没和苏莉再要一个孩子,这应该也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他的父亲就是用这种方式照顾他吗?或许是他自作多情了,或许是迟停只是不喜欢小孩子,或许又是因为,他这个儿子党的太失败,给迟停留下了心理阴影,才导致对方不想再要孩子。 但是,他还是希望迟停能有新的孩子,一个比他健康比他阳光开朗的孩子,因为他给这个男人的生活带来的只是阴霾。他一直都是心理阴暗的人,但死到临头,当他感觉到对家人的留念和歉疚时,他也放下了对迟停的那些恨意。 他才发现,原来他自己也不是那么坏。 “等我死了,你和苏阿姨好好过,你们再生一个孩子。” 迟停听了这话,眼眶有些发红。 “我从来都不是让你骄傲的儿子,反而是你的累赘,你生活中的污点。但我也不想这样的。”迟永非又道,“我的体内有疯狂的崩坏的基因,我控制不住他们。爸,我之前怨过你,恨过你,甚至觉得你不配当父亲,但其实不是这样。” 迟停是头一回当父亲,他也是头一回当儿子。他们都有做的不够好的地方。 “当年你不让我去沪城找苏恋紫,我觉得是你断送了我的希望,毁了我的人生。但现在想想,我是一个病人,随时都有可能发病,如果你当时没有管我,如果我真的去了沪城,我真的会毁了她,也毁了我。即便你没有娶苏莉,即便我和她不是法律上的兄妹关系,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她是自由自在的飞鸟,而他只是一条溺水的鱼。 “再退一步来说,如果你没有和苏阿姨结婚,那我根本就碰不到苏恋紫了。命运这个东西,真是喜欢作弄人。”迟永非又忽然开始咳嗽,迟停紧张地要去叫医生,却被他拉住了衣角。 “听我说完。” 迟永非费力地抬起眼睛盯着他,眼里闪烁着很快就要熄灭的明亮的光,“不用叫她回来了,我之前去沪城就是和她道别的。我们已经道别过了,不要让她再看到我临死前的样子,这只会让她觉得困扰。” 他已经给她留下了阴影,他不想再一次这么做。他也不需要她的同情,那从来都不是他需要的。 他是病人,但不是弱者。 “永非——” 迟停低声叫出他的名字,却听他喃喃说,“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迟停顿了一会儿说,“这是你妈妈给你起的。她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是菲,菲这个字又和是非的非同音,是非的非有否认的意思。而永,就是永远的永。她说这个名字的寓意是,她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像她一样。” 闻言,迟永非有气无力地扯动嘴角,像是在笑。 “我让她的希望落空了。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时,咬字咬的格外清楚,好像用尽了浑身力气也要把这三个字说出来。 迟停有些恍惚地记得他以前好像从来都没说过对不起。 福伯一直等在病房外,见到迟停走出来,立刻上前道,“老爷,少爷他——” 迟停看着福伯,拍了拍这个老人的肩膀说,“他想见你,你进去和他说会儿话。” 2033章 不管是什么感情 福伯看到躺在床上的迟永非,见到他消瘦脱相的那张脸,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睛。 迟永非轻笑着说,“福伯,你哭什么,我迟早是要死的,长痛不如短痛,如今就要解脱了,这是好事,你应该高兴。我死了就再不会有人拖累你了。” “少爷,照顾你是我的职责,这不是拖累。” 福伯哽咽着说。 迟永非却是垂下眼眸,低声道,“不,我就是拖累了你,拖累了我爸,还有所有人。” “少爷,你别这么说,老爷听到也要难过的。” “之前的那件事,你告诉他了吗?” 听到这句话,福伯顿了一下道,“没有。少爷你放心,这件事有我来处理。就算谁真的发现什么,我也会扛着,绝对不会——” “福伯,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反而不放心。” 迟永非轻叹了一声。 但福伯却是激动起来,“少爷,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谁都不能告诉。即便是李家人找上门来了,只要我说是我做的,也妨碍不到你。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毁了你的名声。” “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让你一个活人替我扛罪,那我成什么人了?”迟永非看着福伯,皱起眉头,声音沙哑,“而且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既然都已经做了,那就肯定会被别人发现蛛丝马迹。我会留下一封遗书,承认那都是我做的。” “少爷!”福伯心急如焚,“可这样会毁了迟家的名声。” 听到迟家名声,迟永非沉声道,“正是因为牵扯到迟家名声,所以我才要留下这封遗书。不然等李家人查出真相,他们一定会说是迟家包庇我,这会让迟家受到更大的影响。所以既然做到做了,那宁愿我一个人来承担,反正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做错的事,和你们都没关系。” 说着,他休息了一会儿,不顾福伯的劝阻,对福伯说,“福伯,如果你真的为迟家着想,你就听我说的做。这么多年你一直都管我叫少爷,你必须要听我的,这就是我的遗愿。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死都不能瞑目。” 福伯愣怔着,泪水流了满脸,看到迟永非执着的目光,他只能点头。 “等你回到迟家别墅,去我房间里取出靠窗第二层抽屉的那封信,那就是我留下的遗书。”迟永非咳嗽了几声,强撑着断断续续道,“求你了,一定要把那封遗书交给我父亲。我这一生都不如意,到了死后,总要让我顺遂一回。” 福伯难受的不得了,他恨不得能回到出事的那一晚。 如果他能早点阻止少爷走进那片树林,少爷就不用在死后还被人议论了。 “杀/人偿命,呵,我这也算是偿命了。只是不知道李家人知道后满不满意。”迟永非嗤了一声,缓缓道,“不过培养出李厉那样仗势欺人的社会败类,李厉有那样的下场,也有一半是他们造成的。再来一次,我也不后悔。” 他本来其实没想让李厉死。 是李厉把他约出来,他按照约定没有带保镖,李厉也是独身一人来的,却要对他这个身体虚弱的病人动手。而福伯为了保护他义无反顾地拦在了他身前。 他看到李厉对挡在他身前的福伯拳打脚踢,还辱骂苏恋紫说她就是个表子时,他再也忍不住。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这个有精神病的迟家少爷其实深谙黑客技术,是他黑了李厉的手机,然后又黑了李厉那个在杭城的狐朋狗友的手机,将李厉约到了一家私人餐厅的包厢,又以李厉的名义让餐厅的服务人员不要来打扰,然后事先藏在包厢里,往桌子上放了一杯提前倒好的茶。 那杯茶里放了能让人睡死的药,李厉进了包厢果然没有防备心地喝了那杯茶,随即果然昏了过去。随后,迟永非把李厉带去了那片树林,他原本是想将李厉吊死,但因为他没把握好药的剂量,在这个过程中,李厉却醒了。 因为药效还没完全过去,所以本来身强力壮的李厉虽然奋起反抗,但被迟永非用尽全力地一推,脑袋就磕到了树干上。就这样,李厉咽气了。 而福伯是唯一知道他做了这些事的人。那天他带着一身伤痕打通了福伯的电话,让福伯来接他,就在车上对福伯坦白了这些。 “我是个恶人。” 回想起这些,迟永非低声道,“杀了人,就应该偿命。” 福伯见他一直念叨着这句话有些不安,但也只以为他是说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就是给李厉偿命了。 “少爷——” 福伯还想说什么,迟永非却岔开话题,“福伯,我想再问你一遍,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都对我另眼相看。你对我这么好,真的只是因为我是迟家的少爷?” 闻言,福伯顿住,然后低声道: “不只是这样。” 迟永非对他笑了笑,缓缓说,“我调查了你,发现了一些事。你的手机里收藏了很多我母亲的照片,你是把她当女儿看,还是喜欢她?” 福伯哑然,然后涨红着脸道,“少爷,我绝对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不管你对她是什么感情,都谢谢你了。”迟永非微笑着说,“她走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有人能对她念念不忘,她如果在另一个世界能知道,会开心的吧。” 听到这番话,福伯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 他们老爷的第一位夫人长得虽然没有现在的夫人这么漂亮,但也是眉目清秀,别有一种忧郁的美,就像是悲伤的荼蘼花,已经开到了末路。 老爷一直以为当年的夫人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其实不是这样的,她留下了遗嘱。 插花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她每天都要给花瓶里的花换样子。在迟家待的最后一天,她在她房间的花瓶里放了五朵又名卡萨布兰卡的白色百合花,而五朵白色百合花的花语是死亡。其实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生出了绝念。而她又在迟永非的房间里放了康乃馨,红色和黄色的康乃馨代表着希望、热情、不求代价的母爱。 想要把希望留给儿子,把绝望留给自己,这就是她的遗嘱。 只是,上天没能满足这个女人的遗愿。 2034章 决绝地一跳 另一边,李兆独自一人在酒店套房里接到沪城打来的电话。 “孙威的家人和他通过视频了,一切都正常吧?” “都正常。现在把他们都安置在您说的地方,李聪的人绝对找不过来。” “这就好,看紧他们。” “董事长您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说完之后,李兆挂断了通话。他让手下看住孙威的家人,并不是想为难对方,而是因为他想扳倒李聪,就必须要利用孙威,而要利用孙威,那就只能先把这些人软禁。 他认为自己给孙威指出了去警局揭发李聪这条路,已经足够宽宏大量。就凭孙威的恩将仇报,他完全可以让这家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走到阳台上,李兆沉默地点燃一根烟,独自抽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是李聪打来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他按了接通键,就听到李聪又愤怒又心虚的声音,“大哥,不管孙威和你说了什么事情都不像你想的那样。” 如果说孙威的背叛只是让李兆无比愤怒,那李聪的所作所为就是让李兆彻底寒了心。他以前从来都没想到,他唯一的亲弟弟居然能在背后做出这种事。 他和李聪从小一起长大,他自认也从未对不起过李聪,从来没有抢夺过属于李聪的东西。 当年他们兄弟二人一起在父亲手下工作,他没有耍任何手段。是他做得更好,大家公认他比李聪更有管理集团的能力,李氏集团的董事长之位才传给了他。 后来他当上了董事长,让李聪当了集团副总,处处让着李聪,并没有动过李聪名下的那些股份,每年该给李聪的分红也从来都没少过,但李聪却利欲熏心,为了董事长的位置,竟然连自己的亲侄子都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李厉没有死,李兆对李聪还能心平气和一些,但现在李厉死了,虽然不是李聪把人弄死的,可这和就是他弄死的又有什么区别? “别叫我大哥,我根本没有你这个弟弟。”李兆的声音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从你背着我策划这个圈套的时候,我们就不再是兄弟。阿厉死了,这笔账我会好好和你算。” “是孙威和你说,我想害死李厉的?我没有!”李聪着急道,“我从来都没想让他死!是孙威在胡说,你不要相信他!” “他没有胡说,他说的都是真的。你别跟我装了。我查了你们,一切都再清楚不过。”李兆顿了一下道,“李聪,你利用那两个陪酒女,想把阿厉送进监狱。这样还不够,你又利用孙威将李厉约出来,想挑唆李厉闯出更大的祸患,就连孙威都是你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你本事不大,心倒是够狠。” 闻言,李聪陷入沉默,半晌之后他哑着声音说,“但李厉到了杭城之后是他自己失踪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 再怎么说,李厉也是他亲侄子,他是觉得李氏集团下一任董事长的位置传给这臭小子不公平,但他真没想杀了他。大哥一直都对他很好,他再怎么坏也不至于让他大哥绝后。 而且现在李厉的死大有蹊跷,他也不想被当成凶手,又害怕被李兆往死里报复,才打电话给李兆说这些,希望李兆能相信他。他没杀李厉,可不想背这个黑锅。 但现在听了李兆的话,他就明白李兆其实也不认为他是凶手。但他是不是凶手,都不妨碍李兆和他决裂然后报复他就是了。 “大哥,出了这样的事,你不愿意原谅我,我也明白。” 想到这里,李聪低声道。 李兆听到他的话都觉得荒唐,冷笑说,“我还用你明白,用你来理解?李聪,你想要董事长的位置,那咱们就凭本事来竞争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你输了,我会让你一文不值地离开李氏集团。” 李聪知道李兆这就是要整他的意思了,他垂落的左手握成拳头,尽管知道没有跟李兆和解的可能,但还是冷声道,“大哥,你一时气愤我能理解,但你要把我这个副总和高级董事赶出李氏,必定会引发李氏内部的动荡,对你也不利。上市集团怎么能轻易改动董事会的主要成员?自从阿厉死后,外面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李氏,你为了阿厉报仇,就愿意付出毁了李氏的代价吗?” “把你赶出去就会毁了李氏吗?”李兆却无动于衷地说,“李聪,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看来之前那些年我真是把你惯坏了,居然让你以为,你这个废物也算是一根葱。” 李聪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没有能力,闻言他怒火中烧,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 “大哥,我知道你说的这都是气话。等你心情平复下来再想一想你的决定,你就会后悔的。我一个人可能是搅不出什么风浪,但李氏集团并不是你的一言堂,你想把我赶走会有很多人反对。我听说你为了阿厉的死还怀疑上了迟家,如果你再把迟家得罪了,那你就是里外受敌,大哥,我这是担心你啊!”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这样吧。” 李兆撂下这句话,就再不跟他这个狼心狗肺的弟弟说话,直接挂断了通话。 他平时是对兄弟还有跟着自己打拼的手下都重感情讲义气,但如果有人背叛了他,触犯到了他的底线,那也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他不仅要把李聪赶出李氏集团,还要把这个混账送进监狱,让对方进监狱去赎罪。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留着孙威。 掌管李氏集团这么多年,他也不是吃素的善人,知道很多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只是他以前不愿意轻易使用罢了。而有些人却以为他的不想用,是不会用,那现在他就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他也不是没有底线没有血性的窝囊废。 与此同时,沪城《微微心动》剧组。 苏恋紫和何冉又拍完了一段对角戏,她还沉浸在之前剧中的情绪中,没有平复心情,就接到了她母亲打来的电话。 “小紫,你有空吗,快回来一趟。不好了。” 苏莉年轻时也有过经济拮据的日子,但她如今嫁入迟家多年,已经习惯了衣食无忧的富太太生活,平时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物质生活不够丰足的普通人没有的优雅。 所以当苏恋紫听到她用这么急慌慌的语气说话时,不禁愣了一下,担心她是和继父吵架或是受了什么委屈,立刻问,“怎么了妈,你别着急,慢慢说,是出什么事了?” 苏莉抽泣了一下,然后说: “是你哥哥,他,他从医院最高层的天台,跳下去了——” 闻言,苏恋紫整个人都惊住,她被震惊的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然后道,“怎么会呢,他不是已经病得很厉害了吗?怎么还会自己想要寻死呢?” 她确实一直都看不透迟永非这个人,这也是她觉得迟永非像怪物一样可怕的原因。每当她觉得迟永非其实也没有那么古怪时,他就会做出印证他真的很可怕的事情来。 “我,我不知道,他真的就跳下去了。” 苏莉现在都不敢闭眼睛,她一闭眼睛就会回想起迟永非摔在地上,身躯支离破碎,那一地血污的场面。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么惨烈地死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就要用这种方式死去? 她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心慌意乱地说,“小紫,你快回来吧,我想快点见到你。” 苏恋紫知道这件事后,也无心再拍戏。 “好,我现在就回去。” 挂断通话后,苏恋紫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紧皱眉头。她今天照常从家里来医院看迟永非,结果刚到医院大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呼喊,说有人站在天台上,好像要往下跳。 她当时还想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想不开跑到医院来轻生,结果她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天台上的那个年轻男子在身形上特别像迟永非。她拉住身旁奔走的医护人员问,说这病人是不是506号房的,医护人员认出了她,立刻道: “夫人,您劝劝您儿子吧。” 闻言,苏莉的心就一下子慌了。她从医护人员手里接过喇叭,然后对着站在天台上的迟永非带着哭腔说,让他先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结果还没等她话音落下,迟永非就决绝地一跳,然后摔死在了她眼前。 那对苏莉来说真是噩梦一般的场景,她有晕血症,再加上死的人是她继子,她当场就站不稳要晕过去,还是跟她一起来的保镖将她扶住,然后乱成一团赶忙给被叫去警局的迟停打电话。 从警局往这家医院赶,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而且现在又正好赶上晚高峰,市区拥堵,迟停被困在了路上。只能先由医院的负责人报警让警方过来,跳楼现场被围了起来。 好在这家私立医院是密闭式管理,外人根本进不来,也没有走漏消息,没有闻讯赶来的记者,否则苏莉真的难以应付。她因为不忍心再看迟永非摔死后的样子,就先进了医院里。 此时此刻,她等待着还没赶来的丈夫和女儿,希望从他们那里汲取力量。 她甚至忍不住想,是不是她这个继母做得不够好,是不是她没有在迟永非小时候对他多关心一些,才导致了今天的事情。他选这样的方式死去,是不是想要谴责她对他的忽视? 虽然她不是迟永非的亲妈,可她终究是做了他快二十年的继母啊。虽然他从小就性格古怪,不喜欢亲近她,但作为大人,作为他法律上的母亲,她应该竭尽全力去引导他,让他变得开朗一些。当初和迟停结婚的时候,她答应过迟停,会好好对他的。 如果她做得足够好,他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想到这里,苏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迟永非在天台上毫不留恋的那一跳在她脑海里不断闪现,还有他摔在地上像西瓜一样裂开,血肉模糊的身体,她胃里一阵翻涌,竟是弯下腰低下头来吐了一地酸水。 “夫人!” 陪在她身边的保镖看到她吐了出来,连忙要去叫医生。 苏莉却虚弱地摇头道,“不,不用叫医生。”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若是您再病倒了,少爷的事就——” “我不会的。” 闻言,苏莉扶着墙壁抬起身,低声道。 三十分钟之后,迟停终于到了地方。苏莉听说他来了,立刻踩着高跟鞋迎出去,这时候警方已经勘察完现场的情况,用黑色的罩子将迟永非的遗体盖上了,现场的血污还没有被清理干净。 迟停连妻子走过来了都不知道,他愣愣地看着那一地血污,像是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儿子身上流出来的。过了很久,他才能重新听到外地的声音,他听到苏莉在他耳边说,“警方让我们在那张单子上签字。” 但他却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识被很多年前似曾相识的一幕重新占据了。当年,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是这么从高处跳了下来,随即同样是一地血污。多年后,他们的孩子重现了当时的情景。 为什么,为什么迟永非一定要重新他记忆深处的噩梦?他是在报复他吗?可是之前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明明已经说过,他不恨他了啊。 他还以为,起码在最后,他们父子已经永远和解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永远失去这个孩子了。 “迟停!” 紧接着,苏莉就看到迟停的身形一晃,他竟是昏了过去。她连忙将他扶住,让保镖上前,现场变得更加混乱。 等苏恋紫赶到时,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忙前忙后。苏莉脸色凝重,她拉住一个家里过来的佣人说,“福伯呢?” 福伯一直都是迟家宅子里最忠诚能干的人,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苏莉却连福伯的电话都打不通,她从护士那里了解到,福伯一整天都没来医院,只能问从家里赶来医院的人,知不知道福伯的去向。 那名佣人却摇头道: “我们都没看到福伯,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再见过他。” 苏莉皱起眉头,觉得福伯的消失很奇怪,但她又来不及多想。现在迟停的状态很不好,医生说他不能再在短时间内受到刺激,因此只能由她这个做妻子的先来操持现场的事务。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苏莉欣喜地走上前,将苏恋紫拥入怀中。 2035章 福伯 她们母女已经好久没有拥抱了,苏恋紫拍了拍苏莉的后背,低声说,“知道我家里出事之后,我剧组的一个同事给他朋友打电话,然后给我借来一辆直升飞机,直接把我送过来的。” 听她说同事,苏莉立刻想到一个人,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说的同事,是不是那个叫何冉的男明星。” 苏恋紫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的妈妈也知道何冉,顿了顿才说: “是。” “他什么朋友?” “就是圈子内的朋友。”苏恋紫觉得她妈忽然对这种不要紧的事感兴趣很奇怪,有些别扭地回答。 当时她在剧组向导演临时请假说要去杭城时,碰巧被何冉听到。何冉问过她家里有什么事后,就帮她给唐君瑶打电话,调来了一架洛家的直升飞机,她才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杭城。 “哦。” 苏莉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面露几分倦色道,“你哥哥跳下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闻言,苏恋紫眼睫微颤,她一想到那会是怎样的画面,就将母亲搂得更紧了一些。 “我当时很害怕,也很震惊,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小紫,你说,你哥哥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他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苏莉将声音压得很低,轻声问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当好一个母亲,所以才会这样?” 苏恋紫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妈,你别多想了,现在办好哥哥的后事,就是最重要的。” 闻言,苏莉点了下头,想到什么又对她说,“你继父因为你哥哥的事现在情况不好,待会儿你进病房去陪一陪他吧。” 苏恋紫答应下来,也不留在这里给她妈妈添乱,就按照苏莉说的去了迟停的病房。 她走到病房门口往敞开这门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迟停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她怕贸然进去会打扰他,就先敲了敲门,迟停抬起头看过来,见到是她,低声道: “请进。” 苏恋紫走了进去,看到他的胳膊上还在输液,顿了顿说,“迟叔叔,你想喝水吗?” 迟停看着她,目光晦暗失神,摇了摇头。 苏恋紫知道他现在一定没心情想别的,就拉过来一把椅子,在他的病床前沉默地坐下。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和他说什么,就算是没有出这样的事,她和迟停也一向很少有话要说。 扪心自问,在她的成长过程中,迟停从没在物质生活上亏待过她,甚至对她十分大方。而且迟停的品味很高雅,迟家别墅里有专门的影院,用的也都是真正的影院级的设备,他还买了无数国内国外经典电影的碟片。 苏恋紫之所以会萌发出对表演的兴趣,就是因为家里有这样的环境和资源。 而从她上幼儿园开始,迟停就一直送她去念杭城最好的私立学校,每年的学费都是天价,但他从来都没有任何不舍得。那些富家千金能有的,他都让她有了。 学钢琴芭蕾绘画唱歌,甚至是去学花滑,这些需要高昂学费才能培养起来的爱好,都是他拿钱砸出来的。 虽然他对她一直都很冷淡,一年下来他们两人都很少说话,但苏恋紫知道,他不是故意针对她,他每天要思考的事情太多,就连对迟永非,他都很少有时间去陪伴。 这么想来,她的继父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嫁给迟停,她肯定不会有这么多机会。随之相伴的那些青春期时的迷惘、孤独和痛苦,都只是相应的代价而已。就像那句名言说的一样,上帝给你的礼物,每一件都已暗中标好了价码。 走进娱乐圈开始自己的事业后,她对迟停所剩无几的那些不满的情绪也都消散了。 现在看到迟停这么难过,苏恋紫想要安慰他,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出乎她意料的是,倒是迟停先开了口。 “小紫,福伯呢?你刚才在外面看到他了吗?” 听到他询问福伯的行踪,她摇头说,“我没有看到福伯,不过他应该在忙吧,我出去帮你叫他。” 闻言,迟停却是皱眉道: “不用了,我打他电话都打不通,他应该是不在医院。” 苏恋紫有些诧异,她知道福伯一向对迟家忠心耿耿,又和迟永非感情特别深。眼下迟永非轻生,他这是去哪里了?应该是还不知道消息吧? 但他怎么会还不知道消息呢? 她正纳闷着,就听到迟停又说,“我是从警局来的医院。” 闻言,苏恋紫顿住,她知道迟停会去警局,肯定是和李厉的死有关系。果然,下一刻迟停就缓缓道,“李兆说他找到了证据,能证明他儿子的死和福伯有关系。” 苏恋紫满脸掩饰不住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 迟停揉着太阳穴,压住脑袋里那像要裂开了似的疼,轻声道,“是啊,我也觉得这不可能,但李兆拿出了一段视频。现在必须要找到福伯。” 苏恋紫想说这一定是误会,可话到了嘴边,她也不确定起来。 现在的一切都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 李兆看着视频里的画面,冷声道,“我就说这件事和迟家脱不了干系!阿厉死的当天晚上,这个张福开车去了郊区。如果没有这家杂货店私设的摄像头,就抓拍不到这个证据了!如果迟家不肯交出张福,让他解释清楚那晚他到底去做了什么,我会和迟家死磕到底。” 他刚说完,忽然有他从沪城带来的保镖跑进来对他说,“董事长,迟家出事了,迟永非死了。” “死了?” 闻言,李兆也是一脸愣怔。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厉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迟停儿子居然也死了。“他怎么死的?” 迟家对迟永非的一切信息都保护得十分严密,外人连迟永非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有心理疾病,又被诊断出一种罕见疾病可能命不久矣的事。 迟停就算是对自己的朋友都不说独子的事。 所以李兆也只知道迟停和他一样,只有一个独生子,却不知道迟永非已经得病的事。眼下迟永非从医院跳楼轻生,这件事才传出了一点风声,得以被李兆的手下打听到。 “是跳楼死的。”那名保镖顿了一下道,“迟家少爷是在医院跳的楼。这件事闹得很大,警方已经出动了,把现场都封锁了。而迟家肯定也是要封锁消息,不许任何新闻媒体报道。” “怎么会是在医院?” 李兆的眉头皱得更紧。 2036章 自首 说到这个,保镖也是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据我打听到的情况是迟少爷本来就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在住院。好像还有医院内部的人悄悄说,他就算不跳楼也活不长,可能很快就要死了。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跳楼就更奇怪了。” 不怎么厚道地说,反正横竖都是要死,就算他再怎么想死,他直接等死就好了,干嘛还要跳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李兆的眉头皱得更紧,看来这迟家也藏着很多秘密。 但他不管迟永非到底是怎么死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李厉。 不管杀死李厉的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对方。 就算是迟停亲自动手做的,那他拼了自己全部的家业,哪怕最后是和迟家两败俱伤,他也不能让杀死他儿子的人逍遥法外。 与此同时,杭城警局。 迟家和李家都没找到的福伯出现在了警局门口,他手里拿着一封遗书站在那里,身边是来来往往的警局工作人员。有一个女警见到他是老人家,上前微笑着询问他需要什么帮助,却听他平静地说,“我是来自首的。” 闻言,女警露出错愕的神情,然后问: “什么案件?” 福伯看着她,缓缓道,“李厉被杀一案,带我去见你们领/导吧。” 审讯室。 负责李厉被杀一案的是刑侦大队的支队长,一个姓陆的警长。 “你说什么,是谁杀了李厉?” 听完福伯的讲述之后,陆队长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是已经死去的迟永非。” 说着,福伯拿出一封遗书,交给了陆队长,缓缓道,“这是他生前亲手所写,我在他的房间里找到的。你们要是不相信这是他写的,可以去做笔迹鉴定还有指纹鉴定。” 虽然没有去医院,但他看过遗书后就知道,迟永非绝不会躺在病床上慢慢等死,对方一定会选择一个轰轰烈烈的方式,就像是当年的夫人一样。 所以当他看到手机上的短信,有人告诉他迟永非跳楼轻生时,他并不感到意外。 少爷已经离开了人世,而他也该为少爷完成遗愿了。 陆队长接过遗书看了半晌,满脸震惊。 而福伯却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事情就是这样。虽然迟永非想保护我,但其实我也是从犯。你们把我抓起来吧,但这和迟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和迟永非的个人所为。” 其实迟永非一共写了两封遗书,第一封遗书是给迟停的,第二封才是给警局的。 在第一封遗书中,迟永非最后写给迟停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如果有来生,我不会再做你的儿子,因为我是一个心理阴暗扭曲的怪物,我配不上你。会有更好的人做你的孩子。我自己犯下的过错,我会自己承担。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妈妈,更对不起迟家。对不起。” 而在第二封遗书中,迟永非详细地交代了自己作案的始末,唯独却隐去了福伯帮助他隐瞒的事。按照迟永非的计划,福伯只要假装是在迟家的别墅里收拾他的房间时,发现了这封认罪的遗书,然后代替他交给警方。 但福伯却不愿意置身事外。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无辜的,是他主动选择了包庇迟永非,他愿意为此付出代价。而且就算有这封认罪的遗书,警方也一定会调查迟家,他担心警方会认为没有同伙帮助,迟永非一个病人无法独自完成作案,因此他愿意充当帮凶的角色。 只要迟家其他人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这就够了。 “张福,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队长从最初的震惊后回过神来,盯着福伯,质问道。 张福平静地点头,“都是真的,一个字都不假。”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迟永非要对李厉实施这样的谋/杀计划?” “在迟永非作案之后我才知道。”福伯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他缓缓道,“他当时用另一个手机号码给我打电话,通知我去郊区接他,我就开车去接他了。到了地方我发现他身上有伤,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告诉我了一切。” 陆队长皱着眉,让福伯写下迟永非当时和他联系的手机号码,然后又问,“迟永非身上的伤都在哪里?他回家之后,他的家人都没发现他身上有伤?他出门那么长时间,也没有人注意吗?” 福伯顿了顿说: “他脸上是有伤,但他一直都有暴力伤害自己的倾向。那天他出门时对家人说,谁都不许跟着他,让他一个人单独待会儿。你们警方应该已经调查过迟家了,知道他有病在身,医生说他活不了多久。所以,不管是迟先生还是夫人,都不想把他逼得太紧。即便有些不放心,但他最后的心愿,总要满足他。” 陆队长通过私下调查,确实知道迟永非有心理问题的事,他还知道就因为这个,迟家还软禁过迟永非,所以在迟永非被诊断活不了几天后,他们终于愿意让他自由活动,这并不奇怪。 普通人都想不到,一个马上就要病逝的病人还会去杀/人。 福伯的说法也确实可信。 “他回来之后,迟先生和夫人看到他满脸的伤,问他是怎么弄的,他说是自己打的。”福伯缓缓道,“先生和夫人都是又生气又伤心,但都没有怀疑,因为他本来就有暴力伤害自己,想要毁了自己的脸的毛病。尤其是先生,他特别自责,觉得根本就不应该放少爷出去。” “所以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你也就一直替迟永非隐瞒?” “是。井官,我是自愿充当少爷的帮凶,所以我才是最有罪的那个人。少爷他有精神问题所以才想杀/人,但我是神智正常的人,我应该在他做完那样的事联系我时就报警的。可我当时因为对少爷的感情犹豫了。” 福伯这么说,就是为了撇清迟家其他人和这件事的关系,不愿意迟家的名声因为这件事受到牵扯。 这也是他没有报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陆队长做了很长时间的笔录,然后才让人把福伯带走。按照程序,福伯是犯了包庇罪的嫌疑人,他是要被拘留的。 与此同时,迟停收到了福伯发来的短信。 2037章 只能怪他自己 看完这条短信,迟停整个人怔住,然后立刻跳下病床。坐在一旁的苏恋紫见他的动作这么匆忙,愣了一下,恰好这时候苏莉进来,刚好和他撞了个正着。 “老公,你这是——” 苏莉见他慌里慌张失神落魄要往外钻的样子,赶忙拉住他道,“你要找谁,我给你找。” 闻言,迟停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苏莉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夫妻多年她和他已经生出默契来,她知道他打定了主意去做的事她是拦不住的,哪怕他刚经历丧子之痛。 因此她配合地撤回了手,就看到迟停匆匆走出病房。 “迟先生,您这是——” 医院外正在和警方交涉处理迟永非轻生一事的保镖看到他出来,以为他是要来主持大局,刚迎上去就听他说,“让司机备车,我要回别墅一趟。” 保镖愣住,随即就想到迟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连忙通知待命的司机去备车。 迟停坐上回家的车之前,有警方的人上前要拦住他,毕竟他是迟永非的父亲,但迟停却说,“永非给我留了一封遗书,就放在家里,我要立刻去看。有什么事都等我看完再说。” 难为他刚经历过这么大的冲击,说话还清晰有逻辑,警方的人听了只能放行,目送他乘坐的宾利离开他们的视线。 迟永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跳楼死的,不可能是他杀,因此也不存在犯罪嫌疑人一说。 但他为什么会想寻死,这也很重要。 “是因为他病得太厉害了,每天都很痛苦,所以他不想在病床上等死,宁愿长痛不如短痛吧。” 就在现场的井官觉得一定就是因为这个理由,非常同情年纪轻轻就被病痛折磨的迟永非时,市局刑侦队打来了电话。 接完电话后,他一脸愕然震惊,然后对身边凑上来询问的同事说,“刑侦大队的陆队长刚才来电话说迟家的管家去警局自首了,承认自己是杀死李厉的帮凶,而迟永非就是真凶。如果这个管家没有说谎,那李厉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激情杀/人,这就是一整个有预谋的谋杀案。” “什么?真凶是迟永非?” “可是迟永非已经——” 刚才那名接电话的井官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迟永非会选择跳楼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会不会是存了给李厉偿命的意思,也是让警方和李家无法再追究他犯下的罪。 回到迟家别墅之后,迟停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但他只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独自上楼走到迟永非的房间,按照福伯短信上说的,走到书桌前果然看到了那封遗书。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在原地好久不动,良久他伸出手,那只手却颤抖个不停。 想他活了这么多年,看惯了那么多腥风血雨,在名利场这个不见鲜血的战场上和人厮杀斗智斗勇,他的手何时抖过,什么时候又害怕过。 但眼下他却是怕的不行。 可再害怕,他也必须去拆开信封,看遗书的内容。 他的手终究是停下了颤抖,拿起了那轻飘飘的信纸。他花了很长时间看完这封遗书,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竟觉得这么轻的信纸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沉重到他都要无法承受。 之前不论李兆怎么怀疑,他都从没想过杀死李厉的真的是迟家人,是他生了重病的独子。那天迟永非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他想一个人出去转转时,他因为对这个孩子的愧疚太深,所以同意了迟永非的请求。 他毕竟是父亲,总不能连自己儿子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满足。 但如果知道迟永非提前谋划了那么多,就是想趁着那天出去的机会把李厉杀死,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迟永非走出迟家的门。他没想到即使在那种时候,迟永非居然还利用了他,他更想不到迟永非一定要送李厉下地狱的原因。 更让他崩溃的是,迟永非在做完这些之后,选择了跳楼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声明。 而迟永非对此也给出了解释,他在遗书上说他这么做,就是要给李厉偿命,让李家的人知道他这个罪魁祸首已经为此付出代价,让他们闭嘴。 迟永非在遗书厉写的那么笃定,好像他就是铁了心认为,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尘埃落定,李家就是不会再为了李厉的死追究迟家的责任。 迟停不明白迟永非的大脑构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非要这么疯狂呢?他和李厉之间有什么矛盾,是自己这个身为杭城首富的父亲不能帮他解决的? 直到此时此刻,迟停才忽然发现,他永远都理解不了迟永非和这孩子的母亲。 而她们也确实是母子,有些东西真的是一脉相传的。 但他不怪他们,他只怪他自己,也只能怪他自己。 如果当年他没有同意联姻,如果他没有和迟永非的母亲结婚,如果他没有让第一任妻子怀孕,一切都不会发生,谁都不会痛苦。是他错了。 迟永非不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上,而是他带他来的。迟永非不适合这个世界,这是他造成的后果。 两天之后,警局。 有了福伯的无条件配合,陆队长已经率领刑侦队将迟永非谋害李厉一案的细节全部都调查清楚了。现在有足够多的证据表明,整个案子都是由迟永非一手策划。 李兆在得知了警方的调查结果,又知道了迟永非已经跳楼身亡的消息后,整个人好像瞬间老了好几岁。他摇着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我不信,这不可能!杀死阿厉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迟永非就是一个精神病,一定不是他杀的人,他本来就要死了,肯定是迟停推他出来当替罪羊!” 陆队长理解他情绪激动,但他们警方并不是福伯说什么就信什么,确实是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后才得出这样的结论,一切都符合流程,也没有任何不清晰有猫腻的地方。 “李先生,你要相信我们警方,我们是按证据说话的。如果你有疑义的话,关于迟永非犯案的所有细节,我们都有证据可以提供给你看。” “迟家是杭城首富,想要伪造证据还不简单?你们是杭城人,自然也会帮他说话。我告诉你们,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到底是谁做的,你们帮着隐瞒,我靠自己也能查出究竟来。” “李先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警方绝对不会袒护任何人,我们的办案过程都是公正的。”陆队长沉声道,“您如果怀疑我,可以向上面投诉,我和整个刑侦队愿意接受任何调查。” 李兆咬紧牙关,颤声道: “我一定会投诉的,我绝不接受这个所谓的结果,你们就是在偏袒迟家!我儿子不是杭城人,所以他死在杭城,就是死不足惜对吗?” 闻言,陆队长忽然有些可怜面前的中年男人。 他知道李兆其实不是这么不讲理,只知道胡搅蛮缠的人,是丧子之痛把这个精明能干的企业家给打垮了。因此,他好声好气地劝道,“李先生,你想一想,迟停和你一样只有一个儿子,迟永非是他的独子,他舍得那自己的独子当挡箭牌吗?”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义愤填膺地李兆忽然顿住。 “你想想得什么样的人才能不把孩子当回事啊。迟永非很小的时候,迟停就带着他去了很多国内的著名心理机构进行鉴定治疗,从那个时候开始,迟停就知道自己儿子有精神疾病。他如果真的不在乎迟永非到还可以利用对方当替罪羊,那他会这么多年都不再要第二个孩子?” 即便李兆有不多愿意承认,他也知道陆队长说的都是对的。但他仍然愤怒道,“就算迟停不是主观想拿迟永非当挡箭牌,那如果是迟永非自己知道他父亲或者是谁杀了人,想要替罪呢?反正他本来就活不长了。” 陆队长叹了一口气说: “可现在的证据都指向迟永非一个人。” “我说了,迟家在杭城很有势力,证据是可以伪造的,他们要真想保护谁,伪造证据那还不容易?你是刑侦队的队长,应该比我刚清楚这件事。” “那你觉得这会是谁做的?迟停?为什么?他有理由这么做吗?从动机的角度上来说,迟永非他有精神疾病,他可能会因为一些很小的矛盾就杀人。但迟停神智正常而且冷静聪明,还有偌大的家业,以他的身份地位会和一个没有什么交集的晚辈过不去吗?更何况他还和你认识,你们曾经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除非他也疯了,否则他不会贸然做出这种事。” 还有几句话陆队长没有说,他想说就算迟停真的也脑袋打错筋了想杀李厉,也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还会让李厉死在杭城,那不是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 李兆也知道迟停断然做不出这种事,也确实没有这么做,但他还是不愿意接受杀死自己儿子的真凶已经死去的事实,倔强道,“那如果是苏莉呢?苏莉知道阿厉曾经纠缠过她女儿,苏恋紫向她哭诉之后,她要为女儿报仇——” 陆队长看着他,顿了顿才说: “首先,苏莉是一个女人,从概率上来说,她很难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我们调查过她,根据熟悉她的人说,她是一个性格较为温和的人。最主要的是李厉死的时候她有不在场证明。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证据,从李厉的死亡时间来推断,迟家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确实只有迟永非和福伯当天不在迟家别墅。” 李兆哑然,但随即又道: “就算苏莉和迟停都有不在场证明,他们也是互相作证,或者是由迟家的佣人作证吧。既然这样,伪造人证还不是轻而易举?” 陆队长无奈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 “李先生,其实迟永非把你儿子带到树林里之后,他用紫外线摄像镜头拍了一段视频,记录下来了他行凶的画面,拍下了他自己的脸。这个应该是最确凿的证据了。但我们之前因为顾及到你的感受,没有给你看这段视频,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可以给你看。” 闻言,李兆忽然毛骨悚然,他看了陆队长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他还录了视频?他,他以为这是在做什么,他这个疯子,这个精神病!” 陆队长见他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只能等他自己冷静下来。 李兆一个人骂了一会儿,然后闭了闭眼睛,随即哑着嗓子,“我要看那段视频。” “你确定吗?” 陆队长看着他。 “确定。” 他点了点头。 陆队长只好让技术科的人员过来,把从迟永非笔记本电脑上找到的视频播放了一遍,只是看到一半,李兆就猛地扭过头站起身,“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陆队长见他往外走,跟上了他说,“李先生,因为迟永非已经身亡,所以我们无法提交起诉程序,只能就这么定案。至于在知情后选择帮迟永非隐瞒事实的张福,我们会依法处置。” 就算李兆不愿意接受,就算李兆真的把投诉电话打到上面,在调查之后也还是要这么做,因为程序就是这样的。 迟永非要是还活着,哪怕是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陆队长都要依法办案,把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但问题是迟永非很有先见之明地先自己跳楼死了。 “他以为自己死了,这件事就完了吗?” 李兆却是沉下眸子,语气阴狠地说了这一句。 陆队长皱紧眉头,低声劝道,“李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请您千万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如果需要帮助,或者是还有什么疑问,都请联系我们警局。您还有妻子,还有别的家人,这种时候只能多为她们想一想。” 李兆沉默不语。 他想到自己的妻子,心中就只剩下烦躁和深深的痛。原本这种时候,他们夫妻二人应该互相安慰,然后共同度过难关,但他现在和他妻子只要一碰头,就要承受她无尽的怨怼。 他们俨然已经不是夫妻,而是冤家。 至于其他家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家人。李聪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但却在背后阴他,李厉的死也和李聪脱不了关系,如果没有李聪故意挑唆李厉去杭城撞上了迟永非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精神病,李厉就不会死了。 妻子和家人,竟然一个都靠不住。 李兆走出警局大门,看到了刚好要进来的左愈和温潇。 “左先生,左夫人。” 他竭尽全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向他们点头,却是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2038章 不接受 见到李兆的神情,左愈和温潇就明白他已经知道调查结果了。 “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李兆有些恍惚地说完这句话,就要往车上走。左愈知道他这时候不想说话,却还是拉住他道,“老李,节哀。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告诉我。” 这两句话听起来不痛不痒轻飘飘,但从左愈嘴里说出来,其价值就不一样了。就凭左愈的身价和能力,他能帮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摆平烦恼。 但李兆知道,如果他真把自己现在最需要帮助的事告诉左愈,对方不会帮他。如果他说即使迟永非死了,他也不会放过迟家,那左愈肯定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因此,他只是垂着眼眸说,“谢谢你左先生。我儿子的后事——” 他想要说什么,忽然见到一辆熟悉的银色大奔停在了警局门口,然后一个披头散发容颜憔悴至极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朝着他就奔了过来。 “李兆,调查结果是什么,是谁杀了阿厉?!” 李夫人根本就顾不上左愈和温潇,她死死地抓住李厉的胳膊,用力摇晃着问。她太过激动,唾沫喷了李兆一脸,李兆却对此毫无感觉。他的嘴唇动了动,沉默了半晌攥紧拳头,在妻子尖声的呼喊下回答道: “是迟停儿子,迟永非。” 闻言,李夫人哀恸地捂住嘴,然后又无比愤怒道,“果然是迟家,果然是他们!亏他们之前还那么虚伪地说一定不是他们做的!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的阿厉到底怎么惹到他们了,要让他们下这么狠的手!李家和迟家向来无冤无仇,他们凭什么这么对阿厉?!” 她的声音撕心裂肺,一旁同为母亲的温潇面露悲悯。 虽然李厉生前是那样人品恶劣,但将心比心,她能感受到李夫人现在无比痛苦的心情. “李兆,你是孩子的父亲,你一定要给阿厉报仇!把迟永非抓起来,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吼完之后,李夫人回过身就要往车上走,李兆连忙拽住她,“你这是去哪里,迟永非已经死了!” “什么?!” 李夫人错愕地回过头,愣了好一会儿,尖声道,“他怎么死的?那个畜生怎么死的?!” “他跳楼了。” 李兆低声道。 “跳楼?”李夫人像是不能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她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他这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脸面跳楼,他害死了我的宝贝儿子,他就应该被抓起来判死刑!不,我要让他一辈子被关在监狱里生不如死!” 闻言,李兆痛苦地说: “就算他不跳楼,他也活不了几天。他在对阿厉下手之前,他就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已经病入膏肓,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这个坏透了的疯子,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临死前还拉走一个垫背的。” 李夫人听了李兆的话,脸部表情变得更加扭曲。 这时候警局里的人都听到李夫人的吵闹,走出几个工作人员来询问情况。 左愈知道李氏夫妇现在顾不上去回答什么,便帮他们解释,说了几句好话。 而李夫人看到穿着警/服的人,却猛地扑上去,“负责调查我儿子案件的领导是谁?我要见他!” 正当现场的工作人员都面露难色时,从里面走出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 “是我。” 陆队长看着李夫人,耐心地说,“李夫人,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会解答的,我们里面去坐吧。” 但李夫人却不肯去里面,她上前抓住陆队长的衣领,“那个精神病跳楼死了之后,你们就拿他没办法了吗?我告诉你,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队长虽然理解她的心情,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迟永非是凶手,而凶手已经死了,还能让他们怎么办? “一定是迟家其他人指使的迟永非,是苏恋紫!”李夫人猛地想到苏恋紫,尖声道,“就是那个臭表子,一定是她挑唆迟永非害死了我儿子!所以她才是真正的凶手,你们必须把她抓起来。” 说到最后,她俨然已经有些神经质。 陆队长忍不住皱起眉头,咳嗽一声说,“女士,根据迟我们的调查和现有证据表明,其实不是迟永非去找的受害人,而是受害人主动找的他。他们一共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受害人约他们出来。当时和受害人一起去见迟永非的那几个小混混,我们都找到了。根据他们的口供,第一/次见面时,迟永非甚至并不认识受害人。” “这能说明什么?”李夫人指着陆队长的脸,尖声道,“你是想替那个畜生脱罪吗?” 即便陆队长的脾气再好,被她这么指着骂心里也会有几分火气。但他从业多年见过很多情绪激动的受害者家属,因此这种情况下还能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她讲道理。 “女士,你冷静一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不相关的人会被牵扯进来。”陆队长缓缓道,“迟永非作案的动机应该是他自己产生的,而不是受了别人挑唆。迟永非的所有通讯手段我们都查过了,他在和受害人的头次会面后,并没和你提到的苏小姐联系过。”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有那么多联系手段,你怎么能说所有的联系手段你们都查过了?迟家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才让你们这么向着他们?” 李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响。 陆队长眉头皱得更紧,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兆说,“李先生,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作为受害人家属不接受我们的调查结果,那可以向上面投诉我们。但我一直坚守我的职业道德,在良心上无愧于任何人,所以也不接受无谓的质疑。” 听到他的话,李夫人又要气急败坏地说什么,李兆终于出手拦住她。 “够了,回去吧。你在这里说这些都没有用。” 李兆沉声道。 温潇注意到,李兆说的是你说这些都没有用,而不是你说的不对。她心里咯噔一声就觉得,其实李兆心里也和李夫人想的一样,觉得是苏恋紫挑唆了迟永非。 另一边。 苏恋紫陪在苏莉身边,神情凝重。 2039章 倒苦水 在得知是迟永非杀了李厉之后,苏恋紫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为什么迟永非会想要杀了李厉?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李厉的死和她没有关系,也不会是迟家人做的,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是她想错了。 她从没向迟永非提起李厉,她也不知道李厉杀死迟永非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但她却难以释怀,因为她担心,迟永非真的是为了她才要杀死李厉。 如果真是那样,那这成什么事了? 迟永非现在虽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却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永远记住了他。而且他的所作所为给迟家带来的影响也远没有结束。这件事还没有完。 苏恋紫知道李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迟永非死了,他们会来向其他人讨说法。她还猜到,他们甚至会怀疑是她挑唆迟永非这个精神病这么做。 而她能想到这些,苏莉自然也能想到。 “小紫,你赶紧回沪城去吧。” 苏莉的眼皮跳得厉害,她总觉得苏恋紫继续留在杭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她随即想到李家的根基也在沪城,让苏恋紫回沪城也不安全。 万一李家人没法去找已经死去的迟永非报复,就把怒火都撒在她女儿身上了呢? “不,这段时间你还是留下来,先别回去拍戏了。”她脸色苍白地说,“我会和你迟叔叔好好说的,我会让他保护你。这件事不能怪你,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苏恋紫见到她妈心慌意乱的样子,心情很是沉重。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是清白的,我不怕什么。”虽然这么说,但她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家死了儿子所以就迁怒于她,要拿她撒气,这不是没有可能。 而她虽然从小在迟家长大,但毕竟不是迟停亲生的女儿。 她只是一个外姓的继女,不算是真正的迟家人,李家拿她来报复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说这些只是想让妈放宽心。 但苏莉也不是真的蠢,她怎么想不明白这些,看着苏恋紫的眼里都含着眼泪,带着哭腔低声道,“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去学表演,让你进娱乐圈。那地方确实是混乱不堪。如果你没去娱乐圈,就遇不上李厉这种死了还带来这么多麻烦的人,如果——” 迟停只有迟永非这一个儿子,她也只有苏恋紫这一个女儿。 之前她连着三年多不肯和苏恋紫联系,就是盼着苏恋紫能知道娱乐圈不好混然后回家,并不是真的一辈子就不和女儿联系了。 但她没想到苏恋紫没有灰头土脸地回家,反而真靠自己在娱乐圈混得越来越好了,还有了和顶流男演员一起演电视剧的机会。可混得好麻烦就也多,李家这个大麻烦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恋紫却皱眉道: “妈,你说什么呢。那要按你这么说,如果你没嫁给迟叔叔,我们也不会碰上哥哥,那就没有现在的事了。” 闻言,苏莉顿住,抹了一把眼泪,把埋在心底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你这孩子永远都这么倔强,难道妈妈就说错了吗?我嫁给你迟叔叔能让咱们过上安稳的好日子,让你像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一样长大。 但你一个女孩子家孤身混娱乐圈,那有多少危险,多少伤风败俗的事,都是什么人才在那里面混。你又不是缺钱才要往这里面钻。虽然你不姓迟,但和你迟叔叔这么多年的情分,他以后肯定不会差你钱的,还不是你要什么就给什么。 再说了,你上学时成绩又不差,好好念下去未必不能考上国内的名牌大学。就算你考不上,你迟叔叔也说过可以送你出国读书,等你留学回来那就是海归的高材生了,再加上迟家的这些人脉,凭你的相貌,想让你嫁个好人家,那不是轻而易举? 按照我原本的安排你这一辈子都受人尊敬衣食无忧,你怎么就非要死了心去当演员?现在好了,惹上李厉这种麻烦精。你说那是你的梦想,但妈妈年轻时也有过梦想,知道梦想这东西有多不好实现。你不能为了梦想,就一点不考虑现实的事啊。” 这些都是苏莉平时想说但没有说的话,她作为母亲也不想剥夺女儿的梦想,看到苏恋紫为了梦想义无反顾的样子,她也有些羡慕和感动,觉得女儿很勇敢,和选择了向生活妥协的她不一样。她没给苏恋紫提供什么支持,之前甚至还和苏恋紫断绝了联系,不能再往女儿头上泼冷水了。 但现在就因为娱乐圈人际关系的复杂,她女儿明明是无辜的却惹上这么大的事,她又开始后悔起来,觉得是自己当初没留下女儿惹的祸。 说了这么多,她最想埋怨的那个人其实是她自己。 她想当初如果她能强硬一点,强行把苏恋紫留在家中不允许对方去艺考,或是像那些为女儿当经纪人的女强人妈妈一样,陪着苏恋紫一起去追逐演艺梦想,都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小紫,是妈妈对不起你。” 说到最后,苏莉又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苏恋紫于心不忍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妈,是我该说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我一定让你很难做吧。” 听到苏恋紫的话,苏莉只是摇头。 这时,主卧的房门被从外推开,迟停看到她们母女两人坐在床边,苏莉正哭得眼泪都止不住,见到他就匆匆扭过头,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说,“小紫是被永非拖累了。” 闻言,苏恋紫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她原以为继父也会像李家人一样怀疑她,觉得是她挑唆了迟永非,就算不这么想,肯定也觉得是她引来的灾祸。却没想到,这时候却从他嘴里听到了一句公正的话。 迟停看到苏恋紫有些意外的表情,沉下眼眸说: “你从小在迟家长大,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没有那么阴暗的心思,去挑唆永非做这样的事,这样只会对你不利。李家人因为丧子没了理智,但我作为凶手的父亲,我有什么资格也失去理智。小紫,你哥哥的葬礼之后,你照常回剧组拍戏,我会让人保护你。” 苏莉看向他,有些欣喜道: “老公,你一定得护住小紫,我就怕李家人会找她报复。” 2040章 被请来当见证人 迟停从苏莉眼中看到的满是对他的信任,他心里一沉,忽然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现在的妻子,也对不起自己的继女。他知道苏恋紫没有对她妈妈说迟永非的那些反常举动,不然苏莉对迟永非就不会是现在的态度了。 迟永非活着的时候没对苏恋紫做过什么好事,死了之后还要拖累这个妹妹。就算迟永非是他儿子,他也不得不承认,迟永非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 而苏莉作为他的第二任妻子,一直都温柔顺从,从没做过让他烦心的事。虽然在迟永非生前,她和迟永非并不亲近只能说是熟悉的陌生人,但面对有精神疾病的继子,后妈做到这种程度也无可厚非了。 之前迟永非被他送到老宅的时候,苏莉还常劝他不要那么忙工作,要多去看望迟永非,除了专业医生的治疗之外,病人也需要亲人的陪伴和鼓励。 这个女人一直都在为他,为迟家着想,可现在却因为他的儿子,要害得她女儿被冤枉被质疑被迁怒,甚至是被报复。这对苏恋紫来说,真的是无妄之灾。 迟停知道苏恋紫一个年轻女孩混娱乐圈有多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一点成绩,如果要因为这件事就被葬送前途,那也太不公平了。他沉默了许久,忽然道,“小紫,你在的经纪公司是叫灿星娱乐对吧?” 苏恋紫愣住,不知道话题怎么跳转到她的经纪公司上了,她一瞬间想了很多,有些紧张地点头,心想该不会是李家为了迁怒她,去找她的经纪公司了吧? 她又想到灿星的老板于星束和李兆也是老相识,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自从签约之后,灿星一直都对她很好,但那是建立在她对他们来说是有价值的,能给他们的投资带来高回报的基础上。如果推她反而会得罪李家这样财力雄厚的家族,他们会不会选择放弃她? 苏恋紫心里根本就没有底,她现在的资源都是靠公司给的,如果被灿星雪藏,那她很快就会在娱乐圈查无此人。她又想到因为人气下滑和丑闻事件被解约的曾黛,更加感到前途渺茫。 但下一刻她却听到迟停说: “我会和你的老板联系。” 苏恋紫又是愣住,苏莉却敏锐地捕捉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起身走到迟停身旁低声道,“老公,小紫她在娱乐圈确实是不容易,你能和她的老板说一下,让离家不要来找她麻烦,那是最好不过了。” 其实苏莉心里很清楚,如果迟停去和苏恋紫的老板打招呼,那肯定就不仅是保护苏恋紫的事了。 果然,迟停缓缓道: “迟家的生意虽然不涉及娱乐圈,但我也认识一些人,给你一部分资源和机会还是可以做到的。” 苏恋紫眸光闪烁,迟疑了一会儿要说什么。但苏莉却攥住她的手腕,轻轻捏了她一下,对迟停道: “你愿意帮忙,我们很感谢你,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把永非的后事都办好,再说吧。” 苏莉心里很高兴迟停愿意帮她女儿,但她想的很多,现在迟永非才刚死,迟停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被无端牵连的苏恋紫才来说这些,如果这时候她们表现的太急切,她怕他会记在心里。 一旁的苏恋紫默默地看着自己母亲,也明白苏莉的良苦用心。 但其实她刚才要说的和苏莉想的不一样,她并不想利用迟停的内疚,急着从他这里换取什么好处。 迟停对苏莉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又离开了。 就在迟停走到楼下的时候,有女佣匆忙地跑过来,着急地对迟停说,“先生,李家来人了。” 闻言,迟停沉下目光,对女佣道,“上去告诉太太,让她和小姐在屋里待着,今天的场合不用她们出面。” 女佣点头,看到迟停沉着一张脸往门外走去,心中是忧心不已。虽然迟家有很多保镖,就算李家人真的动起手,他们也能护住先生,但先生也是刚丧子的父亲啊,他要承担凶手父亲的所有难堪,代替死去的少爷去面对前来闹事的受害人家属,这也太难了。 迟停走出别墅的大门,走进院子里。 他一眼就看到被几个保镖围住哭得撕心裂肺,不人不鬼的中年女人。其实在这之前,他见过李兆的妻子两次,都是在宴会上。那时候的李夫人保养得当穿着富贵,虽然她说话和办事都有些上不得台面,但跟在李兆旁边时也是个活脱脱的贵夫人模样。 眼下,原本好端端的贵妇人却是披头散发像厉鬼索命一般,一见到他就直直地瞪着他,好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迟停,你儿子害死我儿子,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他一个精神病杀人,全都是因为你这个爹没管住!” 李夫人什么都不管不顾,她指着迟停的脸破口大骂,誓要将他骂得狗血喷头。迟停垂下眼睛并不言语,只是对身边的保镖说了什么,然后就有人上前来对李夫人说,“夫人,我们已经给您丈夫打电话了。有什么事,等您丈夫来了这里再说。” 李夫人把眼睛瞪得更圆,嗤了一声说: “你们提他那个窝囊废做什么?儿子死了,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告诉你们,就算他来了我也不会走的。” 迟停见她这样,忽然明白为什么李兆总是不愿意回家。 她到现在都认定李兆一直没有向迟家发难,是因为李兆窝囊懦弱,却不知咬人的狗不叫,李兆不像她这样来他这里闹,是因为闹了也没用,他这是在暗中憋大招,要狠狠报复迟家。 “迟停,你儿子是杀/人凶手,你就是杀/人凶手的父亲!你养出这么个败类,我看你也应该陪你儿子一起下地狱!”明明已经到了冬天,而杭城的冬天是湿冷的,李夫人却在这样湿冷的天气中出了一身的汗,可见她骂得真情实感。 迟家的保镖听到她这么骂都有些过意不去,但迟停的脸色却不变,他缓缓道,“李夫人要是想让我死,那我等着。只是也请李夫人记着,杀/人要偿命,我儿子这条命已经没了,是给你儿子偿了命。如果你们要我的命,那就还要再多搭进来一条你们的。” 李夫人狂怒地笑道,“你以为我不敢陪你一起死吗?” 闻言,迟停顿了顿说,“你敢吗?” 他看着李夫人,看着这个女人瞬间涨红,又瞬间灰败下来的脸。还是那句话,咬人的狗不叫。他知道她正是因为没有和他同归于尽的勇气,所以才骂得这么狠,恨得这么凶。 若是她真有那样义无反顾的魄力,她反而会沉默,反而不稀罕这样毫无实际意义的狂吠,只是让所有人难堪而已。真正那样想的人,会憋一口气,把情绪都藏在心里。 李夫人大张着嘴喘气,不知为什么,当她被迟停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时,她忽然意识到她心中对他的恨意再汹涌,都不能化为实质,还不足以让她拿起刀,往他身上捅去。 她不明白他明明那么恨他,这份恨意怎么会还不够呢? “这样吵嚷没有意义。” 下一刻,迟停又平静地说: “等你丈夫来了,我会和他好好谈一谈。你们李家不会满意这个结果,所以这还不是结果,这件事我明白。现在你们没有了孩子,我也没有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坦诚相待吧。到时你丈夫如果提出补偿的条件,我会尽力满足。如果他不提出,也不接受任何补偿,而是要采取别的行动,那我就只能奉陪了。” 李夫人没想到他是这种态度,她以为他会从他脸上看到畏惧和害怕,还有内疚和心虚,但他却是这么镇定平静,就好像杀/人凶手不是他儿子一样。 “怪不得你儿子会是精神病,因为你也有病!”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一家都不得好死!” 她骂完这些,又大哭着坐在迟家的草坪上。 几个保镖顾及到她是女人,又是受害者的母亲,只能由着她闹。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李兆来了。他一言不发地走进了迟家的院子,先是和迟停对视了一眼,然后他沉着眸子什么都没说就移开了视线,又低头去看在地上撒泼滚打的妻子,目光一痛,弯下腰要拉她起来。 “你别碰我!” 李夫人大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 在李兆身后走进迟家院子的左愈见到此情此景,皱了皱眉。 其实今天不是他主动跟着李兆来的迟家,而是李兆打电话让他跟着一起来的。李兆在电话里说,迟停约他来谈判,他希望能找一个公证人,而在他所有朋友中,他最信任的就是左愈。 因为左氏集团的实力还在迟家和李家之上,李兆说他相信左愈不会因为利害关系偏袒迟家。 左愈听到李兆的请求之后,立刻答应了下来。 因为左愈早就对李兆做出过承诺,如果李兆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只要是他帮得上的,他都会帮。而李兆愿意坐下来好好和迟家谈判,这也是他愿意看到的事。 但眼下来到迟家院子,见到李夫人提前一步来了这里如此大闹,让两家人的脸面都没地方放,左愈就知道今天的谈判多半是没法进行了。 女人刺耳凄惨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院子里,击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李兆一直弯下腰哄着自己妻子,但李夫人却一直不给他面子,还尖声质问他是不是要利用阿厉的死向迟家换取好处。她戳着他的脊梁骨,唾骂道,“阿厉摊上你这种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人家都是卖主求荣,你却是卖子求荣,你还要不要脸,有没有人性?” 李兆被她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左愈不忍听下去,走到李夫人身旁,低声道,“老李是阿厉的父亲,我们是老相识,我知道他绝非你误会的那种人。阿厉离开之后,他比谁都伤心,也颇为自责。今天他来这里,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嫂子,我让人送你回酒店,以后有什么事,等老李回家之后再和你说好吗?” 李夫人看到左愈那张俊美不见年纪的脸,过激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她也知道左愈的身份有多超然,是她丈夫以往都要处处小心对待的人,她要是这时候把死了儿子的怒火没有道理地撒在左愈身上,万一左愈一怒之下偏向迟家,那就不好了。 她想的简单,只把左愈想成了和她一样没有城府的人,但她在行动和话语上毕竟是收敛了,没有像李兆担忧的那样对着左愈乱发火,而是很给左愈面子地站起来。 “左先生,我一直都听别人说你和那些眼中只有钱的小人不一样。你虽然是经商,但以左家现在的实力,已经不会为了一点钱就不讲良心了。他们迟家人害死了我儿子,你一定要给我和阿厉做主。” 她拽着左愈的胳膊,面露恳求之情。 一旁的李兆听了却觉得尴尬至极,他以前只觉得自己老婆虽然是有些不讲理,不怎么会说话,果然是寻常人家出来的,比不上那些在娘家时就是富家千金的太太们,但也好歹不算太蠢。 但自从李厉去世之后,这个女人的智商就直线下降,现在简直是完全没有智商可言了。 她刚才说的那番话驴唇不对马嘴,看着是在夸左愈,却只会让左愈心里不舒服。 但左愈却只是很有风度地笑着,让自己带来的人虚扶着李夫人,终于把人弄到外面去了。没了李夫人,没了鬼哭狼嚎的声音,整个院子里的空气好像都变得清新起来。 站在这里的人也终于都能好好呼吸,然后谈一谈正事了。 左愈作为李兆请来的见证人,沉着地开口,“两位还是进书房去谈。” 闻言,迟停立刻道,“我在前面带路,请跟我来。” 说完他就转过了身去。 李兆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走进了迟家的别墅。迟家的佣人看到他,都礼貌尊重地低下头,但他知道,他在他们眼里是不受欢迎的人。 就像他老婆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他身上,怪在迟家身上一样,迟家人肯定也觉得,如果不是他儿子做了那些荒唐事,还无缘无故大老远的跑来找他们有精神问题的少爷麻烦,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这几天里,李兆不知去了警局多少趟。 因此他都弄明白了,容不得他有一点马虎,是李厉在李聪的操控下主动去找了迟永非,带着一群混混为难一个身体孱弱的病人,又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动粗,辱骂苏恋紫,说她是表子,说迟家养出了这个没爹的野种,还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捧着,真是好笑。 就连李兆看到那些小混混的口供记录时,他都想象不出自己儿子还会说出这么脏的话。 由不得信不信,证据摆在那里,每一环的细节都有,什么都没有缺失,一切都清清楚楚。 那个迟永非虽然是精神病,却心思缜密,李兆知道对方是早就想到了死后会怎么样,故意留下这些证据,好堵他们李家的嘴,尤其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他到底养了一个怎样的好儿子。 他恨死了迟永非,但已经死了的人不会再死一遍。 只有还活着的人才有选择。 想到这里,李兆望着迟停的背影沉了一沉,眼中流露出的尽是阴霾。 迟停没有回头,所以看不见李兆的眼神,但左愈却注意到了。 2041章 就这一个条件 进了迟家的书房,迟停让女佣倒了三杯茶。 李兆漠然地看着迟家的女佣把茶杯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没有伸手去碰,沉声道,“我们李家也不缺钱,所以我不要任何经济上的赔偿。” 不要钱,那就是要比钱更值钱的东西了。 迟停顿了一下,仍旧平静,“那你想要什么?”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像这种加害人和受害者都已经身亡的情况,就不存在赔偿一说了,这种情况下,法院不会支持受害人家属去兆加害人家属要赔偿。 但迟停还是尽力想弥补李家一些,如果李家肯要他弥补的话。 毕竟那一天迟永非说要独自出门时,是他心软答应了。如果他没有答应,李厉也不会死。 “左先生,你也在这里,我今天说的话,你一定要帮我记着。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你要给我作证。”李兆没有直接回答迟停的话,反而是看着左愈缓缓道。 左愈顿了一下,然后点头说,“我会帮你作证。” 虽然他不知道李兆到底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还要在说之前特意强调一遍。他今天来这里,不就是给他们当见证人的吗? “想让我原谅迟家,以后既往不咎,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李兆看着迟停,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恶意,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只要你迟停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要第二个孩子。” 左愈的头向后扬了扬,他没想到李兆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原来李兆是想让迟停断子绝孙。 迟停听完李兆的话,脸上甚至连意外的情绪都没有,他顿了顿说,“这就是你唯一的要求?” “对。”李兆面带讥讽地看着他说,“迟永非是精神病,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据我所知,多数的精神病都是家族遗传。要我看,他体内的疯狂基因不只是从他母亲那里遗传来的,还是从你身上。你们迟家人,还是都查查自己有没有病吧。” 他这些话火药味极浓,要是有别的迟家人坐在这里,早就翻脸了,但是迟停却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而李兆见到他沉默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更甚,忍不住继续道: “就算你没病,你管教不好你的第一个孩子,就能养好第二个,第三个吗?你第一个孩子杀了人,第二个万一也是罪犯怎么办?迟永非的事已经证明了,你不配做父亲。” 闻言,迟停仍然什么都没有反驳。 左愈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李兆,目光微动。 其实没管好儿子的又岂止是迟停呢?而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觉得比起李兆,迟停在儿子身上其实是更用心的。 迟永非幼时就有母系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但这么多年来迟停一直都没要第二个孩子,迟永非有不可控的暴力倾向,但是迟家却从来都没出过丑闻,这说明迟停一直都在约束自己的这个独子,并没有放纵不管,任凭儿子去危害别人。 那天迟永非独自出门,大概是迟停出于悲悯对独子的唯一一次纵容。 但仅仅是这一次的纵容,就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再反观李兆,他显然也没有管好李厉。 从法律的层面来说,受害者无罪,但左愈觉得这个无罪对应的是刑/法上的定义。而从道德的层面来说,李厉的问题很严重。 子不教父之过。 这句话对李兆来说也适用。 如果李兆不是他的朋友,又是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左愈一定会提醒对方这件事。但现在,就算左愈再怎么铁石心肠,看在情分上,也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这种时候朋友需要的不是他的理智。 左愈知道,李兆自己心中未必没有后悔和反省,当李兆对着迟停说这些伤人的话时,李兆未必想不到他自己。 “好,我答应你。” 就在李兆以为迟停不会答应,正要冷笑着说看到了吧,我们不可能谈判的,我的痛苦你们迟家人也永远弥补不了时,迟停却忽然开口。 李兆愣住,他看着迟停半晌才嗤了一声说: “迟先生,你还是想好再说。你还年轻,真的以后都不打算再要孩子?” 迟停淡然地和他对视,“是的,我以后都不要了。” 闻言,李兆一脸狐疑觉得迟停就是在哄骗他。 “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那样没意义。”迟停缓缓说,“你刚才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我不配当父亲。我这一辈子就迟永非这一个儿子,他死了就是死了。” 李兆在这一刻竟然和迟停产生了共鸣,他明白那句死了就是死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的孩子,再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永远都再不见到他了。 一个人没了,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李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就流了满脸的泪水。他自己一时都不能意识到,他竟然是当着仇家和朋友的面像个孩子一样,哭得这么凶。他成年之后就极少掉眼泪,这十多年来他只在父母去世时掉过两次,又因为他儿子掉了一次。 这一次,他的眼泪也是为那个孽子掉的。 李厉那臭小子自打生下来就没学过好,不知给他惹了多少麻烦,从未给他长过一回脸,光让他掉眼泪了。 他想,如果自己能不那么忙生意,能管他严一些,如果—— 李兆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 就算迟停答应他一辈子都不要孩子了能怎么样,就算迟停真的一辈子不生孩子了,又能怎么样?迟停断子绝孙,也不能掩盖他的失败,不能让时光倒流。 左愈见到比自己年长的老朋友哭成这样,他一个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人都看不下去,在迟停的沉默中站起身,拿了纸巾递给李兆擦脸。 哭完之后,李兆的脸上没了讥讽和恨意,只剩下麻木。 良久,迟停又开口道: “我不是想为我的失责辩解什么,但如果我提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我会拦着他。” 迟永非头一次去见李厉,是由福伯陪着。因为有福伯,所以迟停就放心了,觉得不会出事。他根本就不知道迟永非是去见了李厉,还遭受了李厉的侮辱。 第一天晚上,福伯把迟永非送回来之后,就向迟停请假说自己的哥哥忽然叫他回去,有家事要处理,迟停也完全没多想。等到李厉之死的真相被调查出来之后,他才明白福伯当时请假三天的真实原因。 福伯身上有被李厉打出来的伤,不想让别人看见,不想给迟家惹麻烦。但肯定就连福伯也没想到,他对迟永非一时的包庇惹出了更大更彻底的麻烦。 后来就有了迟永非独自出去的那一次。 迟停没有继续回忆,因为左愈在这时开口说,“老李,你好好想一个条件。” “我想好了,刚才说的就是。就这一个条件,没别的了。” 李兆固执地说。 虽然他也知道这没意义,而且就算迟停答应了他也不会有法律效应,但他忽然很疲倦,懒得再去想别的,他只能把这仅有的“条件”坚持下去。 就像他只是想通过为难迟停来发泄他内心无处安放的悔恨。 “你确定就要这个?你知道法律是不保护这种条约的。” 左愈的眉头皱得很紧。 李兆却是不假思索地点头,“确定。” 2042章 干净的像天使 温潇站在酒店的阳台上,正在和回家的左惟爱视频。 “你最近越来越有出息了啊。”看到左惟爱捧着的奖杯后,温潇勾起嘴角,对视频里洋洋得意的男孩笑道,“现在走到哪里,大家都羡慕你妈呢。” 左惟爱刚获得玉兰杯编剧新人奖,正在视频里和温潇嘚瑟。闻言,他一点都不谦虚,嘿嘿笑着说,“那是,我没有出息怎么给妈妈长脸呀?” 温潇被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逗乐了,笑容温暖,“不过你这臭小子也真是的,你怎么不叫我和你爸去参加你的颁奖典礼?这么重要的时刻,就让我们这么错过了?” 左惟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眨巴着眼睛说: “妈,我是觉得这就是一件小事嘛,不需要你和爸到场。你放心,以后你儿子我还会得很多大奖,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罢了。等我站上最大最隆重最权威的颁奖台时,我再请你们还有哥哥嫂子姣姣妹妹去。” 温潇的笑意变得更加温柔,她的眼里闪烁着自豪的光芒,这就是她的小儿子,当年那个躲在她怀里动不动就哭鼻子的软糯小哭包,如今也成长为能站上颁奖台的翩翩少年了。 有了李迟两家的孩子一做对比,温潇就万般庆幸上天给了她这么好的两个儿子。 再一想到姣姣,温潇连忙对左惟爱说,“你妹妹呢?是不是在睡午觉?” 左惟爱知道她是想看姣姣,笑着说,“没有,她在练琴,我去琴房找她,把她弹钢琴的样子录给你看。说真的,我觉得妹妹她很有天赋,将来一定能像蓝雪姐一样成为演奏家。” 这话温潇特别爱听,她笑得合不拢嘴。 很多有偏见的人都喜欢儿子多一些,但温潇却特别喜欢女儿。当初她怀惟墨的时候,处境那么艰难,她虽然盼着这个将要出生的孩子是女儿,又怕是女儿。 因为在她眼里如果是女儿,那就是她的小公主,将来要娇生惯养宠着长大的,怎么能让女儿陪着自己一起吃苦受委屈?所以后来生下了惟墨,她并不觉得遗憾,反而有些庆幸,因为男孩终究是比女孩能经得起摔打一些。 怀第二胎的时候,她和左愈已经和好,正正经经地过着日子。这时候她就想着二胎能是个女孩儿就好了,那就能圆了她的女儿梦,如果生出来真是女儿,那她一定把这个小女儿宠上天。 结果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而她心心念念的小公主变成了小王子,或者说是一个男版的小公主。她真的有些难过和遗憾。 左愈知道了就安慰她,说没事,虽然惟爱是男的,但他长得漂亮像女孩儿啊,给他穿上女孩子的衣服那谁都认不出来他是男的,和真的生了女儿也没两样。 当时温潇的嘴角就开始发抽,她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左愈的大脑构造,哪有亲爹说要把儿子当女儿养的? 左愈这个当爹的脑抽,她这当妈的就不能脑抽了。她不仅没有把左惟爱当女儿养,还很忧心这个小哭包的教育问题,生怕将来真把他这个小公主培养成大公主了,到时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遇到什么事情都哭,跑到她怀里撒娇,那画面简直太辣眼睛。 但其实她也没怎么鞭策左惟爱,多数时候还是对这个小儿子放任自由,让他自然成长,只是见他什么事做的过分了,确实不懂事了,才好声好气地教育他一顿。 可神奇的是,在毫无重压的成长环境下,左惟爱一点都没有长歪,顺顺利利地长大了,还长得颇有才华。 见到他这样,温潇也就放心了。 在接连培养了两个值得她骄傲的儿子之后,她又开始想要一个女儿了。她向左愈提过再生一个的事,但左愈却死活不同意,说她已经不是二十几岁,过了适育年龄的产妇要承担太大的生育风险,他不会让她冒这个风险。 被她磨得生气了之后,左愈甚至还放话说,除非人类有哪一天研究出了让男人怀孕的科学方法,他会给她生一个女儿,否则她休想。 温潇只好知难而退,但好在姣姣很快就出现了她的生命之中。 不论在哪里,只要想起姣姣,她的嘴角就会止不住的上扬。 因为姣姣就像一个天使,实在太干净,太可爱。 左惟爱走到琴房外,没有打扰姣姣,就站在门外将她在里面弹琴的画面录了下来给温潇看。 2043章 以后要捧个大奖杯回来 通过视频,温潇能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坐在琴凳上,一双小手正锲而不舍地练着车尔尼的练习曲。姣姣弹得一板一眼,每个细节都按照老师交代的弹。 而很多小时候一开始对钢琴感兴趣,因为热情会坚持练习几天,但渐渐的热情没了,就开始不愿意练了,想要半途而废。但姣姣这一个月以来一直都每天准时练满三个小时。 一般来说像她这么大的孩子都需要大人督促,即便就是有大人督促练琴,也不会做到这么有耐心。但她却这么坐得住,根本不用任何人耳提面命,还是每天三个小时的练琴时间,这种毅力和自律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有的。 因此左惟爱才说,她要是这么坚持下去,将来一定能成为演奏家。 温潇听着从手机里传出的旋律,虽然有些地方还是不成调,但她心里暖洋洋的,非常为这个小女儿感到骄傲。 她没有出声,只是对左惟爱做了个手势,左惟爱就会意地走远,确定再说话不会打扰到姣姣了,他才笑着开口道,“妈,你都看到了吧,姣姣真的很用功,怪不得她的钢琴老师都要把她夸上天了。” 温潇眉目舒展,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福气,收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小姑娘。别人知道她收养了姣姣,都说是姣姣运气好,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能进入左家生活,但她却觉得受到命运眷顾的人是她和左愈才对。 有一句话说得好,每一个能成为自己孩子的人,都是降落在人间的小天使,要陪这些平凡的大人们走一程。 而姣姣简直满足了温潇对女儿的所有幻想,懂事乖巧又上进努力,温潇愿意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她。至于是不是亲生的,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既然温潇选择了收养这个女孩,那就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要是不能把这个孩子当成亲生的,那就没必要选择收养了。 “我和左愈来杭城的这几天,姣姣有没有问起我们?” 想到什么,温潇几乎是有些羞涩地问。 她不知道姣姣有没有想她这个阿姨,反正她是想姣姣了。 闻言,左惟爱猜到了温潇的心思,却故意逗自己妈咪,做出不解的表情,“想你们?为什么啊?你们这才去几天。妈你放心啦,妹妹她吃好睡好,一点事都没有,你们不用担心她。” 温潇叹了口气,露出落寞之情。 她的乖乖宝贝小姣姣真的就一点也没想起她?虽然姣姣不想她是好事,虽然她确实只离开了家几天而已,但根据她看的那些儿童心理书籍上的内容,像姣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是应该很依赖信任的长辈才对吗? 再小一点的孩子刚被送进幼儿园时,因为一时半会儿见不到爸爸妈妈都会哭,虽然说姣姣已经过了那个年纪,都可以上小学了,但从她以前的经历来看,她应该会依赖自己的才对啊? 难道说在姣姣眼里,自己不是值得信任的长辈? 这么说姣姣不是很喜欢她? 想到这里,温潇有些紧张起来,她都顾不上和左惟爱说话,就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或者什么地方处理的不对,不仅没让姣姣感到轻松和有爱,反而还给孩子带来了压力,才会导致姣姣不喜欢她,看她离开反而松了一口气。 左惟爱不知道,他妈咪这会儿已经联想到姣姣不喜欢她这个残酷的事实了,但见她一脸郁闷,顿了顿,不忍心继续逗她了,“妈,我刚才是骗你的,其实姣姣一天问你好几遍呢。刚才练琴之前,她还扒拉着我的衣服问我,温潇阿姨和左愈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连左愈也一起问了?” 温潇一脸狐疑,觉得左惟爱就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据她观察,就左愈那在小孩子面前都高冷矜持端着的架子,姣姣能喜欢他?她觉得左惟爱编的话实在是太假。 “是啊。”左惟爱看到视频里温潇好像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不信任,就好像在说,“你就骗我吧我才不信呢”,他无奈道,“妈,你对我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怎么我说姣姣想我爸了,你这个表情呢。就好像我爸在家的时候,打过小孩似的。” 温潇呵呵了一声,趁着左愈不在就开始吐槽他。 “他倒是不打人,只不过就他那脸啊,总是像冰块一样冷,人家姣姣一个心思细腻的小姑娘看见他这样,肯定以为他是不喜欢她。等我说过好几次了,他见到姣姣总算是学会笑了,但他那笑得,啧啧,那才叫僵硬,就好像是要吃小孩前的笑一样。我说,你在人家小女孩面前笑得这么不怀好意干嘛,就不怕人家害怕?他还跟我委屈起来了,说他没有啊。还说你和你哥哥小时候,他对你们都是这样的,我说那女儿和儿子能一样吗?而且你十岁以前就被他吓哭过,这说明他那样对小孩子的心理影响是很深远的。” 闻言,左惟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 “我小时候真被我爸吓哭过吗?我怎么不记得?我爸有时候虽然是高冷了一点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温潇啧道,“你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啊?要是小时候的事你都忘了就算了,就说你当年高考时,他和你补习数学的时候,你还私下向我倒苦水说你爸太凶了吗?这会儿就忘啦?” 左惟爱想到当年高考时度过的魔鬼模式,现在仍然有几分不寒而栗。 “那不一样,我爸那时候是希望我考上好大学,再加上我在数学上太笨了,他才黑化的。”但左惟爱还是决定帮自己被嫌弃的亲爹说几句好话,“其实爸爸他平时没有那么可怕,我觉得他对我们还是很温柔的,在姣姣面前就更是了。” 温潇一度怀疑左愈是不是在他手机上装了窃听器,随时监听他说话,他才这么说。她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到左惟爱哎呀一声,“姣姣,你怎么出来了?” 视频里没录到姣姣的脸,只听到她脆生生的声音,“我的节拍器坏了,想找人帮我修。” 闻言,左惟爱笑道,“修节拍器的事情先放一放,待会儿哥哥帮你搞定。我正在和妈咪视频呢,你要不要和她说话?” 姣姣睁大眼睛,听到这话满脸欣喜。 虽然温潇阿姨才离开了家里几天,但她每天都会想念温潇阿姨。虽然这个大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对她很友善,给她做好吃的还带她一起玩,还有惟爱哥哥处处宠着她,让她体会到在来左家之前从未有过的被人呵护的感觉,但她最依赖的人还是带她来到这里的温潇阿姨。 她最喜欢的人就是温潇阿姨,这和她喜欢同龄的穆北廷的那种喜欢不同,更像是一份源于孩童本能的眷恋。她虽然仍然管温潇叫阿姨,但她对这个美貌温柔的女人,其实已经完全是孩子对母亲的感情了。 姣姣虽然年纪小,但却因为复杂晦暗的成长经历而比普通孩子多出几分早熟早慧。她知道这里的人对她这么好,这么喜欢她,都是因为温潇阿姨。 如果温潇阿姨没有带她回家,那她对他们来说就只是一个陌生的小孩,没有丝毫特别的地方。 是温潇阿姨给了她温暖的家,给了她去学钢琴的机会,还让她认识了北廷,去欧洲旅游,看到更大的世界。这样的机会她原本是一辈子都不会有的。 左惟爱早就拿手机的摄像头对着姣姣,因此温潇看到了姣姣脸上惊喜雀跃的表情。看到这孩子这么高兴和自己视频,她心花怒放,连忙问姣姣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不开心。 “有惟爱哥哥在家陪着我,还有管家叔叔和女佣姐姐,我很开心。”因为兴奋,姣姣红着小脸,俏生生地说,“温潇阿姨,你和左愈叔叔在杭城还好吗?” 温潇见这孩子主动关心自己,心里那叫一个熨帖,总算知道什么叫贴心小棉袄了。她笑呵呵道,“我们很好。等姣姣你身体再好一些了,我和你左愈叔叔会常带你出来玩的,到时候国内这些大城市,都要带你去一遍。我跟你说,杭城有很多漂亮的景点,比如说西湖——” 她一和姣姣说起话来就开始唠唠叨叨,收都收不住,但姣姣却听得特别认真,一点都不嫌她啰嗦。 姣姣特别喜欢听温潇阿姨说话,她很享受温潇阿姨向她分享生活的感觉,虽然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分享。在她认识温潇阿姨之前,从来都没有人这么愿意和她说话,每个大人不是忽视她,就是要大骂她,所以她在多数同龄人都又哭又闹任性地撒泼滚打的年纪,就已经习惯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全力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按照她在姨妈家多年的经验,一旦被别人注意到,她就会被讨厌的。就像姨妈说的那样,她是个差劲的孩子,一个惹人讨厌的拖油瓶。 但温潇却从来都是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她,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你很棒,你值得被爱。 姣姣的一颗心被温潇用行动捂热了,她也想捂一捂温潇阿姨的心。她想告诉温潇阿姨,自己有多喜欢对方,想像温潇阿姨对她好一样,也对阿姨好。 她还没上小学,就生出这种知恩图报的心思来,可见她的懂事不只源于自卑;她的聪慧,也不只是为了自保。 姣姣听温潇说完了那些,心里热腾腾的,脑袋也跟着热了起来。她脑袋一热,忽然豪言壮语起来,“温潇阿姨,我会在家好好练琴,等以后我要像北廷一样,也出国参加比赛,让你和左愈叔叔,还有两个哥哥都去现场。我要给你们捧回来一个大奖杯。” 说完之后,她的脸红得像番茄一样,也是因为感到些许羞耻。不论是温潇还是左惟爱都怔住了,想不到一向内向的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温潇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嘴角的笑意比水还温柔,“姣姣,阿姨和叔叔还有你哥哥们,都等着你。我们也都相信你,你最后一定会登上最好的演奏厅。” 其实温潇还想多说一句,让姣姣也不要因此就有太大的压力。 但话到嘴边她却顿住,又想到姣姣这孩子是太过内向自卑的性格,难得对方能有这么大的干劲和外向的表达,她还是不要说那样的话,好像给孩子泼冷水似的。 总之,对待姣姣她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多珍视有多珍视。 这个女孩儿就是她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 而姣姣也表明,自己值得她这么珍视。 “姣姣乖,阿姨和你左叔叔再过几天就回来了,这段时间让你惟爱哥哥陪你。你有什么想吃的,或是什么想玩的都可以和他说,还可以让他带你出门逛逛。对了,穆家那孩子也回国了吧?你要是想去找他玩,也跟你哥说一声就是了。” 挂断视频之前,温潇对姣姣是千叮咛万嘱咐,看到姣姣连着点了好几遍头之后,她才稍稍放心,随即又皱眉对左惟爱说,“你学机灵点,要多关心你妹妹,也不能什么都指望她主动说,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内向。” “我知道,妈你就放心吧。” 左惟爱无奈地说。 原本他妈还在为他骄傲,但等姣姣一出现在视频里,他妈就彻底把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忘了,全心全意都扑在了闺女身上,要挂断视频通话之前还把他教训了一顿,生怕他怠慢了妹妹。 唉,虽然早就做好了他妈会重女轻男的准备,但他还是有些许失落。 以前他在这家里可是备受呵护的小王子呢。 不过这一点戏剧性的失落,都在他收起手机之后,看到姣姣那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时,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伸出手来揉了一把姣姣的头发,觉得有个妹妹真好。 不怪他妈偏心,姣姣确实是太可爱了。 左惟爱忽然有一种类似于母爱泛滥的感觉,牵起姣姣的手说,“等你练完琴了,哥哥带你去外面吃大餐。” 姣姣听了却有些迟疑。 2044章 人会做没意义的事 她有点羞涩地想说不用了,她自从搬进左宅之后每天吃的都是大餐,但看到惟爱哥哥这么兴致勃勃,她还是做出高兴样子,答应了下来。 杭城。 温潇走回了房间,有些无聊地趴在床上,刷着朋友圈。她先是刷到齐羽薇在朋友圈里宣传新投资的剧,又看到唐君瑶晒出一家三口的合照,嘴角不禁带上了笑意。 看到她认识的人都过得幸福顺利,她也很高兴。 随即上扬的嘴角又耸拉了下来,因为她想到了和李兆一起相约去迟家的左愈。 想到李迟两家的那摊子烂事,她只能叹一口气,翻出左愈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他们两家还谈的顺利吗?她知道多半是不顺利的,这毕竟是杀子之仇,李兆没那么容易放下。 她已经做好左愈今晚都不会回来的准备,却没想到十分钟后就收到左愈的回复。 “等我回来和你说。” 于是她就在房间里等着,大概一个小时后,左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温潇上前帮他开门,又帮他把脱了的外套挂上,才看着他道,“怎么样?” 不是她不盼着朋友好,但她想到李兆和迟停会面谈判的场合,就觉得心惊肉跳,觉得只要他们两家不打起来,那就算是顺利结束了,更别说真能达成什么和解的协议。 杀子之仇怎么可能和解呢? 就算李兆愿意放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和迟家老死不相往来。但温潇希望,李兆不要把这份恨意迁怒到了无辜的人身上。 苏恋紫就是无辜的。 左愈想了想,缓缓说,“还可以吧。”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 温潇有些不解。 坐下之后,左愈把谈判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所以老李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许迟停再要孩子?而迟停也答应了。” 温潇听完这个过程之后,有些错愕。她对迟停答应这件事倒是并不觉得意外,自从她得知迟停早就知道自己儿子有精神病,却一直都没有再要孩子时,她就明白迟停生孩子不是为了创造继承人。如果迟停想要孩子,早就会要了。 但她对李兆提出这样的要求却不能理解。 “老李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他知道这种要求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吧?” “他知道。”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但这是他的私心。” 温潇顿了顿,也不再说话,心中却想着老李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让另一个人断子绝孙,就能让老李好过一些了吗? 她正想着,就听左愈又说了一句: “这个世界上,有的时候,人们就是会做很多没意义的事,而且是铁了心的做。” 温潇抬起头看向他,他对她笑了一笑,忽然说,“其实我也做了很多没意义的事,在很久之前。但好在命运给了我第二次机会,在判我死刑后又让我重生了。” 或者说不是命运判他死刑又让他重生,而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好在即使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她还是给了他重头再来的机会,他才能将她留下。 温潇有些哑然,半晌后才道: “或许吧。” 人生在世,谁都指点不了谁,只能是自己活自己的人生。 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左愈看到温潇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怕她再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改变话题道,“今晚想吃什么?我知道西湖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杭城本地菜,你想不想去吃?等吃完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西湖泛舟。今晚月色很好。” 闻言,温潇的眼睛亮了。 自从收养了姣姣之后,她已经很久没和左愈一起这么浪漫地度过二人世界了,他今天这个提议真的让她很心动。虽 然她平时总是说喜欢对她说情话的左愈很肉麻,说他们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整这些,但作为一个已婚妇女,她本质上还是女人,喜欢浪漫的女人。这么多年因为日子过得幸福,她的少女心还没有老去,所以她其实还是期待这些的。 左愈也一直都知道她的口是心非,在他眼里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而且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别扭和口是心非,她也有正大光明,坦坦荡荡地向左愈表示她的爱意的时候。 只要气氛到了,她其实是很直爽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又不矫情。 他觉得温潇就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风情的女人。 晚上,西湖外的拢烟馆。 在寸土寸金的杭城西湖附近,租金高昂,可这家店却是独门独户,还带一个风雅的院子。温潇走进去就啧了一声,她面前站着好几个穿着青色旗袍的窈窕姑娘,都是年轻漂亮又有书香气的,一看就是念过书的,眉眼间又偏偏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 她们身上的旗袍一直遮住了脚踝骨,一点都不露肉,但穿在她们身上却是剪裁正好,既不过度贴身,又不过于宽松。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风格,反而还荡漾着别样的性/感。 温潇作为女人看到这样的姑娘都有些想亲近的感觉。 看着她们,温潇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回了民/国时的江南。 这时,一个齐肩短发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她也和其他姑娘一样穿着青色旗袍,脸庞白皙清秀,对着左愈和温潇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看她一笑,温潇心神荡漾,觉得古人用明眸善睐来形容美女真的是太对了。 一旁的左愈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倒是只看到自己老婆看着这个短发女孩,都看直眼了。 左愈有些无奈,心想难道他防了这么多年的男性情敌,终于连姑娘家都要开始防上了吗? 那短发女孩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作为这家餐馆老板的女儿,她认出了这两个人的身份,所以才亲自从里面出来准备好好招待他们。虽然她父母的高档餐厅经常会招待很多有钱人,但像沪城首富和首富夫人这样的客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 小荷亲自将两人带进了拢烟馆主楼最好的包厢,支开古色古香的纱窗说,“两位对这里还满意吗?” 2045章 江南女子 温潇满意地点头,觉得这里简直像是古时候哪个文人的书房。 她都能想象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穿着长袍眉目温雅的文人坐在窗边的书桌下写字,这时他的娘子走进来,给他端来一壶茶,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夫妻俩一起从窗户望出去,眺望着远处的西湖悄悄说话。 “这是菜单。” 小荷给了他们一人一份菜单,然后又说有什么事可以摇铃吩咐,立刻就会有人进来,说完她就离开去给他们准备茶水了。 等小荷走了之后,温潇一脸艳羡地望着左愈说: “老公,要不我们以后也在西湖边上买个小楼,然后住在这里得了。晚上的西湖,真的也好漂亮啊。” 左愈顿了一下,微笑道: “你喜欢,我明天就可以让宋特助来联系。” 闻言,温潇噗嗤一笑,“你还真是说买就买啊?这西湖边上的房价都涨到多少了,如果还要能看到湖景的那价钱就更高。” “你老公我不差这点钱。只要你开心就好。” 左愈却完全是财大气粗,丝毫不心疼钱的做派。 温潇啧了一声,觉得他也太豪爽了,她拄着下巴说,“但如果真住在这边,你会很忙吧?毕竟左氏集团的总部在沪城,那样你每天上下班就太麻烦了。” 听到这话,左愈挑眉,看着她问,“怎么,你一定要我陪着?自己住在这里不行?我还以为你说想在这里买房,是想一个人住在这里呢。” 温潇白了他一眼道: “废话,不和你住我和谁住?你让我一个人住,那我天天在杭城,你天天在沪城,那不是等于我们夫妻分居了?会被人怀疑我们感情不合的。” 听到温潇说想和他一起住在这里,左愈的心马上就美的不行。 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温潇刚才幻想过的画面,觉得如果能在这里古色古香地过日子,脱离现代都市快节奏的生活那确实很好。随即,他又想到什么,陈银的奥: “不过说起来,你们家的祖籍好像就是杭城一带的。其实你也是江南女子。” 他这句话的重点在温潇是江南女子上,但温潇却垂下眼眸,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比如说,在很早之前,她家人对待她的态度。 左愈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凝重,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懊恼不已,觉得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总是说错话,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让老婆回想起伤心事。 他正想揭过话题,下一刻就听温潇说: “温家的祖籍确实是在杭城这一带。” 闻言,左愈想说设呢,她又笑了笑,继续道,“我听我妈说,大概是从我太祖父那一代,从杭城到了沪城,然后就开始在沪城做生意。但我们家的祖坟其实还在杭城。” 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未婚先孕被她父母禁止踏入祖坟一步,从那之后她就再没去过祖坟。不是因为她不能去,而是因为她不想去了。 她再怎么性子温和宽宏大量,有些事情也是做不到释怀的。 逝去多年的父亲曾在她这辈子最落魄,最无助,最渴望家的温暖时,冷酷无情地对她说,你以后永远都不是温家的女儿,一辈子都别想进温家的门,温家的祖坟更不是你能踏入的,你走进这里就是亵渎侮辱了祖宗。 后来父亲死了,她也不是没有放下,但这些话她真的忘不掉,一直记在心中。 但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因为她已经有了真正的家,真正被她爱着也爱着她的家人。 “抱歉,我不该说到这个——” 左愈犹豫地说。 温潇却对他笑得灿烂明快,“有什么好抱歉的,以前发生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既然选择和你一起,那就是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如果我还在怨恨你,那我当初就没有必要答应和你复婚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可能有点优柔寡断,但已经做过的决定,她就绝对不会后悔。 左愈被她此刻的笑意感染,忽然很想问她一句,如果当初她不是已经有了惟墨,她还会选择和他复婚吗?但是这句话,他怎么也问不出口。 不仅是因为他害怕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因为他害怕勾起温潇的更多伤心事。他已经让他深爱的女人经历过了那样水深火热,怎么可能还在她已经走出过去的阴影之后,再让她重温当时的感觉呢? 而温潇心中也是想,其实这些年来左愈仍然缺乏安全感。 有一次半夜醒来他发现她不见了时,大概是刚做过什么噩梦,这个平日里以镇定冷静出了名的男人忽然变得惊慌失措到了极点,就像一个失了分寸的小孩子。 他挨个房间找她,好像他就要失去她了,好像他和她之前一起共同度过的那些年幸福生活,都只是他的一场梦。等他独自醒来后,他仍然什么都没有。 后来当温潇裹着外套回到三楼,看到心急如焚的他时,不禁愣了一下。他看到她,眼中的阴霾才退散开来。他露出失而复得后的欣喜若狂的神情,跑着上前将她死死地拥入怀中,然后久久不肯放手,好像要把她捏碎了融入骨骼,融入血肉之中一样。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她应该对他更好,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告诉她在重新在一起后,她比他预料中更爱他。 就在温潇受此刻的氛围所动,正想说什么时,小荷又回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旗袍的漂亮姑娘,她们一起给左愈和温潇倒茶。 倒茶时,温潇听到其中一个女孩轻轻地管短头发的那个叫荷姐,微笑道,“小荷,你比她们大啊?” 闻言,那个她一直以为叫小荷的短发女孩愣了一下,然后笑道: “是的,我比她们要大一岁,所以她们都管我姐。不过夫人,你听错了,我是姓贺,四声,祝贺的贺,不是荷花的荷。” 温潇恍然。 这么说不是小荷,是小贺了。 刚才听小贺自我介绍,她没听清楚,还以为小贺是说自己小名叫小荷呢。 “贺姑娘,抱歉啊,你瞧我这耳朵。” 温潇笑着说了一句,小贺连忙说没事。等她们上完茶水之后,温潇就直接开始点单了。她和左愈商量了一下,要了两人份的推荐套餐,由餐厅主厨按照厨房今日的食材决定套餐内容。 随即,左愈又问小贺要了一瓶茅台,然后若有所思道: “我刚才看到菜单上写,这家拢烟馆以前叫贺氏私房菜,你也姓贺,是老板的亲戚?” 闻言,小贺甜笑着对他和温潇说: “是的,我父亲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他今天不在,如果在的话,一定会亲自招待两位。” 虽然小贺从头到尾都没点出左愈和温潇的身份,可她也不装作没认出来他们,此刻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她这么大方的态度,倒让温潇多了几分好感。 但等小贺走了,左愈却是沉着眼眸说: “贺这个姓很耳熟,好像和迟家有些瓜葛。” 2046章 一直想着他 “和迟家吗?” 温潇倒是没怎么在意,笑了笑说,“这也不奇怪吧。能在西湖附近开餐馆的人家,少说也是在本地有点根基的。而且你看这家餐馆的装修和服务都这么考究,说明这老板肯定是个品味不俗有文化底蕴的人。这种人和迟家认识不是很正常吗?不管怎么样,我们来这里也就是吃饭的。” 闻言,左愈却是微沉着眼眸说,“迟停的第一任太太就姓贺。” 这回温潇终于面露几分错愕,她看了左愈半晌,想起那位贺夫人的故事,顿了顿道,“但不是说,贺夫人的家族有精神病的遗传史吗?难道贺家——” “如果我没猜错,这家拢烟馆的老板应该只是贺家的旁支。” 左愈缓缓道: “贺家的嫡系一脉是做器材生意的,后来又分出精力投资金融,他们的家族企业在国内不可小觑。至于精神病遗传史,这确实是真的,当年的贺太夫人就是因为伤害自己而病逝的。听说贺家疯狂的基因多半体现在女性成员上。但这也只是局限在本家,至今也没听说过旁支有谁也发病。” 温潇哑然,沉默了一会儿说: “如果那位贺夫人是健康的,那该多好啊。” 那就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麻烦事了,导致两个家族都被牵扯进来。但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能怪贺夫人,她是在生育之后才发病的,如果她知道自己体内病态的基因会遗传给儿子,她肯定不会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幸福呢? 所以想起这些来,温潇只剩下唏嘘。 左愈笑了一下,握住温潇放在餐桌上的手说,“咱们也别想这些了。今晚这个包厢里只有你和我,我们多久没这样一起过二人世界了?你忽视了你老公这么久,也该陪陪我了。” 说到最后,他竟然撒起娇来,给温潇雷得忍不住和他斗嘴,“看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一年没回家了似的。我不天天待在家里嘛?那敢情在家陪你一起吃饭就不算二人世界啦?” “算。但我想要仪式感的浪漫啊。” 左愈眨巴着眼睛,此刻好像是言情剧里的女主角附身,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温潇。 温潇感觉就这氛围,她下一刻要是不掏出个钻戒,都会有观众气得砸屏幕。 但她深深的无语之中还带着几分甜蜜,这是什么难以言说的诡异心情? 门外。 穿着旗袍的小贺拿着手机,给她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却没有打通。她原本是想告诉父亲,今天有贵客登门,但既然打不通那就是她父亲有事,她也没再管。 她放下手机后又快步走到厨房,对正在忙碌的主厨用吴侬软语道,“楼上雪月那一间包厢要的菜,请师傅们格外用心一点。” 几个主厨听到她的话,都对她点头,一个脾气比较爽朗的还笑道,“大小姐,你放心,有贵客来了,我们一定不会给老板吊链子的。” 小贺露出甜美的笑容,勾着嘴角说: “那就拜托你们了。” 雪月包厢里。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第一道凉菜就上了,由笑容清爽的小贺亲自给他们两人上菜。知道了小贺是老板的女儿又是迟家有亲戚关系后,温潇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越看越觉得这是个多好的姑娘,眉目如画,温婉清扬。 小贺的长相算不上是那种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大美人,但却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江南水乡中长大的女子,从小就有温和的春风和土壤滋润着,才能生的这样清秀。 再加上她鼻梁上的这一副眼镜,更为她多添了几分知性的清纯,看着就是个民国时的新式女学生,格外美好。 温潇忍不住问道,“小贺,你还在上学吧?” 左愈一听自己老婆问这个,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她喜欢和年轻女孩子亲近的毛病又犯了。 小贺放下了菜品,微笑道,“是,我在读研。我是杭城大学英语系的,主攻翻译。” “翻译啊,这是好职业。” 温潇赞叹了一声,看了小贺半晌,忽然觉得如果贺家不是有那个什么遗传的毛病的话,要是她的两个儿子还单着,那把小贺介绍给他们认识挺好的。 但她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名草有主了。 于是,她又在脑海里把圈子里交好的几位夫人家的儿子想了一遍,觉得有好几个人都和小贺很般配。但可惜,因为贺家有精神病史,所以她不能帮着介绍,迟永非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现在圈子里的好人家大概也不会考虑贺家的女儿了。 但她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小贺像是有毛病的人。 而小贺被温潇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然左夫人怎么总盯着她看?后来还是左愈用胳膊肘碰了温潇一下,咳嗽一声算是提醒,温潇才回过神来,笑了笑道: “小贺,谢谢你了,等我们再需要什么,再叫你进来啊。” 温潇对年轻女孩说起话来,一向是温柔和缓的,就像几年前她对莫嫣,又像她对当时还深陷在身世迷雾之中看不到方向的唐君瑶。她总是想要尽力帮助这些还年轻缺少经验的女孩子,想尽其所能地给她们提供帮助。 她好像从她们身上回望到了当年那个自己,因为她曾经吃过很多苦,走了不少弯路,所以她才希望这些年轻的女孩,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对年轻女孩的爱护,是她心中的一种情怀。 左愈虽然从来不说破这一点,但他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只有曾设身处地吃过苦的人才会对一个群体格外关注,因为她就是从那时一步一个脚印过来的。 等小贺走出包厢,温潇用筷子夹了一口蜜汁藕,啧了一声说,“这个藕特别好吃,藕香又脆,汤汁很甜,但又一点都不腻非常爽口。姣姣爱吃甜的,我觉得她一定会爱吃这个。” 左愈见她又想起姣姣,故意做出不高兴的表情,和姣姣争宠道,“你就想着姣姣,那我呢?我爱吃什么口味,你知道吗?有了女儿就不管老公了?” 温潇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随即又认真起来说,“你虽然是在沪城长大,平时也不怎么挑食,但爱吃北方的口味多一些,这和你家以前是从北边来的有关系吧?” 她家祖籍是杭城这一带的,而左家的祖籍其实也在沪城,也是后来迁过来的。 所以左愈的口味和大多数沪城本地人不一样,虽然他平时总是表示的来者不拒,但他其实不怎么爱吃南方的菜系,温潇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的口味和爱好她都看在眼里。 “但因为我和惟爱都偏南方的口味,所以家里的阿姨做饭也是习惯了偏南方的做法。”说到这里温潇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总是对你说,你要回家吃饭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这样我知道你也回来,就可以让阿姨做两道符合你口味的菜了。” 左愈一怔,他想起他每回在家吃晚饭,餐桌上总有那么一两道菜是他爱吃的。他还以为是做饭的阿姨特别善于观察,了解他的口味,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他老婆的功劳。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在餐桌上观察他爱吃什么的人是她。原来她会想要让他每一顿饭都吃得开心,能有他爱吃的菜,哪怕她也知道他其实不是个馋嘴的人,不怎么在乎每天吃什么。 就和他希望他的老婆孩子吃得开心就行,她也希望他能开心。 “你怎么不告诉我?” 想到这里,左愈盯着温潇说,他内心涌出一阵平缓的暖流。这股暖流顺着他的五脏六腑,流遍他的全身。年轻时他对面前这个女人曾经有的疯狂,那些暴虐偏执的情感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更平和温柔的爱。 当激情褪去,爱情仍然经久不衰。 现在的温潇于他而言,不仅是他的爱人,也真正成为了他割舍不掉融入血液之中的另一半。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没了他,不要说他的人生,他这个人都不会完整。 就像一个人始终无法割舍掉自己的一部分,温潇对他来说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左愈看着柔和灯光下,因为岁月的沉淀比年轻时更美丽动人的爱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温潇的脸。温潇就坐在那里不动,等着他的手心碰到自己的脸。 但下一刻温潇忽然皱起眉头,表情也变了,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伸手捂住嘴。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左愈的手猛地停在半空,也跟着皱起眉头,然后立刻站起身绕到她身边。 温潇不敢挪开嘴,因为她现在非常想吐。她忙起身走出包厢要去找卫生间,左愈就马不停蹄地跟在她身后。小贺在走廊上见到神色匆匆的两人愣了一下,赶忙迎上来,看到温潇的脸色和表情不对后,连忙道: “夫人,你是要找卫生间?这边走!” 小贺把温潇带到这一层的女卫生间,左愈心急如焚却只能止步于外。 而小贺看到温潇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关切地说,“夫人,我扶你去隔间。” 刚到了隔间里,温潇就撑不住,当着年轻小姑娘的面吐得一塌糊涂。吐完之后她大口喘气,却还是难受的不行,胃里一阵翻涌绞痛,她捂着肚子,也不管脏不脏就跪在地上,只感觉现在正经历的疼痛比痛经还要厉害两倍。 她虚弱到说不出话来,对一脸关心站在外面的小贺勉强地抬了抬手指。 小贺看出温潇此刻极度痛苦,而温潇会在她家的餐馆里出现这种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们提供的食物。而且温潇的身份特殊,真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那外面守着像门神的那个人首先就不答应。 因此小贺也出了一头冷汗,她不是痛的,而是急的。但她毕竟是研究生,这种情况下并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快速衡量利弊,然后就跑到女卫生间门口对等在外面的左愈道: “您夫人看着已经要不好了,我直接打救护车?” 如果左愈不在这里,这种情况她就直接打120了,但左愈在那就不一样。她心思比较缜密,知道像左愈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可能会有很多禁忌,她不想触碰到什么。 而且如果真叫了救护车过来,那到时候人多眼杂,温潇在这里吃饭结果忽然腹痛的事或许就会传得人尽皆知,这对她家的餐馆也绝对不是好事。 但左愈却连犹豫都没有,他沉下眼眸干脆果断。 “立刻叫救护车。还有,如果里面没别的女客,你就拉个牌子在外面,我要进去。” 小贺连忙又跑回去确定了一遍没有别的客人在上厕所,然后就让左愈进去了,她拨完120说完了地址和情况后,又用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叫其他服务员过来,在门口站着,如果有客人要进来就提醒对方。 女卫生间里,左愈看到痛到不大一会儿就面无血色的温潇,心脏跳动变快。 “温潇,温潇,你还好吗?不要昏过去——” 他知道温潇现在一定极度痛苦,从她浑身出汗虚脱的状态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时候让她醒着就是活受罪,但他真的不敢让她睡着了。她痛的这么急,他怕她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想到有可能失去她,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此刻不是他害怕的时候,他是她丈夫,是她的依靠。他动作轻柔地把她揽入怀中,让她汗湿的头枕在自己身上,又徒劳地轻轻给她揉着肚子,希望她能好过一点。 这是在救护车到来之前,他唯一能给她做的了。 温潇已经痛到意识都不清楚的地步,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张人脸。她认出这个人是她的爱人。有他在身边,她在疼痛之中慌得厉害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 她张了张发紫的嘴唇想要说话,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连她的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左愈看到此情此景,心里越发焦急。 这才多大一会儿,刚才还能自己走路的温潇就虚弱成这样了,因为迅速出汗,现在她就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但他一点都不嫌弃她身上的汗,只将她搂得更紧。 他贴着她的脸,喃喃道,“宝贝,我在呢,有我在你一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2047章 做胃部检查 小贺确实是个机灵的姑娘,她在外面站着不放心,通过贺家的关系联系到了当地一家医院里她父母的熟人,对方是副院长,听她快言快语地解释了一遍情况,立刻就打电话加急,让救护车尽快到。 很快,救护车就到了。 左愈将温潇抱起,大长腿迈得飞快,一路跑着下了楼,待他极度匆忙地吩咐了一句过来询问情况的一个保镖,就抱着温潇一起上了救护车。 随救护车一起来的医护人员检查了温潇的情况,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语速很快地说,“这是紧急性中/毒,特点是发作得快,痛感强烈,看患者的情况,应该是腹部痉挛,情况十分危险。” 左愈眼皮一跳,急得全身都要冒火,但他有火也不能冲着医生发,因为人家分析完一遍情况就立刻让护士取药,在救护车上就动手操作了。 这个医生的动作和他的语速一样快,一双手又快又稳,在他的一系列操作下,温潇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的吓人,但好歹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她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左愈七上八下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些许,不然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得心脏病了。 “患者吐过。” 那名颇为冷静的医生凝视着温潇,忽然道。 闻言,左愈立刻接过话,“是吐过,她吃了几口蜜汁藕就忽然去厕所吐了出来。这会影响什么吗?” 医生看了他一会儿,顿了顿说: “呕吐是一种临床反应,不是所有中/毒的患者都会有这种反应,这能帮助我更具体地判断她的病情。现在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不用太担心。” 左愈听了放心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毕竟温潇现在还脸色苍白,等什么时候她好起来,他才能彻底放心。 这么多年走下来,温潇身上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草木皆兵。即使到了现在,他都改不掉这个毛病。因为对他来说,她实在太珍贵了,珍贵到他只要一想到会失去她,就会浑身冰冷。 “谢谢医生。” 他声音微哑地向年轻医生道谢。 这名医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刚才说她吃了蜜汁藕?那她对藕过敏吗?” 闻言,左愈摇头道: “她一直都很爱吃藕,不可能对藕过敏。” 医生摩挲着下巴,过了半晌才说,“除了藕,她还吃了什么?你仔细想想。” 左愈回想着包厢里的情景,皱着眉头说,“她只吃了藕,因为那道蜜汁藕是第一道菜。除了藕之外,她就只抿了一口茶水。那茶我也喝了,是龙井。我和她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也从没见她对龙井过敏。” “在进餐厅之前呢?在路上她有没有吃过什么?你如果一直和她在一起,那五个小时之内她吃过什么,你应该有印象吧,都告诉我。” “我是下午三点在酒店房间见到的她,从下午三点之后她就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很确定她什么都没吃,除了矿泉水之外就没喝别的饮料。” 医生点了点头,有些沉重地说: “那这就怪了。” 虽然医生没有说到底什么怪了,但左愈却也跟着心里一沉。 刚才温潇忽然发作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就对跟上来的保镖头子说,让他找个最可靠的弟兄看紧了雪月那间包厢,不能让任何人进去调换里面的东西。 温潇是在那个房间里吃了拢烟馆的东西后忽然发作的,要说这和拢烟馆没关系,他不信,要说这里面没有蹊跷就是巧合,他更不信。但具体是谁做的,是拢烟馆的人干的,还是有人想嫁祸拢烟馆,他就一时顾不上了。 等他的爱人没事了之后,他才能回过头来梳理这些事。 这么多年过去,又和温潇携手经历了这么多事,比起二十岁出头时,他的性情已经变得平稳随和了很多。但他的原则却没有变。什么时候,温潇都是他的原则。 什么时候,有人想碰他的底线都不行。 现在虽然他和温潇一起上了救护车,但有他的保镖守着雪月的包厢大门,不论是谁都进不去。 到了医院之后,温潇被送入急诊,经过当地医生的专业治疗,她在两个小时后重新恢复了清醒的意识,脸上虽然仍没有什么血色,也不再苍白的吓人。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头望着自己的左愈。 左愈见她醒了,先是握住她的手,满眼温柔和劫后重生的欣喜,虽然医生早就告诉过他,她不会有事了。但亲眼看到她醒来,他才终于放了心。 随即最初的喜悦过去,他的面色又变得沉重起来。 “我不该提议去拢烟馆。”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 闻言,温潇有气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哑着嗓子道,“哪有什么该不该的啊?这种事情谁能想到?你说我们都多久没遇到这么操/蛋的事了。唉,孽缘啊,可能就是我对什么东西过敏吧,真的不怪你。你要这时候自责,那就是让我不舒服了。” 左愈垂下眼眸,低声说: “不可能是你过敏,你从来都不对藕过敏的,更不对茶叶过敏。” 在他看来,一定是有人在菜或者茶里放了什么。 他现在尚且不知道这个暗中做手脚的人是什么目的,但既然对方是冲着温潇来的,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温潇见他眉头紧皱,抬起手抚摸着他俊美的剑眉,柔声说,“好啦,我没事,你不许再愁眉苦脸的了。这件事报警了吗?” “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同意和拢烟馆私下解决。他必须把要害温潇的人揪出来。虽然他报警之后一定会影响到拢烟馆的生意,如果他们真是被嫁祸那也很冤,但他不会在这件事上妥协。 “待会儿他们要给你做胃部检查,你能忍受吗?如果不能,我可以让他们不做。” 左愈看着还没彻底缓过来的温潇,是不忍她再受苦的,因此还没等温潇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算了,直接不做了,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告诉医生。” 虽然通过胃部检查提取温潇胃里的残留物,如果残留物中真的有化学成分,那这就是铁一样的证据,能证明是有人给温潇下/毒,这会为接下来的调查取证省很多事,但做胃镜的过程并不好受,他不忍心让温潇受这份苦。 “你坐下,我怎么就不能做了?”温潇却将他拉住,看着他皱眉道,“做胃部检查就做呗,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一类的检查,胃镜我做过好几次呢,哪有那么娇贵。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啊?你这么小心翼翼地护着我,就好像我还是婴儿似的。拜托,我已经长大多少年了,没这么脆弱。” 左愈看着她却笑不出来,因为他想到了她以前是在什么情况下做的胃镜。 2048章 拢烟馆 而温潇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花,连忙带过,“唉,我有点想上厕所。” 左愈二话不说就抱她起来,送她去上厕所。 他给她开的是单间病房,单独带一个不带的厕所,里面打扫的挺干净。但等她被抱进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真是一点尿都没有,尴尬地看着左愈说,“你先出去呗,不然我怪不好意思的。” 左愈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 “要是不想上我再抱你回去。” 温潇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那是因为尴尬产生的红晕。她在心里埋怨自己,刚才想个什么借口不好,偏想个这么容易露馅的。而左愈这家伙果然一日神似一日,她那点智商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使的。 她怀疑她脑袋里的所有想法,左愈都能看出来。 左愈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她果真是不想上厕所,又二话不说把她抱回到床上,然后就听温潇小声说,“但我想做检查,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左愈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给她盖好被子说,“我知道,我不会拦着你。” 他是要保护温潇,也不忍心让她受苦,但他不能什么事情都替她做决定。 当年和她复婚时,他就答应过她,以后都会尊重她的决定。 他左愈不喜欢说谎,对她更是说到做到。 如果说他这辈子唯一辜负过她的事,那就是在很多年前他们闹得最厉害时,他曾经在醉酒后说过要放她自由,后来又反悔了。当温潇质问他为什么不守信的时候,他就说他那天晚上和喝醉了,酒鬼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喝醉。或者说,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永远都是醉着的,也永远都清醒,清醒地醉着。 后来在温潇的坚持下,她做了胃部检查。 等到结果出来后,主治医生拿着单子看了半天,然后对左愈说,“从你太太的胃里真的检查出了化学残留物,这绝对不是食品里应该有的。这些化学残留物混在没消化的藕里。这个可以作为证据,直接提交给警方。” 左愈接过单子,沉下目光,然后对医生说了声谢谢。 温潇虽然急性发作了一场但这毕竟不是大病,而且她平时身体保养的也好,等左愈拿着化验单回来时,她已经急着要出院了。左愈把化验单的结果给她看了,她微微一怔然后垂下眼眸道: “还真是有人特意做的。” 她是想不明白了,那些和她有过瓜葛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还有谁不想放过她呢?而且如果真是不想放过她,既然都选择了下/毒这种方式,为什么不放厉害一点的东西,还让她发作了一场就好了? 她总觉得这个人不是奔着她的命来的。 那是为了什么? 她忽然想到拢烟馆。她是在拢烟馆吃饭中/毒,先不说她和左愈会不会追究拢烟馆,就是这件事传出去了,对拢烟馆的生意也会产生影响。 难道是拢烟馆的竞争对手干的? 但这么做也太损了,不像是没有仇的人能做出来的。 如果拢烟馆真是被嫁祸了,会是谁呢? 就在温潇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时,左愈对她道,“我会把化验单给警方当做证据。昨天晚上他们就赶去了拢烟馆现场,提取了雪月包厢里的饭食和茶水,也拿去鉴定科化验了,尤其是那道蜜汁藕。如果真的化验出和你胃里残留物成分相同的化学物,那就更能确定是他们的饭菜有问题,这是铁证,跑不掉的。” “饭菜是有问题,但对饭菜动手脚的人到底是谁?真的会是拢烟馆的人?我觉得肯定不会是拢烟馆的老板,先不说他有没有动机,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傻到在自己家餐馆里害食客吧?除非他是不想做生意了。” 温潇沉吟着道,“而且看昨天小贺的表现,我觉得她是真的想好好招待我们,所以不会是贺家做的,除非她爸爸想把自己的女儿都给搭进去。” 左愈赞同她的分析,“但拢烟馆里不是只有贺家的人,那么多服务员和厨师,很多人都有机会对这盘菜动手脚。现在大概就两种可能,一种是外人买通了拢烟馆的职员故意嫁祸贺家,一种就是有员工和老板有仇,所以在认出我们的身份之后,知道我们对拢烟馆来说很重要,要用这种方式报复老板。” 温潇想了想,觉得也是这样。 另一边。 换掉一身旗袍的小贺看着就和普通的女研究生没什么两样,她有些疲倦地站在拢烟馆门口对警方解释着什么,等警方终于离开之后,她才回到大堂里。 几个平时和她关系很好的女服务员看到她脸色不怎么好看,都很知趣地没有上来问东问西,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小贺注意到她们在看着自己,对她们勉强笑了笑,说,“都没事,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拢烟馆还在营业,但本来午场晚场都坐满人的大厅少了一大半客人,甚至是要提前半个月预约才能有的包厢此刻却都空着。拢烟馆作为一家在西湖旁营业的知名餐厅,饮食上却出了问题的事很快就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贺家虽然在当地根基很深,但经营的都是比较传/统的产业,对于互联网公关这一块没有什么涉猎,眼下拢烟馆的经理只能上网联系专业的公关团队来处理。 最主要的是,拢烟馆的老板和法人都还在国外,来不及回来。 小贺也是才从她母亲嘴里得知她爸出国去了,是奔着伦敦那个在如今的华人餐饮界大名鼎鼎的青年厨师去的。小贺对那个人有些印象,知道对方叫季云子,因为这个人上过各大国际美食杂志。 她理解父亲对料理的热情,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支持父亲,但现在她家餐厅出了这么大事,他却在事发的前一天临时去了国外,这不是太耽误事了吗? 而她妈妈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知,脾气比驴还倔,让她妈来处理餐厅的事,她连想都不敢想。 因此她只能一个人扛着。 2049章 是他不配 迟家。 接完电话之后,迟停皱着眉走回卧房,苏莉正坐在床边整理东西,见到他又是一脸凝重,再一想到最近这段时间的事,难免揪心道,“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 迟停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顿了顿说: “算是吧,但不是和我们有关,是左先生和他夫人在拢烟馆吃饭,结果左夫人忽然中/毒了。” 苏莉愣了一下,然后捂住嘴道: “那左夫人现在没事了吧?” 迟停点头,“她被及时送到医院。我刚给左愈打过电话,说她已经可以出院了。” 苏莉稍微放下心来,又想到什么,看着迟停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拢烟馆的老板是贺家人,这件事——” 闻言,迟停垂下眼眸,缓缓道: “这件事很蹊跷。” 他前妻就姓贺,而拢烟馆的老板说起来其实是他前妻的堂哥。他前妻去世之后,他和贺家并没断了联系,但也来往不算密切就是了,不过他还在生意上多关照了贺家很多,拢烟馆这些年来也有他的一份投资。 虽然他只是隐形的股东,但拢烟馆毕竟和他有关联。 现在是多事之秋,他有些怀疑,拢烟馆出事是有人冲着他来的。现在他通过一些内部消息,已经知道拢烟馆端给左氏夫妇的菜品里被检验出了化学物,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知道这不可能是拢烟馆的老板做的,除非对方是疯了,不想做生意了,想要把自己经营多年的心血都付之一炬。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嫁祸。 而这个嫁祸的人不是和拢烟馆的老板有仇,就是有更深的布局,故意将左愈和温潇都牵扯进来,想要把水给搅浑。而以左愈的个性,自己老婆被摆了这么一道,肯定会彻查到底。 会不会是有人想借着左愈的手,把迟家再给算计进去? 上次左愈一起陪同李兆来了迟家,李兆对他提出了不能再要孩子的要求后,他答应了,对方说那是李家要的唯一补偿,但李家就真的会这么善罢甘休吗? 不过是转念间,迟停就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既然左夫人没事就好,拢烟馆那边会有警方调查的吧。我想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莉没有想这么多,她现在满心都是该怎么给迟永非办葬礼的事。她迟疑了一下,询问迟停道,“墓园那边来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安葬永非,现在——” 她蓦然顿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迟永非是轻生而死,这本身就不光彩,再加上他还落了个杀/人凶手的罪名,他的葬礼显然是不能大办的。因为说出来实在不好听,又害怕有人闹事,所以可能连告别仪式都不会办了。 但她又怕迟停觉得这样太亏待自己儿子,因此才在这时询问迟停的意见。 迟停的眼睫颤了颤,没什么表情地说: “告诉墓园那边,就定在明天。办一场简单的葬礼,把家人都请过来就可以了。” 闻言,苏莉没有意见地点头。 她注意到迟停说的是只请家人,这是连亲近的朋友都不会请了。但她知道,这不是迟停不在乎这个儿子,他这么做恰恰是为了保护迟永非。 一个精神病杀/人犯的葬礼如果隆重举办,反而会遭来异样的目光和众多非议。虽然迟永非已经听不见这些声音,看不见这些目光了,但迟停这个当父亲的还活着,他肯定不希望儿子死后留下的只是一片狼藉。 迟停揉着眉心,疲倦地说: “这些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具体要请来参加葬礼的宾客,我会在今天下午挑个时间列出单子。” “好。” 苏莉没有二话。 就在她要起身离开时,迟停看着她,忽然道,“小莉。” 闻言,苏莉顿住脚步回头望着他。 “我答应了李兆不会再要孩子。”迟停缓缓说。 听到他的话,苏莉愣了一下,目光复杂,眼底好像翻涌着很多情绪。 她和迟停结婚这么多年,也有过不愉快和忍耐,但总的来说,迟停对她很好,是超出她预想的好。她原以为迟停这么有钱,会背着她在外面有人或者做什么荒唐事,但他却没有那么做。 他对她始终就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体贴又绅士。虽然他这个人在多数时候都很冷淡,时常在她面前或多或少有一些心不在焉,但她还是很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嫁给他。 原因很简单,他尊重她。 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有钱有势就逼迫她做什么,或者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富豪一样,对自己出身普通的妻子发号施令。他既不大男子主义,也从不用权势压人,每一次和她交流,都是心平气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是他的妻子,她能从他的态度中感觉到,他也在乎这一点。这对她来说很重要,因为她其实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而迟停也确实照顾了她的自尊心。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苏莉其实很多次都在心里动过念头,想要和迟停再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彼此的孩子。 但迟永非的情况她也知道,她如果怀孕,生下一个新的健康的继承人,那家里的气氛会变得很压抑,先不说迟永非能不能接受得了,就是迟停也不会同意要孩子,毕竟在刚结婚时,迟停就和她说好他们不能再要孩子,她也答应了。 她不想招来迟永非的敌意,也不想让迟停为难觉得她出尔反尔。她就一直按捺着这个念头,但迟永非忽然用那么戏剧性的方式把自己作死了,她就又开始忍不住多想了。 她原本以为,迟永非是迟停的独子,如今迟永非就这么去了,迟停肯定也会动念头再要一个孩子的,不然他就没有继承人了,她虽然也不年轻了,这个年纪生育是有风险的,但她愿意冒着高龄生产的风险,再生一个孩子。 但她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李兆,说再也不要孩子了。 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沉默了许久才问,“为什么?” 迟停垂下眼眸,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他说他不要任何别的形式的补偿,这就是他提出的唯一要求。” 但作为女人的直觉,让苏莉不用想就明白,事情的重点不在于李兆这么说他就答应了,而是他心中怎么想的。她咬着嘴唇,忍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就对我提过,说我们不会再要孩子,当时我同意了。我什么都没有对你说,但其实那时我就像想过,你是不是因为防着我才不要孩子的。” 闻言,迟停愣了一下,然后要说什么,苏莉却打断他继续道: “我知道,像我这样嫁入豪门的灰姑娘——哦,准确来说应该是离过婚和前夫有过孩子的灰妈妈,像我这种女人,你其实是有些不放心我的吧。你不想和我这样的女人生孩子。” “没有。” 迟停皱起眉头。 苏莉却是笑了笑,带些自嘲的意味,“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肯定心中觉得我就是为了钱才来的。我不否认你的经济条件确实是我可遇不可求的,如果不是嫁给你,我过不上现在的日子,所以我不能说我和你一起过日子不是为了钱。但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觉得我真的只是为了钱吗?” 迟停一时沉默。 “如果永非还活着,我不会和你说这些。”苏莉鼓足勇气,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内心的想法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但现在,他已经离开了,难道你——” “小莉,我不是不放心你。” 她话还没说完,迟停就看着她道,“你以为我是不放心让你当迟家继承人的母亲吗?我如果真这么在乎所谓的继承人,我也不会在知道永非有精神问题后一直坚持不要孩子了。” 闻言,苏莉猛地顿住。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犯了一个逻辑上严重的错误。就像迟停说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在乎这些,那他怎么可能二十多年来都只有迟永非这一个儿子,又在第一任夫人去世后,选了她这个带着拖油瓶进家门的女人? 他完全可以找一个出身还不错的未婚姑娘,然后再生几个健康的继承人啊。以他的条件,他完全可以做得到。 但是他没有。 而迟永非那种精神状况,就算他没有得病,他显然也不适合接手迟家的万贯家产,其他的迟家人也不会同意让一个精神病来当未来的家主。 “我和你结婚,是因为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迟停对苏莉笑了笑,竟然有些悲伤,“你安分守己,从来都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你真是想要迟家的财产,这二十多年你也不会和我安安稳稳过日子了。你平时是怎么做的,我都看在眼里。” “老公——” “我不想要孩子,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迟停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天李兆来这里的时候,他说的一句话我现在都还记得。他说永非走到这一步,和我脱不开干系。我总说永非的精神病是从他母亲那里遗传来的,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做错吗?如果我能在永非身上花更多时间,如果我能对他更耐心一点,一切都会不一样。所以,不是你配当我们孩子的母亲,是我不配当父亲。” 苏莉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听到他口齿清晰地说: “我不配再要一个孩子。” 看到和自己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丈夫深深陷入了自责之中,她也跟他一起感到难过。这种难过不是她装出来的,而是感同身受的。她上前抱住了迟停,把头埋在他怀里,一个字都没有说,却莫名地安抚了迟停内心的痛苦。 孩子不要就不要了,她已经有了苏恋紫,她的女儿很给她争气,既然迟停也不愿意要,她又何必冒着高龄生产的风险,再去要一个小崽子。 这小崽子如果是个懂事省心的,那顶多和苏恋紫一样将来能给她长点脸。要是个不省心的—— 苏莉想到迟永非和李兆,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这年头,还是不要孩子比较好。 至于迟家继承人的问题,既然迟停这个正主都不愁,那她也不用自作多情地去替他愁了。她是他的妻子,只要陪着他一起度过他最伤心的这段日子,以后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想要挣钱发家难,但想要找一个花钱的继承人可不难。 就在夫妻俩紧紧相拥时,卧房的门被敲醒了。两个短暂沉浸在氛围中的中年人都回过神来,苏莉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快步走去开门。 “夫人,有客人来找迟先生。” 来敲门的是一个女佣。她看到苏莉,有些紧张地说,“那是个年轻的姑娘,说她姓贺。” 这名女佣今年二十九,在迟家工作了四年,一直兢兢业业,但她并不知道迟停上一任的太太就姓贺,因为别墅里资历老的佣人都对当年贺夫人的事守口如瓶,尤其是福伯。 因此她根本就不清楚贺这个姓代表了什么。 但苏莉知道迟停的前妻叫什么,而且她才刚和迟停说过拢烟馆的事,现在贺家人就找上门来了,为的是什么已经很明显。她回头看向迟停,低声道,“应该是贺老板的千金,她来找你。” 迟停点了点头,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擦拭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戴上,然后就走出去了。 一楼的会客厅,小贺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喝茶。大概五分钟后,她看到迟停走了下来,立刻放下茶杯,规规矩矩地站起身,叫了一声迟叔叔。 “坐。” 迟停在晚辈面前态度虽然冷淡,但还是很和气的,也不喜欢摆架子,这让小贺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很会为人处世,从小就在父亲的餐馆里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她本质上还是象牙塔里的学生,不怎么喜欢那种把精明和算计都外露出来的商人。 “迟叔叔,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帮忙。” 小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狠下心来把自己来的用意开门见山地说了。“您应该已经听说了,左先生和左夫人来我们这里吃饭,结果左夫人在吃了我们家特色的那道蜜汁藕后,她就,她就忽然中/毒了。事后警方在现场调查,从蜜汁藕里提取到了化学物。但,但真的不是我们想要对左夫人下/毒。” 说到这里,小贺鼻子里有些发酸,但还是尽量镇定道: “那天晚上见到左先生和他夫人,我很开心,我想好好接待他们,我们没有理由害他们啊,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我爸要从伦敦那边往国内赶,还因为伦敦的天气飞机延误了,又不知是谁把这件事故意在网上宣扬,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拢烟馆的流言蜚语,严重影响到了餐厅的生意。于情于理我是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您的,但现在——” 她是年轻女孩子家,脸皮终究是比较薄的。她知道迟永非刚去世,迟停现在哪有空管她家的事呢?但她也不能坐看她爸爸苦心经营拢烟馆这么多年,才让拢烟馆成为杭城有名的本地菜餐厅,结果拢烟馆的名声就毁于一旦。 对一家餐厅最重要的就是食品安全问题,出了客人中/毒的事,谁还敢来吃?更何况现在网上好像有人故意在操弄舆论,想要借机整垮拢烟馆。如果这件事越闹越大,那拢烟馆以后都不会有生意。所以小贺才铤而走险来找迟停。 说完之后她惴惴不安,双手握在一起,不知道迟停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直接冷淡地把她请出去。 2050章 李误 其实不用她开口,迟停就明白她的意思,他略一思索就缓缓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帮忙。” 闻言,小贺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迟停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随即,她想到表哥的事情,又感到深深的愧疚。因为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来找迟停帮忙,对方可是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父亲。 “迟叔叔,实在谢谢您,也实在对不起,在这时候打扰您。”她自责地低下头,然后很不好意思地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茶几上,低声道,“家母知道永非表哥的事之后,让我把这个带给您。知道您不差钱,但就当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迟停看了这个信封一眼就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大概在五万左右。 对他来说五万什么都不算,但想到这是对方因为迟永非之死给出的人情钱,他心里就一阵抽痛。 他的儿子居然就这么死了。 用这样的方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又给他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然后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当了甩手掌柜。 迟停忽然觉得,除了没追到苏恋紫之外,迟永非这辈子活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洒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谁让他下来就注定不正常? 想到这里,他垂下眼眸,对小贺说: “谢谢你们一家,这笔钱我就收下了,因为这是你们给永非的。拢烟馆的事,我会帮着调查。左愈那边,我也会去联系。” “拜托您了。” 小贺站起身,对迟停深深鞠了一躬。 从进到会客厅到刚才,迟停一直都想着自己的心事,几乎都没怎么注意她。她这一鞠躬,他才多看了她几眼,随即在她直起腰时,略微有些错愕。 这孩子长得很像他前妻。 虽然她和他前妻的血缘关系算不上近,是隔了一层的堂姑和堂侄女的关系,但是她却奇迹般的有他前妻的神韵。只不过,她没有他前妻生前常有的那种阴郁消极的气质,反而清纯知性,欣欣向荣。 他看了小贺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起身把小贺送了出去。 不知道这个和他前妻相像的女孩将来又会有怎样的命运呢? 小贺走出了迟家的门,拿出手机给她妈妈发了短信,让她妈妈不要担心后,她有些疲倦地站边正要用手机app叫车,却忽然接到一个人打来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后,她垂下眼眸,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你找我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故作的生硬,和她平日里的温和不同。 “我想你了。” 属于青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有些拿腔做调的意思,可他的声音中却带着小贺无法抵抗的魔力。她知道,这不是因为他会魔法,而是她还记着他。 所以,不是他在想她,而是她在想他。 就像当初说分手的人是她,但被甩掉的人也是她。 因为他不爱她,起码也是不够爱她。 因此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伤感,语调却仍旧冷漠。她是个要强的人,不愿意在前男友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李误,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但不是在警告电话那头的男人,而是在警告她自己,不要再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和她通话的名叫李误的男人却是笑了笑,缓缓道: “你就真的铁了心要和我分手?为什么啊,我是哪点对不起你了?就因为那天我被拉去唱k,结果有人叫了几个小网红来,你就不要我了?” 小贺听到他这好像是她在小题大做的口吻,心里一痛,却是冷笑道,“李误,你还好意思说,你们现场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有数。我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不会和你交往。你不是什么正经人,我们三观不合,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继续在一起,也是彼此拖累。”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干脆,但实际上她心中并不是无动于衷。 她真的爱过李误,她也曾不切实际地想象过如果将来有一天,她们两个修成正果那会怎么样,但当她看到李误在ktv包厢里和两个穿着清凉身材火辣的女人眉来眼去的照片时,她就知道她错了。 李误是不可能收心和她好好谈恋爱的,他是一个浪子,而浪子回头之所以金不换,就是因为在现实世界里能回头的浪子少之又少,那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她要是用她的青春和人生去赌这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她才是傻得彻底。她父母让她读了那么多书,给她学费让她去当研究生,不是让她荒废学业被男人骗的。 “谁说我不是正经人了?” 而李误一听她的话就急了,分辨道,“我都说了那几个女的不是我叫来的,我根本碰都没碰她们。那就是应酬,是几个哥们一起拉关系你懂吗?难道那种场合下,要我拉着一张脸谁都不搭理,连话都不说?我是去谈生意的,我也不能那样啊,你懂事一点好不好?” 小贺气得眼眶都红了,她最近心情本就不顺,家里经营的拢烟馆又出了这样的事,这时候偏偏李误也来烦她。 而他丝毫不反省他自己,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说她不懂事,就好像她要和他分手是无理取闹,就他最深明大义一样。 小贺作为接受了良好教育的现代女性,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一套。她心中原本的那一点不舍都散去了,咬着牙关说: “李误,你算了吧。我不懂事你去找懂事的,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我们没戏了,永不再见。” 说完之后,她也不管李误还要说什么,直接挂断了通话。 另一边,青年男人放下原本翘在桌子上的修长双腿,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冷笑了一声道,“脾气还挺大。” 这个青年人生的相貌倒是不错,天生的一张笑脸,不笑的时候仿佛也带着笑意,一双桃花眼的轮廓温温柔柔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看人的时候却仿佛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冷意。 他走到哪里都会很讨人喜欢,但也有些个别的人,会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得不舒服,觉得他生着刻薄相。 他就是李误。 2051章 利用 坐在李误对面的女人有些焦急地说,“怎么,她还是不答应复合?” 闻言,李误看向自己年轻美艳的继母,淡淡道: “她说让我滚远点,别再烦她。” 那女人咧开红唇,露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嗤笑,当即指责起李误,“现在你爸都什么情况了,你连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小女孩都搞不定,还亏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千人斩。你斩个屁!” 李误被她气笑了,冷冷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千人斩了?我什么时候又说我可以搞定她了?你是不知道吧,就这种读过书上了名牌大学的女人才最难搞呢。她们可不好骗,人家不像你一样给点钱就能搞定,人家要的是一颗真心,你懂不懂?” 那女人听了这话横眉竖眼,愤怒地起身指着他说: “李误,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对我含沙射影?” “继母大人,你这个成语用的不恰当。我不是含沙射影,那太含蓄了,我是直接怼你。”李误眯起一双笑颜,满脸凉薄相,“既然你说我不行,那您肯定觉得自己最聪明咯?你你怎么不想办法去接近迟家,反而要走我这条路子呢?” “你!” 女人被他气得五脏六腑都疼,又不想和他吵架,这种时候吵了也没意义。 她重新坐下来,缓了一会儿才冷冷说,“别忘了,这个主意是你自己出的。我只是怕你做了局,结果没弄明白,最后把自己给装进去了。我告诉你,迟停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闻言,李误沉着眼眸,目光中满是冷意。 他当然知道迟停没有那么好骗,就连他的前女友贺苗苗都没那么好骗。 但他必须利用这两个人,才能为自己父亲在李氏集团内部的斗争中扳回一城。 李误和李厉是堂兄弟,但两个人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李厉人傻脾气坏,仗着父亲是李氏集团的董事长,家里的钱花都花不完,天天都沉浸在搞女人和欺负良善的“伟大事业”之中,而李误自认比这个没出息到只知给家族丢脸的堂兄强得多,他对女人什么的兴趣不大,他想要的是权力。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厉那家伙命就这么好。如果他也是大伯的儿子,那他现在早被当成接班人培养了。 所以是他怂恿父亲李聪去毁了李厉的前程。 他想的很清楚,只要他堂兄当不了李氏集团的接班人,那就算李兆过几年再生一个,也不一定是儿子,就算生的是儿子,也年纪太小成不了气候。 有李兆培养小儿子的时候,他和父亲早就联合其他董事把控住李氏集团了,最后他大伯再怎么有手段,李氏集团不还是得落到他父亲这里,再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是他想办法从大伯身边的亲信孙威入手。 他找人跟踪调查了孙威很久,后来果然不负他所望地挖出了孙威以前的黑料。他把黑料交给父亲李聪,而李聪用这东西果然拴住了孙威,让孙威成了他父亲养的一条狗。 后来的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主要是他那二百五堂兄确实傻得可怜,实在是太好骗。都不用孙威动什么手脚,李厉自己就能给他们惊喜。因此他在知道了李厉和苏恋紫那段“爱而不得”的故事后,干脆想了一个更损的招,那就是挑唆李厉去杭城招惹迟家。 如果李厉真的凭借自己作死惹火了迟家,而且这种作死还影响到了李氏集团的业务,那么他大伯就算是再怎么心疼亲儿子,都不能让李厉进入集团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厉这家伙还真把自己给作死了。 这下李误总算尝到了自作聪明的地位。 他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迟永非这个神经病竟然这么疯,在无冤无仇的情况下都能临死前拉走一个垫背的。 李厉死了,他大伯和大伯母的宝贝儿子没了,李兆开始疯狂地调查一切,而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有些事情注定是纸包不住火,很快李误怂恿他爹的事都被李兆查了出来。 于是,李误也当了一回坑爹的孽子,彻底把他爹给推进了火坑。 李兆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李氏集团董事长,想要给李聪这个副总和董事颜色看看,手到擒来,而李误也跟着被收拾。 因此他越来越沉不住气,只觉虽然已经暗中准备了几年,但现在握在他们父子手里的筹码还是太少,这时候就和李兆一决生死,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但李兆却是怎么也不肯停手的,这不是他和父亲去道歉就能挽回的事,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既然已经提前开始对抗,那他们就没有退路可走。 所以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为自己和父亲拉到更多的筹码。 这时候他想到了他曾经谈过两年的前女友贺苗苗。 说实话,贺苗苗在他见过的那么多女人中,不算是长得最漂亮的,但她却是最有气质,也最适合一起生活的。都说这个年代的女人只爱钱,但贺苗苗自己家里不差钱,她也有本事,将来光靠自己都能过得很好,所以她追求的是纯粹的爱情。 当她和一个人认真交往时,她是真的全心全意对他好,这一点让李误很受用。 如果两个月前贺苗苗没有偶然间看到他在ktv包厢里不安分的那张照片,如果她没有直接提出分手,连道歉的余地都不给他,他是打算在想要安定下来时,和这个女人谈婚论嫁的。 但当贺苗苗决绝地要离开他时,他并不感到难过。 她对他来说是合适的选择,但也只是一种选择。失去她,他并不觉得可惜。她走了之后,他没有失恋的症状,甚至都没想起过她几次。但现在,他忽然想到了她。 因为她姓贺,而贺家和迟家有姻亲关系。 这不算多密切的联系,但他觉得,这是可以利用的。 2052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就凭着迟停是贺苗苗的前堂姑父,这层不算近但也不算太远的关系就让李误看到了希望。他想借着李兆和迟停因为他那个已经嗝屁的傻子堂哥的私人矛盾,争取到迟停这个盟友,然后和迟停来一出里应外合,对李兆内外施压,最后把李兆挤下董事长的位置。 但该怎么让迟停为他所用呢? 迟停这么精明的人不是他能轻易算计得了的,光是靠贺苗苗也不行,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厉害的局,把迟停乃至整个迟家都装进去,这头老狐狸才会愿意和他们父子结盟。 因此,李误又想出了一个极为阴损的办法。 他知道贺苗苗家里是开餐厅的,而迟停又刚好给拢烟馆投了资,所以就对拢烟馆上了心,想利用这个地方。他收买了拢烟馆里洗盘子的,随即又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像威胁孙威一样,威胁了一个有着秘密的女服务员。 就在李误深思熟虑想着要怎么布局时,忽然,他得到消息说左愈和温潇临时到拢烟馆吃饭。这就好比正在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当时他的脑海里就立刻蹦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拢烟馆出什么事,又刚好把像左氏夫妇这样很重要的客人给牵扯进去了,那迟停肯定会怀疑是有人知道他是拢烟馆的投资者之一,想要利用拢烟馆嫁祸他。 这时候迟停会往谁身上想? 当然是刚和他结下血海深仇的李兆。 迟停肯定要想到李兆,觉得李兆是被丧子之痛冲昏了头脑,不顾章法地要报复他,所以才把左愈和温潇都牵扯了进来。他会甘心被李兆这么搞吗?不会。他也一定会有反击,到时候李兆又会觉得自己被仇人先下手为强,肯定也咽不下这一口气,两个人肯定要掐起来。 这样一来,李误的目的就达到了。 李误就是要把这一滩水越搅越混,因为在他和父亲呈劣势的情况下,水越浑李兆就越无暇自顾,李兆越无暇自顾就越对他和父亲有好处。 李氏集团要变天了。 杭城第三医院。 左愈让人给温潇办好了出院手续,温潇卧床这两日已经闷得不行了,听说终于可以出院简直是喜出望外。她拿着化妆镜给自己简单地擦了粉底抹了口红,穿上外套就要出门拥抱自由,却被左愈伸出修长的手拦住。 她不解地望着左愈,就见他皱着眉头道: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医院外一窝蜂地涌来了很多记者。你把口罩和墨镜戴上,我们走后门。” 闻言,温潇有些感慨,她也是好久没享受过这种被记者盯上,必须要躲着他们走的感觉了。 感慨归感慨,但她可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跟在左愈身旁一起往医院常年不开的后门去了,左愈早就和医院的工作人员打好招呼,拿了钥匙。 “不过啊,你说是谁把我砸你这儿住院的消息透露出去的?是谁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大啊?我要是病危就好了,这样这群记者就有新闻热点了。” 左愈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住嘴,讪笑着说,“你看看你这小心眼,我就随口开玩笑嘛,又不是我真就病危了。” “这种玩笑别乱开,不好笑。” 他沉声严厉道。 温潇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在心里吐槽,不都说玩笑好不好笑,要看被开玩笑的那个人怎么觉得吗?她自己开自己的玩笑都不行啦?怎么还被他训一顿? 这家伙。 她在心里嘀嘀咕咕,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身边的男人会疯的。 因此她只能把吐槽都放在心里,表面上对左愈伏低做小。 到了后门,左愈把钥匙交给身边的保镖,让保镖开了门,然后牵着温潇的手就那么走了出去。 结果两人还没来得及绕到停车场,就有几个程咬金忽然半路跳出来,直往温潇身上扑。随行的保镖都是训练有素,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把温潇挡住。 “干什么?都干什么呢?” 领头的保镖低声呵斥道,“把手机收起来,不许拍照!” 那几个埋伏在这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正主的记者可管不了这么多,拿着手机就死命地找温潇的脸。 温潇只觉得他们这种人根本就不算记者,也就是狗仔而已。 左愈沉着脸挡住温潇,对那几个记者冷冷道,“你们拍照可以,我也不拦着你们,但如果你们敢把她的照片泄露到网上,那就是侵害了我太太的肖像权,我肯定告到你们破产。” 有他这一句话那几名记者都安分了。 他们虽然是胆大包天,什么样的热点都敢跟,但也是为了钱才胆大包条。而左愈这番话显然说到了他们的痛处。他们拍温潇原本是想挣钱的要是反而因此赔了一笔,那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而且左愈的凶名在外,他真能说到做到,让他们倾家荡产根本不在话下。 几个狗仔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造次。 但左愈却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看着他们淡淡地勾了下嘴角,成熟俊美的眉眼间又流露出年轻时的那种冷冽,那是一种近乎杀气的锋芒。 温潇有些错愕地看着他的侧脸。 她已经好久没在左愈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了。 而那几个狗仔做惯了跟踪别人捕捉奸/情的事,在这方面也很有眼力见。他们看出了左愈面色不善,生怕再把这个婚后修生养性多年却因为年轻时的事迹成为江湖传说的煞星给得罪了,连忙就要开溜。 “别急着走。” 左愈却是轻笑着将他们叫住。 他和温潇结婚多年,脾气确实是好了不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性格中暴虐的那部分不是消失不见了,而是因为温潇的陪伴和稳定的生活被压抑住了。 但如果有人敢伤害温潇,或者是利用温潇,他心里那头嗜血的猛兽就又会开始发作。 “左先生,我们会把您夫人的照片都给删了,您不用担心——” 有个机灵的狗仔看到左愈不像是好笑,立刻道。 但左愈却说,“我叫住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删照片,有了我刚才的警告,你们没那个胆子发她的照片。” 几个狗仔面面相觑,在心里猜测那是为什么? “是谁告诉你们,她会在这里出现?” 下一刻,左愈就揭晓了答案。 狗仔们都怔住,随即其中一个看上去最精明的赔笑说,“左先生,您看您这话问的,我们这些小人物哪里有什么内部消息?我们都是捕风捉影。那些真正有门路的人跟着你们,我们就跟着他们,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摸到这里来了。其实在您和左夫人出现之前,我们都不能确定此行是不是白走了。” 他在话里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可左愈盯着他,却没有善罢甘休。 “自然而然,这个成语用的不错。” 左愈扬着嘴角,用仿佛在表扬小学生的口气表扬了这个狗仔,身上却是散发出能冻死人的低气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自然而然地捕风捉影的?就算你是听别人说的,那也总要说出一个名字来。” 那名狗仔紧抿在嘴唇,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温潇眼尖地注意到,其他几人都在暗中用余光瞥他。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刚才和左愈解释的狗仔,可能就是这一伙人的老大。 其他人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消息来源,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狗仔是知道的。 就像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在正门等她和左愈,就只有他领头的这一伙想到要躲在后门外面了。能这么机灵想到这一点的人,真的会是什么小人物? 温潇觉得不像。 这种能钻营有鬼点子的人,在哪行哪业都容易扑腾出水花。更何况干狗仔这一行,靠着就是这比狗还灵敏的嗅觉,和野狗一般的敏锐度。 “当着你这些兄弟的面,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了。”左愈见对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微笑道,“如果你今天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我只能让我的保镖留下来和你们交涉了。” 那名狗仔将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心虚掩饰住,瞪着左愈说,“左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让我们删照片我们也答应了,您一个首富还为难我们这些混口饭吃的底层人士,这也太掉价了。让我们走吧,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求您别为难我们了。” “掉价?”左愈望着他,目光冷冽,口齿清晰地说,“如果是我中/毒住院,在出院后被你们拍照片,我会放过你们。但出事的人是我太太,被你们盯上的人也是我太太。有关她的事,我怎么掉价都不未过。” 那名狗仔被左愈身上的气场震住,心里更加发虚。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左愈不好糊弄。之前看到左愈出席那些讲座时,这男人风度翩翩,此刻在他面前,却仿佛眼里藏着杀意。 他打了个哆嗦,正又要狡辩什么,左愈又低声道: “是谁给你消息,告诉你我太太就住在这家医院,授意你等在这里拍她的照片然后发到网上的?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他出了多少钱,我给你翻倍。” 那个狗仔听到钱和翻倍这两个词,心里立刻有些动摇了。 友人说他们干狗仔这一行的,跟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处搜集人家私生活中的丑闻和那些不想被公开的秘密,这是要钱不要命的工作。 如果跟的只是娱乐圈的明星还好,如果是跟那些有权有势有手段的狠角色,那他们这样的行为真有可能惹出后患无穷。人家大人物随便动一动手指,想让他们这种专门嗅别人秘密的狗趴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狗仔行业里也是有规矩,一般真正有权有势的人他们不碰,就连那些和权贵私交密切的大明星他们也不敢跟的太厉害。否则真的惹出麻烦就不好了。 这次他带着几个兄弟来拍温潇,确实是事先从别人嘴里得了消息。他原本不想接这桩活,但那个人私下给了他一笔钱,他才铤而走险。 虽然那个给他钱的人是有些来路的,但再有来路也比不上左愈有来路。就算被那人报复,也比得罪了左愈要好。而且现在左愈又直接给他开出了价码,他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说,是谁。” 左愈的眼神极具压迫力,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个狗仔身边的同伴中也有人等不及了,对他说,“你就告诉左先生是谁吧,左先生一定不会追究我们的。” 闻言,那狗仔顿了顿,终于松了口说: “左先生,我也只加了那个人的微信。” “把他的微信号给我。” 狗仔听话地拿出手机给左愈看了对方的微信主页,左愈示意身旁跟着的保镖把这个微信号记下来。随即他看着蠢蠢欲动的对方,淡然说,“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走这一趟,我的保镖会把翻倍后的钱转给你。但你也别以为我是待宰的肥羊,信口开河。” 那名狗仔急忙点头,赔笑说他一定实话实说,然后就对左愈的保镖开价说对方给了他三万。 温潇听到他说三万,不禁挑了挑眉,直觉告诉她这臭小子肯定把价格往高处说了,但见左愈没有追究的意思,她也懒得和这种人磨叽什么。 翻一倍也就是六万,这笔钱对普通人来说不是小数目,但对她和左愈来说真的就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的小钱。虽然让这种人不劳而获赚这么多钱她有点心疼,但她就当喂狗了。 解决完这几个狗仔的事,温潇挽着左愈的手臂,两人一起往停车场走。要上车之前,左愈对身旁的另一个保镖说,“找人跟着那几个狗仔,尤其是领头的那一个。他给的微信号你也找人去调查,我要知道号主的身份。” “是。” 坐上车之后,温潇忍不住对左愈说,“你觉得是谁把我在这里住院的消息泄露出去的?” 2053章 在哪里见过她 其实之前她就觉得奇怪了,她在拢烟馆中/毒被送医院的事在网上闹得是沸沸扬扬,如果光靠舆论自然发酵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效果,肯定是幕后有人在做手脚,故意推动信息,还把节奏往“有人刻意投/毒”上带。 而且这些带节奏的人对拢烟馆显然充满恶意,话里话外都是凶手就藏在拢烟馆里的意思,这是要搞垮拢烟馆生意的节奏啊。 “现在还猜不到到底是谁。”左愈沉着眼眸说,“但我之前的猜想应该没错,这就是嫁祸。有人想利用你,然后完成他这场家伙的局。至于是谁要嫁祸,又是要嫁祸给谁,一切还不明朗。” 温潇知道左愈说话向来很有分寸,如果不确定的事他是不会说的。 “如果拢烟馆真是被冤枉的,那他们也太惨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 这两天住院时她总是想到那位姓贺的小姑娘。而小贺也来医院看过她一次,给她送花还对她鞠躬道歉,说自己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是拢烟馆的管理出了很大差错,但她可以保证绝对不是贺家人想给温潇下/毒,拢烟馆也会积极配合警方的所有调查,尽早给温潇交代。 上次小贺来探望温潇之后,温潇就知道小贺的全名叫贺苗苗。等小贺离开病房,她还没心没肺似的对左愈笑着说,贺苗苗这个名字真不错,听着就是可爱的小姑娘。 眼下,左愈想到温潇对年轻女性的那些母爱泛滥,嘴角抽了一下道,“你不会还在想着那位贺苗苗小姐吧?” 温潇双手抱胸道: “我是想到她了,但这又怎么了?上次在拢烟馆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我看贺苗苗的时候,你一直在看我,你该不会是连小女孩的醋都吃吧?” 左愈的嘴角又抽了一下,不是滋味地说: “她可不是什么小女孩,都二十三四了吧。你没听人家说,人家都是研究生了。” 温潇啧了一声,并不赞同左愈的观点。 “研究生就不是小女孩了?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人生中最好的年纪,那不就是小女孩嘛。就算她三十了,也不代表她就不年轻了啊。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女人至死都是少女。” 闻言,左愈的嘴角抽的更厉害,他确实没听过这样的话。 就连那句男版的什么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他也没听过。在他看来不论男女,这种说自己永远都时候小孩子的言论都很臭不要脸。反正他可不觉得少年少女有什么好,成年男人和成年女人又有什么不好。 一个成熟的人,就是要接受岁月给自己的全部洗礼,然后在时光的沉淀中积攒阅历。 对男人来说更是如此。 就像他自己,他可是从十八岁那一年起就开始学着做大人承担责任了。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男人生来就是要承担责任,否则又拿什么给爱人幸福? 他看了一眼温潇,倒是又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例外。 那就是他老婆,如果温潇说她至死都是少女的话,他心甘情愿地承认这是真的。 他眼里只有温潇一人青春永驻。 “喂,你忽然这么肉麻地看着我干嘛?” 温潇注意到他的眼神,被看得身上有些起鸡皮疙瘩了,缩了缩肩膀,生怕他在车上又开始耍流/氓。 “老婆,你比贺苗苗漂亮多了,你知道吗?” 左愈的嗓子有些微哑,他压低声音说话时,那种藏在音质里金属电流般的磁性,总是显得过度危险。 温潇咳嗽一声,噗嗤笑道: “你可真行,拿我和一个小姑娘比什么。” 左愈勾起嘴角同样笑着说,“我没有拿你和她比,我就是陈述事实。” 温潇见他贴得越来越近,赶忙退了他一把说,“你行了啊,赶紧打住。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什么事实啊,这个世界上的美是多样化的,你不能只肯定我一个人,就否定其他人。” “哦?我是你老公,我不只肯定你一个人,我去肯定谁?” 左愈退远了一些,靠在后车座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温潇哑住,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结果就被这男人故意带偏了。她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我说的肯定,是一种欣赏层面上的意思。”但她自己也发现,这话越说就越说不清楚,而左愈眼中的笑意也越来越深,最后她撇了撇嘴,干脆不说了,只能认输。 反正论嘴上功夫,她从来都不是左愈的对手。 左愈这张嘴皮子二十岁时就厉害的不得了,如今在谈判桌上磨炼了这么多年,就更是温潇望尘莫及的水平了。 而左愈有些好笑地看了她半晌,顿了顿说: “看得出来你还真挺喜欢那个贺苗苗的,她和你性格很投缘?” 温潇点头又摇头,缓缓道,“也不是,其实她和我的性格还挺不像的,我就是觉得她是个特别好的女孩。我希望姣姣将来长大也能像她一样,温婉知性。你不觉得这样的女孩,会让人很舒服吗?” 闻言,左愈沉着眼眸想了什么,就在温潇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古怪要询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时,他忽然开口道,“其实在拢烟馆头一次见到贺苗苗时,我就觉得她有点眼熟。” “眼熟?你以前见过她?”温潇有些意外,想了想又道,“她毕竟出身贺家,就算只是旁支,但可能也跟着家里亲戚去过一些宴会吧。你可能就是在那里见过她?” “不是。”左愈摇了一下头,缓缓道,“我很确定我不是在宴会上见到的她。”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说,温潇会说那你是不是记错了,但左愈这么说,她却不会质疑他。因为她知道,左愈的记忆力有多好。既然他否定了,那就肯定不是在宴会上。 “那你能不能想起来,你是在哪里见过的贺苗苗?” 不知为何,温潇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感觉越来越强烈。拢烟馆的事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又入了别人的局。 而贺苗苗也在局中。 她不愿意相信贺苗苗会是布局的人,但贺苗苗会不会和布局之人有什么关系呢?左愈也说了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想要嫁祸,那对方到底要嫁祸什么? “让我想想。” 左愈闭上眼睛,调动着脑细胞思考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贺苗苗,他对这个女人那种似曾相识的印象是从哪里来的。 许久之后,他忽然睁开眼睛,皱着眉头说: “我知道了。” 2054章 简单而庄重 “知道什么了?”温潇有些急切地问。 左愈缓了缓才说,“李兆有个弟弟叫李聪,是李氏集团的副总。这位李副总也有个儿子,和李厉同样是独生子,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有一次在一场位于沪城举办的座谈会上,我看到了那个人带着贺苗苗。” 闻言,温潇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秀眉。 “又是李家?原来贺苗苗认识李兆的侄子。你觉得她和李兆那个侄子是什么关系?” 她低声问。 左愈尽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忽然记起了李兆那个看着人模狗样的侄子对贺苗苗做的一个动作。当时贺苗苗穿着高跟鞋,她应该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场合,看着身边有那么多大佬,所以不可避免地有一些紧张,结果差点不小心被桌布绊倒。 而李兆的侄子很是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腰,之后两人说了会儿话,对方的手一直放在贺苗苗的腰上。 “应该是男女朋友,最起码那时候是。” 左愈得出结论。 如果李兆的侄子领的是别的女人,他还不能断定他们当时就是男女朋友,但像贺苗苗这样家世良好又在象牙塔读书的高知女孩儿,显然是不可能在不确定关系的前提下,就在公开场合接受一个异性这样亲密的触碰。 “这么说起来,这件事——” 温潇觉得这实在是太巧了。 她皱着眉头想,先是李迟两家之争,然后是她在拢烟馆里忽然中/毒,而拢烟馆的老板是迟停的前亲家,迟停本人对这个餐馆也有投资—— 另一边。 苏恋紫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衣,敛目垂眸,安静地走在母亲苏莉身后。 即使是黑色这样沉重压抑的颜色,仍然难以掩饰住她的美貌。而她黯然的神情,更给她添了几分忧郁美。到场参加葬礼的不是迟家人,就是迟家的亲戚,这些人之前也都见过苏恋紫这个继女,但在看到她时,都有些轻微的愣怔。 苏恋紫尽量不在意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她不知道他们是觉得她好看,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心中猜测她和迟永非的关系。这些人嘴上不说,但他们心里是不是觉得,是她挑唆了迟永非? 这让她的心情很沉重。 就如迟停的要求,这场葬礼十分简单,一切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步骤都被省去了,但仍然不失庄重。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当装着迟永非骨灰的盒子被埋进墓地时,苏莉的眼眶有些红了。 苏莉脸上的那几份悲伤并不是装的,是真的觉得一个她看着从小长大的孩子就这么死了,还是用这种方式,这让她有些窒息的感觉。她紧紧地搀着迟停的胳膊,迟停沉默地站着,她能感受到他浑身紧绷着,这种紧绷对他来说并不寻常。 她知道,他是一个习惯了把各种情绪都藏在心里,不轻易表露出来的人。 主持葬礼的司仪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庄重地说出仪式般的话,随即,迟永非的骨灰盒就这么永远地被埋在了墓碑之下。 忽然,天空变暗,开始下雨。 拒绝了撑伞,迟停闭上眼睛,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一旁的苏莉陪着他一起挨浇,不远处的苏恋紫打着一把黑伞,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父亲和继母,心中又忽然释然了。 不论迟永非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怎么想的,不论他给她带来了怎样的非议,不论他杀了李厉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活着的人都要好好活着,这就够了。 她的母亲现在过得很幸福,而她也会努力让自己幸福,这就够了。 如果等她死了以后,能和迟永非在另一个世界再遇到,那她会告诉她这个荒唐怪异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她确实是很有勇气的人,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退缩。 想到这里,她攥紧了手心里的那条海蓝宝石项链。 其实她本想和迟停提出,将迟永非送她的这个礼物放入骨灰盒里,然后一起埋进冰冷的地下。可她再三犹豫,都没法说出这个提议。最后她还是把这条项链自己留起来了。 今天来参加葬礼,她带在身上就是想最后送迟永非一程。 虽然迟永非做的事对她来说还挺混账的,但她知道他不是正常人,他的很多想法都不正常,他不是故意想给她带来麻烦。 她愿意相信他不是故意的,毕竟相识一场。 苏恋紫准备等到回家后,就将这条项链好好地收起来,就放在她在迟家住了十多年的那个房间的抽屉里,如同要尘封一段记忆。 离开墓地时,迟停和苏莉身边没了别人,一直沉默的迟停忽然开口道,“他就被葬在他妈妈旁边。” 当初他的第一任妻子去世之后,在和亲家商量之后,是把她的骨灰埋在了迟家的墓园,虽然那个女人的心一直都不在迟家。他知道她活着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能如愿,她死了,他想按照遗愿来埋葬她,但她在遗书中却压根没提到要被葬在哪里,好像对她来说,这些身后事都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知道她的心在哪里,所以只能顺从了祖宗的规矩。 如今迟永非又是用这种方式死去了。 他想,既然迟永非和母亲选择了同一种死法,那永非大概也是愿意和母亲埋葬在一起的。于是,他就将迟永非的墓碑建在了第一任妻子的旁边。 虽然是这样,但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他们也算是母子团聚了,这样的话来,心中也感觉不到丝毫宽慰。 在他看来这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而他是这起悲剧的缔造者。 苏莉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那些来参加葬礼的迟家人都乘坐各自的车辆回家去了,迟家的亲戚也是如此。也有人偷偷嚼舌根,先是议论起苏恋紫,说她长得那么漂亮,又是铁了心当戏子的,肯定是个红颜祸水。 但他们终究没说迟永非就是为她杀的人,她不怀好意这样的话,毕竟再怎么嘴上没把门的人也都记得今天是迟永非的葬礼,死者为大,这时候说的太难听,是不给自己积德。 也有人提到苏莉,说到迟停下一步会不会再生一个孩子,毕竟他的孩子就会成为迟家的继承人。 这个话题倒是所有人都感兴趣,因为将要涉及到迟家和迟停个人巨额财产的分配。 但这些人三三两两地讨论了一番,也都没讨论出个结果,谁都猜不到迟停会怎么做,因为他从来都不按照别人的想法做事。 没人知道迟停已经答应李兆,他不会再要孩子。 回到迟家别墅后,迟停带着浑身的湿气去冲了澡,然后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望着雨中的杭城发呆。 福伯因为迟永非犯下了包庇罪,被拘留在警局。 迟家别墅里没有了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也显得越发落寞。 左愈登门的时候,就看到苏莉作为女主人,正在低声和几个女佣说话。 2055章 组合碎片 这时,带左愈进门的迟家保镖喊了苏莉一声,她抬起头看到左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挂上迟家女主人的完美笑容,走上前亲自迎接左愈,“左先生,您是来找我家先生的吧?他正在书房接电话,您先随我去会客厅,我给您倒茶,然后就去让他下来。” 左愈微笑着谢过苏莉,又收起嘴角的笑意,对苏莉说了一句节哀。 他知道迟家的葬礼刚办完,如今来迟家登门,于情于理都要说这么一句。 苏莉今天穿的仍然是一身黑衣,闻言她的眸光黯然了一下,随即就看到左愈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白信封递给她,这是知道别人家有丧事的人情。 她没有推拒,伸手接过左愈的白信封,说了一声谢谢。她知道这白信封看着薄得不像话,里面放的其实不是现金,而是支票。既然是左愈出手给的,那支票上的数字绝对不会小。 虽然就算左愈给的钱再多,对迟家来说也没什么好惊喜的,但这是一份人情,苏莉还是记在了心中。 左愈跟她一起进了会客厅。 为了表示尊重,苏莉如她所说亲自给左愈倒了茶。她的眉眼和苏恋紫有三四分像,但比起苏恋紫的清纯,她更有成熟的韵味,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即使不笑时也是说不出的有魅力。 很多男人遇到她,都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即便她没有刻意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有时候甚至让她觉得额麻烦。但左愈却截然不同,他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 这倒是让苏莉忍不住反过来多看了他几眼。她在心里想,圈子里的太太们都说左先生和左夫人特别恩爱,结婚了二十年仍然在热恋期,而且左先生对待感情特别专一,这么多年来愣是半点绯闻都没有,这在圈子里,可是比彗星撞地球还要稀罕的稀罕事。 很多人都质疑左愈和温潇的恩爱都是装的,哪有像他这样有钱的男人能不出轨? 苏莉以前对此也是半信半疑,因为左愈实在太有钱,又长得那么俊美,真的能只爱一个人这么久吗?今天看到左愈,她算是真的相信了,他还真是那样的人。 左夫人能遇到他,也是缘分,就像她遇到了迟停一样。 给左愈倒完茶之后,苏莉对他说了一句请自便,就上楼去请迟停了。她走到书房门前刚要敲门,就听到迟停愤怒的声音,“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那个项目不能批!” 苏莉的右手在半空停住。 她和迟停结婚也有快二十年了,对迟停的脾气很是了解。她印象中的迟停不论是处理怎样的事情,都很少发火。无论工作上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他都不会把怒气带回家里,平时说起话来都是冷静克制的。 今天他却在家中的书房发了这么大的火。 苏莉有些担忧,不知道他是因为迟永非的死情绪失控,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触及到他底线的事。 就在她心中猜测时,不知电话那边的人又说了什么,迟停的音调又拔高了几度,他简直是怒火中烧,“我早就告诉过你们,那个项目问题巨大,让你们立刻停止和对方的洽谈。结果过了一个月,你却跑来告诉我说,你已经签了合同?谁给你的权力签合同?我请你来当恒川的总裁,不是让你来自作主张的!” 苏莉微微顿住,她对迟家生意上的事不太清楚,平时也不怎么打听,但她嫁进来快二十年,也知道恒川是迟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专攻地产行业。 恒川在迟氏集团旗下的众多子公司中不是利润最大的,但却是资金流动最大的。毕竟要搞房地产,不投入巨额本金根本就做不起来。因此恒川算得上是迟氏最重要的子公司之一。 苏莉记得恒川现在的总裁是姓年,一个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回国的高级海归,在国内商界也有过十余年的高管经验。之前迟氏集团办年会,她在现场和这位年总见过,还说了几句话,当时年总对她态度特别好,她还觉得这个人谦虚绅士,做事情说话都很稳重,一定靠得住。 谁成想现在对方居然给她老公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你是疯了吗?在我明确告知过你不可行,让你放弃这个项目的情况下,你还一拍脑袋就背着我签了十个亿的合同?”书房里的迟停气得脸色铁青,“十个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你背着我签这个合同,却触犯了我的原则。” 苏莉屏住呼吸继续听着,片刻后,迟停缓缓道: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不同意恒川参与这个项目,不是因为我觉得这项目以后赚不到钱,而是这项目本身问题太多,以后一定会暴雷。迟氏要赚钱,但不赚这种黑钱。赚这样的黑钱,砸的是迟氏的招牌。对一个像迟氏这样的大型集团来说,高层领导者的目光短浅是最致命的,因为这样会葬送了集团的未来。所以,我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领导者,我必须时刻看向远方,也必须时不时看向自己脚底下,提醒自己要脚踏实地,你明白吗?” 迟停用笃定的声音继续道: “小年,你在恒川做了也有五年。这五年来你对恒川的贡献我看在眼里。但你做了这样的事,就说明你和我理念不合。你新签的这个项目必须叫停,我会叫别人来处理这件事。然后你就找个理由,自己请辞吧。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赔偿金,超出我们当初签的协约两倍。我对外只说你是有自己的想法才要离开恒川。” 他这样的处理已经够给年总面子。 像年总这样有自己人脉的ceo,学历和履历都十分光鲜,有的是集团抢着要,想尽快找一个下家不成问题。更何况,迟停还开出了这么丰厚的赔偿金。 迟停原本以为年总会直接答应,毕竟像年总这样的精英都很有自尊,不可能在老板已经说出赶人的话后,还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但他没想到的是,年总听了之后却还真是死皮赖脸起来了。 “迟先生,我不想辞职,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但您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我留下在恒川吧。这个项目真的很好,未来绝对会有大赚头。我知道这项目风险是大了一些,就因为当地居民的那些问题,但那都是可以解决的。 李聪已经答应我,说他一定能安抚好那些居民,他们也就是要钱罢了。迟先生您一定听说过一句话,高风险高回报。比起巨大的利益,这些风险又算什么呢? 只要投进去十个亿,将来的红利却弄不好要翻好几倍。现在房地产行业利润空间紧缩,像这样极有赚头的项目少之又少。您信我,这绝对不会砸了迟氏的招牌,只会让您大赚一笔——” 闻言,迟停皱紧了眉头,他沉默了片刻后,声音低沉,“年德华,李聪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为他的项目说话?他说能搞定那些居民,这或许是真的,但你知道他私底下会用什么手段吗?” “迟先生——”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 迟停冷声道,“李氏集团现在内部震荡,过不了多长时间管理层和董事会就要重新洗牌,李聪如此拉拢你,就是看重了恒川的资金。先不说他那个项目的那摊子破事,他要恒川的资金,真的只是为了给他的个人公司开发项目? 李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这时候同意投资他的项目,就是介入他们李家的内部之争,我吃饱了撑的吗,把手伸这么长?” “迟先生,李聪和他哥哥掐架,这和我们没关系啊。换句话说,李兆现在看您这么不顺眼,李聪和李兆掐得越猛,对您就越有好处,我们大可以助李聪一臂之力——” “够了。” 迟停垂下眼眸,藏住满眼的厉色。 年德华知道他儿子的事,却还要怂恿他来淌这浑水,可见对方已经被私利迷昏了头,连起码的体面都不顾了。他不会和这种人再多废话,就当是以前看错了人。 “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你准备好辞职报告。” 下了最后通牒之后,迟停就挂断了通话。 站在书房外的苏莉又等了一会儿,确认他应该是打完电话了,才敲门。 “我不想喝茶,辛苦了。” 迟停还以为敲门的是家里的女佣,来给他送茶的,随即就看到房门从外面打开。苏莉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有些心疼地伸手抚上他的眉心,帮他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老公,左先生来了。” 她没有问那通电话的事,也没有问恒川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项目出了问题。这些事不归她管,她也管不明白。她能做的就是在迟停感到疲倦时让他松一口气。 迟停握住了她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听到左愈来了后,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我知道了。” 他放开苏莉的手,起身朝楼下走去。 会客厅里,左愈抬起眼,看到迟停进来。 “不好意思,我刚才一直在和公司的人很重要的事情,让你久等了。”迟停低声说。 “没事。” 左愈自然不会和迟停计较这个,等他坐下来了,就开门见山道,“你投资了拢烟馆。” 闻言,迟停的目光微微一沉,沉默了片刻才道: “是,我确实是拢烟馆的隐形股东。” 拢烟馆不是上市公司,只是一家餐厅,除了迟停这一个股东和老板自己之外,就再没别的持股人了。所以说迟停是这家餐厅的合伙人都不为过,拢烟馆算是他的一半产业。 而温潇就是在拢烟馆吃饭时差点出了事。 怎么想这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布的局。 迟停望着左愈,没有急着解释什么。他知道以左愈的智商,肯定不会以为真是他要对温潇做什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到底是谁要嫁祸他? 下一刻,他就听到左愈带着一抹耐人寻味道: “拢烟馆的老板名叫贺暮,他有个女儿叫贺苗苗。说起来,贺苗苗应该管你叫叔叔吧?” 闻言,迟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左愈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贺苗苗。 难道贺苗苗身上有什么秘密?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贺苗苗能有什么秘密。 据他所知贺暮对这个独生女十分宠爱,而贺苗苗也从小就是乖乖女,学习成绩优秀很给父母长脸,从来都没整出过什么幺蛾子,以至于她爸爸走到哪里,都喜欢用炫耀的口吻提到自己这个省心的女儿。 贺苗苗后来考上了本地的杭城大学,这所大学虽然比起北城大学和沪城大学这样的名校,名声上要小一点,但也是国内双一流的顶尖大学。 最近这两年,迟停又听说贺苗苗在读研究生。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样品学兼优的贺苗苗,怎么可能会掺和进这种事情里,可左愈特意找上门来提到她,肯定不会只是随便胡扯而已。 “是,她一直都管我叫叔叔,我和她父亲关系比较近。” “那你知道,她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吗?” 闻言,迟停略微有些诧异,随即他想到什么,沉下眼眸。左愈不是愿意打听别人家闲事的人,更何况是贺苗苗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姑娘。 左愈会提到贺苗苗的男朋友,就说明那个人有问题。 “她的私事我不太清楚,毕竟我和她家也没熟到这种程度。”迟停顿了一下道,“她之前那个男朋友怎么了?” “他叫李误。” 左愈把自己调查到的这个名字说了出来,果然就看到迟停的脸色微变。 “李误?” 迟停当然知道李误是谁,李误是李聪的儿子,李兆的侄子。他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小,贺苗苗之前谈的男朋友,居然是李家人。 “这个李误可不是什么好人。”左愈低声道,“李厉会到杭城来,就是他和他父亲搞的鬼。” 听到这句话,迟停的目光更加晦暗。 李兆和李聪这对兄弟之间的斗争,现在已经不是秘密。就连迟停也听说了,李厉生前会去约迟永非见面,就是被李聪故意挑唆。不论李聪原本是什么用意,这件事的结果就是李迟两家共同面临的一场悲剧。 所以,迟停和李兆一样恨李聪。 现在左愈又来告诉他,贺苗苗之前和李聪的儿子谈过恋爱。 这些碎片似的东西就像是珠子,想要知道这些,他必须亲手把他们蹿在一起。 2056章 孩子要上学了 半个小时后,迟停亲自把左愈送出迟家大门,他对左愈保证,一定会查出真相,给温潇一个交代。 坐上了回酒店的车,左愈接到他之前派去跟着那个狗仔的保镖打来的电话。 “左先生,我已经暗中跟了对方几天,但他一直都没有见什么人。他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狗仔,偶尔能拿到些小道消息而已。”保镖低声道。 “那你回来吧,不用再跟他了。” 左愈对此并不意外。 看来那个在暗中散播消息,希望借舆论之手来把水搅浑的那个人十分谨慎,只是利用这些狗仔当他的口舌,却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就是对方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的这件事,越发印证了左愈心中的猜测。 打完这通电话之后,他又拨通了宋特助的号码。 宋特助接到电话时正在左氏集团的总部加班,他一边手速飞快地回复公务邮件,一边对着蓝牙耳机的收音话筒道,“董事长,您让人发给我的微信号我查过了,那是一个境外的人在使用。从注册时实名认证的信息上看,那是个已经八十多岁的华裔老太太。” 闻言,左愈挑了挑眉,就知道肯定是对方早有准备,用了别人的身份信息去注册微信号。总不能真是一个八十多的老太太亲自下场指挥这些国内的狗仔去在路上堵他和温潇的吧? 那这个老太太可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回到酒店,左愈一进顶层的套房就听到温潇正在喜气洋洋地和谁说话,一点都不像之前才刚中过毒。 “姣姣,你想阿姨了啊?没事,阿姨明天晚上就会回家了。到时候阿姨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啊。我跟你说,我在杭城这里学了一道很好吃的菜,你一定爱吃,叫蜜汁藕——” 听到她的话,左愈的眉头直挑。 就温潇那厨艺,她下厨那简直就是别人的磨难。如果真让她做饭,非把姣姣这可怜娃给吓坏了不可。而最让左愈肃然起敬的是,有了之前在拢烟馆的事,她竟然还要亲手做蜜汁藕这道菜,对藕完全没有心理阴影。 这女人可真是心大命大,反正他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他觉得自己这后半生都不会吃藕。 而被蒙在鼓里的姣姣并不知道温潇下厨的杀伤力,她自从到了左家之后就从没吃过温潇做的饭,现在听到温潇阿姨要亲自给她下厨做饭,她笑得甜甜的,一张小脸像是红苹果,“谢谢阿姨,阿姨做饭一定好吃。” 温潇因为她的笑容心花怒放,连忙道,“只要姣姣你爱吃阿姨做的菜,那阿姨以后天天给你做。” 蹲在姣姣身旁举着手机的左惟爱听了这话,一脸便秘般的神色,咳嗽了几声。看到他一言难尽的表情,温潇哼了一声说,“怎么,你不想吃到我亲手做的饭啊?” 听到这带着丝丝威胁的语气,左惟爱立刻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他呵呵笑着,心里却想他妈咪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做饭那么难吃就算了,还最讨厌别人实话实说。别人说她的画画的不好,她都不会生气,但要谁说她饭做的难吃,她可真的往心里去。 温潇没再理睬二儿子,她和姣姣又亲亲密密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给左愈和左惟爱父子俩听得都肉麻坏了。到了最后,左愈忍不住在她耳边提醒她说,“姣姣已经是要上小学的年纪了,不是小婴儿,你不要这么和她说话。” 温潇瞪了他一眼,和姣姣说了依依不舍地说了拜拜之后,挂断了视频通话,看着左愈说,“我当然知道姣姣就要上小学了,但她是小女孩,我宠着她点怎么了?” 左愈嘴角一抽,缓缓道: “我们得帮助她提前适应一下上学的环境,所以你要把她当成一个比较成熟的小孩子,然后——” 说到这个,温潇忽然垂下眼眸,脸上满是忧虑之情。 “左愈,我一直都想和你说,姣姣上小学的事怎么办?”她低声问。 以左家的财力,当然不是付不起姣姣上小学的学费,他们就算想让她去全世界最好的小学那都能做到。但问题是,左家的地位放在这里,温潇和左愈走到哪里都能被认出来,而如果姣姣去念小学的话,肯定要家长出面的,到时候怎么办? 关于这些,温潇想的很远。 她绝不是不愿意以姣姣养母的身份出面,但她怕这会给姣姣带来麻烦。“左氏”这个光环一旦戴在姣姣头上,那就会让姣姣被万人瞩目,走到哪儿都不安生。 而和左惟墨左惟爱兄弟不同,姣姣不是她和左愈亲生的孩子。 虽然对她和左愈来说,养女和亲生女儿没有区别,但那些外人不会这么想。那些和姣姣同龄的小孩子可能会一脸天真地去问姣姣,你真正的爸爸妈妈去哪儿啦?而这些孩子的父母则一定会去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打探姣姣的身世,到时候姣姣的身世在用心人的窥探之下,一定会很快暴露。 想到姣姣的亲生父母,还有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妈,温潇的心情就变得很沉重。 她努力做了这么多,就是不想让姣姣和同龄的普通孩子不同,也不想让姣姣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她想让姣姣也能在健康有爱的环境下,在阳光下茁壮长大。但她能处处为姣姣着想,别人可不会。 要怪就只能怪她和左愈的身份太夺目了。 “要不还是先让姣姣继续待在家里,多请几个老师到家里给她上课。上私教也是一样的,在知识方面她什么都不会落下,而且还能学的更好——” 温潇这个想法刚冒了头,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 左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握住她的手说,“你可以先让她在家里待几年,那之后呢?之后怎么办?过几年她八岁了,再过几年十八岁了,她能一直待在家里吗?她总要走向外面的世界,你让她藏得越久,她越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外界的目光。” 温潇虽然舍不得姣姣受任何委屈,但她知道左愈说的才是对的。 她能藏住姣姣一时,却藏不住姣姣一世。姣姣是她的养女,不是她的所有物,她要做的是教养她长大成人,让这个有着可悲身世的小姑娘将来能拥有精彩的人生。 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跨过的难关就是让姣姣去面对她的身世。 只要先接受了自己的来处,才能走向更好的远方。 “那我们送她去什么小学呢?” 温潇低下头,虽然内心还是充满担忧,但却打消了要让姣姣留在家中不和同龄人接触的念头。 她是想保护姣姣,但她不能剪断孩子的翅膀。 2057章 三个选择 在温潇提起这个话题之前,左愈其实就已经想过了。 他看着温潇,平静又沉稳地说: “现在大致上有几个选择。第一个是送她去国外念小学,那里对她的关注会少一些。 但国外对她来说是太陌生的环境,而且我们都定居在国内,让她离家太远,对她的心理健康势必会带来消极的影响。 第二个选择是让她在国内念国际学校的小学部,这样学习压力小,会和她成为同学的孩子家教一定很好。但这样的话她就会过早进入富人圈的视线。 第三个选择,是让她去普通的公办学校,让她像普通孩子一样念书学习,和普通孩子交朋友。” 温潇听完这三个选项,觉得不论哪一个都不够妥帖,都有不完美的地方。而她也明白,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完美的选择。她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左愈,眸光闪烁着说,“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好?” 在一起这么多年,左愈完全了解温潇,他知道她这么问,不只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更是有因为她觉得这三个选项,哪个都不够好。他也叹了一口气,抬起温潇的右手,在她的右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我知道你什么都想给姣姣最好的,我和你一样。她是我们的孩子。但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利有弊。 如果你真要问我的意见,我是觉得应该把姣姣送到惟墨和惟爱小时候念的那所国际学校。那里有最好的教育资源,各科老师都非常有耐心,一定会关照她。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这所学校的家长和学生都是富人圈的,她如果去那里念书,一定很快就会被所有人盯上。但问题是,她是我们的女儿,她早晚都要进入这个圈子。我是觉得晚融入不如早融入。” 温潇仔细思考左愈的这番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如果她真想给姣姣最好的一切,那就必须让姣姣进入她和左愈的交际圈,这也是惟墨和惟爱长大生活的圈子。她不能把姣姣藏起来,姣姣又不是见不得人。 “但是,如果会传出风言风语,会伤害到她怎么办?”这是温潇最后担心的了,她喃喃道,“虽然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但我真的不想有朝一日听到别人说,姣姣的亲生父亲是个罪/犯。我也不想让姣姣听到这些。” 左愈看着她,目光深沉,他顿了顿说: “你放心。” 温潇愣了一下,不知道左愈为什么说让她放心,他能有什么办法。但她随即就觉得莫名的安心。这个男人是如此强大,如此可靠,他说让她放心,他就真的能让她放心。 “其实早在和姣姣那个姨妈签收养协议时,这些事情我就都想到了。” 左愈缓缓说: “关于姣姣的身世,想要瞒住最不堪的那部分,并不太难,只要让知情的人都闭上嘴就行了。姣姣的亲生父亲虽然是个犯/罪分子,但在女儿的事情上还算有良知,而且他在坐牢也愿意配合。我只要在他守口如瓶的基础上再做一些手脚,即使有人调查,也不会从他这里泄露什么。” 温潇心潮翻涌。 是啊,只要想办法将姣姣的身世保密,就能让这孩子少受很多伤害。 而左愈从一开始就为姣姣想了这么多。 “其他部分我都能打理好,就是姣姣那个姨妈那边,有些不好办。” 闻言,温潇的目光一沉。 她现在一想起那个幺蛾子不断的女人,也是十分耐心。对方一件好事没做,还到处给她们找麻烦,明明对姣姣一点不好,却还有脸把姣姣当摇钱树。 “我对她是威逼利诱的事都做了。”想起那个女人,左愈也是面色骤然冷下,“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肯定她一定不会说出姣姣身世的秘密。还有她丈夫。她那个老公比她还不省心,是个赌徒。那种人真的赌红了眼连命都不要,怎么可能还怜惜自己老婆的命。” 温潇咬紧了嘴唇。 这种连命都不要的疯子确实是最可怕的,他们一无所有,所以也不害怕失去任何,根本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这家人一直都很安分。但温潇能想象到,等到左愈上次给他们的钱都花了,他们一定还会再跳出来。因为在那个女人和她丈夫眼里,姣姣就是一棵再好不过的摇钱树。 他们永远都可以利用姣姣来敲诈左家,就是赌左氏家大业大,不会腾出手来收拾他们这种小人物,怕脏了手。 尤其是之后姣姣要上学,要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很多人的视线内,他们如果这时候跳出来,那会带来巨大的麻烦。有些非议是温潇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姣姣去承受的。 她很心疼这个过早承受了太多的孩子。 “左愈,怎么办?” 温潇低声道。 左愈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让温潇莫名心安。 “他们这一家之所以麻烦,就是因为那个男人是个不要命的赌徒。如果他以后再有不要命的举动,那我就成全他。”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不变,嘴角还带着笑,眼中却充满冷意。 他眼中的冷意不光是对那个男人。 所有胆敢伤害他家人的人,在他眼中都是不要命。既然这些人连命都不要了,难道还指望他对他们客气吗? 包括那个李误。 他不管李误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也不想管李家内斗的事,但对方千错万错,万万不该将温潇也算计进去。 想利用温潇,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他这些年过得都太低调,以至于让很多野心勃勃的晚辈都忘了他当年的名声,忘了他曾经是怎样惩罚伤害温潇的那些人的。 左愈微微眯起眼睛,望向窗外。 夜色下的杭城静谧温柔,而他的内心在沸腾。 2058章 恶心 贺苗苗已经做好李误会在暴怒之下对她动手的准备,她咬紧牙关,心想最坏不过她直接闹到警局。她就不信李误还有胆量直接把她灭口了。 结果,李误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晦暗不清地闪烁了一阵,最后竟是笑了一笑,缓缓说: “苗苗,是我一时昏头了。我只是太不想你离开,所以才用了这么下作的方法。但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就算你今天直接给我一耳光掉头就走,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更不会把那些照片发到网上的。我怎么能让别人看到你情动时的样子?” 说这话时,他脸上还带着伤感的笑容,但贺苗苗却只觉得一阵恶心,简直都要吐出来了。这个男人之前还在拿那些照片威胁她,她更无法想象在她们还没分手时,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在酒店房间里放了偷拍的设备,然后拍下那些东西的。 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她就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她一时眼瞎,居然和这种低劣的男人交往过,这一定会成为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而李误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有希望,继续循循善诱: “苗苗,再给我一个机会吧。你刚才说的话就像给了我闷头一棒,彻底打醒了我。我不会再拿那些照片威胁你。现在我就可以当着你的面把它们都删掉。即使你不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也会销毁那些东西。苗苗,我真的只是不想失去你,我原本想说的唯一条件就是让你回到我身边啊。” “别装了。” 贺苗苗冷冰冰地说。 李误深情的表演微微僵硬了一瞬,就听贺苗苗继续道,“李误,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你说你用那些照片威胁我,逼我半夜到这里来,就是让我回到你的身边?这放的是什么狗屁,你自己相信吗?” 说着,她又嗤了一声道: “还说什么当着我的面把那些照片都销毁,你觉得我会信吗?你早就备份好了,不会轻易销毁的。否则,你当初干嘛要在还和我好的时候就提前做好准备,偷拍下这些东西?你从那时候就想好要威胁我了。你接近我,根本是早有预谋。” 她的双眼都在喷火,她从来没见过像李误这么恶心的人。想到自己在不久前还对李误有些念念不忘,她就更加恶心了,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光。 李误沉下脸,却没有气急败坏,他还想利用贺苗苗,直到此刻他也不愿意放弃她这个近水楼台。 “苗苗,我虽然那时候开始就拍了你的照片,但我一直都没有外传。我只是,我只是想——” “你别再恶心我了!” 贺苗苗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愤怒地说,“从你开始拍照片的那一刻起,我们两个就不可能了。”说着她又后悔道,“我当初根本就不应该答应你的追求,就像我今晚根本就不应该到这里来听你废话。”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删除照片。” 李误见到贺苗苗已经完全不信任自己,他沉下眼眸,也懒得再打感情牌,干脆图穷匕见,最后一搏,冷声威胁道,“如果你不肯答应我,那好,我会把你的照片给你的家人朋友,还有学校的老师——” 他话没说完,就被贺苗苗抬手扇了一巴掌。他偏过头去,然后舔了一下嘴角,继续阴测测地笑道,“苗苗,事已至此,你生我气也没用了,还是为自己多考虑一下吧。你刚才把自己说得那么勇敢,但我就不相信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完全不在乎这些。” 贺苗苗浑身颤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部。 “你还要为你的父母想一想,如果他们看到自己宝贝女儿被拍下那种照片,看到身边认识的人都对你投来异样的眼神,他们能承受得住这个心理压力吗?想想你妈妈,她那么清高的人,她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成为丑闻的主角?” 李误挑起眉头,压低声音威胁道: “你说如果我发布了那些照片,那你会毁了我,但你毁了我,是建立在先把自己毁了的前提下。你有父有母还有一片光明的前程,真想和我这个你眼中的人渣玉石俱焚?” 他盯着贺苗苗,就是赌贺苗苗终究会顾虑到自己的清誉,然后向他让步。 “是,我相信你既然说了就能有手段做到,让我真像你说的一样被迫要离开李氏集团,你是可以做到的。但只要那些照片一发到晚上,你的人生就毁了。 你觉得,用你的人生来换我这个人渣的前途,划算吗?我们还是轻易不要走到那一步了吧,这对大家都好。 至于你说的照片备份问题,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会把所有备份都删除。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找有计算机技术的人来,我不会出尔反尔。” 贺苗苗看着面前微笑的男人,只觉得他无耻到了极点。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她颤声问。 李误顿了顿,没有像之前想好的一样直接让贺苗苗想办法帮他促成那个项目,反而道,“我父亲的一个项目急需用钱,现在必须尽快拉到赞助。我知道你父亲这么多年虽然只开了一个餐馆,但当年分家时,他从贺家本家拿走了不少钱,现在也是薄有积蓄,我想让他投资那个项目。放心,是投资,不是直接要他的钱。等这个项目赚到钱了,伯父还能拿到分红。” 贺苗苗皱紧眉头,没想到李误会提出的是这种要求。 他费了这么大劲就是想要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和他父亲背靠李氏集团这棵大树,好像是从来都不缺钱的。 李误看出了贺苗苗在怀疑什么,笑道: “苗苗,这就是你不懂了,我们做生意的不能故步自封,时刻要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继续让钱生钱。这个项目的发展前景很好,以后一定会有巨大的红利,所以我父亲是继续把一半身家都给投进去了,但想要把整个项目都吃下来,还是不够,所以还要拉投资。” 贺苗苗垂下眼眸,有些困惑地说: “你想要多少钱?” 李误笑了笑,轻描淡写道,“也不用多少,两千万吧。” 闻言,贺苗苗猛地抬起头瞪着他,“你疯了吧?两千万?你知道两千万是什么概念吗?” 她父亲确实有一些积蓄,但李误一开口就要两千万,她真的不敢置信。 “我查过,伯父账户上的可流动资金大概是在三千万左右。如果把你们现在一家人住的那套市区的联排别墅和郊区的房产都卖了,那就是六千万了。这还不算你家最重要的财产拢烟馆呢。如果把拢烟馆那块地和餐厅的招牌卖了,恐怕一个多亿都挡不住吧?我只要两千万,而且还是投资入股,这很过分吗?” 李误歪着头问。 2059章 必须对自己有信心 贺苗苗强忍着怒火才没直接照着他这张脸打一拳,她盯着他道,“想不到在你心里我那些照片原来这么值钱,张口就是两千万,太多了。我自己都不觉得我这么值钱。” 她爸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他说要就给? 李误还要说什么,贺苗苗沉声道,“我告诉你,最多就三百万,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我们就玉石俱焚吧。” 另一边。 温潇恍惚间走在小学校园里,她身旁有很多穿着得体的家长。这些光鲜亮丽的人都牵着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很年轻时尚的妈妈看到她,主动过来和她说话。 “左夫人,你家孩子是哪个啊?” 闻言,温潇顿了顿,然后就看到姣姣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自己,她心里莫名地不安,“是姣姣。” “姣姣?” 那个妈妈本来还笑得很友善,忽然间就变了脸色,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姣姣,阴阳怪气道,“左夫人,你弄错了吧,姣姣怎么可能是你和左先生的女儿?她的爸爸,是一个还在服刑的罪/犯,她的妈妈,以前是连自己都卖的表子。这种人生出来的女儿,将来也不会走正道的。” 闻言温潇浑身一冷,她后知后觉地感到愤怒,正要让那个妈妈不要乱说话给姣姣道歉,想说这就是她和左愈的女儿,姣姣是个好孩子,她就忽然看见,有很多孩子把站在前面的姣姣给围住了,他们冲着姣姣在叫嚷,她听不出他们在喊什么。 温潇顾不上那个妈妈,焦急地想要跑上前给姣姣解围。可她的脚步忽然变得缓慢至极。她越是急,越是想快点跑到姣姣身边去,她的鞋子就越像灌了铅一样把她往下拽。 终于,她不知费了多少力,才气喘吁吁地跑近了一些。大概是因为距离近了,她终于能听清那些孩子们在对姣姣说什么了。 “你是坏孩子,坏孩子!你不配和我们一起上学!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听到这些话,温潇急得想要大叫。 温潇想说你们这样是不对的,你们太霸道了,你们不能这么对一个女孩,姣姣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和你们一样有权利享受阳光下的生活。 但温潇像是失声了。她的话说不出来,那些孩子就疯了一样去推搡姣姣。他们像是潮水一样,把姣姣推到了一个空旷的露台上。温潇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很多景物一闪而过,让她目眩神迷,等她再能看清楚眼前情景时,姣姣站在了那露台的边缘。 姣姣身后没有栏杆,只要她一个失足就会掉下去。 “姣姣——” 温潇用尽全力呐喊,可所有人好像都听不到她在说话。 这时候,刚才那个年轻妈妈走到她身边,在她耳旁用冷漠的声音说,“这就是你带给这个孩子的悲剧。你收养了她,却让她被这么多人关注,是你的滥好心害了她。” “不!” 温潇疯狂地摇头,她含着泪水,她想说她没有想过要害姣姣,她是真的想给这个小姑娘最好的一切。 就在这时,姣姣忽然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确实是姣姣的脸,可之前已经在家人面前时常微笑的姣姣,此刻却是满脸悲伤。她看着温潇的眼里似乎藏着无限哀痛,这让温潇心惊,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随即,姣姣身体朝后倒去—— 黑暗中,温潇猛地醒来。睡在她身旁的左愈也被惊醒,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浑身出的汗,又看到她在不断惊喘,左愈立刻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宝贝,别怕,有我在。” 温潇缓了好一会儿,双眼的神采才渐渐回来。她看着搂住她的左愈,并未发觉自己刚才在做噩梦时流了满脸的泪水。左愈将温热的唇印在她的眼皮上,唇齿间尝到了眼泪的咸味。 他就这么抱了她许久,她才开口说话。 “你说我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吗?” 左愈微微一顿,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母亲。如果你都不称职,那就没有称职的了。” 温潇苦涩地笑着说: “惟墨和惟爱的成功不能算在我头上,那不是我教育的好,是他们本身就优秀。别人看到我都夸我幸运,能有这么好的两个儿子,我也觉得我确实只是幸运而已。可以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享受这一切。这俩孩子从小到大,从来都没给我找过什么麻烦。” 左愈将她搂得更紧,低声道: “你怎么开始妄自菲薄了?如果没有你潜移默化的引导,他们会一点都不长歪吗?温潇,如果没有你,那我们就没有家。” 这话莫名地让她鼻子一酸。 “可是,可是我现在怕我保护不了姣姣,就像我当初没有办法好好保护惟墨一样——” 这些时日以来,有关姣姣上学的忧虑在她心里蔓延着,很快又勾起了她很久之前的回忆。 她想到惟墨刚出生时候的那些事,想到自己当时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住,如果不是惟墨自己聪明过人,会怎么样呢?这让她觉得自己很差劲,根本就不配做母亲。 左愈见她无声地流泪,松开了她的腰,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温潇,你这是怎么了?你一直都是勇敢的人,怎么忽然害怕成这样了?如果你都害怕了,那姣姣该怎么办呢?只有你什么都不怕,才能保护好她。不管怎么说,还有我呢。我说过让你放心,你忘了吗?” 温潇顿住,惶恐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姣姣来到我们家没多少时间,但你让姣姣感到了幸福,已经让她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自卑。你已经做到了很难做到的事,你不应该对自己失去信心。而你答应过姣姣,要让她健康快乐地长大。所以只有相信自己,你才能做得更好。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不遵守诺言的人,你一定会办到的。” 左愈对温潇笑了笑,低声道: “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们身边。等明天一早,我就会让宋特助帮忙去询问让姣姣入学的事。至于她姨妈那边,我也早就让人去盯紧他们了。” 听了他的话,温潇开始反省自己。 她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就因为那一点压力就把自己吓成这样。左愈说得对,如果她这个做养母的都没有信心,那她拿什么去保护姣姣? 2060章 追? 温潇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心情,对左愈笑了笑,然后反过来紧紧将他抱住。左愈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眼底一片温柔。 “姣姣是我们的女儿,有什么事我们会一起面对,一起保护她。所以,以后你再有什么担忧都对我说出来,不要总是一个人藏在心里。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能当好这个爸爸?” 左愈见她的呼吸也平稳了,又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 闻言,温潇在他怀里闷声一笑说,“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最好的爸爸。” 左愈的眉头一挑,仿佛从她这句感人的话里听出了一抹撒娇的意味。 第二天。 温潇睡到了上午十点才起床,她睡眼朦胧地坐在床边揉了揉头发,就看到左愈正在阳台上和谁打电话。虽然已经快要到冬天,但他却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外加一条黑色西裤。他的背影和年轻时一样瘦削有力,体态修长线条流畅,劲瘦的腰身很容易就让人浮想联翩。 不知想到什么,温潇耳根一红,有些不自然地从他身上移开了眼。 都说男人到了三十发福,到了四十必定身材大走样,可左愈的身材比起他二十岁时根本就没有变化,身上的肌肉仍旧恰到好处,明明他每天公务繁忙,也没见他怎么锻炼啊? 温潇是越想越不解,觉得左愈这家伙身上大概真的有什么神通,不是她这等凡人可以揣度的。 就在她一个人闲着没事胡思乱想时,左愈已经推开阳台的门回到主卧了,见她醒了对她莞尔一笑,温柔地说,“我这就让服务员送早餐上来。” 说着他就用座机给前台打了电话,然后又起身去吧台给温潇热了一杯牛奶,先端过来给她喝了。 温潇接过杯子,他还细致入微地提醒了一句,“小心烫。” 这话说的温潇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不像他结婚了二十年的老婆,倒像是他刚搞上手的小情人,现在还黏糊着呢。而再抬头看面前男人的脸,他脸上的笑意温柔得能化开春风,缱绻动人,一点都没有生硬的痕迹。 他对她是真的还在热恋期。 于他而言,他对温潇的这份爱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褪色,反而越发坚固完美起来。他想,他这辈子是温潇教会了他什么是爱,而他唯一能给她的回报,就是用他这一生去学会当一个合格的爱人,方能弥补二十年前他犯下的那些罪孽。 “左愈,你说,姣姣长大之后,会怎么样呢?” 温潇望着左愈的脸,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热牛奶,感觉那股暖意滋润了她的整个心肺,又忽然突发奇想地说。 左愈微微顿住,然后道,“你说的怎么样,是指哪方面?” 说完,他在她身旁坐下。 “就是说,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啊。”温潇歪着脑袋,忽然体会到家里有个闺女的心力交瘁。 闺女和小子是不同的。 就比如说她家那俩小子,他们小的时候她从来都没这么多愁伤感过。 惟墨小时候她们母子俩的处境不好,内忧外患那么多,她是压根顾不上多愁善感,况且惟墨天生就聪明得很,智商比她这个当妈的高几倍,在情商上也是无师自通的老道成熟,也轮不到她替他去想这些,恐怕是他为她多愁善感还差不多。 轮到惟爱那会儿,那些破事基本上都解决了,而惟爱又是个能撒娇能闹腾的性子,天天就像个小开心果一样,调剂着温潇和左愈的生活。 而且惟爱这孩子也打小就聪明情商高,在见识到他上小学时就能被全班十来个女生示好的超凡魅力之后,温潇之后担心的就是他长大后会不会成为一个海王级别的渣男。 因此她还真没为自家两个儿子操过什么心,心想只要这俩娃不长歪了去欺负别人家女孩子就行了,现在收养了姣姣之后,她终于体会到作为妈妈的那些烦恼。 想到这些,她拽住左愈的手,眼睛明亮地问: “你觉得穆家那孩子怎么样?” 左愈顿了顿。他和穆家人不算熟,之前都是温潇自己陪着姣姣去和穆北廷见面,他总共就只见过穆北廷一次,是在不久前由两家夫人牵头的聚会上。 “还行吧,那孩子看着挺聪明的,不是普通人,看着就早慧。”他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不过他看姣姣的眼神,有些危险。” “危险?他一个小孩能有什么危险的。我觉得他对姣姣有好感,但这就是小孩子的情窦初开吧。青梅竹马的感情不好吗?人家小孩子是很单纯青涩的,你可别瞎想。” 温潇皱起眉头,不理解他的说法。 左愈笑了一下说,“我就是觉得,他的眼神里有我当年有过的东西。” 闻言,温潇忽然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她的音调都有些变了。 “或许。” 左愈若有所思地说。 他没怎么特别留意那个孩子,但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有一种直觉,对方或许是他的同类。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在感情上格外执着,甚至可以说是病态的偏执。 穆北廷虽然才只有六七岁,但当他看着姣姣时,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他对姣姣的那种执着的关注。这对一个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是很反常的。 因此,左愈才会对温潇这么说。 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哪两个人是完全相同的,左愈从穆北廷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特质,但也只是相似而已。他见温潇抿着嘴唇已经把他的话当真,开始思考了,又笑道,“宝贝,你不要想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姣姣能和穆家那孩子相遇,就是他们自己的缘分。以后会怎么样,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温潇咬了半天嘴唇,才看着左愈说,“可我不想让姣姣受到任何伤害,任何委屈。我一直都很喜欢北廷这个孩子,但如果他以后真的会伤害姣姣,那我就不能再让他们来往了。” 左愈见她想的这般多,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也是随口一说,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呢?像我当年那么混账的是极少数,可能一千万人里只有一个。姣姣好不容易教到了好朋友,要是就不让他们来往了,那姣姣自己就会不愿意的。” 他的话又说到了温潇的心坎上。 温潇是女人,也是母亲,她在这方面的直觉敏锐,能看得出来姣姣对穆北廷同样有好感。现在再让这两个孩子分开,他们可能已经分不开了。 她愁眉苦脸,只能迁怒于左愈,瞪着他说: “唉,要是他们以后真怎么样,那就怪你乌鸦嘴。” 左愈莫名其妙地背了一个黑锅,只能苦笑道,“是是是,都怪我乌鸦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与此同时,沪城。 左惟爱打着哈欠回了左宅,管家给他开了门之后,见他黑眼圈这么重,不禁问道,“二少爷,您昨晚是一夜没睡?” 闻言,左惟爱唉了一声说: “是啊,我昨晚在公寓里连夜赶稿,赶到今天上午八点才把稿子写完发了过去。然后我小睡了一会儿,吃了早饭就回来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一上午都用来补觉的,但想到他亲妈的交代,他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妹妹要陪。而且今晚温潇和左愈就会回来了,要是等她回来知道,他这两天一直都在忙着赶稿,都没怎么顾得上姣姣,一定会把他骂得狗血喷头。 好在姣姣是个听话的乖孩子,特别善解人意,知道他忙之后,她一个要求都没提。 他想,等温潇回来了,姣姣应该不会告他状的。 正当他这么想着时,就听管家在一旁说,“不过少爷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姣姣小姐病了。” 左惟爱一听这话,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姣姣体弱多病,之前还得过肺病,后来好不容易好起来了,现在又生病了,太让人揪心。他现在也顾不上温潇回来知道姣姣生病后会怎么样了,作为哥哥他最担心的就是姣姣的身体,生怕他这个妹妹再有什么好歹。 于是他心急如焚地问管家,“她是什么病?请医生看过了没有?” 管家对他安抚似的笑了一笑,然后说,“已经请家庭医生看过了,确定没什么大碍。其实说起来也不算真的病了,就是季节性的感冒而已,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 左惟爱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许,随即又听管家叹了口气道: “不过姣姣小姐的身体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就怕她感冒不爱好,再勾起别的病来。” “我去看看她。” 听说自己妹妹病了,左惟爱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就顶着两个有点吓人的黑眼圈去了姣姣的闺房。他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说,“请进。” 左惟爱推开门走了进去,刚好和抬起头望过来的姣姣对视一眼。姣姣看到是他来了,黑亮的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欣喜地要掀开被子跳下床,左惟爱赶忙道: “别动,好好躺着。” 姣姣是个很乖的孩子,叔叔阿姨不在家时,她就听哥哥的话。虽然惟爱哥哥看着有些不正经,还不太靠谱,不像是个大人样,但她记着温潇阿姨说过的话,她要懂事一些,惟爱哥哥会照顾她,所以她什么都听左惟爱的。 左惟爱走到她床边,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摸,然后松了口气说,“幸好没发热。你怎么就感冒了?最近要换季,我和你管家叔叔还有女佣姐姐说,让他们给你多加几件衣服。” 在姣姣来到左家之前,他一直都是左家最小的孩子,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没有他照顾别人的份。今天他坐在姣姣的床边,细声细语地和这个小姑娘说话,忽然有种自己该学着怎么照顾人了的感觉。 姣姣比他小这么多,就像一个精致又脆弱的天使。当他注视着她那双澄澈眼眸时,有种只要自己随便一点疏忽,她就会受到伤害的感觉。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温潇对姣姣的事这么上心,都到了快魔怔的地步。 这孩子确实不是一般的招人疼。 正当他用恋爱的目光凝视着姣姣时,她忽然鼓足勇气开口道: “惟爱哥哥,我感冒了是不是就不能出门了?” 闻言,左惟爱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想出门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姣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喃喃道: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其实,其实就是北廷他,我们说好了今天下午去他家玩的。” 她原本是想着下午去穆家找穆北廷玩,然后在晚上温潇阿姨回家之前赶回来,但现在她感冒了,看管家叔叔的意思是她一天都要躺在床上休息,那她可能就要爽约了。 左惟爱了然地挑眉,看着她促狭地笑着说,“姣姣啊,你很喜欢你北廷哥哥是不是?”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姣姣的小脸蛋立刻涨红了,红得就像是刚被采摘下来的小苹果。她羞涩地摇头说,“不是,我只是——”她只是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又低下头道,“他对我很好。” 左惟爱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个六岁小女孩的娇羞,心中却忽然有种身为哥哥的不满。 穆家那小紫也太能了吧,这才多大点就会把妹了。 他倒是忘了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被全班的女孩子都表白过的事了。 他有些不平衡地砸吧了一下嘴说,“姣姣,你想过没有,你是女孩子,穆家那小子是男孩,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应该是男孩到女孩家里来的。” 姣姣听了他的话不禁愣住,眨巴着眼睛望他,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谁去谁家不都一样吗? 左惟爱看着她单纯的眼神,继续煽风点火道,“女孩子要适当地高傲一些,要让他来追你。所以必须是他来咱家找你。” 姣姣愣了一会儿说: “他追我?他为什么要追我呢,我又没做坏事。” 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做过坏事的人才会被追,就像是当街抢别人包的小偷。 2061章 贪念 左惟爱不禁失笑,这傻丫头真是纯真青涩的要命,还不知道“追”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他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觉得他妹妹这么单纯肯定不是穆家那小子的对手。 穆北廷虽然年纪也小,但智商可不低,那心眼也不少,完全就是人小鬼大。左惟爱不禁有些防备起来,生怕自己妹妹小小年纪就被穆家小子给拐走了。 “哥哥和你说,追这个字除了你说的那种坏人被追的意思之外呢,还有一层意思,说的就是男孩追求喜欢的女孩。追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你能明白吗?” 左惟爱觉得必须抓住机会对姣姣进行一些思想教育,因此他像模像样地说。 姣姣迟疑了一会儿,想了许久之后道,“就是像左愈叔叔对温潇阿姨那样?” 听到她这精辟的回答,左惟爱露出笑容。 “对,就是像爸爸对妈妈那样。如果你真的喜欢穆北廷,就也要想办法让他也喜欢你。一个男孩如果喜欢另一个女孩,就会开始追求她。如果他连追求你都不愿意,那就说明他对你不伤心,你就也没必要对她上心了。” 闻言,姣姣的小脸都皱在一起。 左惟爱给她灌输的这些理念对她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不是她这个年纪能理解得了的。她在自己脑海中把他的话大致简化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觉得他想说的就是如果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起玩,那男孩要让着点女孩。 但这和谁去谁家有什么关系吗? 她还是不能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只能费解地望着左惟爱,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我每次去北廷家里,他都对我很好。如果我忽然不去了,让他过来,他会不会生我气?” 左惟爱的嘴角抽了一下,心想你都被人拐上家了,那大尾巴狼当然要装乖啊。 他眼珠子一转,也不再和姣姣多说什么,拍板决定道: “刚好你感冒了,就让他来咱们家看你。姣姣你不懂,你是女孩子家,又是我们左家的千金,你金贵着呢,只有你生他气的份,没有他生你气的份。”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十分霸气,给姣姣彻底唬住了。 随即,姣姣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虽然到了左家之后,她一直都被所有人呵护,但她骨子里的自卑却没有这么容易就彻底消失。她现在已经相信温潇阿姨她们是真心喜欢她,还有左愈叔叔等人都是她可以依靠的家人,但对于除了左家人意外的其他人,她就没有这样的信心了。 她没有把握让除了家人以外的人也喜欢她。 尤其是穆北廷。 虽然穆北廷对她很好,总是很耐心地和她讲那些好玩的故事,还和她探讨有关练琴的技巧和知识,但她总觉得,穆北廷比她聪明的多,也厉害的多,是他一直在迁就她。 他现在愿意和她一起玩,可能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认识更优秀的人。而他这样的人,注定势要闪闪发光,和与他同样优秀的人站在一起的。等到了那时,他身边大概就不会留下她的位置了。 想到这里,姣姣低下头,目光一暗。 有关穆北廷的这些心事她没有告诉别人,就连温潇阿姨她都没有说。 她还很小,但她已经有了秘密,也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秘密。 那些最见不得光的,在隐秘潮湿的角落,在心头燃烧着的火烛似的期待和落寞。 她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她已经学会了守口如瓶。 这都是曾经晦暗的生活交给她的东西。 左惟爱看到她缄默的模样,忽然明白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好像只是说了一些废话。他是不想让姣姣吃亏,可姣姣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这个做哥哥的毕竟还不太了解这个只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妹妹。 他有些尴尬地顿了顿,然后看着姣姣道,“你不想让他来这里找你?” “想。” 这一次姣姣没有犹豫,她点了点头。 左惟爱又有些奇怪,看着她说,“那你为什么好像不高兴?” 姣姣抬起头,对他笑道,“哥哥,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怕他不愿意来。” 她还是说谎了,说谎的时候她的心跳加快了一些。虽然她感觉对不起这么为自己着想的惟爱哥哥,但她真的没法告诉哥哥,她究竟在担心什么。 她打心眼里觉得她心中的那一点贪念,特别上不得台面。 这就像她之前和姨妈一家生活时,当姨妈给她的表哥表姐买新衣服时,她也曾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表哥表姐。她不是羡慕他们有新衣服穿,她是羡慕他们能有父母疼爱,能有人想着要给他们买衣服。 姨妈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几乎是用嗤之以鼻的口吻对她说,“你看什么呢?你也想穿这样的衣服?” 她到现在还记得,姨妈的话语里那毫不掩饰的嫌恶,就好像她是一只墙洞里爬出来的小老鼠,窥视着阳光下的幸福生活。虽然姨妈没有明说,但她知道对方真正想说的话,就是你不配。 这句话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现在,姣姣觉得,她是不是也不配一直做穆北廷的朋友? 左惟爱听到她说怕穆北廷不愿意来,闻言,他嘴角向上一勾,胸有成竹道,“我来打这一通电话,他一定愿意来。” 今天他还就要给自己妹妹争这一口气了。 一个小时后,穆家的轿车就出现在了左宅的门口。 坐在副驾驶位的穆家保镖先下了车,然后将后车门拉开,穆北廷的双脚落下。见到左宅的管家后,他像小大人一样抬着头说,“我妈妈和爸爸一起回北城去了,所以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姣姣她还好吗?我给她带了一些药,都是给感冒的人吃的。” 闻言,左宅的管家对他恭敬地说: “穆小少爷,我们小姐已经好不少了。她就在房间里,等着您过去说话呢。” 穆北廷跟在管家身后上了楼,到了姣姣的房间门口时他的脚步微顿。 以往都是他约姣姣到他家里来比较多,就算之前来左宅,他也是和姣姣在楼下玩。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去她的房间。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紧张般的感觉。 管家站在他身前敲了敲门,随即拧开门把手。 穆北廷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坐在床上的女孩吸引住了,连站在一旁的左惟爱都顾不得看上一眼。 2062章 王八看绿豆 “姣姣,你还难受吗?” 穆北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拎着他带来的那个放药的塑料袋,快步走到姣姣的床边。 他从小接受的就是最好的家教,比一些大人都懂去别人家做客的礼貌。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先对姣姣的哥哥左惟爱问好,因为在左氏夫妇不在家的时候,左惟爱就是这里最年长的主人。 但他此刻却是根本没有想起这些礼仪,他眼里就只有脸色有点苍白的姣姣。 左惟爱看到穆北廷满心满眼里只有姣姣,而姣姣也是满心满眼都只有穆北廷,在心里啧了一声。 看来他之前的担忧都是多虑了,这俩孩子根本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啊。 杭城。 因为之前在拢烟馆吃饭中/毒的事闹得满城风云,上次出院还遇到了狗仔,现在温潇走出酒店房间都小心地戴上墨镜口罩,把自己的脸挡上,就怕被认出来。 可是即使她把防护措施都做足了,她的人影刚出现在大堂,还是被一个女人给认出来了。 对方并不是狗仔,却比狗仔更难对付。 温潇看着面前疯疯癫癫,精神状态明显已经有些不正常的李夫人,不禁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对李夫人低声道,“李太太,你在这里是来找我的?” 闻言,李夫人猛地对她点头,然后用一种神经质的口吻对她说: “左夫人,你要帮帮我,你必须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见到对方这样念念叨叨的,而周围也有很多客人和工作人员看过来,温潇怕她再说出什么话被别人听去了,这样对李迟两家都不是好事,柔声道: “我们回我房间说吧,好吗?” 李夫人顿了一下,然后朝她点了点头。 于是,温潇只能无奈地转身回去坐电梯,把李夫人带到了她和左愈住的顶层套房。在回去的路上,她想,李夫人能知道她住在哪里并不奇怪,毕竟左愈把她们在杭城的住址告诉过李兆,但问题是,李夫人这次来找她,到底是想让她帮什么忙? 她想到之前在警局时,李夫人那些疯狂失态的表现,她就有些忧心忡忡。她并不是觉得要安抚李夫人这个因为丧子而失去理智的女人有多麻烦,但现在她的身份,并不适合介入太多李迟两家的争端。 因为她和左愈是夫妻,她知道在很多时候,她的态度能代表左愈的态度。 左愈会怎么处理这些他心里有数,她不想给他添什么麻烦。 而眼下左愈有事出去了,她原本是要去警局一趟为拢烟馆之事做笔录的,因为警局那边负责调查此事的人打电话告诉她,说有新进展了,已经确定了往她的饭食里放药的人是谁,现在却被李夫人堵了回来。 回到酒店房间后,温潇摘下墨镜和口罩,给李夫人倒了一杯茶。李夫人接过这杯茶后右手抖了一抖,茶水都晃了出来,打湿了地毯,可她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只是盯着温潇的眼睛。 “左夫人,你和我一样都是母亲,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对吧?” 她一上来就急促地说。 温潇顿了顿,随即避开她的视线说,“我能理解您,但是有些事情——” “你要是想说,有些事情轮不到你来管,那就太让人寒心了。”李夫人没等温潇说完,就急着道,“左夫人,现在我只能来求你,我求你帮帮我这个刚失去独子的母亲。” 温潇看着她问: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李夫人从她的手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温潇说,“就是照片上这个女人,就是她害死的阿厉。” 看到那张照片后,温潇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太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照片上的这个女孩我认识。我知道她不可能去害李厉。” 她不想去伤害李夫人的感情,但这种时候她没法助纣为虐,让本就神经错乱的李夫人更加坚信不疑地认为苏恋紫应该对李厉的死负责,这是另外一种犯/罪。 所以,温潇必须实话实说。 “警方那边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们找到了证据,能证明苏恋紫是无辜的,迟永非要杀李厉是因为他是精神病。那些证据你都看过,你不能——” “我不能怎么样?” 李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指着自己,面目扭曲地说,“我唯一的孩子没了,现在你们所有人都让我接受他就是被一个神经病杀了,那个神经病死了,这件事就算完了?我凭什么要接受这样的结果?温潇,我问你,如果是你的孩子这么死了,你会乐意吗?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装理智,告诉我说事实是什么吗?” 温潇猛地顿住,她忽然感到深深的疲倦,因为她和李夫人根本就没法沟通。 这个女人跑到她这里来,需要的唯一的安慰和支持,就是她帮着对方,说苏恋紫应该为李厉的死负责。但这明明不是事实,她不能因为李夫人接受不了事实,就再把无辜的苏恋紫给牵扯进来。 她同情李夫人,可她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太太,你不要激动,我不是——” 温潇试着说几句软化缓解紧张的氛围,可李夫人却是冷笑着盯着她说,“温潇,你别装好人了,我早就看透你了。你现在说这些,都是为了袒护迟家,因为你老公和迟停的关系好,他们还有生意上的合作。对你来说,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比不上你们巨大的利益。” 温潇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李太太,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请你离开吧。” 被这样攻击,她也只能心平气和地请李夫人离开。 但李夫人却没有走,她继续对温潇道,“你之前在拢烟馆吃饭,为什么会忽然中/毒,你以为这是谁做的?” 闻言,温潇心里一沉,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李夫人笑了笑,带着几分恶意说,“拢烟馆是迟停投资的产业,你在那里中/毒也太巧了吧。” “你别说胡话了,迟停没必要害我。” 温潇已经受够了这个女人的胡搅蛮缠。 “是,他是没必要害你,但他和你老公一定都没有告诉你,你会在那里中/毒,是有人要利用你去整迟家。你对他们而言,只是一颗可以随便利用的棋子。你以为左愈是真的有多爱你?呵,比起左家,你又算什么。如果有哪天你的儿子死了,你老公也不会有多伤心的,伤心的人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因为他还可以找更多女人,生更多孩子。温潇,我祝你也有那一天。” 李夫人说完这些话,然后又从包里拿出另外几张纸,都扔在了温潇脸上。 2063章 你说得对 温潇皱着眉头,忍了又忍,终究是没跟这个精神状况已经出了问题的女人计较。这也是她同为母亲,能给李夫人留下的最后理解了。而李夫人却盯着她受到冒犯的表情哈哈笑道,“你看看吧,看看这都是什么。” 闻言,温潇垂下眼眸道: “我不会和侮辱我的人交谈,李太太,请你出去。” 李夫人本来就不是识趣的人,在李厉去世后,她的蛮不讲理更是变本加厉,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我就是不出去,你让你的保镖把我拖出去啊!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他们不就待在旁边的房间里严阵以待,随时预防着我发疯伤害你吗?让他们来把我拖出去!让这家酒店的客人们都看看,你们左家人是平日里道貌岸然,其实是怎样的不讲人情,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真面目!” 她咆哮着,甚至还要伸出手来推搡温潇。 这时,在套房的另一个房间里的保镖终于看不下去,直接站出来挡在了温潇身前,剩下两人江李夫人围住,对她很不客气地说,“李太太,您再不出去,我们真的动手了。” 李夫人根本就不理睬他们的警告,仍旧死死地盯着温潇,一字一顿道,“我之前相信左愈,但左愈不肯帮阿厉伸张正义,我又来找你,可你也不肯。好,我算是看清你们了。但你还没有看清你老公,看清这个世界。我刚才扔给你的那些纸上写了什么,你最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从本质上,左愈和李兆又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商人,重利轻别离的商人!” 温潇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平日里表现得世俗肤浅的李夫人,竟然在这时候连白居易的诗句都用上了。商人确实是重利轻别离,但她的左愈不一样。 可是当着这个疯女人的面,她不想说什么,只是对那两个保镖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说,“李太太,既然你不愿意走,那我只能打电话请你丈夫来接你了。” 听到丈夫这两个字,李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就连温潇和那几个保镖都看得出来,现在她真是恨透了李兆,恨到想吃他的血肉一样。 她对李兆的恨,恐怕不比对迟家的恨要少。 温潇看到她的脸色,忽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家的家事也轮不到外人去评价什么,但李家这本难念,真的也太难念了。这对中年丧子的夫妻本该互相安慰,相依为命,可现在却活成了像仇人一样。 “别给他打电话,我自己走!” 李夫人不知道温潇心里在感慨什么,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听完温潇的话后,原本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要留在这里碍人眼样子的她,却是忽然同意离开了。 温潇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对左愈派给自己的保镖说: “送客。” 李夫人这回也没再挣扎,只是要走出套房时,她回头看了温潇一眼,眼神里好像装满了能腐蚀人心的毒。 温潇和她对视,面无表情。 等李夫人走了之后,温潇蹲下身体将那几张纸都捡了起来,挨个看过了之后,却是轻笑了一声说,“李太太真是小看我了。” 前几张纸上没写别的,只是概括了左愈和迟停在生意上的所有往来,只是最后一张纸上写了迟停和拢烟馆老板之间的关系,还有迟停每年从拢烟馆分走了多少红利。 温潇明白李夫人的意思,李夫人是想借着这些东西告诉她,在左愈心里,她的价值远没有左氏和迟氏两家合作能带来的商业利益重要,而拢烟馆发生的事,就算不是迟停做的,也和迟停脱不了干系,她是因为左愈和迟停的合作关系才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李夫人还想告诉她,左愈明明知道这一切,却只是不声张,这是根本就不在乎她被人利用。 李夫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些,根本不需要对方来告诉。 她还知道,左愈现在不发作,不是因为对他来说,她没有这些东西重要,他是在等待真正的幕后黑手浮出水面。如果左愈真的不在乎她,之前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他也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左愈了。 如果时间真能如此淋漓尽致地改变一个人,连左愈都变成了她都不认识的样子,那这个世上就再没有“故人”这个概念可言了。 杭城警局。 左愈走进接待室时,脸色就有些发冷。他原本出门是有别的事要办,因为按照原定计划今天晚上他就会和温潇回沪,但结果在半路上,他就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说是查出了那个下/毒的人。 因此,他亲自来了警局一趟。 “现在已经能确定,就是这个叫林阿娇的女服务员往那道蜜汁藕里放了化学物质。”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井官看着左愈,顿了一下说,“我们已经拘留了她,对她进行了审讯,但她到现在都不肯说出她这么做的原因。” “不肯说?” 左愈的神情淡淡的。从他脸上,好像看不出他有多气愤,或者是什么别的过激的情绪,但这个正在和他对话的井官莫名就感觉现场的氛围变得紧张起来了。 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势,不是闹着玩的,莫名就让人感到压力。 “我们会想办法让她开口,目前也在调查她的通讯手段。”井官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目前为止还没查到可以被称为动机的线索。这次请您过来,也是想问一下,您是否认识她?那天晚上你和温潇女士一起去吃饭是否见过她?” 说着他就把林阿娇的照片推给了左愈。 左愈看了一会儿照片上年轻的女人,皱着眉头说,“不认识。” 林阿娇长得还挺漂亮的,看着就是江南女人,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但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只有一张脸的话,还没有机会让左愈认识她。 “那天我和温潇一起去拢烟馆吃饭,招待我们的服务员里也没有她。或者说,她没有在我们面前出现过。” 左愈回想起和温潇在拢烟馆吃饭的那一晚,眸光暗沉,“所以这个人不可能是因为在那期间和我们产生了什么矛盾,然后怀恨在心给我们的菜里下/毒。只能说,她早有预谋。” 闻言,负责查案的井官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和左愈一样。 这几天他们警方一直都在调查拢烟馆的服务人员,重点就是那几个和左愈温潇接触过的姑娘。但调查了一番之后他们就发现,那几个姑娘反而没问题,倒是当晚借口说不舒服在休息室里待着的林阿娇被查出了手脚不干净。 林阿娇当晚和左愈温潇根本连面都没见过,这俩人不可能做了什么得罪了她,倒是她称病很像是故意要躲着她们,就等着找机会下/毒。这要说她不是提前知道左愈和温潇要来,所以蓄意这么做,那都说不通。 “左先生,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温潇女士一起去拢烟馆之前,你提前半个小时打电话给拢烟馆时说要预订包厢的位置,你一点都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吗?” 左愈沉下眼眸道: “我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只说如果他们愿意把最好的包厢给我,我能多给五万块钱包厢费。但如果有心之人想凭着蛛丝马迹猜出我们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井官沉吟着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道: “那天在拢烟馆,在事情发生之前,您没感到任何异样吗?” 闻言,左愈再次回想了一遍当天的事,然后摇头道,“没有。” 如果他哪怕察觉出一丝半点的异样,他都不会让温潇吃那里的菜。井官点头,然后说,“还是要请温潇女士亲自来一趟警局,我也有些话要问她。” 左愈没有拒绝,他拿出手机给温潇打电话。 “我已经在路上了。” 温潇一接起电话就说。 她没有在电话里说李夫人来找她的事,虽然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左愈就会从保镖那里听说了。半个小时后温潇到了杭城警局,左愈亲自到门口来接她。 “往蜜汁藕里下/毒的是拢烟馆的女服务员林阿娇。” 在走进接待室后,左愈就坐在温潇身边,然后那名井官又把事情说了一遍,随即将林阿娇的几张照片递给温潇道,“女士您好好看一看,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温潇拿起林阿娇的照片看了半晌,然后皱眉道: “这姑娘我应该真没见过,一点印象都没有。” 井官靠在椅背上,不禁沉下眸子。 那这样说来,林阿娇给温潇下/毒的动机还真是藏得很深,或许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了。那就是林阿娇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是因为她和温潇有私仇,而是受人指使。 到底是多大的好处让这个家世清白的姑娘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惜把沪城的首富夫妇都给得罪了? 而这件事中最蹊跷的地方就在于,从剂量和药效上来说,林阿娇在蜜汁藕里放的那些化学物并不是真正无解的剧毒。只要服下这些化学物的人及时被送医,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真有人想让左氏夫妇怎么样,为什么不放更厉害的化学物?对方肯定不是没有手段去弄到那些剧毒的化学物,毕竟对方连左氏夫妇会去拢烟馆吃饭都能算计得到,还能成功买通林阿娇,让她守口如瓶。 有这种本事的人,不会因为没搞清化学物的作用而莽撞行事。 除非对方本来就不想让温潇真出什么好歹。 难道这不是寻仇? 左愈看着陷入沉思的井官,在这时开口道,“井官先生,这个林阿娇不会是我和温潇的仇人,她应该只是一枚棋子。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藏在她背后的那个人。” 井官点头说警方一定会努力,而温潇想到什么,顿了一下问,“我想知道,林阿娇的家庭情况是什么样的?” 闻言,井官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温潇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微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去报复她的家人。” “温潇女士,对不起,按照规定,我们不能向您透露这些信息。” 听到这个回答,温潇也不意外。她笑了笑,就接受了,和左愈一起离开了接待室。 “你想知道林阿娇的家庭背景,直接来问我就是了。难道你男人我还能查不明白她的底细?” 左愈看向温潇,嘴角微微勾起。 温潇叹了口气说,“行行行,我知道你的能耐,但我没想真查她什么,我就想知道那照片上看着好好的一个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面相啊。我想,她是被人威胁了吧。” 而那些人威胁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女孩的手段,无外乎是拿家人威胁之类的。 左愈看了她几眼,忍不住皱眉道: “你对年轻女孩的同情心又泛滥了是不是?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 “好啦好啦,你不要生气嘛。”温潇见他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赶忙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左愈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 “如果你是男的,你一定会是老色批。幸亏你是女的。” 温潇指着自己,瞠目结舌道,“你说我是什么?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就算我是男的,我也是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 “嗯,用情专一,永远都喜欢年轻女孩的正人君子。” 左愈淡淡道。 温潇被他气了个半死,身手拧他的耳朵说,“你不要乱说,我也没有同情谁,我就是觉得如果她真是被人威胁了,那去查她的家庭和交友情况一定能查出线索。我这是在帮你们想怎么查案好不好。” 左愈看着她义正言辞的样子,微笑道,“你说得对。” 他没有指出她现在和刚才的说法简直是自相矛盾,不能自圆其说。反正他和温潇的交流一贯就是这样的风格,她说什么都行,他只要说老婆说得对就行了。 但温潇却仍然气鼓鼓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这句“你说得对”已经把敷衍这门艺术发挥到了极致,还带着淡淡的嘲弄意味。 请问,还有什么比老公随时随刻说你说得对更气人的? 那大概就是老公在说了“你说得对”之后,一点都不按照你说的做吧? 2064章 提醒 拢烟馆。 贺苗苗有些恍惚地走进了大厅,几个女服务员都聚在一起,不知在说着什么。几人看到她,都抬起头,室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人再窃窃私语。 对上她们的目光,贺苗苗勉强地笑了笑说,“大家该做什么就去做。” 以往这些姑娘们都最是听她的话,但今天她们却都站在原地没动,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一些尴尬的表情。贺苗苗看到她们的表情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服务员的工作就是去招待客人,但自从之前那件事之后,拢烟馆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少,到了今天整个午场就只有两三桌客人,还都是游客,本地的食客几乎都看不见了。 所以这些服务员干站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事情可做。 贺苗苗顿了顿,对她们说,“如果没有客人的话,就先去休息吧。” 闻言,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然后有个圆脸的对她说,“苗苗,警局那边——” 听到警局这两个字,贺苗苗的眸光晦暗了些许。 拢烟馆招来的女服务员都是经过培训的,她们都很有眼力见,特别会察言观色,所以哪怕贺苗苗脸上的黯然只有一瞬,随即就被她掩盖住了,她们也看出来了她心情不好。 再联想到之前警局对拢烟馆内部全方位的调查,然后林阿娇被带走的事,她们心中就都有了猜测。 看这种情况,林阿娇肯定就是那个下/毒的人了。 但她们怎么都想不到,平日里温柔文静的林阿娇会做出这种事情。林阿娇在她们这些人中是公认的脾气最好,平时她们有什么事情想找人帮忙,如果找到林阿娇,她都不会拒绝。 这样的林阿娇会给左愈和温潇下/毒? 为什么? “警方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有人要陷害阿娇姐?”平时和林阿娇关系最好的一个女服务员红着眼眶说,“阿娇姐是什么样的人苗苗姐你也清楚,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她也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左先生他们,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贺苗苗的目光更加晦涩。 她知道警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搞错,他们既然拘留了林阿娇,那就是一定有证据能表明这就是林阿娇做的。 在这之前,她也万万没想到会是林阿娇。可现在她却知道,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无论林阿娇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方在拢烟馆做了这种事,不仅是害了自己,也害了整个拢烟馆。 拢烟馆是她父亲一生的心血,她不能原谅林阿娇。 “大家都散了吧,在警局给出调查结果之前不要再讨论这件事。” 贺苗苗的口吻冷淡,她略过这些人,往后厨走去。 因为没有客人,后厨的几个师傅也都闲着。看到贺苗苗之后,主厨王师傅忍不住问道,“小姐,老板他——” “我爸爸正在外面为拢烟馆奔走。现在对拢烟馆的大家来说是一个考验,但爸爸说了,他会带领大家挺过这个难关的。”贺苗苗沉静地说,“林阿娇的所作所为,都是她个人的行为,和拢烟馆没有关系,我们也是受害者。” 王师傅听了之后重重地点头。 他跟着贺苗苗的父亲干了二十来年,是拢烟馆的元老,对这里的感情很深,几乎把拢烟馆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如果拢烟馆真的开不下去了,那他比谁都气愤。 “这个林阿娇,平时看她挺好的,老板和小姐你都对她很关照,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她一个小姑娘能和沪城首富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恨到非要在拢烟馆下/毒了?我看她就是成心想害死我们拢烟馆,该不会是谁派来的奸细吧!做这件破事,目的就是为了搞垮拢烟馆!” 王师傅快人快语,根本就顾不上什么,直接火冒三丈地说。 他的话倒是让贺苗苗猛地想到,她心里一沉,觉得林阿娇的所作所为确实反常。这件事里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最可能的事情就是林阿娇在蜜汁藕里下/毒,根本就不是为了私仇,而是受人指使。 如果这是真的,那指使林阿娇的人会是谁? 想到这里,贺苗苗惊出一身冷汗。 安抚完厨房里的师傅,贺苗苗又折回到大厅,把服务员都召集起来,然后对她们说,“大家要相信拢烟馆一定能挺过这个难关。现在就算没客人,你们每天也要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等待着客人上门。我希望大家都能在这个关头拿出职业素养,不要让那些等着看我们笑话的人如愿。” 闻言,这些年轻的服务员们都打起了精神。 她们现在最怕的就是老板因为生意不好,直接不由分说把她们都裁掉。毕竟拢烟馆给她们的薪资待遇在行业内是最好的,而且从来都没有不合理的要求,老板和小姐对她们都很关照,这里的管理也人性化。 她们要是被这里开除,就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掉链子。” 看到这些年轻姑娘都鼓足了干劲,贺苗苗微微一笑,对她们说了一起加油,然后就走到一边,默默地暗中观察她们。因为她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林阿娇是受人指使,那剩下的其他服务员就没有别有用心的了? 如果还有受人指使的人隐藏其中—— 贺苗苗没有想太多,她目光一凛,不愿意让别人察觉到她在观察什么。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就听到自己父亲疲倦的声音,“苗苗,你在拢烟馆吧?我来接你。” 二十分钟后,贺苗苗上了她父亲的车。 贺文是有意没进拢烟馆,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出现在员工面前,就会被围起来问个究竟。但现在的一切扑朔迷离,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没法向员工们解释。 他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的女儿,顿了顿说: “苗苗,这几天辛苦你了。” 贺苗苗微笑了一下,对贺文说她不累,可贺文却从她眼里看出来了比自己更深的疲倦。他启动了车子,一边打方向盘拐弯一边问,“苗苗,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知女莫若父。虽然贺苗苗竭力做出平静的样子,可他能看出她的心情很沉重。 “没什么,我——” 2065章 谁都伤害不了你 “苗苗,你有什么心事要告诉爸爸。其实拢烟馆的事你不用担心太多,我和你迟叔叔已经聊过了,他说会出面帮拢烟馆打一场翻身仗。” 闻言,贺苗苗笑了笑,心里的不安却没有消失。 她没法告诉贺文她被李误威胁了。她父亲因为拢烟馆的事已经够操心了,她不想再让贺文因为她的事而分心。但李误那边逼得很紧,而且李误就跟穷疯了一样,就是咬定要两千万,说差一份都不行。 贺苗苗实在不想给李误这个敲诈勒索的小人那么多钱,他根本就不配拿到她们贺家的钱。如果她没有家人,她会和李误死磕到底,即使被发了那些照片她也咬牙硬受着,但现在她还有家人的感受要考虑。 李误要是真发了她的隐/私照,那她父母该怎么办? 这个混账就是赌她会因为在乎父母的感受而妥协,而她实在是不想让他如愿。 但李误总共就只给了她两天时间,明天一早他就要答复。 她看着父亲的侧脸,实在是说不出口。 下一刻,让她意外的是,贺文居然主动提起了李误,“苗苗,你是不是和一个叫李误的年轻人谈过恋爱?” 闻言,贺苗苗的表情瞬间变了。 刚好贺文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将她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心里沉了沉,就知道她女儿和这个李误谈过恋爱,而且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低声道: “苗苗,最近这段时间,李误联系过你?” 听到这句话,贺苗苗勉强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惊疑不定地说,“他,他是联系过我。” 贺文听到她的语气中有一抹说不出的慌张,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随即看着她道,“苗苗,你实话告诉我,他联系你时都说了什么。” 他能感觉到这件事不会简单,他的女儿一向冷静,却在听到李误这个名字时慌了。 贺苗苗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 “爸,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李误交往过的?” 贺文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我是听你迟叔叔说的。他说有人提醒他,李误这人心术不正,之前还是你男朋友,想让我们留意一点。你迟叔叔阅人无数,能被他说是心术不正的人,绝对靠不住。苗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苗苗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李误的心术有多不正了。 “我和他已经分手很久了。” “我知道,但你们最近联系过,是吗?” 贺文看着她,目光深沉。 她挣扎了一会儿,正要迟疑着要不要说出李误威胁她的事,又听贺文说: “你迟叔叔还说,拢烟馆的事很蹊跷,可能是有人要利用他投资了拢烟馆的这层关系来整他,而我们只是被利用来嫁祸他的工具。你知道现在李迟两家的关系因为你永非表哥的事,闹得很僵吧。这个李误是李历的堂弟,他是李家人,如果事发之前后他和你有过联系,那他很可能不怀好意。苗苗,不管发生了什么,爸爸都站在你这一边,但因为事关重大,我请你不要对我隐瞒什么好吗?” 闻言,贺苗苗的表情一僵。 她父亲的话让她浑身发冷。如果真像她父亲说的这样,李误不仅想要她家的钱,还想利用她—— “他是在事发后联系我的。” 终于,贺苗苗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她有些崩溃地掩面说,“他一开始打电话给我,说要和我复合,我拒绝了,因为他对待私生活的态度很有问题。但后来,他又联系我。” 贺文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难以启齿的事,他愤怒又心疼地看着她说,“苗苗,你别怕,不管那混账和你说了什么,都有爸爸在。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贺苗苗想要苦笑一下,却根本笑不出来。 现在她最害怕的是让自己的爸爸和家人受到伤害。但她知道,她必须把事情都说出来了。虽然在父亲面前说出这个,实在是太难以启齿,可她只能强忍着羞耻道: “我和他交往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拍了那种照片。现在,他把那些照片拿出来威胁我。” 一鼓作气说完之后,她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之前她一个人忍受李误的威胁时,她并没感到这么委屈,但当她在父亲面前坦白后,她却再也忍不住了。她的煎熬,她的忐忑,她的悔恨,这些强烈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了出口。 “你说什么,他,他竟然——” 贺文听完贺苗苗的话后,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作为父亲,他真的接受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这么对待。 “他威胁你什么?” 如果李误这会儿在他面前,他杀了这个人的心都有,但现在他只能冷静下来询问贺苗苗。因为他要保护女儿,如果连他的情绪都失控了,那他拿什么帮贺苗苗和李误交涉? “钱,他问我要钱。” 贺苗苗带着满腔恨意道,“他一开口就是两千万,他还去调查了我们家的积蓄,他已经疯了。我告诉他,我不可能给他这么多钱。他永远都别想从我们这里拿到这么多钱!” 贺文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沉声说: “苗苗,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贺苗苗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拿出手机报了李误的手机号码,贺文记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后,沉下眼眸不知想着什么,贺苗苗看着他低声道: “爸,你不要给他那么多钱,不值。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以一下子就给他两千万。” 她一想到李误那个阴险小人会得逞,她就恶心地快要吐出来了。 但贺文却是看着她说,“如果他真能销毁那些照片,那两千万换来我女儿安全,也是值的。” 贺苗苗的泪水又开始流,她不甘心。 明明是李误做错了,却要她的父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爸,对不起。” 她哭得哽咽起来,低声道。 贺文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温柔地说,“苗苗,这些事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别害怕。有爸爸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贺苗苗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她没有看见,贺文的眼底闪过的戾气。 他虽然只是个开餐馆的,连正经商人都算不上,已经很多年没和别人发生过多激烈的冲突了,但为了他的女儿,他非要让李误那个臭小子知道什么叫代价。 贺文开车送贺苗苗回家之后,又独自坐回车上,拨通了某个号码。 2066章 谁都伤害不了你 “苗苗,你有什么心事要告诉爸爸。其实拢烟馆的事你不用担心太多,我和你迟叔叔已经聊过了,他说会出面帮拢烟馆打一场翻身仗。” 闻言,贺苗苗笑了笑,心里的不安却没有消失。 她没法告诉贺文她被李误威胁了。她父亲因为拢烟馆的事已经够操心了,她不想再让贺文因为她的事而分心。但李误那边逼得很紧,而且李误就跟穷疯了一样,就是咬定要两千万,说差一份都不行。 贺苗苗实在不想给李误这个敲诈勒索的小人那么多钱,他根本就不配拿到她们贺家的钱。如果她没有家人,她会和李误死磕到底,即使被发了那些照片她也咬牙硬受着,但现在她还有家人的感受要考虑。 李误要是真发了她的隐/私照,那她父母该怎么办? 这个混账就是赌她会因为在乎父母的感受而妥协,而她实在是不想让他如愿。 但李误总共就只给了她两天时间,明天一早他就要答复。 她看着父亲的侧脸,实在是说不出口。 下一刻,让她意外的是,贺文居然主动提起了李误,“苗苗,你是不是和一个叫李误的年轻人谈过恋爱?” 闻言,贺苗苗的表情瞬间变了。 刚好贺文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将她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心里沉了沉,就知道她女儿和这个李误谈过恋爱,而且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低声道: “苗苗,最近这段时间,李误联系过你?” 听到这句话,贺苗苗勉强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惊疑不定地说,“他,他是联系过我。” 贺文听到她的语气中有一抹说不出的慌张,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随即看着她道,“苗苗,你实话告诉我,他联系你时都说了什么。” 他能感觉到这件事不会简单,他的女儿一向冷静,却在听到李误这个名字时慌了。 贺苗苗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 “爸,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李误交往过的?” 贺文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我是听你迟叔叔说的。他说有人提醒他,李误这人心术不正,之前还是你男朋友,想让我们留意一点。你迟叔叔阅人无数,能被他说是心术不正的人,绝对靠不住。苗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苗苗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李误的心术有多不正了。 “我和他已经分手很久了。” “我知道,但你们最近联系过,是吗?” 贺文看着她,目光深沉。 她挣扎了一会儿,正要迟疑着要不要说出李误威胁她的事,又听贺文说: “你迟叔叔还说,拢烟馆的事很蹊跷,可能是有人要利用他投资了拢烟馆的这层关系来整他,而我们只是被利用来嫁祸他的工具。你知道现在李迟两家的关系因为你永非表哥的事,闹得很僵吧。这个李误是李历的堂弟,他是李家人,如果事发之前后他和你有过联系,那他很可能不怀好意。苗苗,不管发生了什么,爸爸都站在你这一边,但因为事关重大,我请你不要对我隐瞒什么好吗?” 闻言,贺苗苗的表情一僵。 她父亲的话让她浑身发冷。如果真像她父亲说的这样,李误不仅想要她家的钱,还想利用她—— “他是在事发后联系我的。” 终于,贺苗苗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她有些崩溃地掩面说,“他一开始打电话给我,说要和我复合,我拒绝了,因为他对待私生活的态度很有问题。但后来,他又联系我。” 贺文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难以启齿的事,他愤怒又心疼地看着她说,“苗苗,你别怕,不管那混账和你说了什么,都有爸爸在。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贺苗苗想要苦笑一下,却根本笑不出来。 现在她最害怕的是让自己的爸爸和家人受到伤害。但她知道,她必须把事情都说出来了。虽然在父亲面前说出这个,实在是太难以启齿,可她只能强忍着羞耻道: “我和他交往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拍了那种照片。现在,他把那些照片拿出来威胁我。” 一鼓作气说完之后,她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之前她一个人忍受李误的威胁时,她并没感到这么委屈,但当她在父亲面前坦白后,她却再也忍不住了。她的煎熬,她的忐忑,她的悔恨,这些强烈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了出口。 “你说什么,他,他竟然——” 贺文听完贺苗苗的话后,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作为父亲,他真的接受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这么对待。 “他威胁你什么?” 如果李误这会儿在他面前,他杀了这个人的心都有,但现在他只能冷静下来询问贺苗苗。因为他要保护女儿,如果连他的情绪都失控了,那他拿什么帮贺苗苗和李误交涉? “钱,他问我要钱。” 贺苗苗带着满腔恨意道,“他一开口就是两千万,他还去调查了我们家的积蓄,他已经疯了。我告诉他,我不可能给他这么多钱。他永远都别想从我们这里拿到这么多钱!” 贺文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沉声说: “苗苗,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贺苗苗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拿出手机报了李误的手机号码,贺文记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后,沉下眼眸不知想着什么,贺苗苗看着他低声道: “爸,你不要给他那么多钱,不值。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以一下子就给他两千万。” 她一想到李误那个阴险小人会得逞,她就恶心地快要吐出来了。 但贺文却是看着她说,“如果他真能销毁那些照片,那两千万换来我女儿安全,也是值的。” 贺苗苗的泪水又开始流,她不甘心。 明明是李误做错了,却要她的父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爸,对不起。” 她哭得哽咽起来,低声道。 贺文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温柔地说,“苗苗,这些事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别害怕。有爸爸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贺苗苗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她没有看见,贺文的眼底闪过的戾气。 他虽然只是个开餐馆的,连正经商人都算不上,已经很多年没和别人发生过多激烈的冲突了,但为了他的女儿,他非要让李误那个臭小子知道什么叫代价。 贺文开车送贺苗苗回家之后,又独自坐回车上,拨通了某个号码。 2067章 他会出面 “老贺,你问清楚了?”迟停看到是贺文打来的电话,接起来后就开门见山地说,“苗苗和你说什么了?” 贺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李误拿那些照片威胁贺苗苗的事都说了。 “迟哥,李误对我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我不能放过他。”贺文向来斯文有礼,见到他的人都觉得他脾性温和,但此刻他的话语间却是流露出非比寻常的狠厉。 这是一个父亲被逼到底线后的本能反应。 “李误觉得我们贺家好欺负,所以他才敢这么对待我女儿。我必须让他明白,作为苗苗的父亲,我为了保护苗苗能做到什么程度。迟哥,你愿意帮我吗?” 贺文已经想好了。 就算迟停不愿意帮他,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哪怕李误背后是李氏集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李误知道伤害了他的女儿就是不行。 “我知道了,我会出面处理这件事。” 但让贺文颇感意外的是,迟停没有犹豫多久,就沉声道。 贺文原本以为,就算迟停愿意帮忙,也只是暗中给他提供帮助,却没想到迟停竟然会直接说要出面。他迟疑了一下,想要说什么,迟停又继续对他道: “我现在怀疑李误不是冲着你来的,而是冲着我来的。他应该是算到了你会来找我,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会一会他。你放心,不论如何,我去处理这个人时,都一定会保全你女儿的名声,绝不会让他把你女儿的照片泄露。” 听到这里,贺文心里一沉,迟停说李误是冲着迟家来的? 他又想到迟停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拢烟馆有迟停的股份,难道说发生在拢烟馆害得他生意都要做不下去的那起投/毒事件,背后真的有李误的手笔?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李误真的太可恶了。 “你告诉苗苗,让她这段时间都不要再回李误的消息。无论李误给她发了什么,你们第一时间转发给我看。”迟停的声音平静而冰冷,他不紧不慢地说,“发生在拢烟馆的事很复杂,但如果这些人真是冲着迟家来的,那我不会让你这个无辜被牵连的人白受委屈。” “迟哥,谢谢了。” 说这句谢谢时,贺文的声音有些苦涩。 当年他堂姐还没有离世时,他和堂姐的关系最好。虽然他们两个的血缘并不近,但对幼年失去父母在贺家本家长大的他来说,堂姐就像他的亲姐一样。 在贺文的记忆中,堂姐是个忧郁却文雅的女人。她好像每天都不怎么开心,但却喜欢对她看见的每一个人笑。她的笑意总是很浅很美,不曾抵达眼底。 他从小和堂姐一起长大,后来他的伯父伯母做主和迟家联姻,将堂姐嫁进了迟家。他记得很清楚,出嫁那一天,堂姐的脸上仍然是那么浅淡的笑意,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梳妆台前,长发挽在脑后,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走到堂姐身边,问她高兴吗,她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又问她,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她也只是摇头。他当时就有些迷茫,觉得自己理解不了堂姐当时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 然后她就微笑着对他说: “爸妈决定和迟家联姻之前,问过我的意见。” 他以为她要说她不想嫁,是伯父伯母逼她的,正为她揪心时,就听她说,“我告诉他们,让我嫁给迟停可以,让我嫁给他们看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 当时不知为何,他竟是有些气愤。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气谁,忍不住对堂姐道,“姐,你怎么能这么想?这可是婚姻大事啊,关系到两个人的一辈子。” 两个人的一辈子。 听到这句话后,她淡如止水的表情终于变了变。随即,他在她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悲伤。他有些慌乱地问她,是不是他说错了话,她却摇头道: “你说得对,婚姻是两个人的一辈子。如果可以,谁不想嫁给爱情。”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了?因为那个人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才说谁都可以的吗?” “不,我没有喜欢的人。” 贺文到现在都还记得,堂姐坐在梳妆台前,穿着婚纱说那段话时的表情。她的表情说不上复杂,只是平静却又疯狂,就好像是暴风雨降临前黑压压的天空。 “这个世界上就有像我这样的人,无法像个普通人一样爱上任何人,我做不到沉浸在爱情这么美好的事物之中。好像从很早之前开始,我就听到毁灭的钟声了。 你能想象,在你感到快乐时,就不断有可怕的钟声在你脑海里敲响的那种感觉吗? 只要敲那么一下,我就只剩下负面情绪。我从来都没试着向谁倾诉过,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自己听到的这种钟声。那是死亡的声音。阿文,你不要为我感到可惜,一个听到那种声音的人,是注定不能幸福的,甚至会给身边人也带来不幸。 可我,又是这么自私,我还是选择了结婚。只因为我想知道,婚姻殿堂里的不幸滋味,和我之前每一天都在经历的相比,会有什么不同。” 回忆起堂姐在许多年前说过的这番话,贺文只觉得浑身发冷。后来的一切都好像在印证她当年说的话。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魔鬼的预言。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把堂姐说的这些话告诉第三个人,更没有告诉迟停。堂姐还没发病之前,他经常去迟家看她,他去的时候只要迟停也在家,迟停都会亲自招待他。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虽然迟停是杭城首富,但却没有什么首富的架子。 对他这个关系不算太近的妻弟,迟停表现得足够客气。那时候的迟停还不像现在这样常给人冷淡的感觉,他时常能在迟停的脸上看到笑容。当迟停看着他堂姐时,是眼带笑意的。 他觉得,虽然这是一场联姻,但迟停是真的喜欢过他堂姐。 所以当他提出要开拢烟馆这家餐厅,需要本金时,迟停二话不说就以投资的方式给了他足够的钱,让他得以在生意刚起步时,就把自己的餐厅开在西湖旁最值钱的黄金地段。 别人都说迟停冷漠,可贺文心里很清楚,迟停就算真是一个冷漠的人,也对他有恩。 而在迟停和他堂姐的这段婚姻中,他甚至觉得是贺家辜负了迟停。 他和伯父伯母明知道堂姐从小就和普通女孩不一样,她的那些阴暗消极的心思在至亲的人面前藏也藏不住,再加上贺家本家有精神病遗传史,他们应该早点明白堂姐的心理早已病态,他们不应该让她结婚,不应该为了联姻能带来的利益,就牺牲两个人的生活。 如果早些送堂姐去治疗,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迟停没有和他堂姐结婚,没有生下迟永非这个孩子,迟停现在会活得更幸福吧。 当初的一个决定,毁的是两个人的一辈子。 因此,贺文内心对迟停除了感恩之外,还充满愧疚。他总觉得,如果他堂姐嫁人那一天他能站出来,说点什么,或许就可以阻止这场悲剧。 现在迟停又这么直爽地答应出面帮他,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了。 “和我不用说谢谢,你是她的弟弟,我答应过会照顾你。” 下一刻,贺文就听到迟停平静地说。 闻言,贺文心里又是一颤,而迟停却好像有所感触,竟是叹了口气,在前妻弟面前流露出平日里罕见的几分柔/软和脆弱,“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好永非,但我食言了。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为她的家人,再多做一些事。” 挂断通话后,贺文的心里十分堵得慌。 与此同时。 左愈看着正一边哼歌,一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的女人,双手抱胸地盯着她好了一会儿,见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只顾着做她自己的事,更加不爽了。 他故意用力咳嗽了一声,温潇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道: “左大董事长又有什么指示?” 左愈见到她这插科打诨不正经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说,“我想知道,董事长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言,温潇的眼睛快速一转。 有事瞒着他? 他指的是哪一件呢?她在心里想了想,忽然想到李夫人之前找上门的事,恍然地哦了一声说,“你说李兆他太太来找我的事啊。” 听到她这无所谓般大大咧咧的口吻,左愈皱着眉头,脸色更加阴沉。 温潇看他脸色不好,却是大度地一挥手说,“那叫什么事?没事。不就是她来和我吵了几句嘛。我这么说没有恶意,但她现在确实已经有点疯疯癫癫了,一个疯子说的话难道还能放心里计较?那样我早就被气死了。” 她这辈子没别的运气,就是经常碰见疯子。 左愈瞪着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她的话不顺耳。 “哎,你总是瞪我干嘛?我又说错什么了?”他面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反倒委屈起来了,还朝他撇嘴,“左愈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长进了啊,动不动就给我脸色看。” 左愈听了这话都被气笑了,他心想你连那个疯婆娘的话都不放在心里,现在却记上我给你脸色看了。但还没等他说几句带着讽刺意味的风凉话,下一刻,一阵带着沐浴露味道的香风袭来。 他低头一看,温潇扑到了他怀里,冲他咧嘴一笑,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随即就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然后对他眨着眼睛道,“你不会真因为这个就生我气了吧?” 被她这么一搞,左愈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搂住怀里女人的细腰,吻住她的红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意犹未尽地说,“现在不生气了。董事长夫人,你的补救很及时,董事长很满意。” 温潇被他亲的有些气喘,听到他这话气得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说,“你这个大尾巴狼,你就装吧。” 左愈挑起眉头,还想再拉着她亲密一会儿,可她已经转身溜了。看她继续整理行李箱,他顿了顿道,“温潇,今天晚上只能你先回去了。” 闻言,温潇整理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道: “你有事要留在杭城?” 左愈点头,将戾气藏在眼底。 根据他查到的信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已经快要浮出水面了。还没收拾这个胆大包天动了他逆鳞的混账,他不会回沪城。 温潇看他的表情,猜到了什么,站起身问: “你已经查到幕后黑手是谁了?” 左愈笑了一下,望着她的眼里盛满温柔,缓缓说,“我会把这些事都处理好,你什么都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伤害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就够了。” 温潇知道他一定是从保镖嘴里得知了李夫人都说了什么,他说这些是在告诉她,他不是李夫人说的那种人。而她对此的回应就是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告诉他,她相信他。 之前在李夫人面前,她之所以说李夫人小看她了,就是因为,她不是看到那几张破纸就会动摇的人。如果这些年来左愈不是真心待她,他们怎么可能患难与共。 “我在沪城的家里等你回来。”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注视着他比寒星还要明亮的眼睛,柔声道。 三个小时后。 李误在酒店里接到父亲李聪打来的电话。 “迟停同意恒川给我们那个项目投资了?”听到这个消息,李误的嘴角向上一勾,随即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沉下眼眸道,“确定他们不是想使什么花招?” 闻言,他父亲李聪却是兴冲冲道: “还能使什么花招,那个年总原本都要离职了,又忽然说不离职了,然后也不说和我们解约了。我朝他探了一下口风,他说是他们老板临时改变主意了。我就说,商人都逐利,这个项目有那么大的赚头,迟停再富也不会嫌钱多,怎么可能不上套?” 听了这话,李误心里却有些迟疑。 他总觉得这件事进展的太顺利,有哪里不太对。 2068章 不速之客 那个项目所谓的发展前景其实纯属是他和父亲做局精心画的一块大饼,能忽悠得住那个年总算他们运气好,但连迟停都能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这里面真的没有猫腻?之前迟停可是坚决要暂停对这个项目的投资,甚至还不惜把年总辞掉,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李误之前可是听别人说过,迟停这个人在商务上很有说一不二的风范,如果是他决定的事,绝对不可能轻易改变。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迟停其实是忽然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所以决定将计就计? 想到这里李误的脸色又难看了些许,可他又想不通如果迟停真的发现了异常,那为什么反而要推进这个项目,将计就计对迟停能有什么好处? 李聪又唠唠叨叨地和李误说了一会儿话,随即又沉声叮嘱道,“我现在和你大伯已经彻底闹翻了,他让我等着瞧,又完全把李厉的死算在了我们头上。你这几天在杭城要小心一点,我怕他拿你来报复我。” 闻言,李误沉声道: “我知道。” 李兆觉得李厉的死应该算在他们父子头上,那这个男人为了给死去的独生子复仇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其实李误也知道自己并不无辜,如果不是他设局挑唆李厉去了杭城,又引/诱他和迟永非见面,李厉确实死不了。 但他觉得,李厉之所以会死的根本原因是这家伙自己太蠢。一个蠢货不被人算计死,谁被人算计死?所以,他一点都不感到内疚,甚至觉得李厉是这个下场也只是活该而已。 可李兆不会这么想。 和父亲打完这一通电话之后,李误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下的杭城,却一点都没感觉到这座城市就是人间天堂。他对杭城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他来到这里时就已经穷途末路,就是要放手一搏。 如果他这一搏换不出一条生路,那他就只能等死了。 他折回到套房的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沙发上仔细想着近期发生的事。他拼命地想着,他的计划是否还有什么漏洞,如果有,他最好立刻修补,或许现在还来得及。 隐隐之中,他有一种感觉,已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贺苗苗。 自从上次和她见过面,他撕破脸皮威胁她之后,她就一直没再联系他。到了明天早上,他们约定的日期就到了。到时候,她会给他什么样的答复? 他等着她把这件事告诉她爸,然后她爸再去告诉迟停,到时候迟停就会来找他谈判。 本来他已经算计好了事情的走向,可此刻他的眼皮却忽然开始跳。 那种不安的感觉,让他很难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套房的大门。他的目光一凛,起身走到门前,他的保镖也从次卧走了出来,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站在自己身后。 李误没有再往前,他看着保镖透过猫眼往外看。随即,保镖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然后说,“少爷,我看着外面的那个人好像是——” “是谁?别吞吞吐吐的。”李误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 保镖顿了一下,随即道: “像是左愈。” 闻言,李误的脸色一变。 左愈居然大晚上的来酒店找他?难道说,左愈发现拢烟馆的事情和他有关了?但不应该啊,那个叫林阿娇的女服务员并不知道他就是指使她办事的人,就算她招供也不可能—— 就在李误一脸匪夷所思时,门外的人又不急不缓地敲了敲门。 “少爷,要不要装作您不在?”保镖有些犯难地看着李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李误嗤了一声。 他知道左愈能找到这里来登门拜访,肯定是确定他此刻就在这里。他让保镖出面装作自己不在,这和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自欺欺人。 “把门打开,让他进来。”又沉默了几秒后,李误沉下眸子道,“既然是左先生来找我,我怎么能将人拒之门外,让他吃闭门羹?那我未免也太无礼了。” “可是——” 保镖却站在原地迟疑,他觉得左愈找上门来一定没有好事,万一对方是带着人来的,真要对少爷做点什么,那他可拦不住。 但李误却铁了心,自己上前开了门。 他这个人一向信奉富贵险中求的真理,无论何种情况下能和左愈近距离沟通对他来说都是机会,他不会前怕虎后怕狼地放弃这个机会。 打开门后,他就看到一身西装的左愈站在门外。 自从成年之后,除非和家人待在一起,左愈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穿西装,而他的西装都是从奢侈品牌高级定制来的高端货。有人说,想要穿最高级的西装,如果本人的气场不够强大,就会被衣服的气场压住,但左愈显然不是会被压住的那种人。 从李误的视角看去,左愈的气质很冷冽,当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人时,那个人往往会对他感到畏惧。有些人不论做出多么凶神恶煞的样子都不会让人害怕,但有些人只是往那里一站不用做任何事,就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存在,不敢轻举妄动。 “左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李误心里一沉,看到左愈表情的这一刻他就知道对方是来者不善。而在他见过的所有人中,左愈显然是让他最不敢轻视的那一位。 “现在很晚了吗?” 左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腕表,随即又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李误的脸,微微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你的名字,是叫李误对吧?” 李误顿了顿,忽然感到不妙。 “李误,错误的误。令尊给你起了个好名字。”左愈勾着嘴角,看着他说,“你也确实做错事了。” 李误的瞳孔一缩,随即他尽量将因为左愈这一句话就紧绷起来的身体放松,有些勉强却不愿意露怯地笑道,“左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 左愈看着他的眼里蓦然涌起惊涛骇浪,却仿佛漫不经心般说,“好,那我就让你明白,你到底错在了哪里。” 2069章 动了我的人 李误见到左愈此刻的眼神,竟是有些腿软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他反应过来,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不安,挺直胸膛道,“左先生,您这是在恐吓我?” 说完他不禁偷偷地望向左愈身后,见到左愈带来的几个保镖,他的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不是恐吓。” 左愈微笑着说,“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别怕,他们不会进来。” 李误听了这话身上冒的冷汗却更多。他咽了下口水,没想到自己没等来迟停,倒是先等来了左愈。刚才给左愈开门前,他想着无论左愈要说什么他都还有机会让对方改变主意,现在看到左愈的神情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但他也知道,就算他刚才没有开门,左愈也有办法进来。 “左先生,您有话尽管吩咐。”因此李误挤出一抹笑容,对左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要您愿意和我谈,那我们就没有谈不开的事情。”他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说话倒是老成油滑的很,那张怎么看仿佛都带着笑的脸白皙俊俏,看着很讨人喜欢。 左愈却冷冷地想,好一个不要脸的小白脸。 受到温潇和两个儿子的影响,他其实不怎么愿意腾出手去收拾晚辈,只要对方不过分,他对年轻人还算包容,尤其是在小到足以做他儿子的年轻人面前。 但李误显然不在“不过分”的范围内。 这个李误不仅过了分,还一脚踩在了他的底线上。 左愈对触犯他底线的人从来没有耐心。 所以他没有和李误寒暄,甚至也没有说任何吊胃口的话,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道,“李误,你指使林阿娇在那道蜜汁藕里下/毒,害得我夫人差点有生命危险,这笔账,你想怎么算?” 闻言,李误表情微变,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左愈是知道了什么,但他怎么也猜不到左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即使是左愈应该也查不到他头上啊。 “左先生,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没有——” “别废话了。”左愈面无表情地说,“我既然来找你,那就一定是有了证据。李误,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李误看着左愈,浑身冒着冷汗,他的保镖站在一旁也是双腿发软,趁着左愈不注意,拿出手机就给李聪发去了短信。左愈带来的人看到他的小动作,眼底露出鄙夷,却没有制止。 “左先生,我什么都没做。” 沉默了许久之后,李误把心一横,决定装到底。 就算左愈手里真有证据能证明这是他做的,他现在承认了也拿不出什么补偿方式。而且他也不相信左愈会在提出所谓的补偿方式后,就放过他一马。 左愈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整个富人圈里又有谁不知道温潇就是这个铁血男人的命脉? 李误之所以胆大包天去动温潇,就是想把这件事栽赃到李兆头上,然后让迟停认为李兆在拢烟馆做这件事,是想陷害他,让迟家和左愈结仇。 他想拉左愈下水,利用左愈的怒火把水搅浑。 但现在,左愈却识破了他才是幕后凶手,要承担怒火的人就是他了,他怎么可能乖乖认罪? 因为他根本就承受不了左愈的怒火。 “不准备说是吧?看来你是不会认了。”左愈见到李误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在他眼里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在想什么,他微笑了一下,明明是一个优雅又不经意般的笑,却被李误看出了几分戾气。 “李误,我今天不会动你,以后也不会动你。但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片刻后,左愈缓缓道,“你现在所倚仗的一切,都是你爹给你的。而你爹倚仗的一切,不外乎就是他在李氏集团的那点股份,还有这些年来他从李氏的高层捞出的油水。你们父子俩的财产并不少,但你信不信,只要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能让你们负债。” 李误浑身一哆嗦。 如果是第二个人这么说,他还会被激出几分男人的血性,让对方走着瞧,可左愈这么说,他一时间除了恐惧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心情去想什么。 左愈看到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又是一笑道: “原本我根本没心情管你们这些人的事,但你千错万错,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把温潇扯进来。” 说着,左愈又猛地收起他脸上的所有笑意,声音降至冰点,“你知道吗,那天我带着她一起去拢烟馆吃饭,原本她有多高兴。可后来就因为你,那个夜晚就那么毁了。如果你指使的那个服务员没有控制住剂量,如果她再多吃一点,如果她对那种化学物质过敏,如果她真的有一点好歹,我今天都不会来这里和你说这么多。我会直接送你下地狱,让你去陪你亲爱的堂兄。” 李误脸色苍白,完全被左愈的气场压制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误,我说到做到。” 左愈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继续留下来和这个人废话,转身就要离开。李误在这时终于回过神,颤抖着说,“左先生,您等等,请给我一个补偿您妻子的机会——” 左愈回过头看着他,就在他以为有希望时,却从左愈脸上看到了一个极其冷漠,极尽轻蔑之能事的笑意,“补偿?我和她的那个夜晚,你永远都补偿不了。动了我的人,居然还敢谈补偿。” 说完,左愈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误在原地喘着气,他只感到一阵晕眩,然后一只手颤抖着去摸自己的手机。 沪城。 因为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温潇回到左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管家将她迎进了家门,见只有她一人回来,顿了顿问,“先生他还要在杭城待几天?” 温潇耸肩道: “我也不确定他还要待几天,他说要等事情办完才能回来。” 不知怎么,管家就从温潇这句话里听出杭城那边好像有人要倒霉了。 温潇往楼上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管家,“姣姣已经睡了吧?” 管家笑着对她道: “姣姣小姐一直坚持等您回来,平时八点就睡的,但今天直到九点半都没睡呢。还是十分钟前,我去她房间门口看了一眼,才看到她靠在床头睡着了。我不敢进去,怕吵醒她。” 温潇听了之后心里一片暖意,有种心都要化了的感觉。 “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去看她。” 她低声道。 管家顿了顿,想告诉温潇说今天早上姣姣小姐刚醒时有点感冒,但想到现在姣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没有多嘴,不然他们二少爷又得挨一顿训。 “惟爱呢?” 倒是温潇想到了左惟爱,又问道。 管家想到左惟爱晚上九点多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连忙赔笑道,“少爷好像临时有点事,所以就出去了。” 2070章 是他们的问题 “临时有点事?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啊。”温潇啧了一声,露出满脸怀疑。不知为何,虽然左惟爱也挺争气的,自从开始当编剧后就获奖不断,但她总有一种这个小儿子不太靠谱的感觉。 管家呵呵赔笑,心里却也觉得小少爷不靠谱,出去指不定是干什么去了。 但毕竟是左家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能是去干坏事的。 在他眼里左惟爱就还是一个小孩,他肯定不能干坏事,只有别人对他干坏事的份。所以当左惟爱接完电话就急忙要出去时,他硬是让左惟爱带上了在左宅待命的几个保镖,还在左惟爱耳边嘟嘟囔囔地唠叨了许久。 温潇平时不怎么多过问左惟爱私下交朋友的事,但眼下却一时连姣姣都顾不上,沉下眼眸不知在心里想了什么,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管家道: “他没说到底是什么事?” 管家被她看得有些莫名,顿了顿道,“没说,就说是有事,我觉得应该是有谁找他吧。” 温潇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谁大晚上的找人出去啊?这应该不是普通朋友。但如果不是普通朋友,会是什么朋友呢?她儿子已经有女朋友了,可据她所知左家那丫头这会儿在北城,应该不可能大半夜忽然跑来沪城的,那她儿子是去见谁了? 她越想越是好奇,心想等这不顾家的小子回来之后,她一定要抓住他审讯一番,让他好好交待不可。 但随即她就把这些念头抛下,问管家要了一杯热牛奶,然后亲自端着上了楼,去了姣姣的房间。她推开房门时,原本靠在床头睡得正香的姣姣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刚好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只见姣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那双水灵的杏眼里就盛满了惊喜。她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径自就朝温潇跑了过来。温潇低下头,只觉得怀里一重,就看到姣姣撞了进来。 温潇满怀怜爱地摸着姣姣的小脑袋,觉得这个小宝贝就像是一头乱撞的小鹿,就这么撞进她怀里了。这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啊。什么亲不亲生,什么外人的眼光,这时在温潇心里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要好好对这个孩子,把最好的都给她。 这本来是初为人母时才会有的心情,可姣姣让她重新体会了一次。她将姣姣搂在怀里,鼻尖嗅到了从姣姣头发上传来的洗发露味道,淡淡的薄荷香让她耳目一新。 她笑了笑,低声问道: “姣姣,等过完这个冬天,想不想去上学?” 闻言,姣姣愣了一下。她原本还沉浸在温潇阿姨终于回家了的喜悦中,现在就听到温潇说上学的事。之前在姨妈家时,她知道表哥就是去上学的,每天早上背着书包去学校,晚上又背着书包回来。 表哥不欺负她的时候,偶尔也会跟她讲一讲学校里的事。表哥很讨厌上课读书,更讨厌写作业,可姣姣却很羡慕他口中描述的学校里的那些人和事。 她趁着表哥不注意,还偷偷地翻过他书包里的课本,伸手抚摸那些文具。 后来有一次她这么做时被姨妈发现了,被指着鼻子骂的狗血喷头。姨妈还说她脑子笨,又好吃懒做,就算真到了上学的年纪去了学校,也不是读书的料,等她上完初中之后也不用参加中考,因为她肯定考不上。 姣姣并不怎么清楚小学初中是什么概念,也不知道中考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姨妈说她不是读书的料,这就是说她蠢,说她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最后她姨妈还给她总结了一句,说她娘遗传给她的基因不好,她将来弄不好要和她娘一样,靠做那种营生为生。 姣姣还记得,她姨妈带着几分嘲弄看她,冷笑着说,等真到了那时,她可千万别说是她们家的孩子。 想到这些,即使后来摆脱了她姨妈那一家人,到了左宅被温潇宠成掌上明珠,姨妈留给她的关于上学的心理阴影仍然太强,她一直都不敢想上学的事。 但现在温潇阿姨却主动提出要送她上学。 姣姣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在害怕什么。她年纪太小,纵使比同龄人要成熟早慧一点,可也毕竟有限。她只在隐约之中知道,学校那种地方是会有很多人的,如果她表现不好就会给温潇阿姨丢脸。 如果让温潇阿姨知道她很笨不是读书的料,温潇阿姨还会这么喜欢她,对她这么好吗? 她拽紧了自己的裙子,脸色竟然有些发白。 温潇见姣姣一时没说话,低下头就看到这孩子白着一张小脸,不知在想什么。她没有多想,只以为姣姣这孩子内向,从来都没上过学,所以有些怕生,就和头一次去幼儿园的孩子一样。 因此她笑着安慰道: “姣姣,你放心,阿姨要送你去念的是很好的学校,那里的老师会对你很友善的。” 她原本想说小朋友们也都很友善,但话到嘴边却又顿住。她想起了之前做过的那个噩梦,有些不放心地垂眸顿了一下,然后道,“你不要害怕会在学校里受什么欺负,只要有阿姨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温潇心想,就算姣姣的身世真会暴露也没什么可怕的,到时候大不了她拉下这张脸亲自去班级里陪读,姣姣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她就看着有谁敢说她闺女的闲话,她一个大人要是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那她这么多年的饭真是白吃了。 “姣姣,学校其实很好玩的,你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温潇见姣姣的脸色仍然没有变好,又煞费苦心地说起学校的好来,“姣姣你不是很愿意学习的吗?到时候出了主课之外,你还可以上很多兴趣课和社团呢。你对什么感兴趣,都可以学。” 姣姣听完她的话后,却是小心翼翼地问: “可是我没上过幼儿园,我在班级里会不会,会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会不会给你和左愈叔叔丢脸?” 温潇愣住,然后才明白过来,这孩子从刚才开始就一脸惶恐是因为什么。 原来不是因为不想上学,而是怕给她丢脸。 这让他鼻子有些发酸,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蹲下身,平起平坐地直视着姣姣的眼睛,对姣姣道: “姣姣,你永远都不会给阿姨丢脸。你是阿姨的宝贝,阿姨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你要记住,有些人动不动就嫌弃你,那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他们的问题。是他们自己狗眼看人低,并不代表你就真的不行。以后再遇到这种人,远离他们就是了。而阿姨可以告诉你,阿姨和你左叔叔,还有你的两个哥哥,包括你蓝雪姐,都不是这种人。” 姣姣顿了片刻,红着眼眶说: “可是,可是我很笨,我很——” “不,你一点都不笨。”温潇拉着姣姣的手,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在姣姣面前似乎永远都有着无限的耐心,“你不仅不笨,反而还很聪明。就连教你钢琴的教授,都说你在音乐上特别有天赋,在乐感上很有灵性。你明白灵性是多难得的东西吗?那不是什么孩子都会有的。所以,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是个优秀的好孩子。” 闻言,姣姣定定地看着温潇,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一时似乎闪烁着很多情绪。 “睡吧,不要多想。” 温潇微笑着抚摸她的脸,缓缓道,“有阿姨在,你什么都不用多想。” 姣姣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随即她捏着温潇的衣角,鼓足勇气问,“温潇阿姨,今晚你能陪我一起睡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姣姣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这就是她到了左宅后,对温潇提过的最任性的要求。她原本以为温潇阿姨会觉得她太粘人然后拒绝她,却没想到温潇听了莞尔一笑,搂着她道,“当然了,阿姨陪宝贝睡。” 第二天一早,姣姣从床上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笑脸。她顿了顿,然后才回过神来,是自己昨天晚上任性地要求温潇阿姨陪她一起睡。 温潇见她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着伸出手拧了一下她的鼻子,随即在她耳边道,“宝贝快起床,楼下已经做好早餐啦。” 姣姣愣了一下,随即她点头,然后就跳下床,干净利索地洗漱完了,换好衣服就跟着同样已经洗漱完了的温潇下了楼。等到了楼下餐厅,她才从管家嘴里知道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她的脸上又是一红,不禁偷偷看了一眼温潇。 其实平日里她都是早睡早起有规律,每天早上八点就起床的,但今天不知怎么就一觉睡到这么晚。她生怕温潇觉得她很贪睡,像姨妈一样说她好吃懒做。 但当她偷偷打量温潇时,温潇发现之后却是回了她一个温柔的笑脸。 那笑意像是初春的暖风,能消融深冬的寒冷。 不知为什么,向来喜欢多想的姣姣看到温潇的这个笑容,就瞬间放了心。 她知道,温潇阿姨不会骗她,也真的没有嫌弃她。 而她这一觉睡得那么香,比平时晚了一个半小时才起,就是因为温潇阿姨陪在她身边,让她莫名的安心。 吃完早饭后,姣姣乖乖地去练琴了,温潇在她的琴房待了一会儿,见她练得认真,怕自己留下来反而分她心,就独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出了琴房,温潇站在走廊上,先是想到留在杭城的左愈,随即又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二儿子。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都上午几点了,那小子连一个电话都没给家里打回来,昨晚到底是去哪里野了? 她有些沉不住气,忽然觉得她应该腾出手来管一管这个儿子。 毕竟,她二儿子现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如果他和楚家那姑娘再闹出一回肝肠寸断的分手,那别说楚家会怎么想,她自己先要没脸去见楚家的人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左惟爱的手机号码。 但左惟爱却没有接电话。 “这小子居然连我的电话都敢不接?”温潇眉头一挑,又给跟在左惟爱身边的保镖打电话,这回有人接了,“你们还跟在惟爱身边呢吧?他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的保镖低声道: “夫人,我们在宁和会所。” 一听宁和会所这四个字,温潇的脸色登时变了。她附近要是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摸得着,她一定得把那东西给砸了不可。她怒道,“什么?左惟爱这小子长进了啊?连宁和会所这种地方他都敢去了?还夜不归宿?!” 宁和会所是沪城有名的喝花酒的地方,去那里的人都不正经,基本上都是一些臭不要脸的老东西,现在她听说自己儿子去了那地方,还待了一晚上,她能不着急吗? “你们也是胡闹,他去这种地方你们不拦着,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她忍不住责怪起保镖道。 那名接电话的保镖顿了顿,随即陪笑道,“夫人,其实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么样?他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去宁和会所啊?你别告诉我他去那里是救人的。” 温潇没好气地说。 不成想那名保镖却说,“少爷还真是去救人的。” 闻言,温潇实在吃了一惊,她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又开始当英雄了。 “救什么人?要救一晚上?” 半晌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将信将疑地问。 那保镖低声回答道,“这事说来话长,但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是他一个朋友,因为一些事情被困在宁和会所里出不来。少爷昨天晚上之所以没回家,就是帮他那个朋友打掩护呢。” 温潇有些不理解自己儿子那个朋友是有多不小心,会被困在宁和会所里,她也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是被迫留在那等“温柔乡”。而她更想不到,自家儿子不回家,能帮那人打什么掩护? 换句话说,究竟是什么厉害的掩护,需要打一整个晚上啊? 她一头雾水,沉吟片刻后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行吧,你们在那儿等我,我亲自去一趟。” 2071章 女中豪杰 听了这话,那保镖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给摔了。随即,他用一言难尽的目光望向在大堂里站了一圈的姑娘。这些姑娘都很相似,那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而且穿着十分清凉,好像刚从海滨浴场里走出来一样。 都说看漂亮姑娘时男人的天性,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没有女朋友没成家的单身男性,可他现在却一点都顾不上欣赏她们。他流出一身冷汗,想着待会儿夫人真来了该怎么办。 但还没等他劝说几句,温潇那边已经挂断了通话。 他倒不是帮着左惟爱扯谎了,怕温潇来了揭穿真相,然后自己担了罪名,毕竟他刚才在电话里对温潇说的都是实话。他就是怕等以后左先生回沪,知道了温潇居然来这种不正经的地方会不高兴。 他们左先生守身如玉,连自己都没来过这“臭名昭著”的宁和会所,怎么能容许夫人来呢?更何况这宁和会所一视同仁,讲究男女平等,招待女客人的男公/关可是一个不少。 保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赶忙往包厢里跑。 “少爷,夫人刚才打电话来问,她听了您在这里之后就说要亲自过来,怎么办?” 保镖着急地问。 正在包厢里喝水的左惟爱听到这话,差点把嘴里的水都喷出来。他看着那保镖,露出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你居然告诉我妈说我在宁和会所?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闻言,保镖却是正色道: “少爷,我是有职业道德的,绝对不能向雇主撒谎。” 左惟爱的嘴角一抽,他算是明白这个保镖的意思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他们真正的雇主其实是他父母,而不是他。他们就像牧羊犬一样,而他就是被牧的那头肥羊。 想到这里,左惟爱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坐在沙发上姿色明艳却又英姿飒爽不带一点脂粉气的女人,撇了撇嘴角说,“你都听到了吧,你可把我害惨了。现在我妈亲自赶过来要捉拿我,到时候她来了你自己和她解释吧,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女人眼角一抬,眉眼间有股特别的凌厉之气,不怒自威,看着就是攻击性很强的女强人。但她此刻却在一个比自己小了快二十岁的小崽子面前露出了几分难得的心虚,她啧了一声,却又偏偏嘴上不饶人道: “惟爱,不是姨说你,你一个大男人现在还被妈管着,这混的也不行啊。而且你那句话说的不对,黄河水本来就浑,你跳进去当然洗不清了,你得往大浴缸里跳。这包厢里就有浴缸,你现在去洗洗吧。” 左惟爱双手抱胸,看了女人半晌道: “姨,要不我还是给穆叔叔打个电话把事情都说清楚吧。” 他说的穆叔叔和身为国内豪门的穆家没有关系,看着也不怎么有钱的样子,是一个在晚辈面前有些吊儿郎当,难得正经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却能把他面前豪放不羁的女强人拿捏得死死的。 姜朝云常年在世界各地流窜,这回她是和穆池一起回的沪城,两人原本应该像过蜜月旅行一样甜蜜,但不知中途发生了什么,两人大吵了一架,随即姜朝云在一怒之下就进了宁和会所的大门,怒点了十来名“男模”。 其实她啥也没干,只是做足了一夜笙歌的样子故意气穆池那个王八蛋。 宁和会所的男模虽然都是模样齐整的帅哥,个个又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可在曾数次出生入死,和世界上最危险的罪/犯打过交道的姜朝云眼里,他们也都是些毛还没长齐的小男孩罢了。 她就算真要找点乐子,她也不会找这么嫩的。所以等人来齐了,她让他们围着自己,又让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拿着手机给她们拍了几张照,随即就随手发给了穆池,然后还发了宁和会所的定位。 她其实也就是想气一气穆池而已,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穆池特别沉得住气,别说直接赶来宁和会所质问她,就连电话都没给她打一个,只给她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看到那个贱兮兮的微笑表情,姜朝云就有种被气到七窍生烟的感觉。 她心想,臭王八蛋,我让你装,老娘必须给你点脸色瞧瞧。 自从她答应和穆池正经交往之后,她就发现原本对她毕恭毕敬的穆池在她面前,是越来越嚣张放肆了。以前只有他看她脸色的份,但现在他动不动就给她甩脸子,还反过来教育上她了。 一会儿说她抽烟不好,让她戒烟;一会儿又说以后禁止她接那些私活,太危险;最让她忍无可忍的是穆池不让她接死活,自己却瞒着她在外面接私活。 这回在沪城她会和穆池吵起来,也是因为她发现穆池在给国际刑井组的一个调查官当暗线,而且还瞒着她背地里和一个美女特/工不清不楚。 这可把她给气坏了。 她这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身边人背地里给她搞鬼的情况。所以她才和穆池直接在酒店里吵了起来,然后她一怒之下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准备好好治一治穆池。 没成想穆池这么沉得住气。 但他越沉得住气,她就越气不过。她嫌那一屋子小男孩烦人,他们黏黏糊糊的往她身上凑,更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这位女中豪杰大手一挥,非常豪爽地让人开了几瓶上好的洋酒,然后让他们自己在房里就着酒和音乐自己蹦迪玩去了。 而她呢,她就一个人坐在门口抽烟,一张不显年纪的脸冷若冰霜。 就这么过了一整晚,第二天上午她把人都轰走,在包厢里睡了一觉,等到晚上她起来了,她叫来服务员掏出银行卡结账时,却忽然发现自己从花旗银行办的银行卡忽然被冻结了。 而她仓促间回国也没有带现金,随身就带了这一张可以通用的银行卡,竟然就眼睁睁地陷入了喝完花酒后没钱结账的困境。她转念一想,觉得她的银行卡忽然被冻结,一定是穆池那家伙给她整的事,她说他怎么那么淡定呢。 这臭小子,不敢当面和她对抗,背地里的手段倒是有不少。 但她姜朝云如果这么容易就被困住,那她就不姓姜了。她当机立断,就给她在沪城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把人叫来之后结了账,结果就是这一叫,又惹出了麻烦。 2072章 真的是救场 姜朝云那个异性朋友年轻时曾风流过,两人是在执行任务时在欢场上碰到的。两人原本是各怀鬼胎,嘴上风花雪月,其实都别有用心,结果这么互相试探下来,当了许久假情人,最后竟成了真朋友。 之后的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没断了联系。 最近一次联系还是这位朋友朝姜朝云发来喜讯,说他要结婚了。姜朝云当时正在国外忙着追捕一个极其狡猾的目标,实在脱不开身回来参加多年好友的婚礼,就隔空给这朋友发了红包,又让他帮自己向弟妹问个好。 当时她这位朋友很高兴地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炫耀了有半个多小时自己太太,对自家太太的优点是添油加醋如数家珍,把她这位素未谋面的弟妹那是给夸到天上了,就是天女下凡也没有被这么夸的。 但姜朝云还真是为她这位朋友高兴,因为对方是真的爱他的太太,找到了生命中的归属。她还和他说,等将来哪天有缘分,她也要见一见她这位弟妹是怎样的绝代佳人,才能拴住他这个风流子的心,让他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姜朝云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是在那么尴尬的情况下见到了她的弟妹。 就在她那位朋友感到宁和会所帮她结账时,他太太不知怎么也一路跟踪过来了,然后当着一众人的面杀气腾腾地给了自己老公一巴掌,指着他大骂道: “你这个混账,居然敢背着我和老情人在这种地方私会!你们玩得挺开啊,我呸,真不要脸!” 姜朝云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把多年老友给坑了,害得人家后院起火。她赶忙帮她朋友解释,但她这位弟妹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就是认定了她和他是旧情复燃的老情人。 “如果你们不是老情人,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见面?” 姜朝云只好解释说,是她来宁和会所消费结果银行卡被冻结,所以临时叫他来救场帮她付钱,等她倒腾过来钱后就一定还上,又说如果他们真是在这里幽会,那他应该晚上就到这里来了才对啊。 那个朋友也再三解释,可她弟妹却根本不相信,最后姜朝云实在没办法了,把自己到这里来“潇洒”的真实原因都给说了。结果她弟妹听了这话,冷笑道,“你就编吧,我一个字都不信。” 姜朝云十分无奈地问她,到底怎么才能相信她的话,那弟妹把漂亮的桃花眼一挑,看着她说,“你不说你是因为和男朋友闹别扭才来的宁和会所吗,那叫你男朋友来这里啊,让我见识一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为了好朋友的婚姻幸福,姜朝云只能答应下来,不然她那个弟妹肯定会认为她心中更有鬼。但让她拉下脸打电话给姓穆的,还是为了这么荒唐可笑的理由,她可做不到。 但让她临时找来个人扮演她男朋友,她又一时找不到这么个人。这么多年来她光顾着积攒在国外的人脉了,在国内倒是没剩下几个朋友,其中又有很多人是神龙不见尾,她平时都联系不上,不然她也不会叫她这个朋友来救场了。 最后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她的小外甥。 这就是左惟爱大晚上的被叫到宁和会所的原因。 本来按照姜朝云的打算,只要让左惟爱露个脸就可以叫他走了,毕竟宁和会所这种地方不是正经男孩应该多待的。但谁成想她那位弟妹极其不好对付,不知是故意要整她们一把还是怎么样,竟然就在她隔壁开了一个包厢,硬逼着她们孤男寡女两个人在宁和会所过夜。 这就是左惟爱昨天晚上夜不归宿的原因。 此时此刻,姜朝云对着左惟爱大眼瞪小眼,左惟爱叹了口气说,“姨,你那个朋友和他太太还没走呢?要我说她应该是已经看出来了我们根本就不是情侣。她昨晚提出要求说让我们一起过夜,那要是待会儿她又提出要求让我们当她面接吻呢?你总不能为了让她相信你对她老公没意思,就真和我接吻吧?就算你同意,我也不能同意啊。” 姜朝云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瞪着他道: “你这小孩瞎说什么呢,还接吻,你在长辈面前就这么不尊重?” 左惟爱被她逗笑了,心想他这个阿姨还真是有意思,作为长辈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理由把他从家里拎出来,又害得他亲妈误以为他是来花天酒地的,现在就说他不尊重了? “姨,我也不说别的,反正待会儿我妈就来了,你看着办吧。”他也不和姜朝云生气,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 姜朝云面上淡淡,特别镇定地说: “我怕小潇做什么,她来就来呗。” 但其实她心里还真是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惹下的这个麻烦一点都不光彩,还让自己的外甥在宁和会所这种地方留夜,这不是不教孩子好嘛?温潇待会儿要是对她发火也正常。 虽然她知道,温潇不会对她发火。 “不过我妈来了之后,你怎么向你朋友和他太太解释啊。”左惟爱又想到什么,当编剧的毛病犯了,又摩挲着下巴替她操心起来,“你男朋友的妈来了,该怎么说?” “不怎么说。”姜朝云有些恼羞成怒了,她现在越发后悔因为和穆池赌气就来这破地方,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真不像是她的风格,“我总不能把小潇再给编排进来,那也太没正经了。她来了之后,你就和她走吧。等这个事完了,我亲自上门赔罪。” 左惟爱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说: “姨,我说句不该说的,你和穆叔叔——” “行了,长辈的事你少管。” 这会儿姜朝云又不是之前急着把左惟爱叫来救场的那个人了,她这个人主意特别大,永远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左惟爱早就见识过她的杀伐果断,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叹了一口气。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之前来给左惟爱通风报信的保镖把包厢的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优雅美丽,风采不减当年的女人。这个看不出年纪的美女甩了甩头发,正要说一句镇场子的话,就看到她儿子那位需要搭救的神秘朋友,竟然还是自己的老熟人。 “云姐?” 温潇定定地看了姜朝云好一会儿,然后有些惊喜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她又一脸困惑地望向左惟爱,“你不是说来给朋友救场吗?你那朋友到底遇到什么天大的困难了啊,你还把你云姨都叫来了,这可有点大材小用了吧?你怎么不找我来帮忙?” 2073章 较劲的两人 左惟爱刚才在姜朝云面前一脸无所谓,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但他其实还是个厚道孩子。这会儿他母亲大人真的来了,他就不免又为姜朝云发起愁来,心想自己这阿姨一直威风凛凛,高来高去,如今就这一回犯浑,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她该怎么和自己妹妹说呢?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的担忧是多虑了。 因为姜朝云的脸皮很厚,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馊主意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听到温潇抛给左惟爱的那一连窜问题,她就站出来很有长辈风范地主动说: “小潇,他的那位朋友就是我。” 闻言,温潇愣了一下,然后一脸骇然地看着姜朝云。“所以,他昨晚没回家,是和你待在一起?可这,这差辈了啊,不,不对,表姐你怎么会在宁和会所这种地方?” 不知忽然想到什么,温潇又开始担惊受怕起来,她上前一步拉住姜朝云的手,神秘兮兮地问,“你在宁和会所是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这里藏了什么人?你要破获哪个犯/罪集团?” 姜朝云嘴角一抽,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羞耻。她望着无比崇拜自己的表妹,顿了一顿,然后很艰难地说,“都不是,我来这里,就是来消费的。” 温潇惊愕地张大嘴巴,看了自己的表姐一会儿,半晌才同样艰难地问,“你来这里消费,是想关爱一下这里的工作人员?表姐,你啥时候转行搞慈善了?” 姜朝云低下头来咳嗽一声,然后说: “也不是,我就是来找乐子的。” 这一次温潇彻底被震惊了。她对宁和会所知道的不多,只以为出入这里的都是那些有钱却猥/琐巴拉的老男人,所以在会所里打工的也就只有漂亮姑娘,因此听说自己表姐来这里消费,她还以为表姐连那方面的口味都变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女人了?” 因此,她带着满脸惊愕问。 姜朝云的嘴角抽的更厉害,左惟爱在旁边实在憋不出,从他的喉咙眼里憋出一阵笑,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妈妈的神经这么粗,重点还能歪到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 “小潇,你怎么会对我和宁和会所有这样的误会?”片刻之后,姜朝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温潇无奈地解释道,“宁和会所不只有姑娘,也有帅哥啊。” 温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想歪了,尴尬地一笑说: “是这样啊,我之前对自己也不了解,我还以为——” 没等她把这句以为说完,她又猛地想到什么,盯着姜朝云道,“不对啊表姐,你和穆池不是已经在一起交往了吗?你们分手了?他人呢?” 左惟爱收起嘴角的笑意,有些赞赏地看了温潇一眼,他的母亲大人总算是抓住了真正的重点。 提到穆池,姜朝云也笑不出来了。 “别跟我提那个白痴。”她恨声说,“我之前真是看走眼了,没看出他这头大尾巴狼的真面目。要是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就——”她蓦然顿住,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赌气般坐回到了沙发上。 温潇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和穆池肯定是吵架了。而这一架吵得虽然厉害,但肯定还没到散伙的地步,否则姜朝云提起穆池时也不会是这种口气。 要是穆池真做了她不能忍受的事,早被她一脚踹了,她是连一句话都不会浪费在惹怒她的人身上的。 “你们当年是过命的交情。” 于是温潇沉默了一会儿,好心好意地劝道,“你就算是和他吵架了,也不能为了气他就来这种地方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你们俩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谈一谈说不定就什么都好了。” 姜朝云看着她,心想既然如此你当年和左愈闹别扭时,怎么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姜朝云自认为,如果她和穆池现在闹的这一出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那左愈和温潇当年的情况就只能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了。 但这话她不能真说出来,说出来伤害姐妹感情。 于是她又咳了一声,然后拉住温潇把穆池干的那些好事都说了出来。 “小潇,你说他这么做了,我是不是应该和他生气?最主要的是当我揭发了他的所作所为后,他不仅没有一点悔过的态度,他居然还敢跟我吵吵!” 姜朝云啪的一拍桌子,差点把桌子给拍出裂纹,看得左惟爱胆战心惊。 而温潇听完之后却是皱起眉头,她顿了顿问: “表姐,你有没有想过,他背着你接那个任务,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或者说,是和你相关?” 她这句话让姜朝云忽然顿住,然后姜朝云垂下眼眸,冷淡地说: “不,我查过了,和我没关系。” 温潇还想说什么,姜朝云却已经把话题带过,又开始说起自己把左惟爱找来救场这里面的曲折离奇故事了。温潇听完之后,只能啧了一声,“表姐,你就不靠谱这一次,就捅了个大篓子啊。” 闻言,姜朝云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硬是把不好意思压下了,梗着脖子说,“我要是早知道这一通电话会惹出来这么多麻烦,我就不叫他来了。唉,要怪就怪穆池这个王八蛋!如果没有他背后使坏冻结了我的银行卡,我哪至于这么狼狈还要请朋友来结账!” 她真是被气得不轻,又意犹未尽地数落了穆池好几句。 温潇却是沉着眸子想了什么,随即不禁有些好笑地望着姜朝云。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姜朝云多聪明的一个人,但身处感情之中,也会一时不察。 首先,穆池肯定是信任她,知道她不会在外面真的乱来,来宁和会所只是为了气他,所以才没有赶过来上演捉/奸戏码。就跟姜朝云是因为太在乎他,才会想出这个报复他的馊主意一样,穆池又何尝不是因为在乎她,才和她较这个劲。 温潇还注意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细节。 她表姐那位异性朋友的太太就这么捉/奸来了,来的太巧,来了之后的表现也透出几分诡异。一般来说,做妻子的真觉得丈夫在外面和旧情人幽会,还是在宁和会所这种地方,一定会气得鼻子都歪了,赶到现场之后肯定只顾着和丈夫吵得天崩地裂,哪里还有心情听丈夫的“旧情人”解释? 甚至还让对方把男朋友叫来在宁和会所待一晚上,自己也带着丈夫在旁边包厢奉陪,以此判断这女人和自己丈夫之间到底有没有奸/情?这算是什么套路啊? 如果这位太太真是这么想的,那这人的思路实在清奇。 思来想去,温潇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有一种敏锐的感觉,就和姜朝云的银行卡忽然被冻结一样,那位太太很有可能也是受人所托,故意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 “表姐,你那位朋友的太太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是她主动提议让你把男朋友叫来的?” 想到这里,温潇忍不住向姜朝云确认道。 姜朝云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点头说,“当然。我和穆池正闹别扭呢,我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叫他过来,那我不是自找麻烦吗?要不是我那弟妹坚持我叫男朋友来,我怕她觉得我不让人过来露个脸就是心中有鬼,我也不会临时打电话给惟爱了。让小辈过来帮这种忙,我这张老脸也会红的。” 说完之后,姜朝云猛然一顿,她对上温潇别有深意的目光后,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这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设局——” 她虽然没说那人是谁,但就连站在一旁打酱油的左惟爱都听出来了。 “我糙!这小子还真是长本事了,居然连我都算计上了。”姜朝云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我以前可是他的老师,他居然这么不敬重师长!” 左惟爱听了这话又忍不住低下头来噗嗤一笑,这回姜朝云注意到了他在笑,很没有长辈气概地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温潇说: “幸亏你来了提醒我一番,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那臭小子真是长进了,而我也被他气糊涂了,竟然真的着了他的套。你带惟爱回去吧,我昨晚叫他来,但是什么不该见的都没让他见,光让他看我的笑话了。你也放心,这孩子不是能被轻易带坏的那种人。我刚才就和他说过,等我这边的事完了,我再来找你们。” 她说这些话时,又很像是一个长辈。左惟爱看着自己这位不走寻常路的阿姨,忽然想说点什么,但下一刻还容不得他张嘴,姜朝云就以一个杀气腾腾的姿势走了出去,直接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温潇和左惟爱各自探出脑袋看过去,就看到隔壁开了门,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走了出来,和姜朝云开始对峙。然后又有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出来挡在两个女人中间。 “你让开,我和弟妹有几句话说。” 姜朝云咽下心里的火气,对她那朋友道。 那朋友晃了晃他摇滚风格的脑袋,看了自己的老婆一会儿,然后就听对方开口道,“你先一边去,我和姜女士好好说会儿话。女人之间的谈话,男人别掺和。” 这位朋友很是纳闷地被推到了一边去,然后看着刚才还势如水火的两个女人肩并肩姐俩好地往包厢里去了,有些弄不明白状况。尤其是他老婆,刚才不还一直嚷嚷着说姜朝云就是他的旧情人,他们一直不清不楚吗,这么这会儿都能和姜朝云进行女人之间的谈话了? 姜朝云把包厢的门关上,挡住老朋友窥探的目光,随即就看着她这位身材窈窕舞蹈演员出身的弟妹道: “我们有话直说吧,你其实不是真的怀疑你家老曹和我有一腿,对吗?如果你真的怀疑我们,反而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来质问谁。你看着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一定会先不声张,然后在暗中收集证据,最后把能证明我们就是有一腿的证据甩到老曹脸上,又何必如此浪费时间。” 她的弟妹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看着她道,“我家老曹管你叫姐,我也跟着叫一声姐,可以吗?” 姜朝云微微皱着眉头,淡淡道: “当然可以。” 闻言,她面前的女人笑得更加妩媚好看,缓声说,“既然姜姐都看出不对劲了,那我就先说一声对不起了。确实,我并未怀疑你和老曹真的不清不楚。说实话,我敢嫁给他这种情史丰富的男人,也得有两把刷子,否则就是自找麻烦。他有过几个前女友老情人,我比他还清楚,我知道这里面不包括你。” 姜朝云静静地听着,也没解释她当年和老曹就是各怀鬼胎逢场作戏,从始至终都和暧昧不搭边,反而还有几分尔虞我诈的味道。她知道清者自清这个道理。 有些事懂的人自然会懂,而不懂的人怎么也不会懂的,不管她费多少口舌。而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显然是懂事的聪明人。 “其实老曹和我结婚后,是真的收了心。他和那些旧情人都断了联系。他和你继续联系,但你们两个确实只是朋友,这里面没有猫腻,我是知道的。姜姐是坦坦荡荡的人,我知道你那些事迹,很佩服你。”女人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看着姜朝云的眸光流转,继续道,“这一次我来宁和会所堵他,又刁难了姜姐一番,是受了一个朋友的委托。” 闻言,姜朝云双手抱胸,眉头一挑。 果然下一刻女人就微笑着说,“姜姐,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吧,其实不是老曹后院失火了,是你家后院失火了。” 姜朝云嘴角一抽,想到穆池那臭小子的所作所为,觉得用后院失火这个词来形容还真是恰当。 “你是怎么认识的穆池?” 她看着面前仿佛千娇百媚的漂亮女人,实在想不通她弟妹一个舞蹈演员怎么会认识穆池那种滑头扯上关系,难不成她弟妹的来路也不简单? 她忽然又想到穆池正在暗中接的那个私活,还有那个和他眉来眼去的美女特/工。 她见过那特/工的照片,忽然觉得对方和她这弟妹在眉眼上竟然有一分说不出来的相像。她立刻就警觉起来,皱着眉头对面前的女人道: “你和红心a是什么关系?” 2074章 拧巴 不久前还吵吵嚷嚷一副小女人派头的弟妹朝她眨了眨眼睛,随即也不隐瞒什么,如实道,“如果你说的红心a是我那个不靠谱的姐姐呢,那我就是她妹妹咯。” 姜朝云没想到这么巧,居然还撞上了正勾/搭她男朋友的那个妖精的妹妹。 “所以是你姐姐让你来的,还是穆池让你来的,还是说他们两个已经是一伙的了?”她微微垂下眼眸,一张脸忽然变得冷若冰霜,不再流露出任何情绪。 站在她对面的女人看到她好像忽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顿了顿道,“姜姐,我姐姐的事我管不着,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不像你们这些人一样高来高去,也没有什么本事和人脉。我这次来这里,是穆先生让我来的,他请我帮忙,为的不是我姐姐,而是你。” 这个女人特别会说话,不知为何,姜朝云就因为她这一句不是为了姐姐而是你,心里微微动了一下,连带着冷峻的面容都跟着暖和了些许。 女人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说对了,又笑了笑道: “穆先生知道你还在生他气,所以才跑来宁和会所用这样的方式气他。而他呢,不幸也真被姜姐你气着了,于是他就想出了这个比你那个更馊的馊主意来报复你。” 姜朝云忽然有些想笑。 因为她和穆池这一场别扭闹的,虽然算不上惊天动地,但却让方圆百里的亲朋好友都赶着来看了一场笑话。 她面前的女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了一遍。 “是他冻结了你的银行卡,但他这么做本来是想让你服个软打电话让他来结账。但就像他猜的一样,你没有服软,转手就给你朋友打了电话。 而你的朋友恰好是我的老公,于是他就通过姐姐请我帮他演了一出戏。 我故意假装认为你和我老公有一腿,然后说你这么多年都单身不是想着他是什么,肯定有鬼,就是想逼你说出你有男朋友这句话。 你为了老曹果然说了,然后我又按照他的指使,说必须要你男朋友到现场来我才相信。结果,你还是没给他打电话,倒叫了左家的小少爷来。” 说到这里,对方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这回你的举动就超出穆先生的意料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你把外甥叫来陪着演戏,也不愿意惊动他。” 饶是姜朝云脸皮再厚,被一个陌生人看到自己这么拧巴幼稚的一面,她也怪不好意思的,脸上有些发烫地说,“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她这位弟妹能收服老曹那样情史丰富的风流浪子,一颗心自然格外玲珑剔透,立刻就听明白了姜朝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这对情侣俩个个拧巴,闹起脾气来都是昏招齐出,但其实又都关心彼此,再怎么闹也根本就是撂不开手嘛。 “姜姐,他是什么反应,有没有因为你找了别人来吃醋,这个你得自己去问他了。” 女人倒还没忘记穆池请她帮忙的事,毕竟她走这一趟,费力气吆喝了半天演了这么久的戏,就是为了让姜朝云和穆池破冰。现在这一出戏唱不下去了,她起码得把事给办完吧,不然不是白走一趟? “姜姐,其实穆先生真的很挂念你,不然他也不能费这么多力气找到我,让我走这一趟。他和我姐姐——”那女人想到什么,微微笑了一下说,“如果你以为他和我姐之间是有什么猫腻,那你真的冤枉他们了,我已经有姐夫了。” 姜朝云看了她半晌,顿了顿说: “我知道了。” 女人原本还想说什么,却没想到姜朝云居然这么痛快地就说知道了,她看了姜朝云一会儿,想问一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真问出来那就是多管闲事了。 片刻后,两个女人走出包厢时,已经是言笑晏晏,好像光是这不到二十分钟的女人之间的谈话,就足以让她们真的成为好姐妹。见状,老曹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真不知道她们是在那包厢里使了什么神通。 他试探着上前,他太太一点都不生他气了,笑呵呵地对他说,“走吧,咱们回家。” 他又看向姜朝云,她也是对他一笑,对他道,“和你太太回家去吧,我和弟妹已经说开了。” 于是,老曹就莫名其妙地被拉走了。 姜朝云回到自己原本开的那一间包厢,就看到温潇和左惟爱母子俩坐在沙发上,正在说什么,见她进来了,他们两人一致望着她。她笑了笑道,“我要走了。” 温潇没有问她去哪儿,因为知道她肯定是要去找穆池算账,只是站起身对她说,“等哪天你把家事料理完了,有空了就来我们家里坐坐。惟墨和惟爱有了一个妹妹,她还没见过你这个阿姨呢。” 闻言,姜朝云原本已经恢复到波澜不惊这个状态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诧异,愕然道,“你什么时候又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温潇低下头颇为温柔地一笑,缓缓道: “这两年你和穆池都辞去了工作,在世界各地到处跑,很多时候我都联系不上你。其实她刚到我家的时候,我就想和姐姐你说来着,但一直没联系上你,后来又有很多事,我就先忘了。” 姜朝云皱了皱眉头,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里的重点。 “她刚到你家——这个孩子是你们收养的?” “嗯。” 温潇点头,又给姜朝云看了自己手机相册上姣姣的照片,笑道,“你看,她是不是很可爱?” 姜朝云看了这张照片半晌,低声问道: “她叫什么名字?” 温潇见到姜朝云的脸色有异,愣了一下,然后说,“她叫姣姣。你认识?” 姜朝云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后道: “我在暗/网上看到过这女孩的照片。” “什么网?”温潇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听着就不像是好话。有关姣姣的一切都能让她打出十二万分精神。 “就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人整出的同样见不得光的东西。”姜朝云仔细看着屏幕上笑得有些羞怯的女孩,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低声道,“那上面什么信息都有,基本上都是下九流的,还有些穷凶极恶。我记得我看到这个女孩的照片被发布在那上面,那帖子上好像是说——” “是说什么?” 温潇心里一凉。 2075章 夫人已经知道了 “是用了一段特别的暗码,要完全破解需要费些功夫。”姜朝云顿了一下道,“我只能看懂个大概。发帖的人说了一个数字,高价悬赏,可能是要绑架这个女孩。” “绑架?” 温潇的脸色彻底变了,她抓住姜朝云的手臂,捏紧了道,“表姐,你确定你没看错?那个帖子呢,能不能让人查到ip地址,看看是谁发的?” 姜朝云朝她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个网站建在南美那一带,由世界上最高端的黑客每天维护,全世界的那些耗子都在上面找门路,可谓是狡兔三窟。国际刑井盯了这个网站那么久都没能把它捣毁,怎么可能被其他人轻易查到ip地址。而且发布在这上面的帖子都是有时效性的,比如说我偶然间看到的有关你家这小女孩的那一条,在一天之后就会自动删除不留下任何痕迹,网站也不提供渠道联系贴主。所以——” 说到这里,姜朝云看到温潇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又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就算那些人再怎么危险,也没有三头六臂,都是肉体凡胎的凡人罢了。他们能用的,也就是凡人的手段。那女孩儿既然是你们家的孩子,绝非普通人轻易动得了的。这是在国内,不是在海外,没有那些无法无天随便乱来的人。” 她这说的是实话。 如果左家的孩子真那么容易被外人动,那左惟墨和左惟爱也活不到现在。 但她随即也想到了另一层。 左惟墨和左惟爱这对兄弟是左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身上流淌着左家的血,如果动了他们就无异于是激怒了左家这头庞然大物。左家有的是钱,也有的是人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管耍什么手段都是被碾压的份。 因此除了那些本来就和左家有仇,要和左家拼死一搏的疯子,或是那些为了图谋巨大利益,手下能人无数连性命都豁得出去的利益集团,没人敢对左家人下手。 可姣姣就不一样了。 刚才听温潇说话,这个叫姣姣的女孩应该是温潇和左愈领养的孩子。虽然说领养的孩子进了左家的家门,那就也算是左家人,可在多数人眼里,领养的和亲生的之间却是天差地别。 这个孩子身上没流淌着左家的血,保不齐就有胆大的人认为她不够重要,所以就敢拿她来下手,觉得只要把她捏在手里,就能多一个和左家谈判的不大不小的筹码,又不会彻底触犯左家的底线,招来他们不能承受的后果。 富贵险中求,但也不能太险,否则直接把命折了,就算真赚来了万贯家财也没法享用了。所以在这些会精打细算的人眼中,姣姣这个养女就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机会。 姜朝云沉着眼眸想了一会儿,觉得能盯上姣姣的这些人想要的,无非是钱。 她看了一眼温潇,见到温潇低下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杭城。 左愈接到宋特助打来的电话,他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沉声道,“网上有消息了吗?” 宋特助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温润如水: “我找了很多黑客,但都没办法突破那个网站的防火墙。董事长,这条路应该走不通。” 闻言,左愈目光一凛。 姣姣的照片被人发到了那种见不得光的地下网站上,他原本不会有渠道知道这种事,但当时他正好在让宋特助找人查网上和姣姣有关的信息,因为他怀疑姣姣的那个混账姨夫乱说话,已经泄露了姣姣的身世。 结果这一查,还真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有人匿名在那个网站上发帖,开出了三千万的价码要绑架姣姣。 “网上追查不到对方的身份,那就在线下追踪。敢开出三千万动左家人的,肯定是个脑子不好的大蠢货。这种大蠢货蠢到这种地步,不会一点名声都没有。他想做这件事早晚要留下痕迹,你想办法帮我盯紧了。” 左愈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温度。 宋特助应下,又对左愈说,“要不要在左宅增添人手?” 闻言,左愈顿了一下道,“不用。现在负责保护她们的人已经足够。再多加人进去,只会手忙脚乱。而且——” 而且他不想让温潇知道这件事。 她本来就处处为姣姣担心,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操心出好歹来。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温潇。” 听到自家董事长的吩咐,宋特助苦笑了一下说,“董事长,夫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她怎么知道的?” 左愈听完之后眉头紧皱,他知道宋特助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十分了解他的脾气,在轻重缓急的分寸上拿捏得特别好。即使不用他吩咐,宋特助也不会多嘴去和温潇说什么,所以这肯定不会是对方说的。 “是姜女士回沪城了,她也碰巧在那个网站上看到过姣姣小姐的那个帖子。” 闻言,左愈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他没想到这回是姜朝云这个神通广大的女人横插了一脚。 “温潇现在怎么样?” “夫人虽然替姣姣小姐担心,但她说相信你能保护好她们。” 听到这句话,左愈的神情又变得温和了几分。温潇没有打电话给她说这件事,这说明她相信他的能力。对于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在感念之余,自然也不能掉链子。 于是他又叮嘱了宋特助一番,让宋特助把左氏平时积攒下的那些暗线都动用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是谁胆大包天敢对他养女下手。 吩咐完之后,他又问起另一件事来。 “关于李误这个人的调查,这么样了?” “都查清楚了。” 宋特助顿了一下,随即道: “李误不是买通的林阿娇,而是通过威胁的方式。他找人去恐吓了她们一家,告诉林阿娇说如果她不合作,他就毁了她妹妹,她们一家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去。 那天你和夫人一起去拢烟馆,林阿娇提前收到李误的人发来的指令称病躲开,她并不知道你和温潇的身份,只以为你们是普通的有钱人,拢烟馆的那位贺小姐认出你们了,但也应该没和她说,所以她就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找机会往那道蜜汁藕里下了毒。 在她做完这件事之后,她知道了你们的身份,因为担心自己被揪出来后会遭到你们的报复,又哭着去求李误的人,但李误的人却只让她闭嘴,还说她在明他们在暗,如果她敢有异动,他们就直接把她下毒的事告诉左家的人,她一定会被狠狠报复。” “下作。” 左愈只用了两个字就言简意赅地总结了李误的行为。 宋特助停顿了一下表示赞成,继续道,“更下作的还在后面呢,这个李误想搭上迟家这艘大船,又想当渔翁坐观鹬蚌相争,于是就想到要利用他的前女友贺小姐。” “贺苗苗并不傻,她不会甘心被他利用。他用了什么手段?” 左愈一针见血地问。 宋特助轻声道,“他趁着和贺苗苗交往时,偷拍了那种照片。然后拿那个威胁贺苗苗,想逼迫贺苗苗和她父亲去联系迟家人,最后促成迟停对他们父子俩那个项目的投资。” “我刚才说错了,这个李误不是下作,是下作到家了。” 左愈总结道。 2076章 小白脸 宋特助对左愈的话非常赞同,他最看不上的也就是李误这种人,跟一个年轻的姑娘家过不去,还用这样的手段,简直是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儿,白瞎了那张人模狗样的小白脸。 “李误这人下作,又喜欢自作聪明。”左愈冷着声音道,“我听说拢烟馆那位老板本来是个好脾气,但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这样威胁,就算是菩萨也要冒出三分火气,而迟停和这位老板的关系不错,必定会帮着自己这个前妻弟。李误这么做,等于是已经和迟家贺家都杠上了。” 现在李误和李聪父子的处境可谓是背腹受敌,李兆对他们虎视眈眈,势必要把这两个阴险小人赶出李氏集团,还要送李聪进监狱;李误又在这时候招惹了迟贺两家,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或许他自己以为他是在拼死一搏,但人家的拼死一搏是九死一生,他是必死无疑。”左愈又冷笑了一声,嗤道,“从他们父子俩居心叵测对自家人下手,还是用的那么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时,他们就输定了。” 宋特助知道左愈说的都对,李兆虽然在儿子的事上尤其糊涂,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庸才,不然他怎么可能坐稳李氏集团董事长之位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撼动得了他的地位? 大概死的不怎么冤枉的李厉就是唯一能让李兆迷了眼的那一点灯下黑,而李误和李聪父子把这能迷惑得了李兆眼睛的灯下黑给弄没了,那李兆还不双眼放光芒,一点软肋都没有了? 所以说,李家这年轻一代的子弟真是一个能成事的都没有,都是作死之辈。李厉通过自己锲而不舍的作死,终于成功让自己葬身在了迟永非这个神经病手里,而还活着的李误仍然在坚持不懈的作死,非得把自己真作死不可。 “董事长,迟先生那边恐怕也是早晚要料理这个李误的。李误再怎么有手段也不可能是迟先生的对手。”想到这里,宋特助顿了一下有些委婉地说,“所以,我们还需要出手吗?” 迟停纵横杭城商界这么多年,想要料理一个年轻没分寸的后生那还不是手拿把掐,这种情况下,他们左氏的人再对李误穷追猛打,那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左愈明白他的意思,微笑了一下说: “不用对李误动手,就把李误交给迟停去对付。我要收拾,也是收拾李误的老子。子不教,父之过。这笔账,我找他爹去算也是一样。” 听完左愈的话,宋特助就知道李聪要完了。 但就李聪那样的人,折在他们董事长手里,那就是他们董事长为民除害了。 “说到李聪,他的个人公司正在开发的那个房地产项目很有问题,早晚要爆雷。但我听说迟氏集团旗下的恒川已经在投资这个项目了,好像是展开了要长期合作的架势。” 宋特助沉吟了一会儿,又道,“说来奇怪,恒川原本已经叫停了对这个项目的跟进投资,就连恒川那个年总都一度传出了要辞职的消息,结果就在前几天,迟先生又一拍板,说要继续这个项目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左愈轻笑着道,“迟停想将计就计,那个项目正是他大展身手收拾那臭小子的好机会。咱们就等着看吧,姜还是老的辣。” 与此同时。 贺苗苗在拢烟馆帮扫地阿姨做一些清洁工作,她有些心不在焉,差点将拖把怼到大厅里的一个瓷瓶上。好在贺文在这时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见到父亲的脸,猛地回过神,放下拖把,望着他。 贺文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跟着自己过来。 在一众员工的关注下,父女俩走到了员工休息时。贺文把门关上后,对她低声道,“苗苗,李误没再和你联系吧?” 提到李误,贺苗苗的脸色就有些泛白,她咬牙道: “没有。”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都胆战心惊,吃不好也睡不好。她一边担心李误那个下作的狗东西真把她的照片都发到网上,她自己可以不要脸,但她的家人看到那些东西该会是怎样的心情? 另一边,她又担心父亲为了保护她,对李误言听计从,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一想到这两种可能,她就无比憋屈,只恨自己当年瞎了眼。 “没联系你就好。”贺文却是略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道,“你迟叔叔在帮忙处理这件事。” 贺苗苗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爸,李误要的钱,你给了吗?” 她想到李误说的那个什么项目需要投资,他还有脸说那个项目以后一定能赚钱,她爸给他投资那就是赚了,他是在做好事。现在李误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但她也想不明白,李误到底是想干什么。 难道他真的就是缺钱? “没有。”贺文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看着贺苗苗道,“现在实话和你说也无妨,他其实是冲着你迟叔叔来的。” 贺苗苗沉下眼眸,她从父亲这简短的一句话里听出了很多信息。 比如说,她被李误当成了一个工具。 “他想搭上迟家这艘大船?” 听到女儿的问题,贺文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你迟叔叔已经联系过他了,他说可以让恒川继续和李聪李误父子的那个项目合作,但条件是李误必须销毁那些照片。” 贺文没有多说,但贺苗苗却听得明白。 恒川对那个项目的投资不是几千万能打得住的,动辄就要上亿。贺苗苗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李误要去威胁她。他用她的那些照片就换来迟氏上亿的投资,不要太划算。 所以他之前说的什么两千万三千万,根本就是蒙骗她的。他就是料定了他狠狠逼一逼她,等她把这件事告诉贺文之后,贺文就会去找迟停,而迟停看在他和贺文的交情上,会出手帮这个忙。 想到这里,贺苗苗浑身一冷。 她意识到因为她的遇人不淑,她的父亲是欠了迟停多大的人情债。这人情债就算是有十个她,一百个她,把她们都卖了也还不起。 贺文见她脸色苍白,低声道: “苗苗,你别多想,你迟叔叔做事是有分寸的,他不会真把那些钱都赔在那个项目中,他还有后手。” 之前知道迟停做到这种地步时,贺文特别过意不去,但迟停告诉他,自己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帮贺苗苗。迟停说,既然李误真正的目标是迟家,那他就必须有所反击。 “我投资的钱不会打水漂,我自有道理,你们不用担心。” 听到迟停用平静的口吻说了这句话,贺文心里才平静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 毕竟不管迟停有什么用意,他确实是帮了他们父女。 “爸——” 贺苗苗还是红了眼眶,她望着父亲,想要说什么,贺文却低声轻叹道,“苗苗,以后再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这不是你的错,但你要保护好自己。” 既然李误的父亲没教好他不能用这么下作的方式去欺辱别人家的女儿,作为受害者的父亲,贺文只能教自己女儿保护好自己。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苍白,可他只能这么说。 因为这个世界上像李误这样下作的男人可能还有很多,他不能确保女儿之后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善良有底线的,所以他只能让女儿小心留意,巴不得她能长出一双火眼金睛,看透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然后又能遇到真正的良人,收获幸福。 但这只是做父亲的愿望罢了。 他知道李误的事一定会给女儿留下很深的阴影。他女儿自幼乖巧听话,从来都没有早恋过,做过什么不正经的事。但她头一次恋爱,就遇到了这样的人,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贺苗苗低头站了一会儿,然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她一个人从后门走出拢烟馆,她用手捂住了胃,才强忍住那种被恶心的要吐出来的感觉。 她这种恶心完全是心理上的反应,而且是被她自己恶心的。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和李误没分手时,竟然还一心幻想着未来有朝一日会嫁给他,她就把自己给恶心坏了。 她握紧拳头,恨不得把李误这个人渣给手刃了。 但她随即又感到一阵迷茫。因为她做惯了只知道读书的乖乖女,即使遇到这种事也习惯了躲在父辈身后,现在就算她铤而走险真去把李误给杀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只会打乱迟叔叔的布局,然后把事情弄得更糟糕而已。 鲨人偿命,到时候李误死了她也要赔上这条命。到时候她的父母该多伤心?他们就她这一个女儿养到这么大,她如果死了,她让他们怎么活? 她自认不是迟永非那种不计后果的疯子,也干不出不计后果的事来,所以她只能忍着恨意,继续憋屈地活着。 沪城,左宅。 穆北廷又来找姣姣玩了,他还带了礼物过来。 温潇在客厅陪着姣姣,等姣姣小心翼翼地拆了礼物盒,就看到放在里面的一本书。温潇愣了一下,她还以为穆北廷会送给姣姣洋娃娃之类的,没成想这孩子品味这么高雅,居然是送书。 可她家姣姣还不怎么识字呢。 姣姣看着那本书的封面,也愣在那里,穆北廷在这时开口,“这是琴谱。” 听说是琴谱,姣姣就笑了。 她爱不释手地捧起了这本精装书,然后翻看了第一页,那上面印着一个欧美男人的脸,看着岁数已经很大了。温潇凑过来看了一会儿,认出了这个照片上的男人是一位享誉世界的钢琴家,可以说是如今古典音乐界泰斗级的人物。 “这是卡尔大师新编的肖邦全集中的第一本。”穆北廷缓缓解释道,“之前在老师那里,你说你喜欢听肖邦,所以,我就给你买了一本。虽然你现在弹不了,但等再学几年就可以了。”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干巴巴的,莫名的生硬,但温潇却从中听出了一个小男孩献宝似的心意。 “谢谢,我很喜欢。” 姣姣对他灿烂地一笑,他若无其事地别过眼去。温潇却看到,他的耳根红了。 温潇忽然觉得,这俩孩子将来没准真的会—— 但她随即就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毕竟他们现在都太小了,未来的事还真要等到未来才好说。 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来。之前有歌手办演唱会活动,卖明年的情侣票,票价五折,但购买情侣票的人必须要凑齐相对的两张票才能一起入场。上万张情侣票刚放出来就在一小时之内被抢空,但等到明年那位歌手如约开始演唱会,台下却少了一半的席位。 由此可见,感情这东西还真是不好说啊。 两个人要是有缘分能白首偕老,能做到少年夫妻老来伴,那真是上天对他们格外眷顾了。 眼下,穆北廷和姣姣凑在一起咬耳朵说了会儿话,然后两人就一起去琴房了。姣姣捧着那本穆北廷送她的琴谱,嘴角一直抿着笑容。 温潇站在楼下,刚好左惟爱这时候从外面回来。 “穆家那孩子又来找姣姣啦?” 左惟爱仰头看了一眼楼上,问。 温潇点头,随即有些奇怪道,“以前不都是穆家邀请姣姣去他们哪里玩的吗,怎么现在北廷三天两头往左宅跑了。” 闻言,左惟爱眼睛一转,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出的主意,只打哈哈道,“这还不好吗,这样姣姣就不用坐车去穆家啦,挺方便的。毕竟别人家没有自己家好嘛。” 他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有走心,却见温潇沉下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妈,你在想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温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你妹妹她马上就六岁了,这个年纪该开始上小学了。” 左惟爱了然,他总算知道了自己的母上大人又在操心什么,顿了顿道,“姣姣的情况和普通孩子不同,确实有些麻烦,但也不用太担心了。我爸他会打理好一切的。” 温潇叹了口气,又道: “惟爱,你是做编剧的,你能想到姣姣上学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左惟爱被她问得顿住片刻,随即道,“她的心思比一般的孩子要细腻,所以心事可能会比较重。如果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她不一定会表现出来,也不一定会和我们说,但她心里肯定会想得很多。” 温潇怕的就是这个,她看着左惟爱说: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要多想,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那样,每天只烦恼作业该怎么写完的事就好了?” 闻言,左惟爱却是对她轻笑了一下。 “妈,你这话问得就有逻辑漏洞啊。”他心平气和地缓缓道,“姣姣她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孩子,怎么可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呢?” 温潇被噎了一下,刚想皱眉说什么,就反应过来左惟爱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她一直都想让姣姣活得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却忘了一件事,姣姣根本就不是普通孩子。 一个孩子只能像她自己,不能像别的什么人。 2077章 泼出去的水 姣姣的出身和缺爱的成长经历注定了她和普通孩子的不同,这份不同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过来的。这就好比让一个朋友长出梨味,或者让一个苦瓜变成香瓜,那非得改变基因才能做到。 所以,与其去想怎么让她像别人,不如想着怎么让她在保持本性的基础上更快乐。 “对姣姣来说,一开始她肯定是少不了多想,那些卑微和自我怀疑的念头会伴随着她很长一段时间。” 左惟爱见温潇回过味来,又压低声音道,“但我相信有我们在,有妈妈你一步步地领着她往外走,总有一天她能自然而然地走出来。只是这个过程或许会很漫长,我们要做好细水长流的准备。成长就像是蛇蜕皮,破茧化蝶,如果没有一开始的痛苦和艰难,那是不可能的。” 温潇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这个二儿子,忽然觉得,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完全不是之前那个黏着她撒娇,动不动就哭的小哭包了。于是她有些感慨地叹息一声,然后拍了拍左惟爱的肩膀,随即在左惟爱有些悚然的目光下,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妈,你怎么了?你不是生病了吧?” 左惟爱从没在自己的母上大人脸上见到过这么可怕的笑容,不禁哆嗦了一下,正在心里怀疑他妈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就听温潇幽幽道: “没事,我就是在想,我总算能放心把你嫁出去了。” 听了这话,左惟爱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我?嫁出去?” 从来都没听说过要嫁儿子的。 “嗯哼。”温潇哥俩好般勾着他的肩膀道,“你楚叔叔和我说,现在你和见鹿感情这么好,将来等你们毕业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就嫁过去。” 这些字分开来听,左惟爱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他却完全听不懂了。 毕业后想结婚的事他能理解,但啥叫他嫁过去? 他浑身起鸡皮疙瘩道: “不是,妈你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就是字面意思啊。”温潇挑眉道,“你想想,你楚叔叔家那么大的家产,但他就见鹿这一个女儿,将来不都得靠她当这个家主,把持大局?你说这种情况下,你和见鹿真的修成正果了,我要再让见鹿到咱家来当媳妇儿,那不是太不讲理啦?” 左惟爱其实也想过这些事,他和楚见鹿未来该怎么办。 楚见鹿是楚家的独女,而且她又励志要继承楚家的家业,将来肯定是他要在生活上多迁就她。而他既然选择了和楚见鹿在一起,就不会因为这个有什么意见。 他这个人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些优柔寡断,但他对感情是认真的。如果他不是怀着想和一个女孩子走到最后的心,他就不会和对方在一起。 但尽管如此,他听到温潇说要把他嫁出去,还是后脖颈发麻。 “所以你就让我去楚家当媳妇儿?” 他望着温潇,一言难尽。 温潇笑呵呵道,“你这个傻孩子,你是男的怎么能做媳妇儿呢,那叫上门女婿。” 左惟爱听到他的母上大人把上门女婿这四个字说得这么轻松,忽然很想知道她这个奇女子为何如此超凡脱俗。一般人家的父母都不会愿意让自己儿子当上门女婿,但温潇说起这个反而还美滋滋的。 “就不能我和见鹿婚后自成一家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忍不住道,“如果我们将来会要孩子,她想让孩子随她家的姓,我同意,毕竟她是楚叔叔的独生女。可是上门女婿——那还是算了吧。” 不知为什么,楚湛明明是风流俊美八面玲珑的模样,可每回见到楚湛,他都有些发憷。他总觉得,楚湛对他好像很有意见,而这应该不会是他的错觉。 要他天天生活在楚家,面对楚湛那张后爸脸,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英年早逝。 温潇见到自己儿子这么有出息,不禁乐了,又用力拍了拍他肩膀道,“这个你自己去和你楚叔叔谈吧。” 左惟爱有些无语地看着温潇,一瞬间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亲妈。 不都说当妈的最疼儿子吗? 为什么他妈会用这么欢快的口吻说要把他嫁进楚家,还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让他自己去和楚湛谈? 左惟爱觉得自己就像一根随风飘荡的小草,有种无语凝噎的伤感。 “妈,我觉得你对我的终生大事不怎么上心啊。” 他忍不住道。 温潇看了他一眼说,“谁说的。” 左惟爱又继续道,“那如果是姣姣长大以后要嫁人了,你也这么随便?” “不可能。” 果然,正如他想的一样,温潇一听说这句话,表情立刻就变了,她的目光可以用杀气腾腾来形容。 “不可能什么?” 他问。 温潇沉声道,“我才不会随便就把姣姣嫁出去!想当左家的姑爷,那必须是人中龙凤,脾气还要好,还要对姣姣一心一意。但凡有一个标准不达标,那就不能要。” 左惟爱嘴角一抽,有些悲凉地想,他果然已经失宠了。 别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家正好相反,这儿子还没嫁出去呢,就已经被泼了。 唉。 另一边。 苏恋紫久违地回到了片场,准备再一周之内把她剩下那一小部分没拍完的戏都补上。因为她的临时请假,所以王导提前把不涉及她的戏份都拍完了,等她走进片场时很多演员都已经离开了。 但何冉还在这里。 作为男主角,他还有很多和女主角的对手戏等着她来拍。 “小紫。” 一见到她,何冉就露出了笑容,他叫了她一声,然后问了她一些家里的事。确定那边都没事了,才有些放心地说,“这就好。” 苏恋紫原本还担心他问起那桩匪夷所思的谋/杀案,毕竟那件事已经传出风声来了,他身为娱乐圈顶流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却见他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迟永非,心里就明白了什么。 何冉是有分寸的人。 “何冉哥,我这段时间请假给你们添麻烦了。”他不提这件事,苏恋紫自然也不可能主动说,她对何冉鞠了一躬道,“我知道你和剧组的片约本来是到上周就该结束的,因为我回家耽误了拍戏进程,你才多留了这么久。实在对不起。” 2078章 前辈对后辈 对何冉这样的顶流艺人来说,时间确实就是金钱。 这一周的时间何冉如果去接广告,去参加综艺或者是再进一个剧组,他能多赚很多钱,可他却毫无怨言地选择了迁就她。 “说什么对不起,谁还没有家里有事的时候?” 何冉微笑着直接把她扶起来,看着她表情真诚地说,“我知道你是很敬业的人,你比谁都不想耽误进度,但谁让事情就是发生了呢。如果我连这个都要计较,那我也太没人情味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谢谢你,何冉哥。” 大约是他的眼睛实在太好看,苏恋紫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有些找不着北的话。 何冉略微有些诧异,然后又很淡然地笑道,“没事。你是后辈,我作为前辈尽我所能照顾你一下,是应该的。” 苏恋紫从何冉身边离开时,心里还在想着何冉说的你是后辈我是前辈。她总觉得,何冉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或许他是看出了她的心意,所以才故意敲打她,让她不要有什么会让大家尴尬的举动和想法。 应该就是这样吧。 像何冉前辈这样的人,即使拒绝一个人,也是悄无声息春风化雨的。 而且何冉没有说错,作为前辈,他已经足够关照她了。 而她呢,却一直让他感到困扰。 想到这些,她很是懊恼。但作为专业演员,上场拍戏后她又迅速进入了状态。 这次回家走了一趟,她演戏的状态却更加好,面对何冉时也更游刃有余了。 一场戏拍完,就连王导都夸她状态好,让她再接再厉。 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半,终于把今天的戏份都拍完了。终于可以结束收工时,苏恋紫已经累到快要脱虚了。她的助理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她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忽然看到对面站着一个人正幽幽地望着她,把她吓到呛了一口。 她剧烈地咳嗽着,助理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这时候,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走了过来,对她道: “不好意思啊小紫姐,我好像吓到你了。” 苏恋紫用手背抹了一把被呛出来的眼泪,然后看着像幽灵一样飘出来的许雯纱说,“你怎么来了?” 许雯纱嘿嘿地笑道: “我来看你们演戏啊。这几天我也没什么通告,都要闲出屁来了。” 说完,她坐到苏恋紫身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说,“小紫姐,你说,我这张脸看上去真的就只像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吗?” 苏恋紫不知道许大小姐被谁打击到了,怎么就想到问这个了。 她用心地看了许雯纱一会儿,然后沉吟着说,“你确实是甜美少女风的长相,不过,这不是好事吗?”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孩,也不甩演戏,那这当然是好事啊。”许雯纱仰着脖子看她,啧了一声说,“但谁让我励志当一名传奇女演员呢。你知道吗,就因为我这个长相,我又被一个剧组拒了。导演说我长得不对,就算我演技再好,和他想要的感觉也会出入很大,所以不合适。” 苏恋紫顿了片刻道: “你视镜的那个角色是什么样的?” 许雯纱翘起了二郎腿,缓缓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杀/手。” 闻言,苏恋紫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说,“那不应该啊。一个长相甜美但下手却狠辣的杀/手,这难道不好?现在不是都流行反差萌吗?” 在她看来,演员的塑造性强不强,外形条件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演技,而所谓演技,在她的理解中就是和角色共情的能力。 打个比方说,这就像有些女人长得非常漂亮,可一上镜却显得平庸黯然。这样就算她们的长相再好,让她们来演一代艳后之类的角色,也是不合适的。 有句话说得好,美人的美首先在神韵,其次在骨相,最次才在皮囊。 而许雯纱虽然年轻,但她和角色共情的能力显然是非常强悍的,不然也不可能一出道就技惊四座,短短两年内就拿了很多具有权威性的新人奖。 苏恋紫总觉得,在年轻一代的女演员中,许雯纱的天赋是最好的,鲜少有人是她的对手。而当一个有天赋的人还愿意努力磨炼自己的演技时,那就更是势不可挡了。 但这样的许雯纱,却会因为一张脸被人拒绝? 苏恋紫几乎就要认为,是那个导演有眼不识泰山了。 “也不是。”许雯纱却是叹了一口气说,“那个导演说,那个角色的设定中就有长相平庸这一条。他要在这个角色上凸显的,是一个长相平庸在泥泞中挣扎的女孩,会有的那种狠辣,而我太漂亮了。” 苏恋紫蓦然顿住,觉得那个导演也没说错。 让一个长相平庸但却魅力超凡的女人去演绝世妖女,如果感觉对了的话那倒是可以。但让一个漂亮姑娘演长相平庸的人,那确实是从外形条件上就不符合。 “但你可以接别的角色。” 苏恋紫看着她道。 “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许雯纱叹了口气道,“我很喜欢这个角色身上的那种拼劲。而且那个导演这么说,我其实是不服的。我觉得如果一个演员的演技真的到达一定程度,那就不存在所谓的外形上的硬伤。” 说着,她又给苏恋紫举例子: “就拿我何冉师兄来说吧。你知道的吧,他刚出道时在一部文艺片里演过一个有智商缺陷的角色。他那么俊秀的长相,可在那部电影里,任谁都看不出来他是帅哥。他真的把那个嘴有些歪,笨拙愚昧却又有情有义的傻子给演活了。这段时间以来我总是在想,我接的角色几乎都是光鲜亮丽的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何冉师兄一样静下心来,演一个灰头土脸的普通人呢?” 2079章 告别 许雯纱的表情很认真,这让她看上去都有些不像是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她垂下眼眸,缓缓道,“大家都说我演技好,但我自己其实很清楚,我的演技是有局限性的。我塑造的那些角色都还是太戏剧性了,没有那种落地写实的。” 座位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生,苏恋紫知道她在说什么。 虽然都是电影艺术,商业片和纯现实主/义的作品是有区别的。很多商业片里的角色可以做到非常出彩被人记住,而纯现实主/义作品里的角色,和前者相比时可能会一时显得不那么抢眼,因为没有那些戏剧性大于真实性的桥段能迅速地击中人的爽点。 但真正懂电影的人都知道,后者里蕴含着的强大的人性力量,往往更经得起时间的千锤百炼。等一百年过去了,在影史留名的只会是真正的经典。 有的时候,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真的是完全不搭边的两样东西,泾渭分明。 就像传奇影帝司昀年,他早年时拍过很多商业片,但到了三十岁之后就开始专攻纯艺术的领域了,除非是特别出名的商业片导演邀请,其他的商业片请不到他。 而许雯纱虽然在演戏上颇具灵气,但她年纪毕竟还太小,还是缺少一些生活的阅历。而且她在娱乐圈的事业刚起步,这时候她的经纪公司给她接的肯定都是商业价值更高的那些片子,希望能尽快把她的人气推到巅峰。 苏恋紫原本以为,许雯纱会满足于现在的状态,起码要等到五年后十年后,等她的人生经历更丰富,内心的沉淀更多了,才会想到要去追求艺术价值,却没想到她现在就动了这个念头。 想到这里,苏恋紫有些感慨,觉得大概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吃演戏这碗饭,把演艺这件事当成艺术去追求的。当下的演艺圈如此浮躁,却不是每个入行的人都急功近利。 剩下的这一小撮愿意考虑什么是真正的表演,真正的艺术的人,或许就是演艺圈未来真正的希望。 “雯纱,你如果有意去演写实落地的角色,那你一定能演好的。”苏恋紫对许雯纱露出柔和的笑容,眼睛里却放着亮光,“就算这个角色不适合你,也总有适合你的好角色。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不代表她就是花瓶。人各有命,从美人身上也能写出人性。美貌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所以我们算是得天独厚了,这个只会是优点,不会是缺点。” 许雯纱听到苏恋紫坦坦荡荡地说美貌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内心的一角忽然被激中了。是啊,娱乐圈是有很多只有美貌的花瓶,但长得好演得更好的人也不少。 而且苏恋紫说的很对,总有适合她的角色。她就不信了,难道那些文艺片的剧本上就没有一个角色的设定是相貌甜美的小姑娘?即便是纯现实的片子,多数时候,导演和编剧还是更偏爱去塑造有相貌优势的角色。 所以在演艺圈,长得好确实就是优势。她只不过碰到了一次例外,又何必要介怀什么呢。 “小紫姐,你说的太好了,我现在深受鼓舞。甚至觉得马上就能得最佳女主角了。”许雯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浑身充满了干劲,一点都没有刚才自我怀疑的样子。 苏恋紫笑着看她,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特别蓬勃的活力,那是年轻女孩才有的东西。 她在看许雯纱,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也有人在看她。 何冉默默地站在那里,没有走过来。 刚才苏恋紫和许雯纱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他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年轻女孩,她们谈论表演,谈论未来时身上的那种朝气,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了。 现在演艺圈的新人都越来越老练成熟,每个刚入圈的人想的几乎都是怎么能迅速走红,比起演戏他们更在乎的是用什么样的手段炒作增加曝光率,已经很少有像她们这样认真地讨论演戏本身了。当越来越多的人都忘了演员的立身之本是作品时,她们的与众不同就显得非常可贵。 而比起许雯纱的意气风发,他更关注的是充当倾听者更多一些的苏恋紫。或许她自己不知道,但当她安静地听一个人说话时,还有她后来因为许雯纱的话笑起来时,她脸上的神情都特别迷人。 那种迷人是很少见的,一定能让很多男人心醉。 但何冉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一步。 他已经感觉到,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越来越多的被苏恋紫吸引,而苏恋紫对待他的态度,也与对其他人有些许的不同。 他知道如果他在这时抓住这个“不同”,只要他有一点主动的表示,他和苏恋紫都会有不一样的故事。但是,他却不打算这么做。苏恋紫是很好的女孩,她美貌,才华横溢,又如此年轻。 而他已经不再像刚出道时那么年轻了,宋禾的事让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苍老,他或许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他和苏恋紫之间就好像隔着一道独木桥,她没法走过来,他也没法走过去。 他忽然明白,宋禾从他这里夺走的是多宝贵的东西。他曾把全部的爱意和热情都奉献给生命中最重要的第一个恋人,最后却发现那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他身边的人都劝他尽快走出来,不要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唐君瑶劝他勇敢,可只有他自己感觉到,他的能量是有限的,他最好的那段时光里积攒起来的青春热情都给了宋禾,之后呢,他好像已经没有能量去给别的女孩了。 如果他做不到全力以赴地爱一个人,又怎么敢让对方走进他的生活? 或许,他需要的是时间。 都说时间能修复一切,那就让时间来修复他心中的伤痕。虽然他知道,等到他重新能燃起能量去爱一个人的时候,苏恋紫肯定不会在这里等他了。 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他现在错过了她,那就永远都错过了。 何冉深深地看了苏恋紫一眼,在心里对她说了一句感谢,谢谢她对他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萌发的这一点好感。 她很美好,他不愿意耽误她。 随即,他就转身离开了。原本正在和许雯纱说话的苏恋紫朝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原本只是觉得那里刚才站了一个人,现在看过去,发现那个人的背影十分眼熟,竟然是何冉。 她顿时怔住,何冉刚才站在那里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她们说话了吗? 但看到何冉连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又沉下心来。 大概是她想多了,可能人家就是顺路经过这里,哪有心情去关注她在和许雯纱说什么呢? 许雯纱注意到苏恋紫忽然就走神了,还一直盯着那边的一个人,也朝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是何冉之后,她啊了一声说,“那不是师兄吗?” “他可能顺路经过吧。” 苏恋紫笑了笑,不怎么想和许雯纱说何冉的事。 但许雯纱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道,“那个综艺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我师兄也去,你们两个有没有私下聊过啊?” 苏恋紫觉得许雯纱这话问得有点奇怪,她耸了一下肩膀说: “没有。我刚才家里那边回来,拍戏太忙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收工,除了对台词之外就没和何冉前辈说过话。我想,等到参加那个综艺的时候,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觉得上真人秀的综艺也不是进剧组演戏,难道之前还要做什么准备功课吗? “小紫姐,这就是你不懂了。”许雯纱却是看着她道,“去参加这种真人秀综艺也是需要经验的,你作为一个新手去了,有可能会吃亏。我跟你说,我师兄他在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你可以提前请教一下他。” 要说请教何冉演戏上的事就算了,但请教什么真人秀经验,这好像有些奇怪?更何况何冉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觉得何冉已经发现了她的心意,就是在委婉地拒绝她。 这种时候如果她还往上凑,那就是她不识趣了。她倒不是一个特别在意面子的人,但她就怕打扰到何冉。 苏恋紫无奈道: “也没有这么——” 许雯纱却很认真地对她摇了摇手指,然后道,“小紫姐,你要相信我说的话。我跟你说,你不吸取经验真要吃亏的。你不是有何冉的微信吗,你就发消息问一问他,这会去参加我们要去旅行这个节目,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我师兄是很热心的人,他一定会跟你聊下去,告诉你很多有用的事。” 苏恋紫刚想说参加节目要准备什么东西,到时候节目组不是会通知吗?但她看着许雯纱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低笑了一下道: “雯纱,你一定已经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吧?” 许雯纱刚想说是啊,就明白了什么,果然下一刻就见苏恋紫对她笑了笑,随即说,“那我不用去请教何冉了,我就请教你吧。” 被反将了一军,许雯纱叹了口气,只能认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想撮合这俩人咋就这么难?难道是她看走了眼?明明何冉师兄对小紫姐有好感,而小紫姐也被何冉师兄吸引住了啊,为什么这俩人就不能坦诚一点呢? 但何冉之前经历了什么她也知道,所以她也不能把话说开了去劝他,只好从苏恋紫这边下手,但苏恋紫偏偏也是油盐不进。 唉。 她这个红娘再给力,也架不住当事人自己不争气啊。 半个小时后,苏恋紫和许雯纱告别,坐上了回家的保姆车。有一辆黑色的捷豹一直跟在保姆车后面,苏恋紫知道那上面坐着的是她继父派来保护她的人。 因为迟永非的事,她继父和母亲都在担心李兆会想不开来报复她。 她这算是被迟永非给连累了,可她并没因此就觉得自己有多冤。她一直都信奉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迟永非生前做的那些事,她不知情,她问心无愧,所以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都清者自清。 而有些事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既然她已经被连累,那再心有不满也没用了。既然迟停愿意派人保护她,那她就安心受着,她知道迟停也是想用这种方式弥补迟永非生前犯下的过错。 保姆车原本是向苏恋紫的住处驶去,但到了半路,苏恋紫接到贾哥打来的一通电话,又赶忙让开车的司机往公司去了。而那辆黑色捷豹就在后面一路跟着她们。 到了地方之后,她快速乘电梯上楼,到了贾哥的办公室。 “贾哥,这是真的吗?”苏恋紫看着贾哥,原本在路上想好要说的话,看到这个人时却又都说不出来了。她有些木讷地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这是真的吗? 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说这话还不如不说。 贾哥对她苦笑了一下,随即道: “是真的。” 苏恋紫攥紧了手里的包,看着他忽然生出强烈的不舍。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多数时候都不修边幅,看上去还有点邋遢,和圈子里那些光鲜亮丽的男艺人完全不同,脾气还很暴躁。 按理说,像贾哥这样的男人是年轻女孩最不喜欢的那一种,但苏恋紫对他却没有一点嫌恶之情。 因为她能踏进娱乐圈,就是靠贾哥带她,给她资源。 她对贾哥的感情很纯粹,就是一个刚进行的后辈,对一直关照自己,带着自己往前走,甚至对自己有恩的前辈会有的感情。 现在贾哥说他要离开灿星了,她真的很迷茫。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忽然做这个决定?难道是,是老板那边——” “和于哥没关系。” 贾哥坐在办公椅上,叹了口气道,“是我自己的问题。自从我进入灿星以来,于哥他就一直待我不薄,对我多有关照。他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信任我,重用我,现在我就撂下这边的摊子这么走了,我有些对不起他。” 苏恋紫不禁皱起眉头,如果不是和老板有矛盾,她想不到贾哥忽然要离开的原因。据她所知,于星束一直都把贾哥当成公司的骨干,可以说是把所有要紧的活都交给了贾哥。 灿星娱乐虽然规模不大,但贾哥作为这里领头的人,每年的分红是很客观的,几乎能和那些大型娱乐公司的经纪人持平。所以,贾哥应该没有要跳槽的原因。 难道说真有哪家新开的娱乐公司愿意花大价钱把贾哥给挖过去?还是说贾哥要开始自己创业了? 2080章 谢谢 “小紫,我未来几年都不会干这一行了。” 贾哥似乎看出了苏恋紫心中的猜测,慢吞吞地说。 苏恋紫顿住片刻,然后问,“你有别的打算了吗?但为什么要走的这么匆忙?” 刚才她在车上接到贾哥打来的电话时真的非常震惊,因为贾哥忽然跟她说,他要从灿星离职了,以后他就不是她的经纪人了。 “我母亲生病了。医生说她的病已经到了晚期,可能只有几年的时间了。”贾哥看着她,低声道,“她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如果我不去照顾她陪伴她,就让她这么孤零零一个人,那我真的过意不去。” 苏恋紫哑然,没想到贾哥忽然要离开是这样的原因。 “其实我本来也没必要这么快就离开,但我刚才接到电话,她在老家的医院摔了一跤。虽然经过抢救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可我觉得这就像是上天给我敲响的一个警钟,告诉我,让我赶紧过去。不要等到以后,子欲养而亲不待。” 说到这里,贾哥又垂下眼眸,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道,“我爸身体一直不好,可能是他当年在工厂里留下的病根吧。我二十岁那年,我爸就离开了。后来我考到沪城来上大学,毕业后由朋友带着入了这一行。我早就想过把我妈接到沪城来,可她不愿意离开老家,她说那里有她熟悉的一切,那是她的生活。” 他本来是想说服他妈到沪城生活的,因为他妈就他这一个儿子,她一个人留在老家多孤单,有什么事他也照顾不到。但当他把他妈接过来体验了三个月之后,老人家就更铁了心要回老家去了。 他问他母亲沪城到底有什么不好,她用一种特别平静的眼神看着他,反问他说,如果她留在这里,他有时间陪她吗?他每天都要忙着工作,因为这个行业的特殊性时常连续好几天不回家,他根本就没空陪伴她。 而她又说,她在老家虽然也是一个人住,但她起码熟悉那里的一切。她在那里有熟人,有亲戚,还有几个能聚在一起唠嗑的老姐妹。那里还有她年轻时的记忆,她的伴侣也埋葬在那里。 在她的坚持下,贾哥只能把母亲送了回去。他还记得分别时,他母亲说,你只要每年春节时记得回来看看,这就够了,等到以后他娶妻成家了,也带着回来看看。 后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贾哥从青年熬成了中年,总算是熬出了一点事业上的成色来,但他仍然没结婚,一直都没机会带着媳妇儿回家看看。 所以他之前这么多年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没能成家,事业上也只是马马虎虎,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每天去参加那些饭局和人拼酒,跟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说很多违心的话,不是装/逼就是装孙子,这也能称之为事业吗? 结果把自己熬成了一个油腻中年人,却让母亲孤零零地在老家过了这么多年,他到底是在忙什么? “以前我总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在老家那个小地方施展不开,生来就该是在沪城这样的大城市混的。现在才知道,其实我还没我妈一个老太太活得明白。” 贾哥的声音很苦涩,他缓缓道,“好在这些年我虽然没干成什么,但起码是挣到了一点钱。这回我决定带着积蓄回到老家,陪着我妈潇潇洒洒地过上几年。这几年里我不打算工作了,我会把全部的时间都花在照顾我妈身上。” 以他的积蓄想要雇保姆护工照顾老太太那是完全绰绰有余的,但他觉得有些事必须他这个当儿子的亲自而为。他自己干,和雇人来干是不一样的,这里面的情意就不一样。 苏恋紫听完贾哥的这些话,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对贾哥道,“贾哥,你这么选择是对的。” 贾哥看着她笑了笑,有些感慨地说: “只是我当了经济人好几年,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个好苗子,正想好好带你呢,结果来不及看到你真的红起来,就要离开了,还怪舍不得的。” 苏恋紫低头笑着道: “贾哥,如果几年后我还在娱乐圈,如果那时候我混得还有个人样,你要是还想回来,那我还让你当我的经纪人。” 她一个年轻女孩说这种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没了那些场面人常有的豪气,倒让她的话显得特别真诚。贾哥有些动容,他知道她不是在应付他而已。 “谢谢你了小紫,你真是一个好苗子。只要你以后不把路走偏,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到时候,你别忘了灿星,能念着点旧情就念着点。于老板他人很不错,你是知道的。” 贾哥对着苏恋紫把这些话说了,停顿了片刻,又看着她道,“之前我还劝你在娱乐圈的头几年都只拼事业,不要想别的,现在想想我说的也绝对了。如果你遇到良人,感情的事也不要因为事业就都搁置了,只是不要恋爱脑就好。如果等到你以后事业做起来了,却发现身边没有那个合适的人,把机会都错过了,那也怪可惜的。” 苏恋紫嗯了一声,脑海里满是何冉的身影。 她倒是觉得她遇上良人了,可良人却不愿意回应她。 “还有啊,你和家人也要多联系。”贾哥看着她,微笑道,“我知道你家里情况比较复杂,但你妈妈还是关心你的。以后要抽出空来,多陪陪她,她也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闻言,苏恋紫沉下眼眸,她用力地点头。 贾哥把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都是一些不该说的话了。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小紫,事情就是这样,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你现在是灿星的王牌,于哥他以后肯定是要继续力捧你的。我走了之后,会有更专业更好合作的经纪人来带你,你的资源是不会少的。”贾哥顿了一下道,“我是明天上午的飞机,待会儿就要回住处去收拾行李了,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拍戏呢。” 苏恋紫又是点了一下头,随即抬起眼来看着灯光下的贾哥。 然后,她上前轻轻地抱了一下贾哥,由衷道,“谢谢。” 贾哥忽然有些鼻子发酸。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机场吧。” 2081章 没等来的人 “不用。你已经请了好几天假,要是明早再请假,就算王导没意见,剧组的其他人也要有意见了。听我的,不用来送我。这个资源是我给你争取到的,你不能给我浪费了。” 苏恋紫迟疑了一下,见贾哥坚持,她只能点头。 办公室里只剩下贾哥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他其实是一个脾气很坏的人,虽然没做过什么罪不可赦的事,但也确实称不上是好人就对了,不然他和曾黛也不能闹到那种地步。 但他自从在一大堆表演系的学生中发现了苏恋紫,签下了她之后,他就把自己不多的耐心和好心都用在了这个女孩身上。他对苏恋紫,其实不只是经纪人对艺人的感情。 作为一个单身的中年男人,如果说他对苏恋紫没有过一点非分之想,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对苏恋紫的那种好感,不是想睡她,而是想看到她好。 他想看到她未来有朝一日能站在电影节的领奖台上,想看到她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他想以经纪人的身份,陪她走这一路,为她保驾护航。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苏恋紫,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但现在他要走了,也不知道这个他看中的千里马,一手带出来的好苗子将来会由便宜了哪个同行。谁要是能带苏恋紫,谁将来的事业就能有保障了。 第二天一早,苏恋紫按照惯例在早上七点就坐上了去剧组的车。 这一路上,她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道贾哥这时候是不是已经到了机场。她原本以为她的经纪人一直都会是他,她们起码也会合作好几年,结果现在他却忽然就说要走了。 以后负责她的经纪人会是谁? 她把灿星已有的那几位经纪人都过了一遍,忽然觉得他们谁都不如贾哥。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是有些雏鸟情结了。随即,她又不由得想起何冉。 等什么时候她能像何冉一样成为顶流了,就不会纠结于谁来做自己的经纪人了吧。像何冉这样的顶级艺人,那都不是经纪人带他,而是他带经纪人。 “小紫姐,你说以后——” 坐在她身旁的小助理也知道贾哥离职的消息了,看着她,有些忐忑地顿了顿,试探道,“贾哥有向你透露以后会是谁来接任他吗?” 苏恋紫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现在娱乐圈行业发展的这么迅速,像她这样的新人身边都有一个配套的经纪团队了。贾哥是她的经纪人,就是这个经纪团队的老大,能决定团队里的大小事项。而她的这个助理其实是贾哥招来的人,现在贾哥要找了,对方是在害怕来了新的经纪人,会带来新的团队,这样对方就失业了。 她很想安抚一下这个小助理,但她又不能打包票,因为在让谁来接任贾哥的这件事上,她没有话语权。万一于星束找来的新经济人是从外面挖过来的,或者是带着自己的团队来的,那她再对这个小助理有过承诺,场面就会很尴尬了。 “现在我也不知道,都看老板怎么安排吧。” 但她想,如果不会把情况弄得很尴尬的话,她会想办法留下这个助理。 助理听了她的话,神情变得有些黯然,掩饰不住眼里的失望和忐忑。 到了片场之后,苏恋紫换上衣服。她深呼吸了一下,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之脑后,然后很快进入了状态。通过在这个剧组实地拍戏的经验,她已经能像个很有经验的老演员一样尽快入戏出戏了。 今天要拍的这一段戏有些伤感。 何冉饰演的男主角去接女主时出了车祸,而女主站在他们约好相见的地方,怎么也等不到他。 男女主相约的地方,就是男主之前和乐队一起表演的那个小广场。苏恋紫饰演的邱秋仍旧是站在坡道上,阳光照在她年轻美好的脸上,照亮了她的一脸期待。 但过去了很久,远远超过了约定的时间,那个她要等的少年都没有来。 她拿出手机给男主打电话,但对方却一直关机。 又不知过去多久,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泪水静静地从她的眼眶流了出来。她没有去擦,也没有别的动作,就那么望着男主曾演出过的广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哭了。 她考上了大学,马上就要去新的城市。今天她约他来这里,是为了道别,也是为了和他做出新的约定。他带她走出了阴霾,点亮了她生命中的光。她想好了,只要他来,即使他们之后会很久不见,以后就总有相见的机会。 所以她才在电话里坦白了她对他的心意,然后告诉他,如果你想接受我,就来这个老地方,如果你不想,那就不用来了。 他没有来。 王导在拍摄苏恋紫的这段独角戏时,仍旧用了一镜到底的拍摄方式。他的镜头中,苏恋紫脸上的神情特别到位,她这一刻就好像真的化身成了戏中的少女邱秋。 而她秀美的轮廓再加上动情的演绎,是真能被称为艺术的。 这个片段拍完之后,苏恋紫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王导又把何冉叫来,给他们两人一起讲戏。 这部电视剧是按照原著改编的,而原著的结局是开放式的。女主去了一座沿海城市念大学,她一直都联系不上男主,却也一直没忘了她。后来她大三时找了一份实习的工作又要离开她念大学的城市了,这时她一出校门,却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发现对方就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最后,女主推着男主走在海边,望着大海,听男主讲他这三年发生的事。 王导觉得这个结局很好,因此就维持原样。 他说,最好的爱情故事会让人意难平,这是最打动人的。 “咱们把剩下的那两场戏拍完了,接下来就要全剧组出发去海边了。最后的这一段戏是重中之重,必须在海边拍。拍完这个,我们就可以顺利收官了,到时候就当时庆祝一下,在海边多住几天,费用剧组包了。” 因为这部戏的预算不高,所以剧组平时都很节俭,难得王导这么大方,苏恋紫和何冉都很捧场。 去海边吗? 离开王导身边时,苏恋紫忍不住偷偷看了何冉几眼。她想象着和何冉一起在沙滩玩水的样子,觉得那会是很浪漫的情景。但是,他偏偏对她没意思。 2082章 去海边 苏恋紫是越想越心塞,干脆不想了,专心琢磨剧本得了。 一天后,苏恋紫坐上了剧组的车前往离沪城最近的一个沿海城市。她的新经济人还没有就职,这两天灿星因为贾哥的离职兵荒马乱,于星束临时让公司里最闲的一个经济人暂代贾哥的职务,负责她这边的事。 这个经济人的脾气很好,人也随和,但苏恋紫却能感觉到对方的业务能力不如贾哥。像她这样事业刚起步的新人,最需要好的经纪人来带。如果经纪人的业务水平不够,那就是灾难。她有些惆怅地想,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新经济人会是谁,是靠谱还是不靠谱。 这一路上,她心事重重,偶尔还想起在杭城的母亲。四个小时后,等剧组的车队开到了目的地时,她望着窗外的街道,才终于有了些许困意。 又开了半个小时,她们从市区到了海边。 为了拍戏,剧组跟当地商量过,出了高额费用包下了海边的一段路两天,不然都是走来走去的市民剧组没法进行拍摄。苏恋紫换上了白色的纱裙,下了车之后就被深秋的冷风吹得一阵哆嗦。 一旁的何冉看到她这样,轻皱着眉头道: “没开拍之前,你先穿着外套,注意保暖。不然这么冷,会感冒的。” 苏恋紫从助理手上接过外套,穿上了之后对他笑着说,“好。” 她的笑容有些晃眼,何冉感觉自己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很快就从她脸上收回了目光,又低声道,“即使穿上外套,也还是冷吧?” “嗯,但也没办法啊。” 苏恋紫叹了口气,又轻笑着说: “原著结尾这一段的时候就写着女主穿了一身白裙子,然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主走在海边,海风吹起了她的裙子,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这一段在原著书迷中的地位就是不可撼动的白月光,王导也说了要尽可能还原。演员要做的就是配合剧组的安排嘛,我之前还听说有前辈被要求冬泳,都没有叫苦叫累,我这一点算什么,没事。” 何冉又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待会儿争取一遍过。” “好。”苏恋紫笑弯了眼。 其实原著的结尾设定的季节是在春夏交接的时候,所以作者才会写女主穿的是裙子。但剧组总不能真等到来年开春了再拍这一段戏,于是就只能假装现在是春夏。 好在南方城市的季节性都不怎么明显,只要入镜的演员都穿上出春夏时节的衣服,拍出的画面就不会有违和感。因此不仅苏恋紫穿着裙子,何冉也换上了单薄的白衬衫,就连那些要出镜的群众演员都脱了外套穿上轻便的夏装。 终于,王导喊开始准备了,苏恋紫深呼吸了一下,随即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助理。她想着这么大的阵仗,真的要争取一遍过了,不然就要害得何冉和那些群众演员与她一起挨冻。 她走到坐在轮椅上的何冉面前,蹲下身和他说了一句话。 “何冉哥,这是我们最后的一场戏了。希望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何冉看着她,眼里的光芒跳动了一下。 苏恋紫站起身,又绕回到轮椅后,王导在这时喊道,“开始!” 导演的话就像是魔咒,让两个专业演员迅速进入了状态。苏恋紫将自己全身心地代入到邱秋体内,然后,她面容平静地推着何冉往前走。 “这些年你不肯联系我,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了?你知道这些年里,我一直都在想办法找你吗?” “对不起。我知道你要去实习了,想来你读大学的城市,再看你一眼。” “那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回老家吧,住在父母的房子里。医生说,我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你回老家之后,会做什么?” “我想写一些东西,然后,试着找一份能不坐班的工作。我大学的专业,毕竟是有些技术的,在网上接活应该也能挣到钱,将来养活自己,或许没问题吧。” 对话进行到这里就陷入了沉默。 苏恋紫饰演的邱秋望向身侧一望无际的大海,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是被阳光刺的,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她就这么无言地推着何冉走了好一会儿,忽然道: “那天——” 说了两个字,她又猛地顿住,然后再难开口。她将邱秋此刻的神情演绎得特别的细腻,从她的目光里能看到痛楚、悔恨、惋惜、遗憾,还有一缕沉重的欣喜。 欣喜的是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终究还是来见她了。 而前面那些更强烈的情绪,是因为她的少年虽然来见她了,却再也不能站起来了,这让她和他都抱憾终生。而她除了遗憾之外还有深深的自责,如果那天不是她约他出来见面,他就不会坐上那辆车,也不会遭遇车祸,一辈子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他本来是那么闪闪发光的人,现在却成了残疾人。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就坠入谷底。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他不愿意见她。 “小秋,我谁都不怪,只怪我命不好。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它是随机发生的小概率事件,谁都预料不到。”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却缓缓开口,苦涩又平静地笑道,“之前我明知道你在找我,却一直都不给你回应,是因为我无法面对你,面对这个残缺的我自己。” 说着,他顿了一下,平和地说: “就让我们两个的一切都停留在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吧,请你以后一定要忘了我,好好生活。” 她没有吭声,而她在他身后,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更看不见她在无声地流泪。 “小秋,你已经走出了曾经的阴影,就像长硬了翅膀的雏鸟,终于可以自在地飞翔了。你说我曾经是你的光,但你不知道的是,你自己也是光。你也是我的光,谢谢你。” 谢谢我曾遇见你,谢谢那个夏天,谢谢你曾给我的所有。 而推着他的少女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推着他继续往前走。最后的镜头定格在她紧握着轮椅的那双手上。只见这双手用了很大的力气,紧紧地组拿着轮椅的把手,在不声不响中透露出手的主人的情绪。 这双一直推着轮椅的手,能推着轮椅往前走多久呢?将来的某一刻,她会不会放手?但从现在看,她是不愿意放手的。 “过!” 王导的声音重新响起,苏恋紫停下了脚步。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从属于邱秋的沉重的心情中走了出来。而何冉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站在了她身旁。 苏恋紫恍惚了几瞬,然后回过神,看到他望着她,眼底好像有些担心的意味。她对他笑了笑,示意他自己没有被戏中的情绪继续影响了,何冉对她点头,从她脸上收回了目光。 两人一齐朝王导走过去。苏恋紫其实还有些沉浸在这段故事中,人在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什么时,是感觉不到冷的。她也不觉得冷,她想的是,幸好在现实生活中她和何冉的故事不用这么惨烈,没有那个美好却沉重的约定,没有夺走他行走能力的车祸。 他还能好好地站着,他还是那个耀眼的顶流明星。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点释然了。 其实她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只不过是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但那个人没有回应她而已。比起真正的悲剧,这只能算是她这个人生阅历尚浅的年轻女孩的一段心事罢了。 或许,她要做的就只是埋葬这段心事,然后顺其自然。 时光多情又无情,万年如一日地洗刷着一切。一年之后,两年之后,总有一天她不会再对何冉心动。她应该祝福何冉,祝福他之后的生活一切顺利,而不是再抱着自己的一片私心,一个人患得患失。 有些人之间就是没有缘分,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恭喜你啊小紫,整部剧最重要的一段戏,你已经很好的完成了。”王导满心欢喜地笑着,对现在取得的成果很满意,他用欣赏的目光望着苏恋紫,又预言说她将来一定能像齐羽薇一样拿好几部影后。 苏恋紫被说得都不好意思了,低头闷笑,说自己怎么敢和羽薇前辈比,倒是何冉在一旁望着她,说她比起齐羽薇刚出道时不差什么,那种灵气是很像的。 收工之后,苏恋紫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上,飘乎乎地回了保姆车上。 “小紫姐,你不冷吗?” 她的助理见她坐在那里发呆,也不说要把衣服换过来,有些担忧地问。 车上开了一点热风,温度倒是不低,而苏恋紫还满脑子都是别的事,也感觉不到冷。她嗯了一声,然后随意道,“等回酒店再换吧,车上这么挤也不方便。” 助理点头,给她递了一杯热水,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苏恋紫喝了一口水,刚好偏过头对上助理的目光,笑了一下道,“我之前和于老板谈过了,他说他会找新的经纪人来,但贾哥留下的这些人马,有很多都不会动。” 闻言,助理这几天一直都在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对她们这样没有门路的普通工作人员来说,能跟一个像样的艺人,那就是运气很好了。灿星虽然是小公司,但也是正经公司,不会克扣员工的工资,如果被开除另找工作,还不知道以后要混成什么样。 而且苏恋紫现在又是和顶流搭戏,又是和圈子里的大佬一起上综艺,谁都能看出来她马上就要大火,弄不好一步登天都有可能。做大明星的助理,那将是什么样的待遇? 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愿意苏恋紫? 而苏恋紫对她说这些话,就是在告诉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可以留下来了。 她很是开心,想要说什么,苏恋紫却对她温柔地笑道: “王导说剧组会在海边住几天给我们度假,没有拍摄任务,你也好好玩一玩吧。这些天一直跟着我忙里忙外,辛苦了。” 闻言,助理笑得脸上像开花了一样。 谁不愿意跟着这样的女明星呢?长得漂亮养眼,人还温柔有礼貌,简直是理想型。 如果她是男人,她真想把小紫姐娶回家。 虽然就算她是男人,她也配不上苏恋紫就是了。 沪城。 温潇手里拿着好几本小学的宣传手册,看了又看,最后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左惟爱道,“你说,这几个小学里哪个比较好?哪个更适合我们家姣姣?” 从上午十点开始温潇就一直在问他这个问题,而他想找个借口溜了,她还硬拽着他不让他走。现在再被问,左惟爱无奈地说,“就让她去我和哥哥当年念的那个小学呗,我觉得我的母校挺好的。” 温潇瞪着他,“你们俩都是皮糙肉厚的男孩,你觉得好就行了?” 左惟爱不只是无奈,现在又有点郁闷了,他觉得他母上大人这众女轻男的情节有些过于严重了。 “妈,我当时去念小学的时候也是只有几岁大的小萝卜头好不好?”左惟爱忍不住抗议道,“什么皮糙肉厚啊,你看我现在这样也和皮糙肉厚不搭边啊。当时我的幼小心灵也是很脆弱的好吗?” 温潇看了他几眼,沉默了一会儿后说: “你当时脆弱?可我怎么记得,你上小学的第一个学期,就惹着你们班上好几个女生朝你表白,还差点因为你打起来?” 左惟爱顿住,然后弱弱地说: “可这和我的幼小心灵脆不脆弱有什么关系?我真的没有故意撩妹。而且当时班上的男生都不怎么喜欢我,我还差点被孤立了。” 闻言,温潇冷笑一声道: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一共有十六个同学朝你表白,有十个是女生,剩下六个是男生。你差点造成了他们对性别认知的错乱。当年被孤立的人哪里是你,是你导致我被整个班级的家长孤立了好不好?” 她想到那会儿去开家长会,其他家长都颇有怨言地看着她,好像在默默控诉着什么罪行。她当时还莫名其妙,觉得她家惟爱成绩好人又乖巧,为什么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她,难道是嫉妒她儿子太优秀了? 结果开完家长会之后,班主任叫她单独去谈话,她才知道自己儿子惹了多大的祸。 “拜托,你当时才几岁啊,就搞得十六个同学朝你表白?人家还偷偷给你起了个绰号,管你叫蓝颜祸水。”温潇一想起这些往事,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男生为你打架的。那些家长都朝老师私底下反应,说你妨碍他们家孩子学习。” 2083章 护犊子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偏执总裁替罪妻最新章节、偏执总裁替罪妻尹渔、偏执总裁替罪妻全文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txt下载、偏执总裁替罪妻免费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 尹渔 2084章 再去拢烟馆 “左夫人,上回跟你说的饭局,你还记得不?”唐君瑶的声音带着二十多岁女孩特有的欢快,她现在红得发紫,是名副其实的流量女王,就算放个屁都能上热搜,但她的脾气却是越来越好了。 温潇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和洛翼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有多幸福。 “记得记得。”温潇连忙说,“这几天太忙了,一直推辞,放了你们鸽子,对不起。现在你们还有空吗?我知道浦东那边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味道很不错,我请你们去吧。” 唐君瑶欢快地笑道: “好啊,我打电话就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那就这个星期五晚上,你有空吧?” “有。”温潇打开另一部手机的备忘录,把星期五晚上要去和她们一起吃饭的事给记上,随即又道,“对了,何冉和苏小姐的那部戏是不是快拍完了?” “我刚和何冉联系过,说是已经拍完了。她们这会儿在附近的一个沿海城市,刚拍完的海景,星期四回来。刚好嘛,星期五大家一起吃饭。过不了多久,你们不就要一起上那个综艺节目了吗?上节目之前,大家先熟悉熟悉,这是好事。” 说到那个综艺节目,温潇又想到什么,顿了顿道,“我可以把羽薇一起叫来吗?” 齐羽薇如今已经不怎么演戏了,把精力都花在了当幕后制作人上,但她在国内演艺圈的地位仍然是谁都不能撼动的,对唐君瑶这样的顶级流量明星来说也是地位更高的存在。虽然唐君瑶之前和她合作过,但私下也很少有机会再见面,除非是谈合作的事。 听说温潇要把齐羽薇也叫过来,唐君瑶欣喜地说,“好啊,当然可以了,我想请羽薇姐一起吃饭,还没有机会呢。” 温潇又笑着和唐君瑶说了几句,随即就挂断了通话,给齐羽薇拨了过去。 齐羽薇听说有这样一个饭局,哟了一声道,“想不到啊温潇,你现在和娱乐圈的这些新起之秀们混得这么好?啧啧啧,有这么好的事我当然要来了。我现在当制作人,到处忙着给我的项目拉投资,找演员,像何冉和唐君瑶这样的,要是能请动他们,那就是流量保障啊,而且这俩人还都有演技。” 温潇不禁失笑,又有些感慨。 她刚认识唐君瑶的时候,唐君瑶还是娱乐圈里最赫赫有名的花瓶,现在大家再提起这个人,却都认可对方的演技了。 “好,那就星期五晚上,到时候我把地址发给你。” 结束通话之后,温潇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又想着要不要给左愈也打个电话。 杭城,入夜。 左愈走进了拢烟馆,正在前厅无所事事的女服务员抬起头看到他,脸上因为有客人来的喜悦兀自凝固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对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左先生,您是来——” “我找你们老板。” 左愈倒是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露出可怕的表情,反而很平和地微笑了一下,“让他来吧,我在上回的包厢等他。” 说完,他也不用别人招待,就兀自带着两个保镖上了楼。 女服务员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连忙快步跑着去叫人。原本正在后厨的贺苗苗知道左愈来了之后,立刻打电话给贺文打了电话。二十分钟后,贺文开车赶回了拢烟馆。 他推门走进左愈所在的包厢,看到坐在窗边的左愈朝他望过来,对他笑了笑。 “左先生。”贺文站在那里,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他上前,对左愈非常恭敬地说,“这几天我一直都想拜会您,向您澄清一些事,但一直都没有办法联系到您。” 他说是没有办法,实际上是左愈之前没有理会他的投石问路。 左愈看了他一眼之后说,“请坐。” 贺文这才坐了下来,他迟疑着想要说什么,左愈已经开口,“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太太在拢烟馆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你们拢烟馆也是被人利用,这和你们没关系。” 闻言,贺文心里一松,却还是道: “但左夫人毕竟是在拢烟馆差点出事,我们监管不力,没注意到有人在饭菜里动手脚,这是我们致命的疏漏,才让贵客被送去医院。左先生,请您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很会说话,左愈对他也很客气: “弥补就不用了。我来就是想和你说,林阿娇背后是李误,这个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贺文的目光一沉,他低声道: “我不知道李误为什么要把拢烟馆扯进来,又为什么要对左夫人出手——” “你是知道的,他想利用你和你女儿,这样他就能和迟家攀上关系。他想借着迟家的力量和李兆抗衡,还想让迟停以为是李兆让人在拢烟馆对我太太动手,把这件事栽赃到迟家头上。他知道李迟两家因为李厉的死已经结下梁子,所以想要制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 左愈平静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看着贺文掩饰不住的错愕的表情,笑了一下道,“如果我不把这些都查清楚,我今天就不会来拢烟馆。贺老板,你们家的菜不错,可惜我和太太上次来这里,只尝到了一家蜜汁藕。” 贺文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还打算在左愈面前掩饰一二,有些汗颜地说,“左先生和夫人什么时候想来品尝,我们随时都欢迎。您什么时候离开杭城?我们也可以把做好的菜送过去。” 左愈却是微笑道: “不用麻烦贺老板了,将来总有机会再来品尝的。只是刚才我走进拢烟馆时,发现这里的客人变少了很多,想必是之前的事影响到了你们的生意,我有些过意不去。” 说到这个,贺文的神情有些黯然,但他知道这不能怪左愈和温潇,背后暗中操纵舆论的人是李误,他正要说你们才是受害者,就听左愈道: “这样吧,我会在网上发一个澄清的帖子,然后以左氏集团的名义在杭城办一个活动,地点就定在你们拢烟馆,你看可以吗?” 2085章 二十年前的画 闻言,贺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头狂喜。现在拢烟馆的生意受到影响,就是因为之前李误整出来的投/毒事件,再加上这件事把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都给牵扯进来了,又被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各种关于拢烟馆的流言四起,才让客人都不愿意过来。 现在左愈主动提出这些,就是想帮拢烟馆洗清谣言的意思,贺文怎么可能不明白? 拢烟馆对贺文来说意味着他全部的心血,如果拢烟馆就这么一蹶不振了,那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现在左愈却告诉他,说会帮忙澄清,那简直是再好不过。 “谢谢你,左先生。” 贺文是真的非常感谢左愈,他恨不得让左愈和温潇成为拢烟馆的终生会员,给他们永远免单。但他不好意思说这话,因为他知道左愈说以后还会再来这里吃饭的话只是说说而已,他要是这么说了,倒像是他要趁此机会占左氏的便宜。 左愈见他没有拒绝,倒是有些愉快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现在没心情在这些事上花太多精力,如果贺文要和他做场面功夫只会让他不耐烦,对方的坦诚接受换来了他的几分好感。 “这是我助理的号码,他接下来会联系你关于举办活动的事。”左愈递出一张写了手机号码的便签纸,随即就站起身,往窗外的西湖看了一眼,勾起嘴角微笑道,“你们这里的地理位置很不错。上次我太太来这里时,她说以后如果有空,也想在西湖边上买下这样一个小院子。” 贺文心念电转。 如果是第二个人在这里和他说这样的话,他会以为对方是在趁机暗示什么,但左愈这么说,他发现自己很难往那个方向上想。这一带的房价十分昂贵,但以左氏的财力,这也不算什么。左愈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朝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索求回报。 “我太太她也很喜欢你女儿。”果然,如贺文所料,左愈稍微停顿了片刻,就继续说下去,“她想让我来问问你,你女儿研究生毕业后是准备继续考博,还是去找工作上班?如果是要走后一条路,温氏集团需要一个会英语的人才。” 闻言,贺文又是愣怔了片刻,随即温和地点头说,“好,我会询问她的意见。” 左愈离开拢烟馆时,贺文亲自将人送了出去,贺苗苗也陪在一边。等左愈走了,贺苗苗深呼吸了一下,望着父亲低声道,“左先生都说了什么?他还在因为之前的事,责怪我们吗?” 贺文转过头看着她,见到她年轻的脸上浮现出的几分惶恐不安,还有内疚的情绪,笑了笑道,“你还年轻,在看人脸色的眼力上还需要磨炼。如果左先生真是为了责怪我们才来的,他刚才就不会是那样的神情了。” 贺苗苗讪讪地点头,想到什么又低下头道: “但左先生就算不怪我们了,以后也会——” “不会。”贺文斩钉截铁,声音里莫名有能让贺苗苗安心的力量,“实际上,他是个很大度的人。他今天来,是想帮我们。” “帮我们?”贺苗苗错愕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有些不敢相信。 在被李误摆了一道之后,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戒心,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她现在觉得,每个走在大街上和她擦肩而过的人,都有可能是坏人,对于左愈这个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人物,她也更倾向于去相信传闻中坏的那一部分。 “嗯,他说不想影响我们的生意。”贺文微笑着把手放在贺苗苗的肩膀上,接着道,“苗苗,这些事你别操心了,拢烟馆的生意会恢复的。” 贺苗苗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准备转身回去。 贺文犹豫了一下,直接在这里叫住了她,把左愈说温潇想请她在毕业后到温氏集团的事情说了,贺苗苗这回真的非常意外,她扭过头望着父亲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爸,你觉得左夫人是真的喜欢我吗?” “是吧。”贺文知道她因为李误的事,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和这个世界了,叹了口气说,“如果不是欣赏你,她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能是上次她来拢烟馆时被你吸引,觉得她那里真的缺一个你这样的人。苗苗,这世界上确实有坏人,但有很多善意也是真的,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坏了。” 贺苗苗沉默了许久,半晌之后才困惑地说: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普通。左夫人那样的人,应该还看不上我吧。” 贺文走到她身旁,目光温柔地望着她,柔声道: “苗苗,你不普通,你很优秀。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值得多好的一切。你可以记住李误是怎么对你的,但你记住这个是为了以后不再重蹈覆辙,继续和他那样的人接触。你要清楚,错的人是他,而不是你。是他有眼无珠,不懂得珍惜。他失去了你也失去了做人的底线,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会遭报应的。” 听了父亲的话,贺苗苗的眼眶有些发红,她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点了点头,抿着嘴唇,感到一阵莫名难耐的耻辱在席卷着她全身。 站在她身旁的贺文继续道: “苗苗,你有光明的未来,你会活得比他好几百倍。你还有前途,有爸爸妈妈。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贺苗苗恍惚地意识到,自从她爸爸知道了李误威胁她的事之后,就一直在向她强调,让她不要胡思乱想,让她放宽心把一切交给他去办。 而在这之前,她自以为她已经长大了,可以帮父母分忧了。现在事实把她打回了原形,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她不是什么成熟自立的新时代女性,远没有她在李误面前吹嘘的那么坚强。 她就是一个处世未深要靠家人保护的女学生,一个还没走向社会的乖乖女。不然她就应该有足够成熟的判断力,在李误开始追求她的第一刻,就知道他不坏好心。 另一边。 左愈坐上了回家的车。他在路上给温潇打了电话。 “杭城的事都处理好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他不想提到李误,因为对他来说这个混账根本不值一提,不值得占用他和妻子通话的宝贵时间,反正李聪父子的垮台是早晚的事。 迟停已经通过恒川对李聪父子那个公司项目的投资,开始发起反攻了。很快他们就会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 “几个小时后我就会到家,你在家吗?” 他和温潇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上了鼻音,听着就好像是一头慵懒的大猫正在对自己的女主人撒娇。 电话另一头的温潇心里微动,心想怪不得大家都说左愈的声音性/感,确实。她和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时不时的被他撩到,这男人上辈子一定是妖精。 “在。”温潇同样放低了声音,“你吃饭了吗?饿不饿?我让厨房的帮佣阿姨今晚留下来住,给你煮夜宵?” 闻言,左愈低低地笑了一会儿,随即说: “煮夜宵可以,你亲手给我煮吧。在外面这么多天,我想吃我老婆做的饭了。” 听到他的话,温潇那边沉默了许久,然后,她有些欣喜地说,“你当真,不是逗我?” 左愈想到温潇那堪称灾难级的料理手艺,平时他是避之不及的,但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多半是故意做出来逗温潇的。 现在,他轻笑了一声道: “我逗你干什么。饭这种东西对我来说,能吃就行了,最重要的地方在于,是谁做的。 只要是你做的,多难吃我都愿意吃。你还记得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受伤住院,你亲手给我煮的粥吗? 说实话,你真是个料理奇才,我从来没见过煮粥还能煮的那么难吃的,但你煮的粥,我一滴不剩的都喝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碗粥的滋味。因为那是发生了那些事情后,你头一次愿意给我煮粥,还不是想毒死我。” 说完,他沉默片刻,又道,“小潇,我知道这些天你一定都在替姣姣担心,但你放心,我已经让人用别的方式去查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了。他们在网络世界可以仗着黑/客的高超技术遁于无形,但只要他们在现实世界真敢有一点行动,我就能一个不差地把他们都揪出来。” 听完他的话,温潇消化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相信你。” 就是这一句话,让左愈笑了一下。 夫妻这么多年了,他和温潇的默契就是这样的心照不宣。有时候什么话都不用多说,只要她的一句我相信你,就能给他莫大的力量。他在外面和那些或在明或在暗的敌人厮杀,而她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她能给他的,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给不了。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出轨,因为他已经得到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了。 “等我回来。” 他的声音微沉。 有爱的人在家里等他回家的幸福,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机会体验的。 深夜,左愈踏着月色进了家门,给他开门的人就是温潇。 她用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他,见到他手里提着的袋子,里面好像装了很沉重的东西,顿了顿道,“这里面是什么?” “送给你的礼物。” 闻言,温潇不禁挑眉道,“可以啊你,现在都有这个闲情给我选礼物了?我以为你在杭城会很忙呢。” 左愈淡然道: “再忙也不耽误我给老婆选礼物啊,打开看看。” 温潇接过他手里的纸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很大的礼物盒。她小心地包装都拆了,就看到里面放着的是一幅装裱好的画。 “这是——” 她先是有些震惊,随即鼻子里就有些发酸。 “二十多年前,你当年十八岁,你画的一幅画。”左愈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她,缓声道,“你画的是你自己,还有当年你想象出的那个我。” 温潇当然记得她画的是谁,这是她在十八岁时用上全部心意去完成的作品。那时候她的画技还很不成熟,笔触实在青涩,但她当年的心情却都跃然纸上。 那是多少时光都抹不去的永恒。 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作品,她原本想将它一直珍藏起来,甚至都没舍得把它给别人看。 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被赶出了温家,这幅画也没来得及带走。再后来她终于能重新回到温宅,可她翻遍了整栋别墅也没能找到这幅画,她去问温夫人,对方说不记得有这幅画,可能是让佣人做大扫除时给弄丢了。 她听了之后很失落,也很遗憾。没了这幅画,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似的。 但她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就拉着脸。毕竟当年温霏窃取了她的创作成果,把她的那么多画作都拿去以自己的名义发表,她尚且都没被温霏气死呢,何况只是丢了一幅画而已。 所以她没有和任何人提,没有对谁说这幅画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她只是暗中求宋特助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她丢的这幅画,想知道它是不是被谁卖到了二手市场上。 宋特助答应了她的请求,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线索,后来她就彻底死心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二十年后左愈居然会带着这幅画回家。 “你,你怎么知道——”一时间她有太多想问的了,她惊愕地望着左愈,停顿了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道从我拜托宋特助帮忙找这幅画的那时候起,你就知道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帮我找这个?” 左愈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是。” 此刻,温潇心里涌上的一阵感动,真的将她的整颗心都淹没了。 但左愈却一点都没有邀功的意思,反倒是有些沉重地说: “当年就是我害了你,害的你的作品被温霏窃取,害的你连你最珍贵的东西都没能留下。其实这不是我给你的礼物,只是物归原主的赎罪罢了。” 温潇抽了一下鼻子,没和他翻旧账,低声道: “你是在哪儿找到的这幅画?” 2086章 灯火阑珊处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偏执总裁替罪妻最新章节、偏执总裁替罪妻尹渔、偏执总裁替罪妻全文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txt下载、偏执总裁替罪妻免费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 尹渔 2087章 别说是我说的 她还是不能彻底理解“追”这个概念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经过自己的思考,只天真地以为这就是一个小孩对另一个小孩有好感,然后想让另一个小孩做朋友的意思,就像左愈叔叔和温潇阿姨一样那么喜欢对方,好像时时刻刻都要腻在一起。 所以她很高兴地想,北廷是愿意和她做朋友的。 她觉得她应该给北廷一些回应,这样北廷才知道,她也喜欢他,也想和他做朋友。 如果让左惟爱知道她此刻内心的想法,知道她居然把他爸妈的那种关系也理解为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大概要一口血吐出来。他之前还以为自己在提到这个概念时,姣姣拿左愈和温潇举例子来问他,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你是喜欢被追,还是喜欢他?” 左惟爱在最初的惊愕之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艰难地问。 姣姣顿住,有些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她歪着头说,“我喜欢被北廷追,如果他追累了,换我来追他也可以的。” 左惟爱彻底无语,欲哭无泪。 他之前是给他妹妹灌输了一脑袋什么啊,现在这孩子把这当成追来追去的游戏了。 “所以你就要请他跳舞?但如果是他追你的话,应该是他来请你跳舞的。”左惟爱弱弱地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姣姣愣了一会儿,然后稀里糊涂地点头。 左惟爱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什么都没弄明白。他叹了口气,捏了一把姣姣的小脸,低声对她道,“你以后千万不要对别人提起谁追谁这个事,也不要说是我说的哈。” 闻言,姣姣又是一阵迷茫,虽然不明白左惟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见他的表情这么严肃,她赶忙点头答应了。“我不会说这是你说的,惟爱哥哥,你放心。” 左惟爱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口气,然后让她进去睡觉了。他估摸着左愈和温潇在楼下还要黏糊好一会儿,就回到自己卧室开始随便刷手机,这时她收到楚见鹿发来的微信。 “睡了吗?” 左惟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给她回复道,“还没睡,有点饿想下楼找东西吃。” “那去找啊。” “不行,我爸妈在那里。” 楚见鹿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给他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显然是领会了他的暗示。过了片刻,她又给他发消息问,“旅行的事你和温潇阿姨说了吗?” 左惟爱没有打字,直接给她发语音道,“说了,我妈让我们好好玩。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随即松手发送。 楚见鹿点开听了他这条语音,听到他说不论哪里都陪她一起去,抱着被子和手机在床上滚了滚,然后才给他回了一个小女孩做ok手势的表情包。 星期五晚上。 温潇开车接上了齐羽薇,然后两人一起去了烤肉店。到了楼上的包厢后,她们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已经等在里面的几人。作为组局的人,唐君瑶最先站起来朝她们招手。 她年轻美貌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齐羽薇一看到她就在心里想,这个后辈真是变得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齐羽薇还记得自己刚认识唐君瑶时,就和自己经纪人的安迪说,如果唐君瑶一直不改变性格,不去磨炼能力,唐君瑶光靠这一张脸走不了多远。 但现在,唐君瑶从当年那个有些小家子气的花瓶摇身一变,成了圈内小花中最有事业心,也最敬业的一个。 当年唐君瑶想找齐羽薇合作,齐羽薇死活都不愿意让她演自己投资的剧里的角色,现在不用唐君瑶开口,齐羽薇都想找她合作了。因为她真的有演技了。 “来来来,左夫人和羽薇姐快坐。” 唐君瑶热情地招呼她们,但也没忘了今天是温潇说要请客,并没有喧宾夺主。温潇坐下来拿起菜单,问大家要吃点什么。而齐羽薇的目光又落到坐在何冉身旁一直在微笑的苏恋紫身上。 比起唐君瑶和何冉,苏恋紫在演艺圈就是完全的新人了,齐羽薇之前一直都没和对方私下接触过。 现在围在一张桌子旁吃饭,她不禁多看了苏恋紫几眼,只觉得这个因为李厉的事在圈内颇为知名的新人的气质很不错,长得也确实是精致又有辨识度,应该是最上镜的那种脸。 只是不知道外形条件这么好的新人演技怎么样? “苏小姐,我可以和她们一起叫你小紫吧?”等温潇点完菜了,齐羽薇主动和苏恋紫攀谈。 苏恋紫顿了一下,然后点头笑道: “当然可以,羽薇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齐羽薇觉得她说话时的态度还挺让人舒服的,既不过度奉承,也不显得拘束生涩,倒是有种宠辱不惊的淡然,看着就是那种家教很好的女孩子。 “小紫,我记得你是沪城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生?” “是。”苏恋紫点了点头,不禁看向何冉。齐羽薇笑道,“这么说,何冉是你学长。” “是啊,他们两个都是沪戏培养出来的演戏高手。”唐君瑶知道苏恋紫见了生人有些不愿意多说话,又怕她错过了这个和齐羽薇拉近关系的机会,帮她说了几句,“她和何冉正在演微微心动那部戏,羽薇姐你应该知道吧?” “嗯,我知道。”齐羽薇喝了一口水,缓缓说,“是王导在拍对吧?那个原著小说我看过,改编成剧本应该挺不错的。王导是拍文艺片出身的,由他来执导到时候成品肯定会很有意思,和市场上那种流水线作品会不太一样。现在的观众整天看千篇一律的言情剧,也有些审美疲劳了,说不好会爆。” 她现在是制片人了,看问题的角度也和当演员时不同,更愿意考虑一些综合因素。 唐君瑶看了一眼苏恋紫,笑道: “王导对演员的要求比较高,他一直都强调说演员必须要有灵气。但他对小紫可是赞不绝口呢,说她的表现都不像是拍第一部戏的新人了。” “是吗?要王导夸人可不容易啊。”齐羽薇眼睛微亮,似乎有些感兴趣了。 唐君瑶点头道: “是啊,羽薇姐你可以问一问何冉,王导夸小紫比夸他的时候多。” 齐羽薇又看向何冉,他侧着脑袋莞尔一笑,“是,小紫在剧组的表现特别好,比我强。” 2088 章 放不下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偏执总裁替罪妻最新章节、偏执总裁替罪妻尹渔、偏执总裁替罪妻全文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txt下载、偏执总裁替罪妻免费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 尹渔 2089章 谁接你回去 温潇在这时说起马上就要开始录制的那部综艺,打断了苏恋紫纠结的内心戏。 “我们一起去旅行是下周六开录,这么说,我们几个马上就要进组了。”温潇想到节目组给出的旅行方案,啧了一声道,“要上交手机,不能带额外的现金,感觉节目组这是要跟我们放大招啊。到时候不会变成野外求生地狱模式之类的吧?” 齐羽薇心很宽地说: “不会,再怎么样也还有摄影组的人跟着我们拍摄,顶多就是让我们在镜头前出一出洋相呗,不可能真的让我们冒险的。” 温潇觉得也是这样,毕竟参加这个综艺的人身价都不低,节目组不可能真的让她们在海外自生自灭,先不说别的,就说人身安全问题节目组肯定是要保障的。 要不然这里面谁有个好歹,那把节目组卖了也赔不起啊。 “我想也就是要考验一下我们吃苦耐劳团队合作的能力。”何冉也很淡定,“然后设计一些小难度,比如说挑一个人出来当导游制定路线和每天活动的内容,住的民宿没有水电怎么办,旅费不够了让我们街头卖艺挣钱这一类的。” 唐君瑶听完之后有些害怕地说,“是节目组随便指定导游吗?还是大家投票选啊?” 她是不想当导游,她真的没这个能力领导别人,不然到时候一定要出问题的。 看到她的表情,何冉笑了一下说: “不管是哪种情况你都可以放心,就算是轮到你当了,那你就当呗。” 唐君瑶撇嘴道,“我不行啊,我根本就没那脑瓜。我怕我安排完路线,大家都对我有意见。” 温潇笑着说,“不会的,大家都是朋友,又是录节目,怎么可能会对你有意见。据我所知,参加这个综艺的都不是事多的人。” 她说的确实没错,无论是坐在这里的,还是没来的,性格都很不错。和这些人一起去旅行,应该是享受才对。那得多幼稚的人,才能在一个节目上掐起来啊? 闻言,唐君瑶忍不住压低声音说,“左夫人,你没看过之前一档曾经大热过的旅行节目啊?那节目的性质和我们这个差不多,当时几个嘉宾就在节目上掐起来了。” 温潇一愣,“掐起来了?是剧本吧。” “不,是真掐。”唐君瑶回想起那个著名综艺,感到一阵后怕,“那个节目刚播出时其实没什么关注度,后来就是因为嘉宾闹矛盾才上出圈的。其实那节目当时也邀请我了,但是我因为档期排不开就没去,现在想想幸好我没去。” 那个节目的嘉宾都战斗力爆表,她可不想介入她们的战争,不然她这个渣渣只有当炮灰的份。 温潇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哪个节目,但看齐羽薇好像也特别了解一样,她就多问了几句,齐羽薇却对她做了个不要打听的手势,特别神秘地说: “小潇啊,那是你不曾踏入的世界,还是别看了,否则你从此之后就会多一项乐趣,那就是看别人掐架。” 这一顿烤肉店的至尊套餐吃下来,温潇觉得自己饱的不行。 “宝贝们,来,最后干一杯。”齐羽薇喝啤酒喝的红光满面,她站起身举起杯子朝所有人敬酒,大家也都给她面子,把最后一杯都给干了。 最后散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温潇站在烤肉店门边,转头问其他人是不是都有车接他们回去,看到大家都点头,她就放心地打开车门,结果就看到一个长腿男人坐在驾驶位上,含笑望向她。 “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她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在这里看到左愈。 左愈下了车,向她的朋友打了招呼,然后微微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把声音压得很低道,“我来给我老婆当司机啊。这么晚了,都过了门禁时间,我担心你不行吗?” 温潇瞪了他一眼,他刚才在她耳边低语时故意做出性/感的声音,给她说得都有些脸红了。齐羽薇在一旁挤眉弄眼,咳嗽一声说,“小潇,你赶紧和左先生回去吧,左先生都等不及了。以后见。” 闻言,温潇有些恼羞地真的红了脸,她想问齐羽薇什么叫左愈等她都等不及了,他等着做啥呢?结果齐羽薇一阵烟似的溜了,只剩下何冉和苏恋紫站在那里,对她微笑。 她无奈地朝这两个后辈挥了挥手,就坐上了副驾驶位。 一道车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车门里,左愈仗着玻璃上贴了膜外面看不到里面,直接就吻上了温潇的唇。他的吻火热如炽焰,温柔又霸道,给温潇亲的都喘不过气来。门外面,苏恋紫和何冉不温不火地站在那里。 何冉是自己开车来的,他的车就停在餐厅外的停车位里,眼下他喝了酒,就给自己的助理打了电话,让对方过来接他回去。倒是苏恋紫也站在那里,好像一时没有车来接她。 “你怎么回去?”何冉问她。 苏恋紫也有些纳闷,刚才温潇去结账时,她就已经发消息给自己的助理,让对方来接了。她的助理很快就回了她一个好的,说就在附近马上就能到,结果现在又快十五分钟过去了,都没看到接她的车。她给助理发微信问到哪里了,也没有人回复,别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我给我助理打电话。”她深吸一口气说。 说着,她就拨了她助理的手机号码。说起来她的助理是个很敬业的小姑娘,二十四小时随时随地听候差遣,除非是请过假,否则几乎从没对方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的时候。 但现在,意外就出现了,苏恋紫发现她助理的电话打不通。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又给灿星的人事打电话,人事很快就接了,听到她问能不能联系上她助理时,人事愣了一下然后说,“小周不是陪你一起去饭局的吗?” “是,我吃饭的时候让她在外面自己逛逛,等我吃完再来接我,但我现在打不通她电话了。”苏恋紫简洁地概括道。 2090章 消失不见的助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偏执总裁替罪妻最新章节、偏执总裁替罪妻尹渔、偏执总裁替罪妻全文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txt下载、偏执总裁替罪妻免费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 尹渔 2091章 转型 说到这里,灿星的人事停顿了片刻,急得都带上了些许哭腔,“当时接到电话的人就立刻告诉我,说小周开的那辆车被发现了,然后握就和财务一起去了现场。” 因为她们赶到的很快,所以这辆车还没有被拖走。她们到现场后向交/警说明了情况,交了罚款后就把车开到了旁边的停车位上。但现在的问题是,小周仍然杳无音讯。 人事确定小周没有回住处。 小周平时就是住在灿星给职工提供的宿舍,但她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宿舍,也不可能有别的住处。 苏恋紫听完人事的描述,脸色也很不好看。小周是她的助理,又是因为要接她回家才忽然失踪的,她感觉到自己也有责任。她握紧了手机低声道,“跟老板说这件事了吗?” 人事顿了一下道: “昨天晚上太晚了,就没给他打电话,现在要打吗?小周她会不会是自己忽然有事,才——” 如果小周是自己有事才把车停在那里离开的,那告诉老板后就有些不好收场了。但苏恋紫觉得以她对小周的了解,对方不是冒失的人,就算有天大的事业肯定会和公司说一声。 一个年轻女孩在大晚上失踪,车子还在人却没了,首先要考虑的是人的安全问题。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找到小周。”苏恋紫声音微沉,“我会直接给老板打电话,麻烦你们再去附近的警局走一趟,看看这种情况能不能让井官们帮上忙。” 人事嗯了一声。 虽然失踪是要到四十八小时才能立案,但现在却警局走一趟,应该能做通井官的工作,让他们帮忙查看附近的监控录像。真等到四十八小时,如果小周是出事了的话,那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挂断通话后,苏恋紫又拨了于星束的号码。 现在的时间还比较早,于星束应该还在休息,过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小紫,你找我?” 听他的声音,显然是还完全不知道小周失踪的事。 苏恋紫深吸了一口气,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道,“现在我们谁都联系不上小周,只找到了她开过的车。我担心她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事。” 闻言,于星束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当机立断: “报警吧。小周这孩子我也算是了解,她不是那种冒冒失失让大家白担心的人。你先别急,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也会动用我的关系去找她。” 关键时刻,于星束的表态让苏恋紫放心了些许。 但也只是些许。 她现在越来越后悔昨晚只让小周一人送她去餐厅,早知道她做继父给她派来的保镖的车就好了。虽说小周的职位就是她的生活助理,按照合同上的条约,小周是该二十四小时听候差遣,但她现在忽然意识到,让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给自己开车,确实是容易出事的。 如果不是她因为不想让那几个保镖的身份暴露,才叫了小周,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她内疚不已,一颗心七上八下,想要快点收到关于小周的消息,又害怕收到。 她生怕收到的消息是说,小周真的出事了。 与此同时。 何冉回到东方传媒的办公楼,许董事长已经在办公室等他很久了。他进来之后,许董事长站起身,很热情地指了指身边穿着高领薄毛衣的女人,对他道,“小何,这位就是琳达女士,我和你说过她。” 闻言,何冉微笑着上前,对琳达伸出手,两人短暂地握了握手。 “琳达姐你好,我是何冉。” 琳达对他点了一下头。她长得不算多漂亮,但在女经纪人中却是过分性/感了。她的五官体感都很薄,从有些角度看上去,她这张脸锋利又高傲,但这却很神奇的并不影响她的女性魅力,反倒让她看上去更加容光焕发。 光是看这个人,何冉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但他知道,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和第二任丈夫离婚两年,有两个子女,都跟了她的前夫。她是走在时代最前沿的那种女性,不能简单地用女强人这三个字来概括,行事泼辣犀利,一点都不保守。 她是香江人,典型的富家女。二十年前就出国留学拿了工程学的博士学位回来,回国之后没有像她家族其他人一样去经商,也没有选择去当一名高薪的工程师,而是进入娱乐圈当经纪人。 她的运气还不错,赶上了香江娱乐行业最繁华时期的尾巴。那是她们那一代香江娱乐人最后的辉煌。后来香江的娱乐行业大幅度缩水,她手下的艺人都到内地来发展了,她便也跟着进入内地。 何冉听到过一些业内消息,楚氏娱乐曾开出很高的价格想挖她过去,但她觉得楚氏娱乐集团家大业大,肯定有很多条条框框,不自由,所以她就和朋友合伙在内地注册了一家娱乐公司,自己当老板。但她在管理公司和商业运营的能力上,显然有所欠缺。 她的公司在前一年因为亏损而倒闭了,她拿自己多年的积蓄出来赔了一笔钱。何冉看过一家媒体对她的采访,在被问到是否还要继续留在娱乐行业时,她回答的斩钉截铁,丝毫都没有因为之前创业的失败而灰心。 何冉还记得她当时的回答: “当然要,为什么不?我的公司关门了,那是因为我没有当一个好老板的头脑。但我很清楚,我之前的履历也能证明,我有当一个好经纪人的头脑。我喜欢这个行业的一切,我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我甚至喜欢被挑战被刁难的感觉。我总能用最好的方式为我的艺人处理那些难题,我能帮跟我合作的艺人规划好他的职业生涯。” 他很欣赏她说这些话时那种神采飞扬的态度,他被她的自信和魄力感染了。所以当许董事长找他来说公司想聘用琳达当他的经纪人时,他欣然同意。 “我很了解你的情况,许董也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你未来发展的期待。”琳达从包里拿出无框眼镜戴上,看着桌子上的那些材料,翻了翻道,“我知道你想转型。” “转型”这两个字直接说到了何冉的心坎上,他看着琳达,近乎郑重地说,“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琳达的嘴唇涂着豆沙色的唇釉,这让她笑起来时多了几分知性的气质,将她身上翻腾着的锐气压下了几分。但她的眼神仍然带着所向披靡的犀利。 “出道十年,你最得意的角色是什么?”琳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我觉得,你最得意的角色是你刚出道时演的那个有智力障碍的配角。我猜的对吗?” 何冉的心里微动,因为她说对了。 他最得意的角色是他刚出道时饰演的那个傻子。大家都说他越发展越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出道即巅峰。那个角色之后,他再难找到最初那种只为了表演而付出一切的纯粹感觉了。那是他从事演员这个行业以来,最快乐的时候。 后来他演了很多男主角,其中也不乏富有人格魅力的角色。这些角色在观众眼里心里闪闪发光,为他吸来了很多粉,但也仅此而已。他们都是为商业片而服务的,他对他们的塑造在很多时候都只是停留在较为肤浅的表层。 他们不能触碰到他最深处的内心,他最想表达的东西。他们给他带来了商业价值和知名度,帮助他成为了顶流,他很感谢他们,但现在他既然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上,他就必须追逐更多的东西了。 第一个十年,他换来了名和利。接下来的十年,他想要沉淀,想要更深刻的表达。 琳达看着何冉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他内心的所有想法。 她笑了笑道,“既然刚才的话我说对了,那我可以肯定,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不是那种只有脸没有头脑的小鲜肉,对吗?你有戏剧才华,你想像司昀年一样站在更高处,不只满足于纯粹商业片的领域,那才是你想要的真正巅峰。” 何冉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有些干燥,他顿了顿道: “我不想再要更多快餐式的东西,虽然这是一个娱乐行业,但应该不只是娱乐而已。” 他说的很简短,但琳达和许董事长都明白他的意思。 娱乐圈和演艺圈之间是有区别的,娱乐圈只是为了娱乐,而演艺圈却存在严肃的艺术。这两个圈子是互相共存,互相交叠的,但圈子里的人,却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何冉其实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一直都想向所有人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演员,而不只是一个流量明星。 “我明白你的意思。” 琳达啪的一下合上了手里的资料,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说: “我之前带过香江那边的一个艺人,他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他说想在他的演艺事业上走得更远。当时我不同意,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和他终止了合作。现在十多年过去了,我再见到他,他的知名度比起全盛时差了很多,我问他后不后悔在顶峰时放弃了更多曝光率的商业片,他说他不后悔,因为他用这些时间留下了珍重的作品。” 何冉静静地听着,他知道琳达其实是想问他,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好了要付出代价? 他和多数的流量艺人一样,是靠那些吸引小女孩目光的角色积攒起来的流量,如果他接下来十年都不打算演这样的角色了,那他势必就也要放弃这些角色会带来的关注,而这对一个流量艺人来说或许会是很大的损失。 在流量能直接换钱的时代,有决心拒绝更多挣钱机会的人很少。 如果说何冉以前也有些看不透,但经过宋禾的事,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看透了一些事。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要做些自己愿意做的事。 “如果十多年后我们还坐在这里,那我也会和那位前辈一样,对琳达姐说一句我不后悔。”因此,他泰然自若地笑着说,“就是不知道那时候琳达姐会不会后悔和我合作了。” 琳达挑眉看着他,微笑道: “我不敢说十年后我会怎么想,但我现在是想好了的。当年我和那个艺人分道扬镳,但其实那之后我一直在关注他的进程。我对自己没能继续负责他的演艺事业感到后悔。我和你们这些有理想主义的演员一样,也想碰一碰艺术的大门。人活着一辈子,除了赚钱以外,总要有点精神上的追求,对吧?更何况,东方传媒给我开的待遇不错,能一边赚钱一边理想化的工作,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 听到这里,一直在旁边喝茶的许董事长终于开口插话: “小何啊,你琳达姐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你表个态吧,怎么样,觉得和琳达能不能合作?我是很看好琳达的。要是你点头,那就把合约签了。琳达进了东方传媒后,不负责公司的其他事宜,专心带你这一个艺人。当然,她要是有看好的其他新人,我也不拦着,但前提条件是要首先确保你的事情都排在第一位。” 琳达有些妩媚地看了一眼许董事长,勾起嘴唇道,“许董放心,我在这方面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她的妩媚恰到好处,并不带着勾瘾的意味。 许董事长朝她点了点头,又看向何冉。 何冉笑着说,“琳达姐,我很荣幸能和你这样有经验有头脑的经纪人合作。” 琳达再次朝何冉伸出手,和他又握了一遍手,随即道: “合作愉快,以后多关照。” 许董事长见这桩事情算是坦诚,也是解决了一件大事。现在何冉是东方传媒的王牌艺人,经纪人的位置却一直空着,也让他很不放心。如今给何冉找到了合适的经纪人,他很高兴,立刻张罗着晚上要请琳达吃饭,叫何冉和公司里的其他几个高层一起去。 琳达是乐于交际的性子,当即答应下来,何冉也不会拒绝。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时,他朝门内看了一眼。琳达坐在许董事长的对面,董事长已经在打电话叫法务拿着正式的合同过来了。他知道他们是要直接签合同。 他轻轻地把门关上,心里莫名的安稳,有种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自己的助理打来的,接起电话问道,“有事吗?你也在公司?” 他的助理却道: “冉哥,你听说了没?” 2092章 香樟小学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偏执总裁替罪妻最新章节、偏执总裁替罪妻尹渔、偏执总裁替罪妻全文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txt下载、偏执总裁替罪妻免费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 尹渔 2093章 音乐班 随即,姣姣就听到温潇笑着说: “林校长,好久不久。” 被温潇称为林校长的老太太站起了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她先是和温潇握手,然后蹲下身,和姣姣的视线持平,看着她莞尔一笑,“小朋友,你好啊。” 她这一笑就有种春风融化了冰雪的感觉,眼里的凌厉之感也都消失不见,变得温润和善,给人一种特别慈祥亲切的感觉。姣姣瞬间就羞愧起来,她就知道温潇阿姨不会骗她的,刚才不应该怀疑温潇阿姨说的话。 “我是林瑛,香樟小学的校长,也是这所学校语文课的老师。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偶尔也会来一年级的班级上课。”林瑛很随和地向姣姣介绍自己,又对她道,“小朋友,你叫什么?” 姣姣刚要说话,温潇在这时开口道: “林校长,关于她的名字——” 林瑛看着温潇,很快就明白了温潇的意思。她提了一下眼镜,然后起身道,“我明白了,待会儿我给你一个登记表。在这所学校里,会用你们提供的名字。” “好。” 温潇有些尴尬,她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姣姣解释名字的事。 姣姣现在是和乔凤一个姓,登记在户口本上的名字是乔姣。这个名字有些拗口,念起来不太方便。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如果姣姣用这个名字去上学,一开始还好,但等到开家长会时温潇一出现,那大家就都会从这个名字推断出姣姣的身世很复杂,知道她只是左氏的养女,好事之人和别有用心的人就又会顺着这个名字去查姣姣的亲生父母。 而且一般来说收养了孩子,就会给孩子改姓,证明这个孩子是家中的一员。如果让姣姣一直顶着乔姣这个名字去上学,那肯定会有很多人猜测左氏根本就不重视这个养女,只是随便收养着玩玩而已。 一想到这些,温潇就感到头疼。 她想过直接把姣姣的名字改过来,让姣姣和自己的两个儿子一样,随左愈的姓,但如果是这样,她又怕姣姣会不愿意,毕竟姣姣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很有感情的,她也不想勾起姣姣的伤心事,更不想让姣姣觉得这是个带着强制性的决定。 “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 林瑛很是善解人意,她知道名字的事肯定涉及到左家内部的家庭事务了,也不再说什么,又继续和姣姣说话。 姣姣低声道: “我五岁,明年一月份就六岁了。” “嗯,那正好是上学的年纪。”林瑛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后,又对姣姣笑道,“你的两个哥哥也都是在我们这里念的书,当年我还教过他们。” 闻言,姣姣回头看向温潇,温潇笑着说: “是啊,他们都还记着林校长呢。尤其是惟爱,他说他和写作结缘,就是小学的时候您鼓励过他的缘故,最初启发了他在写作上的兴趣。” 林瑛听到她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柔和,又流露出了些许怀念的情绪,“我半辈子都在学校里教书育人,惟爱是我教过的这么多孩子中我最喜欢的一个。他聪明,友善,最主要的是在文学上有特别的天赋。能教这样的孩子,是我的荣幸。” 温潇连忙道,“看您这话说的,能遇上这么好的老师,是他的荣幸才对。” 林瑛微微一笑,又看向姣姣说: “我听你说姣姣在音乐上很有天赋。” “是的。”说到姣姣的优点,温潇的双眼都在放亮光,她把姣姣去学钢琴的事都说了一遍,林瑛含笑听完后说,“那就太好了。我和音乐学院附小的校长关系很好,我们香樟小学今年刚设立了音乐特长兴趣班,能得到附小专业老师的授课,将来如果孩子想走这条路,以后要转学去考附小,也能有额外的机会。姣姣来这里,非常合适。” 温潇正是听说了这个音乐兴趣班的事,才在和左愈商量之后,下定决心要把姣姣送来香樟小学。沪音附小从三年级才开始招收学生,所以在三年级之前,温潇决定让姣姣香樟小学来上课,这边还能请到附小的专业老师来上课。 这样一来,姣姣就可以文化课和音乐两不耽误了。到时候是留在香樟小学继续把书念完,还是直接去考附小,都可以按照孩子的意愿来,可进可退。 她对香樟小学的师资和教学理念都非常放心,这个刚设立的音乐班更像是她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来的枕头。她相信姣姣入学之后一定能受到最好的教育。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有人会拿姣姣的身世做文章。 “姣姣,以后你就是香樟小学音乐班的一员了。”温潇低头望着姣姣道,“我让林校长带我们一起去看看这里的教室,好不好?” 姣姣用力地点头。 她能看出温潇阿姨对让她上学的事非常上心,她也不想让温潇失望。而且在林瑛的友善对待下,她也确实想来这里上学了。 十分钟后,林瑛亲自带着两人走出行/政楼,挨个参观香樟小学的特色教室。走廊上有老师碰到她们一行人,赶忙恭敬地对林瑛颔首,也有人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温潇和姣姣。 但有温潇牵着手,姣姣忽然不害怕这些人的打量了。她昂首挺胸,不愿意让自己看上去比那些学生差。 参观完学校之后,林瑛把两人送到后门。 “下学期开学见。” 和温潇道别完,林瑛对姣姣挥了挥手,姣姣也朝她挥手,灿烂地笑道,“开学见。” 温潇带着姣姣上了早就等在后门的车,车门关上之后,温潇却微微皱起眉头。 她感觉到了,刚才她带着姣姣走出香樟小学的后门时,那里有人在盯着姣姣看。 2094章 缘分如此奇妙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偏执总裁替罪妻最新章节、偏执总裁替罪妻尹渔、偏执总裁替罪妻全文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txt下载、偏执总裁替罪妻免费阅读、偏执总裁替罪妻 尹渔 2095章 睿风 “会不会小周其实是在别的地方就——”人事猛地想到什么,看着于星束有些惊恐地说,“然后那个把她控制住的人,将她留在了某个地方,自己把她的车开到了我们找到车的那个地方。这样就说得通,为什么摄像镜头什么都没拍到了,开车的人一定是有意避开监控。” 她的猜测合情合理,而于星束和苏恋紫其实在她开口之前也都想到了。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周现在很可能就凶多吉少了。苏恋紫皱着眉头,越发后悔那天晚上叫小周出来。 于星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吩咐人事道,“小周母亲那边你去接待,一定要先稳住她。还有,小紫现在没有经纪人,现在她助理失踪的事业内可能很多人都知道了,如果有媒体的人要浑水摸鱼打听什么,你让灿星的人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能乱说。” 现在苏恋紫就是灿星的王牌,《微微心动》已经杀青,这部剧和那部《我们一起去旅行》的综艺播出之后,苏恋紫一定会快速蹿红,为灿星带来巨大的红利。 所以,这个时候苏恋紫千万不能再传出这种传闻。 那些媒体会怎么写,于星束猜得到,他们为了博热点什么都说得出来,到时候如果苏恋紫在大众眼中落下耍大牌,不把助理当人看导致助理出事这样的印象,那对她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这种帽子一旦被扣上,就再难翻身。 于星束又想到之前李厉的死,看着苏恋紫的目光有些复杂,她怎么总是被牵扯进这种古古怪怪的恶性事件里?好在李厉那件事被李迟两家压了下来,李兆比谁都不希望自己儿子死后还要被人议论,苏恋紫也算是安全了,起码媒体的人就算听到风声,也没有机会拿这件事炒作什么。 “老板——”苏恋紫注意到于星束看自己的目光,她犹豫着想要开口,这时于星束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目光微变,然后对人事道,“你先去忙吧。” 等人事走出了他的办公室,他当着苏恋紫的面接起了电话。 “迟先生。” 听到于星束对电话那头的人的称呼,苏恋紫微微顿住,是她继父给老板打来的电话。她想到自己之前托她继父派来的人帮忙调查小周的下落,难道是她继父也被惊动了,现在查到什么了? “于老板。”迟停的声音仍然冷静又克制,他顿了一下道,“小紫身边那个助理失踪的事我听说了,现在查出了一些眉目。她人没事,只是情况有些棘手。” 闻言,于星束简直欣喜若狂,赶忙问是什么情况。 要是小周真的找不到人,或者是真的出了事被发现了遗体,那这件事绝对会闹得很大,凭他的势力根本压不下来。小周家人那边他也没法交待,到时候伤心欲绝的受害者家属被媒体的人稍加利用,就会说出对灿星和苏恋紫极其不利的话,网上又有很大一部分人听风就是雨,这件事会不好收场,到时候一定要闹得天翻地覆。 如果灿星失去了苏恋紫这个王牌,那于星束真的是要自闭了。他这一年来把最好的资源都砸在了她身上,要是还没把她捧起来,她就直接在娱乐圈没影了,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好在苏恋紫也不是全然没有背景,或者说,她的背景其实比娱乐圈有些横着走的二世祖还要显赫。她的继父是杭城首富迟停,迟家在浙江商界的地位是什么概念,懂的人都懂。 虽然只是继父,但迟停愿意护着她,她就算是迟家人了。 比如说小周的这件麻烦事,不用他给迟停打电话,迟停就出面帮忙了。 “迟先生,你知道她的下落了?”于星束立刻问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就消失?是她自愿走的,还是被别人带走的?如果是被别人带走,带走她的人是谁?” 迟停耐心地回答他这一连窜的问题。 “她是被人带走的。”迟停缓声道,“昨天晚上她开车去接小紫,结果在一段没有监控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孕妇。那条路上没有什么人,那个孕妇在求救,她看到那孕妇之后就下了车。” 听到这里,于星束已经明白了什么,沉声道: “那个孕妇是用来引/诱她的。” 迟停继续道: “没错。她一下车之后,就立刻被躲在暗处的人用浸了药的手巾捂住口鼻,很快就昏了过去。车钥匙在她身上,被人拿走,然后将车子开到了交/警发现你们车辆的施工路段。” “是谁要这么做?为什么?” 这是于星束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小周的家庭背景他看了,这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普通女孩。她家在一个三线小城市,父亲是下岗工人,母亲开了一家杂货店,家里不算多宽裕。 如果不是她表姐在沪城混出了一点名堂,将她接了过来给她介绍,她在沪城都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 是谁会盯上这么一个女孩,大费周章地要绑架她? 是因为她是苏恋紫的助理吗?但这也说不通啊。谁要绑架不绑架明星本人,而是去绑架一个小助理? “我已经查到是谁做的了。”迟停言简意赅,“这件事和她的那个表姐有关系。” “你是说蒋思雨?” 于星束还记着小周那个表姐的名字,因为比起长相普通的小周,蒋思雨年轻有姿色,还有手腕,才能在他那位身为上市集团老总的朋友身边混得如鱼得水。 所以当一场饭局之后,蒋思雨当着那位朋友的面和于星束说,她有一个表妹想到灿星来工作时,他答应了。 他知道蒋思雨把表妹塞进来,肯定不是想让小周一辈子都当助理,而是希望几年后小周能攒够了资历慢慢往上爬,也学着当个经纪人什么的。 所以小周刚进公司时,他特意多观察了这个年轻女孩一会儿。他原以为小周会和蒋思雨一样有手腕有头脑,但小周给他的感觉却是出人意料的青涩,而且老实听话,他这才放心让她去跟苏恋紫。 不然让一个特别有心机的人去当苏恋紫的助理,他都觉得不合适,生怕会出什么幺蛾子。 “对。”迟停淡淡道。 “但为什么,蒋思雨有什么理由让人绑架她表妹?还是说,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于星束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睿风集团的总裁秘书,深受总裁的信任,自然会牵扯到睿风内部的高层事务中。”迟停的声音很平静,“商界中的人和人起矛盾,总是和钱离不开关系。而她一个女人,和自己的上司走得太近,招来了总裁夫人的怀疑。” 于星束瞬间明白了什么,顿了顿说: “是睿风的总裁夫人做的?” 2096章 表姐 迟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继续道,“利益斗争加上感情纠纷,蒋思雨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小紫的这个助理恰好知道她表姐的一些事,将她带走的人不想伤害她,但想通过她的嘴知道她表姐的秘密。事发之前,那些人就盯她很久了。” 于星束沉下眼眸。 蒋思语一个小城市走出来的女人独自在沪城打拼,天天和很多人勾心斗角,甚至卷入了要动真格的权力斗争,她肯定很有防人之心。但她也终究只是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她也会有心理脆弱想要倾诉的时候,这时候她就会选择一个她信得过,她认为不会轻易背叛她的人。 那些商界上光鲜亮丽的白领朋友她肯定都信不过,而和她有血缘关系的舅表妹妹小周显然就成了她倾诉这些事的最佳人选。而且小周和她身边的交际圈子没有直接关系,只是一个给人打下手的小助理,她不用担心小周会因为利益出卖她。 “这么说,我之前问蒋思雨小周有没有和她联系过,她很可能是撒谎了。”于星束说是很可能,但心里却已经肯定蒋思雨一定知道什么,但是她选择了沉默。 “我会和那些人交涉,让他们尽快放走小周。不管怎么说,集团内部的斗争,用这样的方式牵扯到外人,那就太难看了。”迟停顿了一下道,“你帮我转告小紫,让她不要担心,她的助理很快就会回来。” 于星束对迟停说了感谢的话,然后才挂断通话。 他看着苏恋紫,将事情说了一遍,但隐去了有关睿风集团内部斗争的那部分,只一笔带过地说小周是因为她表姐的事才被人绑架。苏恋紫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知道小周人没事,也能平安回来,她就放心了。 “这回真的要感谢迟先生。”于星束的手指敲着桌面,好像很随意地问,“你和你继父聊过你职业规划的事吗?” 苏恋紫顿了一下,又听他道: “现在我准备给你外聘一个经济人回来,一定要资深的,最好是手里有自己的人脉资源。现在物色了许久,我还没找到太满意的人选。” 苏恋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暗示自己,如果迟停愿意帮忙,她应该努一把力。 “我知道。” 她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于星束叹了口气说,“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你最近也够不顺的了,现在终于能松一口气,你好好休息吧。” 离开于星束的办公室之后,苏恋紫一个人走到这栋写字楼的天台上,看了一会儿风景。这时候她很意外地接到了何冉打给她的电话。她接起之后,何冉就问她,助理的事怎么样了。 苏恋紫笑了笑,她觉得何冉是在关心她。 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什么要关心她呢?他总是做让她不能死心的事,可是她又拒绝不了他给她的温度。她现在觉得两人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处境,她明明没有表白,甚至连暗示也没有,窗户纸还没捅破,但两人就是隔着那一层窗户纸,失去了普通朋友之间应该有的坦然自若。 她是这样,何冉也是这样。她现在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何冉在她面前时好像是有意做出一种态度。既然是刻意的,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些被她吸引了? 他是在挣扎吗? “查到一些眉目了。”她缓缓道,“如果不出意外,小周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何冉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即苏恋紫听到他说: “那就好。” 苏恋紫反复咀嚼着他这三个字,然后道,“何冉哥,我们马上就要一起去录那个综艺节目了,很快就要再见面了。” 何冉笑了笑说: “是的。” 苏恋紫等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他真的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她有些无奈地自己把话接下去道,“那个节目可能要录到快过年前,到时候一结束录制,你就要回家陪你父母了吧。” 何冉温和地说: “是啊,我是应该陪陪他们了。这些年我一直忙着工作,之前连续几年过年时都在外地拍戏赶不回来,今年终于有空了。” 苏恋紫忽然想到,其实如果宋禾没有东窗事发,那他和宋禾很快就要结婚了。或许他原本就是准备在春节的时候结婚,应该是这样的吧? 听说他们的婚房都装修好了。 “你过年的时候会在沪城吗?”想到这里,她心一堵,又厚着脸皮继续问下去。 “应该会。”何冉用和朋友闲聊的口吻说,“我老家虽然不是沪城的,但我在这边给我父母买的房子,这几年他们不旅行时就住在这里。” “是这样啊。”苏恋紫觉得自己尬聊的差不多了,笑了笑就说让何冉去忙,她不打扰了。 她一个人在天台上有些落寞地蹲了下来,忽然很想抽一根烟。 她不会抽烟,之前也从来没动过抽烟的想法,但现在她就想尝尝那个滋味了。 今天晚上她是在灿星的休息室睡的,第二天一早她睁开眼睛,刚好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来不及洗脸她就出门一看,果然是小周被送回来了。 小周被同事们围着,红着眼眶,显然是心有余悸。 “你没事吧?” 苏恋紫走过来,看着她,关心地问。 小周看到苏恋紫,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她又委屈又紧张地说,“对不起,小紫姐,那天晚上我原本是想去接你的,结果,结果——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害的你们为我白担心了一场。我是不是惹出麻烦了?” 苏恋紫笑着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是那些人的错。你只是好心想救一个在路边呼救的孕妇而已。现在你回来了,没事就好,警局那边说明情况也就了解了。因为你失踪的时间还不到四十八小时,本身也没立案,所以不算麻烦。” 小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小周最怕的就是公司会因此责怪自己,但看到同事们都很友善,苏恋紫也只是关心她,没有质问那些人到底是为什么绑架她,她不禁松了口气。 “于老板还说,这件事想不想报警,你自己决定,不用顾及公司这边。”苏恋紫又想到什么,等人都走了,才对小周道。 小周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看着苏恋紫,明白为什么老板和小紫姐都不需要她的交待。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她被绑架的原因了,才什么都没问。 苏恋紫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让她润润嗓子,然后又道: “你见过你妈妈了吧?” 2097章 画大饼 小周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然后对苏恋紫说,“见过了,她哭得眼睛都肿了,真以为我出事了。我告诉她说,我没事,就是碰到了一起意外。我知道她对公司的人说了不好听的话,但她只是一时着急,我已经和她讲过了,这和你们没关系。” 闻言,苏恋紫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但那不能说是意外,他们连那样的手段都用了,你小心一点,想想到底该怎么处理。” 小周有些感动,又感觉很羞愧。她知道自己这次失踪后,灿星的人一直都在找她,甚至还去了警局联系了警方帮忙,询问她的朋友是否知道她的下落。他们没有因为她是苏恋紫的助理,怕这件事走漏消息会影响到苏恋紫就压下消息,已经很够意思了。 想一想她的这段经历,她现在仍然十分后怕。虽然她最后是被放出来了,但她其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放了她。她原本还以为那些人既然是冲着她表姐来的,就一定会用她继续威胁她表姐,留下她当人质。 不过后来他们中领头的那个人出去接了电话,回来之后就说放她走。她不知道那个电话里的内容是什么,是不是他们背后的雇主说要放她一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她表姐帮忙出力了。 她不知道他们放走她,不是因为她表姐,而是因为迟停出面联络的关系。 苏恋紫和小周又说了几句话,然后让小周去处理她自己的事。 另一边,睿风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董事会那边还在抓着那笔账不放?”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不耐烦地一把扯下领带,焦躁地问。 站在桌子对面的女人低声道: “那个账目上的漏洞本来已经被掩盖过去了,但财务部那边不知是谁把这件事捅了出去,还供出了您的名字,马副总他想把事扛下来,但是以高董为首的几人不相信这件事和您没关系。现在,他们都联合在一起,可能要召开会议,我判断他们在会议上肯定要对您发难——”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愤怒地摔了桌子上的笔筒。 女人立刻闭了嘴,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 “我就知道财务部那些人根本靠不住,还有董事会那帮白痴。”男人低骂了一声,怒气冲冲道,“现在正是睿风准备在美国上市的关键时刻,他们却给我搞内部斗争,用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牵制我,是想断送了睿风的前程吗?” 女人沉默不语。 “思雨,这几天有人联系过你吧。”男人发完火后,又看向蒋思雨,眸光微沉。 蒋思雨镇定地看着他说: “付总,你放心,不论他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闻言,付总微笑了一下,似乎对蒋思雨真的很放心。但他随即又说,“我太太那边一直对你有一些误解,她这个人比较顽固,脾气很大。我已经和她谈过,让她这种时候稍安勿躁,不要在非常时期给我添乱了,但她这种女人,有时候眼里根本就没有大局。” 蒋思雨静静地听着,心里一沉。 “她如果有让人去接触你,你就咬定说你和我只是上下级关系。”付总的两只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他翘着二郎腿,望着她道,“如果她那边不好对付呢,你就来找我,我会帮你处理。” 闻言,蒋思雨心念电转,笑了笑说: “我明白,我不会乱说话的。” 说完之后,她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爱慕眼神看着他,好像在用眼睛无声地说,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付总已经不是很年轻了,他明年就要三十六了,但也不算很老。作为一家上市集团的总裁,他看透了一些事情,但还有另一些事情,他还没有看透。如果他再年长十岁,他或许就不会让男女之情和利益的事纠缠在一起,总裁吃窝边草,可是很危险的。 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想了很多。 “思雨,你现在是我在这个集团里最信任的人,很多事只有交给你办,我才放心。”付总缓缓道,“财务部的头子李诚就是个墙头草,只要一点好处就能收买他。就算这次他不背叛我,我以后也要找个机会把他撤掉。这回董事会的危机过去之后,我想让你去坐这个位置。” 听到他的话,蒋思雨的内心先是不可抑制的一阵狂喜,但她随即就意识到,付总很可能只是在给她画大饼。 睿风集团比不上左氏这样谁都不能撼动的超然存在,但也是商界中的庞然大物。有那么多精英和想走关系的人都盯着高层的位置,就算付总真的能压制住董事会,把李诚换掉,为了服众他让自己的秘书接任这个位置的可能也并不大。 上市集团的好处和弊端就在这里,这不是总裁的一言堂。 他很可能只是想用这个口头支票换来她的绝对忠诚,让她死心塌地为他保守秘密,等到他在和董事会的斗争中占了上风后,他再来打发她。 就像他和她为此了两年的地/下情,却不会给她任何名分一样。 她看着付总的目光中藏着隐晦的算计,脸上却是露出甜蜜的笑容,“付总,我都听你的。但财务部的部长这个位置,我还不配。我没有资历,又没有背景,你让我来坐在这里,大家都会不服气。我不想你的决断被他们背后议论。” 付总笑起来说: “思雨,如果我太太有你一半懂事,我也能放心很多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这些破事烦的焦头烂额。” 蒋思雨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无动于衷地想,就算你太太再不懂事,再愿意和你拧着干又怎么样,你仍然不会和她离婚,因为你的老丈人家里有钱又有势力,你还要借用你妻子娘家的人脉,你不可能和她闹翻的。 所以现在来对她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不过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而她有很深的危机感,她知道如果付总的太太对他施加的压力再大一些,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他就会做出抉择。而他必然是选择继续和他太太维持婚姻关系,然后抛弃她这个办公室情人。 或许对他来说,这个临界点已经到了,但他仍然留着她,甚至还对她说这些,只是因为这个时候董事会的人也在对他施压,而她知道他的太多秘密,他还不能动她。 等他解决了董事会,下一个或许就会轮到她了。 蒋思雨浑身的血液越来越冷,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堪忧。 她没有告诉付总,她的表妹被人绑架的事。她不确定绑架她表妹的那伙人到底是高董的手下,还是付总太太请来的人。他们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她表妹在他们这里做客。 小周知道她的一些事,但她毕竟是有分寸的,她没有把真正最重要的那些机密告诉对方。她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对她的表妹做什么,他们给她的感觉就是他们手眼通天,什么都做得到。 他们对她提出了条件,要是想让他们放人,那她就要出卖付总。 她不是不可以出卖付总,但现在这种情况不行。如果她把付总的那些秘密都说了,那她多年来的心血就彻底毁于一旦。不仅睿风集团不会再有她的位置,就连沪城她也混不下去了。 付总不会让一个背叛他的情人,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现在她对付总来说最大的价值,就是她能为他保守秘密,如果失去了这个价值,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不敢想象。 走出付总的办公室后,她去了吸烟室,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吸烟室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她可以不用装出完美的假笑,去面对那些各怀鬼胎的人。 现在她落到这样的处境,她总算知道几年前她选择的是一条多不好走的路。但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和付总发生关系。因为如果没有付总对她的特别关照,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家境普通的女孩,根本就没有在沪城出人头地的希望,更遑论走到这一步。 她犹豫着拿出手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开了机。她还不知道小周已经被放走了。就在她开机的瞬间,刚好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她看到是小周的号码打来的,迟疑了几秒才接起来。 她还以为是绑匪用小周的手机打过来的,已经准备好和他们磨嘴皮了,接起来却听到小周的声音,“表姐,你刚才怎么手机一直关机啊?你没事吧?” “小周?”蒋思雨愣了一下,然后先是欣喜,又微微沉下声音,“你没事了?他们,那些人呢?” “我没事了,他们把我放走了,现在我和我妈在一起。” 蒋思雨听到小周的语气很自然,知道对方说的应该是真的,但她满心狐疑,实在想不通那些人为什么会忽然放走小周。 “表姐,他们问我的话我都应付过去了,其实他们没把我怎么样。”小周不知道蒋思雨内心的怀疑和揣测,只是想要让她放心,“我没有说出你的事,你放心吧。你现在没事吧?” 说着小周又担心起来,“那些人,他们会不会也对你下手?” 闻言,蒋思雨顿了一下,然后笑道: “你没事就好,我就担心你呢。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下手。如果对我下手,那就做的太明显了。总裁这边也派了人保护我,你好好陪舅妈,我不会有事的。” 小周沉默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道,“表姐,你和付总,要不就断了吧。” 听到这句话,蒋思雨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付总是有家室的人,他老婆据说很厉害,你这么和他纠缠下去,以后会不会被报复啊?”小周看不到她的脸色,继续道,“要不你问他要一笔补偿,直接离开睿风算了,这也太危险了。那帮人连绑架这种事都敢做,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你要是继续留下来给付总卖命,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事,要及时止损啊。” 蒋思雨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冷漠,她缓缓道: “这些事以后不要在电话里说,等以后见面我们再说。” 小周意识到什么,想到她表姐的电话可能被人监听了,她就又冒出一身冷汗,感觉表姐这是走进了虎穴里。 “还有,就当帮我一个忙,你先不要和舅妈说我的事。”蒋思雨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匆匆叮嘱了小周一句就道,“有人来了,我先挂了,照顾好自己。” 另一边。 小周看着结束的通话界面,叹了口气。她现在真的很替表姐担心,被绑架了一次之后,她才知道表姐被卷入的是怎样险恶的斗争。她原本以为这样的事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和她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离得很远。 而她的表姐,居然已经在这条危险的路上走了这么远了。 她放下手机后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姑父和姑妈。蒋思雨肯定是不愿意让她说的,但如果以后蒋思雨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姑父和姑妈该多伤心? 她如果不说,那不就是间接害了她表姐? 那些人可是什么手段都敢用,她这次被放回来只是好运,如果他们真的对表姐下手——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她的母亲推门进来,看到她好好地坐在那里,才放下心说,“我刚才打瞌睡时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又不见了。好在只是一个梦。” 闻言,小周赶紧站起身安慰她,“妈,你别担心了,我不会再有事的。” “茹茹,和我回老家吧。” 她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沪城这样的大城市,太不安全了。这里机会多是多,但什么人都有。其实我本来就不想让你来沪城打拼,就算你表姐在这里,她对你的关照也有限。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呢?我和你爸爸离婚后,就指着你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不能失去你。” 说完之后,对方就哭了起来。 小周红着眼眶,对母亲说,“妈,你别为我担心了,以后我不会有事的。” 2098章 放心不下 “什么不会有事了?”她妈很生气地说,“你想让我整天在老家为你提心吊胆,随时都有可能知道你又一次在大晚上失踪的消息吗?而且你找的那份工作,也没什么好的,不就是伺候人吗?就算给你的钱再多,这也不是正经工作。不如你和我回家。你妈我虽然赚的钱不多,但好歹有点积蓄,能养活你。这段时间你考个公务员什么的,有一分稳定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找男朋友结婚的事了——” 小周被说得心烦意乱,她一边对让母亲为自己担心了而感到愧疚,一边又很不想听母亲说这些。她对人生有自己的规划,让她因为这一件事就回老家,接受不一样的人生,放弃那些可能的机会,她不愿意。 “现在公司对我不错,我还有机会跟一个正经艺人,你知道这是多少干我们这行的想都不敢想的事吗?”小周带着哭腔说,“苏恋紫很快就会火的,她都和顶流一起演过戏了。如果她火了,也意味着我可以有更多机会,我这时候辞职,就是对不起之前的努力。” “你是不愿意回去了对吧?你是铁了心要在沪城一个人漂着了。就算你伺候的那个艺人火了又怎么样,钱是她赚的,又不是你赚的。” 她妈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她说: “还是说她赚到的钱有你一部分分成啊?你不照样是拿每个月几千块钱的死工资。我现在和你那些阿姨叔叔们聊天,人家问我女儿是做什么的,我都没法说。我不能告诉他们,我女儿就是一个保姆,还是天天奔波的保姆,大晚上的还要去伺候人。你好歹也是大专毕业,妈妈找熟人帮忙,帮你在老家找一份办公室里坐着的工作还是能做到的,只要你愿意和我回去。” 小周一边流眼泪一边说: “我不愿意。妈,你什么都不懂。我在灿星好好干几年,以后如果我更熟悉这个行业了,我可能就会成为经纪人。这行里有很多经纪人一开始都是从助理干起来的。而且灿星给我的工资待遇已经很好了,每个月八千块钱,食宿都是公司包,我在沪城也不用花钱去租房子。几年下来,我能攒不少钱呢,不比在老家干一份每个月只有两三千没前途的工作强?” 她母亲冷哼了一声,摇头道: “我看你是被他们洗脑了,这根本不是正经工作啊。” 小周想要再和她母亲解释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母亲的观念有多守旧,而且还很固执,她根本没办法说服对方。如果再说下去,这就该变成母女俩的争吵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自己妈妈吵架。 所以小周直接岔开了话题,但她妈妈却不依不饶道: “你还没和我说清楚,你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忽然失踪了?谁把你带走的?你是不是招惹上什么人了,是不是你们那个经纪公司给你惹的祸?” 她妈是一个观念守旧的传/统女人,就认为这些经纪公司不是好东西。 “娱乐圈这么乱,而且还很危险,他们是不是把你当挡箭牌了?我告诉你,那些富人还有什么女明星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就是利用你。这次你出事,如果说和他们没关系那就怪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那你就答应我赶紧辞职。咱们清清白白做人,不稀罕那点钱。跟妈回去,就算后半辈子你都靠妈养,妈也认了,但妈不能把你这个女儿赔进去。” 听到这番话,小周头昏脑涨,她想要和她妈解释根本就不是这样,但如果想要解释的话,就一定要说出真相,到时候又要把她表姐给供出来。 以她妈的脾气知道了她被绑架是和蒋思雨有关系,一定会给她姑妈姑父打电话,到时候表姐的事就瞒不住了。 但现在她要是不说实话,她妈又执意要把她带回家。 于是,在情急之下她撒了一个谎,低声道,“妈,和我公司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 “你能有什么事?”她妈瞪着她,不相信她的话,“你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危险的人呢?你是纯心想气死我对吧,就为了留住这份工作,你还对我撒谎!周茹茹,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那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小周着急道: “不是这样的,真的和我公司没关系。妈,是我谈了一个男朋友。我和他说了分手,但是他接受不了,然后还一直跟踪我,结果那天晚上他把我骗出来见面,然后就把我强行弄上了他的车——” 闻言,她妈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小周知道这个谎说出来之后就不好圆场,但总比让她妈认为是因为她的工作惹了祸,非要她回老家要好。 她嗯了一声,继续编瞎话,“是,他把我绑在了他的出租屋里,不让我走,然后求我复合。后来他看我没有答应他的可能,听到我说这样做是犯法的,他也害怕了,就把我放出来了。如果我是真惹了那种道上的人,我可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她妈气得浑身发抖,急切地问她,“那小子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他有没有耍流氓?” 小周摇头道,“没有。他就是想让我答应和他继续好,但我没有答应。你也看到我回来时身上好好的,真的没事。” “什么叫没事?”她妈却更加抓狂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来大城市打拼,就是怕你遇到这种人。我让你回家相亲你不干,自己在外面找这种不知根知底的人,结果找到了这样的败类。如果他真对你怎么样,你一个女孩子,你以后怎么办?” 小周没想到她妈的反应这么大,又暗自后悔自己编了这么一个故事。 “妈,你别——” “我告诉你啊周茹茹,你必须和我回去,远离这种人渣。”她妈更加坚定了要带她回家的念头,盯着她道,“你那个前男友敢绑架你一次,就敢绑架你第二次,你在这里随时随地都有危险。” “妈,你听我说,他不会再这么做了,我很确定——” “你少在这里骗我。周茹茹,我和你说真的,要么你和我走,要么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说完,她妈就摔门而去。 周茹茹站在原地,心里忽然很难受。她一个人在沪城确实很辛苦,现在想要亲人的理解却这么难。但她又不能怪她妈,本来也不是她妈的错。是她自己骗了妈妈。 要么,把真相告诉对方? 2099章 姓苏的女士 但小周有预感,就算她妈妈知道了真相,也仍然会坚持要带她一起走,到时候她表姐的事也会被说穿,她会让表姐难做的。所以,她还是决定继续帮表姐保守秘密。 一天后。 温潇在花园里和那位从国外请来的园艺设计师一起修剪玫瑰丛。冬天的时候,玫瑰丛只剩下光秃秃的叶子。她拿着剪刀,用英语和园艺设计师交流。 这个设计师的英文名字很大众化,他叫约翰,是法国人,很热情,英语说的非常好。 “约翰,我听说有些园艺设计师是不自己动手的,他们设计出草图就交给园丁做。但我看你的动手能力很强啊。”温潇微笑着问。 约翰听了之后,兴致勃勃地给温潇讲述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他说他对园艺的兴趣从很早开始就萌发了。听完他的话,温潇才知道原来他家里曾是贵族,在法国乡下有很大的大庄园。 “我小时候,每个天气好的日子,都能看到我祖母在花园里忙碌。她特别喜欢花卉,在这方面的知识就像植物学家一样渊博。我那会儿身体不好,被我父母留在了祖母身边,让她照顾。我就也天天跟着她,去花园里看她的那些花。她挨个告诉我它们的名字,告诉我,花像女人一样,也有灵魂。” 说起这些时,约翰陶醉不已,脸上露出那种法国人特有的浪漫。 “左夫人,就像你是有灵魂的一样,花也是有灵魂的。我相信这个,所以我之后选择成为一名园艺设计师。我觉得一个好的园艺设计师,不光是要画设计图,也要亲自拿着工具到花园里来,跟这些花草亲身接触。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触碰到它们的灵魂,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潇点头,很郑重地说,“我明白。” 约翰又很爽朗地笑了起来,对她说,“您和左先生特别相爱,是我见过的结婚这么多年的夫妻中最恩爱的一对。所以我在您和左先生的花园里,用到的都是象征爱情的花。它们的灵魂,都倾吐着爱意,您能感觉到吗?” 其实温潇之前对花草这些东西,还真没有太多的观察,也没有怎么深的感触。她只是看到它们,就觉得它们很美,仅此而已。但现在听约翰说了这些,她也好像被触动了。 “我能感觉到,它们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喃喃道。 约翰脸上的笑意更加欣慰,他继续修剪玫瑰丛,缓缓道: “我喜欢和您还有左先生这样懂得尊重花卉的人打交道。我以前接触过一些人,他们虽然雇佣我去为设计花园,却不把我当成设计师,也不把花草当成有灵魂的东西。他们认为可以随便指挥我,或者是修改我的作品,我受不了这样。像玫瑰这样的东西,要是长在这些人的花园里,也会黯然失色的。” 温潇能理解他的理念和情调,她现在也有些啧啧称奇了,不知道左愈是从哪里请来的这样的人才。约翰简直就是个“花痴”,完完全全的把花园当成他的作品,把自己当成艺术家。 “你会在沪城住很长一段时间吗?”她问。 约翰笑了笑,目光从热情变得温柔,他看着温潇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吧。我喜欢上了你们这里的一个女孩。” “哦?”温潇非常感兴趣地望着他,笑道,“她多大了?” “应该还不到三十岁。”约翰耸了耸肩,“我没有问她的年龄,但她应该比我要小吧。” 温潇知道,约翰今年刚好三十岁。 这个年纪的男人,确实该考虑成家了。她想,约翰这一次如果真的谈恋爱,那应该是很认真的恋爱,以后有可能会结婚的那种。只是不知道,他喜欢上的那个姑娘时怎么想的。 不过因为喜欢的人就留在一座城市,这真的是很浪漫的事呢,和他设计的花园一样浪漫。 “她是做什么的?” “一个开花店的赛车手。” “哇,那很酷啊。” “是吧,她是我见过的最光芒耀眼的女孩儿。”约翰说起他的心上人,眼睛都闪闪发光。温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完全陷入爱情中了。 “那你已经在追求她了吗?” “我昨天晚上约她出来吃饭,她已经答应了。”约翰对温潇笑道,“我感觉,她应该也是对我有好感的。我还和她约好,等她下一次赛车比赛时,我会去现场观看,给她加油。” “她邀请你看她比赛,起码是想和你做朋友了。”温潇顿了一下道。 约翰满怀希望地看着她说,“是这样的吗?那这么说,我有可能了?” 温潇失笑道: “这个我说不准,要看她怎么想吧。但我觉得现在听起来,她起码不讨厌你,这就说明你是有机会的吧。” 约翰点了点头,又道,“我知道你们这边的女孩都比较内向保守一些,我不会吓着她的。我是认真地想和她交往,如果她不愿意,我不会做任何让她反感的事。” 温潇也能感觉到他是很绅士温和的人,笑着对他说了加油,然后继续和他一起修剪玫瑰丛,这时候左惟爱走过来。他穿着一身白衬衫,眉目如画,站在深秋的树荫里,俊秀精致的有些失真。 约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禁赞叹地说,“左夫人,您儿子长得真漂亮。” 类似这样的夸奖,从左惟爱三岁时候的开始,温潇就一直不断听到。所以她现在已经完全免疫了,没有一般母亲听到自家孩子被夸好看时的那种不可避免的喜悦心情。 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左惟爱和约翰打了招呼,然后对她说,“妈,有人来找你。” “找我?”她愣了一下。 左惟爱耸肩道,“是一位姓苏的女士。” 姓苏? 温潇有些迷茫,一时间没想起自己认识的女人中有谁姓苏。她倒是认识姓苏的男人,那就是她以前的学长苏霖皓,而他是随母性的,难道是苏霖皓的母亲?不过她听说苏霖皓最近和他女朋友一起去国外了,应该不会是他们。 就在快走到别墅门口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谁说她不认识姓苏的女人?苏恋紫不就姓苏吗?难道是小紫来了? 走到会客厅里,看清等在里面的女人时,她愣了一下。 来的人不是苏恋紫,但和苏恋紫长得有些相似。 2100章 太过火 站在温潇面前的女人穿着很时髦,但又有种柔情似水的端庄。她的五官和苏恋紫有三分相像,在气质上就和苏恋紫不太一样了。比起苏恋紫的清纯优雅,她要有女人味的多。 温潇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就知道,她在男人中绝对很受欢迎。 “你好,你是迟停先生的夫人?”温潇上前和女人握手。 苏莉抿着嘴角微笑了一下,自我介绍说,“左夫人你好,我是苏莉,迟停的太太,苏恋紫的母亲。” 闻言,温潇点了点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笑着对苏莉说很高兴认识你,然后两人一起坐下,左家的女佣很快就端上了茶水。苏莉喝了一口茶之后,低声道,“这回冒昧来打扰,实在抱歉。” 温潇笑着摇头说: “没什么冒昧的,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多认识几个朋友,是好事。” 苏莉见温潇说话这么客气,又不着痕迹地多打量了对方几眼。温潇保养的非常好,根本就看不出来已经是两个二十岁孩子的母亲了,而且她待人温和清爽,真的就是人如其名。 以前总是在各种场合听别人提到温潇,今天亲眼见了温潇,苏莉仿佛忽然能理解,这样的女人确实值得让左愈那样的男人钟情二十年。她能感觉到,温潇的美不仅在脸蛋和身材上,也在人格上。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再紧张,很平缓真诚地说: “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女儿。上次我家小紫回家,和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她说虽然只见了你几面,但你对她很关照,是很好的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作为她母亲本来也是该来拜访你表示感谢的。” 说着,她顿了片刻,又道: “左夫人,李家和我们的事,你是很清楚的。我知道李家和你先生关系好,李夫人可能和你也有些私交。我现在没有和李夫人沟通的渠道,她对我的敌意太强了。 我想,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她,别的事情我不敢说,但我女儿真的是无辜的。我们都是做母亲的,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如果她真的想怎么样也请冲着我来,但请放过我女儿,不要再把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了。” 其实刚才她刚开口时,温潇就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了,现在听到她这么说,温潇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苦笑了一下道,“你应该还没听说,现在李夫人对我的观感也很恶劣。” 闻言,苏莉微微一怔,然后有些难为情起来。 她还以为是温潇不愿意帮忙,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对温潇来说可能是强人所难。 但下一刻她就听温潇说: “其实早在这之前,我就劝过李夫人,让她不要去恨小紫。她怀疑是小紫挑唆的迟永非,我告诉她不可能是这样,小紫不是这种人,也根本就没理由这么做。但是她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苏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温潇已经帮苏恋紫说过话了。 “就因为我劝李夫人不要恨小紫,她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把我也纳入了她的交友黑名单上。” 温潇垂下眼眸,慎重道: “从那之后我和她就再没联系,我先生倒是和李兆私交不错。你想对李夫人说的话,我可有让我先生帮你转告给李兆,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带这个话。李夫人她现在的感情很极/端,不太可能听得进去道理。你这时候让人给她带话,她可能会以为你是在挑衅。 如果她再被刺激到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那就不好了。 至于李兆,他虽然也恨迟永非,或者是对你们有一些迁怒的想法,但他肯定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来,实际上就算你不带话过去,他也会劝着他太太,就是他太太听不听他的就不好说了。” 其实温潇本来可以不说这些,毕竟苏莉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和她没关系。但她觉得,她有必要说,起码她要把她对李夫人的判断说出来,至于苏莉听不听就是对方的事了。 就算苏莉觉得她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无所谓,她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谢谢你提醒我这些,我不会再和她沟通了。” 但苏莉显然不是分不清好歹的人,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由衷地感谢温潇,因为温潇在她还没开口请求的时候就帮她女儿说话,也因为温潇对她的劝阻。 苏莉也是经历过人间沧桑的人,她能感受得到温潇对她们母女是真正的善意。 这种善意不掺任何利益因素的影响,就是纯粹的善意。 温潇看了一会儿苏莉,又道: “你们一定在让人保护小紫吧?” 苏莉点了点头,对温潇说,“我先生在派人保护她。但她是混娱乐圈的,每天要接触的人太多,所以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才会想着能不能和李家化干戈为玉帛。但刚才你说的话让我明白,这是我异想天开了。之前的事,真的是造孽。” 温潇不知想着什么,随即又问: “那这段时间,李夫人或者李家又对小紫有什么动作了吗?” 她想,苏莉之前没来沪城上门拜访,偏偏这时候来了,是不是李夫人又做了什么,让苏莉感觉到危机了? 果然如她所料,听到这句话后,苏莉的眼眶就有些发红,她低声道,“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恐吓信,是以发彩信的形式。我感觉这可能是李夫人做的,因为那上面说,会让我也感受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 温潇的眸光一沉,原本和约翰一起在阳光下探讨园艺得来的好心情,此刻也变得晦暗失色。 如果李夫人真的做了这样的事,那就真的太过火了。 不论怎么说,李厉的死是该迟永非负责,但迟永非也已经死了,李夫人却把这份恨意转移到苏恋紫身上,还用这样的方式去恐吓苏莉,她是要把自己的路也给作没了才罢休。 “我让迟停去查发短信的人是谁,他让人查了之后说发信人的ip通过特殊的方式加密过,所以查不到。但我感觉就是李夫人。” 苏莉低声喃喃道: “就像她说的,我们都是母亲,我有种直觉,一定是她。迟停说他会去解决这件事,会去找李兆谈判。但我在家坐不住,我背着迟停来沪城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们调解的。但听到你刚才的话,我就知道,她恨得太深,谁都不可能帮我调解得了。” 说完之后,苏莉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 温潇也跟着担心起来,她知道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以李夫人的疯狂真的可能会对苏恋紫下手。 “我就小紫这一个女儿,如果没了小紫我怎么办?”苏莉越想越是伤心难过,她觉得自己拖累了苏恋紫,“我真的希望不管是谁,要报复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对小紫动手。当初是我带着她嫁进了迟家,她真的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温潇递来几张纸巾,然后坐到了她身边,温柔又有耐心地看着她,等着她从这一段情绪中恢复过来。 苏莉哭了一会儿,然后能平静些许了。 她的眼睛还红肿着,但这无损于她的美貌。 她看着温潇说,“不好意思,原本是请你帮忙,现在又变成在你面前诉苦了。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但我的女儿比我勇敢,也比我有才华。我花了很久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如果真有人要对她做什么,我不会允许。” 她说这些话时,温潇从这个妩媚成熟的女人眼里看到了身为母亲的坚毅。 送走苏莉之后,温潇走回到别墅里,左惟爱在走廊上站着,看到她进来后神情有些阴沉,不禁问道,“刚才那位苏女士说什么了吗?”温潇回过神,对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但左惟爱却知道肯定有什么,他没有缠着温潇继续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道,“我哥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和蓝雪姐会在圣诞节假期的时候回来一趟。” 闻言,温潇脸上露出喜色。 “那是好事,他们具体哪天的飞机,我安排一下。” 左惟爱笑着说他哥还没订机票,因为白蓝雪在纽约还有一场音乐会,要办完了才能回来。 温潇又在啧了一声,感慨道,“你蓝雪姐是越来越厉害了,她大学还没毕业,音乐会就一场借着一场的演。她将来一定能成为最有名的小提琴家。” 左惟爱注意到温潇身后那道小小的身影,笑了笑道,“姣姣将来长大了,也会像蓝雪姐一样厉害吧。” 闻言,温潇也回过身,就看到姣姣站在阴影处。 姣姣仰着小脸,望着他们,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她没有说自己不可能像蓝雪姐一样厉害,因为她知道,惟爱哥哥这么说,不是真的指望她将来能怎么样,他只是想表达一种美好的祝愿,这是比她年长的人表达对她的喜爱的方式。 温潇走到姣姣身前,蹲下身将她搂在怀里。 “姣姣今天练完琴了?” “嗯,都练完了。” “那阿姨陪你去花园玩一会儿?” “温潇阿姨,刚才管家叔叔带我去接了电话,是北廷打来的。”姣姣看着温潇,有些羞涩地说,“他想到我们家来接我,然后带我去一个地方。” 温潇注意到了她说的这句我们家,心里很高兴,觉得姣姣已经融入进来了,随即道,“好啊,那让惟爱哥哥陪着你们一起去。” 姣姣看了一眼左惟爱,然后又默不作声地看着温潇。 温潇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她说,“你不想让你惟爱哥哥陪着你一起去?” 姣姣更加羞涩了,她低下头,扭捏了一下说: “我,我和北廷,我们不会乱跑的。” 温潇忽然生出一种自家的小棉袄马上就要被人拐走的危机感,姣姣这才多大啊,就被穆北廷那小子吸引到这种程度了,那以后会怎么样呢?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孩子就是孩子,两个孩子玩得好不想让家长在旁边跟着,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这不代表她家姣姣就死心塌地看上穆北廷了,这啥也代表不了,只是两个孩子玩得好而已。 小孩子懂什么呀,就是玩玩。 温潇把自己安慰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给自己洗了脑,然后点头道,“可以,但得让管家叔叔跟着你们一起去。到时候你们去玩的时候,也要让保镖叔叔们照顾好你们。” 姣姣欣喜地点头。 她不是真的想甩开所有人直接和穆北廷一起去疯玩,她只是不想让惟爱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因为穆北廷说想和她单独说话。总是让惟爱哥哥听见她们两人的悄悄话,她有些羞耻。 温潇笑着招手叫来一个女佣,让对方带着姣姣去换衣服,然后她转过头对左惟爱道: “之前你姜姨说的那件事,你也听到了。现在姣姣已经被什么人盯上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身边没大人陪着,所以你帮我走一趟。你坐另一辆车,跟在她后面,我会让你们带足了保镖。如果这俩孩子有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你就出来阻止他们。” 左惟爱算是听明白了,温潇这是让他当坏人。但他想到姜朝云说过的话,不用温潇吩咐,他自己也担心姣姣。 “我会看好姣姣。” 半个小时后,穆家的车到了左宅。 温潇很热情地招待了穆北廷。他今天穿着休闲的运动装,一张唇红齿白的小脸看着越发精神,换上漂亮裙子的姣姣站在他身边,这一对青梅竹马真是意外的般配。 就连温潇都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觉得把他们的照片发到网上,一定会有很多人萌上这对小小的cp。 快要从左宅出发时,穆北廷注意到了左家的大阵仗,他很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对穆家的司机说,“你等一下。”说完之后,他就下了车,在姣姣疑惑的眼神中朝着温潇跑去。 温潇就站在别墅大门外,原本是为了目送他们,看到穆北廷跑过来,她诧异地问,“忘了什么东西吗?” 穆北廷抬起头望着温潇,很认真地说: “温潇阿姨,你是不是不放心姣姣和我一起出门?” 2101章 聪明孩子 温潇愣了一下,有些纳闷地想,她现在已经没城府到这种地步了吗?她自觉把不放心掩饰的挺好啊,怎么被一个小孩子看出来了?但她嘴上还是道: “哪里有,你是姣姣的朋友,我知道你不会带她乱来的。” 穆北廷看了她一会儿,沉默许久后说: “温潇阿姨,你不要骗我。” 温潇感到尴尬,呵呵笑着说,“我没有骗你,我不是不放心你。” 这句话也确实不是谎言,因为她不放心的确实不是穆北廷,而是那些蛰伏在暗处把姣姣当成目标的人。 穆北廷又沉默了几秒,然后他看着温潇,若有所思地说: “姣姣现在出门会有危险吗?” 如果说刚才他跑来问她是不是不放心他,她只是愣了一下,那现在她就是彻底被震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孩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见到温潇不说话了,穆北廷更确定了自己内心的判断。 他沉下眼眸,沮丧而又自责地说,“是我不好,我只想着带姣姣一起出去玩。” 温潇迟疑了一下,然后温柔地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你已经很懂事了,我知道你只是想让姣姣快乐。有些大人的事,不是你们小孩子该去考虑的。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要比你幼稚多了。” 穆北廷垂着眼眸说: “温潇阿姨,是谁想对她不好?” 他问这句话时的语气有些执拗,还有些愤怒。温潇顿了一下,觉得他身上的一部分情绪,真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这种惊人的早熟早慧,注定他将来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就比如说今天她只是多加了人手跟着要出门的他们,他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等他长大了,他有这份洞察力,他还能得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怎样使用他的能力。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此时此刻,温潇只能这么回答他,因为有些事确实不是孩子该知道的,她就算说了他也帮不上忙,白让他担心而已,“你和姣姣该怎么样怎么样,大人们会保护你们的。” 穆北廷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道: “可是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老的。” 这句话让温潇有些意外,然后她笑了起来,目光温柔,“是啊,我们都会老,你们会长大。未来是属于你们的。但那要等到你们长大之后再说。现在,你们只是孩子。北廷,你比一般的孩子懂得要多,但阿姨觉得你在学会懂得更多事情的同时,也要学会偶尔遗忘它们。童年是一个人最无知的时候,也是最快乐的时候。” 有时候懂得少,反而是解脱,尤其是在自己无能为力去改变一些事情的时候。 “所以,我现在需要的是长大。” 穆北廷低声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还带着一种近乎于执念的坚定。温潇有些受他的情绪感染,一边又觉得这孩子的心思很深。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对这样的孩子,可能要很多的温柔,很长的时间,才能融化他心中冷硬的部分,让他也变得柔和起来。 但看他又是那么重视姣姣,就好像姣姣就是那个能治愈他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缘分,那温潇也不想阻止。 她想了这么多,其实最初和最终都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孩子们能好好的。 穆北廷又道,“今天不出去玩了,我把姣姣带回来,我们就在您家里。这段时间我再来找她,都会来这里,不会让她离开你独自出门。你要保护好她。” 温潇莞尔一笑,点头说,“好。” 左宅所在的富人区外,一条小道上,一个开着吉普车的男人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最后他接到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摁了结束通话的键,把手机往车座上一摔。 原本是准备在今天就开始初步行动的,但不知为什么,就在那俩小孩要出门时,那个女人忽然改变主意不让他们出来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还是说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出于别的考虑。 但那两个小孩不出门,就意味着他没有办法实施计划。 他在左宅门口盯梢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发现了穆家的车经常来找她们,那个穆家的小少爷和作为目标的小女孩关系好像很好。他就想到既然是两个孩子一起做玩伴,那就总有一起出门去玩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是最好下手的。 因为就算有保镖跟着,就算防护再严密,保护他们的人距离他们也会有一段距离,这种时候他得逞的几率也会越大。所以当他监测到穆家的车开到了左宅门口,负责守在门口的兄弟给他发消息说他们很可能是要一起出门,他心里一阵狂喜。 但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候,他们却又回去了。 “可恶!” 他砸了一下方向盘,懊悔不已。 他的雇主给了他时间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到时候他再不能得手,后果会很严重。除非,除非他能说服他的雇主,让对方放宽期限。 想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决心,发动了汽车。 吉普车左拐右拐,他的警觉性很强,一直留意着有没有车跟着自己,就在他有些怀疑后面一辆灰色大众是在远远地跟着他时,对方就在后面的路口拐进了另一条路,他松了口气。 那辆灰色大众上的司机调整了一下蓝牙耳机,低声道,“目标往南原北路去了。” 与此同时,南原北路上又有另一辆宝马插到吉普车的后面,车上的人道,“收到。” 灿星娱乐。 这几天没有通告,苏恋紫等于被放了假。于星束在忙着给她找新的经纪人,而她闲在公司没什么事,就翻出以前那些经典的片子反复地看,琢磨那些名演员的演技。 小周走进休息室时,她正看得入迷,一时没注意到对方。 片刻后,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回过头,就看到小周正拿着拖把要给她拖地。注意到她看过来,小周对她笑了笑说,“清洁阿姨今天有事请假,所以我来帮忙拖。” 苏恋紫顿了一下道,“不用麻烦你,这几天我闲着没事,我自己打扫卫生就是了。” 说着她就站起来,走到小周身边要从对方手里接过拖把。 小周却不肯给她坚持要自己拖地。 苏恋紫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小周,你还是去休息吧。现在又不是我出通告的时候,这种时候麻烦你我真的过意不去。” 小周正要笑着说这是她该做的时,灿星的人事敲了敲门,在外面说,“小周在里面吗?” 2102章 母女 小周闻言立刻道,“我在。” 苏恋紫走过去把门打开,人事站在外面,对苏恋紫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小周说,“你妈妈来找你。” 听到妈妈来了,小周的表情僵了一下。 她知道她妈这次来肯定有事要说让她辞职回老家的事,她不想答应对方,但每当她妈一说出你不同意就不是我女儿这样的话,她就没办法,只能先应付着。 眼下她妈又来了,她怕她妈在公司里闹,那样她就真的没法做下去了。 她转头对苏恋紫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就放下拖把走了。 小周的妈妈被前台带进了接待室,还给倒了一杯茶水。小周进去之后把门关上,就看到她妈动都没动茶水,倔强地坐在那里,神情冷硬。 一看到她妈这个表情,小周就分外头疼。 她刚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原因不是这段婚姻有了第三者,只是她父母纯粹感情不合。她爸爸有很多爱好,喜欢钓鱼,还常常拎着酒瓶去找工友喝酒,而她妈就看不惯她爸喝酒。其实她爸喝的不厉害,但她妈闻不了她爸身上的酒气,又说她爸没本事不上进,不能把女儿弄到好学校去。 就因为这个,两人不知爆发过多少冲突。 两个脾气截然不同的人磨合在一起,每天都要吵架,吵到后面越来越厉害,有时候她在房间里写着作业,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母亲摔东西的声音,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她的爸爸通常都会忍耐一些,但有一次他的声音比她妈妈还大,他吼道,“自然这样那就离婚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的妈妈不甘示弱地同样吼道,“离就离,你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了?” 没过多久,她爸妈真的离婚了。他们俩一起去民政局,很快就领了离婚证。她听到她妈对邻居说,领离婚证比领结婚证还要快。离婚后,房子被分给了她妈,由她妈带着她。 从此之后,她妈就守着家里的小杂货铺,她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头几年她过生日的时候,或者是什么节日,她爸会拎着东西来看她,后来他认识了另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就过来的越来越少了。 那个成为他新一任妻子的女人,比她妈的脾气要好很多,和人说话时总是温温柔柔的。 她知道,她爸的新妻子不会像她妈一样发脾气,她爸愿意喝白酒,那个女人就在每天吃晚饭的时候,在餐桌上放一小盅酒,会很温和地劝她爸,让她爸不要多喝,喝多了伤身。她爸愿意去钓鱼,那女人就拎着渔具陪他一起去河边钓,一坐就坐半天也不会不耐烦。 而她妈一直都没有再婚。 她妈守着她,把她当成了一切。她的学习成绩不好,高考时发挥失误只考上了大专学校,她妈那么盼着她能争一口气,知道结果时却没有怪她,只是对她说,不论你想复读还是想直接去上大专,家里都出得起钱。 她选择了直接去上学,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她也没有勇气重来一次。后来从学校毕业,她选择了去沪城,因为表姐说能在沪城给她找一份有前途的工作。 做出去沪城工作的这个决定时,她和她妈大吵了一架。她妈觉得她不应该去沪城,但是她从未如此坚定过自己的选择。她们母女俩吵得天翻地覆,最后她妈妈妥协了。 现在,小周站在这里,看到她妈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失望的表情。 只是比起几年前,她妈现在更坚定。 “你就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继续当你的助理是吗?”她妈沉声道。 小周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妈,但她不能妥协,去过她不想要的人生,否则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所以,她沉重地点头。 “即使为了我,你也不愿意回去?”她妈妈看着她,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深。 小周忽然想到,她妈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爸。 她们父女俩都让她失望了。 “对不起。”她低声道,“我要留在沪城。你不明白的,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像我这么普通的人,也有普通的理想,你让我回去,就是剥夺了我做梦的权力。我不愿意。” 她妈又看了她很久,忽然眼眶就红了。 小周有些慌乱地说: “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保障我的人生安全,行吗?我不会再出事的。” 她妈摇了摇头,然后疲惫地说,“你也不明白我。我从小养大的女儿,对我说,我不明白她的心。我很难过。我以为我这辈子别的事都做不好,起码,我应该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小周顿了顿说: “你是啊。” “我不是。”她妈抹了把泪说,“你都说了,我不明白你。是,我确实不明白你,我不知道你这么漂在沪城有什么意义。你真以为你能出人头地?你说你想做梦,但这个城市埋葬了多少普通人的梦想。等你的梦做完了之后你怎么办?一个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几年?” “那你让我回去过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我的青春就不会过去了?正因为短暂,我才要拼一把啊。” “我和你根本就说不通。” 她妈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小周把她拦住说,“妈,算我求你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我们回宿舍再说这件事好不好?你别让我公司的人看到你哭了。” 闻言,她妈看着她,冷笑了一下道: “行,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我一天当你妈,我就一天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撞南墙。除非你真不想当我女儿了,那我就当我们母女俩缘分尽了。你现在说一句你不认我这个妈了,我就立刻回老家去。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再也不管你了。” 小周非常生气,没想到她妈又来这一套,她正要赌气说什么,接待室的门忽然从外面开了。 苏恋紫站在那里,望着小周和她妈妈。 小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不想让苏恋紫看到这一幕。苏恋紫顿了顿,对她说,“抱歉,我应该敲门的。”小周强打精神想说没事,又听苏恋紫对她妈妈道: “阿姨,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闻言,小周的妈妈露出戒备的神情,望着苏恋紫,又有些拘谨。 苏恋紫却是很和善地笑了,上前一步道,“阿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小周的事。我知道你很关心她。” 2103章 经纪人助理 小周的妈妈看了几眼自己女儿,然后用油盐不进的姿态,有些冷硬地说,“就在这里说吧。” 苏恋紫没有意见,也并不因为小周妈妈对自己的敌意而生气,她看了看小周,示意对方先出去。小周满脸担忧,给苏恋紫使眼色,又给她妈使眼色,但没人理睬她。 她实在不放心,硬着头皮对自己妈妈说,“妈,你不要和小紫姐乱说话。” 闻言,她妈抬了下眼皮,没有答话,倒是苏恋紫笑道,“没事的,我和阿姨就是聊一聊,你先出去吧。” 小周只好就这么出去了。 接待室就只剩下苏恋紫和周妈妈两人。苏恋紫端详着周妈妈,对方的穿着就是三线小城市那些还有点爱美的中年妇女会有的样子,她的头发染过,发尾有点泛黄,这让她板起脸时显得更加刻薄倔强。 “阿姨,您贵姓?” “我姓王。”周妈妈只是一个小杂货铺的老板,她对这些社交场上的话不怎么懂,不知道一般人在被这么问时,回答时都会先说免贵两个字。 苏恋紫脸上的微笑仍然是温和的,她没有因为周妈妈的生涩就对这个中年妇女生出蔑视。她想,一个为了女儿大老远跑到沪城来的母亲,没有什么好被瞧不起的。 如果有人瞧不起这样一位母亲,那就是自己人格低劣了。 “王阿姨,我接下来和您说的话,都是真心的。”苏恋紫顿了一下,真诚地看着周妈妈说,“刚才您和小周在接待室里说的话,我碰巧听到了几句。首先,我要为我偷听了你们的话道歉,希望您接受。” 周妈妈脸上有些僵硬,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虽然她在女儿面前一直表现出对娱乐圈还有所谓经纪公司的嗤之以鼻,但她毕竟是从小地方来的,在苏恋紫这种长得漂亮气质脱俗,能在大城市站稳跟脚的女明星有一种骨子里的自卑。她再怎么说瞧不起艺人,她也知道艺人一天的收入就是她十几年甚至半辈子都赚不到的。 更何况,像苏恋紫这样的女明星还有着一个女人能拥有的一切。 这种自卑和自尊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很强烈的,旁人和她自己都几乎没法撼动的固执。 在她的固有观念中,这个圈子里光鲜亮丽的这些人都瞧不起她们这样灰头土脸的小老百姓,所以她也反过来瞧不起对方。但她没想到,苏恋紫会这么心平气和,甚至是用谦卑尊敬的态度和她说话。 这让她有些慌乱起来,她讷讷地看着苏恋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阿姨,您不说话,我就当您现在是不怪我了。那我就继续往下说了。” 苏恋紫看着她,柔声道: “您想让小周和您一起回老家,是吗?我想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她的表情太有感染力,从她嘴里听到理解这两个字,周妈妈的鼻子有些发酸,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但是她说她不理解我。她是我女儿,我只是不想看她这么无根地漂着,不想她把最好的年华都扔进来,然后什么都没有。” 听到周妈妈的话,苏恋紫眼眸微垂,想起了自己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当年她执意要报考沪城戏剧学院时,她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同样不支持她,同样想让她留在家乡,同样说不要为了所谓梦想就把自己最好的年华搭进去,因为梦想很可能就只是一场梦,而梦总是要醒的。 但苏恋紫也和小周一样没有听自己妈妈的,她独自一人来到了沪城,这点也和小周相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小周同病相连,她们都是沪漂。 不同的是,她比小周要幸运很多,因为她的家人最后还是选择支持她。她还有一个有钱有势的继父,能为她摆平很多事,但小周没有这些。 所以,周妈妈才这么担心小周。 这些她都能理解。 周妈妈吸了下鼻子,又道: “苏小姐,我就这么和你说吧,我家茹茹她和你们这种人不一样的。你长得漂亮,家里有钱,有人愿意捧你,你们老板也要卖你面子。但茹茹她有什么呢? 像她这么平凡的女孩混进人群中就没人认得出来她了。她说她要在沪城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沪城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女孩啊,凭什么机会就会降落到她身上?你说,这让我怎么放心。她不切实际,我一个当妈的还能不切实际吗?” 苏恋紫看着周妈妈,顿了顿说: “阿姨,小周她不是想当明星。沪城有很多机会,这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城市。不是只有长相出众的人才能在这里找到机会。小周她努力勤奋,为人热忱——” 周妈妈摇着头,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沪城有很多机会,有好多人在这里赚得盆满钵满。可我家茹茹,她有那样的头脑吗?人家都说女人想在这个世面上混,长相、学历和头脑总要占一项吧?这些都没有,那就得有家世有背景,可这些我也不能给她啊。如果她什么都没有,光凭努力勤奋,凭什么沪城要包容她呢?” 苏恋紫忽然发现,周妈妈的口才其实很好。 “苏小姐,你说要和我聊一聊,是想劝我吧。”周妈妈终于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随即道,“劝我让她留在这里。但是,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闻言,苏恋紫微笑了一下说: “阿姨,你想知道小周的工作做得怎么样吗?” 周妈妈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不自在的情绪。无论这几天小周怎么对她做工作,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她就是认为,小周是在伺候别人,跟当保姆差不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比起在办公室里坐班的工作差远了,一点都不体面。 “阿姨,小周的职位是生活助理,这个职业没什么不光彩的。”苏恋紫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平气和地说,“生活助理在一个艺人团队中的作用很重要,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而且,她不会一直都做生活助理。” 周妈妈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苏恋紫对她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继续说下去,“阿姨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个行业,但小周应该和您说过吧,她的理想其实是当一名经纪人。而行业里确实有很多知名的经纪人都是先从助理做起来的。这就和去普通公司上班一样,一开始只能是最底层的职员,然后再慢慢升级。” 闻言,周妈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一脸不相信地说,“你们真能让她当经纪人吗?” 苏恋紫微笑着说: “如果她留下来,继续做下去,有可能。” “只是有可能。” 周妈妈也笑了一下,然后道: “可是如果她和我回去,我可以联系人让她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挣得钱不多,但胜在稳定,如果这个时间里她能努力考上我们家乡那边的公务员,那她就找到一份有编制的工作了。 即使每个月只有两三千,但在我们家乡那边,女孩子有这样的工作找对象好找,到时候再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她的终生大事就可以定下来了。而她留在沪城漂泊,能有什么? 等她在这里又漂了几年发现自己混不下去了,终于回家了,到时候她就是大姑娘了,相亲找不到好的对象,也没有好的工作,一切又要重新开始。除非她能留在沪城,但这容易吗?” 苏恋紫安静地听完,随即看着周妈妈说: “如果我说,我能让她当经纪人助理呢?” 周妈妈顿住,目光飘忽,沉默了一会儿后道,“经纪人助理是干什么的?” 苏恋紫微笑着对周妈妈解释,这个职位是做什么的。 “和生活助理不太一样,经纪人助理要负责的不是日常的琐事,而是协助经纪人去联系剧组节目组,和各个代言商之类的。如果艺人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有时候也会由经纪人助理出面。经纪人助理要和很多人沟通,帮经纪人去处理没空处理的事务。” 周妈妈算是听懂了,如果小周真能当经纪人助理,那这就算是升职了,以后就不用再去端茶倒水的伺候人了。她很不会说话,非常的朴实,又沉默了几秒,随即直截了当地问: “那经纪人助理以后有希望当经纪人吗?” 苏恋紫没有骗她,平静地说,“有些经纪人助理能当经纪人,有些不能。具体怎么样要看个人。如果做得好,就有机会。” 周妈妈再一次不说话了,她低着头,好像在艰难地天人交战。 而如果小周在这里,听到苏恋紫能让她当经纪人助理,一定会立刻狂喜地答应下来,哪里还会犹豫? “阿姨,”苏恋紫并没觉得周妈妈的犹豫是不识好歹,反而道,“你再给小周一年的时间吧。一年之后,你再来沪城找她,如果她仍然像你认为的一样,没有留下的理由,你再带她回去。” 周妈妈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紧紧地攥紧了,她看着苏恋紫,低声道,“你愿意这么帮她,为什么?” 就算她再不了解这个行业,她也知道苏恋紫说要让小周当的经纪人助理,肯定是很多像小周这样的年轻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但现在,苏恋紫愿意直接把这个机会给小周。 她又忍不住想,苏恋紫说的是真的吗,就算苏恋紫想让小周当经纪人助理,但是经纪公司的人能同意吗?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苏恋紫是明星,既然明星都发话了,那肯定就是真的。 毕竟以苏恋紫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费口舌和她说这么多,更没必要骗她。 但她仍然十分惶恐不安,她觉得小周在苏恋紫这样的人眼中,应该就是可有可无的,就算小周辞职又能对苏恋紫造成什么损失?再找一个助理就是了。 可苏恋紫却坐在她的对面,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甚至还和她谈让小周留下来的条件。这让她起了疑心,她怀疑是不是灿星想利用她女儿做什么,但想来想去,她女儿都没有被利用的价值。 “阿姨,我知道你心里的疑虑。”苏恋紫轻声道,“但我想帮小周,只是因为她很努力,有些像是当年的我。” 当时灿星给了她一个机会,现在她也想给小周一个机会。 如果一年后,小周还是回了家乡,那也没什么,最起码小周得到过机会,不至于连门槛都摸不着。 周妈妈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对苏恋紫很拘束地说了一声谢谢,迟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小周之前失踪的事,那个犯人他之后还会对小周下手吗?我现在就担心这个。” 苏恋紫顿了一下,正要说话,小周刚好在这时推门进来。她因为担心自己妈妈会在苏恋紫面前失态,说出不可挽回的话,再把苏恋紫给激怒了,所以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又去拿茶水,想借着端茶水进来看看形势如何了。 结果刚走到门口,她就听见里面传出她妈的话,她妈竟然是在问苏恋紫那起绑架案的事。 苏恋紫不知道她是怎么骗她妈妈的,要是说漏嘴就麻烦了。 所以,她才连门都没敲就急忙进来。 周妈妈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怎么冒冒失失的,进来也不敲门。” 小周敏锐地察觉到她妈妈的态度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又看到苏恋紫也没有生气的样子,松了一口气,随口说了句她忘记了,然后就道,“于老板来了,有事叫小紫姐你过去。” 苏恋紫对小周点了点头,又对周妈妈说了待会儿再聊,然后就起身而去。 等苏恋紫走了,小周一脸紧张地问她妈妈,“你和小紫姐都说了什么?你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周妈妈哼了一声说: “没有!我知道我得罪不起她这样的人,也不会给你丢脸。” “妈,你怎么还记着——” “苏小姐说了,她会让你当经纪人助理,然后让我给你一年时间。” 听到这句话,小周先是愣住,然后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站起来道,“你说真的?她,她真说了让我当经纪人助理?” 2104章 陪你 周妈妈见到她这么激动,低声说: “这个经纪人助理是很重要的位置吗?” 小周急道,“当然了,能当经纪人助理就意味着可以去接触那些人脉,然后还可以学很多技术。一般来说,公司只会让有潜力当经济人的职员来做这个位置的。” “那经纪人助理和经纪人的关系,就像是那些手艺人中的师徒了?如果你真当了这个东西,等你出师了你就也能当经济人了?” “可以这么说吧。” “那苏小姐确实是给了你一个机会,你得好好谢谢她。” “妈,你同意我留下来了?” 闻言,周妈妈面上现出几分犹豫,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她说了,要让我再给你一年时间。如果一年后你还不是经纪人,你就回来吧,你没希望的。” 小周听到她妈这么说,却不觉得被泼冷水了,反而露出了笑容。 “妈,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却谢苏小姐吧。”周妈妈虽然仍旧对娱乐圈充满成见,但她也知道这对她女儿来说是很难得的机会,如果她剥夺了女儿去追梦的权利,那就等于让女儿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次机遇。 她想到什么,又盯着小周道,“你确定你那个前男友不会再来骚/扰你了?如果她再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怎么办?你怎么保护你自己?” “妈,他不会了。” “他说他不会你就信啊?哪个杀/人犯动手之前提前告诉你,我要杀你的?”周妈妈瞪大眼睛说,“等你看出迹象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你懂不懂啊?” 小周赶忙道,“不是,我说他不会了不是因为他保证过,而是因为他已经离开沪城了。他父母知道他做了什么之后把他带走了,他现在不在沪城。” 闻言,周妈妈沉下眸光,还是不放心。 她就这一个女儿,现在网上独身女孩遇害的事又那么多,这让她怎么放心?她想了许久,然后说,“茹茹,我不开杂货铺了,把地方租出去,这一年里我陪你在沪城住。” 小周听了不禁怔住,随即红了眼眶道,“妈,你不用这样的——” “没什么,反正生意是一年比一年不好做了,继续开杂货铺也赚不到什么钱,不如把它低价租出去。”周妈妈缓缓说,“虽然租不了多少钱,但不用付水电费,还能勉强赚个生活费吧。我知道沪城这边物价高,我在这边陪你住,也不会花你的钱,我出去找一份工作。妈妈没什么本事,但这里的超市总还会招人吧?我可以去卖货,当清洁也行。” “妈,我——” “你不用说了,再说就是嫌我在你旁边会碍你的事。”周妈妈认真地看着小周,“这一年我陪你住,这是我最后的条件。你要是不答应,那就是真不认我这个妈了。” 小周点头。 “一年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回去。如果你在这里真的发展的好,那你就留下来。妈妈只是怕你最后会落得像我一样,没有好工作,也没找到能过一辈子的好对象。这两者你起码要有一个,我就放心了。” 说来说去,她所有的固执和倔强都只是因为,她希望自己女儿能过得好。 “妈。” 小周轻轻抱住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还能有母亲陪在身边。 另一边,苏恋紫坐在于星束的办公室里,于星束将手里的几分资料推给她,让她看了看。 “这是我觉得还算可靠的人选,如果我开出价码去拉他们过来,有成功的希望。”于星束点燃了一根烟,缓缓说,“这其中我最看好的人是马上要从辉宏离任的侯萌,她之前带出过很成功的艺人,后来因为辉宏内部的事,手下一直都没有资质好的艺人。” 苏恋紫知道这个侯萌,对方在内地娱乐圈也算是有名的经纪人了,几乎是辉宏的当家一姐,最得意的事就是带出了一个影帝。那影帝还是新人的时候就在她手底下,等于是被她一手捧出来的。 但就因为这个影帝后来和辉宏闹解约官司,不知道为什么侯萌也牵扯进来了,听说侯萌和辉宏的老板也翻脸了。 最后的结果是那位影帝赔偿了一部分违约金离开了辉宏,而侯萌因为和辉宏的合同还没到期,再加上往日的一些情分吧,她还是留了下来。 只是自那之后,侯萌带的艺人中就没有出色的了。 现在听说侯萌终于要离开辉宏,苏恋紫倒是挺替这个女经纪人高兴。 “我想把她挖来灿星,但听说除了我们之外,楚氏娱乐和东方传媒的人也在接触她。”于星束顿了顿道,“我估计东方传媒那边是没戏的,何冉已经找到新的经纪人了,是从香江来的琳达。侯萌之前和东方传媒的人谈判,肯定是想带何冉。但东方传媒最后还是没用她。那现在会和我们竞争的,就是楚氏娱乐。” 闻言,苏恋紫走了一下神。 原来何冉已经找到了新的经纪人。 琳达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苏恋紫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对方的来历。 有这样专业的人去带何冉,是好事呢。 于星束不知道苏恋紫在想什么,吐了吐烟圈之后继续说: “楚氏娱乐如果全力想把侯萌挖过去,那我们根本就没办法。但机会就在于侯萌虽然出色,但楚氏最不缺优秀的经纪人,没必要牟足了劲挖她。现在楚氏娱乐内部其实已经饱和,他们的王牌经纪人和王牌艺人都有好几个了,侯萌这时候去楚氏娱乐,其实没有多大她施展才能的地方。” 苏恋紫想到侯萌之前的履历。 侯萌最得意的事就是曾经把一个普通的新人捧红成影帝,那她肯定会很喜欢养成系的感觉,让她去带已经成名的艺人,她或许不会乐意。 忽然,苏恋紫又想到什么。 “那她为什么不去找陈悟呢?我听说陈悟自己开了工作室,还签约了两个新艺人,应该很缺得力的经纪人吧,侯萌过去不是很好吗?” 陈悟就是侯萌曾经捧红的那个影帝的名字。 “当年陈悟离开辉宏时,不仅他和辉宏闹崩了,侯萌也跟辉宏的老板结下龌龊,他们两个人本身的关系也有了问题。”于星束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侯萌一直未婚。圈子里一直都有传言,说侯萌和陈悟之间有过一段感情。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但他们曾经确实很亲密。” 苏恋紫哑然,没想到利益之争中还牵扯进了一段感情故事。 “总之陈悟离开辉宏之后,和侯萌就像是陌路人了。这回侯萌要离开辉宏,也并未考虑过去陈悟的工作室。”于星束平静地说,“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我昨天请她吃了一顿饭,试着和她谈了一下,我开出的价码她还有些犹豫。想打动她,并不容易。” 苏恋紫嗯了一声,明白于星束和她说这么多的用意。 2105章 去酒店接人 她沉默了片刻,对于星束说,“我给迟叔叔打个电话。” 于星束朝她点了点头,对她道,“侯萌手里有资源,能挖她过来,最好。薪酬这方面,我能给一个不低于她在辉宏能拿到的价。现在只需要一个能说服她的人。” 走出于星束的办公室时,已经很晚了,苏恋紫拿出手机犹豫着该怎么和迟停说这件事,要不要先给她妈打个电话,在走廊上看到小周时,她忽然想到她还说过要和周妈妈待会儿在聊。 于是她叫住小周,问周妈妈还在接待室吗? 小周对她摇头,说自己妈妈先回宿舍了,然后又有些紧张地对她说,“小紫姐,谢谢你。” 苏恋紫了然一笑,看着小周道,“这其实也不是我的决定。于老板和我谈过,说现在我的团队中除了经纪人的位置空着,也缺一个经纪人助理。他说他看你不错,想培养你。” 这一半是实话。 其实于星束只是问她,觉得她团队里现在这些人中,有没有谁是比较聪明努力,可以试着当经纪人助理的。是她自己说了小周的名字,想拉小周一把。 而小周听完苏恋紫的话,仍然对她十分感激。 “不用说谢谢我,你好好干就是了。”苏恋紫低声道,“你妈妈担心你,你如果做出一番成绩来,她就不会担心了。” 小周用力地点头。 两人肩并肩地往前走,说了一会儿话,苏恋紫想到什么,又压低了声音,“你表姐最近还在和你联系吧?” 闻言,小周愣了一下,然后道,“也没有,这两天她很忙。” 苏恋紫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又嘱咐道,“你小心一些。” 其实她是想提醒小周,让她最好离蒋思雨远一点,但她觉得,人家毕竟是亲戚,她也不了解她们的情况,这么说不好。 半小时后,苏恋紫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写字楼,小周也准备回宿舍去了,这时她却接到了蒋思雨打给她的电话。 “表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了蒋思雨的哭声。 “表姐你怎么了?” 小周被吓了一跳,她想到自己之前被绑架的事,以为蒋思雨也是遇到这种事了,当即就着急起来,“表姐你说话啊,你还好吗?你在哪里?” 蒋思雨抽泣着说: “茹茹,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我这里?我一个人,你来接我吧。” 小周立刻道,“你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蒋思雨报出一个地名,那是一家酒店,五星级。今天苏恋紫回住处是让司机接送,公司里也没小周的事了,于是小周开着公司给她配的车到了酒店。 她把车子停在停车场,然后就走进了酒店大堂,按照蒋思雨给她的房号乘电梯上楼去了。 到了8015号房门口,小周敲了敲门。 蒋思雨透过猫眼确认了事小周站在门外,才打开门,侧身让小周进来。而小周看到她的脸,愣在原地,随即回过神赶忙进了房间,蒋思雨把门关上后,小周小心翼翼地问: “姐,你的脸时怎么弄的?” 闻言,蒋思雨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翳,她嘲弄地扯了扯嘴角,缓缓说,“还能怎么弄的,被人打的呗。” 小周担心地看着她,随即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房间里一片狼藉,好像是有人进来大闹过砸了东西。 蒋思雨坐在床边,沉默地垂下眼眸。 小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其实不用问蒋思雨,她也能猜到是谁干的。肯定是和睿风的付总有关系的人。如果是为了商业上的争端,那些人就算找到她表姐,一般也不会直接动手,这更像是付总的太太知道了什么,过来闹。 像这种原配带人打小三的事,小周在电视剧上看到过很多,但她未曾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她看着表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样子,忽然很为她表姐难过,甚至是觉得不值。 她表姐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长得漂亮,走到哪儿都讨人喜欢。每回家里聚餐,姑妈姑父都把她当成自己的骄傲,说起她的事就双眼发亮。 这么优秀的表姐现在却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还不能报警,因为理亏在先,被打了还要承担破坏别人家庭的罪名。虽然,她也确实做了有违道德的事。 小周坐在蒋思雨身边,问她,“你脸上疼吗,用不用去医院?” 蒋思雨十分抵触地摇头,“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人,当然不能去医院。过几天,会消肿的。” 闻言,小周咬了一下嘴唇,觉得现在的气愤太压抑太让人难受了,又道: “我去卫生间拿毛巾给你冰敷吧?” 蒋思雨沉默地点头,小周起身去了卫生间。 等她出来时,蒋思雨拿着手机在发呆。她不敢问蒋思雨,付总知不知道这件事。 忽然,蒋思雨自己开口道: “被总裁夫人打一顿,注定是白打。付总不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小周有些替她心酸,顿了一下说,“他总要有点表示吧,你是因为他被打的。” 蒋思雨冷笑着说: “那又怎么样,他和我只是玩玩而已。现在他太太知道这件事了,他没准还要怪我,觉得我碍了他的事。他现在一定想着该怎么和我撇清关系。弄不好他还要对他太太说,是我勾/引的他,他只不过是没抵抗得住诱/惑。” 小周很生气,但也知道遇到这种事根本就没办法。 付总那样的上市集团总裁对她们来说实在太强势了,她表姐没办法和他去抗争什么。 而且—— 而且毕竟也不是付总强迫她表姐发生关系的,这件事要是真闹大了,大家肯定都是同情付太太,她表姐会坏了名声。 如果蒋思雨不是她表姐,她也不会同情她。 “姐,你和他断了吧。”小周攥着毛巾道,“这样下去,你太危险了。” 付太太现在只是打了蒋思雨一顿,如果蒋思雨再不离开付总,会怎么样? “断了?”蒋思雨流露出偏执的情绪,“现在和他断了,我这顿打才是白挨了,我以前付出的努力,也都会付诸于流水。他们想让我就这么退出,没门。” 2106章 做错了事 小周在蒋思雨脸上看到了翻涌的戾气,她有些愕然,好像忽然就认不出来表姐了。她的表姐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她了解的那个聪明漂亮总是在照顾她的邻家姐姐。 她在刚听说蒋思雨和付总之间有一腿时,她先是感到十分震惊,然后又非常气愤,觉得肯定是付总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不要脸,仗着社会地位强迫了她表姐,或者是引/诱她表姐走上了歧途,她表姐是被骗了,是受害者。 但当蒋思雨对她说,想借着付总的权势在睿风的管理层站稳跟脚时,下周头一次从表姐的眼中看见了野心。她听到表姐说,不后悔上了付总这艘贼船。 换句话说,她表姐甚至是主动上的这艘贼船。 这件事冲垮了小周的三观,她彻底懵了,她没想到从小优秀懂事是家族骄傲的表姐居然走了这条路,心甘情愿去当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但因为亲情,她很难把表姐当成坏人。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觉得表姐不可能是什么坏人,那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姐。后来她从学校毕业说想来沪城发展,也是表姐二话不说给她联系了工作。每年过年的时候,表姐都拿着一大堆好东西去她家看她们母女俩。 这样的表姐,怎么可能是坏人? 小周只好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说,那种上市集团的总裁,那种环境,和普通人普通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在那样的世界里的人们,可能有另外一种规则,另外一种活法。 或许她不该用普通世界的规则去要求表姐。 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根本就是在自我安慰而已,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她只是不敢去相信,她表姐做了一件道德败坏的错事,而且还执迷不悟。 如果说之前她还一直不敢相信,那现在看到蒋思雨脸上的神情,她忽然意识到,表姐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或许只差一点,就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姐,姑妈姑父他们会担心你的——”小周有些艰难地劝道,“现在不是你舍不舍得的问题,付总和他老婆的势力都太大了,我们得罪不起。你要是继续留下来和他们斗,那太危险了。” 闻言,蒋思雨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后,忽然用一种很冷淡的神情说,“我不会再把你牵扯进来。” 小周愣了一下,然后眼眶微红,低声道: “你以为我是害怕被牵连,才这么劝你?” 蒋思雨看到她脸上失望的表情,扭开了头,走到窗户前,望着窗外的城市说,“不是吗?” 小周皱眉道: “当然不是。如果我是担心这个,我就不会来见你。那些人的事,我也不会帮你保守秘密。我对谁都没有说任何不该说的。表姐,你听我的,离开睿风,现在还来得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蒋思雨噗嗤笑了一下说: “你还用这种话来劝我。” 小周见蒋思雨的神情软了下来,又趁热打铁道,“表姐,你既然知道那个付总不是好东西,你还跟他死磕干什么?如果他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你怎么办?就像我之前被绑架,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怎么对你?他是不可能和他太太离婚的,对吧?你逼他也没用啊。” 她原意是想让蒋思雨放弃,但蒋思雨却像是被她的话启发了什么,眼中冷光一闪,然后说,“茹茹,你知道吗,我当年一无所有的来到沪城,光凭本科的学历是怎么进入的睿风集团?” 蒋思雨是一本大学毕业,这个学历在她们的家乡就算是很高的了,可到了沪城这样人才云集的地方,她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求职应届生。 混在那么多毕业的大学生中,很难有人注意到她。 她当初在人才市场找了两个多月的工作,都没能找到满意的。她大学的专业是经商管理,远比不上一些纯理科搞技术的专业吃香,只有几家小公司愿意试着用她,但给她开的薪水很低。 她算过,要是去那样的小公司从实习生做起,她要拿三个月的三千多块钱的工资,后来就算能被正式录用,想要月薪过万,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这和她想要的差太远了。 而她憧憬的那些能开出高薪的金融机构,已经被那些海归的高材生挤破了门。她甚至遇见过一个人,对方是芝加哥大学金融专业的硕士生,都没能如愿拿到沪城一家顶级投行的高薪工作。 竞争就是这么激烈,她一个刚毕业的本科生根本就看不到出路。 她唯一的退路就是回老家,去过她的父辈们世世代代过的那种平淡无奇的生活。但她不想要平淡无奇的生活。 “因为找不到符合预期的正式工作,我住在很多人合租的那种房子里,只能先去一家星巴克打工,好挣钱付房租。说起来大概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运气吧,我最初开始工作的那家星巴克就在睿风集团的总部附近,有一天付总他和合作伙伴在旁边的商业中心吃完便餐,他带着手提电脑进了我工作的地方,点了一杯拿铁,然后就坐在窗边喝咖啡。” “我来沪城之后每天都在网上搜沪城五百强的企业,刚好在网上看到过他接受一家金融网采访的通稿,那上面有他的照片,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不会明白,当我看到他坐在窗边喝咖啡时,我心里的那种感觉。那和爱情没关系,言情小说中的浪漫桥段不会发生在现实中,没有谁第一眼看到另一个人,就会爱上他。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相貌普通的男人而已。但是,我知道他的身份,他只是坐在那里,就意味着我人生中非常宝贵的一次机会。” “他在星巴克里坐了很久,直接坐到了我下班的时间。他一直在发电子邮件,我知道他是在处理公务。我觉得,这确实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怎么样。于是我鼓足勇气,在下班后换上自己的衣服,走上前去想办法和他搭讪。” “我假装是无意中看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经济学杂志,然后和他说,我是经商管理系毕业的学生。他打量了我几眼,好像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意图。但他很平易近人没有摆架子,也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他说他早就看到我在前台,他喝的那杯拿铁也是我给他打的吧?我说是,他说现在你是下班了?我说对。然后,他请我喝了一杯咖啡。” “我们一起坐在那里聊了几句,他问我在星巴克是兼职,还是现在就这一份工作。我说我现在没有别的工作,只能来这里打工。他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加了我的微信。” “之后他自报家门说他是睿风集团的总裁,让我发给他一封我的简历,我当时很感动。我没想到他能这么爽快。我还以为,他会敷衍我或是怎么样。” “那天我们相谈甚欢,他说我在他见过的年轻人中算是很耀眼的,说我有想法,又有口才能表达自己,还有勇气,他很欣赏我。他还说,其实我没下班时就一直在打量他,他都注意到了,他知道我一定是认出了他的身份,才来和他搭话,但他很喜欢我这种愿意抓住机会的聪明人。” “那天回家住处后,我一直飘飘然的,我惶恐不安又充满期待地等他的消息。但那之后的好几天,他都没再联系过我,我也没再在星巴克里见过他。我想,我应该是没戏了,他在星巴克里对我说的那些话,可能只是在寒暄而已。他可能对每个想从他这里得到机会的年轻人都这么说,我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的。” “我试着给他发微信,他没有回复。就在我已经彻底放弃希望,决定去一个小公司上班时,他忽然给我发微信,跟我说他那天晚上有一场商业讲座,会邀请很多有想法的金融专业的年轻人过去,问我想不想去。我听了之后欣喜若狂,当然立刻答应。为了去参加那天的讲座,我特地去商场用积蓄买了一套打完折还要两千多的套装。出门前我花了一个小时的妆,确保自己能把最漂亮的一面呈现出来。” “等到了讲座的举办地之后,那里乌泱泱一片人。我才发现其实根本不像付总说的那样,是特别邀请什么有才华的年轻人,其实就是在一家大学里办了一个普通的讲座而已,只要学生愿意交钱就都可以进去,来者不限。” “那些学生们都穿着很随便,站在一群穿t恤牛仔裤的学生里,只有我一个盛装出席,还画了很精致的妆,所有路过的人都会多看我几眼,还有人在背后小声议论我。那种尴尬的感觉,我现在都还记得,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在门口临时交了报名费,然后走进去,坐在最后一排,等着付总上台演讲。他那天迟到了二十分钟,因为堵车。” “学生们对此很不满,但他上台后亲自道歉,态度很谦虚,又说了很幽默的话逗大家开心,然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他那天在台上说了很多的话,看似是在传授所谓经验,其实都是在变相的吹嘘自己。 你知道的,他们这种成功的企业家上台讲话都是这个路数。谁要是想从他们的演讲中学到东西,那就是异想天开。听他说话,还不如听我们学校里的老教授说话。虽然当年教我的老师是个老古板,他一说专业知识,下面的学生就开始打瞌睡。” 说到这里,蒋思雨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怀念。 大学时光是她最快乐最单纯的时候,那个时期她充满理想,相信自己未来能拥有一切。 但后来,一切都变味了。 她垂下眼眸,也不管小周是否愿意听自己的回忆,继续道: “讲座结束后,我混在人群中想要离开,心里很懊恼,甚至很愤怒,觉得是被人耍了。但这个时候,付总身边的一个司机找到了我,他把我带到了付总的车上。” “付总那天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气质。那是只有一个人身居高位手握权力才会有的气质。和我之前在星巴克遇到他,还有他在台上演讲时的感觉都不一样。我就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才是他比较真实的一面。” “他看到我之后,对我笑着说,我今天看上去很漂亮,很有精神。然后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去酒店,陪他去见几个朋友,说他想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我答应了。” “其实在车子往酒店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带我过去,可能不只是想见朋友这么简单。我想到,他可能是想睡我。但你知道吗,我当时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慌乱。我的心情很平静,我只怕他如果真睡了我,却什么都不给我。” “很多人知道我当时在车上心里想的事,可能都觉得我这个人很脏。或许吧,我是很脏,我想到要出卖身体还这么淡定,我是对不起我父母从小把我养大。但比这种愧疚更强烈的是渴望,我想要机遇。” “然后就像我想的一样,他把我见到酒店后,但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他在他开的套房里请我喝了一点洋酒,然后连假装一下都没有,就说他的朋友给他发短信,临时有了一些变动,他们不会来了。他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陪一陪他。他说如果我想走,我随时都可以走,他不强留。”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指上还带着婚戒。” “然后,我选择了留下来。” 听到这里,小周有些受不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出来,对蒋思雨摇头道,“表姐,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蒋思雨对她笑了笑,用一张狼狈不堪的脸。 再漂亮的脸肿起来了,也不会好看。 “当时我和他就是在这家酒店。”蒋思雨喃喃地说,“我陪了他一整个晚上。躺在床上,他搂着我,说他真的很喜欢我。我就直接问他,他能不能给我一个工作的机会。他说好。就是这样,我得到了去睿风工作的机会。” 2107章 留步 “他一开始只是给了我一个很普通的职位,说让我先做着试试看。我就是从最底层干起的,给办公室里那些人打下手。他没有对任何人打招呼,那些人只以为我是新来的,对我呼来喝去。这些我都忍了,我很快就在一个项目上做出了成绩。” “我向付总证明,向睿风连面试机会都不肯给我的hr证明,我不比他们招进来的任何人差。他们能做的,我也都能做。他们不能做的,我也能做。” “这期间付总又私下约了我几次,有两次还是在这个酒店,有一次是去他在市中心的一套公寓。他很谨慎,从来都不在微信上和我说任何暧昧的话。我知道,他是在防着他老婆查岗。” “然后没多久,他当时身边的秘书被董事会的其他人收买。他查出来之后,把那个秘书开除了,然后他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帮他做事。他用一个资金对接的项目考验了我,想知道我的办事能力,也想知道我有没有胆量承担风险。他是在考验我,能否对他忠诚。” “而我顶住了各方面的压力,给了他满意的答卷。从那之后,他就开始一步步提拔我。一开始只是走个流程,后来干脆就直接把我调到他身边来当秘书。” “我跟他的这三年里,不知道帮他做了多少事。你说让我退出,可你不明白,我已经陷的有多深了。我根本就没办法退出来。一是我不甘心,二是睿风集团的内部斗法,那些和他争斗的人也不会放过我,因为我是关键认证。这种时候我没法全身而退,你明白吗?” 蒋思雨定定地看着小周,低声道: “我现在和付总等于是已经绑在一起了,想要给我松绑,没那么容易。起码现在,我不能退。否则用不到那些人,他头一个就不放心我。” 小周听得不寒而栗,紧张地问: “他会对你——” 她想到了一个经常在电视剧中出现的词,灭口。她想要说出来,又觉得这可怕又荒谬。不,不会的,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的亲人身上? 但她之前才刚经历过绑架啊。 连绑架这种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或许。”但蒋思雨却是冷静地说,“牵扯的钱太多了,付总他不会容许有任何闪失,也不会容许任何人威胁到他总裁的位置。如果他衡量利弊后觉得有必要出手,他会对我出手的。” 小周吓得浑身发冷,攥住蒋思雨的胳膊说,“那你怎么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你,你报警吧?我陪你一起去警局好不好——” “不。”蒋思雨摇头道,“这种事,报警有什么用?他们真要对我出手,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而且他们要整人,大可以用不违法的手段。现在最难搞的是付总,就像我手里有他的把柄一样,他也有我的把柄。你明白吗?我现在等于是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除非我想被淹死。” 小周越听越害怕,蒋思雨将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愧疚。 她是被自己拉进来的。 “茹茹,你送我回住处吧。”蒋思雨将这句话说出来,忽然又觉得心很累,她疲倦地重新坐下来,看着小周说,“今天你来这里找我的事,不要和舅妈说。不然让她知道,肯定要担心了。” 小周听到她提起自己妈妈,鼻子一红道: “我妈她到了沪城之后就一直想着你,问你在做什么,我跟她说你忙着,这几天在出差。她知道了之后就连忙让我不要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了你工作。” 周妈妈虽然已经和小周的父亲离婚,但和周家的人却一直都在联系,她和蒋思雨的母亲关系尤其好。一般的姑嫂之间多半会有间隙,但她们两个却莫名的投缘,连带着两家孩子也走得特别近,就连离婚的事都没影响到她们的关系。 蒋思雨默默地听着,心中又生出一股自暴自弃般的不耐烦。 她知道自己在亲戚眼中,一直都是全家的骄傲。她每次回老家,她爸妈还有舅妈她们,总是不停地说,家里能出一个她这样的人,真是家里祖坟都冒青烟了。 但如果让这些以她为傲的家人知道,她在沪城到底做的是什么事,她们会怎么想? 她们一定会觉得,还不如没生她的好吧。 “姑妈这次知道我的事,原本也是要过来的。她一是为了看我,再来也是为了看看你这个女儿。”小周坐到蒋思雨身边,低声道,“她们,真的都很——” 蒋思雨忽然开口道: “正是因为她们都担心我,所以我的事你才一个字都不能对他们说,你明白吗?我现在也不能出面见她们,你看我这张脸。茹茹,要麻烦你帮我遮掩,你就继续对她们说我是出差去了,回不来。要是让她们知道了,她们也是白操心,那我就太不孝了。” 小周红着眼睛,想要说什么,却又无言以对。 “好了,不说了,你先送我回去吧。” 蒋思雨的声音染上疲倦,小周知道她现在一定不想说话,也没仔细问她为什么会独自在酒店被付总太太的人抓到,帮她收拾了一下之后,就跟着她一起离开了房间。 蒋思雨带着口罩和墨镜,遮住了自己的整张脸。小周帮她去酒店前台办了退房手续,她走进大堂时,明显有些畏缩,显然是怕付总太太的人还在这里。 小周帮着张望了一圈,然后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放心,这里没有可疑的人。她当了这么久的艺人助理,在这方面也算是很有经验了,之前有个跟踪苏恋紫的疯狂男粉丝,彻底锻炼了她的反追踪能力。 “咱们走,我的车就停在外面。” 办好退房手续后,小周搀着蒋思雨的胳膊就把她人往自己车上带。两人刚看到车,脚步就猛地顿住。她们都发现那里站了一个人,看着就是很凶狠的长相。 小周感觉到蒋思雨浑身瞬间变得僵硬,蒋思雨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快走,那是付太太的人。” 她们两个转身就要往回跑,那边站着的人却是扬声道: “蒋小姐,留步。” 2108章 这里不需要他了 闻言,蒋思雨的脚步又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小周困惑地看着她,正着急地说这种情况下不跑还等什么?就听后面那人继续说,“我们夫人还有话想让我转告给你,你现在跑了,是想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被所有人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蒋思雨死死地咬住嘴唇,咬出血来,才松口道,“我们回去。他就一个人,酒店停车场有摄像头,他不会在这里把我们怎么样。” 小周被吓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她害怕地说,“他怎么知道那辆车是我开过来的?” “他应该一直没走,一直监视着这边。”蒋思雨缓缓道。 说完,她就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小周望着表姐的背影,有些愣怔。这一刻,她又有些敬佩起蒋思雨的勇气来。 但可惜的是她表姐显然把勇气用错了地方。 走到车子前,蒋思雨看着那男人,冷声道,“人也打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蒋小姐,你火气很大啊。”男人对蒋思雨咧嘴一笑,满脸都是嘲弄之情,轻蔑地说,“这年头的小/三都这么有底气了吗?我记得在以前,你这样的女人被打死也是活该。” 蒋思雨看着他,平静地说: “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 “哈哈,蒋小姐真幽默。”男人又看了一眼站在蒋思雨身边的小周,挑眉道,“你还真是做什么都落不下你的表妹啊。你也真没良心,不怕把她牵扯进来?” 蒋思雨没有理会他的挑拨离间,惜字如金: “付总夫人让你带什么话。” 男人沉下眸子,看着她道,“夫人让我告诉你,以后离她男人远点。” “这话在房间里时,她不是亲口对我说了吗?”蒋思雨冷着脸。 “是。”男人靠近了她些许,气势逼人,一旁的小周都有些腿软了,“但夫人忘记告诉你,如果你再不知悔改,你会付出什么代价。现在她让我转告你,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是辞职还是怎么样,如果一个月之内你不从睿风消失,那她就让你消失。” 说完之后,男人蔑视地指了指蒋思雨被遮挡住的脸,“蒋小姐,一个月的时间够你把脸上的伤养好了。” 随即,他就转身离开。 蒋思雨望着他的背影双眼冒火,小周捂着胸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感情上来说,她看到自己表姐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对待,甚至是被侮辱,她是很难过气愤的,但一想到对方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确实是她表姐做错了事,她的愤怒就一下子失去了正当理由。 “姐——” “我们上车。” 蒋思雨垂下眼眸,拉开车门。 与此同时。 苏恋紫再三犹豫后直接拨通了迟停的手机号码,迟停那边很快就接了。 “小紫,你还好?” 迟停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苏恋紫开口又感谢了一遍迟停帮忙找回她助理的事,迟停很淡地笑了笑道,“不用再谢我了,这都不算事。” 闻言,苏恋紫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迟停倒是从她的支吾中察觉到了什么,随即立刻就猜出来她打电话的用意,“是为了找新经纪人的事?” 被他猜到,苏恋紫尴尬地嗯了一声,然后把于星束相中侯萌的事说了,低声道,“于老板说薪酬方面都没有问题,不会亏待侯小姐,主要就是得想个办法说服她,现在她可能有点看不上我——”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件事。 “我知道了。”迟停平缓地说,“这也不算事。我找人出面,一定能说服她。” 苏恋紫真的很感谢迟停,同时又有种拿人手软的不好意思。 她觉得自己利用了这个强大的男人最脆弱的一面。 迟永非死了,在死前还做了那样的事。可那是迟永非做的,和他没关系。 而且她也知道,很多做父亲的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偏向自己的亲生儿子,然后迁怒于她。 但迟停不仅没有这么做,还想补偿她。 “迟叔叔,我——” “小紫,你虽然跟你妈妈姓,但你是从小在迟家长大的。”让苏恋紫有些意外的是,迟停打断了她的话,缓缓道,“我知道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我忽视了你很多,但这不代表我不把你当家人。你在我眼中,算是迟家的孩子。迟家的孩子进娱乐圈,迟家当然要帮忙出力。” 苏恋紫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在这个圈子里拼出成绩来还要看你自己,但我能帮上的,我都会帮。” 迟停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但苏恋紫知道他不只是说的好听而已。 他的特点就是从来都不说好听话,只说他能做到的事。 挂断通话后,苏恋紫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如果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和迟停能亲近一些,她或许真的会把他当成父亲。 但那个时候,无论是迟停还是她,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她们似乎已经错过了做父女的最好机会。 左宅。 温潇看到花园里亮起了灯,她裹着披巾走出别墅主屋,看到园艺设计师约翰站在玫瑰丛前。夜色下,他望着那些因为到了深秋时节而凋零的花草,神情看上去很有些落寞。 见状,温潇向上前询问他怎么了,又怕他这会儿不想说话,自己贸然过去会打扰了他。 就在她想蹑手蹑脚回到屋里时,约翰若有所察地回头,刚好看到她。 “左夫人。” 约翰喊了她一声。 温潇只好站住脚步,朝他走过来说,“这么晚了才回来?”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这么晚了还回来? 看他一身正装打扮还特意穿上了西装,头发上抹了发油,显然是很正式地约会去了,结果却大晚上的跑回来了,让她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看着好像有些不太顺利啊。 约翰对温潇笑了笑,笑意里带了几分苦涩。 他低声道,“您应该猜到我是做什么去了吧,过程并不顺利。我,我可能说错了一些话,冒犯到了她。原本我们是说好要晚上一起乘飞机去北边一座城市,那里有草原和她要去的赛车俱乐部。但在路上,她让我回来了。” 闻言,温潇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约翰和那位姑娘的进展已经快到要一起去旅行了,也想不到约翰这么有分寸的人,会说什么冒犯到女孩子的话。 “左夫人,过两天我就会搬出去。” 约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也不在意温潇有没有说话,他顿了顿道,“我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多谢你和左先生款待了。” 左宅的占地面积很大,在规模上几乎接近庄园,是由别墅群组成。 家里的主人住在主屋里,后面还有两栋辅屋,用来给佣人和要常留家中的客人住,约翰就住在西边。 现在,约翰忽然说要搬走,让温潇有些意外。 “这里的花园已经成型了,以后只要让人定期维护就行了。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约翰好像意味深长。 温潇知道,他说的这里不需要他,说的不只是她们家的花园,也是在说他的心上人。 2109章 现实的世界 温潇想了想,对约翰说,“那你之后打算去哪里?” 约翰耸肩,在月色下他看上去十分落寞。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温潇叹了口气说: “我认识一个朋友,她家里也需要设计花园,我给你介绍过去吧。” 约翰看着她,笑了笑,“左夫人,谢谢你,但我就不去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把这个美丽的国度走一遍,去很多知名的城市。我会报一个团或者独自去旅行吧。” 闻言,温潇心里的感受很复杂。 和约翰的相处时间并不长,但这半年里她已经把约翰当成了朋友。在她眼中,这个国际知名的园艺设计师和她刻板印象中的那些欧美人不一样,他有绅士风度,但并不虚伪滥情,也不冷漠古怪,待人接物时总是让人心里温暖,他看着一个人的眼神是真诚的。 之前听到约翰说他在沪城有了心爱的女孩,她还很为他高兴,现在知道约翰这么快可能就失恋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还很大,他决心离开沪城,她又有些为他感到难过。 “她是明确拒绝你了吗?”温潇望着约翰,忍不住低声询问。 约翰苦笑着说,“她说是我和她不合适,我想,这就是拒绝的话吧。” “这样啊。”温潇看到约翰失落的样子,安慰他说,“没关系的,你这么好的人,以后还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我都三十了,也不知道被女孩拒绝几次了。”约翰望着头顶的月亮,喃喃道,“明明我长得也不丑,也不差钱,说话应该也不算讨人厌,为什么我喜欢的姑娘永远都不喜欢我呢?大概我就是天生没有女人缘吧。” 温潇听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之前还被拒绝过很多回。她有些同情他,心想他看着挺好一人啊,帅气可靠,经济实力也不会差,按理说应该很受欢迎的啊。 难道真是桃花运不好的原因? 有些事情真的是玄学,缘分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 但大概是出于对这个国度的自豪感,温潇还是挺希望约翰能在这里找到他的爱人,然后长久地留下来,在这里定居。如果沪城从此多了一个格外浪漫的园艺设计师,这是很不错的事。 约翰坐到花园里的秋千上继续望着月亮,温潇看他郁闷的不幸,仍旧站在那里,和他多聊了几句。 “你说要去旅游,想好第一站去哪里了吗?” 约翰沉吟着想了想,然后说: “杭城吧。” 温潇唔了一声道,“杭城是个好地方。” “嗯,我在网上看到过很多杭城的照片。你们国度的风景,真的很美。”约翰露出向往的表情缓缓说,“和我见过的其他地方的美景,都不一样,有种特别的东西。所以我想去西湖看看。” 温潇见他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一些了,不那么郁闷了,便笑道: “好啊。我知道那里有家餐厅特别好吃,是地道的杭城味道,叫拢烟馆,就在西湖边上。从拢烟馆二楼的包厢望出去,刚好能看到西湖。” 闻言,约翰立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是哪几个字?” 温潇刚想和他说是哪几个字,但一想到拢烟馆的名字用英文来描述实在是太难了,而约翰的汉语还是半吊子的水平,让他理解这么古色古香的名字显然很难,便对他道: “你等一等,我有他们的名片,到时候你去了杭城,把名片给当地的向导,对方就知道了。” 说完她就让女佣去取名片交给约翰,等她再回来时,约翰仍然坐在秋千上。 “左夫人,谢谢你,晚安。” 约翰对她彬彬有礼地颔首。 他的动作让温潇有种去参加欧美那边的贵族聚会的感觉,她笑了笑,也说了一声晚安,就回去了。主卧里,左愈正坐在床边给谁发短信,见到她进来,顿了顿之后问道: “约翰的情路不顺利?” 温潇有些惊奇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左愈微笑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温潇啧了一声,怀疑他是不是在花园里装了窃听器,却听左愈说,“我可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我认识。” “啊?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温潇彻底被他打败了,坐在他身边,一双明亮的杏眼望着他,目光中燃烧着八卦之魂。 左愈放下手机看着她,眸光变得幽深,觉得她这样的表情十分可爱勾/人。 “当然了,你老公是谁。沪城里有名有姓的人,我都认识。”他勾了一下嘴角,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就要吻上去,却被自己老婆推开。“那你说,约翰喜欢的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人?” 左愈只能无奈地松开她,满足她的好奇心。 “那女孩是香江一个富商家的女孩,两年前她父母离婚,她跟着她妈一起到了沪城定居。她没有工作,就拿着父亲给的钱开了一家花店,然后又开始玩赛车。” 闻言,温潇露出了然的表情,又问: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难道这沪城所有的名媛千金,你都认识?” 左愈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后悔说刚才的话了,看着温潇无辜道,“谁说的,我干嘛故意去认识这种人。我是那么不正经的人吗?” 温潇双手抱胸,啧了一声道: “继续交待,那位富家千金是怎么回事。” 左愈只好继续道: “她就是在沪城住啊,说是开花店也没有好好开,但是赛车还玩得挺好的。听说她想当职业赛车手。但是她有未婚夫了。她的未婚夫是楚湛的堂侄。” 温潇露出惊愕的表情,拽住左愈的胳膊说,“你说什么,她有未婚夫了?!” 左愈点头,“是,她和楚湛的堂侄早在一年前就订婚了。楚湛对他这个堂侄很关照,正在重点培养对方,我和那男孩见过几次,所以我才知道他未婚妻的事。” 温潇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盯着左愈道: “她已经有未婚夫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和约翰一起去约会?这不是,这不是那个啥吗?” 左愈笑了笑说: “你以为现在这些年轻的富二代都很守规矩吗?他们比谁都会玩。可能她只是把约翰当成一条可有可无的鱼,闲的没空就撩一下他,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温潇皱起眉头,觉得这样不对。 “可约翰对她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对她很有好感,想好好交往。我听约翰的说法,他好像不知道她有未婚夫。”她低声道,“如果那女孩没有告诉约翰她有未婚夫,那这就是欺骗行为了啊。” 左愈觉得自己老婆在有些方面认真的很可爱,而他就是欣赏她的认真。 “是,确实是欺骗。”左愈缓缓说,“但现在有些人不太在乎是不是在欺骗对方,是不是在玩弄对方的感情。又或者是我把那女孩想的太坏了,她和楚湛的堂侄之间可能只是有婚约,而没有感情吧。” 温潇仍旧皱着眉头,“就算她们只是有婚约,但她也该告诉约翰,她有未婚夫。这是道德问题。” “对,是道德问题。”左愈点头道。 温潇瞪他一眼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约翰喜欢的就是这个女孩的?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约翰,她有未婚夫?约翰把我们当朋友,你这样做不地道啊。” 左愈笑着道: “你这是在质疑你老公的品行了?” 温潇真的有些生气了,“不是我质疑你,这种情况你确实应该提醒约翰。刚才我在花园里看到他,他一个人那么落魄失望地站在那里,真的很可怜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左愈见她动了真怒,赶忙道: “好了好了,我没有不告诉他,我告诉他了。我也是今晚才知道他在和楚湛堂侄的未婚妻约会,因为我在他们吃晚饭的餐厅碰到他们了。” “他已经知道了?” 温潇愕然地顿住,随即意识到什么。 约翰说过那女孩原本要带着他一起去草原的赛车俱乐部,结果最后他没陪她一起上飞机。他说原因是他和那女孩吵了一架,但他们会因为什么事吵架? “就是因为我提醒了约翰,所以他才和那个女孩有了争吵。”左愈淡然道,“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他应该是和那个女孩摊牌了。” 温潇能想象到约翰会对那女孩说什么。 他一定是先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和自己出来约会,因为他是真心想和她开始交往,而不是只想和她玩一玩而已,他肯定不想破坏别人的感情。 或许他是让那个女孩做出选择,要么她和她未婚夫一刀两断,要么她和他一刀两断。 而约翰会独自回来,显然是女孩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没有选他。 “可是约翰他对我说,是那个女孩对他说,他们不合适——”温潇喃喃道。 “可能那女孩真是对他说了这句话吧,所以她选择了继续和她的未婚夫维持婚约。” 左愈的表情很平静地说: “你知道的,对这世界上的很多人来说,婚姻意味着利益的结合,而不是爱情的结合。或者说,在他们眼中爱情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很多富人家庭的孩子,更容易这么想。现在的人,都很现实。” 温潇沉默了一会儿后道: “那我宁愿不生活在这样的现实世界。” 虽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多浪漫多有生活情调的人,但有些所谓的现实她就是接受不了。如果说她不能接受那些,那她就很幼稚,她宁愿幼稚一辈子。 左愈温柔地莞尔一笑,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垂上亲了一口。 “我陪你一起生活在我们两个的世界,一辈子不分开。” 第二天。 小周起了个大早,她匆忙地给自己和妈妈做了顿简单的早餐,然后拿起热过的牛奶就要出门。周妈妈睡眼朦胧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时间,皱眉说,“现在才早上五点,你们公司上班都这么早的啊?比我们杂货铺开门都早。” 闻言,小周笑了一下道: “妈,你别管了,我路上有点事。”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出门去了。周妈妈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中年人本来就是睡眠时间自然减少,这么一大早上被吵醒,她也睡不着了。她开始帮着女儿打扫卫生。 灿星给小周的宿舍是个四十平方多米的一居室,好在不是开间,卧室和客厅是隔开的,有独/立空间,厨房和卫生间也都齐全。小周一个单身女孩能在沪城住这样的地方已经算是相当不错。这样的房子又是这样的地段,要是租出去,一个月得七八千。 现在周妈妈也搬了进来,两个人一起睡在卧室里也不拥挤。 周妈妈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街道。沪城不愧是国际大都市,这么早街道上就已经有很多人在忙碌了。大概是今天的天气阳光很好,太阳透进来将屋子里照的干净明亮,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从她的嘴角挤出一个吝啬的笑容。 未来的一年中,她会陪着女儿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不知道女儿会走向何方,但她会陪着女儿一起走下去。 另一边,小周坐上公司的奥迪,给她表姐打了个电话。 蒋思雨接起电话时,已经是二十秒后。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遇着什么事了。”听到表姐有些疲倦的声音,小周才松了一口气,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 蒋思雨的声音很低,听不太出情绪,但她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就是了。 “姐,其实我该陪着你一起住来着,但我妈在我宿舍,我必须得回来,不然她肯定会问我去那里过夜。”小周低声道,“你这会儿是在家里?” 蒋思雨嗯了一声,顿了顿说: “你不用替我担心了,好好工作吧。这边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小周知道她表姐一张漂亮的脸被打成那样,肯定不能去睿风集团上班,她还是放心不下,郑重地说,“如果遇到什么事,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蒋思雨轻笑了一下,缓缓说,“谢谢你,茹茹。” “你谢我干什么。”小周直爽地说,“你是我姐姐,从小到大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就连我能到沪城找到这么一份工作,都是你帮忙出力,不然我根本连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没什么,这份工作是你应得的。” 蒋思雨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这话她好像是说给小周听的,其实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2110章 不会让他们得逞 是啊,这些机会都是她们应得的。凭什么像她们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女孩,就不能在沪城找到好的工作?而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就仗着自己出身优越,就可以每天什么都不做,只是买奢侈品也要被人供着? 而她明明比付总的太太优秀那么多,却要付出这么多,担上小三的罪名才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而就连她现在有的一切,那个女人都要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夺走。 她费了这么多心思,动了那么多脑筋,可那女人就仗着自己有个强势的娘家,只要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她滚/蛋。 她不服。 “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表姐,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千万别自己憋着。那些人,他们很危险。如果实在不行,我就送你离开沪城。就算还会被他们找到,也好过坐以待毙——” 小周不知道蒋思雨心中在想什么,她是真的感谢蒋思雨当初帮的忙,如果没有蒋思雨,她也不可能认识苏恋紫,然后有了去当经纪人助理的机会。 “茹茹,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蒋思雨笑了笑,好像很有把握地说,“我说过我会解决好这些事。你安心上班。” “好,那表姐,你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小周又不放心地叮嘱道。 蒋思雨哭笑不得地答应了她。小周这才结束通话。 一阵风吹进了敞开的落地窗,吹得蒋思雨身上微凉。 但再凉她也无所谓了,因为她的心已经冷透了。 她走到落地窗外,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她住在商业中心的高级酒店式公寓里,这里一个月的房租就将近十万,是付总为她支付。住在这种地方,她才觉得自己像个人样,离她想要的生活近了一点,成为了这个城市真正的一员。 沪城,这是座美丽又残酷的城市。 她的梦想在这里开始,也会结束在这里吗?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一下。她想,如果有人把她穿着裙子站在这里的样子拍下来,可能很多人会以为她是想轻生,但她不会死。 那些人都想让她死,她怎么会去死呢?那不就是让他们得逞了? 想到这里,她眸光一沉,回到了屋里,换上一身职业套装。如果不看脸,她仍然是那个光鲜亮丽的高级白领。随即,她坐在梳妆台前,平静地看着镜子中那张淤青还没消下去的脸。 再漂亮的女人被人又抓又挠打成这样,也不会好看。 她以往最是爱护自己这张脸,每个月三分之一的薪水都砸在做美容上。她就好像要从年轻美貌的外表上弥补自己出身普通的缺点,所以格外注重外表,不管是出现在哪里都会精心化妆。 现在她被这样,好像是没法出门了,更没法去睿风集团。因为以她的自尊,她不允许别人看到她这么狼狈的一面。但她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把她的脸打成这样,就是要让她没脸见人的用意,她心里就翻滚着一把冰冷的怒火。 是吗?以为我这样就没法出门了,没法去见你老公了? 想到这里,她对着镜子狠决地笑了一下,随即她没有在脸上画底妆去掩盖那一脸的伤,一点化妆品都没用就站了起来。她戴上墨镜和口罩,然后把东西都装进手包里,就这么出了门。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睿风集团的总部,在下车走进写字楼就摘了墨镜和口罩,就将一张伤痕累累的脸露在外面。走过她身边的人都忍不住看她,而她无视了那些的目光,仍旧像以往一样抬头挺胸地走进电梯。 有个和她认识的女职员也在电梯里,看到是她后刚要打招呼,就被她脸上的伤吓了一跳。她倒是对女职员淡然一笑。女职员尴尬地回以笑容,电梯到了她们要去的楼层,两人一起走出去后,女职员小声地问道,“思雨,你的脸怎么了?” 蒋思雨平静地说: “被人打了。” 女职员当然知道是被人打了,听到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她更加感到尴尬,望着蒋思雨小声说,“是你男朋友?你报警了吗?” “不。”蒋思雨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看着女职员说,“不是男朋友。” 她也没说到底是被谁打的,女职员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不再问了。 蒋思雨就这么在办公区溜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脸上带伤,而她毫不在意,又乘电梯到了付总的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付总正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报告,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他扬声道,“进。” 蒋思雨走了进来,付总看到她的那一刻不禁顿住。而蒋思雨注意到了付总眼中转瞬即逝的诧异,她在心中冷笑,因为她知道付总诧异,不是奇怪她为什么被打,而是奇怪她居然挨了打还会来公司。 毕竟他太太这么大张旗鼓地收拾了她,还直接放话说要让她滚/蛋,付总能不知道?但这个男人一直在装缩头乌龟,事情发生后,他没有给她一点安慰,连一条聊胜于无的短信都没有,他可真是分得清里外啊。 想到这里,蒋思雨内心的恨意越来越深。 付总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咳嗽一声,开口道,“思雨,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我的脸怎么了,付总不知道吗?”蒋思雨的语调仍然柔和,但话里的嘲弄之意却是十分浓重。 闻言,付总皱起眉头,仍在装不知情。 “思雨,你怎么和我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真不知道。你的脸怎么了,有人对你动手了?是谁?”他做出关心的样子,好像十分心疼地说,“是谁把你这么漂亮的脸打成了这个样子?你报警了没?” “没有。我怕报警会给付总惹麻烦。” 蒋思雨心想,既然这个老男人要和她装,那她就也陪他演戏。反正她最擅长演戏了。于是,她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做出十分委屈脆弱的样子说,“你真的不知道?” 付总见到她哭了,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我不知道啊,思雨你被打了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是谁打的你?” “昨天有人用你的手机给我发短信,把我约到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希尔顿酒店。我在那里开了房,把房间号发回到你手机上,等着你来,结果,结果来的人却不是你。” 说到这里,蒋思雨的眼泪流的越来越厉害,付总看着她,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2111章 两个人的虚伪 “是你太太来了。她带着保镖进来,把我的脸打成这样。”蒋思雨做出受尽侮辱的模样,痛哭道,“她还骂我,用各种各样难听的话骂我。说我勾/引你,是狐狸精。她威胁了我和我的家人,还说她要曝光我们两个的事。” 最后一句话时蒋思雨在撒谎,实际上付总的太太并没有说要曝光他们。 “我昨天晚上一直没联系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我想我就这么离开睿风,离开这座城市好了。”蒋思雨哭得梨花带雨,如果不是她现在鼻青脸肿,这么哭起来一定会很好看,很有风情,“但我又想到付总您的嘱咐不敢就这么离开。我怕您觉得,我是临阵脱逃,或者是被您的对手利用了——” 付总听她这么说,眼皮一跳。 “思雨,你没走是对的。”他想到董事会的人还不打算放过他,这时候他怎么可能让蒋思雨这个知情人离开他的视线,如果她忽然消失了,他真要以为她是背叛他了。 实际上,即使她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也会被他发现。 因为在他太太把蒋思雨打了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他没有去安慰蒋思雨,因为他怕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惹怒了他太太,只是派人暗中去跟踪蒋思雨,确认她的行踪。 知道她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后,他才稍微放心,这也是他在办公室里还坐得住的原因。而他也算计好了,蒋思雨的脸被他太太打了,她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不会以这种形象出现在睿风集团的总部被人议论,她躲在家里出不了门这对他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时候他巴不得她一直都不露脸。 去料理财务部的那笔烂账,他已经把这件事交给对他忠心耿耿的保镖去做了,对他来说,蒋思雨现在就是一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蒋思雨来找他哭,他可不能说实话,虽然她的出现让他有些不满。 “你要是离开沪城了,我就没法保护你了。”付总假惺惺地说。 蒋思雨看着他,用尽全力才忍住没在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保护她?她看他就是想监视她才对吧。 “付总,现在怎么办,你太太盯上了我。如果她只是知道了我们之间有感情纠葛,那我不会来找你。大不了就当睿风从来没我这个人存在。”蒋思雨把心一狠,编造谎言道,“但是,她说她知道我们一起在公司里搞的小动作,还说她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爸爸——” 闻言,正如她的预料,付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付太太的父亲是睿风集团的大股东之一。 付总在很多事上都一意孤行,容不得旁人插手,因此董事会的很多人和付总之间的关系一直非常紧张。好在有他岳父这个大股东每次都义无反顾地力挺他,董事会的其他董事联合起来也翻不出风浪,只能退让再退让。 但这一次那笔有问题的账好像是触动了他们的哪根神经,他们彻底抱起团来要和他新账旧账一起算,就连他岳父都压不下这些人。这种时候,他和蒋思雨的事又被他妻子知道了,他本来就心中不安的很,现在蒋思雨告诉他,他老婆竟然还要把他暗中做的那些事,都去告诉他岳父。 这还了得? 他岳父那个人是什么脾气,他很清楚。要是让他岳父知道,他在集团里都做了什么,他岳父一定会勃然大怒。这时候他妻子再说他出轨的事,那就完了。 他沉下眼眸,想到他妻子对他说的那些话。 “你每天去上班,不是去工作,而是去乱搞的?” “赶紧把那个狐/狸精给我开除!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要是在不让她滚,我就把你的破事都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不要脸!” “什么董事会,和我没关系,我只知道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乱搞。说什么留着她还有用,现在不能开除她,你就是不舍得她对吧?没了她,你的工作就没有乐趣了。呵呵,你别逼我,你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在他面前,他妻子一直都没说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岳父,但如果她真打算这么做呢? 蒋思雨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她继续哭道,“付总,怎么办啊?如果你太太只是让我消失,那我可以走,但我走了之后她就能罢休了吗?如果她真把你的事都捅给你岳父,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你这些年为睿风付出了多少,我都知道,你的心血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好像一直都在为付总考虑。 见到她这副样子,付总心里也有些感触。他上前将她揽进怀里,她的头发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心疼地说,“思雨,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蒋思雨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我真的不想这样,真不想你太太因为我报复你。付总,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走。” 说着她又抬起头,用一张伤痕累累的脸看着他。 “你信我吗?”她的眼睛被他的身影占据。 付总的嗓音微哑,他用手揽住她的腰,说,“我信你。” “那就让我走吧,我累了。”蒋思雨闭上眼睛,露出脆弱极了的模样,这是最能让男人爱怜的姿态。虽然她的魅力因为脸上的伤打了许多折扣,但付总的心还是为之一动。 “思雨,你说什么呢?你受了委屈,我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离开。”付总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道,“你放心,我有办法搞定我妻子,你再忍耐一会儿。” 蒋思雨痛苦地说,“可是,你怎么搞定她?她现在就是想让我离开你。我也不想离开你,但如果我会让你为难,那我会走的。我说什么都不想毁了你的前途。” 她善解人意,付总温情脉脉。 “不会,我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难道你不相信我了?”付总笑着道,“思雨,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然后请医生给你看看。你被伤成这样,再让你工作,那要让我心疼死了。” 蒋思雨顺从乖巧地点头,付总摸了摸她的头说,“乖。你在家等着,我保证,用不了几天这一切都会过去。我太太她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好,那我等你消息。” 蒋思雨仰头看他,就好像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崇拜的人。 2112章 双保险 付总搂了蒋思雨一会儿,然后将她放开。蒋思雨表现的好像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一样,实际上却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他说会保护她,说的那么好听,但她知道他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 他现在想的不是如何保护她,而是如何让她这个证人不声不响地消失才对。 而他和他太太的矛盾根源也在于她。只要她这个第三者滚出了他太太的视线,那他太太想必也不会继续跟他闹下去,除非她真想离婚。董事会那边也是同理,他们都在盯着她,试图从她这里拿到对他们有利的证据,虽然她答应付总一定会为他保密,但对付总来说,只要她这个知情人消失了,那他不就是彻底安全了? 与其由别人来保密,不如由自己来保密,这才万无一失。 蒋思雨知道自己刚才对付总说的那些话,不仅挑拨了付总和他太太的关系,也是在付总心里狠狠地烧了一把火,让这个充满野心的男人感到自己的地位摇摇欲坠。 如果说他之前还没下定决心,那他现在一定已经开始计划该如何除掉她。 她垂下眼眸,用餐巾纸擦干了眼边的泪水,然后看着付总说,“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后悔认识您。” 付总看着她笑了一下,目光中却有几分晦涩。 她想,他应该是后悔认识她了。 他一定在后悔原本只是偷欢而已,为什么要同意让她进睿风集团,又为什么要动了培养她来当亲信的心思。 但是,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一时放纵带来的苦果,他必须品尝。正如鬼迷心窍的苦果,她已经咽下去了。她深深地看了付总一眼,然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她走进洗手间里,从包里拿出一部之前从未使用过的手机,开机之后,她将一个记忆卡放进手机里,然后打开了她精心整理了许久的那个文件夹。 这里面都是对付总十分不利的证据。 之前付总每让她做一件灰色地带的事,她就会偷偷留下证据,然后存进这张记忆卡中。这里面甚至还有她付总睡着,偷偷拍下的床上的照片。付总与她说的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计划,还有埋怨他妻子的话,也都被她录了音,存成了音频文件。 从一开始她就防着有朝一日她会成为要被除掉的阻碍,她知道她走的这条路有多危险,她必须给自己留一手。不然,到了这种时候,她一个弱女子岂不是任由人摆布? 她咬紧牙关,其实她原本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玩火,是他太让她失望,是他们逼她的。 人人都以为她是任人宰割的鱼,难道还不许她这条鱼在菜板上扑腾几下了? 就算她奋力的挣扎只能扑他一脸腥,她也不会随他摆布。 想到这里,她阴冷地一笑。 刚才她在付总的办公室里,之所以说那些话给他加一把火,让他完全动了要除掉她的念头,就是因为她要快点逼出他的下一步行动。 如果他找人下手要除掉她这个知情人的事,刚好被他的敌人逮住会怎么样?如果她因此弃暗投明,揭露了他虚伪伪装下的真面目,帮着董事会将他扳倒,又会怎么样? 如果让所有人知道他想杀她,那反而会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大家对她这个小三的厌恶,因为人都是倾向于同情弱者的。到时候只要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给自己塑造一个年轻有理想却被他欺骗玩弄的女毕业生形象,她相信有很多人都会偏向她这一方。 到时候她可以说,和付总发生关系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她非常愧对他的太太,但她完全是被他引/诱的,她并未想过破坏他的家庭。 她甚至还可以说,最开始时是他强迫了她。 只要这么说,她就可以把自己变成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而她也觉得她确实就是受害者。 凭什么他用完她就可以随便抛弃她?现在还想要她的命?他把好话说尽,坏事做绝,所有的许诺都是在给她画大饼,真以为她不知道他已经在派人监视她了吗? 他敢这么对她,不就是因为她不像他太太一样家里有钱有势? 凭什么他们这种人仗着自己有地位,就可以随便欺辱她?她有头脑有美貌有才华,她勤奋努力,她理应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而不是就这么被埋没。 她会让他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她面无表情地打开短信界面,然后给一个她背下来能烂熟于心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你想知道付总还瞒着你们做了什么假账吗?派人保护我,我告诉你。” 她是豁出去了,即使明知对方会立刻猜出她的身份,她也在所不惜。现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再隐藏自己身份,她必须旗帜鲜明地投诚,才能换来她想要的东西。 她就赌一把,高董现在急于让付总滚下睿风集团总裁的宝座,他一定会冒着风险来接触她,现在拉拢她都来不及,绝对不会把她来投诚的事告诉付总。 而他既然想和付总斗法,那一定不会愚蠢到让自己的私人手机被付总监听。 发完信息后,蒋思雨就在卫生间里等着。 十分钟后,她就收到了回复。 对方给她回复的只有一句话: “先向我证明你的诚意。” 看到这条短信,蒋思雨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她毫不吝啬地发了一段音频文件到对方的邮箱,随即打字道,“看你的邮箱,这个投名状足够了吗?” 大概是这段录音的内容足够劲爆,把对方镇住了。 这回过了二十分钟,蒋思雨已经在众同事的注目礼下做出了总部的写字楼。她走进了睿风集团旁边的那家星巴克,就是她以前打工的那一家,朝还记得她的店长要了一杯抹茶味的星冰乐。 今天店长亲自在台前打咖啡,看到她之后着实被吓得不轻,因为她脸上的伤实在太显眼。店长迟疑着想要和她说几句话,她却拿出一副墨镜戴在了脸上,明显是不愿意和别人说话的样子。 见状,店长就没有说话。 其实三年前她在这里打工时,店长对她很有好感,有点喜欢这个年轻漂亮有活力的女孩。她明目张胆在这里搭上付总的那一回,他刚好不在店里,回来之后就听其他打工的妹子议论这件事。 他还记得当时有个打工的女孩说,蒋思雨就是个心机女,上班时就一直在朝付总抛媚眼,下班之后换了一身衣服就直接坐过去了,这种勾/搭男人的能力倒是谁都比不上,别人来都是打工的,就她是来抱大腿的。 他听了这话之后还很生气,把那个女孩训了一通,说下班之后蒋思雨想和谁坐在一起喝咖啡,不违反店里的规矩,倒是她们这样议论同事,不觉得尴尬吗? 那几个说闲话的小姑娘被他训得脸红,后来就不说这件事了。或许她们还是看不惯蒋思雨,还是要议论,但只是不当着他的面议论。再后来蒋思雨成功拿到了睿风集团的offer,辞去了在这里的工作,他又听到别人隐约说,她这不是面试成功,而是成功傍上大款了。 他在感情上有些不能接受别人这么说他喜欢的女孩,蒋思雨来办辞职手续的时候他还问过她,去了睿风之后还会来这里喝咖啡吗?他还记得当时蒋思雨看着他的表情。 她的神情很平静,看着他的目光却分明透露出一股油盐不进的坚定。然后他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和他生活中接触中的绝大多数女孩都不一样,她绝非池中之物,野心勃勃。 就是她那一刻的眼神,甚至给他一种她即便不择手段,也要拿到想要的东西的坚决。 后来的三年中蒋思雨偶尔也会来这家星巴克消费,有好几次她都是和睿风集团的几个高层来的。只见穿着精致的高级女白领和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们坐在一起,用专业的术语,冷静地谈论着商业事务,就连原本说蒋思雨坏话的那些店员也都彻底闭了嘴,被她光鲜亮丽的样子折服了。 店长也想过,可能像蒋思雨这种女人,注定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眼下看到蒋思雨一脸伤,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说是关心,不尽然。说是好奇,也不尽然。说是幸灾乐祸,有些过了。说是心疼,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就是觉得她好像一下子被拉回他所在的那个世界了。 但即便顶着一脸伤,她却更显得气势凌厉。坐在室内戴墨镜,让她看上去更加显眼,走进来的客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她却无动于衷。她打开手提电脑,然后噼里啪啦地打字,好像是在给谁发邮件。 不一会儿,有另外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看着都很强壮,气势不凡。 店长通过从事服务业多年磨炼出来的眼光,看出来这两个男人肯定不是善茬。而他们一进来就不是朝着柜台,而是朝着坐在那里打字的蒋思雨走去。 再一联想到蒋思雨那一脸的伤,店长一颗心七上八下,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他倒不是想英雄救美,只怕这些人在这家店里起什么冲突,再上个殴打女人的社会新闻,那他肯定要被上司追责,弄不好要丢了这个店长职位。 蒋思雨意识到有人朝着自己走来了,她抬头望着他们,并没有惊惶害怕的样子,反而很平静地问他们说,“这么快?” 其中一个男人回答道: “高先生让我们来接你。” “我要的东西他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说着,那个男人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他说只要你手里的料足够多,就没有他开不起的筹码。至于蒋小姐的安全问题,也完全不用考虑。” “我不是说这个。”蒋思雨淡然道,“付总的岳父是睿风的大股东,想要扳倒付总,首先就要离间他和他岳父的关系。高董发短信给我说,只要我提供证据,他就有办法做到让那位老先生不管他女婿,他说会给我看一样东西。” 虽然她手里掌握的有关付总的证据按理说已经足够让老先生对这个女婿失望,但她怕付总真能翻出天来,毕竟他之前已经安抚了他岳父好多年,想必是有杀手锏的。他这些年来想必也没少给他岳父这个大股东好处。 万一他岳父看了那些东西,也仍然要保住这个女婿在睿风集团的地位,那她不是满盘皆输? 要挑起别人的家族斗争,她必须要上双保险。 那个和她说话的男人默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将一张照片放大了给她看。 看完这张照片后,蒋思雨先是怔住,然后她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她现在鼻青脸肿的,但这一笑还是带出了些许漂亮的年轻女孩特有的魅力。 那个和她说话的男人看了看她,然后说,“现在动身?” 蒋思雨漫不经心般嗯了一声,收起她的手提电脑,装回了包里,随即抬头望着对方道,“门外街对面有付总的人,光凭你们两个,能行吗?” 闻言,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那个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的对她道: “你放心,既然高先生派我们来接你,就不会出岔子。” 蒋思雨想了想也是,付总是派人跟踪她,但那也是暗中跟踪。这青天白日的大街上,旁边就是人来人往精英云集的商业中心,在这里发现她要跑,然后对她动手,那不太可能。 但如果可以,她不想让付总这么早就知道她背叛了他。 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就更好了。 蒋思雨想着这些,随即站起身对他们说,“你们待会儿在门口陪我演一出戏,装成是付太太的人,假装来找我麻烦。” 闻言,那两个人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想让付总认为是他太太的人把你带走的?但这场戏演不了多久,他肯定会去问他太太,到时候就露馅了。”最开始说话的男人皱了皱眉道。 蒋思雨却是笃定地一笑,“不会。他不会去问他太太。就算问了,他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这就是她之前在付总办公室里和他说那些话的原因。 2113章 让他怀疑 陪了付总那么久,她对这个男人也算是十分了解。她自信一定比付总那个太太要更能洞察他内心的想法。他内心多疑,看似多情,实则对身边的人总是充满怀疑,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要想很久。 他结婚这么多年了一直和他太太同床异梦,与其说他把家里那个女人当成妻子,不如说他是把对方当成一个人形atm机供着。他不喜欢他妻子,对那个女人连亲情都没有,但就因为他岳父,他又忌惮她,处处提防着她,所以在家时总是对她百般讨好。 而他的太太也白瞎了那么好的出身,却那么没有头脑,还以为付总在家中对她的百依百顺,是爱她的表现。 蒋思雨知道,她在办公室里和付总说的那些话,是暗合了付总内心最深处的阴暗面。他最担心的不是董事会,而是他妻子会暗地里整他,因为没了他岳父这个大靠山,他就很难控制得住睿风的管理层。 所以,当他知道他太太派人来把她带走之后,他一定会大为震惊。 而按照蒋思雨的计划,演戏就要演足了。她不会一直躲在高董的庇护下,她到时候还要让高董把她放出来,然后在明面上撤出保护她的人,给付总找人来对她下手的机会,让高董能抓个正着。 她很满意自己目前设计的剧本。 “装得像一点。”她对那两个男人低声说完之后,就做出慌乱的样子朝外面跑出去,那两个男人都是机灵的,立刻追出去。 然后她们就在星巴克外上演了一出闹剧。 路过的行人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被两个大男人推搡包围,都停下来看,还有人拿出手机拍视频,吓唬两个男人,“你们两个大男人,对一个女孩这样,要不要脸啊?给你们妈积点德吧。” 还有人直接报警了。 在路人的围观下,蒋思雨的头发被扯乱了,随即她半推半就地被一个男人塞上了车,旁边围观的人把车牌号拍下来了,但却没人敢上前拉扯。 这辆车很快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正在睿风集团看着财务报表的付总接到了电话。 “什么?蒋思雨又被人带走了?” 他派去跟踪蒋思雨的是他司机的一个老乡,已经在见不得光的这一行做了好几年,为人很机敏。那人把蒋思雨和他们在星巴克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随即道,“他们说她是小三,然后又说她不要脸,紧接着就把她带上了车。我偷偷把他们的脸拍下来了,现在去查,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闻言,付总的声音冷得快要结冰碴,“他们既然能露脸,就不会让人轻易查出他们是谁的人。” “那现在——” “你手下的兄弟没把他们跟住?我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把那女人盯紧吗?他们是坐车走的,那你们就派车跟啊。” “我让手下的人派车跟了,但是,他们的车子开得太快,半路上把我的人甩开了。” 付总铁青着脸挂断了通话。 他现在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和这个废物说。 这下麻烦了,他必须得想办法找到蒋思雨,而且现在听他找的那人说的话,把蒋思雨弄走的很可能就是他妻子。 再一想到蒋思雨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他越发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 他和蒋思雨私会时,有时会说起他妻子。他总是说,他妻子根本就没有头脑,一点智慧都没有。他好像完全把那个女人看扁了,好像能完全把对方拿捏在手心中,但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是很怕她的。 她不需要什么头脑,她只需要和她爸说一声,就足以给他造成很大的麻烦。 而以那个女人的智商,她不会顾及大局,她才不管董事会的人要把他怎么样,她就管他在外面有没有女人。他有女人,她就委屈,就要和他闹,说他不爱她了。 她会为了蒋思雨和他彻底决裂,在他看来不是没有可能。 而这一次,这个女人显然学聪明了,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她在他面前说给他一个月的时间,然后让他赶走蒋思雨,再也不合蒋思雨见面,他信以为真,但她却背着他动手。 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付总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然后他拿出手机又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 “付总?” “什么都不要问,帮我做一件事。你帮我查,老爷子和我太太这几天都接触过什么人。” 灿星娱乐。 苏恋紫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小周,伸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苏恋紫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把小周吓了一跳。她赶忙回过神来,对苏恋紫歉意地笑道,“小紫姐,不好意思,我刚才发呆呢。” “没什么,于老板叫我们,一起进去吧。”苏恋紫对她善意地一笑。 两人一起走进于星束的办公室,于星束戴了一副眼镜,抬起头时脸上带着几分喜气。 “小紫,小周,坐。” 小周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老板今天心情很好。两人一起坐下,于星束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说,“新经纪人的事基本上有戏了。侯萌会在明天过来,她对小紫你很感兴趣。” 苏恋紫心里了然,这一定是迟停起了作用。 小周不知道这些,只是由衷地替苏恋紫高兴,想着小紫姐经纪人的事终于有着落了。同时,她心里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新经纪人脾气怎么样,会不会看不上她,到时候就算小紫姐想让她做经纪人助理,人家侯姐不愿意,那也不行啊。 但她想好了,即使是这样的话,她也心甘情愿地认了。小紫姐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她没能耐把握住,她不怨别人。 她正这么想着,于星束下一刻就叫了她的名字。 “小周。” 小周立刻浑身一僵,有些紧张地望着于星束,接下来就听他说,“我和侯萌已经打过招呼了,说了我们这里有个新人可能需要她带一带。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说只要你老实本分,她就可以带你。她从辉宏那边出走,团队里的多数人都留在了辉宏,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到时候她来了,你在她面前好好表现啊。” 小周连忙点头,她欣喜若狂,知道自己这回当经纪人助理的事是板上钉钉了。 2115章 杂志封面 苏恋紫点头,又对于星束说,“我懂了。” 现在如果不出意外,侯萌就是她的下一个经纪人了。虽然她对侯萌的所知甚少,只听过圈内的一些传闻,说侯萌的性格干练豪爽,整个人都是很中性的风格。 和这样的女经纪人一起合作,应该不错?她想,她有信心能和侯萌相处好。 到了晚上七点半,小周陪着苏恋紫一起某家时尚杂志社拍了硬照。 这家杂志在国内只能算是二流,苏恋紫和另一个刚凭着综艺节目小火了一把的新人女艺人一起拍封面。那名女艺人本人的态度倒是还好,但她的团队很傲慢,当着苏恋紫和小周的面,就对摄影师和杂志方的人提意见。 “不行啊,这个造型这个姿势,我们小蔓显得太弱势了。”团队里领头的女人看着还不到三十岁,浓妆艳抹,穿着香奈儿,手拿爱马仕,鲜红的嘴唇张张合合,气势凌人地说,“你们不能厚此薄彼,要把我们小蔓的优势给凸显出来。” 摄影师的年纪也不大,也是这家杂志社的合伙人之一。他刚拿过国际时尚圈里的一个新锐大奖,齐肩的长发染成了亮绿色,看着就是玩潮流艺术家那种风格的人,绝对不会规规矩矩挨训。听了女经纪人的话,他把嘴一撇,当即就不乐意了。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不好?”他气道,“这两套造型都是为了封面主题而搭配,哪里有厚此薄彼?而且邀请你家艺人来拍摄之后,不是都把造型的意向图都拍给你们确认了吗?你们自己说没问题的啊。现在又开始说不行,为什么?” 那名女经纪人当仁不让地冷笑道: “你也说了是意向图,我们确认的是意向图,不是真人穿在身上的造型。而且你这套造型和意向图上的也不一样啊,意向图上那个模特高高瘦瘦,都快一米八了穿这种宽松型像麻袋一样的衣服还过得去,但我们小蔓一个一米六的娇小妹子,你给她套上一麻袋,那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土豆呢。” 闻言,不仅摄影师被她气得脸色都变了,就连冯蔓的脸都红了。 这种在大庭广众下,被自家艺人说成是装在麻袋里的土豆的尴尬,她真的不想懂。 苏恋紫看得出来,冯蔓明显是想息事宁人,不想在拍摄现场和杂志方的人发生冲突,也能接受这套造型,但她在她的经纪人面前,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那女经纪人又看了一眼苏恋紫,啧了一声道: “你们还好意思说没区别对待,看看,你们给我们家小蔓弄得像是麻袋里的土豆,给苏小姐就是仙气飘飘的长裙,这还不够明显?” 闻言,小周紧张地想要帮苏恋紫说几句,苏恋紫却攥住了小周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下一刻,摄影师开口和女经纪人对线: “我们设计的造型,一是为了符合主题,二也是考虑到艺人自身的条件,要凸显她们身上最大的特点。冯蔓的身高不高这是真的,但这套衣服也不是穿在她身上就像麻袋了,我们拍摄照片的时候会注意选取角度,只拍她和苏恋紫的上半身,不拍全身照。你仔细看这套衣服的上半身,是很有个性的,很贴合她这种偏可爱风的长相,刚好能表现出她的个性,还带点古灵精怪的俏皮,不会显得平庸。难道你想让我们给你家艺人不符合她风格的造型?” 苏恋紫看了一眼冯蔓,她已经换上杂志社准备的那套衣服了,只是还没弄妆发,就被她经纪人拽出来问杂志方的人讨说法。她的脸圆圆的,看上去是现在很流行的日系少女的风格,这套衣服穿在她身上确实并不违和,很符合她的气质。 如果真就像摄影师说的这样,封面不拍全身照,而是取半身照,那也不会拍出冯蔓身高上的劣势。杂志方的安排显然是没问题的。现在看起来,确实是这个女经纪人有些无理取闹了。 但对方仍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还冷笑道: “不行,不能就这套造型,必须换。” 闻言,摄影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在业内是有名的急脾气,刚才耐着性子和这个在他眼里就是在临时搞事的女人解释了这么多,结果却换来这句话。 她以为这里是她家的地盘,已经决定好的造型说换就换? 这种态度的人还能出来工作? 如果他就是杂志社的老板,他真想直接让她们滚/蛋了。 冯蔓见到现场的氛围陷入冷硬的沉默,伸手轻轻拽了一下自己经纪人的袖子,低声道,“姐,要不算了吧,我就穿这个挺好的。” 闻言,她的经纪人猛地扭过头瞪着她,怒道,“我费力为你争取了这么久你现在跟我说这样挺好的?你长眼睛了吗?长眼睛了就去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样有多丑。好不容易上个杂志封面,要是没有好造型怎么办?你让你的粉丝看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你穿这种衣服拍照的。” 冯蔓被她骂的脸更红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 摄影师连连摇头,对身旁的同事说,“你们说摊上这种完全不懂时尚没有审美的人怎么办?她想让我给她家艺人穿什么样的衣服?她根本就不懂个人风格是什么。” 女经纪人又瞪着摄影师道: “你说我不懂审美?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真以为得过一个奖就能高人一等了吗?你这么明显地给我们家艺人穿小鞋,还想让我配合你?你别跟我提什么专业眼光,你们给苏恋紫选的衣服明明就很正常啊,这说明你们还是有正常审美的,凭什么给我家小蔓弄成这样?” “和你这种人说话真是浪费时间。”摄影师皱起眉头,真的发火了,“我要是想给她穿小鞋,我就直接让她和苏恋紫穿一模一样的衣服,画一样的妆,到再给她们俩拍一个全身照!到时候就这么上封面,你觉得效果会好?” 苏恋紫被无辜牵扯进来,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进入娱乐圈后,总是会被莫名扯进这种事端。别人吵架,都拿她来当靶子。 就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女经纪人冷笑着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小蔓比不上苏恋紫,没有她身材好,没有她漂亮?” 摄影师看着她,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显然是说,难道不是这样,这还用我说?你明知故问什么? 冯蔓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就连苏恋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姐——”她又嗫嚅着想说什么,但她的经纪人根本就不理睬她。 “你别拿捧高踩低的,我们小蔓条件好着呢,现在大家都喜欢她这样的。她有路人缘,这是别人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女经纪人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 “从你们杂志社发出邀请,说要让小蔓和另一个新人一起合作拍封面,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了。没想到,你们还真是这样。不仅让一个还没有作品和曝光率的纯新人来蹭我们小蔓的热度,还想给小蔓不好看的造型,拿她来衬托别人。呵,我就想问了,你们是收了别家多少钱啊,要这么搞?” 摄影师的脸色一沉,他冷声道: “你要是这么说,那今天的封面就拍不了了。当初说要两个女艺人一起合作上封面,是你们同意的,最后另一个人选敲定了苏恋紫,我们也来询问过你们意见,你们也没说什么。现在到了现场开拍,你跟我来这一套,那算了,不拍了。”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其他的工作人员都一脸紧张,不知道事情闹到这一地步要怎么收场。 女经纪人听到他居然敢直接说不拍了,气得脸也红了,“你现在说不拍了是什么意思?想临时毁约?” “不是你不想拍了吗,你这幅态度让我怎么拍。你们有热度,那你们去找别家吧。我们杂志虽然在国内地位不算多高,但还不缺人来拍封面。” “你要是这么说,信不信我出门就在网上曝光你们?”女经纪人气急败坏,又忽然伸手指着苏恋紫,“你别把问题推给我们,说是我们态度不好才拍不了。我本来就是为了维护我家艺人的正当权利才跟你吵,是你们杂志方不公平对待我家艺人!如果你想证明你是公平的,那你就把苏恋紫身上的造型换给小蔓,把小蔓的造型给她!你敢嘛?” 摄影师气到极致根本就不想和她再讲话,就要撂挑子走人,但杂志方的一个女工作人员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先别急,造型的事还可以再商量,没必要说气话。” “今天这个封面的造型是我选的,摄影也是我,我不接受跟我合作的艺人团队在已经确定过造型的情况下,还要求临时更换的无理要求,这种人我不拍了,你们找别人去拍吧。” 说完,摄影师就要走,被那名工作人员拉住。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摄影师露出烦躁的表情,却是在原地站住了,没再说要走的事。 苏恋紫看着这一幕,忽然感到有些荒谬。 其实对她个人来说换不换造型,都无关紧要。她不觉得一个封面的亮相,就能把人给定性了。而且她还真挺喜欢冯蔓身上那套衣服的。她看过这个摄影师之前的作品,不论是摄影技术还是造型的亮眼程度,整体水平都很高。 她相信等上了妆发之后,最后原定给冯蔓的这一套造型不会丑,甚至会很有辨识度。 真把她穿的这套仙女风的长裙给冯蔓,对方也不一定能演绎的有多出色。因为要穿这种华丽的衣服,女艺人的脸就必须要压得住衣服的风头,否则就会让人只看见衣服,看不见艺人,就像是一个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而拍封面的一大要素就是要抢眼,要是被衣服给压住风头了,那就是一次失败的呈现。 所以,苏恋紫不认为冯蔓的经纪人是在做对冯蔓有利的事。 那一边,女工作人员又在对摄影师说什么,最后摄影师摆了一下手,非常暴躁地说,“随便你们吧。” 说完之后,他就拿出手机开始看,一声不吭。 工作人员又看向苏恋紫,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小周如果是一只猫,那她现在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她刚想开口说她们绝不同意换造型,又被苏恋紫轻轻捏了一下胳膊。 “苏小姐,实在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工作人员走过来朝苏恋紫道歉,但苏恋紫看出来,对方其实并不真觉得有多抱歉,只是想安抚她,怕这种情况下她也发一通脾气,那就没的搞了。 但她并不觉得很生气,她现在确实只是一个刚入圈的新人,就像冯蔓的经纪人说的一样,她一部已经上线的作品都没有,现在和冯蔓一起拍封面等于是在蹭冯蔓的热度。 蹭别人热度,当然要做到稍安勿躁了。 工作人员又对苏恋紫说了几句好话,让她们稍等,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而冯蔓和她的经纪人一直在那里说着什么,看都没看这边一眼。等身边没有别人了,小周红着眼睛对苏恋紫说,“她们太欺负人了,如果贾哥在这里,她们就不敢这样。” 小周觉得自己很没用,这种时候不能站出来为苏恋紫争取更多。 虽然刚才是苏恋紫拉住的她,但她仍然觉得苏恋紫拉住她,是知道她说话也不管用,所以才干脆让她闭嘴。 “没关系,谁不是从新人阶段过来的?” 苏恋紫的脾气好的不可思议,没有一点恼火,反而很平静地笑了笑,好像一点都不为这种小插曲生气。 小周又有些敬佩起小紫姐的心态,如果是她自己遇到这种事,她都要被气死了。 “我们等一会儿,看他们怎么处理。” 苏恋紫又在小周耳边道。 她们看到那名女工作人员焦头烂额,一会儿去和摄影师说什么,一会儿又去和冯蔓的经纪人说什么。 最后,冯蔓的经纪人倒成了先不耐烦的那一个,嚣张跋扈道,“我说了,就让小蔓穿那条仙女裙,然后让苏恋紫穿小蔓的这一身衣服。你们的人不是说小蔓这个造型多有个人风格,多有艺术造型吗,那就换过来啊。把好的给苏小姐,你们是不舍得还是怎么样?” 2116章 换造型 闻言,摄影师的手一颤,苏恋紫看得出来他气的差点把手机摔了,又在心中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好笑。 她知道其实他真的没有区别对待她和冯蔓,他给冯蔓那套造型,是想凸显冯蔓的个人风格,把冯蔓的辨识度做到极致,这和他以往呈现作品的方式是一样的。 他完全出于专业角度做的事,却要被外行人那么误解,他能不气吗?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通。 小周见冯蔓那女经纪人像是女魔头一样,简直是胡搅蛮缠毫不讲理,她生怕杂志社真的同意这个方案,转过头又去看苏恋紫,却见苏恋紫一脸淡定,甚至还有闲心笑了一下。 她彻底被苏恋紫的心理素质征服,差点给苏恋紫跪下。 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小紫姐,我打电话给老板吧。他们这样简直是欺人太甚。”小周咬了一下嘴唇,在苏恋紫耳边道,“你说冯蔓那个经纪人怎么就敢这么嚣张啊?冯蔓虽然是小火了一把,但还没到能让她把大牌耍到这种程度的地步了。杂志方的那个女工作人员也是绝了,还配合她们。” 她倒是挺佩服那个摄影师的,既然冯蔓的团队是这种态度,那就真的别拍了呗,小紫姐一个人上封面不是更好? 苏恋紫却是看着小周道: “那个经纪人豪横,不是冯蔓给她的底气。” “那她的底气是哪来的?她家里有钱?经纪公司是她开的?” “你知道陈悟吧,就是那个离开辉宏后自己开了艺人工作室的影帝。”苏恋紫将声音压得很低,确保除了她和小周之外就没有第三个人听见,“冯蔓就是陈悟工作室旗下的艺人,那个女经纪人,应该是仗着自己的老板是影帝才这么豪横。” 小周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即使对方把脸拉得那么长,杂志社的人还要伺候着,原来是看在对方背后是陈悟的份上。 陈悟自从拿了影帝之后,在国内娱乐圈的地位水涨船高,而且他和很多混电影圈的实力派男演员不同,他既有国民度,也有死忠粉。他的长相和气质都和现在流行的小鲜肉不同,是很有男人味但又不油腻的那种帅,介于阳刚和纯粹的俊美之间,演的了根正苗红的角色,也演的了痞帅的反派。 现在各大杂志都抢着找陈悟来拍封面,所以这家杂志也不敢得罪陈悟工作室的人,生怕她们回去之后会给自己上眼药。到时候损失了和陈大影帝的合作机会,那怎么办? 知道了这一层缘故,小周对陈悟也有了一层坏印象。 她心想老板得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员工?看这女人嚣张的样子,就好像不是一个打工的,而是陈悟的情人一样。 怪不得侯萌在出走辉宏后,没有选择去陈悟的工作室,有这种同事,正常人都没法工作吧。 这个嚣张的女经纪人又重复了一遍说要换造型,摄影师的嘴唇都被气得有些发白了,那个出来调解的女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说给冯蔓重新选一套苏恋紫身上这个风格的,但那女经纪人就像抓住了把柄似的,说他们杂志方不肯把冯蔓身上的衣服给苏恋紫穿,就是坐实了她的猜测,他们就是在给冯蔓穿小鞋。 她这样得寸进尺,眼看那位摄影师忍无可忍,又有要发飙的倾向,苏恋紫在这时开口道,“要换造型,可以。” 闻言,不仅杂志方的人愣了,就连那个女经纪人脸上也闪过几分错愕。 被众人注视着,苏恋紫笑着说: “让我用原本定给冯蔓身上的造型,我没有意见。我不觉得冯蔓的这套造型难看。” 听到她的话,冯蔓的女经纪人脸色有些难看。 苏恋紫主动答应了她的无理要求,但她并不高兴,因为她听得出来苏恋紫这句话里的讽刺之意。她觉得苏恋紫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说,难看的不是造型,而是人。 冯蔓也想到了这一层,她看着苏恋紫,心里也有几分不快,觉得苏恋紫是在故意嘲弄她。 但苏恋紫并没有理会她们,她对杂志方的人说,“这样可以吗?” 那个摄影师沉吟了片刻,看了看冯蔓,又看着她半晌,随即道,“你真的要穿她这一套?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那就可以。” 苏恋紫点头。 摄影师倒是个爽快人,他见苏恋紫同意了,就不冷不热地对冯蔓的经纪人说,“现在你们满意了吧,苏小姐同意换造型。如果没有别的意见,那就赶紧让冯小姐进去换衣服然后拍摄,别再耽误下去。” 闻言,那名女经纪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她也知道自己提的要求足够无理,现在人家都配合了,她要再说什么那真会闹到下不去台。 就算她背后的老板是影帝陈悟,要真把杂志方给逼急了,以后因为她一个人的缘故就永不合作,她也没法去和陈悟交待。因此,她对冯蔓说,“去换衣服吧。” 冯蔓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苏恋紫一起进了换衣棚。 很快,两人就把衣服换了过来。苏恋紫穿上女经纪人嘴里像麻袋一样的衣服,看着却依然出众。这套衣服在她身上,就能看出她和冯蔓的身高差距。 小周看着她,又觉得她和冯蔓之间的差距不只在身高上。 同样的衣服穿在小紫姐身上就是多一分气质。 冯蔓则穿着苏恋紫那套裙子出来了。就像苏恋紫之前想的一样,那条裙子不怎么适合她。她是偏邻家的风格,穿上这样仙气飘飘的裙子,整个人都弱了下去,完全没有苏恋紫穿这条裙子时那种清冷高贵的感觉。 裙子本身闪闪发光,而穿着裙子的人则黯然失色。 摄影师见到她们两人站在一起,嘴角微哂了一下。 女经纪人注意到他这个表情,心里非常生气,可她又不好说什么。衣服是让她换的,现在终于换过来了,她如果再让冯蔓脱下来,那别人会怎么想? 那就是让所有人都认为,冯蔓的外貌条件就是比苏恋紫差,不是衣服丑,而是人丑。 2118章 前任对后任 苏恋紫也对陈悟笑了笑,还对他稍稍低头。她是娱乐圈的后辈,对陈悟这种拿过影帝风头正劲的前辈,自然要客气尊敬的很。陈悟抛下身边的两个女人,径自走过来。 冯蔓有些诧异地望着自己老板的身影,而她身边的经纪人抿着嘴唇,脸上流露出几分藏不住的不满,仔细看,甚至还有嫉妒和担忧。冯蔓刚好扭过头,看到经纪人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在担忧什么,心里一片狐疑。 难道陈悟和苏恋紫之前认识? 但看着也不像啊。 陈悟走到苏恋紫面前,小周有些紧张还有几分提防,怕陈悟是仗着影帝身份来找麻烦的,但陈悟却很客气,很谦逊地主动伸出手来和苏恋紫握了握。 “对不起。刚才的事我都听说了,让你和你的助理见笑了。谢谢你能答应。” 陈悟在不认识的女孩面前是很有绅士风度的,他的声音偏粗粝,听着有股难以形容的沙哑,好像挠得人心痒痒。此刻说话时他放柔了音调,又显出几分温柔。 再加上他的长相,像他这样的男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哪怕只是寒暄时的态度,对年轻女孩来说也有致命的魅力。但苏恋紫看着他,却有些恍惚地想起了何冉,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比较起这两个人。 何冉的温柔是清冷的,但有时候却让她莫名感到温柔和治愈,好像一颗心都能随之融化了一样,而不像陈悟这般充满侵略性。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比何冉更合她胃口的男人了?明明刚见面那几次,她对何冉都没有好印象,甚至觉得这个人太能装,为什么之后会变成这样呢? 她就出了几秒的神,很快就把心底的念头压了下去,笑着对陈悟说,“没什么,您不用道歉。” 陈悟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幽深了些许,他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苏恋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感到尴尬时,他又说,“侯萌马上就要当你的经纪人了,是吗?” 闻言,苏恋紫顿了一下,抬起眼注视着陈悟。 陈悟似乎也清楚她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微笑着说,“她是个好经纪人,你是个好艺人,祝你们未来合作顺利。” 苏恋紫说了一声谢谢,陈悟对她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等陈悟走远了,小周凑到苏恋紫耳边说,“小紫姐,他怎么知道侯萌要来我们灿星的?” 苏恋紫挑眉看着小周,她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蠢。 在娱乐圈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侯萌和辉宏的合约到期,很多人都在关注她的新东家会是谁,也有不少经济公司都在接触她。灿星去和侯萌谈合作的事,也没有做什么保密工作,当然很多人都知道了。 陈悟在这个圈子的地位放在那里,肯定有很多消息渠道,而且他还和侯萌有过私交。 “那你说,他特意来和你打招呼说这些话,就只是想祝福?”小周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奇怪,“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怪怪的呢。你不觉得陈大影帝刚才说祝你们合作愉快时的那种语气,就像是前任遇到了现任,然后像模像样地祝福一下,其实酸的牙都要倒了。” 苏恋紫有些无语地望着小周,想告诉她别瞎说,或许人家影帝没这个意思,但又觉得小周描述的真挺形象。 她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也觉得陈悟刚才那句话确实是酸溜溜的。 “还有啊小紫姐,你看冯蔓那个女经纪人,”小周又趴在苏恋紫耳边说悄悄话,啧了一声道,“刚才那么气焰嚣张,一见到陈大影帝马上就服服贴贴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看着她好像挺怕她老板的啊,那她在外面怎么还敢这么嘚瑟,大影帝就不管管她?看着陈悟也不像是完全不讲理的人啊,他既然能听到消息摸过来,那就不能——” 小周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她总觉得这女人看陈悟的眼神不太对,好像不是在看老板,而是在看自己的男人。难道说,这俩人真的是在搞办公室恋情?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女经纪人的底气来自于哪里,就可以解释了。 只是她实在不想认为陈悟这么拉风的酷哥,会有个这么会无理取闹的女朋友。要说陈悟的女朋友是冯蔓,她都能接受。只是话说回来,她算什么,人家陈大影帝愿意和谁交往都和她没关系。 陈悟又走回到他旗下的艺人和经纪人身边,他仍旧事一只手放在兜里的姿势,漫不经心地皱着眉,好像还低声训斥了那个女经纪人几句。 那女经纪人露出委屈的表情,陈悟却没再看她,直接就往外走,她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了。 冯蔓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四处环视了一下,然后对杂志方的工作人员说了麻烦你们之类的话,也跟着走了。 这三个人离开了拍摄现场后,这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苏恋紫去把衣服换了,出来之后和摄影师还有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说了道别的话。大约是有冯蔓一行人的衬托,现在杂志方的所有人都对她印象特别好,就连那个暴脾气的摄影师都额外赞美了苏恋紫几句,说她外形条件好,拍照有灵气,还敬业,以后一定少不了时尚资源。 离开拍摄现场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周看了眼时间,撇了撇嘴说,“原本九点半就能结束的事,就是被冯蔓那个经纪人给整的。摄影师说得对,她们就是耽误时间啊。” 苏恋紫倒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就把这件事揭过了,反而对小周说,“你赶紧回家吧,阿姨还没走吧?她会担心你的。” 闻言,小周反应过来,她对苏恋紫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给我妈发过短信了,说我在陪你拍杂志。” 苏恋紫沉吟了一声,随即说,“我让司机先把你送回宿舍。” 小周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是苏恋紫的生活助理,工作就是照顾苏恋紫的生活,哪有雇主不先回家,先把她送回家的理呢? 她连忙说不用,但苏恋紫坚持这样,还对她说,“上次的事其实也是我考虑不周,你一个小姑娘,和我一样大,那天司机大叔有事,我就大半夜的让你一个人来接我,是我不对。” 小周被苏恋紫说得鼻子有些发酸,在入这行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能遇上小紫姐这样善解人意的明星。她还以为女艺人都像小说和八卦里写的那样嚣张跋扈呢。 不过说起来,她真进了这个行业之后,也跟着苏恋紫见过几个艺人了,但很少见到嚣张不讲理的那种。 之前跟着苏恋紫去电视台录游戏直播间,像唐君瑶这样大牌的流量女王她也见过,但就连唐君瑶也没有如传闻中一样耍大牌,倒是今天看见的冯蔓的那个女经纪人很有些耍大牌的意思。 “反正也顺路,先送你回宿舍。”苏恋紫一锤定音。 小周原本还想说不用的,先送苏恋紫回家,反正她自己有司机陪着也不算一个人在外面,但见苏恋紫已经决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了。 把小周送回去之后,苏恋紫看着她进了单元楼,又在三分钟后接到了她发来的短信说自己已经到家了。就是这样,苏恋紫才放心。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靠在车座上。 开车的司机回头看她一眼,笑道: “苏小姐,你还担心小周出事啊?我听人说,利用小周善心的那伙人都被警局处理了,他们都被关在监狱里,不会再来找小周的。” 闻言,苏恋紫笑了一下,淡淡道: “以后还是小心些。” 司机点头。 苏恋紫却是沉下眼眸。 灿星其他人都不知道小周失踪的真相,只以为她是偶然被人盯上,只是巧合。但实际上,那些人就是冲着她来的,就因为她那个在睿风集团工作的表姐。 苏恋紫没和小周的表姐见过面,但通过小周被绑架这件事,她就能感觉到那个表姐做事并不地道。 小周是因为蒋思雨才被人盯上,又被绑架。那些人绑架小周,是为了换取蒋思雨知道的秘密。但蒋思雨却像没事人一样,小周被绑架的时候,她从没在灿星露过面,后来迟停出面让那些人把小周放了时,分明是说蒋思雨一直都没答应对方的条件。 这就说明,蒋思雨要么是料定了他们不会真对小周怎么样,要么就是觉得他们就算能把小周怎么样,这也不值得她开口。 先不说蒋思雨这么做自不自私,据苏恋紫所知,这件事还没过去。 迟停之前和她说过,睿风集团现在的内斗越来越厉害了,蒋思雨不仅是付总的亲信,还是付总的情人,这又把付总家里的矛盾给牵扯了进来。 苏恋紫听迟停说,付总能在睿风集团站稳跟脚,虽然和董事会不合,却一直能压制住董事会,就是因为他的岳父是大股东之一。但要是付总失去了岳父的支持,那就不一样了。 而蒋思雨这个情人现在就成了非常碍眼的存在。 付总、董事会、付太太,这三方都在盯着蒋思雨,他们要对蒋思雨下手,那同样在沪城还知道蒋思雨一些事的小周肯定会被继续打扰到。 蒋思雨起码还是睿风集团的总裁秘书,可能还有些门路,但小周就什么也没有了,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孩子被这么多人盯着,怎么保护自己? 苏恋紫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之前要答应小周,给她经纪人助理的位置。 当时苏恋紫做出这个承诺的时候,还没听迟停说睿风集团的那些内幕,现在她都知道了,忽然觉得小周直接和周妈妈一起回老家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起码这样小周能离这些危险的人和事远一些。 但现在她已经开口做出了承诺,就不能后悔了。 所以她又为了小周的事去求了迟停,让他在睿风集团的事情解决之前,派个人来保护小周。迟停听到她的要求后,轻笑了一下,说她很善良。 苏恋紫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她顶多算是慷他人之慨吧。 她是在用她继父的势力去为自己的善心埋单,那这还算是什么善心呢? 另一边。 蒋思雨看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镇定地微笑道,“高董,我已经表现的足够有诚意了吧?” 她跟在付总身边当了三年秘书,早就练就了最完美的假笑,她的笑容是真金不怕火炼,即使心里有再多想法,脸上也笑得出来,不会让人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她知道该怎么笑,才能笑得亲切、美丽、热情却又不过分,知道该怎么利用笑容最大程度的取悦别人。 但高董却完全不吃她这一套,看了她一眼,好像丝毫不为她的笑容所动。 “蒋小姐,你的心思很缜密,你的计划也很有创意,不愧是付总带出来的人。但你如果不肯把手中的所有证据都交出来,就让我保护你,我会对你有些怀疑。” 高董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她笑了笑,“你也知道的,我们做生意的人,总是不愿意做亏本买卖。你现在是棘手人物,要是和你扯上关系,却出了什么疏漏,那付总他岳父不仅不领我的情,反而坚定地和他女婿站在一边,那就不好玩了。” 说话时他眼里冒着精光。 蒋思雨沉下眼眸,低声道,“你想要全部的证据可以,但我也得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如果我把东西都给你了,你又反过来把我交出去怎么办?到时候我就对你没有利用价值可言了,你说这只是买卖,那总得允许我也留一点后路吧。高董,你得为我一个弱女子考虑考虑,那些可是我保命的东西。” 她知道高董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一下子扳倒付总,然后坐上总裁宝座,所以他在最后动手之前才会万分小心,生怕出任何纰漏。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要她交出手里的全部东西,提防着她跟他耍花招。 但她也有自己的考虑,绝对要守住底线。 高董看了她一会儿,沉着脸半晌,忽然又是一笑,“蒋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怪不得付总之前那么器重你。说起来可惜,像你这样聪明的女人,又何必要和付总那种有家室的男人不清不楚呢?你上了他的床,帮不了你多少,他家那个太太就是个母老虎,他又受他岳父牵制,真出了事他只有把你往外踢的份。” 蒋思雨嘴角的笑意变淡了些许,但她仍然平静地说: “可如果我不能攀上他,我连睿风的门都进不来。就像你明明比付总头脑清醒有远见,却要在暗中用这些手段才能扳倒他,就因为他有个好岳父。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是很不公平?” 2120章 谁不会演戏 闻言,蒋思雨的脸色变了变,她本来在高董面前是面不改色的,但现在她甚至想站起身,把手里的茶水都泼到高董的脸上。 “高董不要和我开玩笑。” 她冷声道。 高董看着她,笑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就给你五百万。” 蒋思雨的指甲抠进了手心。 对她来说,五百万实在太少,她不甘心自己算计这么多,就只能捞到这么点钱。她观察着高董的神情,想知道这个高董只是想装出强硬的姿态来压价,还是真的就只想给她五百万。 “高董,你是觉得我能提供的那些证据都不重要吗?你手中的筹码已经足够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蒋思雨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忽然开口,抛给了高董这个问题。 高董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 “蒋小姐,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付总和他太太之间的矛盾确实很深。其实不用你去离间,付总的太太本来也有些忍受不了了。” 闻言,蒋思雨内心十分惊惧,她看着高董,终于维持不住脸上镇定自若的表情。 她在演戏给付总看,想给自己一个无辜的人设,如果付太太也在演戏呢?她这个第三者想给自己洗白,就只能洗她都是被玩弄欺骗,但付太太就不一样了。 付太太是原配,是名正言顺婚姻法承认的妻子,本来在道德上就能得到绝大多数人的共鸣。如果付太太要打感情牌,那可比她要顺手多了。 而付太太一直都是没有头脑骄纵任性的作风,蒋思雨一直都对这个女人充满不屑,认为那就是一个草包。要是没有家世作为倚仗,她就什么也不是。 但付太太真的就只是这样简单吗? 如果她不只是一个草包呢? 如果她在知道丈夫做了这些事后,表面上只是像个泼妇一样和他闹,实际上她也是在演戏,也有别的目的呢?如果她已经不想再和付总过日子,想要结束这段婚姻,但付总和她父亲之间还有利益往来,她要做的一定就是帮着她父亲让付总下台,然后让她父亲这个大股东仍然能在睿风拥有原来的决策权。 这时候,她会和高董合作的可能性非常大。 高董看到蒋思雨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愕无措,意味深长地一笑说,“蒋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但你的问题就在于把自己看得太重,把别人看得太轻。你认为只有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蠢货,这样是不对的。小看一个人,要付出代价。” 蒋思雨的脸色游戏发白,她站起身,强作镇定地沉声道,“高董,既然你不是真心跟我合作,那我要离开了。” 说完,她就要起身往外走,却被带她来这里的两个男人拦住。 “高董,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回过头看着他,虽然竭力掩饰,但终究还是流露出惊惧。 高董笑了笑,站起身对她说,“蒋小姐,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蒋思雨浑身僵硬,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你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蒋小姐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是想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你知道吗,付总在外面已经找你找疯了,你现在出去,他会第一时间发现你。而且他已经知道,你背叛他了。这个时候,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高董轻笑着道: “还是留下来吧,起码在我这里做客,你的人生安全可以被保障。我确实和付太太有一些联系,但她这个人其实还是很讲理的,她现在也没有心情把你怎么样。” 蒋思雨听到他亲口承认他和付太太在合作,心里一沉。 她又猛地想到什么,回过头瞪着高董道,“你之前给我看的付总私下给他太太买的保险单,不是你从保险公司那里拍下来的,而是付太太发现的?” 闻言,高董淡然道: “我原本以为你会想到,起码也要心里有些怀疑,却没想到你真把付太太当傻瓜了。有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过,把别人当傻瓜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 蒋思雨浑身无力,她没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最后会是这样。 她没有败在付总手里,反倒是败在了她瞧不起的付太太手里。 “蒋小姐,你自己考虑吧,是选择拿五百万,然后把你手里和付总有关的一切证据都交出来,从此消失,还是在我这里一直做客,直到付总倒台。有了你的证据,我们确实会顺利一些,但没有你的证据,付总也照样要被扫地出门。所以,我们还真不急着要你手里的东西。五百万,这已经是最高价格,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高董就从她身边经过,要直接离开。 蒋思雨却忽然把他叫住。 “既然你并不在乎我手里的证据,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地和我谈判?就为了耍我?”她愤怒至极,情绪失控地骂道,“你这个混账,你和付总又有什么两样,你以为你能顺顺利利当上总裁?你休想。” “我想不想,都和你没关系了。你要是这么想,那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已经出局了。” 高董冷笑着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2121章 曾经的最佳拍档 蒋思雨失魂落魄地看着高董的身影消失不见,随即她又猛地回过神来,拿出手机来正要拨通谁的号码,那两个男人却抢先一步,从她手里夺走手机。 她彻底慌乱起来,想要把手机拿回来,却根本不是这两个男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制住。她瞪着眼睛怒视他们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连手机都不让我用?你们是高董的狗,他没告诉你们,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违法的吗?!” 听到她说这话,两个男人就知道她是心里慌了。再看她现在这样,一点都没有之前带着一脸伤,却在咖啡店里镇定自若的气场。 他们对视一眼,身材更壮一些的那个人对她咧嘴一笑说,“蒋小姐,你不觉得现在和我们讲违不违法,这很搞笑吗?你来高董这里,本身就是要干违法的事。你刚才敲/诈勒索那一套,就足够你进监狱的了。你报警,是想把自己抓进去?” 蒋思雨的脸色苍白至极,这个人说的是对的,她报警了也没有好结果。付总让她做的那些事都是违/法的,而她也都参与进去了,如果真引来警方调查,那她顶多就是一个污点证人,到时候照样要被判刑,她可不想在这个年纪去蹲监狱。 但她必须要回手机。 “蒋小姐,我劝你一句,你还是安心回房间,在这里好好做客吧。”但那两个男人不会把手机给她,显然是高董有吩咐,怕她用手机和谁联系,再搞出什么麻烦。 蒋思雨的脸色从苍白变成铁青,她知道自己这是入了虎穴,而且还是她自愿走进来的。几分钟前她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高董没有理由不跟她合作,现在她才知道,她输的彻底。 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她还是不死心,看着那两个男人道,“可我和朋友约好了,如果他们看不到我,他们也会报警的。” 闻言,那两个男人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之前和她说话的那个对她露出嘲弄的笑意,勾着嘴角道,“蒋小姐,那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我自己想办法?你们连手机都不给我,我怎么联系我朋友?到时候他不知情,真会报警的。你以为我在吓唬你们呢?” 蒋思雨莫名被他这种态度刺痛,心里一股火。 “你告诉我们,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我们去找他。”说话的男人态度坚决,显然是完全不准备把手机还给蒋思雨,冷笑道,“我们会告诉他,你好好地在这里做客。要是他不放心呢,就把他人也带过来,让他来陪你,这样你也能安心。等高董解决完该解决的事后,再把你们放出来。怎么样,蒋小姐,说吧。” 闻言,蒋思雨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什么朋友,她在沪城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小周。小周很关心她,和她约好了每隔五个小时就给她打一次电话,如果她不接,那小周就报警。 她答应小周这么做,原本是为了做好最坏的准备,那就是付总提前找人把她灭口。如果她真的已经有生命危险了,那就必须让警方的人介入了。 但现在高董来这一手,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受制于人,又像高董和他手下料定的那样根本就没法报警,除非她想自己也被抓进去。现在看起来,高董并不想要她的命,但他会让她一无所有。 而她如果认了这个结果,那她能好好活着,因为高董和付太太都没有杀她的必要。但那样的话,等他们得逞之后,她失去一切,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咬紧牙关,想着该怎么脱身。 “蒋小姐,你那位朋友到底叫什么?” 见她不说话,两个男人又咄咄逼人道。 蒋思雨忽然想到一件事。 之前小周忽然被人带走,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绑架小周的人是付太太的人,还是高董的人,或者是第三方。既然小周已经被放出来了,她又有这么多事情要考虑,也没把这个当回事,但现在她却感到蹊跷。 从高董有恃无恐的态度来看,她感觉高董不会是策划这件事的人,那就是付太太做的了?似乎也不像。付太太自己手里就有付总的把柄,又何必用到她那些秘密。 那会是谁? 她皱起眉头,想不出来答案,干脆不再去想,反正她本来关注的就是另一件事。 之前小周被绑架,那些人对她开出条件,但她没有答应。她原以为会僵持很久,结果他们倒是忽然间就把小周给放出来了。 这件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他们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秘密来,所以就放弃了?后来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小周,但小周也是一脸迷茫,甚至还以为是她的功劳,自己才会被救出了。 那之后她其实有些怀疑,是不是小周的那个经纪公司帮了忙,但一直都没有机会确认自己的猜测。如果真是小周背后的经纪公司出面,找到了绑架小周的人,让小周被放出来,灿星老板于星束的人脉不可小觑。 那如果这一次,她再把小周扯进来,于星束还会出手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就可以借着小周脱险,想必高董还不愿意为了她和别的有权势的人起冲突。 而且以她对于星束这个人的了解,他和付总只是酒桌上的朋友,或者说根本就算不是朋友,他为人圆滑老练懂进退,不会在睿风集团内斗的事情上帮付总,给自己找队站。 就算她被于星束的人救出来了,于星束也不会把她交给付总。就算往坏里想,高董不同意放她,只把小周放走,那以小周的性格,肯定会为了救她出来想办法的。 这样一来事情还有那么一丝转机。 蒋思雨的眸光微微闪烁,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做了决定,对那两个男人说,“其实我和我有约定的人不是我朋友,而是我的表妹。你们既然调查过我,那应该知道我表妹她也在沪城。” 闻言,话多的那个男人皱了皱眉,看着蒋思雨说: “你表妹如果联系不上你,就会报警?” 蒋思雨点头,直接把小周给卖了,“她很单纯,不知道我这边牵扯进的是多大的事。她只知道要是联系不上我了,她就要报警。你们去找她可以,把她带过来,只有我亲自和她说了,她才能作罢。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轻重,你们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男人狐疑地眯起眼睛,又看了同伴一眼,重新转过头看着蒋思雨时,他颇为不屑地冷笑了一下说,“蒋小姐,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这个表妹对你很不错啊,可怎么听你的话,好像是完全把她当外人看呢?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她被你牵扯进来后会怎么样?” 闻言,蒋思雨沉下眼眸,脸上有些发热。 她确实是不怎么担心小周,到了现在甚至想利用小周,但她这些阴暗的心思被一个外人这么说出来,她也脸上挂不住。她低声道,“你以为我是不担心我妹妹?我是怕她真惹出祸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希望她莽撞地去报警?” 男人看着她,眼里的不屑还是没有褪去。 蒋思雨有种被看扁了的感觉,而她这个人最看重自尊心,又扬声道: “你们真以为我连我妹妹的死活都不在意?别自己心里阴暗,就觉得别人心里也阴暗了。我知道高董不会动我妹妹,才放心让你们把她接过来。现在看你们这样,那我还不放心了呢,就让她报警去吧。大不了我被抓进去,把你们这些人都给供出来。高董不一定有事,但你们这两个保镖限制我人身自由,真闹起来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蒋小姐,你别激动,倒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既然你这么想见到你那位表妹,那我就给你请过来。只是她一来了,就得和你一直待在一起。在我们老板的事情解决之前,她都不能离开了。” 闻言,蒋思雨再心里冷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小周是灿星娱乐的工作人员,如果小周失踪了,那小周的老板于星束就会找她,到时候一调查就会查到这里来。 “那也比让她莽莽撞撞地去报警要好,我怕她不知轻重再被别人的人盯上。” 蒋思雨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灿星娱乐。 苏恋紫推门走进于星束的办公室,看到一个干练的背影。她目光顿住,知道这位就是侯萌。 “小紫,你来了。”于星束见到苏恋紫进来,连忙道。 闻言,侯萌转过身,看到苏恋紫的那一刻眼里流露出满意的情绪,然后她坦坦荡荡地将苏恋紫上下打量了一遍,苏恋紫就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大方地接受她的审视,同时,苏恋紫也在打量这个女人。 侯萌是非常个性的人,即使娱乐圈里常出女强人,她看着也非常显眼。因为她一个女人,居然剃了寸头,神情刚毅,一双眼睛长得尤其传神,让她看上去就非常厉害,比多数男人还要强势。 而她的强势又并不讨人厌,当她笑起来时,脸上又流露出柔和的意味。苏恋紫觉得,她对着自己笑的时候,甚至是很温柔的。 “苏小姐,头一次遇见你,我不得不说一句,你比照片和视频上还漂亮,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大美女。” 侯萌没有和苏恋紫握手,而是张开双臂直接和苏恋紫拥抱。她这样热情爽朗的作风,让苏恋紫心里一暖,很难不被她的情绪影响。于星束笑着看她们两人抱在一起,等她们分开了,对侯萌说,“怎么样,我说过不会骗你的吧。我们小紫,确实是这个圈子里顶尖的苗子。” 苏恋紫被自己老板当着未来经济人的面这么夸,脸上有些红了,侯萌却是哈哈大笑道,“是啊,确实是好苗子。” 她这个人赞美起别人来,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喜爱之情。她拉着苏恋紫,拍了拍苏恋紫的肩膀说,“我看你不错,你看我怎么样啊?能不能接受我这种风格的经纪人?” 苏恋紫笑道: “当然,能和侯姐合作,我很荣幸。” 侯萌挑了挑眉,看了她几眼之后又道,“我早就想带一个有潜质的女艺人了,漂亮乖巧又敬业。但在前公司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他们就认定了我更适合带男艺人,总是把那些臭小子们丢给我。说实话,男的就是事多,我之前不知道收拾过多少烂摊子。” 于星束笑呵呵道: “这个侯姐你放心,我们小紫绝对听话敬业,不整幺蛾子。” 侯萌点了点头,望着苏恋紫说,“听说你演技很厉害,是不是真的?” 她这样直截了当,倒让苏恋紫心里很舒服。 侯萌这么爽快,苏恋紫也不扭捏,有什么说什么,“不能说有多好,但肯定比普通的新人要强。” 侯萌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其实我和《微微心动》的导演认识,算是朋友,他知道我要当你的经纪人,还和我夸过你,说你演得很有灵气,和何冉合作,都没被他压下去。” 苏恋紫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又不自觉地想起何冉的事。 “你一个新人,能和何冉势均力敌确实难得。别看何冉那家伙被很多人都当成小鲜肉,其实他实力很强的。”侯萌非常健谈,笑着说,“当年他——” 她又忽然顿住,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这个话题带过,拉着苏恋紫坐下道,“我们谈一谈资源的事吧。” 苏恋紫点头说好,坐下后心里却想着,侯萌刚才想要说却忽然打住的话,肯定是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带过陈悟,而陈悟获影帝的那一年,何冉也演了一部电影男主,他们两个同时入围最佳男主角奖,算是竞争过。 后来是陈悟封帝,何冉陪跑,但据说评委会评选的时候,陈悟并不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的。两部作品苏恋紫都看过,说实话,何冉的角色确实演得非常好,并不比陈悟这个实力派要逊色,但陈悟最后占了上风,是因为陈悟那部电影的体裁更好,更写实,更残酷。 如果何冉的角色也能在艺术价值上旗鼓相当,那最后谁获奖,还不一定。 当年陈悟封帝的时候,侯萌还是他的经纪人。苏恋紫还记得,当年的颁奖典礼上,陈悟在台上特意感谢了侯萌,说他取得的一切荣耀和成就都离不开他的经纪人的支持。 当时陈悟的这番话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大家都说陈悟和侯萌是娱乐圈中感情最深的金牌搭档。还有人说,这是爱情,陈悟在台上感谢侯萌时,分明露出了明星感谢爱人的神情。 但因为侯萌的年纪比陈悟要大五岁,而且侯萌又是那么硬朗中性的作风,相信这个说法的人很少。多数人还是认为,陈悟不可能找一个哥们当自己的伴侣。 可是不管怎么说,当年的陈悟和侯萌关系确实好得不行,是娱乐圈里被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现在想到这些,却只剩下唏嘘。 2122章 不会输给他 苏恋紫看着侯萌,静静地听她和于星束讲话。 “于老板你是知道的,我在辉宏做了这么久,手里掌握的都是自己的资源。如果辉宏的老总做事不是那么过分,我也不想带着这些资源离开,毕竟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念旧的。” 说到这些事,侯萌的神情变得冷淡严肃了几分。 “现在我和辉宏已经断的干净了,我带着我手里的资源到了灿星,我也想走最开始的路子,重质不重量。我只专心带一个艺人,把手里最好的资源给她,然后把她捧出成就来。我是很有野心的,而苏小姐的事业现在又刚起步,如果苏小姐你也是有野心的人,那我们就可以合作。如果你不是,那我们就没法合作。” 说着,侯萌看向苏恋紫,似乎是在等苏恋紫的一个说法。 苏恋紫平静地笑道: “我有野心。” 侯萌看着她。 “你的野心到什么程度呢?我跟你实话实说,我曾经带出过一个影帝,我想和能站到这个行业里最顶尖位置的人合作。如果真是跟了我,那就不能佛系,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知道你家里有钱,因此你有退路,我担心你不会全力以赴。” 苏恋紫从侯萌此刻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侯萌是个非常敬业的人,因此她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合作对象不敬业。现在她已经确认了苏恋紫的资质,但还有顾虑,那就是怕苏恋紫是个不愁吃穿的大小姐,来娱乐圈只是玩票性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侯姐,我也和你开门见山地说,我继父家里是有钱,但那些钱不是我的,和我的关系不大。” 苏恋紫真诚地说: “不瞒你说,其实一开始家里人并不希望我去学表演,是我自己坚持。我通过艺考去念表演学院,然后进娱乐圈,就是因为演戏是我的梦想。我做梦都想在这个领域里出人头地,要是真有机会拿影后,不管要付出多少努力,我都要站上颁奖台。” 侯萌听她说完,又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随即点头道,“我欣赏你的态度。” 闻言,苏恋紫期待地看着侯萌。 “好,那苏小姐,合作愉快。”侯萌伸出手,和苏恋紫握了握手,又想到什么,眼中的笑意变得锋利起来,“有人说我之前只是走运碰到了陈悟,是陈悟成就了我,所以我和陈悟分道扬镳后就不行了。但我不服这种话。我相信,我能再带出一个成就在陈悟之上的艺人,起码不会输给他。” 苏恋紫顿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陈悟。 于星束见侯萌这么有干劲,作为老板他当然很高兴。“我不敢说我们小紫以后一定就会是影后,但她在娱乐圈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凭她的资质,她做事又这么认真,再有你的资源把她往上带,她能站得很高。” 侯萌笑了笑,说,“大家有点干劲嘛,爽快一点,先订个小目标,进军一线,一年内完成!” 她说完之后,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过了,侯萌又正经地说,“不过说实话,小紫的人气会马上暴涨的。她和何冉的那部电视剧预计明年上演,马上她还要和齐羽薇她们一起去拍那部综艺。这可是相当好的资源啊,我都拿不出来这样的,在这部综艺上你可得好好表现。现在大家都愿意看真人秀,好多人都是凭着真人秀一下子成名。” 苏恋紫想起昨晚拍杂志遇到的冯蔓,听说对方就是靠一个做饭的真人秀火起来的,现在不少剧本送到她经纪人那里,等着她来挑。 侯萌又想到什么,看着苏恋紫若有所思地说: “既然说到这个综艺的事,那我就直说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就浪费了。你上这个节目,要有能吸引眼球的点。如果可以,适当地炒个cp那最容易火了。当然,不是我们就一厢情愿地往谁身上贴,可以和对方先联系。” 苏恋紫明白侯萌的意思,她迟疑了一下说,“可是一起参加综艺的男嘉宾中,没有可以炒cp的啊。司昀年地位太高,是大前辈,而且已经有妻子,还是和左前辈一起夫妻档来参加综艺——” 侯萌对她眨了眨眼睛说: “但除了司昀年之外,其他两个男嘉宾都是单身啊。” 苏恋紫有些尴尬,刚想说什么,侯萌就说,“我知道,我做过功课,明羚也虽然长得帅,年纪也和你差不多,但他是男团出道,这很麻烦,炒cp不能拉着他一起炒。”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何冉。 苏恋紫很想说她和何冉也不适合,何冉肯定不能同意的,侯萌已经开口,“何冉其实也不合适。他和他前女友的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这才多久过去,大家都还记得那件事。你这时候和他传出绯闻,不太好。肯定会有声音说他不重感情,前女友进了监狱,这么快就和女明星在综艺上秀恩爱。” 闻言,苏恋紫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侯萌真想让她和何冉炒cp,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星束在一旁说,“这下三个男嘉宾都被排除在外了,炒cp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侯萌却是有些神秘地一笑,然后说: “这年头,谁说女明星就只能和男明星炒cp的?” 苏恋紫和于星束不禁都怔住。 “难道,难道还能和女的炒?但那不就成了——”苏恋紫彻底懵了。 “你们这就落伍了。”侯萌摇了摇头,随即给她们解释道,“cp这个概念出现了这么久,现在都不流行一男一女这种谈恋爱式的炒法了,开始有了偏友情向的cp。这种新式的cp和前面那种真要谈恋爱的不同,也不管性别,只要两个人的互动有趣就可以。” 苏恋紫算是明白了,她点了点头说,“就是好朋友之间也可以说是cp了。” “但还是要有一点小暧昧。”侯萌看着她道。 苏恋紫想到微博上经常有两个女明星一起同框,然后下面就有人评论说配一脸这样的话。以前这种微博下面肯定都是两方粉丝吵架比美的评论,现在说期待两人再合作的话是越来越多了。 “可是,就算这样,去的女明星也都是前辈啊。”苏恋紫她感觉这些明星中除了许雯纱之外,其他的她要是贴上去,那就是她蹭热度,“侯姐你是说,让我和雯纱多互动?” 侯萌笑道: “聪明。” 2123章 可以放心了 苏恋紫想了一想,觉得许雯纱年纪和她一样大,性格开朗活泼古灵精怪,鬼点子多,但很讨人喜欢,最主要的是许雯纱也是年轻有想法的演员。 她本来就喜欢和许雯纱接触,让她和许雯纱一起多互动,她求之不得。 不过,她有些怀疑这么做会有什么效果,更想不到自己和许雯纱之间会有什么cp感。她觉得,应该是那种两个都非常妩媚成熟有魅力的女人,在一起相处,才会在对彼此只是友情的情况下,却能让外人感到暧昧。 那种暧昧不是那两个人暧昧,而是观看的人心里暧昧。 女性的魅力,一加一大于二。 她自认没这个魅力把观众迷倒。 侯萌似乎看出了她有些忐忑紧张,笑道,“你不用担心,要自然一点。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不需要你卖力去表演。真人秀这东西的魅力就在于展示明星私下的样子,你包袱太重,表演的痕迹太重,反而会让观众讨厌。你是学表演的,知道怎么在镜头前表现的自然。” 苏恋紫点头。 新生进入表演系之后,一开始学的是如何表演,随着学到的东西越多,导师会反过来提醒学生,如何减轻表演的痕迹,让自己的表演看上去不那么像是表演。 表演不难,自然本身也不难,但像自然地表演,才是最难的。 这一刻,苏恋紫意识到,她即将上的这个真人秀节目,或许不比让她去演一个新电视剧要容易。 这是很好的机会,她得把握住。 她坐在办公室里和侯萌还有于星束畅谈许久,等她走出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她还没吃晚饭,想叫小周订个外卖送过来,也带上于星束和侯萌的那两份,但转了一圈没看到小周,只好去找前台。 前台听到她问小周,立刻说,“小周有事先回去了,小紫姐你要找她吗?我给她打电话。” 苏恋紫摇了摇头,让前台帮忙订了外卖。 等外卖的时间里,她忽然有些担心小周。 小周一直都很敬业,一般来说只要苏恋紫不离开公司,她也不会先走。但这一次她却没打招呼就先走了,难道是她妈妈有什么事让她早点回去? 虽然有可能,但苏恋紫又想到了小周的那个表姐。 蒋思雨。 想到这个女人,苏恋紫还是多管闲事地给小周发了短信,问她有没有到家。 但这条消息发出去很久,她都没收到小周的回复。 过了半个小时,外卖都送到了,她又给小周打电话,但小周的手机却关机了。 苏恋紫皱了皱眉,又给迟停派去跟着小周的人打电话。 这回倒是很快就接了。 “小周去哪里了?” “她从灿星出来就上了一辆车,然后被接到了城南富人区的一栋别墅。看她上车的时候是自愿的样子,要干涉吗?” 听到小周是自愿的,苏恋紫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 “不了,你在外面等一晚上,辛苦你了。” “苏小姐,这是我该做的。” 挂断通话后,苏恋紫垂下眼眸。 她知道,小周不会认识能住在别墅里的人,肯定又和蒋思雨有关系。现在小周没有接电话,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能在城南买得起别墅的人,肯定是有身份地位的,应该不会在自己的房产里随随便便对一个年轻女孩下手。 但她还是不放心小周,想了想又给那个人打电话道,“你还是进去一下,就说你是小周的男朋友,看到她忽然进了这个别墅,所以来找她。你编个像样一点的借口,看看他们怎么回答。” 那人立刻应声。 左宅。 左愈接完电话后,回到卧室,温潇正坐在床上翻看着旧相册,见他进来就抬头问,“怎么了?” 左愈对她笑了笑,做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看相册。 但温潇却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说。她最受不了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立刻把相册合上,看着他说,“有什么话,你直说,我听着。我可受不了你藏藏掖掖的样子。每回你一这样,都能把我难受死。” 闻言,左愈又笑了一下。 温潇见他这时候还有闲心笑,就知道事情应该不大。 “到底什么事啊?你快说,快点。”她急脾气上来,轻轻拧了左愈的腰身一把。左愈轻笑着说,“你担心姣姣和那个帖子的事,现在可以放心了。” 闻言,温潇猛地顿住,然后看着他定定地说: “你找到要对姣姣下手的人了?” 左愈点头。 “是谁啊?”温潇急切地问,“那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对姣姣下手了吗?”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你放心,既然查出了他们是谁,我就不会让他们还有机会对我们的女儿怎么样。”左愈对她笑了笑,轻声说,“否则,我就太没用了,连护住老婆孩子,让你们好好过日子都做不到。” 温潇听他说没事了,又靠在他的怀里,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之前我带着姣姣去香樟小学,在校门外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们。还有穆家那孩子来找姣姣,想带她出去玩,我都没让他们去。姣姣很懂事,但我能看出来她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我就觉得,把这么小的孩子成天关在家里,真是作孽。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她没再问要绑架姣姣的是谁,那些能对小孩子下手的家伙,她也不想知道是谁,都交给左愈去处理好了。 左愈看着她,缓缓道: “小潇,你应该已经在考虑了吧。等到明年开学,姣姣去上学,她需要一个新名字。” 2124章 聊一聊 一提到这个,温潇脸上笑容就褪色了许多。她的眸光也黯淡下来,左愈一看就知道她现在有多愁得慌。他伸手拂起她额前的碎发,低声道,“早晚要过这一关。” 温潇脸色发白,她知道左愈说的是对的。 她早晚要给姣姣一个新名字,早晚要去和那孩子说领养的事,早晚要去触碰姣姣的伤心事。 其实她并不在乎姣姣跟谁的姓,不管姣姣姓什么,既然她收养了这孩子,那这就是她女儿。但只有改了姓,在外人眼里,姣姣才是左家的女儿。 不然到时候说什么的都有,对姣姣也没有好处。 她不想让姣姣觉得,在这个家里自己是外人。 “你觉得,姣姣会排斥改姓的事吗?”温潇望着左愈。 左愈看着她明亮的双眼,缓缓道,“她还小,对改姓这种事不会太敏感,因为她不太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你想的太多了,如果直接和她说,她可能会懵懵懂懂地就答应了。等到她长大的时候,我们再和她解释,让她自己选择,到时候她想改回母姓,我们不反对就是了。” 温潇却是摇头道: “你不懂,姣姣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她,她心里一直记着她妈妈。而且她妈妈又是那么死的,姓是她妈妈唯一留给她的东西,这就让她改了,她嘴上未必说,但她心里可能会有疙瘩。” 左愈无奈地问: “一个孩子的心思真有这么细腻?” 温潇瞪着他,有些生气地说,“你这话就说得很直男癌了。惟墨像姣姣这么大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懂了?他那时候的想法比成年人都不差什么,这些你都忘了?” 左愈愣了一下,回想起当年的事,不得不承认温潇说得对。 大人们总以为孩子天真幼稚,什么都不懂,可以随便糊弄。但有时候,孩子比大人知道的都多。 尤其是聪明的孩子。 左惟墨的智商不同于常人,无疑是超凡脱俗的早慧,而姣姣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但她之前有那样晦暗的成长经历,她起码也是早熟的。 而且姣姣在音乐上有特别的天赋,听说有音乐天赋的孩子,情感都远比常人丰富细腻。 他这么一想,觉得还是自己老婆说的有道理。 如果不是温潇想了这么多,让他自己来处理这件事,他可能就直截了当地把姣姣的姓给改了,也不管人家孩子是怎么想的,到时候真给孩子心里留下了疙瘩,他还没发现。 “那这就不好办了。”左愈皱着眉头说,“不管怎么说,和一个小孩子解释那些事情,都太复杂。而且有些话,越描越黑。她如果心思敏感的话,就更不能去听。” 这就是温潇愁得慌的地方,改姓这件事怎么想都很矛盾。 不管是改还是不改,不管她们用什么方式去和姣姣沟通,好像都要伤害到姣姣。 想了半天,她叹了口气,对左愈说,“你说,我们要不要想个办法,旁敲侧击地引导她?” 左愈挑眉道: “怎么引导?” 温潇这时候就忽然想到自己的二儿子来,左惟爱和姣姣相处的很好,她看姣姣很喜欢他,如果让左惟爱在和姣姣聊天时,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先试探一下姣姣的态度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左愈失笑说,“这搞得像我们在做秘密工作一样。” 温潇又瞪了他一眼,“那你说不这样该怎么办吧。到时候就把人叫过来,然后直接说,姣姣,我们想给你改姓,你愿不愿意?哪有这么说的啊。” 左愈一想也是,他更加无奈。在这些事情上,他向来不如温潇温柔细腻,做起事来总是过于强硬直接。要说他有没有办法让一个五岁小女孩同意改姓,那他当然有,这对他来说根本是杀鸡用牛刀,但他那些手段是在商场上对外人用的,不能拿回来对家人用。 所以,他现在还真的束手无措了,只能交给老婆去办。 “但惟爱那小子,我看他一直吊儿郎当的,他能行吗?”不过,左愈对左惟爱深表怀疑,“他虽然在写别人的故事上很有天赋,但他在生活中,向来都好像缺根筋似的,他别再——” 别再把事情搞砸了。 温潇想了想,也有些担心,但她觉得应该还不至于吧。惟爱那孩子有些事情上不靠谱,但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而且他神经再脱线,也不至于搞不定一个五岁小女孩吧,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没事,我相信他。”温潇觉得不能再拖了,决定就把这个差事交给左惟爱,当即拍板道,“等他回来,我就和他说,然后让他去和姣姣聊一聊。他一个写故事的,怎么可能连这种事都办不好。” 左愈看到温潇自信的神情,忽然觉得这件事很不可靠,但他想了想,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左惟爱刚在家里露面就被温潇揪进了书房。 “妈,你干啥啊?”左惟爱看到温潇如临大敌神秘兮兮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紧张起来,进了书房只有两个人,他还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温潇松开他,然后对他说: “你和你妹妹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左惟爱先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就警惕起来。难道他母上大人把他找来,是要考察他有没有好好对待妹妹?还是要和他算之前的旧账了? 温潇看了看他,接着道,“我看姣姣挺愿意和你说话的,你们两个聚在一起,一般都说什么啊。” 闻言,左惟爱心里轰的一下,还以为温潇知道了他和姣姣说过的追不追的事,差点膝盖一软给他母上大人跪下。他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脑袋抽了才给姣姣灌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妈妈有多爱护姣姣他是知道的,现在她知道了,那他—— 温潇看到左惟爱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吓了一跳然后皱眉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说着,她伸出手想扶左惟爱一把,他却又猛然站得笔直。她伸到半路的手只能缩回去,心想这孩子怎么了,一惊一乍的,简直莫名其妙。 “妈,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左惟爱试探性的问。 温潇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他的态度真有些奇怪啊,她想不通,看着他说,“我就随便问问,关心一下你们,不行吗?” 左惟爱的后背已经流出冷汗,他勉强地笑了笑,点头说行。 温潇看到他这个表情,更加狐疑了,问道,“你怎么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似的?” 左惟爱连忙摇头,“我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温潇越品越觉得他今天很怪,随即,她前后一联系,然后沉下声双手抱胸,“你是不是对姣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 闻言,左惟爱真的要给她跪下了,但他在最初的紧张过后,现在就变得镇定起来。而且看他妈妈的态度,好像也不是真的知道了他对姣姣说的话,否则她不会这么耐心地问他,肯定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没有没有,妈,你怎么想我的?我怎么可能和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左惟爱一脸无辜,义正言辞,说到最后还委屈了起来,“妈,你这么想我就太伤心了。我是看姣姣刚来我们家,怕她寂寞孤单才总是陪她说话的,你却觉得我带坏了她——” “好了好了,赶紧打住。”温潇被他念叨的连忙道。 左惟爱看她的反应,心里松了口气,明白她还是不知道追不追的事。他决定待会儿出去之后,一定要去找姣姣,让姣姣答应他,绝对不把他说的话告诉别人。 不然,他爸他妈他大哥,听了之后肯定都饶不了他。 “那妈你今天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左惟爱见时机正好,立刻把话题岔开。 温潇顿了顿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姣姣明年就要上学了嘛,我带她去了一趟你和你哥哥小时候念的香樟小学。你们校长提醒了我,要入学就得有名字。姣姣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等到她真去上学了,学校里的人迟早会知道她是我们家的孩子,这时候她再顶着乔这个姓就有些不合适了。” 左惟爱在有些事情上确实缺根筋,但在他在意的事情上,也是一点就透。他立刻就明白了温潇的意思,哦了一声说,“妈,你是想让我先和她聊一聊?” “对头!” 温潇赶忙点头。 左惟爱当即就答应下来,“可以。姣姣是我妹妹,她改姓的事是我们家大事。” 温潇见二儿子这么懂事,立刻喜笑颜开,随即想到什么,又连忙嘱咐说,“但你可别问得太明显啊,要让对话很自然,然后让她觉得她只是在和哥哥贴心地聊天——” 左惟爱觉得她这个描述有点诡异,嘴角抽了一下,说,“妈,你放心吧,我写过那么多人物对话,要是连怎么和妹妹聊天都不会,那我以后也不用当编剧了。” 闻言,温潇这才放心,出门的时候对他道,“等姣姣练完琴,你就和她说吧。我也不用你说服她,就是先看看她是什么态度。当然,如果你能让她不排斥这件事,那最好了。” 左惟爱答应着,觉得他一定能搞定这件事。 另一边。 小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脸惊惶紧张。平心而论,这个卧室装修的很是不错,走的是奢华却低调的风格,很有格调,里面用的家具显然也是最好的。 但她却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回家。 之前有两个男人来找她,然后递给她一部手机,她就听到她表姐的声音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让她过来,如果她不来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两个人是为了保护她的。 听到表姐的话后,她立刻问那她妈妈怎么办,她表姐说没事,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不会去接触她妈妈。 因为对表姐的信任,小周就坐上了这辆车,被送到了这辆别墅。 在车上,那两个男人也没说要没收她的手机,她当着他们的面给她妈妈打电话说公司有事,她要晚点回来,他们也什么话都没说。 但等到了别墅后,他们就直接把她手机收走了。 她也确实见到了她表姐。在见到蒋思雨之前,她以为表姐是被绑架了,迫不得已才在电话里那么说,但和蒋思雨说过话之后,她才知道蒋思雨不是被绑架,而是自愿到这个地方来的。 她又问了蒋思雨一些事,而蒋思雨一直漫不经心的,似乎还对她隐瞒了不少事,甚至都没有说明白,为什么要把她一起叫来,留她们在这里的人到底是谁,只是一个劲的对她说,没事的,只是让你在这里待一会儿而已,就当是住酒店了。 小周之前被绑架过,所以她的情绪就不由得激动起来。她就问蒋思雨,为什么住酒店要收手机?听到她这句话,蒋思雨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她看出表姐不高兴了,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了,表姐既然能把她叫来,那肯定是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为什么表姐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呢? 随即她就想到,会不会是房间里放了窃听器之类的,所以她表姐不好和她说细节。她试探着对蒋思雨做了几个手势,想确定房间里是不是真装了窃听器,但蒋思雨甚至有些不耐烦起来,只对她说了一句稍安勿躁,然后就转过身去了。 被这样对待,小周忽然感到很委屈。 这段时间以来她每次见到蒋思雨,都觉得蒋思雨变得越来越陌生,好像已经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处处关照她,优秀漂亮是整个家族骄傲的表姐。 她因为蒋思雨被牵扯进了睿风集团的这些破事里,但她从未抱怨过一句话,只因她觉得蒋思雨是她姐,不会害她,只是蒋思雨自身难保,也没想到会牵扯她进来而已。 后来蒋思雨给她打电话,向她寻求帮助,她觉得这都是应该的。谁让她们是表姐妹,谁让这偌大的沪城,蒋思雨就只有她这一个亲人? 2125章 找女朋友 从小到大,表姐对她一直都很好,现在没有表姐遇到麻烦,她就避而不见的理。 现在小周心底的态度却有些动摇了。 因为她觉得,她把蒋思雨当姐,但蒋思雨好像已经不把她当妹妹了。她不愿意多想,但也不是傻子,这几次接触下来,蒋思雨的态度让她觉得很奇怪,她知道对方一定隐瞒了她很多事,如果只是这样,她也不怪蒋思雨。 上次她被绑架,蒋思雨被打得措手不及,后来也想办法让那些人帮她放出来了。但这一次呢,这次蒋思雨为什么又要把她牵扯进来?还在电话里骗她? 为什么蒋思雨不直接和她说实话? 刚才蒋思雨对她,又是那么不耐烦的态度?甚至在那两个男人走进来,把她带到另一个房间时,蒋思雨也一句话都没说? 正当小周越想越难受的时候,卧室外传来了吵闹声。 她皱起眉头,走到门板前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外面的人到底在吵什么。 但因为她的房间虽然在一楼,但距离玄关实在太远了,这楼的隔音质量又很好,不愧是高档别墅,她怎么也听不清那边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门口。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之前把小周接到这里的两个男人现在又挡在门外,和正站在外面的眼镜男对峙。 那眼镜男看着斯斯文文的,但有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穿得规规矩矩的衣服底下藏得是一身彪悍的肌肉。这种肌肉不是健身房能练出的没什么力量还僵硬不灵活的腱子肉,而是货真价实适合来和人动手的身段,一般只有专业练过散打的人才有这样的身材。 “不,我亲眼看到她被你们带到这里来了。”眼镜男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他们,不依不饶地说,“我都说了我是她男朋友,你们让她出来。”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轻轻皱了皱眉,感到麻烦。 “这里没有你女朋友。”最后,年长一些的开口,不客气地说,“你走吧,再不走我们就叫保安来了。” 闻言,眼镜男并没有被吓住,反而冷笑道: “你们大半夜的把我女朋友带到这种地方来,现在又睁眼说瞎话,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如果我女朋友在你们手里出了什么好歹,我绝对不放过你们!” 闻言,年轻一些的男人有点不高兴。他忍不住对眼镜男露出了一个有点轻蔑的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怀疑兄弟几个给你戴绿/帽了呗?呵呵,看来你和你女朋友感情不够好啊,才让你这么怀疑她。” “我都看到了,是你们强行把她带到这里来——” “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都是守法的人,也不缺女人,谁会饥渴到在大街上随便绑一个女人带回来?而且你口口声声说她在我们这里,又说你在大街上看到她上了我们的车,那我就要问你一句了,你怎么看到的?” 年长的男人又盯着眼镜男道: “该不会是你在路上就一直跟踪过来的吧?你知不知道跟踪尾随是违法的?而且,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你女朋友,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不然就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我现在都怀疑你是在撒谎,别有用意。要是你真有这么一个会随便上别的男人车的女朋友,那你就认栽吧,只是她不在我们这里,你去别的地方找。” 他们是咬定了没有什么女朋友在这里,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早就不会再坚持了,但眼镜男却好像天生不知退缩为何物似的,从手机上找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 “你们再说一遍我女朋友没在你们这里?照片上的人就是她,你们让她出来。” 他把话说的斩钉截铁。 那两个男人看了照片后,心里都是一沉。 因为眼镜男要找的人确实在他们这里。他们原本以为这家伙要找的人是蒋思雨,却没想到他要找的竟然是蒋思雨那个表妹。 如果他要找的是蒋思雨,他们还能放心,毕竟蒋思雨现在也不敢轻易走出这个门,更不敢报警,就算这个眼镜男身手再好,想必也不能硬闯民宅。但是那个表妹就不一样了。蒋思雨也说过,她表妹不知轻重,放这个女人在外面,很可能会乱说话。 所以他们在请示过高董之后,才把人弄过来,按照高董的吩咐,在成事之前先把人扣下,也就是让那女的请几天假不去上班的事,反正是好吃好喝供着,又不把她怎么样,到时候事情过去了再把人放了,只要吓唬一番,再有蒋思雨帮着说一说,她肯定不敢报警。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现在这个表妹的什么男朋友不知怎么听到了消息,居然找上门来了。 “看了照片之后,你们还敢说她不在这里?” 眼镜男目光锐利,非常有底气地说,“我要见她,你们再不让她出来,我就报警了!” 闻言,挡在门口的两个男人目光一沉。 他们早看出了这个眼镜男不是什么善茬,怀疑对方是付总的人派过来的,后来得知他要找的人不是蒋思雨,又觉得他不像是付总的人。但不论他是谁的人,他们都必须把事情压下来。 不然万一这小子是个愣头青,真报警了,那就麻烦了。 “既然你这么确定你女朋友就是在我们这里,那我们问问其他人,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你女朋友。” 说完,两人退回到门内,关上门之后他们略一商量,立刻拿出手机给高董打电话。 “蒋思雨那个表妹的男朋友来了?” 高董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后道,“那就让她男朋友带她走吧。” “可是老板——” “没什么可是的,只要蒋思雨自愿留下来就行。就算她那个表妹走了之后真要报警,我也不怕警方真调查出来什么,是她蒋思雨要害怕。我们堂堂正正做人,有什么好怕的,不用强行把人留下来。” 说完之后,高董就挂断了通话。 给他打电话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也安了心。他知道高董的态度发生转变,一定是有了新的倚仗,他们老板可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听高董的态度,现在蒋思雨比之前更不重要了。 再次打开门后,他对站在门外的眼镜男道: “兄弟,这件事还真是个误会,确实有人把你女友带回来了,但不像你想的一样有什么事,她是自愿来做客的。既然你要带她走,那我们这就把她叫出来。” 2126章 到底怎么回事 小周还在偷听外面的说话声,结果就听到忽然有脚步声响起,而且离她的房间越来越近。她意识到对方是冲着她来的,连忙坐回到床上,下一刻房门打开,将她接过来的男人站在那里看着她。 “我可以走了吗?”小周心里打鼓,脸上却强作镇定。 但她的这点演技在男人眼里还是不够看的,他一眼就看出她的忐忑不安,这倒让他放心了些许,因为这小妞看着不像是知道有人来找她的事。 难道外面那男的真是她男朋友,真是不放心她一路摸过来的? 男人心里想归想,嘴上一个字都没说,只对她道,“拿好你的东西,有人来接你了。” 闻言,小周愣了一下然后道: “有人来接我?” 男人看到她一脸诧异的表情,就更加确定她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又看着她说,“你有没有一个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小周顿住。 她下意识地就想说她没有男朋友,但话到嘴边她急中生智,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刚才外面吵了那么久,她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好像是在说什么让她出来之类的话,难道是有人来了真为了救她出去? 她想过这会不会是这些人自己在做戏,但她已经在他们手上了,他们没必要再和她做戏。想到这里,她决定先假装她有个男朋友,然后出去看看。 反正她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我是有,是他来接我了?”她看着男人道,“你先把手机给我。” 男人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她的手机真扔给了她,然后对她说,“不要乱说话,否则你姐姐没好日子过。要是你报警了,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她。想清楚你该怎么和你男朋友解释。” 闻言,小周紧张地点头,冒了一身冷汗,握紧自己的手机,想要开机却又不敢当着男人的面开机,生怕对方会忽然后悔。 “还愣着干什么,你想继续在这里做客吗?” 男人见她坐在床上不动,又冷笑道,“你那个男朋友脾气可暴躁,要是再看不到你,他要把我们的门都砸了呢。” 小周心里更没底了,她母胎solo至今,哪里来的男朋友? 该不会是另一伙想要绑架她的人,摸到这里来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浑身发冷,又有些不愿意出去了,但她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出来什么,想着这路上起码有机会能打个电话,这是个机会,总比她一直留在这里坐以待毙要好。 等走到门口,看着站在外面的眼镜男之后,她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才没露出不对劲的表情,因为她根本就没见过他。眼镜男看到她,却像是看到了自己真正的女朋友似的,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事,随即又瞪着她说: “你大晚上的来别人家里做什么?这里都是男人,你跟他们认识?” 小周迷迷糊糊的,但也知道对方上演的大概是男朋友来捉/奸的戏本,配合地支支吾吾起来,“我,我不是,我就是——” 眼镜男的脾气似乎确实很暴躁,他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将她到自己身后,然后瞪着那两个男人说,“我不管你们和我女朋友到底什么关系,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来找她!”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那两个男人什么表情要说什么,直接转过身推着小周往前走。 而小周却紧张起来,刚想挣扎,就听对方在她耳边说,“你是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小周愣了一下,随即一边往外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是什么人,我根本不认识你。” 眼镜男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她说,“我不是坏人,你看一眼你的手机就知道了。” 闻言,小周低下头看手机。 她的手机刚开机,跳出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她发现都是苏恋紫给她发的。 苏恋紫最后给她发的微信消息上写着,“小周,如果你能看到手机上的信息的话,记得给我回复。如果你想离开,我找人来接你了,这个人不会伤害你。” 而在这条微信上方,赫然就是这个眼镜男的照片。 小周消化了很久,然后惊悚地盯着身边的眼镜男说,“你是小紫姐的人?” 眼镜男点头,没有多解释,让她立刻上自己的车。 小周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她觉得如果这个人真要对自己图谋不轨的话,完全可以用别的手段,她根本防备不住。上了车之后,眼镜男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 “你知道自己被牵扯进什么事情里了吗?” 小周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蒋思雨说过的那些话,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原本以为蒋思雨是被迫被牵扯进睿风集团的内斗,但现在看表姐的态度,却很可能不是这样。 “你不知道?”眼镜男单手打着方向盘,又分出神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不知道你怎么敢上那些人的车?” 小周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现在想起来也是后怕极了。 “是我表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来,说如果我不上车就会有生命危险,我原本以为那是她雇的人,但是一进这栋别墅他们就没收了我的手机。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表姐还在他们那里。对了,我——”小周现在的大脑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表姐不是好东西。” 比起她的混乱,眼镜男就十分肯定地说。 小周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眼镜男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不服?你自己想想看,这些事原本和你八竿子打不着,如果不是她,你怎么会三番两次被牵扯进来。如果说之前你被绑架,她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那这回她给你打电话把你也一起弄进虎穴,这怎么说?” 小周的嘴唇张开又闭上,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看着眼镜男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小紫姐说她找人来接我,但她怎么会知道,我,我的事?” 眼镜男淡然道: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其实你上次被绑架,之所以会被那么快放出来,就是苏小姐的继父帮忙的缘故。” 小周怔住。 她知道苏恋紫的继父家相当有背景,是杭城首富,但她没想到自己被绑架的事也是苏恋紫的继父帮忙。 “可是,小紫姐的继父为什么要帮我?” 她迷茫地问。 眼镜男又看她一眼,“因为你是苏小姐的助理。头一次救你,说实话,迟先生更多是考虑到你在半夜去接苏小姐的路上忽然失踪,这对苏小姐不好,所以他才出面找人,让绑架你的人同意放你走。你难道以为,是你表姐的功劳吗?” 闻言,小周彻底震惊了,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但后来让人跟着你,保护你,然后发现你上了车去了这个地方,这都是苏小姐的意思了。她知道你表姐的事后,就觉得你表姐还会利用你,你很危险,所以才让我一直在你家楼下待着。” 眼镜男语速很快: “我发现你上了车后,就觉得情况不对,然后就给她打了电话。是她让我来找你。你要是觉得她多管闲事——” 2127章 原来是被利用了 眼镜男说完之后,小周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现在的想法太多,受到的打击太大,真的迷茫了。原来就连她之前被绑架的人放走,都不是因为表姐帮忙,而是苏恋紫帮了她。 她表姐不仅没有帮她恢复自由,甚至还打电话把她叫来这种地方,对方在电话里跟她说的情况,和实际情况并不相同,她再傻也知道,蒋思雨是有意利用她,要拉她来当垫背的。 原来表姐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苏恋紫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她,又让人来解救,她可能真就要被困在这里了。 可她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我表姐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小周忍不住朝眼镜男发问,她感觉到他了解的真相比她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看她在这栋别墅里,好像也不是被迫留下的,那又何必还拉上我,难道她是怕我在外面泄漏她的秘密?” 说到这里,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了。 没有人在得知自己被利用后,又想到自己还被利用她的人怀疑时,会感到高兴。 “不是怕你泄漏秘密。”眼镜男开着车,眼睛看着道路前方,目不斜视,“你还没意识到吗,你表姐虽然和你说了她与付总的事,但她并没把她掌握的真正机密告诉你。她从来都没和你说过,付总都让她做了什么吧?” 小周怔住,想了想之后才发现确实是这样。 蒋思雨将她当成倾诉的对象,但朝她倾诉的其实都是一些感情上的事,想从她这里获得安慰,并没有说其他的事。以至于小周一直以为,她表姐更多的是被付总利用玩弄了。 之前她劝蒋思雨离开睿风集团和付总一刀两断,蒋思雨表现出了强烈的不甘,她还以为蒋思雨只是觉得不公平,毕竟蒋思雨为睿风工作的这三年也是全力以赴,付出了那么多就这么被迫离开,以她表姐要强的性子可能确实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现在想想,小周才意识到,很可能并不只是如此。 “你是真不知道你表姐都做了什么,”眼镜男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她完全被蒙在鼓里,“你以为她光是和付总上床,就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吗?” “我表姐她不会帮付总——” “睿风集团董事会的人之所以要和付总斗法,是因为付总在集团内部做了很多违反规则的事,比如说做假/账,利用集团的项目给自己弄钱,然后故意设套铲除异己等等。他是指使者,但他不可能亲自去做这些事,他肯定是让他的亲信去做。” “你的意思是说,我表姐帮他做了这些事?” 小周忽然感到毛骨悚然,如果真是这样,那性质就又不一样了。蒋思雨和付总之间有私情,这顶多是道德上的问题,但要是她表姐帮付总做了不该做的,那就是法律不容了。 怪不得在那栋别墅时,那两个看着就不是善茬的男人对她说不要报警,除非你想把你表姐也给抓进去。 她当时还觉得他们欺人太甚,现在一想,原来是她表姐做贼心虚。 “不然呢?”眼镜男嗤了一声说,“你表姐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她的学历在普通人中算是很高,但在一众海归精英中却不够看,而她进了睿风这样庞大的上市集团后却一步登天,那么快就做了总裁助理,开始插手睿风的核心事务,代表付总和各种高层打交道,你觉得她是光靠和付总的那一点私情就能做到这种地步?” 小周的手紧紧攥住衣角。 “色令智昏,但付总还没昏到这种地步。他在睿风弄权,就必须培养有能力的亲信。如果你表姐只是一个空有姿色,没有头脑手段的女人,他不会让她做他的助理。 你表姐就是他的亲信,他指使的那些违法的事,你表姐肯定都知情,弄不好还是执行人。所以他们两个人最大的牵扯不是在感情上,而是在利益上。这也是睿风开始内斗后,你表姐要东躲西藏的最重要的原因。” 听到这里,小周将自己的衣服攥的更紧了。现在她总算明白,她之前为什么会被绑架。她原本以为她被牵连,只是蒋思雨和付总的私情暴露,有人看不惯蒋思雨,想要收集到蒋思雨和付总在搞办公室恋情的证据,于是她这个表妹就遭殃了。 原来事情根本就不像她想的这么简单。 怪不得那些人总是问她都知道什么。他们想知道的也不是蒋思雨和付总的感情八卦,而是能证明付总违反规则和法律的证据。只不过这些人不知道,蒋思雨根本没把这些告诉她,她是真的一无所知。 “刚才你走出的那栋别墅,是睿风集团一个董事的房子。那个董事姓高,他就是付总在睿风内最强劲的敌人。”眼镜男又继续道,“蒋思雨不是被他绑到这里来的,而是自愿过来,因为她已经背叛了付总,想要跟付总的敌人合作。” 小周已经听得瞠目结舌,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扯进了这种电视剧里常有的商战桥段。 “那她为什么还把我也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眼镜男看她一眼,淡淡道,“我想大概是因为她和高董谈崩了吧。她开出的筹码,没有取得她想要的效果。然后谈判桌上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出乎她意料的情况,总之,她被高董扣下来了。” “她又不是自愿留在那里的了?”小周彻底懵了。 “可能吧。”眼镜男无所谓地说,“她手机应该不在身上,被高董的人收走了,但就算把手机给她,她这时候也不敢报警。” 小周听他说了这么多,倒是明白了蒋思雨不敢报警的原因。 因为一旦报警,警方介入调查后,一定会查出那些违法的事,而蒋思雨没法将自己摘干净,也是要坐牢的。 只是小周有些不敢去想,那个被姑父和姑妈视为骄傲的表姐若是真坐了牢,会是怎样的场面。姑父姑妈一定会难受死了的。 “至于她为什么叫你来,我想她应该是知道有人会保护你,所以想利用你来帮她离开这里。” 眼镜男想了想,说: “你之前被绑架的人放走,这也出乎她的意料,但她不知道迟先生在这里面起到的作用,肯定以为是你公司的人把你弄出来的。所以她会觉得,是你的老板有门路。 她想利用你老板的门路,就把你也扯了进来。她觉得你来了这栋别墅被扣下之后,你母亲去你的公司一闹,你的老板还会出面来找你,到时候只要找到了你,那她也顺带可以在你老板和高董的交涉下成功离开了。” 听了眼镜男的分析,小周的整颗心好像掉进了冰窖里。 她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分辨,说她的表姐不是这样的人,但这句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她又试图站在蒋思雨的立场去思考,会不会表姐是觉得反正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又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用这样的方式走出那个地方呢? 但她自己也骗不了自己,这一次蒋思雨只做到这种程度,如果下次对方还有别的地方能利用她,恐怕表姐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托她下水。 她这次能什么事都没有的离开这里,是因为那些人不想伤害她,但如果还有下次呢?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表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眼镜男没有看她的脸,但也能感觉到她的落寞和心灰意冷,顿了顿道,“如果你聪明,就彻底跟她断了关系,离她远一点,不要再给她利用你的机会。” 小周沉默了许久,随即开口道: “真的谢谢你,还有小紫姐。如果不是你们,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懊恼地停下来,沮丧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眼镜男没有回应她这句话,只是对她道: “我是迟先生雇佣来按照苏小姐的吩咐行事的人,你不用谢我,我们之间没有交情。” 小周有些讪讪地看着他,然后用力点头。 她知道自己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苏恋紫,现在苏恋紫不仅是她要照顾的艺人,给了她机会,还帮助了她这么多,说是恩人也完全不为过。 这次如果没有苏恋紫,她不知道还要被困在那栋别墅里多久。 想到这里,她又偷偷看了一眼这个眼镜男,这一次她看了很久。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紫姐就派了人来保护她,那这个男人其实从很早之前就跟着她了? 知道了这件事,她没有被监视跟踪的不快,反而有种暖心的安全感。毕竟她被绑架过一次,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她,她真的很感激。 她一想事,不由得看着他的脸看出了神,眼镜男忍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闻言,小周回过神,尴尬地收回目光说,“没什么,我就是走神了。” 眼镜男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车子快开到小周家的住处时,小周忽然想到一件事。 刚才这位大哥说表姐把她也弄到那栋别墅里,是想借着她背后的人让自己能顺利出来,那现在她就跟着眼镜男这么回家了,她表姐会怎么样? 她下意识地就想报警,但又猛地想到眼镜男刚才说的话。 如果报警,她表姐因为也做了不该做的事,很可能会被警方调查控制。如果最后真是证据确凿,那是要被判刑的,这不就等于是她把自己表姐亲手送进去了? 但如果不报警,她想不到别的办法把蒋思雨救出来了。 她当然没那个脸面去求眼睛男帮忙,对方刚才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让她不要再淌浑水。她自己本来就没能力自保,更何况是又要去救人。 而且,这一切都是她表姐自己作孽造成的,表姐甚至还想利用她。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没有办法开口。 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自己家楼下,她在下车前又对眼镜男说了一遍谢谢。眼镜男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来他不该多嘴,但他瞧见她脸上的不安和犹豫,鬼使神差地开口道: “你在想怎么救你表姐?” 小周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因为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在眼镜男眼里一定非常愚蠢。现在网络上有个词叫圣母病,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人吧。 明明被利用欺骗了,还想着过去的情分。 “我,我不知道——” 她想问如果把表姐留在那栋别墅里,那些人有没有可能伤害她表姐,但又问不出口。 眼镜男看到她这幅样子,是觉得她挺蠢的,但蠢得还挺实在,竟然有几分可爱。他噗嗤一笑道,“我真是好久没遇到你这么心善的人了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小周更加难堪了。 她没法向眼镜男解释,她和蒋思雨虽然是表姐妹,在血缘关系上隔了一层,不是真正的姐妹,但在蒋思雨没念大学之前,她们姐妹俩在老家是一起长大的,曾经她们的感情真的非常好。 她是真的把蒋思雨当成自己的亲姐看。 虽然知道了这都是蒋思雨自作自受,但现在让她把这份感情就这么抛却了,任由蒋思雨自生自灭,她还真的做不到。她怕真的蒋思雨会出事,表姐要真有三长两短,姑父和姑妈以后该怎么活? 而她这个知情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关键时刻无动于衷,她就也对不起她姑父和姑妈了。 那两位长辈一直都很关照她,她不能对不起他们。 正当小周犹豫着说要不然她还是去报警时,眼镜男忽然开口道,“你表姐在高董手上不会有事。实际上,她不走出那栋别墅才是安全的。” 闻言,小周怔住,然后问: “为什么?” 眼镜男缓缓道: “现在付总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正在暗中四处派人去寻找蒋思雨。她躲在高董的势力下,付总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会正面和高董发生冲突把人弄走,所以这对她反而是保护。但如果她离开了别墅,那就不一样了。 她之前应该是以为你们灿星的老板于星束也有一些势力,所以想借着和你的关系,试试看能不能搭上于星束这条线。如果她能找到新靠山,那就能在摆脱高董的束缚下,又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小周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抓住了重点。 “你的意思是说,她想离开别墅,是因为她不甘心被高董控制,但其实她留在那里,不会有生命危险是吗?” 2128章 态度的转变 “没错。” 眼镜男心想你还不算太笨,看着她道: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你直接报警,冒着你和你母亲都有可能遭到报复的风险,让警方介入调查,而你表姐虽然能走出那栋别墅,但她之后都不会再有自由。 她不仅不会感激你救她出来,还会怪你一辈子,就连你的姑父姑母也会觉得是你把他们女儿送进去的。第二个选择是你不要再管这件事,我向你保证,你表姐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能好好活着。” 小周沉默了许久,然后低下头道: “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蒋思雨仍旧在那栋别墅里,她待在自己房间,越想越心烦意乱。刚才眼镜男来接小周时,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她猜到肯定是有谁来上门闹事,这绝对和她有关系。 但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有人来敲她的门。 她想过,会不会是付总的人,但随即她就推翻了这种想法。付总没那么大的胆子再这种富人小区里和高董的人发生冲突,也没理由这么做,他如果真查到她落在高董手里了,那肯定会认为她已经背叛了他,不会多此一举。 毕竟对付总而言,重要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掌握的那些秘密。 所以,不会是付总的人。 那难道是她之前设想的一样,是小周经济公司的人来小周了? 但她竖着耳朵听了很久,都没听到下文。她心里又开始打鼓,如果真是小周经济公司的人,那这交涉到底成没成功了。按理说高董没有理由强行扣下小周,应该是能成功的。但成功之后怎么就没动静了? 她了解小周,知道她这个表妹如果真能获救,一定不会忘了她。 可现在的情况却出乎她的意料。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站起身后开始用力敲门,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来开门,还是之前把她带到这里来的那两个男人。 “我表妹呢?我要见她。” 蒋思雨见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异样,心里的疑虑更深,沉声道。 闻言,其中一个笑了笑,对她说,“你是担心你表妹啊,还是怕你在这里没有垫背的了?” “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是担心她的安全!”蒋思雨的声音很响亮,但她自己却有些心虚。 “你不用再在这里找她了,你表妹已经回家了。”另外一个男人缓缓开口,“她的男朋友来接她,她已经跟着走了。” 闻言,蒋思雨的脸色猛地一变,她瞪着那两人道: “你们在骗我?我表妹她根本就没有男朋友,她还是单身。” 听了她的话,回答她问题的男人露出几分不耐烦,“她亲口承认的那人是她男朋友,难道她也跟着一起骗人?如果她真是在骗人,那就是你们姐妹俩自己的事了,和我们没关系。” 蒋思雨心里惊疑不定,她观察着这两个人的表情,觉得他们不像是在说谎。 但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她表妹什么时候冒出一个男朋友了? 还是说,小周早就知道有人来接应自己,所以一起演戏?但这就更没道理了啊,既然有人来接应,那小周为什么不合来接应的人说她也在里面,不把她一起带走? 她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一点动静,小周好像就只是一走了之。 “看你的表情,你不会觉得你表妹走了之后还会带人来救你吧?”回答她问题的男人做出你在异想天开的表情,冷笑着道,“如果我是你表妹,我也会生气,被你不明不白地骗到这种地方,是你先不把她当妹妹看的。” 蒋思雨刚想辩解什么,另一个男人又说: “别忘了老板是怎么说的,现在不离开这里是对你好。如果你真想走,我们不拦着你。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但是,你出去之后会面临什么,你自己清楚。” 听到这番话,蒋思雨敏锐地意识到他们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看着他们,顿了一下然后试探道,“既然你们说我随时都可以走,那你们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 “可以。”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两个人竟然痛快地答应了。她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高董虽然用不上她手里那些证据,但他不是担心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她会把那些证据给到外人手上,导致还有别的势力介入,给他们制造麻烦吗? 怎么现在却又对她变了态度?好像不论她出去做什么,对他们来说都不足为据了? 她咬了住嘴唇。 有关付总的证据她都存在记忆卡里,来高董这里之前,她提前把记忆卡藏在了别的地方,只拿了那部手机,所以如果她不离开这栋别墅去取记忆卡,她也出示不了那些证据。 但高董的人并不知道这些,他们收走她的手机,就是防着她一拿到手机之后会把那些证据泄漏出去。在睿风集团内部,付总和高董是不同的派系。但在睿风的决策层之外,对那些手里握有睿风股份的散户和睿风普通员工来说,付总代表的就是睿风的脸面。 如果让外人看到付总做的那些事,势必也会影响到整个睿风。眼下睿风又要在美国上市,高董他们显然也不希望这时候泄露出什么丑闻。 现在,他们却好像无所谓了。 这对她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这就意味着,她掌握的证据很可能已经失效了。 “喏,这是你的手机。” 拿回了手机之后,蒋思雨没有半点喜悦。 而那两个人把手机给她之后,就真的不管她了,扬长而去。她握着自己的手机,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道,“我要和高董联系。” 闻言,两人一起回过头。 “高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联系的。” 看到对方是这种倨傲的态度,蒋思雨心头火起,却没有发作,她沉声道,“我有他的手机号码,我会给他打电话。但我想最好还是用你们的手机跟他联系,叫他回来一趟,否则我有可能在电话里乱说话。如果有人在监听他的手机,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事,那就不好了。” “你威胁我们?” “不算是威胁,我这是为高董考虑。”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给高董打了电话。 2130章 清贵 听到这里,苏恋紫有些佩服侯萌的口才。就和当艺人一样,当经纪人也是需要天赋的。有人说,经纪人就像是一个高级别的销售员,要想干这一行就得能拉资源,所以必须特别擅长社交,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能直面各种各样的尴尬事。 毕竟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外人都觉得这个圈子乱得不行,有些事是耸人听闻,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真的。男人在这里混不容易,女人要想在这里混就更不容易了。 而像侯萌这样不仅当经纪人,还能当得这么好的女人,肯定是相当有两把刷子。 “哎呀露西姐,所以你就考虑一下我们小紫吧,她真的是个好苗子。她的个头也不矮,是比不上那些一米七八的大长腿模特,但也是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了,再把高跟鞋一穿,那绝对的谁都挑不出毛病。你就说内娱的新生代女艺人里,你能找着比她条件更好的吗?而且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你知道的,跟我合作的好处就是我绝对不和你瞎扯,完全配合你们品牌方——” 侯萌那边还在滔滔不绝地试图说服这位露西姐。 苏恋紫虽然没见过这个露西,但她大概知道对方是谁。曼诗是国际一线的奢侈品牌,在十年前于沪城成立了中花分部,露西就是分部的时尚总监。 露西的职位是时尚总监,但也管人事,而曼诗在国内的时尚资源都掌握在她的手上,因此很多明星和经纪人都要来走她的门路,她绝对算得上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苏恋紫这个新人能记住露西的名字,还是因为不久前一件事。有个很红的流量女艺人在和曼诗合作的情况下,又和另一家时尚品牌合作,违反了和曼诗的合约。 一般来说圈子里发生这种事,时尚品牌方肯定都是要去追究责任的,不过因为顾及双方脸面,加上考虑到明星效应的影响,所以多数品牌方的负责人其实还是会选择息事宁人,私下联系后或是终止合作,或是索要一笔赔偿,就此把事情揭过。 那位女明星的团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和曼诗的人商谈赔偿,想就这么把事情一笔揭过。但露西却没有同意接受赔偿,而是让律师直接在微博上发函说要起诉该明星和其团队,称他们存在侵权行为。 当时这件事就立刻上了热搜,掀起了沸沸扬扬的风波。 女明星的粉丝和时尚圈人士纷纷下场,还有其他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时间整个微博都成为了战场。而露西作为曼诗国内的时尚总监,更是被各路人马拖出来一顿炮轰。 有人支持露西,有人骂她是新时尚“女魔头”,还有人用她法籍华裔的身份做文章,让她滚出国门。 但在这么大的风波中,露西根本就没有发声回应,也一直都没收回起诉函,坚持把该明星和其团队告上法庭。她贯彻始终的强硬作风在讲究人情的国内娱乐圈独树一帜,被触及底线后就毫不容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态度让苏恋紫觉得她值得敬佩。 娱乐圈就是被一些不遵守规则的人给污染了环境,苏恋紫觉得,如果像露西这样有原则的人多一些,圈子里的生态会更好。 不然谁都仗着名利胡作非为,这个行业就真的堕落下去了。到时候那些勤奋向上有真本事,还有合作精神的艺人得不到机会,资源全被像那位出尔反尔有恃无恐的女明星一样的人抢去,这还有的整? 不过苏恋紫对露西敬佩归敬佩,但她是绝对不敢想自己能从对方手里拿到时尚资源的。 穿着曼诗的衣服,作为曼诗的特邀嘉宾去参加那个时尚晚宴,这对现阶段的她来说是极好的增添曝光率,向圈内人和大众展示自身时尚资源的好机会,但露西真能把这样的机会给她?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感激努力为她争取机会的侯萌。 就算侯萌争不到这个资源,她也该感恩。不是什么经纪人刚一到任,就能去给手下艺人争取这样的机会。 她现在总算知道,之前在于星束的办公室里时,侯萌为什么要问她是不是有野心的人了。有了这样一个随时随地都像打鸡血了一样的经纪人,她要是没有牟足了劲儿往上爬的野心,那就是白瞎了侯萌的努力。 “露西姐,说真的,我们小紫真就是你们曼诗最好的人选,你好好考虑一下她吧。” 侯萌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谦虚,她就是这样的风格,一定要把自己艺人的所有长处都说出来,不过她也不逼着让露西做决定,因为她知道太过急切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她要做的就是把苏恋紫的所有优点,选择苏恋紫的好处都说出来,再表现出自己这一方的诚意,至于露西到底用不用苏恋紫,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她这个人总觉得只有把能做的都做了,才叫努力过了。 挂断通话后,侯萌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她拿起矿泉水很豪放地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随即把瓶盖拧上,把矿泉水放回原位,回过头对小周说,“行程表做出来了吗?” 小周连忙点头,“已经做好了,我发到你邮箱上?” 侯萌嗯了一声后又看着苏恋紫,“小紫啊,待会儿见面会上,见到了几位前辈,你别害羞,也别太拘束,放开一点没什么的,表现的活泼些。” 苏恋紫点头。 “除了何冉,还有之前和你一起录过节目的那位许小姐和明羚也,有些人你是头一次见吧?” 侯萌毕竟是刚来灿星,不知道苏恋紫其实已经和温潇她们有点熟悉了。 闻言,苏恋紫就如实道,“除了司前辈夫妇,我都见过。” “哇——”侯萌有些惊讶地挑眉道,“就连左夫人你也见过了?是你家里人帮着介绍的?” 她要做苏恋紫的经纪人,自然得对苏恋紫知根知底。所以苏恋紫和迟家的关系,她很清楚。她想,苏恋紫虽然不姓迟,但怎么着也是三岁就跟随母亲一起去迟家生活了,而且迟停还愿意为了这个继女出面来做人情,那肯定是对苏恋紫很不错的。所以有迟停这个杭城首富带着,苏恋紫能见过温潇也不奇怪。 苏恋紫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其实主要是君瑶姐把我介绍给左夫人认识的。” “你和唐君瑶的关系很好?”侯萌好奇地问。 想到唐君瑶,苏恋紫低头笑了一下,“不能说关系多好吧,但君瑶姐一直都很照顾我,或许她是看在何冉的面子上才——”提到何冉,她又顿住,岔开这个人道,“君瑶姐真的是很热情的人。之前她组织了一场饭局,左夫人、齐羽薇还有何冉他们都去了,就也把我叫上了。” 侯萌没有继续探究什么,只是欣喜地笑道: “原来你们已经有过一起吃饭的交情了,这是好事。那等见到她们之后,你就还像之前一样的态度就行了。等开始录制后,你也不会紧张了。” 苏恋紫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她觉得等到开始录制后,她真有可能会有紧张的时候,但不是因为见到前辈紧张,而是见到何冉。她在面对何冉时,总是有种不自然的紧张,就好像在他面前,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因为她感觉到,何冉已经发现了她的别有用心。 还有什么比暗恋一个人,却让暗恋人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而且人家还不回应更尴尬的? 那就是还有和这个不回应自己的人一起录旅行类的真人秀节目吧。 都说旅行的过程最容易让两个人走到一起。 但这应该不适于她和何冉的这种情况。她一想象到何冉看到她就尴尬的那种心情,她的脸就有些发红。说来说去,她还是太年轻了,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让她如此容易心动,又如此容易陷进去。 “小紫?” 侯萌见到苏恋紫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叫了她一声。苏恋紫回过神,对侯萌笑了笑说,“是,我不会紧张的。” “嗯,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正常表现就是了。”侯萌笑道,“你之前上的那个玩游戏的综艺,我看了,也注意了反响,发现你的综艺感其实还不错,观众缘也可以。” 闻言,苏恋紫怔了一下,然后想到自己和唐君瑶她们一期录《游戏直播间》的事。 虽然这个综艺的名字里有直播这两个字,但是为了延续之前直播间系列综艺,并不是真正的直播,还是先录制之后再播出的传/统综艺形式。 曾黛退圈后,她接替曾黛成了这个综艺的常驻嘉宾,但因为她加入时这一季节目已经只剩下三期了,所以之前她去录了收官之后,和节目组的合作就算是暂时结束了。 她也不知道等到下一季开始录制时,节目组会不会继续和灿星签合同请她来,只能随缘。她觉得自己希望不大,因为她的人气太低,气场也不算大,而且又不像那些自带沙雕属性的综艺咖一样会说笑话,各种梗不离口。 大概在观众眼里,她站在其他几位常驻嘉宾旁边,就是一个安静的花瓶。 花瓶固然养眼,但在要求诙谐度的综艺节目里,存在感太低可不是好事。 但现在听侯萌说她综艺感和反响都还不错,她有点懵了。 如果是贾哥这么说,那她会觉得贾哥是为了鼓励她才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侯萌实在不像是会说违心话来鼓励艺人的经纪人。看到她愣怔的表情,侯萌皱了皱眉道: “不会吧,别告诉我你都录到这个综艺收官了,都没关注一下网上对你表现的评价。” 苏恋紫有些尴尬,被看得心虚低头。 她没敢说自从曾黛的丑闻被曝光,连带着她也被挨骂之后,她就把自己的各平台账号都交给于星束去经营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从没在网上搜过自己的名字,还有意不去看娱乐圈的新闻,怕会影响她的心态。 再加上之前李厉弄出的那些事,让她对网络上的消息更抵触了。 “你这人可真是——”侯萌被她气笑了,然后打开豆瓣上的一个高赞帖子给她看,“喏,上面都是夸你的。” 苏恋紫接过手机看了帖子里的内容,不禁感到意外。 贴主先是夸了一遍她的美貌,说她是自唐君瑶后又一个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大美女,随即又说她气质好,站在那里不急不躁不争不抢的,特别有千金大小姐的那种派头。 然后贴主又把她和许雯纱在剧本杀环节中精彩的配合截图出来,说她像是剧本杀老手,熟知套路,那种淡定自若面不改色骗过众人的样子特别厉害,不像有些新人在录节目前完全不做功课,然后就是拉胯。 底下回复的人也有很多都在夸苏恋紫,还有人提到了后面你画我猜环节苏恋紫的一手好画功,说大美女果然都多才多艺,很想粉了。还有很多人在楼中楼说,长得漂亮头脑好还会画画,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虽然帖子里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比如说那个叫“lisa今天喝奶茶了吗”的人就怀疑这个帖子是灿星买的水军贴,还说苏恋紫不就是那个著名皮/条公司的招牌吗? 但多数人都是在夸,还有人说下一季还想看到大美女。 看了这个帖子后,苏恋紫心里有种挺奇怪的感觉。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她,甚至还想看到她。 “其实综艺感不只是一种。” 侯萌看到她的表情,似乎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勾了勾嘴角说: “不是只有沙雕那一类,才叫有综艺感。能走幽默路线,固然很好。但真正幽默的人,很少很少,不然人人都可以去搞喜剧了。多的是自以为幽默,实则用力过猛还不得要点的人。 所以对观众们来说,与其看到前一种人,还不如看到像你这样比较自然,不去刻意表现什么的艺人。你的冷静优雅,还有那种不骄不躁的从容,都是给你加分的点。 现在你的很多粉丝都说你有清贵气,你可以把这个当成你的特色去保持,但不要可以去凹什么,否则就变味了,懂我的意思了吗?” 闻言,苏恋紫消化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点头。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清贵气,但她能明白侯萌说的那种感觉是指什么。 2131章 手段很重要 “现在是网络时代,一个艺人能不能火,公关很重要。”侯萌淡然道,“当年我推陈悟的时候,他不仅有好作品,在公关上整个团队也下了很大功夫。我当时的做法,就是抓住他本来最显眼的特色,然后把这个特色在镜头前放大。” 她一直都觉得与其去设计一个和艺人本来面目相差甚大的人设,还不如把艺人原本的特色发挥到极致。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娱乐圈,最终能固粉的还是真实的颜色,那些虚假的东西就像泡沫,可能会繁荣一阵,但最终都是要被戳破的。 陈悟身上最大的特色,就是他那种纯男性的荷/尔蒙魅力,他沉默寡言,却又坚毅有力,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生命力,带着几分并不张扬浮躁的野性,就让他整个人显得与众不同。 他是典型的单眼皮帅哥,但眼睛却不小,反而炯炯有神,目光中自带的侵略性能让人躁动起来,这和他流畅干净整容都整不来的脸部轮廓线条是构成他个人魅力的关键。 所以,当年和陈悟合作时,侯萌并没像其他的经纪人一样,硬逼着他去学习当时非常流行的什么贵公子风,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陈悟不适合走那样的风格。 而她一直坚信,一个顶级的艺人不能去模仿什么风格,他必须是他自己,就像陈悟就只能是陈悟一样。但要让艺人走模仿走这条路时,本身就已经落了下乘。 因此她把陈悟的个人风格推到了极致,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圈内有这号人物,他像野小子似的,他叫陈悟。她没有让他像那些小鲜肉一样去打美白针,就让他略显黝黑的粗糙皮肤都暴露在镜头下,暗中给他买的热搜都在强调他不同的肤色,强调他的原生态。 她还在询问过陈悟的意见后,将陈悟个人经历中的一部分找专人写成小说,然后发在网上,暗中推广。后来那部小说果然火了,她又让作者透出消息说这部小说是有原型的,根据自己生活中认识的某个人写成。 无数年轻女孩像疯了一样在小说下面评论,想知道这个原型是谁,这时候她又用早就设计好的手段,让作者在“无意”中透露了原型就是陈悟。 随即,陈悟和那部小说一起上了好几天热搜,这热搜不是侯萌的团队买的,但却等于是她一手缔造。她这一招非常高明,但还不止于此。在这件事被关注了许久后,眼看事情的热度要退下去了,她又让团队放出消息,说她们团队已经和作者联系决定买下这个小说,然后拍成电视剧,让陈悟来演小说的主角。 当时这个消息传出去来,小说粉和陈悟的粉丝都疯了,又将这件事的热度推高了一倍。 当然,也有人出来质疑这部小说根本就是陈悟的团队找人写的,但多数人都不在意陈悟的团队在这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 对她们来说,小说好看,男主角非常有魅力,而陈悟也够帅,让他来演这个角色再好不过,让他来演这个角色就等于是她们脑海中的幻想都有了实际画面,简直再好不过。 她们才不管这部小说是不是陈悟的团队找人写的。 那些质疑的人中有一部分是别有用心,是对家找的来带节奏的。他们质疑小说作者在现实生活中认识陈悟,以陈悟作为原型写小说的说法,又质疑小说剧情的真实性。 但随便他们怎么扒,侯萌都不怕。 因为她在找人去写小说时,提供的都是陈悟真实的个人经历,根本就没有任何造假的成分。与其说这是小说,不如说是经过文艺润色的自传。 而且作者之前说的话也不算撒谎,他说小说有原型,男主角是他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一个人,这两句话都是真的。他确实是认识陈悟,和陈悟没少见面,虽然是在侯萌介绍后他们才认识的,但他也没说过到底是什么时候的陈悟啊。 总之这件事被侯萌做得滴水不漏,有心人就算想整陈悟一把,也找不到可以做文章的证据。 之后侯萌真的拉到投资人把那部小说改编成了电视剧,直接在网络上播出,因为这个明星演自传电影的噱头新颖,再加上故事本来的出色和陈悟个人的长相演技,很是吸了一把粉。 陈悟原本只是当年的众多小生之一,但这部电视剧播出之后,他彻底火了,而且他的演技得到了认可,摆脱了流量艺人的限制。 也是因为这部自传性质的电视剧,他被大导演相中,开始在大荧幕上露脸。自那之后,他不再缺好资源,一路所向披靡。大概是侯萌和他自己接剧本的眼光都非常好,他愣是一部烂片都没演过,演的商业电影卖座,文艺片则都是有口皆碑,最后凭借《冷刀》这部电影拿到了那一年的影帝。 对陈悟来说,拿到影帝只是又一个开始。那之后侯萌仍然在帮他公关,她的公关手段仍然一如既往的高明。 陈悟能拿得出手的好作品越来越多,死忠粉也越来越多,商业价值越来越高,这固然是陈悟本人厉害,但他能一路顺风顺水也有她的功劳。 只是再后来,给陈悟公关的人就不再是侯萌了。 “小紫,你知道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吗?”侯萌闭了闭眼睛,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她这个人不喜欢沉溺在过去中,她更关注现在。 苏恋紫顿了一下,迟疑着说: “我的长相,或者演技?” 闻言,侯萌笑了笑,看着她道,“美貌和演技,这两样东西虽然少见,但在这个圈子里也是很多人都有,而且范围太大。再想想,你还有什么是很多人没有的。” 苏恋紫绞尽脑汁,但一时她真的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特别。 侯萌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你知道吗,你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你的粉丝说你有清贵气,我觉得这个形容还挺准确的,但更准确一点说,我觉得那是一种——” 苏恋紫用心听着,但侯萌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车子已经开到了地方。 侯萌顿了顿道,“先下车吧,等见面会之后我再和你说。” 2132章 想忘掉的声音 “我们一起去旅行”是沪城卫视的综艺节目,因此这个见面会就开在沪城卫视电视台的办公楼里。游戏直播间也是沪城卫视的节目,苏恋紫早就来过这个电视台大楼,对这里很熟悉。 侯萌也常来,因此两个人熟门熟路地坐电梯去了五楼的会议室。 结果到了五楼之后,电梯门一开,苏恋紫刚要往外走,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侯萌正低着头在看手机,没有像苏恋紫一样注意到外面有人,抬起腿就往外面走,结果一头撞在了那个人怀里。 随即她就感觉到,有人伸出手虚扶了她一下。一个非常熟悉,但她很想忘掉的声音响起,“抱歉。”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陈悟那张脸。 一旁的苏恋紫偷偷打量着和上次一样,穿着黑色风衣的陈悟,觉得眼下这个场景就叫不是冤家不相逢。不过,陈悟还真是喜欢他身上这件黑色风衣,不是说像他这样的大明星每次出门都要换衣服的吗?不过他穿这件风衣,确实挺有型的。 侯萌嘴角抽了抽,显然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陈悟,而且她身边还带着苏恋紫。她心里一时涌过很多念头和情绪,但她随即就调整好表情,对陈悟公式化地笑了一下说: “没事。陈先生,又见面了。” 说完,她对陈悟很敷衍地点了点头,就要带着苏恋紫离开,而陈悟却是沉下眼眸,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伸手握了一下她的胳膊,又在她皱眉看过来时很快松开。 “陈先生,你找我有事?我现在要送我的艺人去会议室。”侯萌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好像是和颜悦色地在问陈悟有什么事,但苏恋紫听得出来,她根本就不想和陈悟说话,也不想知道陈悟要说什么。 陈悟顿了一下,正要开口,这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一步扭一下地过来了。 她一走近,苏恋紫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水味,好像是香奈儿五号,但她喷的有点太多了。 “陈哥,你还没下去啊?是在等我吧。” 女人好像根本没看到苏恋紫和侯萌,走到陈悟身边,对他露出笑容。 苏恋紫忽然回想起来,这女人就是之前拍杂志时和摄影师吵了一架的女经纪人。 陈悟一看到这女人过来,眸光一闪,显然没有再和侯萌说话的兴致了。他回过头,对苏恋和侯萌说了再见,然后就跟着女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侯萌的脸色微沉,她对苏恋紫说: “真是的,没想到他今天在电视台也有事。走,咱们去会议室。” 苏恋紫很识相,没有问侯萌关于陈悟的事,倒是快到会议室时,侯萌忽然道,“你认识刚才跟在陈悟身边的女士吗?我看那女士瞥了你几眼。” 苏恋紫说: “我之前去拍时尚杂志封面时,和她见过。她是冯蔓的经纪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时在现场她和杂志方的人有过一些不愉快,我也被她牵扯进去了。” 侯萌目光一沉,默念了一遍冯蔓这个名字。 她做这一行当然对各个新人都有印象,冯蔓虽然和苏恋紫一样刚出道没多久,在娱乐圈也不算是查无此人了。 冯蔓目前为止只在一部谍/战片里演过女三号,那个角色很讨喜,为冯蔓吸引了一些关注,但冯蔓的表现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演技很稚嫩,也谈不上有灵气,在演戏这条路上,她还要走很久才能到专业的程度。 真正让冯蔓吸到第一批固定粉丝的还是她上的美食综艺,她在里面和几个名演员一起搭档开餐厅,不知怎么就因为呆萌憨憨的人设火了一把。 那之后,冯蔓就一直在各大综艺上露面。 侯萌看过她上不同节目的几段视频,觉得她的呆萌人设凹的有些刻意。能看出来,她应该不是自愿凹这个人设的,应该是她背后有人告诉她这样才能火,让她要保持这样。 而侯萌认为,呆萌人设一开始能让观众觉得新鲜可爱,但这份红利不会长久。 娱乐圈里没有傻子,所谓的呆萌只是一种取悦别人的伪装罢了,而且取悦的手段还不高级。等到观众腻烦的那一天,冯蔓现在的“可爱”都会变成做作。 如果侯萌是冯蔓的经纪人,就会立刻让冯蔓放下这个人设。 但冯蔓毕竟不是她带的艺人,而且还是陈悟工作室签约的艺人,怎么说也轮不到她来操心。 想到这里,侯萌的嘴角勾了勾,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走进会议室之后,苏恋紫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到的,虽然她和侯萌提前半小时就来了。 坐在会议桌那一头的男人看不出年纪,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能让人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美男子。 苏恋紫看到这个人时,心跳好像都慢了半拍。 这种感觉和她看到何冉时的心动和紧张不同,那就是纯粹的演艺圈后辈看到传闻中的大前辈时的仰慕。 苏恋紫这一辈的演员,没人不知道司昀年,没人没看过他主演的电影。 当年司昀年凭着一部英/国华裔导演拍的文艺片拿到戛纳的最佳影帝时,苏恋紫还在上初三。听到司昀年获奖的消息后,她立刻就去找了这部片子的资源看了一遍又一遍。 司昀年饰演的那个角色在她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的表演方式,他在电影里的台词,时隔多年她都清楚地记得。她没有对别人说起过,但正是像司昀年这样优秀的演员,让她决心一定要走表演这条路。 这就是司昀年给她带来的影响。 “小紫。”侯萌忽然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她一下。 苏恋紫这才回过神,尴尬地想,她刚才盯着司昀年看得入神了,更尴尬的是人家老婆还在旁边坐着呢。 倒是司昀年微笑地望过来,脸上没有丝毫让她感到不舒服的表情。他和他身边的左嫆婉一块站了起来。左嫆宛看着也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好像还是当年那个不知人间愁苦的大小姐。 她眼中的天真浪漫,在她这个年龄的女演员中相当少见。 但也正因如此,才让人能在一众女演员里一眼记住她。 苏恋紫一边和司昀年夫妇打招呼,一边在心中想,她有些明白刚才侯萌在车上对她说的话了。 什么才是你和别人最不一样的地方。 只有找到这个,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耀眼。 “小紫你长得好漂亮啊。”左嫆宛一看到苏恋紫眼睛就亮起来了,这种惊艳感,之前只有和唐君瑶初次见面时,她才感觉到过。她和温潇这对姑嫂都有同一个毛病,那就是见到漂亮女人就有些挪不动步。 司昀年看着自己老婆亲热的过了头,一上来就拉着苏恋紫问东问西,暗自好笑,随即他就听到他老婆说,“哎呀,小紫你看着也就二十岁,你能不能接受姐弟恋啊?” 闻言,司昀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頭。 苏恋紫愣了一下,不知道左嫆宛问她这个做什么,只能道,“呃,要看具体是谁吧,感觉对的话,应该可以。” 左嫆宛嘴角的笑意变深,苏恋紫看她的表情,感觉她好像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但随即苏恋紫就在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 这怎么可能。 2133章 当妈的很急 但下一刻,左嫆宛就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说,“小紫,我有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 苏恋紫彻底愣了,一旁正在和司昀年寒暄的侯萌也怔住,没想到左嫆宛这个文艺片女神竟然这么热情,刚一见面就要给演艺圈后辈介绍对象。 她以前也没听说左嫆宛还有红娘属性啊。 “介绍吗?”苏恋紫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着说,“可是我现在这种情况——” “哎呀,什么情况不情况的,”左嫆宛笑得花枝乱颤,好像巴不得直接把苏恋紫给拽到民政局,和她要介绍的那个人领证似的,“我刚才一看到你,就觉得你特别漂亮有气质。我跟你说,我要给你介绍那人,他虽然比你小几岁,但他还是比较有想法的。” 苏恋紫满头问号。 所以现在嫆宛前辈是真准备让她和一个叛逆期可能都还没过的小男孩谈恋爱? 她今天来不是参加综艺节目的见面会吗,怎么事情的走向忽然奇怪到这种地步了?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她暗暗像侯萌抛了个求助的眼神,侯萌咳嗽一声说,“左女士,我们小紫她在这个行业还是新人,近几年可能会更偏重事业发展一些,可能会没什么时间在私生活上,所以——” 侯萌还没所以完,左嫆宛就立刻道: “不会的,这绝不会打扰小紫的事业,就是先让他们两人私下认识一下,吃个饭什么的。” 她都这么说了,侯萌也只能赔笑,心里却警惕起来,觉得这大概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左嫆宛还在兴致很高地给苏恋紫介绍那个男孩的各种信息,她说那男孩目前就读于美国的伯克利音乐学院,在和同学一起办乐队,但他以后打算回国发展,苏恋紫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问,“嫆宛前辈,请问这位朋友是你的?” 闻言,左嫆宛顿了顿,正要说话,司昀年终于看不下去接过话题,对苏恋紫抱歉地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太太她总是异想天开。她说的男孩,是我们的儿子。” 苏恋紫和侯萌都惊住了,没想到左嫆宛是在给自己找儿媳妇。 “这怎么就异想天开了啊?”左嫆宛瞪了司昀年一眼,双手抱胸说,“我就是想让小紫和容辰认识一下嘛。容辰现在也都十七八了,该考虑谈对象的事了。” 在苏恋紫和侯萌惊奇的注视下,司昀年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身手拽了一下左嫆宛的胳膊,示意她少说两句,然后无奈道: “你也太着急了,容辰他才刚上大学,还没定性呢。这个时候的年轻人,你急着给他介绍什么对象。而且小紫这么好的姑娘,不可能和他这种不成熟的半大小子有什么发展的,你别让人家为难了。” 左嫆宛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不服气,但没有再说什么。 侯萌在这时出来打圆场道,“原来是二位的公子,他一定很有音乐才华吧?左女士说他是搞乐队的,那一定演出过很多次了?他的乐队叫什么名字?” 司昀年又是尴尬地一笑,他儿子确实是演出过很多次,但因为他们那个乐队的风格实在是太前卫,他都不敢和熟人说乐队的名字。而且关键的是,他儿子是乐队的主唱,在演出时总是和鼓手做很多容易让人误会的举动。 这还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男孩。 他们夫妻俩都不是保守的人,但头一次看到乐队演出后,他们心脏病都要犯了。后来他找司容辰私下谈话,问司容辰和那个鼓手是怎么回事,司容辰用非常叛逆的口吻回答,说还能什么关系,他们是共同为伟大的摇滚乐献身的关系! 这个回答让司昀年无话可说,后来通过他的暗中观察,他发现除了表演的时候之外,司容辰私下也和那个鼓手走得非常的近。 两个小伙子长得都很帅,一起从大街上走过会引得年轻女孩子齐回头的那种帅,看着非常养眼,但他可不想看到这两个小伙子之间太过亲近,那会让他有别的联想。 他虽然忧虑,但还不算特别忧虑,而左嫆宛就不同了。不都说搞摇滚的人都标新立异吗?她生怕司容辰搞摇滚,搞到自己的性/向也摇滚了。 因此她才急着给司昀年介绍对象。 但再怎么着急,也不能这么急啊。 司昀年在心里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到大真是没一点让人省心的地方。他有些羡慕左愈和温潇,为啥都是儿子,人家的就是贴心小棉袄呢? “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乐队,就是他们几个孩子之间组着玩玩的。”他把话题带过,随即又微笑着对苏恋紫道,“你最近是在和何冉合作吧?” 苏恋紫见话题终于正常起来了,连忙点头,主动说,“我和何冉前辈之前在同一个剧组。我们拍的那部戏叫《微微心动》,前些天已经杀青收官了。” 左嫆宛听到微微心动这个名字,眼睛一亮,很感兴趣地说,“这是从小说改编过来的吧?我看过那部小说,写得很好。你演的是女主角邱秋?” 苏恋紫点头,谦虚地笑道: “是的。” 左嫆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明亮,“剧组真的很会选人,我觉得你整个人真的非常符合小说原著里的邱秋。其实当时看小说时,我还在想,如果这部小说将来要拍成电视剧,女主角该找谁来演才能合适。现在看到你,就感觉是小说里的邱秋活了,走到我面前了。” 说着,她又很兴奋地对自己老公说,“昀年,你觉不觉得她和何冉站在一起肯定会特别般配啊?” 司昀年和何冉认识,以前曾经在同一部电影大片里合作过。他对何冉的印象很不错,也挺喜欢何冉演戏的风格。闻言,他失笑道,“那当然是般配的,剧组选人肯定不会选错。” 左嫆宛还想说她指的不只是外形上的般配,但司昀年暗地里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意识到司昀年的意思,闭上了嘴,知道自己今天的话确实是有些多了。 先是说把自己家儿子介绍给苏恋紫,现在又说苏恋紫和何冉配一脸,苏恋紫一定会把她当成得了红娘病的蛇精病吧? 不过,通过她多年搞cp的经验,苏恋紫和何冉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绝对会有很强大的cp效应,她绝对不会看走眼的。想到这里,她朝门口张望,心想嫂子怎么还不来,不然她和温潇一说,温潇一定有同感。 司昀年见她又开始出神,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现在觉得,容辰这种不着调的性格,有一部分真的和左嫆宛很像。 五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又开了,温潇的身子探了进来,她一见到屋子里的人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先是朝左嫆宛挥了挥手,左嫆宛也高兴地喊了一声嫂子,与此同时,齐羽薇也带着助理从温潇身后走了进来。 左嫆宛和齐羽薇也挺熟的,再加上一个温潇,她们三个美女凑在一起说话。说着说着,温潇把苏恋紫也拉了进来,对齐羽薇道,“你上次说要安排小紫去试镜,安排了没?” 齐羽薇挑眉道: “左夫人,你这是为了新欢质问旧爱啊,你好渣。” 温潇啧了一声说,“瞧你这张嘴,什么新欢旧爱的,我和你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啊。你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不然我要生气了。” 齐羽薇立刻做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委屈道: “左夫人,你和人家玩过了就把人家抛弃了,现在连旧爱的身份都不给人家,这算什么嘛。” 左嫆宛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苏恋紫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潇无语地看着齐羽薇,顿了顿道,“那我对你负责,行了吧?”齐羽薇眼睛一亮,就问她怎么对自己负责,你娶我吗,温潇抬了抬手指说,“结婚是不可能的,我给你十万,你把我忘了吧。” 这回轮到齐羽薇无语了,“堂堂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一出手才十万?” 温潇双手抱胸道: “十万不少了啊,齐女士你别狮子大开口。” 齐羽薇和温潇贫嘴贫了半天,最后得到了温潇口头许诺的十万块钱分手费,她撇了撇嘴,好像对温潇的抠门耿耿于怀,但她随即就正色道,“让小紫来试镜的事我已经和导演说了,但现在还没安排试镜呢。说起来最近我这边挺不顺的,原本都要开始试镜了,但导演忽然生病了,试镜的事只能推迟,要等到我录完这个节目之后了。” 闻言,温潇点头,又看向苏恋紫,眼底有隐晦的担忧。 她还记得之前苏莉找到她,想请她帮忙和李夫人调解的事。李夫人当时找人送了那一封恐吓信,但之后都没有动静了,也不知道对方是放弃了报复的念头,还是一直在找机会。 平时苏恋紫无论去哪里都有迟家的人暗中保护,但开始录节目后,有摄像头在现场拍摄,迟家派去保护苏恋紫的人肯定要离她远一点,到时候会不会给了谁可趁之机? 就在温潇迟疑着要不要提醒苏恋紫一句时,会议室的门再次开了。 这次走进来的是何冉。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棒球帽,看上去就像是刚大学毕业的俊秀青年。他摘下帽子,微笑着向所有人打过招呼,齐羽薇对他扬了扬下巴说,“琳达没陪你一起来?” 闻言,何冉笑了一下说: “琳达姐有别的事要处理。” 齐羽薇和琳达很熟,就像她跟侯萌也走得近一样。她婚后交友很广,几乎所有娱乐圈里有头有脸的女人她都熟。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轻瞥了侯萌一眼,据她所知,陈悟今天也在电视台大楼里,只是不知道陈悟和侯萌有没有碰上。 圈里人都听过陈悟和侯萌曾经交往过的传闻,但齐羽薇就不只是听说过而已了。她作为侯萌多年来的好友,是真正的知情人。她知道,那一段传闻其实是真的,这两个人真的交往过。 行业内有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最好只保持工作关系,私下做朋友也行,但不要交往。因为一旦交往了,这就和办公室恋情差不多了,利益的划分又掺和进了感情纠葛,多数都没有好下场。 齐羽薇认识的侯萌一直都是个很干练强势的聪明女人,在很多方面都比男人还强悍。但再强悍的人,也会陷入感情中。爱情就是这样的东西,能让人飞蛾扑火。 很多年前的一天,侯萌忽然约她去自己家里喝酒。 她一看到侯萌那副样子,就知道侯萌这个女强人也为情所困了。她和侯萌聊了几句,然后侯萌就把喜欢上自己的艺人的事告诉了她。她现在都还记得侯萌当时是怎么说的。 “按理说我没有道理喜欢他,也没有道理答应他的追求,但你知道吧,爱情这种东西就是不讲道理的。我喜欢他,真真实实地喜欢他。每次一见到他,我的心就跳的很厉害。这样见到一个人就心动的感觉,我上学时都没体会过。 在遇到他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爱情绝缘体。 我问他喜欢我什么,我明明看上去这么不像是女人,很多男人看到我都绕着我走。他告诉我,他就是喜欢我,喜欢我的发型,喜欢我右胳膊上的纹身,喜欢我的果敢泼辣,喜欢我和其他女人不同的所有。 我说,你怎么油嘴滑舌的。他就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我,说他没有骗我,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眼睛,真的特别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侯萌很喜欢陈悟的眼睛,她深深地爱着他的眼睛。她觉得陈悟的所有魅力,都在他那双黑得发亮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里。也因此,她才特别知道该怎么去推广这个人,让别人也知道他的好。 齐羽薇其实一直都觉得,陈悟固然是有资质肯努力的艺人,但如果不是碰到侯萌,他火的不会这么快,演艺路更不会走得这么顺畅。 后来陈悟和辉宏闹官司,侯萌也一直在帮陈悟。这个一向理智泼辣的女人,为了不影响陈悟的事业前途,宁愿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当时齐羽薇知道了还劝过侯萌,说如果陈悟真的爱你,就不会躲在你身后,什么事都让你一个女人来给他挡着。 2134章 重新振作 但侯萌却对她笑了笑,对她说,像她们这样的聪明人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这四个字当即就戳中了齐羽薇。她想到自己当年和陆凌风的感情,她有什么资格来说侯萌不理智,起码陈悟还没染上赌的恶习,没让侯萌给他花钱还债。 是她们不聪明吗?不是。像她们这样的女人,能在娱乐圈混到风生水起,她们肯定是比普通人要聪明很多。但为什么她们都因感情栽了跟头?为什么都要付出那么多,糊涂一次? 大概是因为她们愿意糊涂,愿意为了那个人,做她们本来不会去做的事,哪怕明知道这么做是不理智的。 齐羽薇碰上了陆凌风,侯萌遇上陈悟。 只是,陆凌风最后浪子回头,戒了恶习努力生活,做到了他的誓言,给了齐羽薇一个家,两人最后修成正果,一过就是这么多年,仍旧恩爱如初。 但侯萌和陈悟却分道扬镳了。 陈悟在离开了辉宏之后,也离开了侯萌。合同上规定的巨额违约金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当时他已经红得不能再红,有的是经纪公司愿意为他付这笔钱。他很快就找了新的经纪公司,新的经纪人。 但是侯萌却出于种种原因留在了辉宏,哪怕她和辉宏的老板已经撕破脸皮,留下来也是受压制被穿小鞋。齐羽薇知道这件事后,气得要帮侯萌去找陈悟算账,质问他算什么男人,但侯萌却把她拦住了。 齐羽薇到现在都还记得侯萌当时镇定平静的神情。 “那都是我自愿做的。从付出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他回报什么。我这个人是什么脾气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掌控主动权。所以,我做了就不会抱怨,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是我。至于他嘛,离开我是他的选择,我不会挽留他,也不会怨恨他。我和他的缘分到此为止,但我不悔当初。只是,这之后我会忘了他。不拘泥于过去,只关注当下,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侯萌说,陈悟终于也成为了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当时她的态度那么潇洒,说起陈悟离开的事来真的没有一点怨恨,让齐羽薇都自愧不如。 但齐羽薇不相信,侯萌心里就真没有一点不甘。 陈悟走得那么决绝,让人不禁去怀疑,他对侯萌就从来没有过感情,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想利用她。说什么喜欢,只是喜欢侯萌能给他带来的资源而已。 有了名利之后,他就远走高飞了。 不然为什么他能那么快地选择分手,然后在事业上也和侯萌一刀两断,还把侯萌一个人留在辉宏?虽然是侯萌自己选择留下,但他就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了?就算他对侯萌没了爱情,侯萌再怎么说也是他事业上的贵人,他就这么抛下帮助过他的人一走了之,这不仅不重情,还不重义,简直是无情无义。 齐羽薇一想起陈悟这个人她就生气,就算对方长得再帅戏演的再好,她也看不上这种人。就因为这个,有两次有很好的剧本来找她,但因为要和陈悟一起搭档,她都给推了。 不过陈悟这小子确实是有实力也有运气,在离开辉宏和侯萌之后,他的事业仍旧蒸蒸日上,很快就拿了人生中的第二次影帝。前些年他参演的电影在外国著名的电影节上获了奖,他也被提名最佳男主角,让他的事业高度又上了一层楼。 现在的陈悟在咖位上甚至比齐羽薇也不差什么了,最要命的是他和绝大多数实力派的演员不同,他还有为数众多的死忠粉。一个帅哥要是兼具了实力和流量,那在娱乐圈简直是所向披靡。 这两年来,陈悟的名气都让他稳居一线,甚至有人说他是娱乐圈三十五岁以下男艺人中的一哥。何冉这样的顶流虽然在人气上不逊色于他,但因为比起他缺了几部过硬的作品,所以也要避其锋芒。 据齐羽薇所知,《我们一起去旅行》节目组原本是想请陈悟过来的,后来因为被陈悟婉拒才请了何冉,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如果陈悟能来,她反而不来了。 眼下温潇等人在旁边说话,齐羽薇走到侯萌身边,拉着她到会议室的角落里道,“没想到你居然当了小紫的经纪人,那个角色我必须给她了。” 闻言,侯萌很爽朗地一笑,一点都不客气地说,“你本来就该给我们家小紫。不过啊,你可别把小紫当成是被硬塞进来的花瓶啊,也别以为这就是做人情。她演技真的很好的,人也漂亮,现在这些新人中,你挑不出比她更拔尖的了。” 齐羽薇听她这语气忍不住失笑,觉得侯萌这人真挺有意思的。 她一般同一个时期只专心带一个艺人,和那些广撒网的经纪人不同,这个艺人她带了,就像带自己的孩子一样,全力以赴,谁要是说艺人半点不好,她第一个先急。 之前侯萌和陈悟合作时,侯萌随时随地都能把陈悟夸到天上,现在她来带苏恋紫了,在这方面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不过作为朋友,齐羽薇见到她重新振作起来,心里还是很替她高兴的。 而且在齐羽薇看来,苏恋紫比陈悟讨喜多了,一个年纪轻轻又有资质的小姑娘,人还乖巧懂事没那些幺蛾子,看着就是能脚踏实地的人。 最主要的是,苏恋紫没有可能让侯萌再伤一次心。 “等这个节目录完,我估计导演也出院了。到时候我会让人通知你们家小紫去试镜的。”齐羽薇对侯萌笑道,“虽然定了她当女主角,但流程还是要走一下,不然别人看着不是回事。” “明白。” 侯萌在娱乐圈也是人精,当然明白齐羽薇这么做的用意。 这年头拍电视剧如果不是提前内定的男女主角,和投资方确认过,那就是所有人都盯着。齐羽薇是制作人,她当然能说的算,让谁来演女主就让谁来演,但若是直接把苏恋紫给弄进来,又不是带资进组,那大家都会觉得苏恋紫是关系户,这对苏恋紫来说不是好事。 “在节目中我也会多照顾小紫的。”齐羽薇又看了不远处的苏恋紫一样,顿了顿道,“对了,你觉不觉得,小紫看何冉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啊。” 闻言,侯萌望过去,见到苏恋紫正望着何冉,随即苏恋紫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2135章 路上堵车 大家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有情感经历的女人,侯萌一下子就明白了,轻叹一声说,“真是美人也难过情关啊。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准备和何冉怎么样,我作为经纪人,一般是不插手艺人情感生活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自嘲地笑道: “除非我就是艺人的情感生活。” 齐羽薇被她的冷幽默惊住,又听她继续说,“但是呢,这是要建立在她的情感生活不会影响事业的前提下。我觉得,她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应该不会让感情影响事业。” 闻言,齐羽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放心啦。小紫能把戏演的这么好,肯定不是没有事业心的人。如果真没有事业心,根本就做不到那种地步。” “没错。”侯萌赞同地说,“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演戏,是不是真的热爱这个行业,看她们的眼睛就能看得出来。如果是真正的热爱,那就什么也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就像当年陈悟的眼睛里就写满了热爱。 他眼中的热爱太强烈,甚至给了她一种错觉。就好像他热爱的不只是戏剧,还有她。 后来证明,陈悟是真的爱戏,但却不是真的爱她。 想到这些侯萌心里泛起了轻微的酸涩。但她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缅怀过去,伤春悲秋,妄自菲薄。她不觉得陈悟不够爱她,这有多遗憾,虽然她现在想起来也确实有一点难过,毕竟她们有过那么好的时光。 她只是觉得,陈悟就是个瞎子,她在这么好的人他都不珍惜,那就让他趁早滚远一点吧。 他利用她,把她当获得名利的工具,可以。 既然这样那她就也把他当成作品好了。 一个曾经的作品而已,不值得她再挂心。她这么想着,笑了笑,也不再去想陈悟。 不管他今天到电视台是要来做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另一边。 许雯纱坐在副驾驶位上,拿出手机看到时间,急出一头汗。 “怎么办啊?马上就要迟到了。” 今天是《我们一起去旅行》的见面会,到时候所有的嘉宾都会到现场,她一个后辈要是迟到了,让前辈们等她,那不是很难看? 如果她是站在地上,此刻肯定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明羚也戴着黑色口罩,他看着前面的车流,皱着眉头说,“堵得厉害,肯定是出交通事故了,一时半会儿都动不了。要不你先下车,然后到别的路上打车过去。” 许雯纱看着他皱眉道,“那你呢?” 明羚也沉默了片刻,无奈地说,“我肯定走不了,不然这车谁开。” 闻言,许雯纱说,“你打电话给你公司的人,让他们赶过来接替你,你跟我一起打车去电视台。” “我们两个走在一起太显眼了,肯定会被人发现的。”明羚也沉声道,“你还是自己去,我会给我公司的人打电话。今天会连带你一起堵在这里,本身就是我的过错。” 许雯纱没有吭声。 她和明羚也虽然已经互相确认了心意,但因为明羚也现在还是偶像团体的一员,她也不想耽误他的事业,所以她就和明羚也约好,等他们团解散了他要从偶像转型之后,他们再谈恋爱,这样也是对所有人负责。 自从上次她生日之后,明羚也一直在忙,她的事也不少,他们私下几乎没怎么见面。今天凑到一起去了,是因为今天上午她去了他们的经纪公司一趟,录了一段帮jack宣传新单曲的应援视频。 然后眼看着就要到见面会的时间了,又刚好她的经纪人不在身边,带来的助理又吃坏了东西在拉肚子,明羚也就说顺路捎她一程,她就坐上他的车走了。 明凌也开车的技术很好,而且是那种很稳定的好,不会像有些有路怒症的人一样抄来抄去,坐他的车,许雯纱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但她没想到,就在距离电视台还有十五分钟车程的这条街上,前面堵住了。 整整五分钟所有车辆都没挪动一下。 “别犹豫,你先下车。”明羚也见许雯纱只是沉默,对她道,“不然你会跟我一起迟到。前辈们都等在这里,这样不好。” 许雯纱没好气地说: “你也知道不好啊,那你还一个人留下来。” 明羚也愣了一下,有些不明便她的逻辑,看着她说,“那你是想留下来陪我一起迟到?” 许雯纱的脸有些发红,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多肉麻的事一样。 “不是,我就是觉得明明我们是一起来的,结果车子被堵在了路上,我抛下你直接走了,这好像有点不够意思。” 她解释道。 明羚也还是不太理解她的逻辑,“是我让你走的。没关系,我不在意。” 许雯纱差点被他气笑了,不是说大帅哥都不会直男癌吗?那他怎么这么直?她当然知道他不在意,但是这么一走了之,丢下他一个人迟到,她过意不去好不好。 “你怕有人认出你?”明羚也见她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顿了顿道,“你今天穿着连帽衫,到时候戴上口罩和墨镜,再把帽子戴上,谁都认不出你。我这辆车没被狗仔发现过,你直接下车,不会有人发现。” 许雯纱看他一眼,哼了一下,然后就下车了。 明羚也听到车门砰的甩上那一声,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她生气了。 不过她走了就好,他就怕她迟到了。 至于他自己待会儿到了电视台该怎么办,他想,只能给前辈老师们鞠躬道歉了吧。 他拿出手机给王文婷打电话。 王文婷很快就接了。 “你到电视台了吧?” “没有,路上堵了。” “堵了?堵在哪里了?头一次见面你就迟到,你让人家那些前辈怎么想。” “北平路。前面出了交通事故,现在所有车子都被堵住了,我也不能下车,走不开。” 王文婷倒吸了一口气,随即问: “雯纱呢?” “我让她先走了。她是副驾驶,可以随便下车。” “好吧。”王文婷听到许雯纱先走了,对他道,“你在车上等一会儿,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在北平路附近,找人过来替你。” 说着她又后悔起来,“我就说让公司的司机送你去,你不愿意,偏要自己开车来。如果是司机开车,现在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对了,雯纱下车的时候没引起谁的注意吧?” “没有。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谁都认不出来。” 明羚也正说着,忽然他的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一下。 2136章 不像是那样的人 明羚也朝车窗看去,就看到挡得严严实实的一张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才从他车上下去的许雯纱。而许雯纱身后跟了一个男人,陌生面孔。 明羚也摇下车窗,就听许雯纱压低声音说,“让他给你开车,咱们开他的车走。” 闻言,明羚也顿了顿道: “你找的这个人——” 许雯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啧了一声说,“你以为我会傻到随便在路上找人吗?” 先不说她和明羚也的身份,就明羚也的这辆路虎可是上百万的车,要是随便给一个路人去开,就算明羚也放心,她也不放心。更何况明羚也和她还都算是公众人物了,这要是被路人知道他们两个坐在同一辆车上,再在网上随便一爆料,马上就要出公关危机。 “那他是?” 明羚也看着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人,愣怔地问。 许雯纱叹了口气说,“你个傻子,现在还管他是谁干嘛,我们都要迟到了。” 男人也在这时开口,“明先生你好,我是许小姐的保镖。” 闻言,明羚也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 他差点都忘了,许雯纱的家世显赫,她又是女孩子,还是混娱乐圈的,平时去哪里有经纪公司的人跟着还好,如果没人跟着,她家里人肯定不会放心。 今天他说要开车送许雯纱去电视台,许家也派了便衣保镖开车在附近跟着。为了不被他发现,所以两辆车就没走在同一条街上,因此保镖的那辆车才没被堵住。 明羚也觉得这里面,许家人肯定也有些不放心他的意思,才让人跟着。 他看着许雯纱,她难得的露出几分心虚,“下车吧,快迟到了。” 明羚也点头,想到什么又对她说,“你先过去,我在后面。” 不然一男一女全副武装地走在一起,别的车又都堵着,难免会有人闲着没事多留意他们几眼。虽说他们把脸捂得很好,但被认出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有多少明星是把脸全遮着还被人认出来的?而且大家现在都很有经验了,一般这种又戴墨镜又戴口罩的,肯定是不愿意露脸的人,而且气场这种东西,是遮脸也遮不住的。 许雯纱可以肯定,明羚也就算把整张脸挡上往那一站,照样有很多女孩子看他,因为不看他的脸,也会觉得他一定是大帅哥。 和这样万众瞩目的大帅哥一起出门,就是麻烦,坐个车还要分头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按照明羚也的办法先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明羚也坐上了同一辆车。 保镖开的这辆车只是普通的大众,看着很不起眼。明羚也心想,怪不得他没注意到这辆车一直在附近跟着他。 他发动汽车,绕开拥堵路段往电视台开去。虽然赶时间,但他仍然没有违章,只是尽量避开红灯。许雯纱看着他开车时专注认真却又冷静淡然的样子,忽然觉得他真的好帅。 她有个表哥从十八岁开始就玩车,后来还和人合资开了赛车俱乐部,家里有好几辆跑车,说自己是什么专业赛车手。但她坐那个表哥车的时候,真的是受不了他那股亢奋劲,还有他时不时就从嘴里蹦出的几句脏/话。 明羚也就不那样暴躁。许雯纱发现,他做什么事情时都很专注,就像他这个人,安静却又有侵略性。 想到这里,她咽了下口水。 认真的男人果然很帅。 明羚也不知道她犯花痴了,但也感觉到她一直在看他,顿了顿后说,“雯纱,你妈妈——”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该具体怎么描述。 之前许雯纱的妈妈孔女士一直都很喜欢他的样子,好像还很希望看到他和许雯纱谈恋爱,但现在又派保镖跟着许雯纱,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事让她不放心了吗? 虽然现在他和许雯纱因为工作的缘故,不算是正式恋爱,但他对这段感情是认真的。他不是想吊着许雯纱,也不希望她家里人对他有什么误会。 闻言,许雯纱尴尬地低下头,支吾了一会儿说: “都是我妈出的主意。她这个人总是想太多。哎呀,你不用管她,她很喜欢你的。其实她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我。” 明羚也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放心你?” 他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 虽然现在时代变了,但在两性关系中,终究是女人更容易吃亏。家里有女儿的父母都是怕女儿吃亏了,明夫人知道明羚也和许雯纱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后,还跟他说要好好对许雯纱,不能占人家女孩子便宜,怎么现在他听许雯纱这口气,好像是孔女士怕她占他便宜似的呢? 许雯纱看到明羚也脸上的错愕,更加尴尬地呵呵笑着说,“我家这情况比较复杂,我妈她,就是莫名其妙的想法比较多。”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明羚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他的口吻没有变,但许雯纱就是能感觉到,他有一点不高兴了。 “哎,你不会真的在乎这个吧?”她看着明羚也,双手抱胸道,“我和你说真的,我妈可喜欢你了,她真不是怕你把我怎么样,你不要乱想啊。” 明羚也目光微沉,这时候他们刚好到了电视台大楼,他把车子停进了停车位之后,盯着许雯纱的眼睛,对她说,“我不是怕你妈妈不喜欢我,我只是觉得,她的态度一直都有些奇怪。” 许雯纱歪着头,“奇怪?” 这么说起来,她其实也感觉到了。之前她妈特别着急地要介绍对象给她,逼她去相亲。后来她把明羚也拉上做戏,她妈在知道她喜欢的人是明羚也后,又特别着急地想要撮合她和明羚也。 最近这段时间,她因为忙着工作和明羚也没怎么见面,她妈还很着急地旁敲侧击地问她,和明羚也到底怎么样了。她知道就连那个保镖都是她妈妈的人,对方不仅负责保护她的安全,还负责观察她私下都见了谁,有没有在和明羚也谈恋爱。 她真的受不了她妈这样,觉得她妈真是脑袋进水了,为此她还和孔女士吵了一架。 “你现在还很年轻,还不到着急结婚的年纪,而且又是这样的条件和家世,按理说,你妈妈怎么也不会这么早就操心这些吧?而且我觉得孔女士其实是很开明的人,怎么也不像会过多过早干涉女儿感情生活的人。所以我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明羚也打开车门,摇了摇头说: “算了,先不说这些,我们赶紧上楼,不然真迟到了。” 许雯纱回过神,赶紧也下车。 她这一路跟在明羚也后头,有些魂不守舍。明羚也的话提醒到了她,她妈妈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会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才这么做?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妈妈这么急着让她谈恋爱呢? 忽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这么说起来,她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着急给她介绍对象的?好像就是从庄旭要出国进修的那会儿开始。现在她妈妈又火烧火燎似的问她和明羚也进展的怎么样了,难道是因为她几天前她刚和庄旭通过电话,说过完年要去欧洲那边看他? 她妈每次心急都是有庄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让许雯纱心里一沉。 难道她妈妈是担心她陷在对庄旭的暗恋之中走不出来,才急着想让她和别人谈恋爱? 但说不过去啊,她从十六岁就开始追庄旭,她妈那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道理等她都二十多了才出来阻拦,还是有这样迂回的办法。 若说她妈妈是真的怕她陷进去了,而庄旭一直都不会回应她,担心她吃太多亏,那也有些说不过去。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妈妈也不至于忽然就这么着急,可以慢慢做她的功课嘛,反正这么多年都这么过去了,也真的没必要急于一时。 那是为什么? 许雯纱越想越觉得可疑,又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庄家给庄旭找了未婚妻什么的,她妈妈怕她对庄旭不死心,去破坏人家的好姻缘,才急着让她和别人谈恋爱。 但那也不对。 她了解庄旭,也了解自己母亲。 庄旭如果真有了对象,不管是他家里介绍的,还是他自己相中的,在他和她有过约定的前提下,他一定会主动告诉她。 而她妈妈如果朕知道庄旭有对象了,也肯定会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然后让她不要再去打扰人家。 毕竟她从小接受的家教中有一条就是绝对不能当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她妈肯定不会认为,她就糊涂到那种地步了。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许雯纱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谜题,而她一定要亲手把它揭开。她很想拉着明羚也再讨论几句,但等她要开口说话时,发现明羚也的手已经放在会议室的门把手上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她已经跟着明羚也进了电视台大楼上了电梯,然后到了开见面会的地方了。她赶忙把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开到一边。 明羚也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和笑声,就知道除了他们之外,肯定其他嘉宾都已经到了。这让他和许雯纱都有些难为情,他们两个年纪最小,按理说应该先到,结果人家娱乐圈的大前辈都来了,他们才姗姗来迟,还是卡着时间来的。 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悦耳的请进,他才推开门,又站在门边,让许雯纱先进去。 一屋子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两个年轻人都尴尬的不幸,明羚也刚要开口解释为什么来的这么晚,就见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温潇站起身,朝他们温柔又热情地笑着,“你们总算来了,我们正要决定第一期节目让谁来当向导呢。” 明羚也愣了一下,看着坐在一旁的导演,顿了顿问: “现在就决定谁当向导吗?” 他之前了解过这个综艺真人秀的一些玩法,比如说每两期他们就要去一个不同的城市旅游,而且每换一个地方都要有不同的向导。而一旦被选中当向导,就要负责规划路线和旅费,然后找住处等等,任务艰巨。 导演点头说: “第一期节目是先行篇,直接在开拍之前就决定向导。做向导的要提前到目的地,然后负责给其他嘉宾接机,所以就在节目正式开始录制前提前决定了。到时候节目组会做一个小小的悬念,我们一共是九个嘉宾——” 听到导演说是八个嘉宾,许雯纱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不是八个吗?” 闻言,齐羽薇解释道: “常驻嘉宾是八个,但还会有一个特邀嘉宾在目的地忽然出现等着我们,节目组已经请了君瑶。所以,一共是九个人。不过因为她是特邀嘉宾,所以她今天不会参加这个见面会。到时候我们直接在节目里遇到她。节目组现在只说她会用特殊的方式出现,我也不知道那方式有多特殊。” 温潇在一旁插话道: “君瑶这丫头可真行,她早就被节目组邀请了要一起来录真人秀。但我之前还打电话邀请她呢,她还骗我说她档期冲突来不了,她这保密工作做得真不错,连我都骗。” 她做出几分生气的样子,但也不是真生气,眼里还带着笑意。 导演笑了笑说: “不是君瑶瞒着您,是我之前让她先保密的。不过后来这件事已经泄露出去了,很多人都知道了,那也没必要保密了。所以,我就直说了。” 许雯纱又看向苏恋紫,小声问,“你也早就知道君瑶姐要来了?” 苏恋紫嗯了一声。 其实之前在烤肉店里时,温潇何冉他们就已经知道唐君瑶也会来了,但当时她也是听唐君瑶说自己不想当向导,才知道唐君瑶这个话题女王也会来。 许雯纱看着她,撅了噘嘴说: “那我的消息可真是太不灵通了,我都不知道君瑶姐也要来。” 说完,许雯纱又不甘心地对明羚也说,“别告诉我你也知道。”明羚也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你真的一点都没听说?” 2137章 节目组给出的难题 许雯纱顿住,忽然有种自己已经落伍于时代的感觉。 “哼,我的经纪人也是的,君瑶姐要来她肯定知道,但她不告诉我。” 明羚也觉得她现在脸上的表情很可爱,就像一个失落的小孩,发现大家都知道一个秘密,只有她被排除在外。看到她戳着自己的衣角,明羚也趁着导演在给其他人讲向导的事,凑到她耳边说,“以后我有什么秘密,都告诉你。” 闻言,许雯纱挑眉看着他道,“哦?你还会有秘密?” 明羚也笑了一下,“当然会。” “哼,那我以后也会有秘密。”许雯纱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宣布。 “那你也要告诉我。”明羚也很淡定地说。 许雯纱的眼珠子转了转,刚想说偏不逗一逗他,随即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导演不说话了,周围的人都盯着她和明羚也看。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因为她意识到刚才她和明羚也说的话有多像打情骂俏。 或者说,她和明羚也就是在打情骂俏。 “年轻人感情就是好啊。”齐羽薇戏谑地说。 许雯纱的脸更红了,她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明羚也,发现明羚也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耳朵根也红了。她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们走神了,那个,你们在说什么?” 闻言,节目组的导演无奈道: “我们在说,第一期先行篇让你来当向导啊。” 听了这话,许雯纱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摇头摆手,“我不行的,我当不了向导。我从来都没有带别人一起去旅游的经验。怎么就选我了呢?” “就因为没经验,所以挑战起来才有意思啊。因为你是这里面最年轻的嘛,所以就由你来开头。” 导演对她和善地笑着,但那笑容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坑。 许雯纱忽然有些后悔来这个节目了,她有种会被坑得很惨的感觉。 但向导这个活儿交到了她手上,她就送不出去了。 苏恋紫还安慰她道,“第一站是三亚,那个地方就是海滩嘛,向导应该很好安排的。” 许雯纱心想也是,三亚这地方大家都去过,她就安排大家在哪个海边的酒店住个好几天不就行了?不过,她也有些狐疑,《我们一起去旅行》这个节目请来这么多大咖,就是为了让一堆俊男靓女去海边度假的? 虽然即使只是去度假,冲着这些人的脸,也肯定有很多人愿意看。但她总觉得,节目组不会愿意让节目内容这么平平无奇,一定要有噱头才对吧?她看向一旁的导演,总觉得对方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了。 “导演,你不是说有旅费的吗,那我们第一期去三亚录这个先行篇是多少旅费预算啊?”她问。 导演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说: “因为先行篇是在国内录,所以比后面正式的旅费要低一半,君瑶的旅费先不算在这里面,那就是八个人。八个人在三亚待三天,一共八千元的旅费。” “啥?” 许雯纱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她能想到这个旅费应该不会太高,但没想到八个人一起在三亚玩三天,居然只有八千元的旅费。这,这是搞笑呢? 她之前去三亚时,住的都是五星级酒店。淡季的时候去,那里一个最普通的房间每晚都要一千多,只能住两个人。如果是八个人去,那就要开四间房,一天住酒店的费用就要将近六千,那还是淡季。 冬天去三爷的话刚好赶上旺季,酒店肯定都要涨价,更别说八个人还要在三亚待三天,这点钱哪里够啊? 导演看到许雯纱震惊的表情,无辜道,“八千其实也不少了,你们如果能在路上自己赚到钱的话也是可以算进去的。” “在路上自己赚钱?”许雯纱的嘴巴长得更大了,她头疼地说,“这个也归在向导的职责里?” 导演缓缓说: “你可以安排大家一起去赚钱,也可以不安排。反正,第一期的旅费就是八千,具体怎么安排,大家住在哪里吃什么去哪里玩都是你定。如果你觉得这笔钱够用,那就不用安排赚钱的计划,如果你觉得不够用呢,那就得考虑一下怎么赚钱了。反正不管你怎么安排,我们节目组都绝对不干涉。” 许雯纱现在明白,这个节目的噱头是什么了。 苏恋紫听到八个人在三亚待三天,一共八千可支配的旅费,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后,顿了顿道,“这样的话肯定就不能住星级酒店了,那些条件好的民宿也不行。” 据她所知,现在很多旅游城市的民宿比星级酒店还贵,尤其是装修得好一些的有格调的那种。 许雯纱差点哭出来,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出门去哪里都是住五星级酒店,现在让她来当这个向导,她都想象不到能让大家去住哪里。她也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原生态旅游,很多人都不喜欢住酒店,喜欢住在当地居民的家里。 如果是住在普通居民的家里,那倒是能省很大一笔钱。 但三亚那地方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旅游城市,十年前当地的旅游行业就开发的很成熟了。恐怕她在三亚海边转一圈,都找不到能提供借宿的居民家里,那里条件成熟一点的人家,都开了民宿,收起钱来比起正规酒店都是毫不手软,上哪儿去找提供一小笔钱就能住宿的地方呢? 而且那地方的条件太差了也不行,她总不能让一众身家过亿的大明星还有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住太差的地方吧?不然节目播出,她一定要被骂死了。 她是越想越愁得慌,真是没想到一上来节目组就给她出了这么难的难题。 明羚也看她苦思冥想的样子,笑了笑说,“别紧张,我帮你一起想,总归有办法的。” 一旁的齐羽薇吹了下口哨,像个流氓似的坏笑着看她们。 许雯纱被吹得脸上又有些发红了。她之前和齐羽薇也见过几次,但直到现在都有些适应不了这个在镜头前艳光四射以魅力著称的前辈私底下是这种风格。 2138章 时间证明一切 如果她是小魔女,那齐羽薇就是大魔女,她碰上齐羽薇就是小巫见大巫,真是被治得死死的。 开完见面会之后,温潇和齐羽薇一起走出电视台大楼。 左嫆宛本来要拉着她们一起去吃饭的,但就在出电梯时她接到一个从美国打来的电话,然后整个人都蔫了,也顾不上吃饭的事了,拽上司昀年就走了。 温潇见她们急匆匆的样子,也不好问她们是有什么事,只隐约猜到这应该是司容辰有关。 “小潇,你是头一次上这种真人秀类的综艺吧,紧不紧张?”齐羽薇笑着问。 “紧张倒谈不上。” 温潇想到听见第一期的旅费总共只有八千元,许雯纱愁成那样,她低声说,“节目组真准备只给八千旅费?” 她知道三亚那地方的物价绝对不便宜,比起沪城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八个人一起去,各方面的开销都考虑进去,她想不到八千元怎么够花。 这好像确实有点难为人家小姑娘了。 齐羽薇却是耸肩道,“不够花那就去赚呗。节目组不是说允许我们在路上赚钱的吗?” 温潇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问: “怎么赚?街头卖艺吗?” 齐羽薇笑道,“可以啊。就我这才艺,完全可以去当街头艺人。你忘了,我当年考表演系之前,可是学跳舞的呢。虽然这些年有些荒废了,但当年的底子还在,让我在街上跳舞卖艺赚钱,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温潇当然知道齐羽薇会跳舞,而且跳的还很好。 齐羽薇学的不是民族舞,而是国标。 国标是非常热辣的舞,当年齐羽薇二十多岁时跳起国标,那就真像是妖精似的,满场的男人都盯着她看。怪不得内地娱乐圈的媒体人都说她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不是最性/感的,但一定是最媚的,她有心想释放魅力的时候,就连女人都挡不住。 “如果你在街上跳国标赚钱,这个一定会立刻上热搜。”温潇想了想那画面,觉得一定很酸爽,随即又苦恼地说,“但我就不会什么才艺了。” “谁说的,你会画画啊。”齐羽薇看着她道,“街头上卖画的还少啊?你画的那么好,给人随手画一副肖像,就能挣到钱的。你想想看,美女画家给你画肖像,多好的商业噱头。其实很多年前我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娱乐圈混了,你也不在沪城住了,咱们就跑到像凤凰古城那样的地方,开一家小店。我卖花,你卖画。岁月静好。我们一定会是当地最美的老板娘。你觉得怎么样?” 温潇听完之后不禁噗嗤一笑。 “齐大影后,你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的。到时候我们的小店里肯定挤满了从世界各地赶来看你的影迷。” “哎,说的也是啊。还有你,你家左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跑到凤凰古城去的。就算你执意要去,他肯定也是陪着你一起去。到时候左先生天天在外面守着,像门神一样,咱们又不得清净了。” “你就别异想天开了,现在这日子多好。”温潇笑着说了一句,又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说综艺的话题,结果被齐羽薇扯了这么远,“对了,第一期节目录完之后,我们就要飞去曼谷了,但下下周不正好是你和你家凌风的结婚周年日吗?” 闻言,齐羽薇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温潇,一脸惊愕,“你居然还记着我和陆凌风的结婚纪念日?” 温潇有些无奈地笑道: “我当然记得了,你是我朋友嘛。” 齐羽薇忽然很感动。她看着是个很精致的女人,但其实她骨子里也有不拘小节的一面,不然她也不会和侯萌做朋友了。如果说她二十岁时还很在乎仪式感浪不浪漫那些事,那她现在其实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些虚的了。 但结婚纪念日不一样,结婚纪念日虽然讲究的也是仪式感,但却不是虚的。 当年她和陆凌风最后能走到一起,很不容易。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一生一次的婚礼。 那场婚礼是陆凌风和她精心布置的,但仍然不算完美,因为在婚礼上她的婆婆陆曦给她闹了个不大不小的幺蛾子,给她气得够呛,差点和陆凌风在结婚当天大吵一架。 但陆凌风在他妈妈面前全心全意维护她,然后努力解决问题的样子,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看到他那样她就知道,他是真的用心了。他是真的想给她一个家。 一生一次的婚礼留下了遗憾,不那么完美,但一生一次的婚姻却因此而圆满。 以往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陆凌风都会买蛋糕回来和她一起吃。今年的纪念日她给忘了,也没想起来纪念日和她录节目的档期冲突。不过,她有个很好的点子。 这回不用陆凌风来想着该怎么庆祝,让她来庆祝好了。 温潇一看齐羽薇那神情,就知道她一定又在策划什么,笑了笑道,“你和凌风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啊。” 其实当初知道齐羽薇最终还是决定嫁给陆凌风时,温潇还觉得陆凌风之前那么荒唐轻佻,这日子不一定能过得长久。或许他一开始会收敛几年,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呢?就算他对齐羽薇是真心的,但这份感情能让他真的忘掉从前那些恶习,再也不犯? 如今时间证明了一切。 “你和左先生不也是一样?”齐羽薇朝温潇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另一边。 何冉刚抬脚走出卫生间,就看到苏恋紫在外面站着。她似乎就是在等他,见他出来,她对他笑了一下说,“何冉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闻言,何冉顿了顿,然后跟着她一起走到没人经过的角落。 “现在《微微心动》已经收官了,王导那边联系我,问我能不能接受适当的炒作。”苏恋紫垂着眼眸,神情淡淡的,让何冉看不出她的情绪,“我想,你是不会同意的。” 闻言,何冉顿住。 在开拍时,剧组就向他和苏恋紫提过炒作的事。说是炒作,其实也就是现在每部电视剧几乎都要用到的常规宣传手段罢了。就是拍几张不痛不痒的照片,然后在微博上买个热搜,说男女主角看着有多般配,多有cp感之类的而已。 一般这种热搜也炒不起什么热度,只是图个热闹。让本就关注电视剧的明星粉丝,还有书粉剧粉都知道,这部片已经杀青了,可能马上就要上线了。 “我可以配合。”何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只要你觉得没问题,那就可以。王导是有分寸的人,他们会把握好尺度的。” 闻言,苏恋紫像是有些意外,随即却淡淡地笑了一下。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何冉哥你会很反感。” 何冉总觉得她话里好像带刺,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但她仍然是平日里那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只是看着他的目光,隐隐好像有几分促狭。 “小紫,你——” 苏恋紫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何冉说下去。她叹了口气,然后说,“何冉哥,既然你同意的话,那我就和王导说了。王导说过,他们不会过分。以后见。” 说完,她转身离开。 何冉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有些落寞。 2139章 要分一半财产 或者说,落寞的不是她,而是他的心。 她越走越远,很快就走出他的视野,消失不见。而他仍然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身。 良久,才苦笑了一下。 他对她的故作冷淡,那些矜持克制,都只是在自欺欺人。但他想不出,除了自欺欺人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真的和她交往吗? 可她这么年轻,在情感这方面可能还是一张白纸。而他已经被别的女人欺骗伤害,已经没了深爱的力气。他对她是心动了,可心动之后呢,如果真的交往了,他能带给她什么? 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而他因为前一段感情而留下的痛苦和迟疑,就像一个刺猬为了保护自己竖起的那些刺,只要她一摸就会扎手。他又像是仙人掌,如果被她抱住,就会把她扎的很疼很疼。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耽误她呢。 她管他叫哥,把他当值得尊重的前辈看,他不能那么自私啊。 唐君瑶对他说,喜欢就不要想那么多,喜欢就要争取,要奋不顾身。 因为像他们这种人,能对一个人真的心动实在太难了。 可是,他做不到奋不顾身,于是就只能舍弃,只能放下,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沪城一处墓园。 穿着黑衣的中年女子在前面走着,两个保镖在后面跟着,不敢离她太近,因为她说过不能打扰她。但又怕离她太远,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从正面看,那女子的五官长得很不错,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但现在,她这张脸太憔悴,老得太厉害了。在她身上体现出的那种苍老,超出了她的年龄,让人不禁想要感叹时光和生活的无情。 自古以来最悲哀的就是白发人送走黑发人,父母送走孩子。 李夫人的头发原本是乌黑发亮的,毕竟她以前那么爱美,那么注重保养。但现在,她已经长出了很多白头发,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她就老了十多岁。 她不过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好像已经忘了很多事。 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地记得,那就是她失去了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儿子。 她的儿子被一个疯子夺走了性命。 想到这些,她的脊背弯得更厉害。跟在她后面的保镖,忧心地看着她,因为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但他们又不敢上前。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她经常走着走着就忽然情绪崩溃,然后像这样开始痛哭,这个时候他们最好远远地躲开。 因为如果他们上前,那就是充当出气筒,被她拳打脚踢,而且还会加重她的疯癫程度。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做个沉默的旁观者,看着她自己在那里崩溃,等这一阵过去了,她就又好了,又陷入沉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内心都已经麻木了。 但在她表面的麻木之下,却藏着一头名为仇恨的疯狂野兽。 这个野兽吞噬着她心中其他的感情,却也给她力量,支撑着她,让她得以活下去。 终于,李夫人在一块墓碑前停住了脚步。 看着墓碑前摆放着的儿子的遗照,她双眼红肿,望着那个照片上的青年,低声道,“儿子,妈妈来看你了。” 说完,她在墓碑前放下了一束花。 照片上的李厉面露微笑,头发用发油梳过,梳的一丝不苟,看着好像是个高材生。但他脸上却没有成功人士的那种朝气,反而流露出一种油腻的浮躁和吊儿郎当。 可以说,让任何一个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来看,都能看出他肯定是那种不务正业的人。 但在李夫人眼中,却再没有人比她儿子更好了。 她蹲在地上,伸手抚摸着照片上李厉的脸,眼里含着泪水。 “阿厉,妈妈会给你报仇的。”她低声道,“我会让害死你的人都下地狱。” 李厉已经听不到她说的话了,可她还是说了很多。 “妈妈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这个世界上都是坏人。任他们装得怎样道貌岸然,其实也都是无情无义的小人。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也没有为我们伸张正义。只有妈妈亲自帮你报仇。” 她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绝望的亢奋道: “阿厉,你就放心吧,我会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的!只要妈妈还活着,她们就别想高枕无忧。” 半个小时过去,那两个跟来的保镖都等不及了,但李夫人仍然坐在墓碑前,一个人自言自语。眼看天都要暗下去了,那两个保镖有些等不及,其中一个上前小心翼翼道: “夫人,回去吧?” 闻言,李夫人抬起头,朝他投来冷冰冰的目光。 那目光冷得仿佛能刺进人的五脏六腑,再加上她怨毒的神情,那保镖有种活见鬼的感觉,只觉得这墓园里阴风阵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回去?回哪儿去?” 李夫人盯着保镖半晌,随即冷笑一声道。 保镖都要被她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吓死了,脸色有些发白,硬着头皮说,“回您和李先生的家。” 闻言,李夫人嗤了一声,目光亮的骇人。 “家?我和他的家?”她用一种让人不安的口吻说,“阿厉都死了,我哪里还有家。” 保镖怕再让她情绪崩溃,不敢再吭声。 李夫人却不依不饶道: “你们觉得哪里还是我的家吗?你们的老板根本就不把我和阿厉当成家人。阿厉死了,他心里没准还在庆幸呢。 他一直都看不上阿厉,觉得这个儿子给他丢脸,让李家蒙羞,但他又没办法抛开我们母女两个,因为他这人死要面子,怕别人戳他脊梁骨。 现在好了,阿厉走了,他可以不用再忍耐我们了。我都听说了,他要认他的那个助理当干儿子,要培养对方当接班人。哈哈,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了,现在阿厉的死刚好成全了他!在他眼里,我给他生的亲儿子比不上一个外人——” 见她越说越停不下来,两个保镖面面相觑,心里苦不堪言。 他们虽然是跟着李夫人的保镖,但其实都是李兆的人。他们很清楚,李兆派他们随时随地跟着李夫人,不仅是为了保护李夫人的安全,也是为了监视她,防止她在外面发起什么疯来,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就在这时,道路的另一边有人走了过来。 两个保镖回过头,看到是他们的老板来了,在心里松了口气。虽然李夫人对李兆满腔怨恨,一直都认为李兆在李厉的事情上不作为,但起码李兆来了,李夫人可以冲着他发作,不用把他们两个当出气筒了。 现在,他们的心情就从之前的郁闷变成了看好戏时的轻松。 今天是阴天,此时吓了毛毛雨。李兆一身黑色西服,他撑了一把黑伞,缓缓向李厉的墓碑走来。 快走到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看着一脸执拗的妻子。 “你来做什么?”李夫人早就看到他了,但等他走近了她才说话,“阿厉的墓就在这里,你要当着他的面,让他知道你是如何惺惺作态的吗?” 闻言,李兆脸上露出恼怒的神情。 他不想对这个疯女人发火,但她每次都有让他不得不发火的好手段。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是想在阿厉的墓碑前和我吵架?”李兆有些生硬地质问她。 李夫人沉声道: “怎么,你不想在阿厉的墓碑前承认你就是个虚伪的人?你害怕他知道你的真面目?知道他死后,你是怎么很快就把他抛之脑后,然后替他原谅那些仇人的?李兆,你要不要脸啊,你既然不把他当成儿子,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李兆被她说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他攥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忍了又忍,终究是退让一步,就当她是真疯了,没和她在这里理论什么。 在儿子的墓碑前吵架,这也太难看了。 “回去吧。”沉默半晌后,李兆强忍着怒火说,“今天是阿厉的生日,你在这里这样,他看到了会伤心的。” 闻言,李夫人的眼眶瞬间红了。 今天是她儿子的生日,可他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这个做母亲的想要给他庆祝,都没有办法,只能来他的墓碑前送上一束白花。是谁让她们母子陷入这种处境? “你还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她扬声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他是你儿子?他是你儿子啊!他死了,你却不为他报仇,你还是个男人,是个父亲吗?李兆,你还是不是人?!”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尖锐,震得人耳膜疼。 李兆终于忍不住,也不管自己的保镖还在这里,怒声道: “你让我给他报仇,报什么仇?你告诉我,怎么报?!迟永非已经死了!难道你想让我冲进迟家,和迟停去拼命吗?但就算我杀了迟停,阿厉就能回到我们身边吗?你既然这么在乎他,那当初在他做出那些事之前,你为什么不好好教育他?现在你来埋怨我,什么都说是我的错,那你呢?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李夫人被他吼得怔住,随即又听他说: “子不教父之过,我没教育好他,我认!但你现在怨天尤人,难道你做的就到位了? 当初阿厉做出那些糊涂事时,我要管着他,你不让。好不容易我要管教他几次,你都拦着。 你想想,我这个当爸的再不负责,是不是也没纵容他胡作非为?反倒是你这个当妈的天天待在家里,都没看住你的好儿子。 现在阿厉死了,你又搞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难过似的,难道我就不难过吗?我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李夫人的胸膛剧烈起伏,她死死地盯着李兆看了半晌,冷声道: “你不是已经认你那个助理当干儿子了吗?你以为你公司的事,我真的都不知道?阿厉没出事的时候,你就看不起阿厉,觉得他太笨,不像你这么聪明。现在他才死多久啊,你就迫不及待要立别的继承人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兆激动得涨红了脸,“干儿子再好也不是自己的血脉,你——” “现在你终于说实话了。” 李夫人打断他的话,冷笑道: “你还想有自己的血脉是吧?对,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你五十的人了,但只要你想要,你还能要一个孩子。 阿厉死了,挡你路碍你事的没了,你尽管在外面找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再生一个儿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你怎么会心疼阿厉,反正你本来就不满意他,也不满意我。你不是一直对别人说吗,阿厉会是那个扶不起来的样子,就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基因不好。 呵呵,你准备什么时候给阿厉生一个弟弟啊?” 李兆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恨恨地把手里的雨伞扔到地上,怒视着她道,“我要是真想再找别的女人生个孩子,我就不会认我的助理当干儿子了。有了亲儿子,我还要什么干儿子,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你真是疯了,我现在完全没办法和你说话!” 李夫人才不相信他说的话,或者说,他到底有没有打算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不管怎样,她都永远失去了她的孩子。她现在满心都是为李厉报仇,别的事情她一概都不想管了。 在她看来,和她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李兆就是一个陌路人,就算他现在就在她面前死了,她也不在乎。 “你不想和我说话,我还不想和你说话呢。”她不屑一顾地冷笑道,“李兆,我们离婚吧。” 闻言,李兆看着她,似乎对她说的话并不意外。 “现在和我离婚,你确定?”他沉声问。 李夫人冷道: “我确定。你的财产,我要分走一半。” 李兆沉声道,“不可能分你一半。” “那你打算给我多少?几百万就把我打发了?” 李夫人嘲弄地说: “就像你在外面打发你的那些小情人一样?我告诉你李兆,你想这么打发我,可不容易。 我和你做了三十年的夫妻,所以分你一半财产那是我应得的。其实我早就想和你离婚了,只是那时候阿厉还在,我想你以后的钱就是他的钱,所以才一直忍耐你,但现在,我已经没有继续忍耐你的理由了。” 2140章 奇怪 “分你一半?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就有婚前协议,分你一半是不可能的。”李兆在这个问题上格外强硬,他瞪着李夫人说,“我的钱不都是我的钱,而是李家的钱。你要是不和我离婚,那你就还是李家的媳妇儿,我不会把你赶出这个家,你花李家的钱是天经地义。但要是你铁了心要离婚,那也别怪我无情。” “谁稀罕当你们李家的媳妇儿?”李夫人冷笑道,“如果不是你们李家内斗,阿厉怎么会死?他会死,和你那个好弟弟也脱不了干系。是你们李家害死了阿厉!” 李兆沉着脸,他没法反驳李夫人,因为确实是因为李聪暗地里使手段买通了孙威来整他和他儿子,后面才出了这么多事。如果没有李聪,现在阿厉肯定还好好地活着。 而在事情发生之前,他以为自己这个弟弟只是不着调一些,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动了这样的心思。 李厉死后,他看上去也像是老了很多岁。 他妻子能对他发泄,但他能去对谁发泄?他不仅没法发泄,还要继续管理李氏集团,因为这是他们李家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业,不能会在他手上。 李夫人见他不说话了,一张脸出奇的苍老,却因为她说的话刺痛到了他感到高兴,畅快地笑道: “怎么,现在你不说话了,不一口一个李家了?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说什么兄弟亲情吗?你对你弟弟那么好,可他是怎么回报你的啊?他把我们的儿子害死了,这就是他给你的回报!我早就说过让你防着他,但你不听,这都是你做下的孽!你就是个蠢货!” 李兆的拳头又握紧了,他怒道: “闭嘴!” “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闭嘴就闭嘴?我告诉你李兆,我受够了!”我就要分你的钱,怎么了?我管这钱是你的,还是李家的!你欠我的根本就不是钱能还清的!要么你给我一半财产,要么我们法/庭上见!” “你疯了是吧?有婚前协议在,就算你请最好的律师来告我,你也告不赢的。” “告不赢?”李夫人呵呵笑着说,“谁说我要和你打离婚官司了?你要是不给我一半财产,那我就不和你离婚,我会以你合法妻子的身份去找来媒体记者,再写信告发你,把你的老底都揭出来!你当了李氏集团董事长这么多年,真以为自己底子干净了?我手里的东西,也足够让你进去蹲几年了!” 闻言,李兆脸色一变,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夫人,愤怒道: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威胁我?” “我就是威胁你怎么了?”李夫人嘴角上扬,对他笑着说,“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就在当着阿厉的面,在这里把我杀了啊。快动手,这里现在没别人,都是你的人,就算你杀了我,也没人看见。只要我死了,你就安全了,就可以彻底放心去找别的女人结婚生小孩了。” 李兆被她气得差点晕倒,他盯着她说,“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李夫人却说得十分笃定,从她眼里浮现出恶毒的恨意,“我就是要让你们这些人每个都不好过。你最看重的不就是李家的钱吗,那我就要把你的钱分走一半!我就是要让你痛,让你像我一样觉得活着根本就没有意思!” 李兆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妻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犹如从地狱来的魔鬼。 她不只是疯了这么简单。 “你要是这样做,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李兆的眸光一沉,他对李夫人道,“你要离婚可以,我会找律师来和你商谈离婚的事。但你要想清楚。” 李夫人露出胜利的表情,看着他道,“我已经想清楚了,这婚必须离。而且我不管你怎么商谈,反正我要你一半的财产。你不给我,那我就把大家的脸皮都给撕破了。你们李家这么注重名声,肯定受不了的吧?” 李兆紧皱眉头,他警告般看了李夫人一眼,随即就对那两个不知听进去多少的保镖道,“走。” 两个保镖也不问留下李夫人一个人行不行,跟着他就走了。 李夫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她知道李兆是被她气到了,那个男人最在乎的就是李家,刚才她说那些话就等于是和李兆恩断义绝。 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果李兆和她还没有决裂,那他还会派人跟着她,美名其曰保护她,其实就是在监视她。现在她把李兆气到了,让李兆再也不想听到她的消息,觉得她要的就只是李家的钱而已,她就有机会去实行她真正的计划了。 李兆在走出墓园后,脚步却是顿住,他对身边的保镖说,“你们找个信得过的生面孔去跟着她,不要让她发现有人跟着。” 闻言,那个保镖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李兆的意思。 “董事长,您是担心——” “她忽然说要离婚,又说要一半财产,这很奇怪。一个都不想活了的女人,怎么会在乎自己能分到多少钱?”李兆沉声道,“如果像她说的一样就纯粹是想报复我,那她直接把她手里的那些证据公布出来就好了,又何必和我提什么分财产的事。” “您是说,她有别的事要做,只是想支开您,让您不再关注她?” “应该是这样。” 李兆越想越是不安,他怕李夫人再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要让李家来承担结果,毕竟她现在还是他法律上的妻子。他倒是想和她直接去民政局领离婚证,但她借着那一半财产的事打掩护,肯定不会同意。 他再一想到迟停给他打的电话,眉头皱得更紧。 那个女人找人给苏莉发了恐吓信,说要让苏莉经受和她一样的痛苦,这是什么意思,谁都能猜得到。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来看,她已经偏执到了一定程度,恐怕不只是单纯的恐吓而已。 他觉得,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把想法付诸于行动。 到时候如果她真的对苏恋紫下手,那迟家肯定会有很强硬的反应,而迟停也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李家头上,他要是说这都是她个人的举动,迟停是肯定不会信的。 这样一来,两家真闹起来,新仇旧恨,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那个女人还威胁他,说要把李氏集团也拉下水。 她会做什么? 他绝对不可能让她真把李氏给拉下水。 2141章 开始录制 没了一个儿子,要是再没了李氏,那他这辈子真的是毫无意义,白活一场了。 “给我把她盯紧了,弄清楚她都在和什么人联系,不许漏过任何。但千万别让她发现,我在派人盯着她。还有,想办法监听她的电话,关注她名下银行卡的所有流动。” 李兆沉下声音。 他混了这么多年,就不信斗不过他老婆那个头脑简单的女人。她自以为聪明,对他留了一手,殊不知要真是比手段,她在他面前根本就不算数。 一周后。 《我们一起去旅行》正式开始录制,许雯纱就是第一期先行篇的向导。早上七点,她早早起床,看着放在客厅一大一小的两个行李箱,那就是她这次旅行要带上的全部行李。 她这个人其实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不喜欢出门旅行还带一大堆东西,那会让她有种被累赘拖累了的感觉。 而且这次她还肩负向导这个重要职责,想到去了三亚之后整个团队的衣食住行都要由她来负责安排,她就不想带什么多余的东西了。只把自己要换洗的衣服,化妆品,洗漱用品,手机充电器,钱包,还有其他要用到的东西带上。 作为女明星,她的行李真的很简便。 节目组的人上门时,她已经化好了妆,换好了衣服,微笑着开门时,她就是那个在镜头前活力满满的小魔女。她笑起来阳光明媚,还给人一种有些坏心思,但却不是讨人厌的坏心思的那种感觉,特别的上镜。 眼下她一看到节目组的人,就笑着打招呼说,“大家早啊,都吃过早饭了吧?” 闻言,导演和摄影都对她点头,许雯纱又特别自来熟地和他们聊了起来,就好像他们没有扛着录像机在拍摄,就只是普通的朋友上门来找她玩一样。 她自己住的这套房子是小复式,面积不大,也就一百三十平左右,但格局精致,装潢讲究,简直是单身年轻女性的理想居所。她在节目组的人都进门之后,就落落大方地笑着给他们介绍,带他们挨个房间的看。 摄影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雯纱,真的每个房间都可以拍吗?” “当然可以啊。”许雯纱看着他笑道,“你要是不拍,才不可以呢。为了你们来,我特意把家里都收拾了一遍,还特意买了花插/在花瓶里,就是等着你们来拍呢,别让我白费功夫啊。” 节目组的人听了她的话都笑了出来,摄影也放开了一些,和她开玩笑道,“那连卫生间和卧室这么隐私的地方都可以吗?” “可以。” 许雯纱点头点的非常痛快,说着就把卫生间的门打开,“不能看的东西我都收起来了,现在你们看到的都是能看的东西。” 说完,她还对镜头做了一个非常俏皮的鬼脸,逗得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没有哪个节目组不喜欢她这样的嘉宾,她的综艺感水到渠成,非常自然,这种不刻意的魅力才是最吸引人的。这也是她两年前还没有影视作品就凭着综艺节目吸到粉丝的缘故。 拍完了卫生间之后,几人走到卧室门前。 许雯纱故意做出神秘的表情,对摄影和导演道: “哎呀,好歹我大小也是个女明星,到时候你们后期剪辑,一定给这段加点特效什么的。毕竟这可是女明星的香闺诶。” 导演笑着点头: “放心,一定重点突出。” 许雯纱嘿嘿一笑,然后就把房门打开了。她的卧室很干净,也很简洁,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但看着与样板房很不同,有很多充满生活气息的细节,一看就是常住人的。 整个房间最亮眼的就是她的床。 “这张床是特别定制的,因为我从小就特别喜欢那种树屋。感觉住在大树里,特别有安全感。”许雯纱对着镜头介绍道,“但现在是现代社会,也没有那种参天大树给我住啊,我又不能真住在树林里。所以给这套房子装修时,我就找人设计了这款床,就是模拟树屋的感觉。” 她的卧室别出心裁地打通了一楼和二楼,造出了一个小口子,供楼梯通行,让这张床的下半部分在一楼,上半部分在二楼。 下半部分是像房子一样的设计,造的很结实,外露一个由收纳柜组成的楼梯,有点像某些大学宿舍里会有的那种简易楼梯,但比那个的外观要漂亮精巧很多。 许雯纱做了一下示范,踩着收纳柜到了二楼,摄影也扛着设备跟了上来。 在二楼,就能看到这张床的上半部分,真的就像是悬挂在树上的树屋一样,组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又因为有明亮的窗户,并不让人觉得窒息发闷。 “这有些像是古代拔步床的设计啊。”摄影喃喃道。 许雯纱笑着说,“是啊,给我设计这张床的设计师就说他参考过古代床屋的样子,只不过我这个更不伦不类一些,还带上下楼的。” “那一楼的那部分呢?就是底座?” “不只是底座哦,不然就浪费了。” 片刻后,许雯纱又带着摄影走下楼梯,绕到另一边,将穿衣镜往里推,就露出了里面隐藏的嵌入式衣柜间。看到这么精巧的设计,摄影感叹了一声。 “这里挂着的都是我的私服,”许雯纱指着两排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又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笑着说,“等节目播出了,可以让各位观众看一看我的品味怎么样。” 导演和摄影都觉得,这一趟来她家真是够本了。 在她家里拍了一遍之后,又回到客厅说正事。 导演问许雯纱有没有提前做一些功课,许雯纱就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到某一页,上面写得满满的。 “功课是肯定要做的,不然到时候让一众前辈跟着我喝西北风去?”她微笑着道,“一共就八千旅费,却要安排八个人在三亚待三天,这可真的不容易啊。说实话,你们节目组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我感觉我当年艺考时都没这么难过。” 导演笑着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反正就是绝口不提涨旅费。许雯纱算是看透这个坑王了,缓缓道: “不过呢,这点难题还是难不倒我的啦。我已经制定好详细的计划了。到时候住哪里,吃什么,去哪里玩,我都想好了,大家就等着看吧。我敢保证,这绝对是一次奇妙的旅行。” 2142章 旅行第一站 三亚机场。 温潇戴着墨镜,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有很多旅客认出了她,但她毕竟不是流量明星,没有疯狂的粉丝,即便有人认出她了,也不会把她堵住,顶多是和同伴说几句,个别人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她的照片。 她对摄像头的捕捉很敏感,但被拍几张照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对方不是恶意的就好。而且,她这次来三亚本就是要出镜上节目的。 节目组的摄影扛着录像机在她周围,全方位地拍下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往前走的画面。 按照节目组的规矩,虽然有摄影跟拍,但嘉宾要假装当他们不存在,只有自己一个人。遇到什么事情,不能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否则就是犯规了。 温潇本来就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此刻她东张西望也找不到许雯纱的身影,只能在原地顿住脚步,然后拿出手机给许雯纱发微信,问她在哪里。 一分钟后,许雯纱给她拨来视频通话。 “不好意思啊温潇姐,我这边出了些状况。”屏幕上,许雯纱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一边和温潇说话,一边还要分神和管托运行李的机场地勤人员沟通。 温潇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行李丢了,就道: “你在哪个取行李的口?我去找你。” 许雯纱抬起头来看了眼编号,报给她之后懊恼地说,“早知道我就把不把大的行李箱托运了,直接带上飞机好了,反正也没超重。”她是嫌麻烦,觉得要把大行李箱举起来放到飞机上的行李架很费事,图省事才直接托运了。 但谁想到,现在她人到了三亚,她的行李却因为一些程序上的错误被拖运到别的地方去了。三亚机场的地勤人员帮她查询过后告诉她,起码要等到明天下午,她的行李才能送过来。 她可是把换洗的衣服都放在那里面了,这让她怎么办啊? 但她转念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反正就是等到明天下午嘛,大不了她今晚就穿着这身衣服睡呗,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不要再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人家地勤人员了,到时候再来取就是了。 她想了想又趁着视频电话没挂断,又对温潇改口道: “我这边的事都说完了,温潇姐你等一下,我这就过去接你。” 其实温潇所在的位置离她那边不远,没过五分钟她就来了。她一见到温潇又当面道歉,说对不起,她和地勤的人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没能准时来接机。 她是真的挺内疚,毕竟向导任务中的第一条就是给其他嘉宾接机。她和温潇的飞机是前后脚,她人也在机场,按理说她真的没有迟到。温潇却对她笑道,“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啊,而且是我坐的飞机早到了,你也没想到嘛。”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雯纱要帮温潇拖行李箱,但温潇没让,对她道: “我就这一个箱子,我自己拿着就行。” 许雯纱有些好奇地看着说,“你已经取完行李了吗?就这一个箱子?就带了这么多东西呀?” 亏她还以为自己的行李就够少够简便了,结果温潇带的行李比她更少,而她还丢了一个。 温潇笑道: “以后毕竟是要出国旅游,东西带的太少了不够用。我还有一些东西在路上,明天会有人送过来。” 闻言,许雯纱了然地点头。 不愧是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出门都有人送行李的。 “羽薇姐的航班是在一个小时后到,司哥和嫆宛姐的航班在下午,何冉哥和小紫姐要到晚上七点多。我的安排是咱们先在机场的咖啡店里坐一会儿,然后等羽薇姐的航班到,跟她一起坐车去住的地方。 等到地方办理好入住了,你们两个留在住处就行了,下午和晚上我自己过来接机。 下午的时候司哥和嫆宛姐坐车到住处了,温潇姐你帮我接应一下她们,我就不跟着回来了。第一天用来接机,不做别的安排,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正式旅游。” 听了许雯纱的安排,温潇觉得她想的很周到。虽然这都是小事,但她说得有条不紊,能看出她是做向导的料。不过,温潇忽然想到了什么。 “羚也呢?他什么时候的航班?” 有了温潇提醒,许雯纱才想起她刚才把明羚也给漏了。其实她会把明羚也漏了,不是因为没想起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满心想的都是他,因为一直想着他的航班几点到,心里已经再熟悉不过,所以她反而漏说了。 “他要半夜才到。”说着,许雯纱又解释了一句,“我听节目组的人说,他们男团有个活动,所以他只能坐最晚的航班。” 温潇看着许雯纱。 之前在电视台开见面会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许雯纱和明羚也现在绝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她估计,这俩孩子应该是在许雯纱的生日会上就互通心意了。 她笑了笑,正在录制中,她没有说什么。 许雯纱故作随意地说,“他是半夜来的,那我就不在机场等他啦,到时候让他自己坐车去住处吧,反正有司机,他应该不会迷路。” 温潇点头,心里却憋笑地想,其实你是很想去接他的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然后随便选了一家人少的简餐店。进去之后,许雯纱一定要请客,还很豪爽地对温潇说随便点,好像要请温潇吃大餐一样。温潇被她逗笑了,觉得她这幅样子真的怪可爱的。 最后许雯纱要了一份意面,温潇就要了一杯拿铁。 “原来温潇姐喜欢喝拿铁这么苦的咖啡。”许雯纱抬起眼望着温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温潇点头,“嗯,也是近几年才比较喜欢喝拿铁。” “我其实特别羡慕喝咖啡能不加糖的人。”许雯纱拄着下巴说,“我喝咖啡要往里面加一大把一大把的糖。” 温潇看着许雯纱,忽然有些想念姣姣了。 她这才出门不到一天,就想姣姣了,她都不知道以后在旅行的路上会怎么样。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都怪姣姣太可爱了。而给姣姣改名字的事,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也不知道左惟爱和姣姣谈得怎么样了。 而许雯纱那股小女孩般古灵精怪的可爱劲儿,在她看来就和姣姣很像。 她甚至有种想认许雯纱当干女儿的感觉。 许雯纱低下头吃了一口意面,在抬头时就发现温潇看她的目光炯炯。她愣了一下,然后问,“温潇姐,我脸上有东西吗?” 温潇对她笑了笑说: “没有。我就是忽然想到,我小儿子他喝咖啡也必须要加糖,在这个习惯上你们蛮像的。” 许雯纱点头,她和左惟爱认识,而且左惟爱的女朋友还是她闺蜜。但她倒是不知道左惟爱和她一样有喝咖啡必须要加糖的习惯。不过看那小子的模样,他会吃不了苦她一点都不奇怪,他看着就完全是个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嘛。 有的时候,她觉得楚见鹿比左惟爱都要糙。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然后又不自觉地想到明羚也。 明羚也喝咖啡喜欢加糖吗? 这其实是很无关紧要的事,但她忽然就很想弄明白这件事。她拿出手机给明羚也发了这条微信,问了他这个问题,想着他什么时候会回复。 沪城某个打歌综艺的后台。 明羚也脱下西装外套,他里面没穿衣服,露出美好的上半身,皮肤白皙,腹肌恰到好处。豆粒似的汗珠在他腹部的人鱼线上颤了颤,然后掉了下去。 一旁的女化妆师看到这一幕,感觉那不是汗珠,而是她的口水。 “羚也哥,婷姐让我和你说,你的航班信息又泄露了,到时候机场肯定有很多你的粉丝,让你注意一点。”白元缘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走过来,有些同情地望着明羚也。 在整个团体中,明羚也的人气无疑是最高的。每回他去机场,那都是前呼后拥的疯狂架势,即使经济公司在网上再怎么呼吁粉丝都冷静些,不要去机场接机送机,会妨碍到机场的秩序,但很少有人理睬。 而每次明羚也出现在机场,都会上热搜,评论里一边是他粉丝夸他帅惨了的评论,一边是路人进来说他天天买热搜烦不烦人,还有人说他这样靠脸的偶像明星都应该被封杀。 所以其实明羚也和经纪公司都不希望机场会有粉丝。 此刻,他皱了皱眉,拿着毛巾擦了擦跳舞跳出的一身汗,然后换上自己带的t恤。 自从上次他只穿西装外套上台的造型大获好评后,造型师就总是给他搞这种真空造型,让他有些烦。但王文婷对他说,偶像男团就是这样的风格,走的就是性/感路线,就是要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不然人家粉丝也不愿意看啊。 明羚也知道王文婷说的很对,但他觉得这有些偏离他加入jack的初衷了。他想要的是打造极致的能称得上是流行音乐文化的舞台,希望大家看到他时,关注的是他的舞,是他的歌,而不是他的腹肌好不好看。 现在想想,每回他在台上一亮相,台下的尖叫声好像能把屋顶都给掀翻了。但那些人尖叫,如果只是因为他长得帅身材好,那他觉得还挺没意思的。 如果是这样,那他精心排练的舞蹈,练过无数遍的歌声都成了什么呢? 而他心里的这些烦恼,显然不能和别人说。他和王文婷说,王文婷一定说能理解他,但偶像团体就是要贩卖荷/尔蒙的,粉丝喜欢关注他的脸和身材,他就要给她们展示。 如果是和队友说,那队友肯定会觉得他这是大少爷脾气发作了,是不敬业的表现。 但他真的不是不敬业,他只是太想把自己真正要展示的东西做好了。 “羚也哥?” 白元缘看到明羚也又在走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明羚也回过神望着他,点了点头。 白元缘对他露齿一笑,看上去有些没心没肺似的,“这次你要录制的综艺节目是很好的机会,一定要加油哦。” 明羚也对他也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等明羚也换好衣服拿着包朝机场出发后,同为jack队员的辛忻走到白元缘身边,对白元缘说,“你觉不觉得,经纪公司总是把最好的资源给羚也。虽然他人气高,资源分配时朝他这边多倾斜一些也是正常,但也不能什么都只给他,不给别人吧。” 白元缘看向辛忻,顿了顿道: “辛哥,看你这话说的,其实文婷姐安排资源时还是挺公平的。而且羚也哥不是那种喜欢把资源都揽到自己身上的人。之前我和他一起去游戏直播间前,他在文婷姐的办公室里还说了,他不想要特别的照顾。你也知道他的家世,其实他没必要争抢什么的。” 闻言,辛忻目光微沉,缓缓说: “是啊,他不需要争抢什么,就什么都有了。先不说他爸多有钱,就凭他妈在娱乐圈的资源和人脉,他就什么都不缺。说起来,他为什么要来参加男团呢,这样的条件单独出道不是更好吗?” 他的言下之意就好像他们都是陪衬。 白元缘平时是随和活泼的那种性格,别人和他说什么不好听的,他一般不会往心里去。但现在辛忻这么说,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辛哥,你怎么这么说,羚也哥在团里从没拖过大家后腿啊,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的部分他都完成的很好。我相信大家都有数,他在我们几个人中绝对算实力强的。我们大家是一个团体,队友实力强,就是我们团队实力强,这不是好事吗?” 辛忻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看了白元缘一眼,淡淡道,“你和羚也走得近。” 是啊,就是因为明羚也的实力强劲,那张脸长得也特别抢眼,所以和他在台上,辛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伴舞似的。明明大家都是正式队员,可他就像是一个充数的。 他自认为实力不比谁差,可在明羚也旁边,他被遮掩的黯然无光。他和明羚也的风格有些相似,自然被人拿来比较也就更多。网上还有人说,他在明羚也旁边就像一个弟弟。有明羚也在,谁都不会看他。 他也是很要强的,在训练时他付出的努力不比谁少,凭什么他就是弟弟了?再加上不管有什么资源,公司都先给明羚也,这让他心里是越来越不平衡了。 2143章 沾光了 白元缘也有点不高兴了,因为辛忻这话就是在说,因为他和明羚也走得近,所以他才帮明羚也说话,好像还有暗示他抱大腿的意思。“辛哥,你没必要这么说话吧。我就是感觉羚也哥人挺好的。虽然他家世好,可他在团里也从没仗着这个就不好好训练,或者仗势欺人过。” 辛忻笑了一下,然后道: “我也就是随便说几句,你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明羚也又不在这里。” 白元缘看着他,声音微沉,一张常笑的脸上带了几分火气,“辛哥,是你没必要才对吧?大家都是一个团的,你想这些还有没有团队精神了。” “我没有团队精神?”辛忻一听这话就来火了,他瞪着白元缘,抬高音量道,“我怎么就没有团队精神了?和影帝影后还有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一起去录综艺节目,一去就是三四个星期的人是谁?是我吗?就因为他要单独去录综艺,我们团队的通告就要给他让档期,少了好几个上舞台的机会。我的粉丝也想看到我,我也想有露脸的机会啊!” 闻言,白元缘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辛忻心里的不满已经积攒了这么多。 jack成立以来,团内的氛围一直都比较和/谐。毕竟大家能一起出道成为队友,那这就是缘分,再加上有队长阿奇这个像保姆一样照顾大家的人物,白元缘之前以为大家都是朋友。 辛忻平时的话并不多,无论是在训练中还是在生活里,他都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所以在这些队员中,白元缘对辛忻的了解是最少的。 但白元缘一直都把辛忻看成是一个话不多但很可靠的大哥,而且也看不出辛忻对明羚也有什么意见,现在听到辛忻这些藏不住的怨言,他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他想的一样美好。 “你觉得是羚也哥抢了你的机会?” 他看着辛忻,顿了顿道: “你想过没有,节目组邀请谁去肯定都是做过考量的,是他们自己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羚也哥。你要说羚也哥家世好,所以机会比我们更多,这是实话,但他的人气在队内是最高的,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吧?就算他不是富二代,以他的长相实力和人气,节目组也会邀请他,难道不是吗?如果他拉胯拖我们后腿也就算了,可他也没拖啊。” 还有一些话白元缘没有说出来。 jack能在出道后就被力推,公司几乎是把全部资源都砸在了他们几个身上,固然是看她们几个资质好,但要说高层决策的时候,明羚也家世的因素没在里面起到作用,他是不信的。 其实说起来,明羚也这个富二代不仅没有拖累他们,反而还让他们沾了光。 现在辛忻说这些话,倒显得狼心狗肺了。 “辛哥,其实婷姐也没有厚此薄彼吧。”白元缘见辛忻一脸郁色,又软下口吻道,“如果她真的像你想的那样只捧明羚也一个人,那你之前的个人代言算怎么回事?” 听到白元缘的话,辛忻的眸光闪动了一下。 确实,就在一星期前王文婷给了他和某个国内著名护肤品牌的代言。那个品牌打出的是男女皆可以用他家产品的口号,所以原本是面向女性消费者的牌子请他这个男人来代言倒不为过。 “还有接下来你和队长一起要登上的时尚杂志,这都是资源吧。”白元缘见他表情松动,就知道他有些后悔刚才说那些话了,“我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大家都一个团队的,没必要比来比去,这样对谁都没好处。别忘了jack的口号,齐心协力,征途是星辰大海。” 辛忻的喉结动了一下,半晌他低头笑道: “看你小子平时没个正经,没想到你正经起来是这个样子。” 白元缘听到他说这话,就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我是男人嘛,当然要有正经的一面啦。而且平时我不是队里的搞笑担当吗,我不逗大家笑,谁来逗?” 辛忻对他勾了勾嘴角,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 许雯纱接上齐羽薇,然后坐上她提前租好的车。车上坐着一个司机,这司机是节目组的人找来的。这倒不是许雯纱就联系不到当地的司机了,只是因为节目组怕随便找人的话,会很麻烦。 司机把他们送到目的地。 看到车窗外的院子,齐羽薇有些意外地说,“看上去还不错嘛。” 她原本已经做好被节目组狠狠坑一把的准备了,毕竟八个人在三亚玩三天只给八千块钱,这么点钱在三亚确实不够干什么的。但她没想到许雯纱找的地方还不错,虽然看着是个农家乐,但起码也是干干净净别有趣味的农家乐。 “那当然了,难道我还能让大家住在不好的地方?”许雯纱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 下了车之后,许雯纱主动帮齐羽薇和温潇把行李从后备箱往外抬,齐羽薇笑道,“你这丫头真能忙活,赶紧别管了,去休息一会儿,待会儿你还要去接机,太辛苦了。” 许雯纱笑着摇头说,“我有什么辛苦的,坐车还有在机场等人的时候不都是休息吗?” 她这样能干的劲儿,让温潇和齐羽薇都很喜欢。尤其是齐羽薇,她的女儿和许雯纱差不多年纪,因此对许雯纱这个年龄的女孩特别有好感。 “快进去,听羽薇姐的,你去帮我们办入住。” 齐羽薇带的东西比温潇多很多,她看着许雯纱帮她把箱子往下抬,立刻从包里拿出身份证件给许雯纱。 温潇也把自己的证件给她。 许雯纱只能接过证件,先进去办理入住了。 她找的这个地方距离三亚市区比较远,有些靠近附近的一个县,所以早冬日旺季房费也相对来说很便宜。她把整个院子连带两栋小楼都包下三天,和老板谈好的价格是三千五。 去柜台交了钱办理手续之后,老板娘拿出一连窜钥匙递给她,“这上面写着编号,房间上也写着编号,能分得清的。” 许雯纱点了点头,又跟着老板娘去各个房间看了一遍,确定了有没有热水,网络信号强不强,家具什么的有没有问题。她都核实无误了,又问老板娘这里做不做早饭。 2144章 帮她多分担一些 老板娘知道她们是节目组来拍摄的,住店的都是大明星,这是很好的宣传机会,等于给她们家带来了商机,即便是她们不付钱住在这里,她都稳赚不赔,让她做个饭那就更没什么了。 “一天三顿饭都可以做的,看你们需求了。” 许雯纱知道老板娘这么说,就是要给她们特别的照顾了。但她们出来录节目,总归不能让店家自己掏腰包做赔本买卖,这样就太没良心了。 于是许雯纱拿出四百给老板娘,说这是她们八个人在这里三天的早餐费,让老板娘按照这个价格来做早饭。她还特意嘱咐老板娘,让她不要自掏腰包。 老板娘笑得像花一样,接了钱点头同意了,说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在院子里开饭。 确定了房间都没问题之后,许雯纱下楼带着温潇和齐羽薇先到二楼,让她们选房间。 “八个人住,这里一共有五个房间,大小都差不多,但只有两间带卫生间。我的想法呢,是让温潇姐和羽薇姐住这边这个带卫生间的房间,然后把那边的一间让给司前辈和嫆宛前辈住。”许雯纱笑着说,“当然了,这只是我的建议。” 温潇和齐羽薇对视一眼,觉得她的安排很不错。 从资历年纪上来说,她们两个一起分享带卫生间的卧室,是最合理的安排。 两人把行李箱都放进这间楼梯边上的卧室,虽然比起她们曾经住过的酒店,这里实在很朴素,还有些土气,但那几分土气挺温馨的,而且采光很好,住在这里并不憋屈。 齐羽薇去卫生间看了一眼,见里面收拾的很干净,还是干湿分离的设计,挺满意地说: “能洗热水澡吧?” 许雯纱点头,笑道,“我和老帮娘确认过的,二十四小时有热水。” 齐羽薇更加满意了。 许雯纱安顿好了她们,想到大家的午饭也都在机场和飞机上吃过了,便自己在一间比较小的卧室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又下楼要出发去机场接司昀年夫妇。 到了楼下,她看到温潇也站在那里。 “我跟你一起去吧。”温潇笑道。 许雯纱愣了一下,想到温潇和司昀年夫妇的关系,点了点头。这时候齐羽薇也敷着面膜走下来了,对她们道,“把我也带上。这回嫆宛来三亚,在路上就给我发了不少消息。我要是不去给她接个机,太不像话。” 闻言,许雯纱心里微暖。 她知道其实温潇和齐羽薇不用去的,反正以她们和司昀年夫妇的交情,这么一件小事双方都不会放在心里。就算她们不去接机,也丝毫影响不到她们和司昀年夫妇的关系。 但她们没有选择在房间里躺着休息,而是要和她一起去,这其实也是在照顾她。 温潇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让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女孩独自肩负向导的任务,忙前忙后一天的给大家接机,这让她有些过意不去。而齐羽薇也是想帮许雯纱这个向导多分担一些。 “走吧。” 回到机场,司昀年夫妇乘坐的航班按时到达。许雯纱顺利接上她们,然后温潇陪着他们一起回住处,齐羽薇留下来陪许雯纱接着等晚上七点到机场的何冉和苏恋紫。 许雯纱带着齐羽薇去了上午她去过的那家咖啡店,晚上这里人多了一些。有不少人都认出她们,还有齐羽薇的粉丝上前要跟她们合影。齐羽薇都笑着同意了,还和自己的粉丝聊了几句。 这时候,许雯纱忽然想到一件事,何冉和小紫姐乘坐的是同一个航班啊。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信号,预示着这俩人斩不断理还乱的缘分。 飞机上。 苏恋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窗外慢慢暗下来的天空。夕阳落下时的金色光芒洒在她脸上,让她的容颜看上去更加姣好。坐在她旁边的小周看着她,在心里感慨道,上天果然是特别偏爱一些人的。 像苏恋紫这样的人,就是上天的宠儿。 但在小周眼里就是上天宠儿的苏恋紫此刻却有些心神不宁。上飞机之前,她接到了迟停打来的电话。迟停告诉她了一件事,让她很不安。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却告诉她,他和《我们一起去旅行》的节目组联系好了。在录制过程中,迟家的保镖也会在暗中跟着她,对她进行保护。 迟停还对她说,注意安全。 苏恋紫再一想到自己母亲曾经收到过李夫人发来的恐吓信的事,就明白了迟停说的注意安全,指的就是她的人身安全。李夫人已经疯了,一个疯子是不能用常理来揣度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其实在她参加这个节目之前,她的妈妈苏莉劝过她,让她先暂停一段时间的演艺活动。但她觉得因为李夫人的一封恐吓信她就停止工作,这正是李夫人想看到的事。 她本来就是无辜的,不该为她没做过的是承担罪责,也不该因为李夫人的恐吓就终日战战兢兢。如果害怕有可能到来的危险就去逃避,那她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只要李夫人不死,那她就一辈子不工作吗? 要她躲一辈子,是不可能的。 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那也无济于事。 而她的事业正在起步阶段,也不该因为李夫人那些毫无道理的仇恨就被搁置。 所以,她答应了母亲会保护好自己,但还是坚持要来录这个节目。 只是她心里也不轻松就是了。 刚才在机场时,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就有一种仿佛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的感觉。但她的外形本来就十分出众,她随便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着她,而且她现在也算是个小明星,有人看她就更正常了,她也不确定对方的目光到底是不是恶意的。 买票的时候,她特意让小周买了两张头等舱的票,因为她不想和陌生人坐在一起。 好在登机后她就再没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了,意外的是,她在这个航班上碰到了何冉。和她一样,何冉买的也是头等舱的票。但何冉的座位比她靠前好几排。 飞机上陌生人太多,不是她和何冉寒暄的好机会。她在何冉眼里看到转瞬即逝的诧异,然后两人朝对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不过在飞机起飞之前,她收到了何冉发来的微信。 他说,祝我们旅途愉快。 无可挑剔的语气,好像上次在电视台两人之间的欲言又止,都从未发生。 苏恋紫在心里想,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提前得知了他的航班信息,才也买这个航班的票? 2145章 照顾一下他 何冉心中怎么想,苏恋紫不得而知,她只能猜测。但她觉得猜测这个,怪没意思的。何冉或许根本就不会在乎她和他乘坐了同一个航班的事。 等到了三亚机场,苏恋紫在座位上多坐了一会儿,故意等何冉和他的助理先走了之后才带着小周下了飞机。走过空中廊道时,小周在她耳边道,“小紫姐,待会儿在机场和许雯纱她们汇合了之后,节目组的人就要开始跟拍了。听说明天一早,就要没收手机的,你准备好了没有?” 在旅行途中所有艺人必须上交现金和手机,这也是《我们一起去旅行》节目组的噱头之一。所以第二天开始,艺人就要把手机交给节目组保管。到时候在路上,这八个人就只能和同伴交流了。 苏恋紫笑了笑说: “这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反正你会跟随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如果侯萌姐有什么紧急的事要联系给我,都会和你联系,你跟节目组打个招呼再告诉我就行了。而且说是没收手机,但每天在摄像头没拍的时候,都会给我们看手机清理消息的时间,其实真的没什么可怕。” 小周点头,觉得她说的很对,通讯这方面确实不用担心,毕竟这是录节目又不是坐牢。 “但听说到时候会有高强度旅游,小紫姐你能吃得消吗?” 想到节目组强调的高强度,小周有些担忧地望着苏恋紫。不是她觉得苏恋紫矜贵,平时苏恋紫连夜参加工作拍戏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吃不了苦的弱点,而且从来不耍脾气,但苏恋紫这个小身板,真的不像是多能走路的人。 闻言,苏恋紫勾起嘴角笑道: “别小看我哦。大一放暑假的时候,我和同学一起去青海徒步旅行,我都没叫过苦。我想再高强度,都不会高过那个了吧。” 小周听到她还做过徒步旅行,瞬间对她很是敬佩。 “没想到啊小紫姐,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只会在很高端的场合度假的人。” 在小周脑海里,苏恋紫就有些像是罗马假日里奥黛丽赫本演的那位欧洲公主,就算是去旅游,那也是像公主一样去看音乐喷泉,或者是在舞厅里和哪一位俊美的男士优雅起舞。 苏恋紫看到小周的眼神,就知道小周肯定是又有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挑眉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没有没有。”小周连忙摇头,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苏恋紫几眼。 苏恋紫没再解释什么。 这次参加这个综艺,她是想借着这机会向观众证明,她苏恋紫并不像黑子嘴里矫揉造作硬凹精致人设,她一点都不做作。 侯萌说她身上有一种清贵的气质,介于现代与古典之间,格外像是民国时期读过书留过洋却又生长一个大家族的新派小姐,让她抓住自己身上的这种品质,这就是她的记忆点。 但她知道,清贵并不意味着要矫揉造作。一个能吃苦耐劳的人,才是最高贵的。就像有句名言说的那样,能在压力下从容不迫,这是最高级的优雅。 她希望能借着这部真人秀,让所有观众看到真实的她。 许雯纱和齐羽薇先是接到了何冉,随即才在五分钟后见到了苏恋紫。他们两人不是一起出来的,对此许雯纱眨了眨眼睛。因为有摄影在拍,所以她不能直接问他门明明是坐的同一个航班,怎么还分开走。这要不是在镜头前,她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撮合一下这俩人。 在她看俩,他们这样刻意的举动,反而说明他们之间有戏。 何冉笑着和身边的三个女明星挨个打了招呼。在镜头前,他明明只穿着t恤短裤这样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仍然清俊美好得像是精心打扮过一样。 齐羽薇看到他那好的让人发指的皮肤,嫉妒道: “何冉,你脸上是不是擦粉了?” 何冉愣了一下,然后道,“没啊,我素颜。” 齐羽薇啧了一声说,“我不信,你就算没擦粉也肯定擦bb霜了。不然你这肤质,简直好到过分。你们看,他脸上是一点瑕疵都没有。这比我抹了神仙水后的皮肤状态还好。” 许雯纱也凑过来看,跟着啧道,“师兄,你这皮肤确实是好的过分了。” 说着,她又看向苏恋紫,有意把苏恋紫也拉进对话中: “我见过小紫姐素颜,你的皮肤状态就和她一样好。” 苏恋紫其实不是一个有社交障碍的人,她毕竟是当年自己参加艺考后来又成功考上表演学院,又独自去沪城学表演的人,就连进娱乐圈都是靠她自己,她早就习惯了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在社交过程中照顾自己的能力也很强。 但不知为什么,何冉就像是她的天敌一样,她只要一站在何冉面前,就浑身不自在,感觉束手束脚,说什么都尴尬,什么不说也尴尬,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此刻,她尴尬地笑了笑,没话找话道,“我也用神仙水的,神仙水确实好用。” 何冉听到这话,也笑着说: “我这张脸也是神仙水的功劳。” 许雯纱挑眉看他,“师兄你也用神仙水?” 何冉点头,一本正经道,“那当然,好歹我也是个男明星嘛,不专注护肤怎么行。除了神仙水,很多专业的护肤产品我都用过,不比你们用的少。” 这年头,男人的脸也很值钱了。 他在心里这么想,但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要是说出来那弄不好就要上热搜,到时候又被一堆路人骂一顿,说他一个流量明星带头搞外貌焦虑,传播不良风气,那他怎么吃得消。 齐羽薇笑道: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节目的赞助商是sk2。” 大家一笑而过,不再讨论皮肤的话题。许雯纱帮苏恋紫拎了一个包,一边走一边给她们对刚到的两人说,“等回了住处,小紫姐你和我一间房吧?” 闻言,苏恋紫顿了一下道,“我听向导安排。” 许雯纱嘿嘿一笑,趁着摄影换了个方位站着,她对何冉抛了个媚眼。明明她什么都没有说,但何冉就是看懂了她想说什么。她想说的大概是抱歉啊师兄,录节目呢,我不能给你小紫姐多制造一点机会。 何冉在心里无奈地苦笑,他真是拿许雯纱这个师妹没办法。 要说许雯纱这样可爱,她又有些烦人;但真要说她烦人吧,却又有点可爱。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许雯纱真的是有分寸的,她知道把话说到什么程度是点到为止,知道不能让大家真的感到尴尬,而且在镜头面前也不会乱说话。 最主要的是,这小姑娘的直觉真的不差。 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了,但还是被她看出来,他对苏恋紫的那一点不自然。 许雯纱让齐羽薇把两人送回住处,然后又要独自一个人坐在机场等明羚也。这时候,节目组一个跟拍的摄影问她,“雯纱,你不是说羚也是半夜来的,所以就不接了吗?” 闻言,许雯纱笑了笑,非常大方地说,“但他晚上一个人孤零零地来,会挺孤独的吧,我还是接一下他,反正已经在机场了,不差这一会儿了,谁让我是向导啊。把团队中的每一个人接上,这是我的责任。” 她看上去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好像有着无限活力。而她的活力并不让人觉得虚伪刻意,所有她身边的人都会受她感染,心里好像也对未来的旅途有了很多期待。 齐羽薇听到她说要留下来等明羚也,想说她也留下来陪着一起吧,但后来想到之前在电视台时,许雯纱和明羚也的关系看着就非同一般,她跟着留下那不就成电灯泡了吗? 而且如果她提出要陪着,那何冉和苏恋紫就不好做人了,好像是被道德绑架了一样,他们是留下还是不留下?倒不如像许雯纱说的那样,向导就多承担一些责任,这样等到节目播出去了,反而不会让观众诟病。 “那就交给你了,雯纱。” 临走前,齐羽薇笑着鼓励了许雯纱几句,何冉也对许雯纱说师妹加油,然后三人才一起离开。 许雯纱和节目组的人继续待在机场。 她在齐羽薇她们面前说不差这一会儿,但说实在的,忙碌了这一天,她真有些累了。她仍旧去了那家咖啡厅,服务员看到她一天就来了三回,额外送了她一个蛋糕。 她吃完蛋糕后,就在偏僻的角落里睡着了,还发出轻轻的鼾声。跟拍的人把这一幕落下来,觉得这个镜头一定要让后期保留,剪进正式的节目内容里一定是个小爆点。 他都想好上热搜了会是什么话题,“许雯纱当向导深夜在机场等明羚也,累到睡着。” 最好待会儿明羚也来了,能拍一个明羚也直接走到咖啡厅,看到熟睡的许雯纱不忍心把她叫醒,默默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的画面,这就是偶像片般的剧情了。以明羚也和许雯纱各自的人气,到时候节目播出一定会爆。 但他只能想想,因为许雯纱和明羚也答应来录这个节目的一大条件就是不能炒cp。尤其是明羚也,他是偶像男团的现役成员,他的粉丝的战斗力爆表,要是节目组真拉着他炒cp,那大概能被他的粉丝骂死。 因此,摄影只能在心中感慨他这个绝妙的主意。 许雯纱这一睡就是一个小时过去,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胳膊很酸,酸到抬不起来,而且袖子还湿了。她后知后觉地尴尬发现,原来是她枕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抬起头,亡羊补牢地整理发型,然后对跟拍一脸严肃地说,“千万别把我流口水这段剪进去。” 摄影对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嘴角却带着坏笑。 许雯纱知道,为了节目效果,节目组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她在等明羚也的过程中睡觉,还流口水的这一段剪进去。而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又能让节目效果上升一个等级,所以她才故意那么说的。其实她才不在乎观众看没看到她流口水。 啧,她为了综艺效果也是操碎了心。 又过了许久,终于有了明羚也乘坐的航班消息。 “还有四十分钟啊。”许雯纱看了眼电子屏幕,然后低下头开始玩手机。 她一打开微信,就看到她妈给她发送的消息。 “雯纱,记得在录制过程中照顾一下羚也噢,他是头一次上这种真人秀吧?” 看到这条消息,许雯纱的嘴角抽了一下。 她妈还真是阴魂不散,她都在录节目了,她妈还能用这种方式烦到她,简直是—— 但吐槽归吐槽,她可不敢不回母上大人的消息,否则到时候她妈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无厘头的举动,直接买张飞机票过来当面嘱咐她都有可能。 她顺手敷衍道: “我知道,会的会的。” 沪城,正在陪家中老人吃饭的孔女士看到许雯纱的回复,啧了一声,对许董事长的夫人说,“你看雯纱这孩子,我和她说什么,她都说知道了知道了,其实什么都不按照我说的做。这年头的孩子怎么都这么犟呢?” 许夫人看到微信界面的对话,捂嘴笑道: “嫂子,我觉得雯纱是听进去了。她肯定是要关照羚也的,但你这么说,她会害羞的,看上去才像敷衍。她总不能说,不用妈妈你说,我自己本来就是要关照羚也的吧?” 闻言,孔女士若有所思,随即却嗤笑一声道: “要是雯纱像你家珠珠这样乖巧听话,那我就相信她是害羞了。就她那样还害羞呢?她害羞个p啊。我看和她在一起,是羚也要害羞才对吧。她根本一点都不懂女孩子要怎么表现自己,会在男孩面前更占优势,做什么都横冲直撞的。” 许夫人望着她,刚想说其实雯纱其实很乖很聪明的,而且还那么优秀,自己家珠珠比不上,就听孔女士又吐槽道: “我这个当妈的有直觉,她和羚也肯定是吵架了。” 2146章 卫生间的门锁 “吵架了?”许夫人想了想说,“不会吧,这不是刚对彼此有好感嘛?这个阶段,大家还都是比较收敛的。” “怎么不会?就雯纱那性子,像炮仗似的,谈起恋爱来怎么可能不吵架?羚也那孩子我见过,我一眼就知道他肯定不是甜言蜜语特别会哄女孩子的类型,倒是挺实诚的,但就是这样,他才掌控不住雯纱,两个人要是有一点矛盾,就能闹得很大。” 孔女士对自家女儿是充满意见,忽然她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我估摸着她们要是真谈恋爱了,现在肯定已经吵过不止一次架了,除非他们不是真的谈恋爱。” 许夫人知道庄旭得病的事,也知道孔夫人为什么这么急着让许雯纱和别人谈恋爱,她顿了顿道,“这不可能吧嫂子,雯纱她应该不会骗你。” 孔女士冷哼一声道: “怎么不会。她真当我不知道呢。刚开始她把羚也介绍给我,我们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她其实还不想和羚也谈恋爱,只是把羚也临时拉过来哄我罢了。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她又开窍了,看上羚也了,两个人这才步入正轨。但现在想想,没准她后来也是装的。” 许夫人想了一会儿说: “我觉得不像。之前雯纱的生日会上,她和羚也的互动看着真的很美好。你说这也会是假的?” 孔女士回想到许雯纱生日会上的情景,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虽然她女儿是演员,但她应该不会在这种场合还演戏,就为了演给自己这个当妈的看?她要真有这心思,自己早就可以放心了。 而明羚也当时看着许雯撒谎的眼神,分明也是动心了。 “算了,随她们去吧。”孔女士轻叹一声。 如果庄旭没有得癌症,她根本就不会管许雯纱什么时候谈恋爱,和谁谈恋爱的事。她不是老古董,也不想过多干涉女儿的感情生活。但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女儿在感情中伤透了心,哪怕这种伤害不是男方故意要施加给女儿的。 十二点半。 明羚也终于下了飞机,他一个人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看上去异常的沉默。即使明知有摄影在跟拍他,他也没有对着镜头说任何暖场的话。 一路走出来,他的话绝对是这么多嘉宾中最少的。 他在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比如说幸好他的航班信息虽然泄露了,但通过临时改航班,再加上经纪公司的暗中协调,终究是没在三亚机场被粉丝们堵住。 不然,就因为他一个人带来的麻烦肯定要耽误节目录制。 许雯纱站在深夜的机场中,一眼就看到了挺拔的这道身影。 即使他把脸蒙住,她也能认出他来,明明她们还不算很熟悉呢。许雯纱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明羚也看到有人在朝他挥手,第一个反应是难道有漏网之鱼?但他都裹得这么严实了,难道还能被认出来?他的粉丝真的太神奇了。但下一刻,他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朝他挥手的人是许雯纱。 他先是觉得自己眼花了,在原地站住,随即才上前。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机场?节目组和我说,让我一个人去住处的。” 许雯纱对他咧嘴笑道: “因为我是向导啊,来接你的。不能因为你有事半夜来,就不接你嘛。” 因为她的笑容,明羚也心中一暖。 他虽然不善言辞,但却不是很迟钝的那种人。他知道许雯纱这一次当向导,忙了一天给各种人接机,现在肯定很累了。她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来接他,就算节目播出来也不会有人骂她,但她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走。” 节目组还在拍,许雯纱没有说什么,就和明羚也并肩走了。 因为明羚也是男生,许雯纱也不想在镜头前和他表现的过于暧昧,所以没有帮他提行李。 只是一边走,一边随意地和他聊天。 跟拍的摄影就站在后面,拍着他们一路超前走的背影,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像是他们的背景。这一幕出奇的美好,仿佛他们是真正的恋人,这样温馨。 到了住处后,许雯纱把阁楼的小房间给了明羚也。 明羚也是团队内最年轻的男人,让他住条件最差的阁楼,倒是合理的安排,而同样比较年轻的何冉也是单独一间房,但那间房也很小,只有一张还算舒适的单人床,两个男人都没有异议。 凌晨一点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和许雯纱同住的苏恋紫起夜去上卫生间。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尽量不打扰到已经睡着的许雯纱,开了房门朝对面的浴室走去。 她也睡得有些迷糊了,眼睛都睁不开,所以拧开门把手的时候没注意到里面有灯光。 进门之后,她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呼,“里面有人!” 苏恋紫顿时没了困意,她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到何冉正光着身子在淋浴间里洗澡。淋浴间的玻璃完全是透明的,她将他的身体看得一清二楚,一览无余。 何冉左手拿着花洒,右手拿着洗发露还没放下,想挡都不好挡,干脆站在那里,任由苏恋紫看着。他的身材比例很好,身材修长匀称,去当模特都可以。 苏恋紫看了几秒然后才回过神来,一张秀美白皙的脸立刻就涨红了。她赶忙退出去,把房门关上,心里想着,他怎么不锁门? 而淋浴间里的何冉放下花洒,一时都无心洗澡了,心里想着,我明明锁门了,她怎么还进来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众人在院子里吃早饭时,许雯纱就看到何冉和苏恋紫的眼眶都有些发青,好像是昨晚没睡好。她就奇了怪了,苏恋紫明明和她一起睡的啊,又不是和何冉一起睡的,她俩怎么能同时睡不好呢? 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难道她们是在梦中相会了? 她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切换,给苏恋紫看得心虚地低下头了。何冉的功力比苏恋紫瑶深一些,毕竟他比苏恋紫进圈的时间更长,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种小状况他自认还可以应付。 但随着他第三次把煮熟的鸡蛋掉在盘子里,他索性放下筷子,对许雯纱说,“走廊上的浴室,门锁是坏的。从里面锁上了,外面好像还能打开。” 许雯纱先是点头说她问问老板娘能不能修,随即又顿了一下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冉用无辜的眼神回望她,一旁的苏恋紫心虚的手都抖得更厉害了。 原来昨晚不是何冉没有锁门。 如果她在进卫生间之前没有迷迷糊糊,注意到里面有灯光,那也不至于发生那么尴尬的事。 现在何冉会怎么想她啊,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不过,他的身材是真的很好,白皙修长—— 她现在是用了浑身的演技,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脸红。她命令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了,何冉的身材再好都和你没关系。 而她也着实没想到,这个节目一上来就这么刺激,而且这么刺激的事还是她自己搞出来的。 接下来她必须小心,否则要是再搞出几件刺激的事,这节目她绝对录不下去了。 许雯纱看到何冉不说话,再一看苏恋紫的样子,心里立刻就明白,这门锁不好用的事,一定是这俩人一起试验出来的。她想象着当时会是什么情况,在心里感慨道,这一定是上天要成全他们。 这有情人啊想彼此放过,上天都不会放过他们。 谁又懂她憋笑憋到内伤的苦? 温潇在旁边看到许雯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有些莫名其妙。她在齐羽薇耳边低声道,“小纱在笑什么?” 闻言,齐羽薇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恋紫和何冉,同样压低声音道: “昨晚卫生间的门锁坏了。” 她的口吻意味深长,而温潇则是满脸问号。 卫生间的门锁坏了,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2147章 沙滩和泳装 不过许雯纱憋笑并没有憋多久,因为很快何冉就说,“羚也,你也没睡好啊。” 许雯纱朝明羚也看去,发现他也有两个黑眼圈。 她心想,难道是昨晚他到三亚的时候太晚了,所以没有睡好? 明羚也摇头道: “没有,还好吧。” 他在和不太熟的人一起相处时,话就特别少。何冉对他很温和地笑了笑,“我很喜欢jack出的新专辑里的那首主打歌,你的声线很有磁性,唱的也好。” 司昀年也在这时加入了对话,“是啊,嫆宛她很喜欢听现在流行的一些音乐,我也在网上看过jack的演出舞台,你不仅歌唱得好,舞蹈能力也非常强。知道你在进男团之前专业学过舞蹈,我就不奇怪了。” 闻言,明羚也对他们露出笑容,但笑得却有些生疏。 “谢谢何冉哥和司前辈喜欢我,喜欢jack。” 他这好像是在说场面话似的,倒让司昀年和何冉都有点聊不下去了。许雯纱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明羚也这个在生人面前就显得特别奇怪的毛病又犯了。 知道的人看他这样,知道他就是这种见到生人放不开手脚的性格,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对两个前辈有什么意见呢。 她又想到孔女士给她发的那条微信,觉得她私下真要给他提个醒。 不然他这么慢热,等节目播出放出前几期的内容,他在网上一定会被路人骂的。 如果说以前她对明羚也会不会被骂,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现在只要一想到网上有人攻击明羚也,她这心里就不痛快,就好像自己被攻击了一样。 吃完早饭后,大家一起七手八脚地把桌子收拾了。 随即,大家又都坐下,许雯纱就在这里宣布了今天的安排。 “既然到了海边,那当然要去沙滩啦。今天天气很好,可以潜水,还可以玩冲浪。这里的海边有很多机构就是专门做这个的,我们到了那里之后,谁有兴趣就可以直接和机构的人说。一上午的时间都用来在海边玩,等到十二点整我们去吃午饭。” 许雯纱甜美地笑道。 听到可以冲浪和潜水,几个男人都来了精神。何冉看着司昀年说,“司哥,我记得你有专业的潜水证书。” 司昀年谦虚地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左嫆宛抢答道,“是的,我老公可厉害了,他有divermaster的证书。” 何冉对潜水领域也有一些了解,他知道专业的潜水证分为12个等级,divermaster是其中的第七个等级,拿到这个级别证书的人就能从事潜水训练工作了。 所以,凭司昀年的水平,来教他们这些人潜水是绰绰有余的。 一个小时后,海边。 八个人都换上了泳装,齐羽薇的穿着最大胆,她直接换上了三/点式的泳装。明明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但身材却好到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就瘦,没一块赘肉。 走在齐羽薇旁边的温潇穿的是简洁大方的白色连体泳衣,同样是让人挑不出错的身材,再配上她比起齐羽薇更加内敛的气质,让她整个人显得更温柔。 那种温柔又不张扬的性/感,也是人间杀器。 苏恋紫和温潇一样穿的是连体泳衣,但她身上泳衣的设计更有时尚感,不规律的领口和背带,交叉的线条,加上她雪白的肤色,精致美丽的容颜,都给人清冷的美感,让人觉得,这样的女孩简直是艺术品,不容亵渎。 一旁的何冉用余光瞄了苏恋紫几眼,内心原本因为夜里在卫生间的“偶遇”而产生的躁动,竟然平静了下来。不是因为苏恋紫的身体对他来说没有吸引力,而是她太美好,太干净了,仿佛能照亮他的所有不堪。提醒他,他配不上她。 不同的女人有不同的气质,有些格外能让男人躁动,齐羽薇显然是这一种。有些则能让男人安静下来,苏恋紫是这一种。而温潇则介于这两者之间。 比起这三个各有风情的大美女,穿着明黄色波点泳衣的许雯纱固然也活泼甜美容貌出众,但看上去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虽然她的身材也很不错,但她就完全没有那种女人的吸引力。 她自己也感觉到了,整个沙滩的人都在看温潇她们,但看她的人就很少,而且还都是女孩子。她叹了口气,心想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女性魅力了? 于是,她又偷瞄了一眼明羚也,想看看明羚也是在看谁。 结果这一瞄,她刚好和他的目光撞上。两人的视线交错,随即又纷纷若无其事故作镇定地移开,倒让跟拍的摄影察觉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 有的时候,即使一男一女互相打量,也不会让人觉得有cp感。 有的时候,即使两个人从未有过多余的视线交集,也让人觉得,他们就是一对。而许雯纱和明羚也刚才的小动作,就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现在跟拍的摄影真是万分可惜,觉得如果明羚也不是偶像男星就好了。 这么有cp感的两个人要是不炒一炒cp,那简直暴殄天物啊。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节目组的人。 因为要找厕所上而晚来一步的左嫆宛一边跑过来,一边在心里想,这俩孩子果然有戏。所以她们这八个人里,有很多对双箭头啊,要是再把左愈和陆凌风叫过来,直接把《我们一起去旅行》改成《我们一起谈恋爱》那就更好了。 2148章 酸果子 左嫆宛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快跑几步扑到了司昀年身上。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司昀年的身上,非常火辣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大口,把司昀年的脸都亲红了。 看到司昀年红了脸,她笑嘻嘻道: “你怎么还像我们刚认识时那样,在公众场合亲你一下你就脸红。你行不行啊,我们都结婚多少年了啊。” 和司昀年的婚姻让她有种感觉,就好像她是谈了一场永恒的恋爱,拥有永远的初恋。 岁月和琐碎的日常生活没有夺走他们的爱情,反而让他们的爱情更经得住考验。那种经过沉淀后也不改初心的甜美,让左嫆宛还像二十岁那一年时那么爱笑。 温潇见到司氏夫妇这么幸福的样子,笑着对身旁的齐羽薇道: “看到没有,这才是秀恩爱界的天花板,直接闪瞎我们的狗眼。” 齐羽薇啧了一声道: “这个世界上能比你和左愈更腻歪的,也就死他们了。” 温潇猝不及防地被捅了一刀,瞪着她道,“我和左愈根本就没有这么腻歪过,好不好?” 齐羽薇翻了个白眼,嗯嗯了两声,随即说: “反正结婚这么多年,还互相设门禁,一到晚上十点就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家,然后亲自开车来接,这只是左先生日常操作而已了,根本就算不上腻歪嘛。那要是说腻歪,那必须得是把时代广场的大屏幕包下来,然后在你生日当天给你在那上面送生日祝福,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天是你生日,这样的级别才叫腻歪。” 温潇的脸很快也像司昀年一样红了,她想要反驳,说她和左愈真的不喜欢秀恩爱的,但想想左愈做过的那些事,她开始反省自己了。或许,是她对秀恩爱这个词有些误解。 如果说左愈那样都不叫秀恩爱,那世上就没有那么多被伤害的单身狗了。 苏恋紫望着司氏夫妇,心里涌出几分羡慕。 这时,她听到何冉对明羚也说,“羚也,你喜欢冲浪吗?” 在司氏夫妇那么热情的感染下,明羚也的话仍然很少。他外表是个酷哥,和前辈相处起来又有些像个木讷的大男孩,老老实实道,“从来没玩过,不知道喜不喜欢。” 何冉顿了顿,才接下话道: “我去那边租个冲浪板,你一起来吗?我会一些冲浪,可以教你。” 明羚也看了一眼大海,今天是晴天,但因为有海风,所以浪不算小,刚好适合初学者来玩冲浪。他点头道,“谢谢你,但我比较笨。” 何冉笑道: “没事,你有舞蹈功底,肯定很快就能控制得住冲浪板。” 说完,他们就往租赁冲浪板的移动车房走去。苏恋紫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头一动,快步走上前道,“我也想学冲浪,可以一起教我吗?” 何冉看向她。 她锁骨下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在阳光下发光。何冉因此不想仔细看她,她今天太漂亮了。如果真答应教她冲浪,那待会儿肯定少不了身体接触。 但他又不能拒绝。 偏偏明羚也还像木头人一样,一点都没看出何冉和苏恋紫之间的暗潮涌动,这时候又开始发挥自己的绅士风度了,对苏恋紫道,“让何冉前辈先教你。” 何冉有些无奈道: “羚也,你叫我冉哥就行了。” 明羚也从善如流地说了一声冉哥。苏恋紫在旁边笑了笑。这要不是在镜头前,她就也趁机跟着叫声冉哥了。 何冉用从向导那里拿到的钱,付了钱租了三个冲浪板,随即带着两人一起去海边。许雯纱原本在买冰淇淋,回来看到他们三个人要冲浪,立刻兴奋道: “怎么不喊我,我也要冲浪!” 有她加入后,何冉就感觉到他和苏恋紫之间那种暧昧不清的氛围被一下子冲散了。许雯纱之前学过冲浪,她的技术很好,比起何冉一点都不差。 明羚也被海浪扑倒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他看到乘风破浪的许雯纱得意的笑容,忍不住道,“你其实是体育特长生吧?” 许雯纱嘿嘿笑着扬起脖子,十分得意道: “这只是我的爱好而已啦,我是正宗的表演生哦。” 随即,她脚踩冲浪板做了一个很漂亮的冲浪动作,耀武扬威。明羚也半坐在沙子上,看着威风凛凛的她,忽然觉得她比以前更加可爱了。 偏偏许雯纱又跳下冲浪板,然后将冲浪板夹在胳膊底下,退到他身边,趁着摄影在拍别人时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要不要和我站在一个冲浪板上,我教你怎么冲?” 她一口呼吸喷在明羚也的耳边,明羚也忽然明白刚才司昀年为什么脸红了。 “不用,我自己能学会。” 他很有骨气地拿起冲浪板,继续和海浪搏斗。 每回他被海浪冲趴下,许雯纱就在旁边憋不住地哈哈大笑,还拿海水泼他。一开始他不理会,后来他忍不住也拿海水泼回去,许雯纱左躲右闪比猴子还灵活,一边躲还一边道,“你泼不到我,就是泼不到我!你要是泼到我,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旁边的何冉和苏恋紫看着他们两人打情骂俏,玩得不亦乐乎。 苏恋紫心想,两个年轻人的感情,真是青涩又美好。还是许雯纱聪明,知道喜欢明羚也这样的,不像她偏偏喜欢上何冉这样滑不溜手的娱乐圈前辈。 何冉心想,苏恋紫和许雯纱虽然是同龄人,但他完全想象不到如果苏恋紫也像他师妹这样毫无形象地和人玩泼水大战,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他们两人默默地站着,过了半晌,还是苏恋紫先开口道: “不继续学了吗?” 何冉这才回过神,继续开始干巴巴地教她冲浪。 沪城。 左惟爱抱起姣姣,让她去够果树上结的果子。姣姣很少笑得这么开心名明朗,一张俏生生的小脸都因为激动和兴奋变得红扑扑的。“惟爱哥哥,再把我举高一点!” “好~” 左惟爱使劲把她举过头顶,姣姣也用力把小手举得更高。终于,姣姣的手碰到了果子,她把果子摘了下来,然后让左惟爱把她放下。她脚尖一落地,就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果子递给左惟爱,灿烂地笑道,“哥哥吃!” 左惟爱心里一暖,觉得有个妹妹真好,怪不得他母上大人一直都那么想要个女儿。 如果说像姣姣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是天使,那像她这么大的小男孩,那简直就是小恶魔。当然,穆家那小子可以算作是意外。虽然作为哥哥,左惟爱一直都有些本能地看不惯穆北廷,但他不得不承认,穆北廷就和他哥小时候一样,完全是远超出这个年龄段的心智。 他这么想着,伸手接过了姣姣递来的果子,咬了一口,被酸得牙疼也不敢皱眉表现出来。这个季节结的果,能好吃到哪里去。但他还是装作很好吃的样子,对姣姣笑道: “姣姣摘的果子,就是好吃。” 姣姣见他大口把果子都吃了,还以为这个果子真的很好吃。她笑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迟疑了一下,眼巴巴地望着左惟爱道,“哥哥能再把我抱起来吗?” 左惟爱愣了一下,还以为姣姣是要再给他摘果子吃。那果子酸得倒牙,他吃了一个就足够勉强,可不能再吃第二个了。就在他要摇头时,又见姣姣有些自责地说: “惟爱哥哥刚才把我举那么高,现在肯定是没力气了。” 一听这话,左惟爱的嘴角抽了一下,再低头一看姣姣看他的眼神,充满担忧,他就感觉自己在这个妹妹眼里好像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别人把自己当弱鸡。 他咳嗽一声道: “没事,你才几斤几两,我还抱得动。” 说完,他又把姣姣直接举了起来,对姣姣说,“摘吧。” 姣姣心花怒放,又摘了好几个果子。等把她放下来时,看到她手里的果子,左惟爱眼皮直跳,心想自己这回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姣姣却没有说把剩下的果子都给他吃,反倒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都用自己的裙子裹了起来。 见到她这样,左惟爱心里又有些不平衡,心想你哥哥我费了那么大劲,把你举那么高,让你摘了那么多果子,你现在不说都给我吃,是准备给谁? 他故意问道: “姣姣,你要把这些果子送给谁啊?” 姣姣抬起头,看着他迟疑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道,“我想送给北廷。” 左惟爱一听这话,心里涌出一股名为嫉妒的酸涩情绪。 他也忘了这果子有多酸,他有多嫌弃,只心灰意冷地想,姣姣只给他吃一个果子,却要给穆北廷那臭小子吃这么多个。不过,穆北廷要是吃了这么多果子,那不得把牙都酸掉了? 想到这里,他又蔫坏蔫坏地笑了一下,对姣姣点头道: “好,今天下午我们就请北廷来家里玩好不好?到时候你就把这些果子给他吃。你特意摘给他的,他一定会喜欢吃的。” 姣姣有些羞涩地点了一下头,将裙子里的果子裹得更紧了。 左惟爱用家里的座机给穆家打了一通电话,穆家的人听了之后立刻就说下午送他们家小少爷过来。等到下午,已经和丈夫一起出差回来的穆夫人牵着穆北廷的手走到左惟爱和姣姣跟前。 “北廷,你不是给姣姣带了礼物吗?” 闻言,穆北廷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姣姣。 姣姣接过去之后,在穆夫人的鼓励下打开包装,看到里面装着的崭新的节拍器。那节拍器的外壳是银质的,看着就十分精致典雅,绝对不是俗物。 像姣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姣姣也不能免俗,更何况这个节拍器是穆北廷送的。她高兴地把节拍器抱在怀里,想起她给穆北廷准备的那些果子,忽然有些拿不出手了。 一旁的左惟爱瞧见穆家给姣姣准备的礼物这么好,也有些不好意思给穆北廷吃那些酸果子。 因此兄妹俩竟然十分有默契地都没提那些果子的事。 穆北廷是个很成熟的小男孩,他跟在姣姣身边,从来都不说讨人嫌的话,也不像这个年龄段的男孩一样,以欺负捉弄女孩子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他会倾听,会尊重,会用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姣姣,直到把她看得脸红。 左惟爱一边和穆夫人聊天,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两个孩子。 看到穆北廷的表现,他就知道,这个臭小子段位极高,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他妹妹偏偏遇上了穆北廷,将来可能会有的伤心了。 正当左惟爱这么想着时,忽然,管家进来对他道,“二少爷,表少爷来了。” “表少爷?” 左惟爱有些纳闷,想了半天没想起这个表少爷是谁。他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一脸好奇的穆夫人,然后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看出来他是不知道自己说的小少爷是谁,想不到这时候会有谁上门,顿了顿道: “嫆宛小姐和夫人正在三亚录节目,容辰小少爷不知道怎么也回了国,也没提前给我们打电话,就忽然来了。” 左惟爱一听说是司容辰回国了,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坐起身。 原来是他表弟来了。 他和这个表弟其实没见过多少次面,但他还记得当年在伦敦时,刚到青春期的司容辰就表现出了十分叛逆的一面。这几年在国内,他常听到左嫆宛打电话给温潇抱怨,说司容辰怎么不懂事,怎么给她惹麻烦。 现在司容辰忽然回国,他姑妈姑父还有他妈都在三亚录节目,他哥哥嫂子在留学,他爸这两天也不在家,这熊孩子怎么跑来了?长大了的熊孩子,那叛逆程度不得比起小时候呈几何倍增长?他能管得了吗? 要是他这个表弟在他这里惹出什么麻烦,那他怎么和他姑妈姑父,还有他爸他妈交待啊。 他正想着,外面已经传来一道声音,“哥,我听管家伯伯说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2149章 表少爷来了 听到司容辰还知道叫他哥,叫管家伯伯,左惟爱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迎出去,就看到一个长得已经比他高的少年有些没正行地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拎着行李箱。 司容辰朝他看过来,对他笑了笑。 左惟爱猛地顿住脚步,发现司容辰比他之前见到时长大了不少。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熊孩子,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不能否认的是,司容辰完全继承了他父母的好相貌。 他长得非常像司昀年二十来岁时的照片,但比起当年那个有些忧郁内敛被万千少女追捧的美少年,他的气质要更加锋利,眉眼间就写着我是个刺头别惹我这样的话。 左惟爱想到温潇说他是玩乐队的,就有些理解了,这确实是玩乐队的人会有的气质。 而国外社会尤其开放,像他这样玩乐队的帅哥,肯定被女孩子追疯了。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啊。”左惟爱愣了半晌后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站到他旁边时,他才发现原来司容辰比他长得都高了。 司容辰不怎么在意地笑道: “我要是告诉你我要来,你肯定会和我爸妈打电话。” 左惟爱看他一眼道,“他们不知道你回来?” “不知道。”司容辰顿了一下道,“哥,你帮我个忙呗。” 左惟爱那种不好的预感加强了。 “帮你什么?” “我和我的朋友想在国内上一个音乐类的综艺节目,你能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司容辰相当直接,开门见山,一边抛着手里的钥匙,一边道,“我知道你在国内娱乐圈已经是被很多人承认的编剧了,而且就算他们不认可你,看在你是左家少爷的名头上,肯定也愿意卖你一个面子。” 左惟爱狐疑地看了他半晌,停住脚步问道: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联系?只要你说你是姑父姑母的儿子,他们难道还能不让你这个星二代上台了?” 司容辰收起手里的钥匙,看着左惟爱,有些颓然地说: “还不是因为我妈。本来我都和节目组的人联系上了,但她出面说什么坚决不同意我去参加那个节目。她还让她的经纪人在国内娱乐圈放话,说不许我上任何节目。” 左惟爱愣住,他没想到他一向好脾气的姑妈会这样做。 “那姑妈都放话了,我出面去说也没用吧?他们肯定是听姑妈的,不听我的。” 他原本以为司容辰听了这话,会甩脸子,说他不愿意帮忙什么的,但司容辰却一点都没有生气,还对他点头道,“你说得对。” 这下左惟爱更郁闷了,你知道这个你还来找我帮忙? 找人帮一个根本就帮不了的忙,这是什么用意? 下一刻,他就知道司容辰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了。 “哥,上节目的事你帮不了我,那我和我朋友在你家住几天,你总能收留我们了吧?” 闻言,左惟爱又愣了一下,看着司容辰道,“当然,这里房间这么多,你们想住多久住多久。”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司容辰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忽然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他警惕地问道,“不会是姑妈不许你回国吧?我跟你说啊,让你住没问题,但要是姑妈知道了让你回去,我可不能把你留下。” 司容辰狂放不羁地点了一个头,很是不在乎地说: “哥你放心,我妈她不会撵我回国的。” 左惟爱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但现在也没法再问什么了,对他道,“穆家的人也在这里,待会儿进去了和他们打个招呼。” 司容辰哦了一声,根本就没问穆家是哪一家,好像对穆家什么时候和左家走得近了知根知底似的。但左惟爱却敏锐地看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穆家。 这小子,真是吊儿郎当。 左惟爱暗暗摇了摇头,忽然就找到了一种身为兄长的责任感,觉得自己应该趁着司容辰住在这里时,好好改造一下他,让他给姑父姑妈省点心。 进到大厅之后,司容辰还算规矩地朝穆夫人问好,目光落在穆北廷身上时,他顿了顿,和穆北廷大眼瞪小眼。随即他挑眉道,“我说看你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 穆北廷也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说: “你不是那个在伦敦搞地下演出的主唱吗?” 一旁的穆夫人怔住了,尤其是听到自己儿子说什么地下演出。她不怎么懂摇滚圈的事,但光听地下这两个字,就让她有一些负面的联想。 再看司昀年那把叛逆都写在脸上的神情,还有他染成红色的头发,忍不住挤出微笑问穆北廷,“北廷,你和这位大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呀?给妈妈介绍一下呗?” 穆北廷抬头看她一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淡淡道: “之前我们在伦敦旅游时,你们让保姆和保镖带着我自由活动,我就去了地下演出的地方,刚好他们的乐队上台表演。” 穆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都不知道,那天她和她老公就甜蜜二人世界了一小会儿,她儿子居然就跑去看什么地下演出了?外国那些地方,多乱啊。 最让她生气的是保姆和保镖都没把这件事告诉她,但现在要去追究他们的责任,那也太晚了,而且这些人都为穆家工作了很久,那次又毕竟什么事都没出,她要是秋后算账就显得她小气了。 如果司容辰不是左家的表少爷,她一定要问清楚到底都表演了什么,有没有让她儿子看到不该看的,但现在她不仅不能问,还得笑着对司容辰说: “司小先生,原来你是歌手。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登台演出了,真是了不起。” 司容辰点了点头,对穆夫人兴趣不大,但因为她是左家的客人,他还得应付几句,“嗯,还行吧,我只是和朋友们一起组乐队玩一玩。” 穆夫人又夸赞了几句,给司容辰夸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从国外回来,又是非常叛逆的性格,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社交场合。但他没有发作,还时不时地回应穆夫人几句,看着就是个有些内向但却不算没礼貌的普通少年。 只有左惟爱知道他是在忍耐,所以,左惟爱咳嗽了一声,把话题转移到姣姣身上。 从刚才司容辰进来开始,姣姣就一直好奇地跟着司容辰看。 但司容辰一直心不在焉的,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屋子里多了个小女孩。这会儿听到自己表哥说什么姣姣,他还以为姣姣也是穆家的女儿,听到后面才猛地意识到姣姣就是他舅舅一家新收养的孩子。 他看向姣姣,想多观察几眼这个小女孩。 2150章 简 而他的目光总是显得很有攻击性,即使是他没有什么恶意的时候,姣姣又是害羞的性子,被他看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即,他就发现,穆家那个小孩儿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姣姣面前,然后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像是在责怪他把人吓到了。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觉得这挺有意思。 “上次我们在伦敦碰面时,你上台露了一手琴键上的功夫,我就觉得,你弹得确实挺好。可惜你是古典乐出身,对摇滚乐并不熟悉,不然你来给我们乐队当键盘手,那挺好的。” 他故意逗穆北廷。 穆北廷抬起眼皮看他,淡淡道,“你歌也唱得挺好的,但可惜不是古典乐出身,不然你来唱美声,一定不错。” 司容辰听了这小孩的话,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伶牙俐齿。 之前在伦敦的地下演出场见到他时,虽然他在互动环节狠狠地露了一手,展现出了与年纪不符的高超琴技,赢得了一片掌声,但司容辰不知道他不仅手厉害,就连嘴也这么厉害。 司容辰看着穆北廷,笑了。 “你说得对。等你长大了之后有机会,我来唱美声,你来摇滚乐队当键盘手。人生就是要多尝试啊。” 说完之后,他对穆北廷露出了一个有些挑衅意味的笑,言下之意就是在说穆北廷还没长大呢。 穆北廷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好像一点都没被刺激到。 但姣姣却注意到,穆北廷握紧了小拳头。 一旁的左惟爱看到自己表弟和六岁小孩这样较劲,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到底谁是小孩? 穆夫人只是把穆北廷送过来,还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逛街,所以没坐一会儿她就起身告辞了。可怜左惟爱一人带三个孩子,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还在这三个孩子中,除了司容辰这个超龄大孩子,其他两个都很乖巧听话。他打发姣姣和穆北廷一起去玩了,然后转过头对漫不经心坐在沙发上的司容辰道: “容辰,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和我姑父姑妈吵架了?” 司容辰倒不像一般的叛逆少年一样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着,闻言看着他,反而露出无辜的笑,“没有啊。” 左惟爱刚半信半疑地放心些许,紧接着就听他淡定道: “我和他们每天都在吵架,所以也不算是在吵架了,那就是我们平时相处的模式。” 左惟爱无语地看着他。 “哥,你放心啦,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司容辰反倒像个哥哥一样拍了拍左惟爱的肩,翘着二郎腿很不靠谱地说,“我就是忽然想念我的故乡了,回来看看。” 忽然想念故乡了?你把我当傻子? 左惟爱直接戳穿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回来?现在才想到落叶归根了?” 司容辰毫不介意左惟爱的耿直,笑道: “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晚嘛,母亲总是会张开手臂欢迎孩子回家的。” 左惟爱又感到一阵无语,想到什么,又看着他说: “你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叫简。”说到自己的朋友,司容辰脸上的坏笑都收起来了,他的眼睫微垂,罩住了闪烁着淡淡光芒的眸子,“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他是很特别的人。你会喜欢他的。” 简? 左惟爱顿了顿道,“这听着像是个女孩的名字,别告诉我是你女朋友。” 司容辰好像有些恼火,放下腿,坐直了身体道: “他是男孩。” 左惟爱哦了一声,心想是男孩就好办了,总不至于是司容辰带着女朋友私奔回国幽会这一类的剧本。 “哥,如果我爸我妈没问,你先别主动告诉他们我回来了。”司容辰又看着他道。 “好,我不说。” “哥,你别骗我。” 左惟爱对司容辰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向他保证道,“我不会骗你。” 这回轮到司容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而左惟爱想,他是不会主动告诉他姑妈和姑父,但他可以先告诉他妈,然后让他妈去告诉他姑妈姑父啊。 这小子忽然回国,肯定是没好事,也只有他姑妈能管得了。 “对了,你不是说你那个简也要在这里住吗?他人呢?”左惟爱问。 司容辰立刻道: “走,我们去接他。” 左惟爱看了眼时间,说,“他就在沪城市区吧?要是离得太远,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待会儿穆夫人回来,我还得招待人家呢。” 司容辰点头,笑道: “就在市区。” 到地方之前,左惟爱以为司容辰好歹也是个星二代,和他交往的同龄人家里肯定都非富即贵,简应该也是富家少爷,肯定是住在五星级酒店之类的地方。 结果司容辰就把他领到一个青年旅社,站在十八人铺的房间外,左惟爱狠狠地被震惊到了。他在司容辰抬脚进去之前,拉住他问,“在没来我家之前,你和你朋友就住这种地方?” 司容辰看着他,就好像这是多寻常的事一样,淡然道: “是啊。” 左惟爱顿了一下道,“你在这里住了几天?” 司容辰想了想说,“不多,也就一个星期吧。其实一个星期前,我们就到沪城了。这里的房子都太贵,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地方。本来想和他一直住在这里的,但他有些发烧,我怕他继续留在这里会感染别人,所以就先去找你了。” 左惟爱望着他,有些肃然起敬。 “你姑父姑妈应该早就知道你回国了吧?” “没有,我和他们说,我在做学期旅行。” “所以你是瞒着他们回国的?” “不能说瞒,他们要是想查的话,能查出来。反正也瞒不住。” “那你没问他们要钱?” “没。”司容辰笑了笑,又抛了一下一直握在手里的钥匙,年轻美貌的脸上露出几分傲气,“我从考上大学那一天开始,就不再用他们的钱了。用自己赚来的钱搞乐队读书,这才叫本事。” 左惟爱是真的佩服他了,又问: “那你这次回国,和你朋友身边一共带了多少钱?” 司容辰漫不经心地计算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准备的钱多半都花在机票上了,到了国内就不剩多少。现在我身上只有三百块。但还要把这家青年旅社的钱结清,结完也就只剩下两百出头了吧。” 他话音刚落下,就从房间里走出一个看着有点营养不良的白人少年。 那少年长得倒是也很帅,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朝左惟爱看过来时,左惟爱忽然觉得自己下一个要写的故事里可以加个有绿眼睛的外国人角色。 “简,他就是我哥。” 司容辰见到少年,立刻露出笑容,用英语道。 2151章 直接叫啊 金色头发的少年朝左惟爱看过来,眼里流露出一抹惊艳之情,随即又露出几分警惕。左惟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初次见面,为啥他就被人防着了? 他试探着伸出手,用英语和少年打招呼,“你好,叫我左,我是你朋友的哥哥。” 少年明显犹豫了一秒,才伸出手和他相握,然后低声道: “我是简。” 然后简就不说话了。 左惟爱感觉自己和简之间如果不是气场不合,那就是简心里藏着什么事,或许简不愿意住到左家来,现在是不高兴了在心里闹别扭呢? 他用余光瞥了司容辰一眼,却发现司容辰这小子还真是不靠谱,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朋友感到尴尬了,已经独自一人往柜台那边走了要去结账退押金。 左惟爱只能硬着头皮和简尬聊,而简这个人简直是左惟爱见过的最沉默寡言的人之一,内向的让人发指。左惟爱心想,要么是简不喜欢他,要么是简的性格本身就是这样孤僻。 这么孤僻的人却能和司容辰跨越大洋来沪城,那他们俩的友情肯定很铁。 看在自己表弟的份上,左惟爱觉得简再怎么孤僻,都无所谓。 “你的英语说得很好,几乎没有口音,像是在国外长大的。”终于,简多说了一些话,他碧绿色的眼眸盯着左惟爱,笑了一下,那是个有些吝啬的笑容。 不至于让人不舒服,但也不会让人舒服。 左惟爱微笑道: “我小时候在国外待过。” 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左惟爱看到司容辰那边快要忙完了,对他说,“你有行李吗?需要我帮你拿什么吗?” 闻言,简迟疑着道: “谢谢。” 左惟爱知道他这就是同意自己帮着整理行李的意思。 一起进了这个让十八人一起住的房间,左惟爱有些好奇地朝四周看了一圈。 简带着他走到最靠窗的一张床,蹲下身在床底拿出一个行李箱,然后把行李箱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件衣服。简把床上的几样东西塞了进来,然后直接将行李箱拉上,就把这个行李箱递给左惟爱说,“请你帮我拿。” 左惟爱笑了笑,接过行李箱后问道,“你就带了这么多衣服?” 简点头,随即又从床底拿出两个黑色琴盒,一边肩膀背一个。 看到这两个琴盒,左惟爱就知道简为什么让他帮忙拿那个没装多少东西的行李箱了。而简还从房间的储物柜里又拿了一个可以提起来的黑色箱子。 “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左惟爱问。 简顿了一下回答道,“是一些电子设备,乐队要用的,也可以录音。” 左惟爱不明觉厉地点头,觉得他这个黑箱子一定很沉,提议道,“要不你拎行李箱,我帮你拎这个?你还背着两个琴盒。” 简却是摇了摇头,对他很轻地笑了笑道: “不用,你帮我拿行李箱就好,谢谢你。” 左惟爱心里又觉得,这个简虽然性格孤僻了一些,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和他说话都离不开谢谢这个词,与司容辰那个吊儿郎当的小子完全不一样。 这时候司容辰回来了,很自然地就伸手从简手里接过了那个黑箱子,一句话都没说。 左惟爱看到他们的这个互动,更加确定了心里的判断,这两人的关系确实特别好。而简看着司容辰的眼神,也是完全的信任,似乎还带着丝丝崇拜。 作为编剧,左惟爱对人的眼神还是很敏感的,他总觉得,简看着司容辰的那种眼神,不是普通人看朋友的眼神,即使关系再好,也不会。 简好像是把左惟爱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而如果是女生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男生,那左惟爱就可以确定,这个女生已经喜欢上对方了。 他想,大概玩乐队的人艺术细胞都很充足,简对司容辰的崇拜和亲近,应该都是因为简很欣赏司容辰的音乐才华吧。 三个少年一起走出了青年旅社,走到大街上。因为他们的相貌都十分出色,再加上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所以很多路过的人都在看他们。 简往司容辰身后站了站,似乎是对这些关注的目光颇为不适应。 司容辰还旁若无人地回过头安慰他道,“没事的,不要怕,大家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才看你。” 简低着头道: “阳光太刺眼了。” 司容辰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在了简的头上,对他笑道,“这样就不刺眼了吧?” 简也对他笑了笑,用手将帽檐拉低。 左惟爱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很快,一辆宾利停在他们三个身前,左惟爱让司机打开后备箱,司容辰很小心地帮着简把那两个琴盒,还有黑箱子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才上车。 这一路上,简坐在司容辰身边,似乎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左惟爱看到他一脸拘谨,好像很不适应坐在车上似的,想用汉语问司容辰,简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之类的,但话到嘴边,左惟爱又觉得简的心思这么敏感,如果自己用汉语,对方或许会以为是在说他的坏话,那就不好了。 左惟爱只能又看了一眼司容辰,却发现司容辰戴上了耳机在听音乐,嘴角上扬带着笑容,连简也在看着他都不知道。几分钟后,司容辰不知听到什么有趣的音乐,摘下右耳的耳机递给简,对他道,“听听这个,喜欢吗?” 简戴上耳机后闭眼听了一会儿,嘴角也勾了勾,看着司容辰点了一下头,却仍然惜字如金,没有说一个字。但司容辰却好像得到了特别大的肯定一样,笑得特别开心,亲昵地搂住简的脖子道: “我就知道我们的品味一样。我喜欢的,你也肯定喜欢。” 左惟爱看到司容辰身上的不羁和野性这一刻都消失了,他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因为找到了玩伴而发自内心的高兴,甚至还蹭了蹭简的脸。 而被他这么亲近对待的简却是沉下眸子,好像面无表情特别沉稳冷淡的样子,但左惟爱却眼尖地看到,简的耳根红了。 我表弟这是在搞什么? 左惟爱十分震惊,甩了甩脑袋,告诉自己,一定是他想多了。人家是从外国回来的,而且还是搞乐队的,或许他们这个圈子里就是习惯了朋友之间这样的相处模式呢? 宾利开进左宅大门之后,管家亲自上前来拉开车门。 简下车之后,看到左家的别墅群,愣了一下对司容辰说,“你表哥家里这么漂亮。” 他说话的时候好像忘了左惟爱还在旁边,左惟爱笑嘻嘻地对他道: “还好啦。” 司容辰双手抱胸,对左惟爱挑眉道,“哥,你这么说真的很凡尔赛啊。” 左惟爱继续凡尔赛道: “看久了就不觉得漂亮了。” 说完,他做了一个特别神气的表情,不仅把司容辰逗笑了,就连简也笑了一下。 三人进了别墅主楼后,左惟爱又拉着姣姣和穆北廷过来,对简用英语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这是她朋友。” 简绝对是有社交障碍,起码也是对不熟悉的人有社交障碍,因为他在小女孩面前,也非常拘谨。和他相比,姣姣的内向都不算什么了。看到简束手无措的样子,司容辰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朋友可能很尴尬,笑着对左惟爱说: “他就这样,不会说汉语,连见到小朋友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左惟爱觉得司容辰说这话的口吻怪亲昵的,听着好像是在吐槽简,其实却洋溢着喜爱之情。 “艾文,帮我向你妹妹问好。” 简低声道。 “这个大哥哥叫简,”司容辰低下头,摸了摸姣姣的脑袋,对简努了一下嘴说,“他是外国人,所以不会说汉语,但他不是不喜欢你哦。他说,你长得很漂亮,像个小公主。” 姣姣听到有人夸自己漂亮,还说自己像是公主,脸立刻就红了,攥着自己的小裙角,羞答答地说了一声谢谢。倒是穆北廷抬起眼皮看了司容辰一眼。 姣姣还听不懂英语,但他听得懂,他可没听到那个叫简的外国少年说姣姣漂亮,这话是司容辰自己加上去的。 左惟爱看到司容辰在哄小女孩这件事上还挺上道的,有些欣慰。 简在不经意间多看了穆北廷几眼,愣了一下后对司容辰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之前在伦敦,上台弹琴的那个?” 司容辰对他点头,然后说: “是啊,你也还记得他对吧。这孩子性格臭屁了一点,但琴弹得确实是好,超出年龄的好。听说他获过国际钢琴大赛儿童组的金奖,是神童。” 闻言,简望向穆北廷的眼中放出了光彩。 穆北廷也在这时忽然用英语道,“你是当时的键盘手。” 难得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说出键盘手这样比较冷门的英语词汇。 简听到他会说英语,而且还说的很标准,语法也没有错误,难得来了交流的兴趣,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是,你还记得我。” 穆北廷顿了一下道: “你以前也是弹钢琴的吧?” 听到钢琴这两个字,简的眸光黯然了些许,随即他点了点头,淡淡道,“玩键盘的人,很多以前都是学钢琴的。” 穆北廷看着他道: “你以前的钢琴应该弹得不错,是学院派吧?” 简觉得他真的挺好玩的,小小年纪说话就老气横秋,还懂什么是学院派。 “为什么这么说?玩键盘的人,即使学过钢琴,很多也都是野路子。” “我在你手上看到了功底。”穆北廷说的是典型的英式发音,吐字清晰。 简目光微沉,有种这个孩子的目光能把他看透一样的感觉,就好像他曾经有过的经历,穆北廷在这一眼中都能看到。 但是会吗? 毕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即便钢琴弹得再好,英语说得再好,也只能说明对方的智商高于同龄人,但情商想要高于同龄人,那就很难了。或许,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过往,他从来都没带司容辰去过他家。 “为什么选择当键盘手,而不继续弹钢琴了?” 穆北廷又问。 简垂下眼眸轻笑了一下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在十四岁那一年,迷上了地下摇滚乐。” 穆北廷似乎看出他不愿意多说,不吭声了。 姣姣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她不懂英语,根本不知道北廷在和这个金发碧眼的大哥哥说什么。她只是觉得,北廷好厉害,外国人的语言都说的这么好,不像她一样傻傻的,什么都不会。 她对穆北廷总是会生出崇拜之情,而这在让她感到些许失落的同时,又鼓励着她,让她想要好好学习快点成长,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像穆北廷这样优秀的人。 这样,她就不怕以后会被他甩下了。 左惟爱给司容辰和简安排了房间,然后又在穆夫人来接穆北廷时,把人送出去。吃完一顿气氛有些诡异的晚饭后,姣姣忽然拉住他的衣角,把他带到无人的地方问: “哥哥,等我明年去上学了,学校会教我英语吗?” 闻言,左惟爱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笑道,“当然会了。今天见到那个外国来的哥哥,你也想学英语了?” 姣姣点了下头,眼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似乎是在憧憬上学后的日子。 “我想像北廷一样。” 她低声道。 左惟爱蹲下身来,揉了一把她的小脸蛋,看着她眼含笑意,“放心,我们姣姣聪明的很,你迟早会像穆北廷一样英语说得那么好的。” 姣姣点头也跟着笑了。 现在她已经能在别人夸她聪明的时候,不感到自卑,意识到自己配得上别人的夸奖了。 左惟爱灵机一动,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他摆出知心大哥哥的笑容,对姣姣道,“姣姣,你知道吗,学校里大家都不叫小名,要叫大名的。” 姣姣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顿了顿皱起眉头道: “哥哥的意思是说,如果北廷和我一起去学校,我在学校里就不能叫他北廷,要叫他穆北廷?” 左惟爱觉得她这个例子举得有点怪,但还是竖起大拇指道,“就是这个意思。” 姣姣觉得哥哥这是在教自己很重要的知识,她在心里默念几遍,牢牢地记住了,重重地点头,“哥哥你放心,我记住了。” 左惟爱嘴角抽了一下,心想重点是记没记住吗? 但见姣姣说完这个就不说话了,他只能继续试探着道: “那姣姣你想过吗,你在学校里,大家会怎么叫你的大名?” 姣姣又愣住,看着他,露出迷茫的神情,“就直接叫啊。” 2152章 被认可更重要 左惟爱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他从温潇那里接过的任务有多艰巨。他就知道,母上大人给他安排的都是最难干的活。 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说: “姣姣知道自己的大名叫什么吗?” 姣姣脸上的迷茫神情消失,她想了想,点头说,“知道。乔姣。” 以前在姨妈那里时,姨妈不是直接管她叫死丫头,就是连名带姓的叫她乔姣。 所以她知道,自己的大名是乔姣。 左惟爱还以为平时大家都叫她小名,她甚至会不记得自己大名叫什么呢。现在看她记得这样清楚,他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改姓这件事真的不好开口。 但温潇都把这件事交给他了,他当时在书房里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如果温潇回来发现八字还没一撇,一定会骂他一顿,他可受不了母上大人的念叨。 他又问: “姣姣的大名是谁给起的呀?为什么叫这两个字呢?” 姣姣顿了一下,眸光变得黯然下来。她攥紧自己的裙角,低声道,“是妈妈给起的,姨妈讨厌我,不会给我起名字。我没有爸爸,乔是妈妈的姓。” 闻言,左惟爱看着她没了笑容的小脸,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没想到,她还这么清楚地记得,乔是她妈妈的姓。 她没有爸爸,又不被姨妈喜欢,所以在来到左家之前,妈妈就是她的一切。 她也还清楚地记得,她的妈妈已经离开她了,永远地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左惟爱懊恼极了,他为什么要勾起姣姣的伤心事? “姣姣,去睡吧,晚安。”他摸了一下姣姣的脑袋,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 姣姣抬起有些湿润的眼睛看着他,有些小心地问: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左惟爱顿了一下,低下头问她,“你怎么这么想?” “我就是感觉,哥哥看着好像是有话要说。”姣姣握着小手,试图从左惟爱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她虽然年纪小,但她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在姨妈家生活的这些年,已经让她学会看人眼色了。所以她对一些事情,比同龄的孩子要敏感很多。 左惟爱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这还没说什么呢,这孩子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这就是太懂事的不好。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姣姣能不懂事一些,这样她每天起码能更容易快乐。 “没有,好着呢。”左惟爱又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将她抱起来道,“今天晚上哥哥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姣姣羞涩地点头。 走廊的拐角处,走出一道身影。 司容辰望着他们,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左惟爱一开门就看到站在自己房门外的司容辰。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表弟,你大早上的找我啥事啊?不会是和简吵架了吧?” 司容辰撇了撇嘴道: “哥你别瞎话,我和简从来都不吵架。” 左惟爱听到这话就有些不困了。 这话听上去,怎么就好像简是他女朋友似的? 应该是他想多了。 “那是为什么?”左惟爱双手抱胸。 司容辰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昨晚和姣姣说的话,我听到了。是舅妈让你那么说的吧。” 左惟爱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低头,应了一声。 “我想,是姣姣马上要去上学了,但因为她是你们收养的孩子,舅妈怕她因为和左家不同姓,所以受到更多关注,就想把她的姓改成左,又不好直接和她说,怕她想太多。于是,就让你来做工作。” 司容辰说得十分笃定。 左惟爱没想到这小子看着吊儿郎当,但观察力和推理的能力都不弱,只是听到他和姣姣说的那几句话,就把事情的原委都给猜出来了。他有些郁闷道: “难道我说的就这么明显?” 司容辰翻了个白眼道,“不要太明显了好吗,哥。你没看姣姣都听出你有话外音了吗?” 左惟爱闭上嘴,感觉到一阵挫败。 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觉得,他一定能搞定这件事。 “哥,我是觉得,要不你就和姣姣直说吧。”司容辰看着左惟爱,给他出起主意,“把理由告诉她,她会理解你们的。我看她这小姑娘年纪虽然小,但心眼可一点都不小。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让她多想。” 左惟爱眉头一皱道: “直说?这不太现实吧。” “怎么不现实?”司容辰直接道,“你就算现在瞒着她,她早晚有一天也会知道原因的。而且你能想出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跟她说乔这个姓不太好听,所以你跟我们姓吧?你那样才会让她抑郁的好不好?” 左惟爱被他吐槽的脸上一红,顿了顿道: “可是,你也听到她说了,乔是她妈妈的姓,这是她妈妈给她起的名字。她妈妈已经走了。” 司容辰淡然道: “所以乔这个姓,很有纪念意义,如果改了姓,好像是不尊重她对她妈妈的感情。你是想说这个,对吧?” 左惟爱哑口无言,司容辰把他想说的话都说了。 “这么说是很对。但是想尊重这份感情,想纪念她妈妈,不一定就只有保持原有的姓才能做到。如果她妈妈还活着,知道你们在犹豫什么,她一定会主动提出给她女儿改姓。她妈妈还活着的话,肯定是希望姣姣过得好,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一点重要。” 此时的司容辰仍旧是叛逆不羁的气质,但却十分认真: “想要在她的名字中纪念她母亲,可以啊。你就和她商量,问她能不能把乔这个字加进名字里,然后姓还是改过来。像你们这样的家庭,等她上学之后肯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如果她不跟你们姓,肯定会被质疑左家对她的态度。她加入你们,需要被认可,这个比姓氏更重要。” 2153章 左乔 左惟爱愣住半晌,然后他有些激动地用力拍了一下司容辰的肩膀,“你说得太对了!” 司容辰见他反应这么夸张,忍不住道,“哥,你嘲讽我呢?” “哪有?”左惟爱喜滋滋道,“我是忽然被你点醒了。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不是经常有这样的事吗?由夫妻二人的姓组成孩子的名字。你觉得左乔这个名字怎么样?这样就既能表示她是左家的一员,又保留了她妈妈的痕迹。” 司容辰笑了一下道: “我觉得挺好,挺顺口的,寓意也好,但你就这么给她定了?” 左惟爱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嘿嘿一笑说,“是不能定,得先禀告母上大人,由母上大人和父皇定夺。” 三亚。 因为旅费的预算并不多,许雯纱领着大家玩了一些像海上摩托艇之类的项目之后,就花掉了大部分旅费,只剩下了不到五百块钱,要是再在外面吃晚饭的话,根本就不够用。 所以在三亚的最后一个晚上,所有人一致同意用剩下的五百块钱买来食材自己动手做晚饭。 这种时候,厨艺好的人会格外加分。 但在场八个人,除了何冉的厨艺还拿得出手外,就根本没有厨艺好的了。苏恋紫、明羚也还有许雯纱这三个年轻人压根就没怎么进过厨房,司氏夫妇也和厨房无缘,他们在伦敦的家里都是请保姆做饭,齐羽薇是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用她的话说,就是让她下厨,那她花一千块钱新做的美甲怎么办? 而温潇就更不用说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一进厨房那就是灾难片。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何冉,指望他给力一些。 何冉也很无奈,只能苦笑,因为他虽然会做很多道家常菜,味道还不错,但让他来做海鲜,他也有些束手无措,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吃,白瞎了气他七个人的期待。 温潇在旁边给他加油: “何冉,你一定可以的!” 许雯纱在外面一顿疯玩,此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独子咕噜噜直叫。她就像一条等吃的哈士奇,一点都不顾及形象,眼巴巴地望着何冉,就差流口水了。 何冉一回头,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差点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好像把他当成了一块烤得香喷喷的肉似的。 “师兄,你加油,我们就靠你了!”许雯纱咽了下口水说。 何冉只能点头,说,“我努力。” 于是就变成了何冉一个人在网上查食谱,其他人都帮他打下手的场面。 然后所有人又都开始为谁来收拾鱼犯愁。 在场的女性都不会做饭,也根本不敢处理鱼。想到要刮鳞,齐羽薇就有些犯恶心。她觉得要是用她的手给这条鱼刮完了鳞,那她真的就吃不下它了,怪不得孔子说君子远庖厨。 温潇倒是有心帮忙,可她拿着刀,望着这条鱼时的眼神,就好像遇到了人生难题。 许雯纱则完全束手无策,她感觉生鱼就是她的天敌。她今天算是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死鱼眼了。死鱼眼顾名思义,就是让人看久了,自己好像也会变成死鱼的一种眼睛,杀伤力非常大。 她回过头望着明羚也说,“要不你来下手?” 明羚也神情严肃地望着死鱼,顿了顿道,“不太行。” 左嫆宛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司昀年,啧了一声说,“老公,你也不行吧?之前过春节的时候,我们在家里买了一条鱼,保姆回家去了,让你做,让你去收拾鱼,你差点被熏吐了。” 司昀年一脸尴尬,摸了摸鼻子。 他发现自从上了这个节目,左嫆宛就特别喜欢在镜头面前揭他老底,将他一贯的男神形象弄得粉碎,但这是他老婆,他还能怎么办,他只能宠着。 何冉听完她们七嘴八舌的话,继续苦笑,看来这鱼只能他来收拾了。 而在这些人中,苏恋紫异常的沉默,只是盯着他的手。 何冉也感觉到她的反常,趁着别人在说话,低声问她,“你上次说,你也像学做饭吧?” 苏恋紫嗯了一声,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何冉见她又不说话了,心里微动,以为她还因为那天半夜在卫生间里看到他洗澡的事感到尴尬。但如果是尴尬,她为什么还盯着他看只是不说话呢?她应该躲着他才对啊。 他总觉得,她现在看他的视线能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我教你。” 何冉低声道。 苏恋紫点头说好,终于多说了一句,“你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 “对。” 何冉的眸光微暗,他想起了宋禾。 过不了多久,宋禾就会在接受审判后去监/狱里服刑。他曾经给她做过很多顿饭,为她学了很多道菜。她喜欢吃什么口味,他就做什么。她喜欢酸甜的,他就不会放辣。 可是,他再也不会给她做饭了。 他有意让自己忘记她,想要尘封和她在一起的记忆,但还是会时不时的,偶然的想起她。有时候半夜他会忽然惊醒,因为在梦中,她还在看着他。 有一次他梦到她质问他,你怎么就这么心狠,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你没有陪我一起去死,你不是说过,会一直爱我的吗? 如果说他曾经给宋禾的是真正的爱情,是他最珍贵的东西,那宋禾就以噩梦的形式,亲手埋葬了他们的爱情。现在他想起她,感觉到的不再是让他心底温暖的爱意,而是深深的茫然。 她给他的一切美好,其实都是在骗他。她真实的面目和感情,是如此扭曲,他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其实根本就没有真实存在过,只是她的伪装而已。 那曾经的那段感情,到底是什么? 其实他也很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做错了什么,要一直被她骗? 她说如果她不装出完美的样子,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她说她才是受害者,可他呢? 他就活该被她骗任由她摆布吗? 他不想生活在谎言中。如果两个人注定是悲剧,那他宁愿从来都没相识。所以他理解,但也不能理解,她布置这场骗局,到底是想得到什么。 他们本来可以不是这样的结局。 苏恋紫看到何冉忽然就陷入沉默,就猜到他一定是想起了宋禾,刚要说话,就看到何冉低着头切菜,结果走神划破了他的手指。而他的手指破了,他竟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皱起眉头,心里生起一股怒火。 你那个骗子前女友就值得你这样沉溺在过去中,不愿走出来?我愿意坦诚待你,你就不能和我试试吗? 她压抑着心头的愤怒,转头就走。 何冉看到她匆匆离开,感觉她是生气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负责拍摄的摄影记录下这一幕。 2154章 想太多 但很快苏恋紫又走回来了,她手里拿的是邦迪,撕开一个递给何冉。她原本想亲手给他贴上,但因为有镜头在拍,这样就显得有些暧昧了,她觉得何冉是不想在镜头前和她表现的过于亲近的。 而且之前两人在卫生间的那一段,也着实尴尬。她觉得自己这时候如果再做什么,一定会被何冉在心中讨厌。 何冉接过她递来的邦迪说了声谢谢,然后贴在自己被划破的伤口上。 苏恋紫看了他贴的那地方,轻轻皱了皱眉。 他看着挺精致一个人,在社交上也给人挺细心的感觉,怎么对自己就这么毛糙?不过是贴个邦迪,他就没贴好,还录了一小块破皮的地方在外面,而且那邦迪贴的也不平整。 她看了又看,实在忍不住,上前把他贴的轻轻撕掉,然后拿了个新的,慢条斯理地重新给他贴上,把伤口都覆盖在邦迪下面,贴完之后还用指肚小心地压过。 何冉愣愣地看着她的动作,喉结微动,好像咽了口唾沫。 然后他在苏恋紫抬起头时对她若无其事地笑道,“谢谢。” 一旁的齐羽薇看到这里,在心里啧了一声。 不是她说,但何冉真的太能装了。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心里风涌云起,不愧是出道十年的专业演员。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装呢?对人家姑娘有好感,有什么丢人的地方吗? 就苏恋紫这长相这身材这能力,这么优秀的姑娘,他要是再不下手,可就没机会了。 这时候装大尾巴狼,真是傻啊。 另一边,温潇正在水池前忙着洗菜,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走到她身边,对她道,“有电话找你。” 温潇顿了一下,把手里的菜交给许雯纱,然后就去接电话了。 她从导演组的人手里接过手机,看了眼发现是左惟爱打来的。她立刻就有些担心起来,生怕是姣姣在家出了什么事。她走到无人的地方接起电话,问: “怎么了?是不是你妹妹有什么事?” 左惟爱对她这种一张口就把姣姣挂在嘴边的行为深表心寒,觉得他的母上大人真是太偏心了。 “难道我给你打电话,就不能是我有什么事吗?” 他忧伤地说。 但仔细听,这忧伤中还有几分明媚。 温潇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用我提醒你吗?你能有什么事?生个病发个烧什么的,让家庭医生给你开点药就行了,但你妹妹多小啊。” 左惟爱被她说得更加寒心了,他继续忧伤道: “难道我已经不是妈妈的小宝贝了吗?” 这要他还是三岁,或者六岁,甚至是十二岁,温潇都会乐意配合。但现在一想到他都谈女朋友了,还说这种话,温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警惕地说: “惟爱我可警告你啊,你不许当妈宝男。” 她现在最害怕的事一是姣姣生病,二是左惟爱长成了个妈宝男。以后楚见鹿会朝她哭诉,说左惟爱十句话里有八句不离妈,那她可真要背过气去了。 “妈,你想什么呢?”左惟爱被温潇逗笑了,觉得他妈还真是挺好玩的,他的语气终于恢复正常,“好啦,其实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就是想和你说,给姣姣改姓的事,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温潇一听这个,立马道: “什么办法?你说。” 左惟爱就把要把乔这个姓变成名字的一部分给说了。 “这其实还是容辰表弟想出的办法。” 他也是随口说的,说完之后他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把司容辰给卖了。他是想过以后旁敲侧击地告诉温潇,司容辰住在左宅的事,但也没有这么快。 温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怎么会和你表弟说这件事?” 左惟爱刚要解释什么,温潇就又欣喜若狂道,“不过,这真的是个好办法,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左乔,这名字不错,很好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姣姣应该也能接受的吧?” 左惟爱又想到司容辰说的那些话,轻声道: “妈,其实我觉得是我们想的太多,反而把这件事搞得复杂了。” “这句话怎么说?” “姣姣是很聪明早熟,也很自卑敏感,她心里一直都记着她妈妈,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好歹。其实她是一个心思很剔透的孩子,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懂事。” 这些话温潇是赞同的。 姣姣不只是一个外表乖巧的小姑娘,她住到左宅之后,温潇就有更多的时间和她相处。温潇发现,姣姣十分善解人意,很多事她总是为别人着想,而不是先想着自己。 这种善解人意固然可能是后天不如人意的环境带给她的,但温潇能分辨得出,姣姣的善解人意不是伪装,不是她用来讨好大人们的工具。 无论如何,她是真的希望身边的人好,真的对左家的所有人都十分感恩,这份心意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来说实在难得。 温潇一直都觉得,只要一个人懂得感恩,那就长歪不到哪里去。 “我们都在猜测,觉得如果和姣姣直接说改姓的事,她会不高兴,会心里郁闷,觉得这样是不尊重她妈妈。但这会不会只是我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如果我们把原因告诉姣姣,告诉她,让她姓左,是因为我们想告诉以后她会认识的所有人,她是我们家的一员,我想她不会误解,也不会不开心。 至于她妈妈的姓氏,我们把它保留在她的名字里。而且容辰说得很对,纪念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姣姣不会忘了她妈妈,我们也不想让她忘记,只要有这份情意在,不是改了姓就不尊重。反过来说也一样,不是留了姓就尊重。” 左惟爱说完这些,觉得自己说的太对了。 这就是他不能理解那些生孩子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的人的原因。在富豪圈子里,也有那种在二十一世纪还很刻板的家庭,总是说什么我们老什么家的香火不能断,好像有个随自己姓的孩子就是天大的事一样。 他想,见鹿是楚家的独生女,如果以后他和楚见鹿也会有孩子的话,那他愿意让他们的孩子随楚家的姓。这不是因为他没有尊严,只是因为他觉得,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感情,那才是真正的名为亲情的纽带。 温潇顿了顿,然后道: “我让你给姣姣做思想工作,你倒是给我也做上了。不过,你说得真的很对。” 左惟爱的话也让她想通了一些。 她想得这么复杂,是因为她站在大人的视角,把很多成人世界乱七八糟的事都考虑进来了。但她忘了一点,姣姣虽然见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但仍然心思澄澈,而且姣姣是真的把她们当成家人。 对待家人,不能什么都想着隐瞒蒙骗,而是要坦诚相待。 很多时候真诚都能起到出人意料的作用,反而越藏着掖着,越会把事情搞得很糟糕。 “你还没和姣姣说吧?等我回家,我回家之后会找个时间,带上你爸爸一起,和姣姣说清楚。” 温潇很快就做了决定。 左惟爱笑道,“好,这么重要的事,当然是等妈妈你回来。” 这一瞬间,温潇的心里一暖,她感觉到自己的二儿子也真的长大了,成了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少年,不再是之前那个有些多愁善感,做事不怎么靠谱的小少爷。 她又和左惟爱说了几句,让左惟爱照顾好姣姣,也让左惟爱不要耽误了自己的学业和工作,还对他说,她一直在等着他的新作品。左惟爱嘿嘿一笑,尴尬道,“妈,新作品可能还要等很久。” 温潇想了想,有些好奇地问: “但之前羽薇和我说,她和她工作室的人已经催你很久了啊。” 因为左惟爱第一部电视剧剧本就是由齐羽薇成立的工作室制作的,而且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所以左惟爱就和这家工作室签约,一直都在和他们合作。 目前他一共给工作室提供了三个剧本,前两部是双姝和秘密之秋,第三部也是系列片,是从他以前写的故事中合成改编来的,齐羽薇已经筹备了剧组要开始找演员了。 他自认为很高产,但齐羽薇太可怕,逼他在明年夏天之前交出第四个剧本。 他说行业内没有哪个编剧像他这么高效率的了,这才几年就已经有了三个剧本,齐羽薇听了之后就冷笑说,你给我的这三个剧本,除了秘密之秋是你这几年内写成的之外,其他两个都是之前写好的啊,这也算?让你新写一个,你这都写大半年了,连初稿都没有。 她还威胁他说,反正最迟明年夏天,她一定要看到初稿。 “妈,你别信她的,她真的不懂编剧的痛。”左惟爱想想当初和齐羽薇的工作室签的合约上的内容,也有些心虚,但还是撒娇道,“我真的在很努力地写啦,只是我比较喜欢精益求精,所以一个片段都要思考很久,我——” 温潇正要说什么,忽然,齐羽薇妩媚靓丽的脸凑了过来。 “和谁说话呢?我好像听到了你家小少爷的声音。” 闻言,温潇哈哈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惟爱,和你老板打个招呼吧。” 左惟爱一听这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道: “妈,我还有事,姣姣叫我,拜拜~” 紧接着温潇就看到通话被挂断了。 她看向双手抱胸挑着一双秀眉的齐羽薇,尴尬地笑道,“这孩子别别扭扭的,你别搭理他。” 齐羽薇勾起红唇,淡然道: “他不是别扭,他就是怕我找他催稿。你不知道吧,他把我微信都拉黑了,就是因为我每天都问他一遍稿子写到哪里了。” “什么?他把你微信都拉黑了?”温潇一脸震惊,怒道,“他这臭小子,居然连自己老板的微信都敢拉黑,真是不想混了!” 齐羽薇噗嗤一笑道: “行了行了,你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 温潇也笑了,随即又皱眉,“不过他确实不敢拉黑你微信。现在这些孩子,动不动就拉黑别人,怪没礼貌的。你等着,等他再给我打电话,我让他给你道歉。” 齐羽薇其实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当然了,她不在意这个,其实是因为她也拉黑过左惟爱。这大概是她这个老板和他这编剧之间的一些小默契。 她催稿时的态度真的非常激烈,如果再催下去,可能会出事的。 温潇看了一眼何冉和苏恋紫,说: “对了,你不是正在筹备一个剧组吗?要等你录完综艺回去后才能确认演员,再等到开拍,如果不赶进度的话,最早也到明年年中左右才能忙完吧?” 齐羽薇笑得明艳,对她眨眼睛道: “谁说制作人只能同时制作一部戏的?” 现在当制住人这件事让她看到了很大的职业前景和上升空间。 与主流电视剧风格迥异的《双姝》和《秘密之秋》都大获成功,有口碑也有流量,尤其是在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中掀起了很大的讨论度,现在微博上有很多这个系列的剧粉,都在等待着系列的下一部剧。 现在取得的成绩刚好证明,她当初刚踏入制作行业时的理念没有错。一个能走红的电视剧最倚仗的不是演员能带来的流量,而是好看的故事。如果没有好看的故事,那整什么都白搭。 在流量盛行的年代,她仍然奉行剧本就是王道。 一开始很多人听了她的想法,都说她想错了方向。还有很多自诩专业的人士,在背后说她是演员当多了异想天开,以为自己能拿影后来投资拍电视剧就一定不会赔钱进去,是之前过得太顺了。 这些话她都听到了,但她没有和谁去说。她选择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话可说。因此她在看到左惟爱的剧本之后,就下定决心要把它拍成电视剧。 当时很多人都以为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好左家,想为以后铺路,却不知她是真的看好了左惟爱的剧本。而左惟爱的剧本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现在她决定趁热打铁,一年或者一年半只推出一部剧,有些少。她的计划是每年都能推出两三部剧,当然,这些剧本不都是让左惟爱来写,不然就凭那小子的速度,累死他都做不到。 但左惟爱构建的这个系列故事背景,真的非常好,她想把它打造成一个很有影响力的ip,就像漫威的复仇者联盟系列。或许她的想法真的太过异想天开,可现在她已经看到了一点希望,她就更要全力以赴地往前走。 她一直都是这样,一旦决定了什么为目标,就不会迟疑退缩。她是在一个很好的时代,而上天又给了她机会让她去做她想做的,那她就更不能白白浪费时间了。 2155章 试了总比没试好 “你想推出很多部剧?”温潇虽然不知道齐羽薇心里在想什么,但也从齐羽薇眼中看到了野心。 二十年前,她就从齐羽薇眼里看到过熊熊燃烧的野心,现在,她还能从齐羽薇眼里看到野心。看来幸福恩爱的生活,丈夫女儿和家庭,并没有磨灭她这位老朋友对事业的热情。 这让温潇也有些心潮澎湃的感觉。 她喜欢和齐羽薇这样有能力有头脑,还有野心的女人接触。因为她们会让她感觉到人生的意义。她喜欢那些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女孩子,也是因为在在她们身上,她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想到永远都有年轻的一代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准备开始追逐自己的梦想,而她们这一代人也尚未苍老,还没到要放弃什么的时候,还都在自己的路上,她就很高兴。 齐羽薇看到她好像有些感触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不会想太多了?其实不是的。你看我,再看嫆宛,还有你自己的美术馆不是在全世界各地都开起来了吗?我们都没有老呢,我们还是最好的年纪,正是当打之年。我们可以兼顾家庭和事业,我们还有星辰大海要去征服。” 说到最后,齐羽薇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她其实不是个容易感动的人,但这一刻不知为什么气氛就到了。她和温潇认识了二十年,一想到当年的相识,现在她们仍然在这里,她就有种坐看沧海桑田的感觉。 “唉,还说自己年纪没大呢,现在都开始自我感动了,这不就是不再年轻的表现?所以说,有些话不信也是不行的。”齐羽薇感动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道。 温潇没好意思说,其实她也感动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而还不到三十的人,也有她们这个年龄段的苦恼。 苏恋紫现在就很苦恼,甚至有些烦躁。她不是容易急躁的性子,但在何冉面前,她就没一次不着急的。如果说她是修行了千年的狐狸,那何冉就是修炼了万年的老王八。 乌龟,大乌龟。 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好几句,才感觉解了恨。 许雯纱在旁边看到她的脸色凑到她耳边道,“又在生我师兄的气?” 苏恋紫真的被吓了一跳,怎么哪里都有这个神出鬼没的丫头? “生气?没有。何冉前辈他这么好的人,我为什么要生气。而且为什么说又,我之前也没生过他的气。”她用上演技,露出完美的微笑。 但许雯纱却说,“小紫姐,你现在笑得真的很假。而且你每回生我师兄气的时候,都叫他前辈。” 苏恋紫有些笑不下去了,她看了一眼,镜头不在拍她们,而是在拍正在教司昀年做鱼步骤的何冉,她干脆也不装了,对许雯纱说,“你师兄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 这句话问出来,她忽然想开了一些。 既然她忘不掉也放不下何冉,还总是碰到这个人,那她又何必这么委屈自己,伪装的滴水不漏呢?就算她再怎么伪装,他和其他人不也都看到她的口是心非了吗? 那她还装什么,干脆大方一点,想说什么就说,不然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了。 “有啊,他说你演技很好,很有天赋,将来能大红大紫的。”许雯纱对苏恋紫古灵精怪地笑着道,“但我知道,你想听的一定不是这个。” 苏恋紫叹了口气,真是败给这个小魔女了。 “小紫姐你别害羞,其实这真没什么好害羞的。”许雯纱又凑近了一些,和她说悄悄话,“其实我师兄不知说过你演技好。有一次我问他是你漂亮,还是君瑶姐漂亮。” 听到这句话,苏恋紫先是啼笑皆非,随即又忍不住去问,“他是怎么说的?” 她倒不是真的幼稚到去和唐君瑶比美,但她就是不能免俗,想知道在他心里,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是什么。 这大概就是之前那种两个人一起掉进河里,你选择就谁的问题能火爆全网的原因。 苏恋紫现在就有一种感觉,这个问题就等于是她和唐君瑶一起掉河里,他会选谁。 “他说,你和君瑶姐一样漂亮,有些美是不能比较的。”许雯纱缓缓道。 听到这个答案,苏恋紫有些失望。 唐君瑶是娱乐圈有名的颜值天花板,何冉说她和唐君瑶在同一个级别,这已经是抬举她了。但她觉得他这个回答,还是太官方。她想听更生动,更鲜活也更真实的答案。 她想听到他说,他选她。 许雯纱看到她的表情,神秘地一笑说,“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如果只是这么官方的回答,我不会拿来和你说。其实,后来他以为我走了,其实我没走远,我听到他助理和他开玩笑,说冉哥那如果硬让你比较呢,你选谁。你猜他怎么说?” 苏恋紫是很沉稳的人,但却被许雯纱吊足了胃口,定定地看着她。 许雯纱得意地笑道: “我师兄回答说,如果硬要选,他选你。” 苏恋紫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轻笑了一下。而许雯纱分明看到她眼里的那一抹欢喜。 从心中散发的欢喜,是很难掩饰的。 虽然就是这么小的一件事,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玩笑的话。可能他只是随口说的,但她就是很高兴。这样患得患失,她确实已经陷入恋情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会不会只是她一个人的恋情。 如果这场感情戏,是她的独角戏,而不是对手戏,那该怎么收场呢? “小紫姐,我知道别人的感情问题,不敢我来插手。有很多人都觉得我仗着年轻家世好,大家都给我面子,所以就多管闲事。但我这个人呢,确实比较喜欢多管闲事。就比如你和我师兄的事,我就多说几句。” 许雯纱看着她笑道: “我可以说,我师兄他就是喜欢你的。但他这个人,本来就不怎么爽快,后来因为他那个前女友,就是已经进监狱那个,他就变得更加磨叽了。其实根本原因是他走不出来。 按理说这种事,是应该男方主动,但没办法啊,你喜欢的偏偏是我师兄,偏偏他又遇到了这么个破事。 所以现在其实很简单,如果你觉得他不值得你去主动争取一下的话,他也不会主动采取行动,然后他就这么一直磨叽着,你们最后一定就会错过了。如果你觉得他值呢,那你就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拉他一把,把他从前女友的阴影中拉出来。都说主动了就有故事,这句话也不尽然,但试过总比没试好,因为还有不一样的可能。 我说这些,只是出个主意,到底怎么做,还是你自己说的算。” 2156章 豪放一把 苏恋紫见到她这么正大光明地说到何冉的前女友,不禁顿了一下,然后又觉得宋禾的存在并不是禁忌,一直尘封着不说,反而是让这个坎就过不去了。 她想,或许她应该昭何冉谈一谈。 开诚布公地告诉他,她喜欢他,他愿不愿意接受她。 如果他一时还放不下宋禾,她可以等他。 相爱了五年的人,就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分开,然后明白这场恋情从头到尾都充斥着谎言和欺骗,他走不出来,这是人之常情。如果他能马上就走出来,她反而要觉得,他是薄情的。 但相对的,他在和宋禾分手后,对她产生好感,这也是人之常情,是他和她的缘分。 只要他愿意给她一句话,她会努力去做那个能治愈他,让他走出阴影的人。 一时间,她又想到贾哥曾对她说,她刚入行的头几年最好都不要谈恋爱。 当时她是告诉贾哥,她也不想谈恋爱,想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事业上。 可是她偏偏遇到了何冉。 倒不是说她喜欢何冉,之后就恋爱脑没有事业心了,开始只围着他一个人打转了。她是受过新时代高等教育的女人,她相信一段认真健康的感情,可以帮助两个人都走得更好。 而在爱情来到的时候,想太多也没用,只能告诉自己,他很好,如果他最后也不愿意接受他,她也不要自怨自艾,接受这段缘分,接受他们曾经相遇,然后点到为止。 但在这之前她要像许雯纱说的一样,去试一试。 她和何冉,可从没捅破过窗户纸。 要是连捅破窗户纸的勇气都没有,她还有什么好多想的呢? 而她之前一直不行动,无外乎是怕如果失败,如果被拒绝,那她会尴尬。她是怕了,而不是考虑的周全。懦弱这种品质,在什么时候都只能让一个人变得更糟,而不是变得更好。 她沉默了半晌,然后对许雯纱说: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许雯纱很明媚地笑了笑,对苏恋紫说,“我喜欢你,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漂亮,聪明,又要强有自尊。像你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师兄,那个宋禾表面善良背地里却阴险冷漠,连自己亲哥哥都算计,她这样的人还谈爱情,其实就是她自己那些扭曲的偏执想法罢了。她就是为了她自己,根本不是为了师兄。师兄早该和她分手了。”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道: “不过,我师兄的感情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能总是劝他,不然就真的是多管闲事了。小紫姐,如果他真的不同意和你在一起,你也别生气,是他不知道把握机会,不是你不够好。你这么好的人总归是能找到良人的。” 苏恋紫被她逗笑了,觉得她真的怪可爱的,说起好听的话来,让人这么爱听。 “你这些话,可别让你师兄听到。”她和许雯纱开玩笑。 随即,她就看到许雯纱的脸色忽然变了,直愣愣地望着自己身后。她下意识地就想到,肯定是她们两个躲在储藏室里说话,被谁听到了,尴尬地转头看过去想着怎么解释,就看到何冉站在那里,直勾勾地望着她们,好像也懵了。 苏恋紫现在已经不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想离开这个星球。 许雯纱也很尴尬,但她脸皮天生就比普通人要厚一些,或者是厚很多。她尴尬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掏了掏耳朵说: “师兄,你来拿什么?我找给你。” 何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实刚才许雯纱和苏恋紫说的话,他都听见了。现在不只是苏恋紫想换个星球居住,他也想。他之前顶多把许雯纱当做一个喜欢闹的小姑娘,现在呢,他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的嘴皮子真的非常厉害。 更厉害的是,许雯纱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乱说,全部都说中了他的心理。 他对苏恋紫有好感,但他又觉得没有从上一段感情的阴影中走出来。他怕辜负苏恋紫,觉得这对苏恋紫不公平,但他其实也没有那么伟大,他其实也是自私的,他是怕自己不受控制地交出真心后,再受一次伤害。 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他怕苏恋紫是那个会在他心头撒盐的人。 苏恋紫很漂亮,很漂亮,很难让人忽视她的耀眼。第一眼见到她时,他还没和宋禾分手,那时候他只顾着看宋禾,她长得再漂亮都和他没关系。 但之后他和宋禾闹到那个地步,他知道了宋禾的真面目,心灰意冷,和宋禾彻底决裂。之后再见到苏恋紫,他一开始也没心思注意她什么,但随着和她接触的越来越多,他还是注意到了她的漂亮。 或许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吧,一点都不长情。 他曾经爱了宋禾五年,即便宋禾骗了他,他对宋禾的感情并不是假的。他以为和宋禾分手后,他有好几年都不会陷入恋情,但是,他偏偏就被苏恋紫吸引了。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很不堪,不敢去回应苏恋紫,心烦意乱。 眼下,他和苏恋紫在这狭小的储藏室里对视。 苏恋紫原本还尴尬至极,但她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对他道: “你都听到了吧?” 何冉皱了下眉,轻声说,“听到什么?” “何冉,都这时候了,你别再装。” 苏恋紫从没直接称呼过何冉的名字,现在她真是非常生气了,才这么说。 何冉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既然都听到了,那也就省得我再主动和你说什么。雯纱说的话,刚好说到我心里去。我想试试,你想吗?我知道你心里还走不出前一段感情,我愿意等,愿意和你一起走出去。你不要考虑太多,你就说,你愿不愿意,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好感。” 苏恋紫当了二十多年内敛婉约的人,现在她也豪放了一把。 为了这个大乌龟,她豁出去了。 何冉站在那里,好久没说话。 2158章 落差造成的自卑 司容辰顿了顿说: “我听到你说姐姐,然后说没钱上大学的事。简,你告诉我,是这样吗?你没有去读大学,我一直以为是你不愿意,有别的规划,但如果你是缺钱——” 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说,没钱是最伤自尊心的一件事。谁都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缺钱。 简冷笑一声道,“因为没钱所以不念大学,这是多俗套的事。我不是这种情况,你不用替我担心。” 司容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那你姐姐是怎么回事?她一直都在问你要钱?” 简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司容辰知道有些事他不该问的,即便是再好的朋友,彼此之间也总有秘密。可他真的想帮简,不想看到简为此消沉。 “简,你有话就和我说。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可以帮得上你的忙。”他低声道,“就当是我作为我们乐队的主唱和队长,想要为我的鼓手解决生活困难,好吗?就当是为了音乐。” 简看着他,眸光闪烁。 “谢谢你,但我不需要帮助。” 说完之后简就岔开话题,“走吧,你哥哥还等着我们去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左惟爱注意到简和司容辰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在饭桌上说什么。随即,他找了个时间问司容辰,“你怎么不和简一起?” 自从司容辰住到左宅之后,他就一直和简黏在一起,两个人好的像双胞胎一样。 但今天,简却独自回了房间,而司容辰则留在了客厅看电视。 左惟爱记得,他这个表弟对国内的电视剧从来都不感兴趣。 “哥,你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司容辰看着他问。 闻言,左惟爱顿了一下,想到自己在大学里的几个朋友,笑了笑说,“不能说特别要好吧,但朋友还是有几个。” “不,我说的是那种对彼此来说都独一无二的友情,没有第三个人参与进来的友谊。” 司容辰坚持道。 左惟爱看着他问,“你确定你说的是友情?没有第三个人能参与进来,这不是友谊万岁,是爱情万岁吧?别告诉我,你和简就是这种关系。” “哥你说什么呢,我们就是朋友。”司容辰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他推了一下左惟爱,随即气鼓鼓道,“算了,你不遇到这么个人,你不会明白的。” 左惟爱心想,你这是越描越黑啊。 但他没有说出来,怕这小子真的恼羞成怒了。 “你是想问我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你特别亲密的朋友有了一些事,遇到了一些困难,你想帮他,可他说不用你帮。但你其实知道,如果你不帮他,他会越来越麻烦,他自己很难解决这些麻烦。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司容辰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直直地看着左惟爱,特别认真。 左惟爱笑道: “我会弄清楚他为什么不愿意我帮他。如果是因为自尊心,那我会选择不伤害他自尊心的方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想要拒绝真正愿意帮助自己的人。我想,你的这位朋友也不会意外。” 司容辰想了想,想了半天后纠结地说: “可是怎么不伤他自尊心呢?这很难办啊。我想不到,该怎么给他钱,他会愿意接受。” 左惟爱翻了个白眼道: “谁让你直接给他钱的?你以为你是在干嘛,做慈善,还是在投资?你这样人家怎么接受啊?你们以后还是对等的朋友关系吗?他不愿意是正常的,因为他其实也是不想失去和你的友谊。” 司容辰顿住,然后低下头道: “那今天早上是我莽撞了,我不该和他那么说的。” 左惟爱看着他道: “你和他说什么了?” 司容辰就直接把他早上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左惟爱真是不明白他这个表弟情商是高还是低了,顿了顿道,“你不该和他提你家世好的。他和你做朋友,你知道他心里最自卑的地方是什么吗?” “是什么?” 司容辰傻傻地问。 左惟爱气得想拍桌子,“你也知道他家里情况不好,那他最自卑的地方就在于你们两个人的家世差距啊。” 司容辰愣住,然后说: “可这又不是包办婚姻,还讲究门当户对。” “这就是你想得简单了。你是出身在富裕家庭,你才会这么想,觉得所有家境不好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坦然大方,但你有没有把你代入简的立场去想一想情况?” 左惟爱循循善诱道: “你想一下,如果你是简,你的姐姐总是问你要钱,然后你因为没有筹集到足够的学费去念大学。 这时候你遇到了一个和你同龄的人,他家里特别有钱,父母都支持他玩音乐,他又上的是伯克利这样在流行音乐领域一流的院校,你心里会不会有一些落差呢? 即使你明知道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你也会因此而自卑的,因为这是实际情况决定的,不是你想着我不自卑,就能毫不在乎。” 司容辰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左惟爱说的很对。 一个生来就含着金钥匙的人很容易就不在乎钱,但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就没那么容易做到不在乎金钱打来的地位差距。前者是已经拥有所以就觉得那些东西不值一提,而后者是从未拥有还被出身拖累。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和乐队里的其他成员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虽然他家里有钱,但他可以不花父母的钱,他可以自食其力。他还跟简说过,他上大学都是贷款,再加上奖学金,根本没有让父母掏钱。 但他忘了一点,银行批准贷款是要考核贷款人的家庭情况等种种因素的。银行同意贷款给他真的和他的家境没关系?那不可能。而简难道就没试过去贷款念大学吗?那为什么银行不批呢? 换而言之,如果他是简这种处境,他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自食其力。现在他想帮助简,想到的还是用家里的钱,这就是他出身富裕家庭的优越感了,他潜意识中觉得,简遇到的那些困难需要花的不过是一些小钱,还不如他父母给他的零花钱多。 他之前自己没意识到这种优越感,但简肯定是能意识到的。 “你说简和你认识之后,一直都不和你说他家里的事。这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2159章 还是要靠家世 “我,我脑子有些乱。” “这有什么复杂的,很简单,他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他心里的自卑,他想努力以平等的身份去和你交往,因为他很重视你这个朋友,他不想你可怜他同情他。但他一直藏着不说的事,就被你这么揭开了,他现在会怎么想?他肯定是要花一段时间去消化的。” 司容辰被说得都蔫了,他现在真的后悔了。 “容辰,你想帮简可以,但你不能直接给他钱。尤其不能直接大咧咧地和他说,我把我父母的钱给你一些。他没办法接受啊,因为这样一来,那甚至都不是你在帮他,而是你父母在帮他。” 左惟爱语重心长道。 司容辰苦恼道: “那怎么办?他现在遇到的困难就是因为缺钱啊。我靠自己搞乐队打工挣到的那点钱,只能勉强养活自己支撑乐队开销,肯定不够再帮他解决困难。糙,钱这种东西,说它不是好东西,它又不是,说它是,它也不是,就是个当表子又立牌坊的玩意儿。” 左惟爱觉得他最后一句话总结的不错,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想着可以改编一下用到剧本里。 司容辰又看着他道: “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吧,现在我只能求你帮忙了。你现在不是当编剧吗,你需不需要助手什么的,我给你打下手。或者你想办法让我上个综艺节目,不都说娱乐圈来钱快吗?我带着简上节目赚钱,不行吗?以他打鼓的才华,他一定会火的。” 左惟爱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现在连他都知道娱乐圈来钱快了,可见娱乐圈来钱是真快。 司容辰又说,“不让我上综艺行,我也不想消费我爸妈的影响力。我说过搞乐队这件事我是认真的,我要自食其力不靠他们,我说到做到。但你得帮帮简,你让他上个音乐类的综艺吧。他长得帅又会打鼓,他能火的。” 左惟爱沉吟着道: “上综艺这件事,你和他谈过,是他自己愿意的?” 司容辰又像蔫了一样不说话了。 “你没和他说过,你就在这里和我说?你这是自作主张啊。如果他不愿意呢?帮人不是这么帮的,你不能勉强别人按照你的意愿来,你得尊重他的意愿。” 左惟爱又苦口婆心地教育道。 司容辰沉默了半晌道,“那我去和他谈一谈,我会弄清楚他愿不愿意。然后,如果他愿意的话,我陪他一起去海选。哥,你帮我留意着这方面的消息。” 他也不是多天真的人,他知道很多选秀节目都有内幕,不是说谁有能力就一定能进,能有露脸的机会。他如果真把简带进这个圈子,那他得保护好简,不能让简受到伤害,因为简在音乐上的坚持和执着,必须要被尊重。 想到这里他只能苦笑。 他想保护简,就不能只靠他自己,因为脱离了司氏夫妇的儿子这个身份,没有了星二代的光环,国内娱乐圈根本不会有人买他的账。他之前和父母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现在终究是要用家世才能做他想做的事。 意识到这一层,他又更理解简的自卑了。 他遇到再大的困难,都可以向家人寻求帮助,但简却不能像他一样。 左惟爱想了想,对司容辰说: “你如果要上节目,肯定是要和姑父姑妈商量后才能决定的,我不能瞒着姑妈违背她的意愿让你上。但你朋友的事,我可以帮忙。我帮你试着问问吧。但你也要先弄清楚,简同不同意上节目。而且如果决定要上节目的话,他肯定是要在一定程度上配合节目组的,你问他能不能接受。” 司容辰欣喜若狂地搂住他说,“哥,你是我亲哥!” 左惟爱被他抱得呼吸差点没上来,故意道,“你别抱我这么紧,太肉麻了!” 司容辰嘿嘿一笑,松开他,然后道: “我这就去!”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上楼了。 简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望着窗外修剪得漂漂亮亮,充满艺术气息的花园。他看着花园里的一切,神情十分落寞。这就是司容辰亲戚的家里,正如他之前了解到的一样,司容辰的家世真的很了不起。 而他呢? 他想到那些不堪的往事,就很想逃避。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是很脏的。他表面上看着多清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羡慕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羡慕那些家庭幸福的孩子,羡慕到已经开始扭曲地嫉妒他们的地步。 但司容辰不同,这个人在他心里非常美好,他嫉妒谁都不会去嫉妒司容辰。 司容辰是他的偶像。 他想像司容辰一样活得那么洒脱,那么不羁,从来都不把俗世的事情放在眼里,只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音乐上。这样干净简单的生活,是他注定不能拥有的。 就在他这么想时,司容辰已经站到了他房门外。 司容辰正要敲门却忽然想到一件事。 之前那个叫穆北廷的钢琴小神童说,简一定是古典钢琴出身,后来才去学的键盘,而简自己也承认说是在十四岁时才转攻键盘。但这就有些不对了,如果简的家境真的很不好,是怎么正儿八经学的古典钢琴? 在国外学乐器很贵,而学古典钢琴更贵。请好的钢琴老师上课,要花昂贵的学费,就连普通的家庭都负担不起,更别说是穷人家庭。这么说吧,能让孩子学古典钢琴还学到一定程度的,肯定都是中产和中产以上的家庭。 但这样的家庭,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了让孩子都没钱上大学的地步。 所以,简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容辰想起当时在穆北廷面前,简云淡风轻地说十四岁那一年他迷上了摇滚乐,忽然意识到,会不会是简十四岁时,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然后家道中落? 他之前觉得简是从未拥有过,才会有落差,但若是拥有过后再失去,那落差就会更大。 不是有句歌词说吗,拥有过才懂失去的滋味。 就在他犹豫时,简忽然开了门。 看到司容辰就在门外站着,简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别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我没事。” 司容辰看着他道: “如果有机会参加这里的音乐综艺类节目,你愿意去吗?” 2160章 痛苦和快乐 简意外地看着司容辰,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沉默了一会儿后,简自嘲地笑了笑说,“我吗?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司容辰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自卑颓废的样子,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简,你的键盘乐弹得那么好,人长得也帅,你需要被大家看到的机会,然后你一定能被很多人喜欢的。就像我们在地下演出,有那么多女孩都到后台给你送花送礼物,还要你的联系方式。” 闻言,简却没有高兴的样子,他的脸色有些发冷,平静地说: “她们中的多数人都只是想钓鱼,向每个长得还过得去的乐手示好,不是真的喜欢我们的音乐。我不想和她们玩恋爱游戏。而且,一个乐队中,键盘手甚至比鼓手还要不起眼。” 司容辰皱眉道: “正是因为大家都习惯性地忽视鼓手,才要让更多人知道你的存在啊。而且谁说的键盘手就不起眼了?弹得不好的键盘手是不起眼,但你不是,以你的技术和灵气,一定能一鸣惊人。” 简从他热忱年轻的脸上移开目光,黯然地说: “美国那样的环境下,地下摇滚乐都只是小众的东西,更何况是在这里呢?我知道你们国度的人,骨子里都是很保守的,你们东方文化又是内敛文雅的,他们不会接受我那种狂躁的弹法。他们如果看到我演出,一定会觉得我就是个疯子吧。” 司容辰见他还挺了解东方文化,不禁笑道: “你说得对,东方的古典文化确实是内敛文雅的,但现在是新时代了,除了古典文化之外,还有新潮流。据我所知,国内喜欢摇滚乐的年轻人很多,不然之前那个乐队类的综艺节目也不能那么火了。而且这里的观众都很友好,他们不会因为你是外国人,就排斥你。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上电视,被更多人看到。” 简原本是铁定了心不想去的,因为他觉得这里不会有人真的欣赏他的音乐。但听司容辰说了这么多,他却又忍不住动摇了。他看着司容辰,知道对方不会骗他,但是,他真的能行吗? 他虽然选了走地下摇滚这条路,但在舞台上时他却很少看观众,不是盯着键盘就是在看着司容辰的脸。他知道,台下的观众也一定都像他一样,都在关注着司容辰,所以不会有多少人特意去看他,即便司容辰很多时候都会站到他身边,和他做亲密的动作,让大家也来关注他。 但他一直都知道的,没有人真的喜欢看他这个古怪孤僻的人。这种不受关注的心理暗示让他很是松了一口气。 可现在司容辰却说要让他上电视节目,镜头会放大一个人,到时候会有多少观众在看着他? 简看着他问: “你和我一起去?” 司容辰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能去,只有你。” “为什么?” 简皱起眉头,刚动的心又冷静下来了。他原本觉得有司容辰在,他也应该努力一把,像以前一样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搭档。可是司容辰说,只有他一个人去。 在他看来,主唱可以没有键盘手,但键盘手不能没有主唱。 “我答应我妈,不会在故乡上电视。”司容辰低着头。 简听到他提起左嫆宛,皱了皱眉说,“嫆是很出名的电影明星,她为什么不想让你也出名?” 司容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简解释。 其实他很清楚,他妈妈对简有一些意见。在试着把简带回家介绍给她们,邀请她们来看演出后,他就看出来了他妈妈总是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和简。 他对此很生气,觉得他妈妈不喜欢他最要好的朋友。他试着问他妈妈为什么,简究竟有哪里不讨人喜欢,但当他听到左嫆宛甚至把简这个键盘手错认成鼓手之后,他就没有和她为这件事沟通的想法了。 他想,他妈妈就是单纯的对地下摇滚乐不感冒,因此对他的朋友也不感冒。她是支持他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去搞自己的爱好,但这不代表她也欣赏他的爱好。 这是很正常的事,他能理解,她不反对他搞乐队就很开明了。但他一想到自己妈妈不喜欢他深爱着的东西,他就有些中二少年的愤世嫉俗,觉得他妈妈的音乐品味真的太垃圾,看人的眼光也不好。 而与之相对的,他同样能感觉到简对左嫆宛也有些不感冒。他想,这或许是因为简也看出来了左嫆宛不喜欢自己,所以被伤到自尊心了,应该是这样吧。 “其实她不是不想让我出名,她是不想我利用她的影响力去出名,嗯,或者说,是不想我被她的影响力利用。”司容辰艰难地解释着,“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她不想别人利用我来利用她的影响力——” 但他是越说越不清楚了。 不过简奇异地听懂了,他看着司容辰道,“所以你不会参加这里的电视节目,但你想让我去。” 司容辰见他明白了,对他笑道: “是的,我想让你去。但我不想强迫你,不想让你感觉到压力。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尊重你的意愿。” 他笑起来时永远都是这么真诚坦荡,简的眸光微暗,顿了顿问: “你是想帮我对吗?” 闻言,司容辰一手插进口袋里,简知道他手足无措时才会做这个动作。 “我想看到你更好。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司容辰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简的眸子里闪着微亮的光芒。 简笑了笑,心里的情绪很复杂,却只是对他道,“我在这里语言不通,连汉语都不会说。而且上节目之后,我的性格会被很多观众讨厌。我只会弹键盘,但没了主唱,光靠键盘solo恐怕吸引不来太多关注。所以,还是算了。” 司容辰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简说的这些理由都成立,而简也确实是这样会考虑很多不喜欢高调的人,但他就是有一种很怪的感觉,那就是简说的不是实话。可看着面色苍白的简,他又不能去问。 简似乎看到司容辰眼底的一抹疑惑,抬了抬嘴角道: “如果你也上电视节目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如果你不去,那我就也不去了。你是主唱,是我的神。” 司容辰看着简的眼睛,感觉他在说这些话时,眼里有奇异的光芒,好像能将他吸进去,让他目眩神迷。但他只迷糊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 他发现,简对他的崇拜和依赖,似乎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得有些偏执起来。 “简,你有没有意识到,其实你和我同样出色?” 于是,他问道。 但简却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对他摇头,“你不明白。” 说完,简就当着他的面把房门关上了。 司容辰站在门外,真的感到茫然。 简是他见过的人中,少数讨厌听到夸赞的。为什么他告诉简,他们一样出色,简却并不高兴?难道简觉得,他只是在说虚伪的假话吗?可他是真心的啊。 司容辰百思不得其解地转过身,看到姣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里,正睁大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他蹲下身摸了一下姣姣的小脑袋,然后问: “你怎么在这里?” 姣姣举起手里的谱子,有些害羞地说,“我听北廷说,住在这里的大哥哥很会弹琴,我想请他去弹琴。” 她在别的事情上都很羞涩,绝对做不出邀请陌生人的事,却唯独在和音乐有关的事情上,胆子变得很大。说着,她还轻轻地拽住司容辰的衣角,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轻轻问,“北廷还说,摇滚乐和我们现在学的东西是不一样的,那摇滚乐到底是什么呢?” 司容辰闻言勾起嘴角,对她道: “那我帮你敲门叫他出来好不好?让他给你弹一首,你就知道摇滚乐是什么了。” 姣姣有些兴奋地点头。 司容辰起身敲响简的房门,简打开房门后,看到他和姣姣一起站在门外,眼中的阴霾因为意外而散去。姣姣看到他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司容辰。 司容辰咳嗽一声,对简一脸无辜地说: “姣姣想听你弹琴,楼下的琴房有钢琴,你来弹一下吧?” 简的性格再孤僻古怪,再不喜欢和生人交谈,他也很难在一个可爱的五岁小女孩面前表现得不近人情。他顿了顿然后点头同意,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琴房。 看到放在琴房里的斯坦威三角钢琴,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架钢琴的价格接近千万。他顿了一下,目光晦涩地看了司容辰一眼,司容辰看明白他的眼神,他是在说你表哥家真tmd有钱,拿这样的钢琴给小女孩练手。 司容辰摸了摸鼻子,他舅舅和舅妈确实是有钱的不得了,而且特别宠孩子。 简在琴凳上坐下,手放在琴键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摸过钢琴了。虽然电子键盘和钢琴异样都是琴键,但那触感却非常不一样。钢琴的触感,那种厚重又丝滑的感觉,是电子键盘永远比不上的。 而斯坦威更是将琴键的触感做到了极致。 他忽然有点不敢下手。 “简,她想知道什么是摇滚乐,你就用这架钢琴,弹给她听吧。” 从他身后传来司容辰带着笑意的声音。 在简眼中,司容辰永远都是那么自信张扬,永远都畅快肆意。 他闭了闭眼睛,然后开始用钢琴演绎他和司容辰一起写成的曲子。同样的曲子用电子键盘弹出来,和用钢琴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钢琴的优雅无与伦比,即使是再暴躁的旋律,通过钢琴的音箱发出来,也显得高贵。 弹到一半达到这首曲子最精彩的地方,他没有像砸电子琴一样,用力砸这架钢琴的琴键。毕竟砸坏了,他可赔不起。但他手头的功夫是很深的,即使有所控制,力度也已经足够。 司容辰看着那双行云流水的手,面露浓浓的欣赏之情。 等简弹完了这首曲子,姣姣惊呆了。 看着她瞠目结舌的一张脸,就连一向阴郁的简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司容辰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跟着他一起大笑,青春在他们身上绽放,将他们年轻的容颜衬得越发美好。 简笑得莫名其妙,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他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感觉肺里都充满情绪。不知多久了,他就再没这么开心过。原来纯粹的开心是如此容易,只要一个纯真的孩子对他投来崇拜的眼神。 姣姣见到他们笑了,并不觉得他们是在笑话自己,也跟着开心道: “我知道什么是摇滚乐了!” 司容辰用汉语问她,“什么是摇滚乐?” 姣姣笑道,“能让人感到特别开心的就是啊。” 司容辰因为她的回答愣了一下,想了想却点头道,“也是,音乐最终的目的是取悦灵魂。所以,能让人真正感到开心的就一定是好音乐。” 开心在狭义上的范围很窄,但在广义上的范围就很大了。 司容辰觉得,不只是欢快的音乐能让人开心,那些悲伤的乐曲同样能让人感到开心,凡是直击灵魂的音乐都能让人开心,因为人心最深处的东西被音乐触碰到了,取得了共鸣,堵塞的心事都能抒发出来,好像原本沉重的躯体都跟着变得轻盈了。 “谢谢你,让他笑了。” 想到这里,司容辰又伸出手捏了捏姣姣的脸。 姣姣看着他,亮晶晶的眼里没有疑问,只有笑意,好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简听不到汉语,在一旁问司容辰: “你对她说什么?” 司容辰扭过头对他道,“没说什么,我就是和她说,她说得很好。” “她说什么了?”简又问。 司容辰笑得有几分深意,“她说,音乐能让人快乐。” 简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点头道,“确实,即使是表达痛苦的音乐,因为表达了,也会让人快乐。” 否则那些痛苦都憋在心里,无处诉说,没人倾听,真的会把一个人压垮的。 司容辰看着他道: “我们的创作就是把心事都写进音乐里。” 简垂下眼眸。 他想到昨天夜里他姐姐打来的电话。他姐姐问他要钱,要五千美元。她说,她的女儿生病了,但她和她男朋友平时没有钱给她女儿交医疗保险,所以现在只能自付,光是吃药就要一千多美元,更别提高昂的住院费。 他很疲倦地告诉她,他没有钱。 然后他姐姐就变得很激动,像是歇斯底里了一样开始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见死不救?她不相信他真的没有钱,甚至还嘲讽他,说他没钱还搞什么乐队啊,乐队不都是有钱人搞着玩的娱乐活动吗? 他受不了她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什么都没做错,他真的没有钱。 但他知道姐姐为什么怨恨他。 2161章 过去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父母离婚,他留在家中跟着父亲生活,而姐姐则跟着母亲离开了。 他父亲曾经也很有钱,在美国的郊区也有着庄园一样豪华壮阔的房子。而当他母亲离开时他父亲却吝啬到不肯给她们母女付机票钱。因为提前签好的婚前协议,他妈妈只分到了数目很小的现金,和一栋很快就贬值的房产。 而他的母亲已经在这段婚姻中习惯大手大脚的生活了,她根本就忍受不了重新去过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是过穷人的生活。 她不想按部就班地工作,不想给别人打工,她仍然想买很多奢侈品,她还酗酒碰不该碰的药物,有很多不良的生活习惯。这些东西的代价十分高昂,她很快就花光了她分到的钱,本来那笔钱也足够她在不工作的情况下,带着女儿省吃俭用地活好几年了。 于是她让他姐姐回来要钱,朝他父亲要。而他父亲很狠心,他不肯给她们母女钱,他因为厌恶他母亲,连带着也讨厌他姐姐。他觉得,他的女儿和前妻非常像,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贪得无厌的恶魔。 他告诉庄园的保镖不许让大女儿进来,把大女儿像野狗一样赶走,对这对母女的生活不闻不问。而简的姐姐就夹在无情的父亲,和糜烂堕落的母亲之间,艰难地长大。她原本也过惯了富家小姐的生活,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连温饱都难的穷人,她怎么受得了? 可不管她受不受得了,都没人怜悯,也没人过问。她连自己父亲的面都见不上,只有每个月接到她父亲打来的少得可怜的抚养金,那笔钱只够她交房租,她还要防着自己母亲把钱偷走去买那些不好的东西。 在这种环境下,她很快也跟着堕落了。她没有好好上学,中学毕业后就不读书了,跟着她当时的男朋友去了洛杉矶谋生,她曾经想过当演员,但在好莱坞门口转来转去等待着机会的那些女郎中,大概有八万人长得比她漂亮,也比她性/感,她在她们之中太不起眼了,很容易就被淹没了。 她的好莱坞之梦没开始就碎了,周围的所有人都嘲笑她异想天开,包括她当时的男友。他抛下了她,和一个比她更漂亮,在好莱坞门口的餐厅做女招待的女人走了。同一年,她和简的母亲因病去世。 那之后,她就活得像是孤魂野鬼,她体会到了母亲时常品尝的那种绝望的滋味,觉得人生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可是她又不想去死,不想像母亲一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她在伤心欲绝时,她想到去联系简。 她想知道,当她活得如此卑微凄惨的时候,她的弟弟在做什么?他和他父亲住在那座该死的庄园里,锦衣玉食有佣人伺候,他过的一定很好吧?她想让他知道,她这个和他血脉相同的亲人,是怎样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的。 于是她想尽办法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那一年简十三岁,她也才十九。 她在电话里告诉简,她过得很不好,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母亲的葬礼,是否真的对着一切都心安理得。简没有告诉她,当时他的处境也很糟糕。比起她的痛苦,他的烦恼好像不算什么了。 他们的父亲娶了新的妻子,很快就生了孩子,还是双胞胎。他爸爸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给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却总是看他不顺眼。爸爸说他脑子很笨,还指责他在继母面前的失礼,指责他不够爱护弟弟。他没有去参加母亲的葬礼,是因为根本没有人告诉他,他母亲去世的消息。 在那个奢华的庄园里他过着孤独的生活,他只有把时间都花在钢琴上,把自己锁在琴房里,一遍遍地弹琴。 有的时候,他会站在窗户前往外望,看着在花园里陪着小儿子玩游戏的父亲和继母,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那么幸福快乐,才像真正的一家人。 他十四岁生日那一天,他父亲根本就不记得那是他生日,要带着继母和小儿子去度假。他知道父亲只是顺道带上他,其实他们都不想让他去,所以他用还要练琴做借口躲在自己琴房里,只有管家还记得他的生日,给他准备了一个蛋糕。 就在他十四岁生日过后没多久,他父亲的公司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被投资人起诉。原来他父亲大量挪用了投资者的钱,私下去赌,希望用这种办法获得暴利,来弥补公司近几年接连亏损的漏洞,结果却把所有的钱都给输进去了。 最后的结局是他父亲的公司破产,而他父亲在潜逃的路上出车祸身亡。 他家的庄园易主,他被当地儿童机构的人带走,送到了姑妈家里。从姑妈那里,他知道他父亲私吞的那些钱中有一部分并未输光,而是被他继母拿走。 而早在他父亲被人起诉前一个月,他父亲就听到了风声,将妻子和小儿子都送往了欧洲,为她们安置好了一切。 知道这件事后,简对死去的父亲彻底死心。而他的姐姐在得知父亲的死讯后,不断打电话给他,问他要钱。她说什么都不相信他们的爸爸有那么多钱,会真的一分都不剩下了,她说他是父亲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一点钱都没拿到? 无论他怎么解释,她都不愿意相信他真的没钱。 姑姑对他的态度也很不好,因为她也在他父亲的公司投资了,他父亲害得她血本无归,还害得她的婚姻破裂。她把这些都归结到死去的哥哥头上,忍不住要迁怒他。他太痛苦了,开始迷上了宣泄痛苦的摇滚乐,只有在那么暴躁的音乐中,他才能重新找到生命的热情。 他没有好好读书,每天都和一堆搞音乐的人厮混。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简浑浑噩噩地读完了高中,这期间只有他热爱的摇滚乐陪伴着他。他考上了音乐院校,但他没拿到奖学金,没有人愿意出钱让他去读大学。他在十七岁时离开了姑妈家,然后他遇到了司容辰。 可以说,司容辰在一定程度上解救了当时生活一片混乱的简。司容辰身上有他苦苦寻找的热情,还有更锋利更张扬的东西。他加入了司容辰的乐队,一直跟着他,把他当偶像一样崇拜。 司容辰不只是有着好嗓音的主唱,他在创作上也很有才能。简和他一拍即合。简那些因为痛苦的经历而烂在心里的伤口,是创作音乐时最好的最好来源。 两个少年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音乐上,不分日夜。 2163章 蒙面乐队? 但司容辰接下来的话,却让左惟爱有种在做过山车的感,一颗心又一下子落了地。 “简需要一些钱,哥你能帮帮我们吗?” 左惟爱注意到司容辰说的是我们,他一颗心又提了上来,看着司容辰道,“你们需要多少钱?” 司容辰直接说是五千美元。 对左惟爱和司容辰这样家世的人来说,五千美元真的就只是零花钱级别。左惟爱之前凭着两个剧本分到的钱已经好几百万了,拿出五千美元对他真的是小菜一碟。 他没有犹豫就点头道: “行,你们什么时候要?我直接转给你们,还是取钱给你们现金?” 司容辰立刻道: “是简的姐姐需要钱,他的侄女安娜生病了。所以,越快越好。” 听到这个理由,左惟爱又放下了心。 但他一想到刚才简说你的父母不会接受我,他就又疑惑起来,不知道这个借钱的事和父母接不接受有什么关系? 他就想支开简问一问司容辰。 于是,他就说要找管家去落实转账的事,让司容辰跟着一起来,好把收款的海外账户报给他。司容辰朝简问了简姐姐的账户,记在备忘录上,就跟着他一起下楼了。 等到了楼下,左惟爱顿住脚步问他,“我刚才敲门之前听到简说,你的父母不会接受他。” 司容辰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句话很让人误会,顿了顿道: “是啊,他是这么说了。” 左惟爱看着他,咳嗽一声道: “接受什么?” 司容辰困惑地看了自己表哥半晌,然后才明白左惟爱是在想什么,整张脸都红了,有些跳脚道,“哥,你想到哪里去了啊?我和简我们就是朋友,纯洁的朋友关系!” 左惟爱的嘴角一抽,心想你们俩那黏黏腻腻的样子看了真的很叫人误会啊。 而且这年头,就算你俩真有点什么,也不是说就不纯洁了,现代人都很开放的。 “不是那种关系的话,他怎么说你父母不会接受他?你们平时都在聊什么啊,两个朋友之间这样说很奇怪的好不好?又不是要结婚,搞什么鬼?” 左惟爱抬起手指戳着司容辰胸前的衣服,愤怒道: “你想就连我听了,都误会了。而且刚才姣姣说,你们很肉麻地在琴房里一直对视,她一个五岁小姑娘都待不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干嘛呢。我拜托你们如果不是那种关系的话,你们就注意一点行吗?” 司容辰被说得哑口无言,但他想了想还是要为自己纯洁的友谊分辨: “哥,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和简之间那是两个同样热爱音乐的人在灵魂层次上的交流。所以你们看我们,会觉得肉麻。其实以前在美国也有人这么觉得,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简他以前有过女朋友的。” 听到简谈过女朋友,左惟爱终于真的放心了很多,但他又想到这年头曾经谈过女朋友也不代表就一定笔直了,没准是后来弯了,又没准是可弯可直。 但看司容辰一脸正直的模样,左惟爱还是决定相信自己表弟一定没有弄错情况。 他知道如果司容辰和简真的是那种关系的话,那以司容辰的性格肯定不至于藏着掖着。 “那你说,你父母不会接受他什么?” 但他还没忘了重点。 司容辰顿了顿道: “就是要借钱的事啊。我想朝我爸妈借钱,但他不想让我这么做。他说我爸妈本来就不喜欢他,再知道他问我要钱,肯定会更加不接受他了。” 左惟爱非常无语,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所以,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五千美元的事?” “嗯。”司容辰点了点头,又说,“哥,算我求你了,你先别告诉我爸妈,我问你借钱的事。这笔钱我慢慢还你,行不?你给我们一点时间。” 左惟爱看着他道: “你们?所以是以你们的名义借的,不是以他个人的名义借的?” 司容辰用力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是朋友,是最好的搭档。所以遇到这件事我们要一起承担。我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说着,他把简侄女得的那种罕见病说了。 左惟爱皱起眉,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充满同情。 “这种病我听说过,在全球都没有多少患者,但听说得了这个病的儿童很少有能活过两年的。”左惟爱顿了一下道,“五千美元只是一开始的钱吧?想要一直治疗后续肯定还需要很多钱。” 司容辰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 “是啊。现在也只能先帮上他姐姐这五千美元的忙,先把能尽的力尽了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这对他们来说太沉重了,这就如同一个无底洞,而他们远没有能填上无底洞的经济实力。 司容辰知道,简是不会愿意让他一直想办法去借钱的。他和简认识这么久,但简从没问他要过钱,两个人一起出去玩都是你请我一次,我请你一次,简在这方面的自尊心很强。 “你说得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左惟爱又问,“上节目的事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司容辰歪着头想了想,忽然道: “表哥,有没有办法让我和他一起上节目,但不让别人知道我是我爸妈的儿子?” 左惟爱嘴角又是一抽,“你这是异想天开。” 如果说司容辰的父母只是小明星那也就算了,但司昀年和左嫆宛在娱乐圈的地位超然,可能外人不知道,但圈子内的人肯定都有办法知道司容辰就是他们的儿子。 而且,司容辰长得和司昀年年轻时本来就像,虽然他们两人的气质并不相同,但看到司容辰这张脸,要是有人想不到司昀年那就怪了。 “就算你自己不说,别人也肯定会发现的。就算电视台和节目组愿意配合,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利用你是他们孩子的身份,这个是谁都不能制止的。” “不行吗?” 司容辰越想越郁闷,他随即又灵机一动,“那有没有什么综艺节目是能让人蒙着面上去的?比如说那个国内很火的蒙面歌王?有没有蒙面乐队之类的啊?” 左惟爱挑眉道: “你还知道蒙面歌王啊?没少看综艺嘛。” 司容辰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脸期待。 左惟爱想了想说: “蒙面乐队,真的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节目。但如果你不想露脸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和节目组的人商量一下。据我所知,最近还真有个音乐类节目是可以乐队一起上去的,你和简是两个人不算是成型的乐队,但报名没问题。” 如果说原本他在知道左嫆宛不想让司容辰上节目时,他不想多管闲事惹他姑妈生气,现在听司容辰说了简侄女的事,他就心软了。他觉得在不曝光身份的情况下,如果司容辰真的靠自己的才华被大家看到,这不就是向他姑父姑妈证明司容辰的能力了吗? “哥,谢谢你。” 司容辰高兴得眼眶都红了,但还是酷酷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左惟爱笑了笑,对司容辰说: “我可是冒着被小姑妈教训的风险帮你的,你别光说谢啊,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感谢我。” 司容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 “我给你家做家务?” 左惟爱发现他这个表弟的想法真的很有意思。 “我们家这么多佣人,还需要你做什么家务?你就好好准备吧,如果节目的事真成了,你到时候一定要努力表现,不许再节目上耍少爷脾气。” 司容辰笑着答应道: “你放心,我是在地下演出场磨炼出来的,我什么都能忍。” 左惟爱有些不相信他说的这句话。 与此同时,三亚机场。 在三亚为时三天的旅行已经结束,现在八人组要出发去东京。在机场的休息室里,节目组挨个拍摄他们对于旅行第一站的感言。轮到温潇时,温潇刚把许雯纱这个小向导夸了一遍,忽然,她目光一变。 “怎么了?” 摄影看到她的脸色变了,暂时停止拍摄看着她问。 温潇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说,“没什么,我可能看错了。” 闻言,摄影回过头也朝休息室的玻璃外看了一眼,只看到神色匆匆的行人,每个人看上去好像都很正常。 而温潇也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可是,她和那个人并不是很熟,怎么会忽然出现看到那个人的幻觉? 这太不寻常。 所以她在录完自己的这段感言后,找了个机会坐到了苏恋紫的身边。她坐下的时候,苏恋紫微笑着看她。她能感觉到,从昨天开始苏恋紫的心情就忽然变好了。 “小紫,我和你说啊,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李夫人。” 温潇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苏恋紫听到李夫人这三个字,浑身微颤,脸色也变了。“确定就是她吗?” 温潇沉声道,“刚才我在人群中看到的那个女人,她看着就和李夫人一模一样,应该不会错的。而且她在往休息室里看,神情很阴郁。但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恋紫顿了一下说: “如果真是她,那就是冲着我来的吧。” 但她也不清楚李夫人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想趁着正在录节目时,亲自走过来给她一刀? 温潇看了一眼苏恋紫,目光中充满担忧。 苏恋紫对她笑了笑,“没关系,我带了便衣保镖来。” “但如果她一直跟着我们,可能——” 可能总会有机会找到能对苏恋紫下手的空子。 温潇真的不想看到苏恋紫出什么事。 苏恋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一只手揉着眉心道,“她恨我,因为她觉得她儿子的死是因为我。她永远地失去了李厉,而她觉得她必须让我付出代价。” 温潇沉声道: “但你什么都没做错。” “是啊。”苏恋紫的笑意变淡,沉着眸光道,“但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是无辜就一定能没事。” 从认识李厉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躲着李厉,从来都没给过李厉任何希望。但李厉却一直对她纠缠不休,甚至还用了非常恶劣的方式,言辞间也对她多有侮辱。 与其说李厉是在追求她,不如说是在骚/扰她。而且就因为她和她经纪公司的拒绝,就惹得李厉大发雷霆,甚至是来威胁她们。因为李厉,她还在网上被人攻击,而她一直忍耐着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离他远一点。 她甚至都没有把李厉的事告诉迟永非,但迟永非最后还是知道了,经过警方调查,是李厉受到他二叔的误导后自己去和迟永非说了这些,然后被患有精神疾病的迟永非杀害,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一点都没有做错,却要承担李夫人的恨意和威胁。李夫人三番两次的找人恐吓,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让她一直活在惶恐之中了,李夫人是想先诛她的心然后再杀她的人。 即便她脾气再好,她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事。 她现在只能希望迟家派来保护她的保镖能起到作用。如果真是李夫人疯到亲自来动手,那她希望保镖能把李夫人抓个正行,然后把这个已经没有理智的疯女人送去监狱。 温潇一个人想着什么,然后拿出手机给左愈打了一个电话。 沪城。 李兆正在李氏集团总部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看着一堆文件。 自从李厉死后,他不愿回家,因为他每次回去都会和李夫人吵得天翻地覆。他只有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借此来麻痹自己,而不是陷入进怨恨和痛苦中。 就在这时有人来敲他的门,很匆忙急促。他沉声说了一声请进,就看到自己派去监视李夫人的保镖。 “你怎么来了?不让你看着她吗?” 上次李夫人提了离婚的事后,他就一直让人看着李夫人,防止她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但现在看到他派去监视李夫人的保镖这样急匆匆地过来,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董事长,不好了。”保镖硬着头皮说,“夫人她不见了。” 李兆的脸色猛然一变,他站起来把手中的东西都砸在桌子上。 “你说什么?!我不是告诉你,让你们一定要看住她了吗?” 保镖低下头艰难道: “我们是一直看着她来着,但就在今天早上,我们明明看到她从住处走出来好像要去哪里,然后就在后面跟着她,结果跟上去之后,才发现那个人是乔装过的根本就不是她!然后我们又立刻回到她住处,就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2164章 撇清关系 李兆气得脸都涨红了,指着他道: “你们没长眼睛吗?就算打扮得再像,又能有多像?别告诉我那个人还会易容术!” 保镖真的要哭出来了。 “老板,那个人真的会易容术。我不敢乱说,但她的身高体型都和夫人一模一样,就连脸都有六成相像。离远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和夫人的差别。” 李兆气得又砸了东西,他在震怒之后沉静下来,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李夫人是什么水平没人比他更清楚,她就是一个叫得欢却没什么本事的女人,不然也不至于把儿子管成这样。就凭她自己能找到一个会易容术的人来扮成她,然后就这么躲开他的监视? 那根本就不可能。 除非有人在暗中帮她,而且是很不得了的人。 他再一想到李夫人威胁他的那些话,什么要让他最在意的李氏集团都玩完,他目光一沉,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李夫人真是和别人联手了呢,而且还是和李氏的竞争对手? 如果是他的哪个对手想利用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疯婆娘—— “立刻给我查她的信息!” 李兆顾不得生气,沉声道。 保镖应声而去。 半小时后,保镖回来对他道,“夫人乘飞机去了三亚。” 李兆的脸色铁青。 “苏家那个混娱乐圈的养女是不是也在三亚?” “是。” 保镖上网查了一下信息后抬头说,“上面说她在三亚录节目,而且现在应该就在三亚机场。” 李兆现在已经不是脸色难看这么简单了,他真的后悔当年娶这个女人为妻了。 儿子死了,他难道就不伤心?难道就是他把儿子给害死的?是他让李厉去干那些不着调的事情吗,他之前一直苦口婆心地劝李厉走正道,难道是他做错了? 如果不是李厉自己不动脑子被孙威煽动跑去杭城,去招惹迟永非那个疯子,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他原本已经好好地把李厉给藏起来了。 就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自认也不算完全失责。 但他老婆就一直揪着他不放,说得他好像十恶不赦一样,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头上。 一开始他处处忍着,因为他知道她是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肯定会不理智。但他的忍耐却没换来她的清醒,她反而越发得寸进尺,简直是蹬鼻子上脸,最后甚至还不知好歹地来威胁他。 “老板,现在怎么办?” 保镖小声问。 李兆冷着脸道,“你们立刻去三亚,不,不要去三亚了。” 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一边走一边沉思。 保镖看着他,困惑道,“老板,如果不去三亚,那夫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如果她真的伤了迟家小姐,那事情就麻烦了——” 这些话不用保镖说,李兆心里都很清楚。 他为了把李聪和李误父子踢出李氏集团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时候如果再惹火了迟家一点都不明智。他仍然憎恨迟家,但和迟家闹到两败俱伤把李氏的家业再给赔进去那绝对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李厉已经死了,要是再把李家赔进去,那他这辈子也太失败了。 “我不让你们的人去,是因为她人已经到了三亚。而且我不知道,是谁在她背后帮她,她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在那里做什么了。你们现在再过去,很可能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们了。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不仅没能阻止她们,要是再被迟家人事后查到你们是我的人,而且也在三亚,那迟家肯定会以为我们和她们是一伙的。m的,我真是被这个女人害惨了!” 李兆越想越是激动,他真的想穿越回结婚当天抽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就不长眼选了这么个毫无理智的女人。 “可是我们不去,迟家就不会怀疑我们和夫人是一伙的吗?你和她,你们是夫妻啊。”保镖沉默许久,然后忍不住道,“如果夫人真做了什么,迟家人肯定会觉得,这是你们夫妇双方的计划。” 李兆冷声道: “是啊,想要证明自己是无辜的,真的很难。现在大家都以为,我和她一样疯狂。她不也说了吗,她就是要把我和整个李家都给拖下水。她还说想和我离婚,是我要和她离婚才对!我现在只恨没早点和她离婚,不然现在也不会因为她而焦头烂额。” 这种时候他想到的不是确保苏恋紫的安全,而是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他妻子要做的事和他无关。虽然本来也不是他授意李夫人去这么做的。 保镖想了想道: “要不您给迟家打个电话,提醒他们一下。您如果提前告诉他们夫人要做什么,那迟先生一定会相信这不是你的意思。” 李兆沉着眼眸没有吭声,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到是左愈打来的,脸色一变,生怕接起电话后就听到左愈说苏恋紫死了,那这件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接起电话之后,他低声道: “左先生,你有事找我?” 左愈直接道,“你妻子在哪里?” 李兆知道左愈一直是知道什么了,他顿了顿道,“不瞒你说,我和她已经分居了。我们一见面就吵架,所以也很久没见面了。我不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左愈却是平静道: “老李,你说你们分居了我相信,但你说你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不信。” 李兆就知道骗不过左愈,但他现在还吃不准要怎么说,只能沉默。 “迟停的继女在三亚拍综艺,我太太也在那里。她们在三亚机场看到了你太太。然后我让人查了你太太的信息,发现她人果然是在三亚。这不会是巧合,对吗?她去三亚,肯定不是为了度假的。” 左愈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却让李兆感到十足的压迫感。 李兆犹豫了一下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三亚是想做什么。她已经疯了,毫无理智可言,我跟她没有办法交流。她一见到我就骂我,说阿厉也是被我害死的,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往我伤口上撒盐。我也劝过她,让她不要再做于事无补的事,不要再那么偏激,但她不听我的啊。她之前还威胁我,说要和我离婚分走我一半财产,如果我不同意她就爆出对李氏不利的证据,要整死我们李家。” 2165章 同一个航班 左愈知道他应该没有撒谎,李夫人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失常了,确实不是李兆能控制得了的。 “你愿不愿意来三亚一趟?” 闻言,李兆的眸子一沉,他现在真的不想去面对李夫人。他有一会儿没说话,又听到左愈缓缓道,“我想只有你过来,才能把她带回去。不然事情可能会失控。现在我们怀疑,她一直都在跟踪苏恋紫。她没有理智了,但你有。你应该明白,苏恋紫不该为阿厉的死负责。” 李兆闭上眼睛。 是的,他明白苏恋紫是无辜的,这一场悲剧是他和迟停,李厉和迟永非之间的事,还有李聪父子也参与了进来,而苏恋紫至始至终都只是被利用。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不幸被卷入其中。 如果他能在灿星的老板第一回打电话过来时,就更加坚定地干预他儿子对苏恋紫的所谓追求,那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说来说去,他当时虽然训斥了李厉一顿却并没有太把这个当回事,没意识到自己儿子能恶劣到什么程度,能给那个女孩造成多大的困扰。 或者说,他意识到了,但他觉得这没什么,横竖他生的是儿子,他儿子并不吃亏。如果他生的是女儿,如果是他女儿被李厉这样的人骚/扰,他早就采取更直接的行动了。 现在看来,上天似乎是在惩罚他当初的漫不经心,让他为这个错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现在,他还要犯错吗? 明知道李夫人要做什么,却当缩头乌龟不去管,然后还想着把自己摘干净,说这都和他没关系,我和她已经要离婚了? 现在不是还没离婚吗? 就算真的离婚了,李夫人也是他孩子的母亲,更是和他一起生活过三十年的女人。 左愈说得对,现在只有他还能去管一管李夫人。 否则,她真的要把自己和别人都逼上绝路。 而且如果真有人帮着她,想把李氏集团拉下水的话,那他也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这么做。有些事情,他必须当面去见她才有可能弄清楚。 他是个男人,之前没当好父亲,现在不能再去逃避什么了。 “好,我会立刻坐最近的航班去三亚。你让迟家当心一些,她真的很有可能会对苏小姐下手。在我赶过去之前,就请你们先看住她了。” 听到李兆的话,左愈有些欣慰。 他认识的这个老朋友,并没有真的丢了良知。 三亚。 苏恋紫接到迟停打来的电话。 “迟叔叔。” “小紫,从现在开始到登机之前,你小心一些。” 迟停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稳重,让苏恋紫有些不安的心静了下来。 “好。” 迟停又道,“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就和节目组说一声,你先暂时退出录制——”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顿住。 苏恋紫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吗?” 迟停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开口道,“你不能上飞机,李夫人跟你买了同一个航班的机票。” 闻言,苏恋紫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挂断通话后,她想着该怎么跟节目组解释自己要临时改航班的事,何冉走过来,一脸担忧地望着她说,“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恋紫握着自己的手机,不想让何冉担心。 但她知道有些事即便她不说,何冉也会知道。 “我不能和你们乘坐同一个航班了。”她想了想,对何冉强颜欢笑道,“我会换别的航班,等到东京和你们会合。” 何冉望着她,眸光变得深邃。 “是忽然出了什么事了吗?” 他低声问。 苏恋紫垂下眼眸,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一直都知道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杀了李大少的事,对吧?” 何冉的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他觉得苏恋紫的这朵烂桃花开得真的是太夸张。谁能想到李厉那小子在骚扰了苏恋紫之后,还会自己送上门去杭城找迟家人,结果被苏恋紫没有血缘关系,患有精神病的哥哥给杀了? 当时他得知这件事,也是十分震惊。 有人说苏恋紫段位很高,是借着她那个精神病哥哥之手摆脱了李厉。 但他根本就不相信这种说法,他知道苏恋紫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而且苏恋紫有什么理由让李厉死? 要不是李厉自己作死去杭城,这件事早就翻篇了。 虽说杀/人是不对,但李厉去挑衅一个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这是自己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而苏恋紫在这件事情里完全是无辜的,甚至可以说也是受害者。 李厉活着的时候给她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死了还不让她消停。 “是李家的人不肯放过你?” 何冉的声音里带着一份冰冷的怒意。 苏恋紫顿了一下道,“算是吧,但不是李先生,是他太太。她已经有些精神失常了,和她说不通道理。她之前就威胁过我妈,说要让我妈尝一尝她正在经历的痛苦。我妈让我躲起来,先暂停演艺活动,但我不想向她妥协。不想因为自己没做错的事就躲着不敢见人,中止我的工作。” 说着,她苦笑了一下道: “可能是我太任性了,让所有人为我担心。她出现在了三亚,我妈肯定知道了。可我只是不想失去录这个节目的机会,这对我来说是很难得的资源,能对我的事业有很大帮助。” 何冉看到她痛苦地抓起头发,有想把她揽入自己怀里的冲动,但他知道不能在这里这么做,只是低声道,“你家派了保镖来保护你,对吗?你换航班是因为她和我们买了同一个航班。” 苏恋紫点头。 何冉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这种情况,你是必须要换航班了。但就怕她还能知道你的航班信息。有人把你的消息泄露给了她,要赶紧查出是谁做的。” 他这句话提醒了苏恋紫,李夫人怎么就知道她要坐哪一个航班? 虽说她们是八个人乘坐同一个航班,但她们的行程都是保密的,节目组也不会对外泄露。 到底是谁? 是她身边的人,还是—— 2166章 选择留下来 苏恋紫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何冉看到她忧心的模样,轻声道,“小紫,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完这句话,他就感到这句话的苍白。 但苏恋紫却对他笑了,点头说她知道了。 “我们东京见。” 何冉看着她,目光幽深。 其实何冉很想陪着她一起留下来坐新的航班,但因为有节目组拍摄,他不能留下,否则就会被别人看出他和苏恋紫的关系不寻常。如果这时候他和苏恋紫的事情就暴露了,那苏恋紫肯定会因为他遭受非议,网上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他就怕影响到她的事业。 这些话他不用说,苏恋紫都懂。 “东京见。” 苏恋紫笑着对他摆了摆手。 何冉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就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助理走过来看到他一脸凝重,确定旁边没人在听后,低声问道,“冉哥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闻言,何冉看向自己的助理。 他这个助理是个口直心快没什么心眼的,一点都不八面玲珑,但却踏实能干,从来不搬弄是非,这倒是不可多得的优点,所以何冉一直都在用这个助理。 “是因为苏小姐的事?” 助理见他没说话,又小声问。 何冉瞪了助理一眼道,“你瞎猜什么。” 他忘了,这个助理还有个缺点,就是有些喜欢八卦。不过好在助理八卦归八卦,但嘴巴却很严,知道分寸,不会把他的事说给外人听,而不像有些人表面装着什么都不打听,背地里却被偷听到的往外说。 “那就是了。” 助理见何冉这样也不害怕,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然后兴奋地说,“冉哥,你别骗我了,之前你们在三亚时,大家都看出来你和苏小姐的关系一直在升温。其实苏小姐真的很好的,长得漂亮,人也特别得体。” 其实助理很想加一句说苏恋紫比你前女友好多了,但他没敢说。他知道宋禾的事是何冉心中一块不能碰的伤疤,他要是碰了,那就是真给自己雇主找不痛快了。 何冉顿了顿道: “你们都看出来了?除了你,还有谁?” 助理愣了一下然后噗嗤笑道: “冉哥,我说真的,如果你不打算让别人知道的话,那你这保护工作做得太一般了。你想想,我都看出来了,其他几个嘉宾谁不知道?你和苏小姐那简直就是般配一脸啊。” 何冉有些无奈,随即又开始反省自己,难道他真的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许雯纱小姐肯定不用说,她早就知道你和苏小姐互相有意思。齐影后那更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就凭她的眼力,就算是有头发丝那么大小的奸/情她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你们这么明显——” “你说谁和谁是奸/情?”何冉瞪着他。 助理立刻改口: “不,你们是纯洁的友谊。总之,齐影后肯定也看出来了。左夫人和齐影后关系好,齐影后知道了就等于她也知道了。至于司氏夫妇,他们和左夫人是有亲戚关系的,他们也一定听说了,而且这两位的眼力本来就不错。至于明大少,他和许小姐走得很近好像也有一点那个味道,你觉得呢?” 听到最后,何冉被他这个无辜的“你觉得呢”打败。 “你这么一说,我和苏小姐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就连节目组的人肯定也都看出来了。” 何冉淡淡道。 助理猛地点头说: “是啊。节目组的人都是人精,尤其是跟拍导演和他手下那些摄影,他们之前是拍恋爱真人秀的,那就是专门搞这个的,长着一双能发现奸/情的眼睛,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估计这要是冉哥你的咖位不够大,苏小姐家里没背景,他们可能都要冒险拍你们俩的感情线了。” 何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 “这么说,所有人都知道了。” 助理连连点头,“是啊,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我还有什么必要瞒着?” “是啊,没什么必要——不,冉哥你说什么?不瞒着了?你要公开?” 助理像是被吓了一跳,大张着嘴巴,现在就算何冉把一个鸡蛋塞进去,都能塞得下。 何冉看他被吓得那样,淡定地笑道: “公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我对苏小姐是认真的,又不是只想玩玩。” 这要不是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助理简直想给他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哀求,让他多考虑。 “冉哥,我求你啊,你不要乱来好不好?要是让琳达姐知道你要公开,一定会闹着很大,你不要先斩后奏,咱们也没有皇权特许啊!”助理差一点就泪流满面,真的就只差一点点,“你如果真的想,再怎么说也要和琳达姐她老人家商量一下吧?” 自从琳达入职东方传媒,正式成为何冉的经纪人后,何冉团队的人都把琳达当成太上皇一样尊敬。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辣,太犀利,太雷厉风行。 助理一想到琳达知道何冉要公开恋情时会是什么态度,就浑身发抖,有种好像穿越回古代,要被拉出去砍头的恐惧。 “不至于吧?你们就这么怕琳达?我觉得她挺好沟通的。” 何冉仍然很淡定。 助理抽了一下鼻子真的要哭出来了。 “琳达姐对你是春风化雨和颜悦色,对我们那就是冰雹暴风雪,发起火来的寒气都能把我给埋了!”助理凄惨地说,“冉哥,我求你,你再考虑一下吧,她之前说过起码半年内不能传出新绯闻的——” 何冉看到助理真的害怕了,微笑道: “你放心,我没想公开。” 助理一听这话,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回到了原位,但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何冉说,“对公众不公开,但对身边的人,我不想装单身,这个总归可以吧?” 虽然他是在问可不可以,但助理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心。 助理看着他,目光复杂深邃,觉得陷入恋爱中的男人真的很可怕。 怪不得有句话说,人到中年的恋情,那就是房子起火。苏恋紫那样的大美女,还不得把他冉哥这个小房子给烧得——他还没想完,就又听何冉说: “我待会儿要和节目组说,我不坐半个小时后的航班走了。” 助理吓了一跳,看着他道: “哥你不去东京了?不录节目了?” 不至于吧,这把火烧得这么快?而且何冉就算谈恋爱了,这和录不录节目也没关系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为了感情不顾事业? 但大家不都说只有女人才有这个毛病吗? “想什么呢,我只是不坐这个航班去。”何冉双手抱胸,垂眸想了一会儿,“你给节目组的人转一笔钱,告诉他们,我们补偿改签费。” 节目组邀请来的这些嘉宾飞往各地的机票钱,都是节目组出。 所以如果改签的话,节目组会有财务上的损失,何冉觉得这一定要补偿。 他的助理愣着点了点头,随即猛地顿了一下问道: “但为什么一定要改航班?” 何冉看向苏恋紫所在的方向,她正在和小周说话。他顿了顿,低声道,“我想陪一陪她。” 助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他正看着的人是苏恋紫,再一想他的话,未敢深想,就一脸惊悚道,“你要和苏小姐坐同一个航班?飞机上一定会有人认出你们的,这和公开又有什么区别?” 何冉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 “那区别还是很大的。” “大在哪里?” “如果我直接发一条微博说苏恋紫是我女朋友,那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但如果只是在飞机上被认出来,或者被偷拍了发到网上,还可以有解释的余地。比如说我们是因为工作关系才坐了同一个航班去东京。只是坐在同一个航班上,又不是接吻被拍,这不能算是什么实锤吧?那要是这么说,坐同一个飞机就是恋爱关系了,那我不得和整个飞机的人都是恋爱关系了?别的乘客同意吗?” 助理有些被何冉说服了,但理智告诉他,何冉是在强词夺理。 “但别的乘客也不和你挨着坐啊。”助理艰难道。 何冉对他笑道: “谁说我要和她挨着坐?” “那你们分开坐?”助理有些无语。 如果是分开坐,那确实是不像一起来的。但他不明白,如果两人在飞机上都不挨着坐,那为什么还非要坐同一个航班,就不能分开走?难道陷入恋爱的人的想法都这么古怪的吗? 随即,助理又想到什么,“苏小姐说要坐别的航班走是有事要处理吧?” “嗯,我也会和节目组说,我有事要处理的。” 何冉淡然道。 助理彻底闭嘴了,他知道他根本就没办法说服何冉改变主意。但他可以去请太上皇。他偷偷拿出手机给琳达发了条微信,琳达很快就发了语音通话过来,他点开就听到琳达略显刻薄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没伺候好角儿?” 助理看着已经去找节目组导演说话的何冉,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琳达姐,冉哥他一定要改签航班,想和苏小姐坐同一个航班。我不知道他找了个什么理由。您看这样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了,你们冉哥多有主意,又是那么有分寸的人,还能有什么事呢。” 琳达姐说起话来是改不掉的港台腔,但是十足凌厉,一点都没有很多女人说港台腔时有些嗲的感觉。 助理被她这一番阴阳怪气的头皮都发麻,小声道: “琳达姐,我拦过冉哥了,但是没拦住。” “你拦他做什么,我不是说了没事?”琳达姐哼了一声道,“何冉是聪明人,不是莽撞的人。莽撞的人劝一劝就回头了,但聪明人那就难了,怎么劝都没用。既然管也管不了,那就当没事吧。” 助理听完之后又忍不住为何冉和苏恋紫说几句好话。 “其实苏小姐人真的不错,她和冉哥站在一起特别般配,您见了她就知道了。如果他们两个都是认真的,那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只要做好保密工作,没准会有结果呢。等到半年后,或者一年后再公开,也不会对冉哥的事业造成什么影响吧?” “你也说了那要他们都好好的才行,但娱乐圈里的人,有哪一对能好好的?苏恋紫是什么情况我知道,她的事业才刚开始,这是起步阶段,她只要不傻肯定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工作上,以后有的她忙了。一对娱乐圈里的情侣如果总是不见面,长不了的。” 助理想要反驳,但也知道琳达说的是对的。 爱情很美好,但想长久可不容易。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转瞬即逝。 “我不是觉得何冉谈个恋爱就对他的事业有影响了。如果真这么容易就被影响事业,那他的事业也太脆弱了。如果他们在一起被拍到,是会产生一些舆论,但对一个真正有能力有作品的艺人来说,这不算什么。” 琳达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豁达又犀利: “所以我说没事,是真的没事。我知道他这个人的事业心。他不会因为感情就让工作都靠边站。只要他和苏小姐的头脑都是清醒的,那就不会影响到事业。实际上我一直觉得谈了恋爱就不能兼顾事业,说是感情影响了工作的人,他们的大脑都不够发达。实际上,我只是单纯地不看好他们这段恋情。” 助理无奈道: “琳达姐,这——” 琳达笑了笑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很清楚,我只是何冉的经纪人,我带的是艺人,不是偶像,他的私生活不归我管。你帮我盯着点,别让谁拍到太过分的照片就行,节目组那边何冉知道该怎么沟通。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 说完,她就挂断了通话。 助理握着手机,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知道琳达姐的态度就是不干涉也不支持。 琳达姐说不看好何冉和苏恋紫的恋情,但只要何冉自己看好就行了。 另一边。 何冉对节目组的导演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临时有个朋友联系我,一定要在三亚见我,我们要谈一些事情。所以,我也得改签了。” 导演是何等的人精,他一听就知道何冉要改签肯定是苏恋紫有关系,但他没有说破,笑道,“没问题。只是飞机快飞了,不一定改签得了了——” “如果不能改签的话,我会付全额的机票钱,我临时改主意,谢谢你们包容。” 何冉诚恳地说。 2167章 等你老了就会后悔的 导演笑得像花一样,对何冉道,“没事没事,机票钱不算什么的。” 虽然是不算什么,但既然何冉自己愿意付,那他们节目组也没有意见。 何冉见导演没有意见,便笑着离开,走到正在和小周说话的苏恋紫身边。苏恋紫看到他走过来,愣了一下看着他,好像猜不透他又要说什么。 他就觉得,她此刻的眼神澄澈干净,还带着一丝小女孩般的困惑,就那么毫无保留地看着他,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小鹿,让他的心痒痒。他低声道,“我和导演说了,我和你坐同一个航班。” 苏恋紫愣住,然后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不会和你挨着坐。”何冉淡笑道,“就算被拍到,也可以解释,算不上是什么实锤。而且到时候我会把脸遮好,不会让人认出来。” 苏恋紫皱眉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 何冉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而苏恋紫也知道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她很是动容,但当着小周的面她也不能说什么。 何冉对她说,确定要买哪一个航班了就告诉他,然后就走了,没有和她多说。等何冉走了,小周望着苏恋紫,一脸你们两个之间有猫腻的表情。 苏恋紫没有避开小周的视线,大方地承认道: “他说他接受我了。” 小周愣了一下然后欣喜道,“接受你了?” 随即,小周又觉得这个词有哪里不对,皱了皱眉头说,“不过,一般不都是女方接受男方的吗,怎么他还说接受你呢?这听上去,好像有一点——” 她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词。 苏恋紫知道她想说何冉有些傲慢,笑了笑道,“你误会了,是我问他能不能接受我。” 小周愕然地看着苏恋紫,沉默半晌后才艰难道: “是你问的?但为什么——” 虽然她知道这是人家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但她就是觉得这样她小紫姐是受委屈了。 苏恋紫却笑得有些甜蜜。 “他不是傲慢的人,我知道他不是。” 小周看她这样,心想女人陷入爱情了果然是很可怕的,就连小紫姐这么漂亮优秀的女人都不能免俗。而她就开始担心小紫姐会吃什么亏。 虽然何冉看着哪方面的条件都不差,为人处世上也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他是认真的吗?像他这样的顶流很难认真地和女人谈恋爱吧。如果他只是想玩一玩,小紫姐却陷进去了呢? “好了,别瞎想了。” 苏恋紫及时打住话题。 小周也知道自己是在咸吃萝卜淡操心,但她就是觉得小紫姐这么好的人,可不能白白受伤害。但她又转念一想,觉得何冉被前女友能骗了五年,在感情中应该不是一个精明自私的人,应该还是很认真的,所以他或许会善待小紫姐? 半天后。 苏恋紫和小周在她保镖的安排下住进了三亚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她们两人住的是套房,这样也能彼此有个照应,而她的保镖就住在她们隔壁的房间。 洗完澡躺在床上时,苏恋紫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李夫人。 她不知道李夫人还在不在三亚,来三亚又是想做什么,是故意想露个面对她造成恐慌呢,还是无意中跟踪她,结果不小心被她发现了? 无论是哪个答案,这都说明李夫人还没打算放过她。 在这之后,李夫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她不知道。 刚才她在洗澡时,迟停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李兆已经来三亚了,为的就是解决李夫人的事。 现在知道李兆还没失去理智,她心里确实放心了些许。 但她并不是很相信李兆能成功说服李夫人。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李夫人就不会出现在三亚了。 听迟停说,李氏夫妇的感情已经破裂,两人可能很快就打离婚官司,但李兆仍然承诺说在离婚之前,他会把李夫人带回沪城。 苏恋紫想,那离婚之后呢? 离婚之后李夫人就自由了,可以无法无天了? 她在电话里问迟停,是否能定位李夫人的行踪。迟停几乎立刻就猜到她要做什么,告诉她说虽然他们有她的地址,但她绝对不能去找这个女人,对方已经疯了,说理是说不通的。她的出现不会缓解矛盾,反而会激化矛盾,一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闻言,苏恋紫心里有些难受。 她可以理解,但又无法准确深入地理解,一个女人恨她恨到发疯这是什么样的状态。 在这之前她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一个人,如此迫切地想要杀了她。 与此同时。 李兆在一家咖啡馆的包厢里看见了迟停。 “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你的继女,放下手里的事亲自来三亚。”李兆顿了顿,看着迟停的眼睛说,“我以为你没有那么在乎她。” 迟停淡淡道: “我确实没有像在乎永非一样在乎她,但她是我太太的孩子,我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她在我们家里生活了十八年,这十八年不是假的。我平时是不怎么喜欢表达感情,但我不是这么不讲情分的人。” 李兆冷笑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他们两个人其实都注意到,彼此都变得沧桑了很多。这种沧桑并不体现在外貌上。那种一夜白头的桥段毕竟只存在于电视剧和小说里,有的时候不是白头发长得越多的人就越愁得慌。 那些一头黑发的人,心里也装着很多很多的事。 他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沧桑,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过得并不好。 李兆又想起了他和迟停的那个约定,他看着迟停问: “你现在还不想生孩子?再过几年,你太太就老了,不可能再怀孕了。” 迟停平静地说: “我答应过你。” 而且,他本来就不想再要一个孩子。他做不好父亲,迟永非是他一手创造的悲剧,难道他还要创造第二个悲剧吗? “等你老了你会后悔的。” 李兆十分笃定。 2168章 夫妻一场 迟停笑了笑,对他说,“那就让年老的我去后悔吧。” 李兆的喉结动了一下,有些说不准自己此刻的心情。因为他惊恐地发现,他忽然觉得自己和迟停是同病相连。这种感觉很可怕,在一点点吞噬他对迟停的敌意和仇恨。 如果没了这份仇恨,那他就不能骗自己说,是迟停要对李厉的死负责,而不是他自己。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带着恶意道: “那你是想让苏恋紫改姓迟,做你的女儿了?然后等你将来老了干不动了,就把你的家业都交给她?她一个在娱乐圈混的,能管得好迟家的产业吗?你的亲戚能服气?” 迟停没有被他激怒,仍旧平静。 “我不会让她改姓,也不会让她接手家业。这不是因为她在血缘上不是我的女儿,而是因为她志不在此。迟家的产业会交给有能力接手的人,我有很多侄子,他们中总有能栽培得了的。” 他这半辈子见到的都是钱,所以对他来说,钱反倒已经不算什么了。 就算把万贯家财让给一个外姓人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活到他这个岁数,经历了这么多,还不能明白钱是身外之物的道理,那真的就活得太失败了。 等真到了他要从这个位置退下来的时候,他会给自己和妻子留一笔能养老的钱,然后他会安安静静地像个老年人一样活着,然后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这一辈子除了是个失败的丈夫和父亲之外,在别的地方都是赢家。 “你真是豁达,我比不上你。” 李兆越见到他这幅看得开的样子,心里就越不舒服。他冷冷道,“阿厉死了,我就觉得我白忙活了上半辈子。我是想让他继承李家的,我想把偌大的家业都交到他手上。” 迟停垂下眼眸道: “对不起。” 李兆还想说什么,但他知道再翻旧账,就连他自己都不会舒服。说什么是你儿子杀了我儿子这样的话,有什么意思?他妻子虽然已经疯了,但在有一件事情上她说得对,对仇人进行口头上的谴责,一点用都没有。 “不说了,说起来就没完了。”李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都亲自来三亚了,应该知道我妻子在哪里吧。” 现在说出“我妻子”这三个字,他都觉得膈应,但他还没和李夫人离婚,他只想把人找着然后尽快离婚,但李夫人说的分李家一半财产这个条件,他是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知道,人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别让她再来骚/扰小紫。如果你对我们迟家还有什么怨言,那就冲着我来,这是我们说好的。” 迟停的态度又变得强硬起来。 李兆心烦意乱,觉得被迟停这么说一顿很是憋屈,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因为迟停说的都是对的。之前是他和迟停说好了如果有账那就是他们两个算,不牵扯到别人,现在如果有谁破例,那就是把双方的家族都给拉进来了。 他只能下决心,不管那个疯婆娘到时候怎么发疯,他就算是拽也要把她拽回家。 “我知道。”他迟疑了一下又道,“但可能有外人在帮她。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有什么目的。我能控制得住她,但控制不住她背后的人。” 迟停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凌晨三点,李兆出现在了另一家五星级酒店,他敲响了1209的房门。李夫人开门看到是他,脸上没有一点意外,似乎早就预料到他来了。 “你终于来了,我在等你呢。” 她笑着说。 李兆被她笑得心里有些发毛,瞪着她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夫人挑眉道,“我想做什么你不是知道吗?老李,我们说好的啊。只要你对外人说我是疯子,你和我没法沟通,不能管我做什么,我就能轻轻松松地去杀了苏恋紫那个小贱/人。你不是也同意我这么做的吗,现在又没外人,你干嘛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啊。” 李兆被她气得都要糊涂了,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知道他身后带的保镖中有迟家的人,所以才故意在迟家人面前挑拨离间。 他倒不是怕迟停真的会信了她的挑拨,他就是愤怒,觉得她怎么就这么愚蠢,又这么的坏。就算是把她当成疯子,不想和她计较,他也实在是厌烦她了。 “有什么话进去说。” 但在迟家人面前,他还是不想闹得太难看。 毕竟有句话,家丑不可外扬。 “为什么要进去说?怎么,你这些保镖都是你信不过的人,不能听我们夫妇说话?”李夫人弄了一下头发,眼里满是挑衅的光,她甚至故意拨开胸前的睡袍,露出一片皮肤。 李兆闭了闭眼睛,被她弄得暴躁的不行。 “你非要弄得这么难看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忍了又忍但还是忍不住,怒视她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阿厉,但现在你就让所有人看到阿厉的母亲就是这么一个不体面的人,这么一个连理智都没有的疯女人!你知道现在大家看到你这幅样子都怎么说吗?他们说有你这样的妈,阿厉——” 啪的一声,李夫人用力抽了李兆一个耳光。 她的神情立刻就变得扭曲起来,在李兆反应过来之前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地上,然后就骑在他的脖子上,对他左右开弓地抽他耳光。 一边抽,还一边尖叫道: “我打死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死的阿厉!你现在还好意思来怪我!我什么都没做错,都是你!” 一旁的保镖赶忙上前将她拉开。 而她发起疯来力气十分大,经过训练的保镖都用上了全力才将她拉开。 李兆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被她这么揍了一顿,他的火气也上来了。自从李厉死后,一直积累在他心中的恨意和怒火都化为实质,他挥舞着拳头也要对李夫人动手,保镖只好挡在两人中间,以防他们真的在走廊上打得不可开交。 “我忍你也已经很久了!”李兆不顾形象地骂道,“你就知道怪我,难道你就什么都没做错?我作为父亲是不够尽责,但我告诉你,在阿厉的事情上你错的比我还多!你一直都说是我害死的阿厉,那好,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是你害死的他!” 李夫人尖叫着越来越响,这声音很快就惊醒了同一个楼层的别的客人,很多人都打开门出来看,还有人拿出手机报警了。而李兆也根本顾不上他会不会被认出来,他指着李夫人,痛骂道,“老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而李夫人也不甘示弱地回骂道: “我嫁给你才是瞎了眼!你们李家这么对我们母子,永远都别想好!” 两人骂得这么激烈,一旁的保镖都感到十分难为情,尴尬极了。 夫妻一场,却闹到这一步。 2171章 终成眷属 温潇笑了一下说: “是啊,现在我们都很幸福。” 她话音刚落下,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手机,在来电显示上看到了一个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的名字。她接起来,笑道,“斋藤先生。” 斋藤介的声音仍旧温文尔雅,他语调里的优雅仿佛置身于时间和岁月的流逝之外。 “左夫人,我听说您光临东京了。” 虽然温潇对斋藤介没有任何不纯洁的想法,但不得不说,斋藤介真的非常有魅力。他的魅力就是一种纯粹的古典的优雅,让人不得不动容。 “哪里用的上光临这个词,我要来这里录个节目。”温潇用英语笑道,“不过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斋藤介缓缓道: “您和左先生永远都是斋藤家的贵客。贵客光临,我这个斋藤家的当家人怎么能不知道?否则就失礼万分了。” 温潇被他说得有些脸红,“斋藤先生不要对我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 她以前都习惯管斋藤介叫介公子的,因为她觉得没有人比斋藤介更适合公子这个称谓,但之后因为左愈总是动不动就和她闹,说介公子这个称谓实在太暧昧了,硬让她改成的斋藤先生。 虽然她愣是没想明白究竟暧昧在哪里,大家不都这么叫吗? 但既然她答应了左愈这个大醋缸,那她也不会反悔。 反正不过是个称谓,老公让她改她就改呗。老夫老妻的,就是要互相宠爱嘛。 斋藤介倒也不在乎温潇怎么称呼他,笑道: “贵节目组在东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夫人尽管让人来知会我。凡是我能出的力,我一定不会推辞。” 温潇脸更红了,因为斋藤介这个声音配上他说的话,真的是好听极了。 “谢谢你。” 如果她是和左愈一起来的,一定就让左愈和他联系,让他带上绫濑樱,大家出来见个面吃个饭什么的了。但她是自己来的,如果提出见面的话,就有些不太对劲。 她是有家室的人,在这方面还是要注意一点。 所以她和斋藤介又简单地聊了几句,知道双方一切都好后,就挂断了通话。 她放下手机就看到齐羽薇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齐羽薇的英语不算特别好,只能听懂她说的几个单词,问她道,“你和谁说谢谢?” 温潇笑道: “和一个左愈的朋友,他叫斋藤介。” 齐羽薇觉得温潇真的是非常凡尔赛。 “斋藤介?那不是斋藤财团的当家人吗?”齐羽薇道。 如果换个人像温潇这样说话,她一定就觉得对方是在炫耀和斋藤家的当家人有交情了,但以温潇的身份,这么说还真不是炫耀,连显摆都谈不上。 作为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温潇和这种人认识再正常不过。 齐羽薇想到什么,又啧了一声道: “这个斋藤介当年还不是当家人的时候,就非常难见了。大概是几年前吧,我老公想给他的投行在亚太这边拉一个项目,就涉及到了斋藤财团。他找了很多门路想和斋藤介一面,斋藤介给他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闻言,温潇有些尴尬地一笑,“那后来项目谈成了吗?” 齐羽薇勾起嘴角道: “虽然人没见上,但项目倒是谈成了,是和斋藤财团名下的一个子公司。后来在东京这边的一次宴会上,我老公由那位子公司的社长引荐,总算是和斋藤介说上话了。 他回来告诉我,斋藤介本人倒不算傲慢,说起话来很谦逊有礼,而且他还记得我老公,和我老公说,递来的名帖他看过,没有和我老公见面是因为规矩,而不是不给我老公面子,还说他其实很欣赏我老公百折不挠的精神。 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场面话,但斋藤介这个身份的人能说这种场面话,就是很不错的了。” 所以齐羽薇对斋藤介的印象还挺好的。 “对了,斋藤介前两年是不是还娶了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普通女孩为妻?”她又想到什么,有些兴奋道,“你认识斋藤介,他和他太太的爱情故事都是真的吗?他现在的妻子真的就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女孩?” 霓虹的名门望族比她们国度更讲究门第相配,一般来说家族的掌门人娶的妻子都事同样名门出身,两家在背景上一定势均力敌,差一点都不行。 所以当斋藤介和绫濑樱订婚的消息传开后,整个亚太都沸腾了。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斋藤介真的这么有种?能有魄力和手段为了爱情让霓虹保守了上百年的门第观念都靠边站? 还是说,其实事情不像小道消息流传的这样,其实他的妻子也是名门出身,只不过娘家势力比较隐秘?甚至还有人猜测,说绫濑樱是某个能一手操纵整个霓虹正坛大人物的女儿,因为父母身份过于敏感,所以才按下不提。 再后来斋藤介和绫濑樱正式结婚,他们的婚礼办得很低调,却十分庄重。两人结婚那一天大半个霓虹上流社会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到场了,纷纷为新郎新娘献上祝福。 而绫濑樱在婚礼上穿着白无垢,由媒体拍下了一张她挽着斋藤介胳膊的照片。那张照片仍旧看不清她正脸,只露出她清秀柔和的侧颜,并不浓艳,但一眼望过去就让人觉得她真的很美。 齐羽薇作为一个看客,也挺想知道这段豪门少见的爱情故事,到底有没有什么隐情。 温潇对她笑道: “我见过绫濑小姐,和她还挺熟的。其实绫濑小姐真的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她父母早逝,一直都过得很不容易。 她和斋藤先生的相识很特别,两个人相遇相知相恋就像是普通的情侣一样。 斋藤介为了娶她,做了很多很多努力,而不管是多大的危机,绫濑小姐都陪他一起面对,绝对不是那种只能躲在男人背后,依靠男人保护的弱女子。 她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聪明的女孩之一。所以两个人最后才能终成眷属。” 齐羽薇哇了一声,星星眼,要被这两人的爱情故事折服了。 贵公子还痴情,然后遇上一个草根出身却无比耀眼的女孩,历经磨难后修成正果,这简直是现实中的童话。 就在两人说话时,节目组的人来敲门。 2172章 不是特别想知道 温潇去开了门,是导演亲自来了。她侧过身让导演进来,齐羽薇也走过来,知道导演都过来了那就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果然,导演坐下后婉拒了温潇递过来的矿泉水,就开门见山道: “在霓虹的这一个星期,我想让你们两位中选一个来当向导。” 闻言,齐羽薇立刻头疼道: “我可不行,让温潇来吧。” 说着她朝温潇抛了个媚眼,决心一定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到温潇手上。温潇咳嗽一声道,“是不是这一季节目下来,八个常驻嘉宾里,每个人都要当一遍向导啊?” 导演点头说: “对的,除了君瑶之外,按照计划每个人是都要当一遍。” 齐羽薇听了就很羡慕唐君瑶,啧了一声道,“我怎么没也捞个特别嘉宾当当呢?” 导演看着她忽然目光一亮。 “羽薇姐你要是想当特别嘉宾的话,我们节目组可以给你安排一些特别的任务啊。”导演兴奋地说,“你要不要了解一下我们的计划?其实我们——” 齐羽薇立刻摆手,警惕道: “打住,打住。你们节目组的套路太多,我不想被坑,我可不敢了解你们的特别计划。这不特别的就够坑了,特别的还不得坑死我?” 一想到之前在三亚时,节目组就给了许雯纱那点钱,然后让她安排八个人在三亚玩三天,齐羽薇就有些后怕。 虽然许雯纱这个向导当得很好,最后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但齐羽薇觉得这是许雯纱足够聪明,而不是向导的任务并不难。如果只给她那点钱,让她带着八个人在三亚玩,她还真不知道能否做得像许雯纱一样好。 闻言,导演傻笑道: “其实也没有特别坑。” 一旁的温潇忍不住道,“那就是一般坑,对吧?” 导演咳了一声,可怜巴巴地说,“其实都是一些很好的创意和点子,我觉得加进这样的内容播出后一定会很有卖点的,观众一定愿意看。毕竟我们是个真人秀节目,而且投资这么多,肯定要追求收视率的对吧。” 温潇有些抵挡不住导演卖惨的攻势,换了话题道: “刚才说到哪儿了?不是说要决定谁来当在霓虹的向导吗?” 导演见她们两人都没询问“特别任务”到底是什么,目光中满是遗憾之情,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 温潇看了齐羽薇一眼,然后指着自己道: “那就我吧,我来当这里的向导。” 导演想了想,觉得让温潇来当确实比较合适,因为温潇之前来过霓虹,对这里有一些了解,在安排行程上应该能合理一些。于是他拿出一个信封,交到温潇手上对她说: “这个信封里写着我们这一站的旅费具体是多少,然后有一些硬性要求,是你身为向导必须带领大家达到的。” 温潇有些好奇,也有点忐忑地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纸。果然,节目组还是将明星低价旅游当做节目卖点,除此之外,节目组这回还给每一个人都安排了必须完成的任务。 温潇身为向导,就必须帮助和督促她们每个人都做到了,这就是温潇的任务。 而齐羽薇的个人任务是在东京马上要举办的国际小吃街上卖自己国度的美食,并且和其他小吃摊的摊主一起合影留念。再比如还没到场的苏恋紫的任务,是找到一件东西。 温潇看了苏恋紫这一条很久,有些看不明白,觉得这上面写得太神秘了,居然还有需要解谜的谜题,好像是在给特工安排秘密任务一样,忍不住询问导演: “小紫要找的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啊?不直接说那是什么,怎么让她找?” 导演淡定地微笑: “只要把谜题解开,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温潇有些无语,“不会吧,要把谜题解开才知道那是什么?知道了是什么之后,还要去找它在哪里,到时候难道还有下一个谜题吗,这也太难了。” 导演神秘兮兮地继续微笑: “不,只要她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之后,她就一定会知道它在哪里。 温潇都好奇了,“这么玄乎?” 导演点头,指着自己已经有些秃顶的脑袋说,“不要小看了我的智慧。我的智慧都是拿发际线换来的。” 闻言,齐羽薇有些不厚道地扑哧一声笑了。 “那你这谜题她能解开吗?”温潇还是比较厚道的,忍了忍没有笑,而是去关注队友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你要不还是给一些线索吧,不然真的没有头绪啊。” 导演笑得更加神秘,也更加欠揍了。 “线索会有的,但不是我给她。” 温潇和齐羽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疑问,导演到底在搞什么鬼,干嘛把一个旅游类节目还搞得和解谜的悬疑片一样? 导演知道她们都不说话了,一定是在心里吐槽自己,继续道: “温潇女士,因为你是向导,所以我会提前告诉你一件事,这是你身为向导的隐藏任务。” 温潇被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什么,我还有隐藏任务?” 她觉得她的任务已经够重了,要安排行程制定花销计划,又要帮助队员们完成她们的个人任务,而且每个人的个人任务还都不简单,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实际上她对自己没有多大的信心,连能不能完成都不知道。 现在导演还要塞给她隐藏任务? 她就差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不行,不能再有隐藏任务了,这些任务就够了。”她抗议道,“拜托,我是头一次当向导,你们就不怕我崩溃吗?” 导演用敬仰的眼神看着她,赞美道,“您一定不会崩溃的,因为您的意志顽强,性格坚毅,您就像——” 如果不是导演见到温潇嘴角抽的厉害,在话没讲完之前就陷入沉默,等他把话说完,温潇一定会因为他这段又假又肉麻的恭维,颤抖着把手里的水泼到他身上。 “说吧,什么隐藏任务。” 在齐羽薇同情的目光下,温潇有些认命的感觉。她知道这一回真的是上了贼船了,她刚才就不应该心软答应来当向导。 “其实很简单的,就是你要从除你之外的八个人里揪出一个奸细。” 导演的话每个字拆开温潇都听得明白,但合在一起她就有些懵了。 “奸细?”如果此刻有镜子,她就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有多一言难尽。她实在想不到节目组的脑洞都开到这种程度了,正如她想不明白这不就是大家一起旅游吗,怎么还整出奸细来了? 难道所谓的旅游只是表面现象,其实她们都是特工来执行特殊任务的? 温潇觉得只有这么演才说的过去。 导演用力点头,和温潇解释道,“就是说除你之外的这七个人里,有一个人等于是抽到了阵营游戏里的卧底牌。” 温潇没玩过什么阵营游戏,所以完全是一脸茫然。她看向齐羽薇,求救似的问,“你能给我翻译一遍他的话吗?” 齐羽薇摩挲着下巴道: “就是像剧本杀那样的游戏嘛,好人中藏着一个坏人,大家要做的就是把坏人揪出来。” 听到这里,温潇更加不理解了,“那怎么就知道谁是坏人,谁是好人呢?” “有身份线索啊。”齐羽薇耸肩道,“反正这个坏人肯定是有动机也实施了行动去害人的,其他好人要做的就是把他揪出来,而他也试图在游戏里带节奏——” 温潇越听越懵,她看着导演皱眉问: “那我们这八个人里的这个奸细,她当奸细是为了什么?让我们旅游不成?” 导演露齿一笑: “不是。这个抽到卧底牌的奸细要做的,就是他完成一些指定的动作,然后他会从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拿走一样东西。如果他成功做到拿走了其他七个人的东西,而你们仍然不知道他是谁,那他这一轮就赢了。” 温潇觉得这个游戏真的很奇怪。 导演又说,“当然了,我们节目不是鼓励人偷东西。所以他肯定不是真偷,等这一轮玩完之后,会把所有东西都还回来,而且都不是值钱的东西。” 温潇撑着下巴道: “好吧,我知道了。” 虽然她觉得把东西从别人身上再还回来,这也是偷,但既然节目组做了这样的安排,她也不好说什么。 而导演没有告诉她的事,其实他真正安排奸细去“偷”的不是物品,而是每个人的“秘密”。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自己实在太有创意,这样拍完之后一定会大火的。 毕竟比起单纯的旅游,观众们还是愿意看一些刺激的,比如说几个大明星之间勾心斗角,就像之前那个爆款综艺一样。原本节目组也是有意去挖掘八个嘉宾之间的冲突,但不成想这几个人一起相处的气氛实在是太和谐,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说是冲突的地方,连小矛盾都没有,简直是相敬如宾的典范。 所以节目组在无奈之下,才想出这么多花招,就是生怕节目内容播出后,观众会不买账。一个节目如果不好看,那就算嘉宾的影响力再大,收视率也高不到哪里去的。 等把导演送出房间,温潇看着手里的任务卡叹了口气,有种重担押在身上的感觉。 她望向齐羽薇问: “羽薇,你说这个奸细会是谁?” 齐羽薇笑道,“你问我,就不怕我就是这个奸细?” 温潇愣住,然后才恍然道,“是啊,你也有可能是奸细。除我之外的其他七个人,都有可能是奸细。” 齐羽薇忍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导演给你安排了这个,真是为难你了。” 温潇又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再为难也只能做啊,谁让我是向导呢。”说着她又对齐羽薇噘嘴,“这一回我是向导,但下一回可能就轮到你了。” 齐羽薇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样子道: “上天保佑我在最后一程当向导。” “为什么?”温潇有些奇怪,为什么非得是最后一程? 齐羽薇嘿嘿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一看你就没看过多少真人秀节目。一般来说,到了最后一期那就是收官,到时候肯定要升华一番,上升到友情和一起成长的高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旅途的难度上就会降低很多,很适合我这种比较喜欢省事的人。到时候安排一个大家坐在一起说话的冷餐会,差不多就可以了。” 温潇算是听明白了,齐羽薇就是想捡个漏。 她摇了摇头,好笑地看着这个老朋友说,“你可是拿了三金影后的人,上一个真人秀节目居然就想着怎么捡漏,有没有出息啊,别给影后这个群体丢脸好不好。” “不行吗?” 齐羽薇一脸无所谓,她这辈子就没害怕过丢脸。“我就是想适当地偷个懒而已。” 另一边,斋藤家的宅邸。 斋藤介走进院子里,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交给走上前的女佣,然后穿过好几扇屏风,走到了正坐在水池边喂鱼的和服女人身后。 绫濑樱穿着淡粉色的和服,头发高高地挽起,看着就像是江户时代的贵妇人,宁静美好。她练过忍术,现在的耳力仍然很好,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自己的丈夫回来了,却没有站起身,只是微笑着回头看向他。 “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却像樱花一样美丽。 “嗯。”斋藤介伸手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坐在了她身边,问她今天怎么样。 “还不错。”绫濑樱微微歪着头,想起了什么,对他笑道,“浅贺小姐今天来拜访我。” “她?”斋藤介微微一顿。 “嗯。浅贺小姐是知道了我怀孕的事,来恭喜我的,还带了很多礼物。”绫濑樱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神情温柔,“她还告诉了我一件事,她也有了她喜欢的人了。” 闻言,斋藤介轻笑道,“是吗?” 他甚至都没有问浅贺一华喜欢的是谁。 绫濑樱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就不想知道她正在交往的那个人是谁吗?” 斋藤介笑了笑道: “不是特别想知道。” “为什么?”绫濑樱问他,“你们不是朋友?你们从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吧。” 2173章 真正的尊重 斋藤介缓缓说,“正因为这样,我才不去问的。我们虽然很早就认识,但彼此之间的相处从一开始就被各自家族的意愿裹挟着,从很小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我们将来很可能会联姻。”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片刻,苦笑了一下道: “这种感觉会让人心里很沉闷,让小孩子本该纯真的心也变得肮脏起来了。我和她本可以有很干净的友情,但就因为双方的家族,我们必须互相试探,互相克制,而不是真正像朋友一样真诚地相处。” 绫濑樱有些哑然,这还是她头一次听斋藤介主动提起他和浅贺一华的那些事。 “她的家族太显赫,而且在正界的背影很深,她从小就端庄得体,完全是教科书式的霓虹式大家闺秀。但也正因这样,我一直觉得,她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并不多。 她才十二三岁的时候,在我面前就稳重成熟得像是三十岁了。 我知道这只是外表,她的内心还没有死去,就像我的内心也没有死去一样。但如果我们真的屈从于家族的压力选择早早订婚,那无论是她还是我,都会被困死在这段徒有其表的婚姻之中。那样有什么意义?” “她一直都在关注我,她以为那是喜欢,但其实那只是她的母亲,是她的家族灌输给她的意愿。是他们告诉她,这就是所有将来可能和你结婚的对象中,条件最好的那一个,你要为了家族把握机会。她就是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的。可我一直都觉得,我和她都值得更好的生活。” “再后来我遇见了你,这个赋予我生命力,让我的内心更加鲜活的那个人。我们在一起后,我不能再虚伪地和她去做普通朋友,因为我们一见到彼此就会尴尬。没有她母亲做的那些事,我和她也会尴尬。既然如此,不如不见面。我不去打听她的消息,不过问她的近况,是为了尊重所有人。有些人,不见面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听完斋藤介的话,绫濑樱靠在他的肩头。 院子里有初冬凛冽的风吹过,她和他的眼神却都是温暖的。两个人的温度,一院的岁月。 或许很多年后,他们还会这样依偎在这里。 绫濑樱很庆幸她是斋藤介的有缘人,是他的那个她,是需要去见面的好结果。 两人在一起不知坐了多久,随即绫濑樱听到了从身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来找我们了。” 现在她已经能很自然地说出“我们”这两个字。 来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佣,她头发花白,穿着素色和服,有些紧张地望着绫濑樱,恭敬又担忧道,“夫人,天冷了,您还怀着身孕,不要在庭院里坐太久。” “我送你回去。” 闻言,斋藤介起身将绫濑樱扶了起来。 回到走廊上,那名年长的女佣跟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她看着绫濑樱越来越大的肚子,又是一脸雀跃,欣喜道,“老先生马上就可以抱曾孙了。” 绫濑樱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斋藤介却是微微皱眉,“怎么这么说,现在还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女佣有些固执地说: “儿子好,一定是儿子。第一胎就是小少爷。” 斋藤介又想说什么,绫濑樱却轻轻地攥住他的胳膊。等两人回到静室,绫濑樱抬起手给斋藤介倒了一杯茶,然后道,“你和高桥阿姨争什么?她们老一代人的想法就是这样。而且斋藤家这样显赫的名门望族,想要个男性继承人这很正常。” 她一直都是很豁达的人,懂得感恩也懂得人情世故。 按照她的出身和人生经历,斋藤家本来断然没有可能同意她进门,是斋藤介想尽办法让爷爷接纳了她,有了爷爷点头,他父亲和家族其他人也只能同意。 斋藤介为了和她结婚付出了多少,她心知肚明。所以,她不能做出置身事外的样子。而且从同意和他交往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好了无论将来遇到怎么样的困难,她都要和他一起面对。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只享受不付出的道理。 如今他让整个斋藤家都为她妥协了这么多,她也要为了他和斋藤家做出让步。 这也是她其实更喜欢女儿,但却也希望第一胎能是儿子的原因。 一个男性继承人在这样的家族意味着权力和财富的延续,这是上百年上千年的传统和文化早就的观念,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谁都撼动不了。 绫濑樱对这种观念本身不抱任何好感,但她愿意为了让斋藤介身上的压力小一些,而向这些低头,这是她唯一能给他的回报。 此时此刻,斋藤介看着她,眸光闪烁,满眼的心疼。 他还记得刚和绫濑樱见面时,她是那样野性,不受任何拘束的人。但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收起了锋芒,藏起了棱角,在这深宅之中安静地陪伴他。 他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 是他爱上了她,是他为了自己的爱选择将她留在身边。他是否为了他这份自私的爱抹杀了她的天性?他一直都觉得,她是个非同一般的女人,对很多女人来说趋之若鹜的豪门贵太太生活,对她来说可能只是枷锁。 无论如何,他也不忍心让她就这么一辈子被拘在深宅之中。 其实比起其他的名门,斋藤家已经不算保守。像他的母亲在当年和他父亲结婚之后,就没有放弃过自己的事业,虽然因此遭人诟病,但斋藤家并未对此进行阻拦。 不过他也知道,斋藤家之所以默许他母亲的特立独行,那是因为他母亲的家世同样显赫。 而绫濑樱在斋藤家没什么可以依靠的,她能依靠的只有他。 如果他不帮她说话,那谁帮她? “等我站得更稳一些,事情少一些之后,我会向祖父提议,让你做回秘书的工作。”斋藤介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在她的发间吻了一下道,“你的秘书工作做得非常好,你的工作能力不比那些职场精英差,我想,你能和我母亲一样成为事业型的女强人。或许,你不愿意再到办公室给我打工,想要自己做点什么——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规划,你不是我的附属品。” 听到他的话,绫濑樱心里涌起一阵爱意。 她知道自己没有嫁错人。 这个世界上不缺有钱人,也不缺身份显贵的人。但像斋藤介这样有钱,这么显贵,却仍然愿意尊重自己伴侣的人,少之又少,她活了这些年,除了他之外,也就见过一个左愈也是这样的人。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胎,什么都不用想。我向你保证,无论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结合在一起的证明。” 他搂着绫濑樱,低声道: “对我来说,男女都一样。请你不要太把其他人的言论放在心上。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他们以后更少对你指指点点。” 他甚至想过,就算绫濑樱这一胎生的是女儿,以后就不再生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只有一个女儿,他也可以把这个女儿培养成继承人。 斋藤家族延绵了这么久,或许也该出一位女性继承人了。 他的女儿长大了也不用出嫁,完全可以招赘婿进来。 但他的这些想法现在也只能想想而已,他敢肯定他要是走到他祖父和父亲面前,把这话一说,能把老人家吓得心脏病都犯了。他不想让妻子受委屈,但也不想再让老人家伤心。 2174章 对儿媳很满意 毕竟,他的祖父一直都很疼爱他。他能走到这一步,也是因为祖父的看重和栽培,如果没有祖父,他不会这么年轻就坐上当家人的位置。 绫濑樱知道他说的需要时间是什么意思,让一个人去改变另一群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这很难做到。而他们毕竟都是他的家人,他不希望和他们闹得太僵,这证明他是一个知道顾及情分的人。 因此,她笑道: “我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就耿耿于怀,更不会让这些东西影响我们的感情。你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果我真的这么软弱,当初我就不会和你在一起。还有,介,不要因为我怀孕了,就觉得我变得脆弱了,我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过去是未来也会是。夫妻双方就是应该互相支持,我不需要你只是一味地关心我。我要你记住,你有累了倦了的时候,有我站在你身后。” “樱,谢谢你。” 斋藤介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他知道她不只是说说而已。当年她救了他一命,当危险来临时,她真的会奋不顾身地为他遮风挡雨。 可他再也舍不得她这么做了。 如果说斋藤家的血脉让他拥有了经商的才能和叱咤商界的野心,那绫濑樱就是那个给他温存,让他知道底线在哪里的人。她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爱人,因此他相信,他们和别的豪门夫妇都不一样,他们会比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妇过得更好。 两人在静室里拥抱着,然后开始亲吻。斋藤介有些情动,但因顾惜绫濑樱的身子,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绫濑樱的耳朵比他要尖得多,立刻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理了理衣服。 有人在门外站住,轻咳一声道: “阿介,是我。” 斋藤介亲自起身去给父亲开门。斋藤理光走进来,绫濑樱刚好撑着地站了起来,见状,斋藤理光连忙道,“阿介,你还不扶你夫人一把。” 闻言,斋藤介立刻转身去扶绫濑樱,她温润地笑着说,“父亲。” 如果说在绫濑樱怀孕之前,斋藤理光对他们两个的婚事还忧心忡忡,觉得即便这个女子对斋藤家有恩,但报恩也不是这么报的,这个婚事并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 但在知道她怀孕了之后,而且这对年轻的夫妇俩仍然恩爱如初,他的观念就改变了,也不暗自反对了。现在他已经彻底接纳了绫濑樱,就把他当自己的儿媳妇看,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斋藤家第四代的长子或者长女,这个意义非凡。 现在他真的非常担心绫濑樱会磕了碰了什么的,比自己老婆怀孕时都担心。 他是等到要当爷爷了,才开始喜欢起小孩来。 “快坐下。” 斋藤理光小心翼翼地注视着绫濑樱,确定她好好地坐着了,才松了一口气对斋藤介道,“你祖父在书房等你,你过去一趟,大概还是为了钢铁集团那件事吧。要我说,小松财团和皇室的浑水还是别淌了,没意思,只会把我们搞得里外不是人。” 斋藤介知道他这个父亲对财团的事务一直不怎么关心,偶尔点评上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这就算关心过了。他笑了笑道,“父亲说什么呢,钢铁集团的事我已经和祖父商量出了定论,上周就已经处理完了。” 闻言,斋藤理光愣住,他这边还如临大敌呢,却没想到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当着儿媳妇的面,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斋藤介说: “那就是为了别的事了,你快去。” 斋藤介走出房间时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父亲坐在绫濑樱对面喝了口茶,显然是有话要说。 他把房门关上,随即朝书房走去。 房间里,斋藤理光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绫濑樱道,“等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知道胎儿的性别了。你打算提前知道性别吗?” 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虽然就算她不愿意,他们也会让医生私下把该做的检查做了,随即知道性别,但他决定了,只要她说不愿意,在她的孩子出生之前,他和老爷子都会装出不知道孩子性别的样子。 但绫濑樱却是温和地笑道: “我知道父亲和祖父都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了,所以,还是提前知道吧。对我来说,不管是儿女,都是福分,这个大案不会影响我怀孕时的心情。” 斋藤理光很满意她的回答,觉得这个儿媳温柔大方识大体,一点都不比那些名门之女差。甚至可以说,她的性格比那些仗着出身显赫,或多或少都有点高傲的大小姐要好得多。 “那就好,谢谢你了。”斋藤理光对绫濑樱颔首。 绫濑樱也朝他还了一礼,然后道: “我弟弟在伦敦承蒙父亲和祖父照顾。” 说起这个,斋藤理光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对绫濑樱道,“让你弟弟接手财团在伦敦的那个项目,主要是阿介的意思。但我和父亲知道后,都觉得这么做没有不妥。你弟弟是个聪明好学的孩子,有上进心知道礼节,品性很不错。” 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道: “阿介已经和你说过了吧,如果他自己也有意愿,以后会让他接触更多财团的事务,但在这之前要先多打磨一下他办事的能力。” 绫濑樱笑道: “应该的,我弟弟就拜托父亲和祖父关照了。” 她说气话来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给人很舒服的感觉。斋藤理光就感到她一开口,如沐春风,再一对比他那些堂侄的妻子们,越发觉得阿介这小子眼光还真的挺好,也算是捡到宝了,幸好他当初没反对得太厉害。 “对了,我听父亲说,左夫人来东京了。你和左夫人的私交一直不错,不如就由你出面修书一封,请她到宅邸里来做客?” 2175章 婚恋自由 绫濑樱听了之后沉吟着说,“我这边自然是没问题的,但阿介和我说,他已经打电话问候过左夫人,夫人说她这次来东京是为了拍一个节目,行程安排上可能会很紧张。我怕我们贸然递出名帖相邀,会让她为难。” 如果按照她公公说的,很正式地递出了名帖,那温潇肯定要给斋藤家几分面子,不能说拒绝就拒绝了,到时候如果她有事情走不开的话,那不就是为难人了吗? 斋藤理光顿了一下,然后点头道: “你说的是。我们是好意相邀,但是不能反倒让人为难。既然阿介已经打电话问候过她了,也算是略尽了礼数。如果左先生也来了,那说什么都是要请他们夫妇俩来这里做客,但只有左夫人一人,我们竭力相邀反而太冒昧了。” 绫濑樱笑道: “是的。” 斋藤理光见她考虑事情周全,越看她越顺眼了。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道,“这两年家中什么事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唯有菜月那丫头不让我和她妈妈省心。” 绫濑樱就知道斋藤理光会提起她的小姑子。 作为豪门大小姐,斋藤菜月的性格虽然任性了一点,但其实不是刁蛮难相处的人。绫濑樱没进门之前,斋藤菜月就一直支持她和斋藤介交往,她进门之后,这个小姑子更是和她走得很近。 所以,对于斋藤菜月的一些心事,绫濑樱也很清楚。 斋藤菜月那么支持她和斋藤介结婚,是因为她在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也不想按照家族的意愿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她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她之前闹着要去伦敦读服装设计,原本我和她爷爷是怎么都不答应的,但她自作主张,自己去考了雅思,又拿到了那家学院的奖学金,说什么都要去。” 斋藤理光讲起这些事,脸色非常严肃。 “我知道她那么急着去伦敦,就是为了找她那个当厨师的小男朋友。我真不明白她怎么就是看上那个人了,明明我和她爷爷给她介绍的人都比那小子优秀一百倍。” 闻言,绫濑樱在心里吐槽,就凭季云子在高级料理这个领域取得的成就,难道他还称不上优秀吗? 他在伦敦开的餐厅已经被评为米其林三星,也是他一手将经过自己改良的故乡菜系在欧美推广到上了好几本美食杂志,被众多网红明星去打卡的程度,这对一个白手起家经营餐厅还身兼主厨的老板来说有多难,可他却在才二十岁的年纪就做到了,说他是料理界的天才也不为过。 其实她是支持斋藤菜月和季云子继续交往的,她觉得季云子比那些出身名门却靠着家族庇护的贵公子们要强多了。而像斋藤家这样的家族,本身就已经显赫到了极致,何必还这么在乎门第之见呢? 季云子除了在出身上比不了斋藤菜月以外,他有着一个男人应该有的一切优良品质。踏实能干,富有创造力,对女朋友体贴忠诚,绝不是浮躁靠不住的人。 她觉得,如果斋藤菜月真和季云子结婚,反而能拥有幸福。 但斋藤理光很明显不这么想。 “菜月一直都不怎么爱学习,但她为了她那个男朋友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有长进了。但我和她爷爷都不能坐视她这么放纵下去。”斋藤理光板着脸道,“我虽然同意她去伦敦念书,也同意她在结婚前和那小子玩一玩,但绝对不接受那小子做我们斋藤家的女婿。” 绫濑樱看到公公的态度这么坚决,顿了一下道: “您对他很不满吗?” 斋藤理光一想到季云子心里就烦,闻言不禁对儿媳妇大倒苦水,“我怎么可能对他满意呢?我女儿是什么出身,他又是什么身份?而且他和我女儿甚至不是一国的人。我们斋藤家的女儿,不能嫁到别的国度去。但就算那个小子愿意入赘,我也不同意。他什么出身,他是私生子,我女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呢?” 绫濑樱陷入沉默。 对斋藤家这样的名门来说,如果将女儿嫁给一个私生子,确实是会被旁人耻笑的。她不赞同斋藤理光在这件事上的很多观念,但也知道他真是为了菜月好。 他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只不过他对菜月的好,不是菜月自己想要的好。 “昨天我给菜月打电话,告诉她说,她大学毕业后必须要回东京,而且要和她那个男朋友断了联系。我和她爷爷最多宽限到她毕业,她一定要继续相亲了。” 斋藤理光沉声道,“若是到时候她不回来,那就别怪我们用手段。她听了之后在电话里和我又是哭又是闹的,还说了她这辈子就只和那个臭小子结婚,死在伦敦都不回来的话。这话我都不敢让父亲知道,不然不知道要把老爷子气成什么样。” 绫濑樱只能安静地倾听,有些事她也插不上嘴,只能让斋藤介去调和。 “但她这丫头从小性格就倔,如果硬要让她回来,那就只能把她绑上飞机了。所以我想最好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到那一步。你是她嫂子,她又和你走得近,你和阿介一起帮我们劝劝她吧。” 斋藤理光缓缓道。 这就是他这次来找绫濑樱说话的真实意图。 其实之前他也拜托过斋藤介,但那小子狡猾的像狐狸,根本就不正面回答他。他以为斋藤介还是因为他娶了紫夫人的事心有芥蒂,才不肯帮忙,这让他很心虚,所以他只能来找绫濑樱,从侧面下手。 “菜月一直都听她哥哥的话,如果你们夫妇两个肯说几句话,那一定比我说的管用得多。拜托了。” 说到最后,斋藤理光竟是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姿态。 绫濑樱连忙道,“父亲不必如此,我会和阿介一起找蔡月谈谈的。” 闻言,斋藤理光笑了笑道: “真的拜托你们了。” 等斋藤理光走了,十分钟后,斋藤介回了静室。 看到静室里只剩下绫濑樱一个人,他坐下后轻声问,“父亲呢?” “他出去了。”绫濑樱抬起头看着他,也问,“祖父找你是说什么事?” 斋藤介微笑道: “两件事,但都不是生意上的事。第一件就是你说的浅贺已经订婚的事,祖父想让我代表斋藤家出面祝贺她们家。你知道的,几年前她母亲和我叔父的那件事过后,两家表面上看着都没什么,但其实彼此心中都有一点膈应。祖父觉得浅贺订婚是个好机会,最好能把过去的事都翻篇。” 说是把过去都翻篇,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事发生了就没有了挽回的可能,但斋藤家和浅贺家存在着很深的利益纠葛,所以永远都不可能把心中的不满都摆在明面上。 不过场面上的事还要做足,这很重要。 “那第二件事呢?” 绫濑樱问。 斋藤介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还能是什么事,就是菜月谈恋爱的事。” 闻言,绫濑樱顿了顿,也跟着一起无奈地笑道: “父亲刚才也是和我说了这件事,想让我们两个帮忙劝一劝菜月。” 斋藤介摇了摇头道: “父亲只是让我们去劝一劝,但祖父就没这么委婉了。他让我直接去伦敦把菜月接回来,不管菜月怎么说,怎么做。他说一定要让她和季先生断了。” 绫濑樱微微皱眉道: “为什么连爷爷都不喜欢季云子呢?” 她真的有些不解,忍不住为季云子说了几句好话,“那孩子长得斯文,性格也好,是能包容菜月的人。而且,他不是没有本事要吃软饭的那种男孩,他能摆脱家庭阴影做成自己的事业,得到大家认可,这还不够吗?” 斋藤介看着她道: “我父亲怎么想,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其实祖父并不是不喜欢他。但喜欢他,和同意他和我妹妹结婚,这在我祖父眼中是两回事。他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斋藤家的女儿一直背负着联姻的使命,就像男子中必须有能撑得起家业的人一样。” 绫濑樱的眉头皱得很紧,她能理解斋藤介说的话,但她觉得这样对斋藤菜月来说并不公平。 菜月会那么支持她和斋藤介,那么看好她和他的爱情,就是因为从她们身上,她看到了希望吧。 “斋藤家的女儿嫁的都是名门望族,能做斋藤家女婿的也必定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那些光是有钱的暴发户想娶斋藤家的女儿,祖父都不会答应。而季云子不仅不是霓虹的名门出身,还是私生子,如果菜月真嫁给了他,那这件事一定会在霓虹的上流社会流传开来,到时候一定是比我娶你为妻还惊世骇俗的事。” 绫濑樱听了之后忍不住道,“如果这些人这么容易被震惊,那他们也太俗气了。季云子是私生子这件事,应该是他的父母负责,他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这不应该算在他的头上。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都没长歪,这更说明他品德出众,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而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如果是和他一样的出身,他们能活成他这样吗?我不信。” 斋藤介温柔地笑道: “你说得对。” 绫濑樱看了他一会儿,又道,“我们该怎么和菜月说呢,其实我不想劝她的。她一直都把我们当成战/友,现在我们去劝她和季云子分手,然后让她回来接受家里的联姻安排去相亲,她一定会觉得我们很自私。” 斋藤介轻轻揽住她的腰,低声道: “其实你也觉得,如果我们这么做,那就是自私的表现对吧?” 绫濑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 “她支持过我们,但我们没有支持她。而且你们是兄妹,如果哥哥没有按照家族的意思娶了自己心爱的人,那不许妹妹按照自己心意嫁给心爱的人,这成了什么事呢?这里还能说是她的家吗?”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可能有些过了,但她就是忍不住要说,因为良心不允许她沉默。 现在都这个时代了,却还要女人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去联姻,斋藤家不应该是这样的家族。 斋藤介在她耳边道: “我们不会去拆散他们。” 闻言,绫濑樱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那你怎么向你祖父和父亲交待?” 斋藤介微笑着说,“当年我还不是斋藤家的家主时,我祖父要给菜月安排相亲,我没阻拦。她希望我帮忙,我也没有答应,因为那时候我的话语权还不够。但现在我都当了家主,也该为妹妹说几句话了。让她嫁给她不想嫁的人,就为了联姻能换来的利益,我不想这么做,也不希望斋藤家是这样的家族。” 绫濑樱因为他说的话心里很温暖。 “其实我祖父和父亲逼她和季先生分手,也不仅是因为要让她去联姻。爷爷这个人,其实也没有外人想的那么保守。他只是担心,菜月以后会过不好,然后成为被人耻笑的对象。他甚至对我放话说只要菜月不和季先生好,那她就算是不和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只要她选的夫婿出身清白为人清正,那他就答应。” 说到这里,斋藤介叹息道: “父亲多半也是这个意思。他们啊,也是在为菜月着想。爷爷还跟我说,菜月就是太天真了,婚前很容易看不出一个男人的真实品性,人心有多阴暗,很难说明。 但出身和地位这种东西,却能限制一个男人的行为,因为害怕丢掉颜面,所以不敢做出太不体面的事。 爷爷给我举例说他知道很多大家小姐选择下嫁,但基本上都没有好结局。他不想让菜月也是这样,被一个不知深浅的人占了便宜,到头来却是错付青春,还是要离婚赔钱收场。” 闻言,绫濑樱很认真地想了想说: “但季云子不会是这种人。” 斋藤介笑着说,“是啊,我们都觉得他不会是这种人,菜月也这么觉得。但爷爷和父亲却觉得,季云子有是这种人的可能就不行,他们不想赌,所以就像逼着菜月回来。” 他没有和绫濑樱说的是,男人不怕在爱情中吃亏,所以他要娶她为妻需要面对的就只是家族的压力和外界的审视。但对斋藤菜月来说就不一样了。 如果季云子是好人,那她和季云子结婚后可能会获得幸福。但如果他真的像斋藤理光他们担忧的那样品行不端,就是想攀上斋藤家这个高枝才接近她,那她肯定会因此受伤。 “现在爷爷让你直接从伦敦把菜月接回东京,甚至没有说等到她毕业,菜月和父亲说她就算死在伦敦都不回来,你怎么办?” 绫濑樱问。 斋藤介脸上的笑容不变,他缓缓道,“我会说服她回来,这算是对祖父和父亲退了一步,但这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去相亲。我会向她保证,她这次回家后还能去伦敦继续学业,她和季云子也不会从此就断了联系。” “你能说服祖父和父亲?” “我有办法。” 2176章 幻觉 三亚。 迟停带来的人将和李夫人有关的一切都查了个遍,包括李夫人到三亚后去过的所有地方,接触的所有人。迟停发现李夫人很狡猾,或者说是藏在她身后的那个人很狡猾,她到了三亚之后就没和任何可疑的人接触过,她实名的手机号码也没和谁联系。 她是独自一人去的三亚机场,她带进机场的行李里还放了李厉的遗照。 迟停猜测李夫人是想在登机后,在飞机上说出李厉的死,然后颠倒黑白,让苏恋紫承受害死李厉的罪名。 因为苏恋紫是娱乐圈的艺人,所以这件事只要被同行的其他乘客拍下来发到社交平台,就会对苏恋紫的影响很大,但最后因为温潇看到了她,苏恋紫取消了和节目组的人一起坐这个航班的打算,所以李夫人看到登机的队伍中没有苏恋紫,就只能放弃。 迟停现在最想弄清楚,李夫人究竟怎么知道苏恋紫瑶坐哪个航班,是谁泄露的消息?但李夫人根本就不可能开口,即使是李兆也问不出什么,无奈之下他只能让保镖给苏恋紫和她的助理小周订了新的机票。 这一次的航班信息连节目组的人都不知道,如果再被李夫人知道,那就一定是苏恋紫身边的人泄露的,还能引出李夫人的下一步动作。 而迟停自然不会拿苏恋紫来冒险,其实他根本就不打算让苏恋紫坐这一趟航班,为了安全起见,他让人调来了私人飞机,准备让苏恋紫坐私人飞机去东京。 苏恋紫现在还不知道迟停的打算,她坐在去机场的车上,明明已经吃过退烧药,但她却觉得头越来越疼了,而且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还在加重。 坐在她身旁的何冉见到她脸色苍白,担忧道: “小紫,你现在是不是很不舒服?” 苏恋紫硬撑着笑了笑,说自己没事,但何冉根本就不相信。可苏恋紫已经在私人医院看过医生了,医生给她做过检查后,说她应该就是之前没注意保暖,或是被感染了细菌,才发低烧,吃了退烧药就会没事。 可是现在,苏恋紫药也吃了,他觉得她不仅没有见好,反而好像更虚弱了。 他身手摸上苏恋紫的额头,低声道: “烧是退了,但你不舒服,要不还是去医院?” 苏恋紫摇头道,“应该没事的。” 何冉看出她明显越来越没有精神,不敢相信她说的没事。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起来的。” 苏恋紫对何冉一笑。 何冉没有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 到了机场,苏恋紫有些浑浑噩噩,眼皮都有点睁不开。她现在极度疲倦,可却又睡不着。一到机场何冉就没有和她一起走,他实在太火,即便做全了防备也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再拍下照片对她事业造成影响。 苏恋紫脚步沉重地跟在保镖后面,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私人休息室,迟停已经坐在里面等她。 “迟叔叔。”苏恋紫看到迟停,低声道。 迟停也看出她脸色苍白,皱眉道,“你现在是不是很不舒服?身体不舒服是不能坐飞机的,不要强撑着。” 苏恋紫下意识地就要摇头,却忽然恍惚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幸好站在她身边的保镖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而苏恋紫却直直地盯着前方看,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莫名其妙忽然出现的人,那个人在朝她走来,对她伸出手。 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就是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不想让那个人碰到她。她大叫了一声就往后退,身边传来迟停关切的声音,“小紫,小紫你怎么了?” 苏恋紫看向迟停,求助般道: “那个穿黑衣服的人是谁?” 迟停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她望去的方向,迟疑地摇头道,“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闻言,苏恋紫愣住。 “没人吗?不可能啊。” 她分明看到一个黑衣服的人就站在那里,朝她不怀好意地冷笑。那笑容让她很不舒服。她又去看身旁的保镖,发现大家都是一脸莫名的神情,她就知道确实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这个人。 而这个人很可能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她出现的幻觉,就像她在酒店房间里总是睡不着觉时,产生的那种错觉。 但为什么,她会忽然出现幻觉? “小紫,你冷静一下,那里真的没有人。”迟停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镇定道,“小紫,看着我。” 苏恋紫看着迟停的眼睛,从他眼里看到愧疚和心疼,然后,她冷静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太累了。” 她一只手捂住脸,摇了摇头道,“是我看错了。” 说完这句话她再看向刚才的方向,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明亮的灯光照着那里,什么都没有。 迟停放开她,没有说话。他知道苏恋紫其实是很坚强的人,不会因为疲倦和一点威胁就乱了阵脚,甚至出现幻觉。她会出现幻觉,一定是有什么人做了手脚。 但会是谁呢?是什么东西让她产生的幻觉?这间休息室一切如常,而且这么多人在这里,怎么就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迟停忽然想到,是不是有人在她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现在越来越怀疑是她那个姓周的助理。 因为只有周茹茹离她最近。 “你助理之前说忽然有人在微信上加她,要买通她做对你不利的事。”迟停顿了一下道,“我让人查了那个微信号,那是在境外用虚拟手机号注册的,查不到什么痕迹。” 正是因为这个微信号能被处理得这么干净,所以他才认定了李兆没有说谎,绝对是有其他人在背后帮助李夫人,而且这个人的势力还不小,才有能力做到这些。 “这说明他在联系小周前就想好了,如果小周不答应还把他的微信号交给了我们的这种可能。”苏恋紫叹了口气道,“真是谨慎啊,一点把柄都不让人抓到。” 迟停缓缓道: “早晚要把这些人都揪出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感觉怎么样。” 2177章 饮用 苏恋紫其实很不舒服,但她知道说实话也只是让迟停更加担忧而已,所以她勉强道,“还可以,比之前好一些了。” 迟停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对身边的保镖道: “去把医生请过来。” 等医生过来之后,迟停对医生不知说了什么,医生看着苏恋紫,皱眉沉思道,“这种情况确实是有可能的,但我对药学方面的事不算太熟。确实有很多药都能让人产生幻觉,但一般都是有时效性的,不可能说只吃了一粒,幻觉在未来几天都间歇性发作。” 苏恋紫明白了迟停在怀疑什么,顿了顿道: “迟叔叔,你觉得是有人在我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迟停看着她点头道: “如果不这么想,那就解释不了了。你在那家酒店房间里躺下后就出现幻觉,后来换了房间仍然有幻觉,到了机场还有,而且幻觉还在加重。这说明不是酒店房间的事,而是在你那天晚上入住了酒店房间后,就有人在给你下/药。” 苏恋紫听得不寒而栗,她低声道,“可是,会是谁?我身边根本没有外人啊。酒店房间里的东西,我也没有吃。我吃的都是叫的外卖,每次点的也不是同一家,总归不可能是店家知道我是谁故意害我吧?” 迟停沉默了片刻,又看着医生道: “如果药不是被下在食物里,在水里有没有可能?” 医生沉吟道,“这个确实有可能,有些药物是液状的,混在水里喝下去就会发作。但据我所知的几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都有很明显的味道,应该很容易被尝出来不对劲,除非是混在什么刺激性的饮料里。” 这就是很多不正规酒吧里下三滥的人常用的手段,说是要请女性喝酒,然后就趁女性不注意在饮料里下/药。 但一般都是在混合酒里做手脚,因为混合酒的味道很重,即使加入了别的东西,对酒不了解的人也品尝不出来。 “可是这几天我根本就没喝过饮料。” 苏恋紫疑惑道。 别说是刺激性的饮料,她连饮料都没喝过。 医生也很费解,不知道她的幻觉到底是怎么来的。他看向迟停,沉默了一会儿道,“像苏小姐这种情况,也不排除是她自身的病因,还是要去医院的精神科住院,然后由专家进行各种检查,或许这样才能得到初步的诊断。” 闻言,苏恋紫有些着急。 如果她真是要去看精神科医生,那节目组那边就不知道要耽误多少进程了。 “有没有什么药是能抑制幻觉的?就算是暂时抑制也行。”她对医生说,“我还有节目要录完,现在不能去住院。” 医生对她摇头道: “凡是对精神产生作用的药都是处方药,必须经过正规诊断才能去医院开药,这些药是不能私下吃的,更不能乱吃,因为会有副作用。就算是精神科的专家,对这种精神药物也是十分慎重,一定要经过很多次诊断才能开药。” 苏恋紫真的惆怅了,她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 难道在去东京之前她必须去一趟医院的精神科看病? 迟停沉声道: “如果真是像我推测的一样,你是饮用了什么药物才会忽然产生幻觉,那如果你不再饮用这种药物,应该就会很快没了幻觉。这几天你注意饮食,如果还出现幻觉,那就只能向节目组请假了。” 苏恋紫当然不想请假,这等于违约,但她知道迟停说的没错。 总是出现幻觉,看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这可不是小病。现在别说迟停担心,就连她自己都怕自己以后会忽然发疯。 医生离开之后,迟停对苏恋紫道: “你那个助理是叫周茹茹对吧?” 闻言,苏恋紫立刻就明白迟停这是怀疑小周了。 她咬了下嘴唇说,“没错,但应该不是她。她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单亲家庭,她和她母亲相依为命。现在灿星决定栽培她做经纪人助理,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如果她是被威胁了呢?” 迟停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做坏事看着都是没有理由的,但只要深究,就会发现他们都自认为没理由行善,但有理由作恶。 “被威胁?” 苏恋紫皱起眉,觉得可能性很小。 不过,迟停的话提醒了她,她想到昨晚住到酒店房间后,小周是递给了她一个保温瓶,她从里面倒出一些鸡汤喝了。她喝着那鸡汤不像是外面的味道,就问小周是不是自己煮的,然后小周回答说是她妈妈来三亚看她时带过来的。 难道是那鸡汤出的问题? 苏恋紫在感情上相信小周不会做这种事,但理智却告诉她,那个鸡汤实在可疑。 “其实,小周给我喝过鸡汤。” 她把这件事讲了之后,看着迟停道,“第二天上午,那个鸡汤还剩了一点,我很喜欢这个口味,所以我就又喝了一点。但小周不会是这样的人啊,她说鸡汤是她妈妈来三亚看她时,带给她的,她怎么会——” 迟停沉下眼眸道: “八九不离十。” 苏恋紫顿住,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小周做的。 迟停又告诉她,他和李兆故意放走了李夫人,就是想看李夫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如果是小周在鸡汤里做了手脚,那她的航班信息就也是小周泄露,这一次李夫人肯定还会知道她要坐的航班号。 现在就看会不会在机场看到李夫人。 与此同时。 小周站在登机口前朝左右张望,一直都看不到苏恋紫的人影。她拿出手机给苏恋紫打电话,但苏恋紫没有接。她有些着急地想,小紫姐不是坐在另一辆车上来的机场吗,怎么都开始登机十五分钟了还没出现? 就在这时,小周身后走来一个女人。 她回头时刚好看到对方,女人盯着她,似乎认识她一样。她愣了一下,然后警觉地想这个人会不会是狗仔什么的,之前在她陪苏恋紫出席活动时见过她,现在把她认出来了。 还是说,对方是要害苏恋紫的那些人? 她越想越是提心吊胆,转头就要朝别处走去,女人却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胳膊。 “跟你一起的那个女人呢?” “我是自己来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言,小周的心一沉,试图甩开女人的手,但却被对方握得更紧。 “苏恋紫呢?她不是要坐这个航班吗?她人呢?” 2179章 海湾人家 自从付总被踢出睿风集团之后,她和蒋思雨就很久没有见面了。其实在蒋思雨刚被开除时,她给蒋思雨打过电话,但是蒋思雨没有接。那之后她也狠下心,觉得既然蒋思雨不愿意联系她,那她就也不去打扰了。 经过睿风集团的事,她总算是看清了她这个表姐的真面目。 虽然蒋思雨帮助过她,但她很明白,蒋思雨已经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温柔善良的表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蒋思雨就变了,变成了一直试图利用她丝毫不顾及亲情的人。 那样的表姐太陌生,她宁愿不去见她,然后记住记忆中的表姐。 “你和她很久没联系过了?” 迟停不带任何情绪地问。 小周迟疑着点头道,“是,我联系过她,但是她没有回我的电话。我只能确定她没有回老家。我姑父和姑妈说她没有回去。她们给她打了电话,她接了之后说她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回老家,说她要找一份新工作。” 但其实她们都很清楚,蒋思雨根本就找不到新的工作,除非她愿意自降身份去做一些她根本就瞧不上的工作。比如说重新回到星巴克去卖咖啡。 想到这里,小周又愧疚起来,她觉得自己不该再联系过蒋思雨一次以后就不再联系对方了。毕竟她现在的这份工作,还是蒋思雨帮她找的。 “然后你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迟停虽然这么问,但却没有不信任小周的意思。 小周点了点头,低下头道,“我不知道您为什么问到我表姐,但我和表姐自从上次的事后就很久没联系了。我知道在我被绑架的时候,是您把我救了出来,谢谢——” 说完之后,她整张脸都涨红了。 迟停比较温和地笑了笑道: “没事。” 小周抬头看着他,又道,“我和我妈妈都肯定没有在鸡汤里做任何手脚。我妈妈她原本是要把那些鸡汤都给我喝的,她不可能会对她女儿下手。” 迟停嗯了一声,对她道: “我明白。” 小周知道他还是要等检验报告出来。 检验报告出来之后,却是证明了迟停的猜想是对的,鸡汤里确实有能致幻的药物。而且医院的人说,这是一种非常稀少的药物,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必须要有门路能躲过国际刑井的追查才能在国际黑市上买到。 小周看到检验报告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鸡汤有问题。她的脑海中第一时间跳出的想法,会不会是在她把保温瓶交给迟停之后,是迟停让人在保温瓶里做了手脚,就为了陷害她。但她随即就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有多么荒唐。 迟停根本就没有理由害她。 “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是弄错了?”她苍白着脸,握紧了手里的检验报告,看了看迟停,又看向苏恋紫,红着眼眶说,“小紫姐,我真的没有要害你,这真的不是我做的!” 苏恋紫也不相信这是小周做的,她和小周相处了这么久,她也算是了解小周的性格,她知道小周不可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更不可能在做出这种事后还把委屈的样子演得这么逼真。 “阿姨当时是亲手把保温瓶给你的吗,是不是中间有什么人做的手脚?”苏恋紫头疼地问。 小周摇头道: “不是,我妈是亲手给我的。” “那就是在煲汤的时候,有人趁她不注意往汤里做了手脚?”苏恋紫迟疑地说。 小周又摇头道: “我妈是一个人来的三亚,我给她订的民宿,按理说应该——”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她想到她妈妈在民宿的厨房里煮鸡汤,肯定有很多人都能做手脚。 “把你母亲住的民宿地址给我。” 迟停道。 小周二话不说,立刻从手机上找出地址。 现在她母亲还没有回沪城,还在那家民宿。小周原本想把妈妈的电话号码给迟停,但她又怕迟停在和她母亲联系时,会让她母亲不舒服。 看到她坐立难安的样子,苏恋紫出声道: “你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对你母亲说。” 小周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鸡汤被查出来放了致幻药物,苏恋紫总算心里有了底,知道她只要不再服用致幻药物,就不会在出现幻觉。 苏恋紫坐上了迟停调来的私人飞机和何冉一起飞往东京,而小周留了下来,是小周自己要求的,她也想弄明白鸡汤到底是怎么出的差错,是不是有人盯上她妈妈了。 一家名为“海湾人家”的民宿前,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去,小周就跟在他边上。民宿的老板出来接待了她们。老板已经有六十多了,他是退休的干/部,为人热情非常说话。 他告诉她们,这家民宿其实是他儿子和儿媳出钱建的,让他们老夫妻俩在这里经营,也算是让他们的生活充实一点。小周还是很善于和老年人聊天的,她因为长得乖巧无害一直都很受老年人欢迎,她和老板聊了几句。 老板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在旺季时他和妻子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但到了淡季这里就又非常安静,他们乐得清闲。老板还说,他非常喜欢三亚的环境,虽然他和老伴都不是这里的人,但他们已经不准备回到故乡了,想在这里度过整个晚年。 眼镜男看了一眼小周,似乎没想到她看着呆呆笨笨的,还挺会社交。小周趁着老板不注意对他做了个鬼脸,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意思是说我其实也没那么笨吧。 在她露出笑容的那一刻,眼镜男立刻收回他的目光,好像她笑得很蠢似的。 小周也不介意眼镜男怎么想,她现在只想和老板搞好关系。 她来之前就问过她妈,这家民宿有一个公用厨房,她妈就是在公用厨房里煲的鸡汤,所有的房客都有权利进入厨房,但几乎不会有什么人进来,因为在冬天来三亚度假的人都不喜欢自己做饭,不是选择去外面吃就是到民宿的餐厅去吃现成的饭。 她妈妈还告诉小周,餐厅里装了摄像头。 “所以我们只要弄到监控录像,就能知道都有谁进出了厨房。”小周兴奋地对眼镜男道,“这样就能还我和我妈妈一个清白了。你也不相信这是我们做的吧?” 2180章 表姐也来散心 眼镜男看了她几眼说: “我不喜欢在没有证据前做这种猜测。” 小周被他噎了一下,坐在床上说,“其实我对你挺好奇的。迟先生派你去保护小紫姐,上次你把我从那栋别墅里救了出来。我看你戴着眼镜挺像是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想到做保镖这一行呢?” 说着她又上下打量了眼镜男一遍,看了一会儿后忽然道: “不过你身上是有肌肉的吗?我之前居然没看出来。” 眼镜男强忍着没有翻个白眼,他冷淡道,“我为什么做保镖和你没关系,有没有肌肉也和你没关系。” 小周没有因为他说话带刺就感到受伤,反而更感兴趣了,“你是练家子,很会打架吗?” 眼镜男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是国/防生出身,后来去服过役。至于学历,我是国防科技大学的研究生。现在之所以在迟先生手下工作,是因为他给的工资和福利都很高,远远超过我坐在办公室里上班能赚来的钱。” “为了钱啊。那你赚那么多钱,是想攒着在沪城买房吗?” “不是。我已经在沪城有房了,虽然房子不大,但也有八十多平,两个卧室,勉强够用。” “那很不错,将来你结婚生了小孩都有地方住。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沪城买上房了。” “你想在沪城安家?” “会吧,如果我能一直留在这里工作。” 眼镜男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就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鸡汤的事,怎么又说起这些了。” 小周有些不好意思道: “抱歉。那我们怎么办,现在就去和老板说我们要看厨房的监控录像,他会答应吗?我没有把握。” “给他一笔钱,然后告诉他,我们只有你妈妈炖鸡汤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 眼镜男说得坚定。 小周犹豫道,“可是他家能开得起民宿,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缺钱。如果他不同意呢,说这是泄露了顾客的隐私——” “公用厨房里能泄露什么隐私?”眼镜男提了一下眼镜,淡定道,“他是不缺钱,但没有人会嫌钱多。如果只是给出一段三个小时的无关紧要的互相就能换来几万块钱,你以为他会不同意吗?一个做生意的人,不会这么不懂得变通。” 小周哑口无言,觉得他们这些人真的都很有钱,张口就是几万块钱。 随即,她就跟着眼镜男一起出门去了。 这家民宿的老板没有问他们的关系,那肯定是他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问的。在他眼里,他们一定是情侣,因为只有情侣才会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小周想到老板会这么误会,微微走神了一会儿,忽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怎么了?” 眼镜男皱起眉头看着她。 “前面那个人,那不是我表姐吗?”她惊愕地说。 眼镜男看过去,看到的就是一个年轻女人的侧脸。那个女人看着好像有些不怎么高兴,她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裙,看着好像在高级写字楼里上班的高级白领一样。 “那是你表姐。” 这是个陈述句。 小周彻底懵了,“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小声嘀咕,“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在沪城吗?”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眼镜男似乎并不意外蒋思雨会在这里,他更关心的是小周的妈妈煲鸡汤的时候,蒋思雨在不在这里。如果当时她在这里的话,那他绝不认为这是巧合,无需他们再去调查什么,案子就破了。 “我不知道,我妈没告诉我她在这里。” 小周非常惊讶。 她躲在走廊里确认蒋思雨看不到她,然后拿出手机立刻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很快就接了电话。 “茹茹,做什么呢?你已经到东京了?” 她妈妈还不知道她也来了这家民宿。 “我在海湾人家。”小周压低声音道,“我在这里看到了表姐,怎么回事?你知道她来了吗?” 闻言,她妈妈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 “你怎么也来海湾人家了?你不是要陪着苏小姐去东京吗?” “妈,这你就先别管了,我问你表姐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她被公司开除失业了,现在心里正难受着,连家都不愿意回,你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开导开导她,天天就知道忙工作,还骗我说她没有很伤心,还有新的计划,可能很快就会找到新的工作。其实你根本就没和她联系上。 如果不是我发了一条朋友圈说要来三亚,然后她和我私聊说了她的近况,我都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这么糟。 茹茹,你怎么没心没肺的啊,你表姐这回因为被卷入她那个老板的破事里很难再找到新工作的,她和我说她们这一行都很注重名声,现在她的名声就等于是被毁了。 她不知道还能留在沪城做什么,但她也不想回老家面对父母失望的目光,所以我就开口说让她一起来三亚玩几天,就当是散心了。她一开始说这会给我添麻烦,我就告诉她,如果她不来那就是不把我当舅妈了,她这才来的。 我原本想让你给她也订一张机票,毕竟你现在的工作都是她给找的,她遇到了事情你作为妹妹也理应帮她一把。 但她这孩子懂事的不得了,就是死活也不同意让你订机票,她还求我说,让我不要把她也一起来三亚的事告诉你,她知道你工作忙,怕打扰到你。 我说这打扰不到你什么,她就又和我说,她现在不想见到你,因为她是做姐姐的,现在混成这样没脸见妹妹了,她求我不要给你打电话说她也来了,我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就答应了。 现在既然你也来了海湾人家,那还是跟她见个面吧,毕竟是你姐。你不要和她说工作那些事,会刺激到她——” 听完这番话,小周浑身发冷。 她妈妈不知道实情,所以会相信蒋思雨的说辞,但她不信。她知道蒋思雨这个人多有心机,也不像她妈妈认为的一样可怜脆弱。蒋思雨执意和她妈妈一起来三亚,到底是为了什么? 出了问题的鸡汤是不是蒋思雨动的手脚? “妈,你给我煲鸡汤的时候,是不是表姐也跟着帮忙了?” 周妈妈觉得女儿这个问题问的奇怪,但还是道,“是啊,她也帮着我打了下手。怎么,鸡汤不好喝,味道不对?那就是这边食材的问题,我还是老方子。” “没事了,鸡汤很好喝。” 小周匆忙挂断了通话,然后对看着自己的眼镜男道,“我们还得问老板要那三个小时的监控录像。” 她必须看到确切的证据,能证明她表姐是否真的做了什么的证据。 眼镜男看到她有些慌乱的样子,知道她很伤心,顿了顿道,“好。” 两人一起去找了老板。 就像眼镜男说的一样,老板一开始不同意把那三个小时的监控录像给她们,但当眼镜男说了条件之后,老板就迟疑了,随即眼睛男又说,只要那三个小时的监控录像,他们保证不用来做违法的事。 老板想了想之后,就把那一段录像拷给了他们。 回到房间后,眼镜男用笔记本电脑调出录像,小周看了半晌,也没看到蒋思雨拿出什么瓶子之类的东西,她好像真的就是在帮忙煲鸡汤。 “她很聪明。她知道厨房里有监控,所以她一定是等到鸡汤被煮好拿到外面去之后做的手脚,这样只要避开了你母亲,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眼镜男摸着下巴道。 小周目光一沉,声音紧绷着道,“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2181章 以为是来搭讪的 眼镜男看着小周说,“你表姐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如果有人给她好处,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小周皱眉道: “会有人给她好处让她来害我?” “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话,是没人这么处心积虑地要害你,但你是苏小姐的助理,这就不一样了。就像这个鸡汤你不是一个人喝,你还给了苏小姐喝。”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就是想通过我表姐,然后对小紫姐下手?” 小周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也太可怕了。 “是不是,问问你表姐就知道了。” 眼镜男沉声道。 “怎么问?她如果真做了这种事,她不会承认的。” 小周想到蒋思雨之前的表现,知道她这个表姐的心理素质有多好,担忧道,“如果我们不能找到证据,她真的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们。她不在公共厨房里对鸡汤加料,就是不想留下证据。她或许已经做好准备面对我们了。” “所以你就怕了她了?”眼镜男斜了她一眼。 小周被噎了一下,然后道,“我也不是怕了她,我就是怕没办法让她开口。这样的话我和我妈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毕竟我们没有证据啊。” 以前她还顾念情分,不想把蒋思雨想的太坏,但现在蒋思雨甚至跑来利用她妈,她就再也忍不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蒋思雨如果只是利用她,她就当是还了蒋思雨给她找工作的情分。但利用她妈妈,这就是蒋思雨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如果能找到蒋思雨对鸡汤放了药物的证据,小周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报警。 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证据。 “你说的证据指的是什么?”眼镜男却望着她道。 小周愣了一下,随即道,“就是证据啊。比如说有人看到了她在鸡汤里放了药物,或者是她去买那种药物的证据。总不能空口无凭吧?” “想不到你还挺讲道理的。” 眼镜男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真是笨死了。 小周有些恼羞道: “我说的没错啊,咱们没有证据怎么能让她认罪?就算是警局抓人那还要证据呢。” “怎么就不能?而且她认不认罪这很重要吗?”眼镜男缓缓道,“我看你真是榆木脑袋,到现在都转不过弯来。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找着证据把她送进监狱,而是让她说出究竟是谁指使她这么做。” “那你说如果她都不承认这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开口?” “她是个聪明人,她会开口的。” 眼镜男笑了一下,冷冰冰道。 小周迟疑地说,“你想给她钱让她开口?可是,我觉得不应该给她钱。” 她也知道蒋思雨如果真是被人买通,那肯定是被钱买通。所以如果迟停这边出更高的价格,那当然就能买蒋思雨开口。但她认为不应该再给蒋思雨钱,让蒋思雨觉得不论什么事都可以拿来做交易,无耻和卑鄙都可以被换成钱。 如果蒋思雨一直这么认为下去,那迟早会把自己给作死。 “为什么?你不想快一点证明你和你母亲的清白吗?又不是让你出钱。” 眼镜男淡然道。 小周皱起眉头很认真地说,“我是想证明我们的清白,但如果给她钱才能让她开口的话,这不是为虎作伥吗?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了事,结果她还能换一笔钱,这叫什么事啊?” “你还挺有正义感的。”眼镜男看了她一会儿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我不会给她钱,就有办法让她开口。” “什么办法?” 小周好奇地问。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眼镜男露出一个些许嫌弃的表情,在小周瞪了他一眼之后道,“那天我把你从别墅中带出来,送你回家的路上,我不都和你说了吗?为什么你表姐不会希望你报警,因为就凭她和那个付总一起做的事,真报警了她也要被抓进去。她肯定不想坐牢。” 小周怔住,过了几秒后她才道: “所以你是想用这个逼她开口?” 眼镜男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是,我会让她知道如果她不说实话,不告诉我们是谁指使她来的,那就会有人去警局举/报她,然后把她送进监狱。” 小周沉默了片刻,随即道: “这招够毒。” “无毒不丈夫。”眼镜男提了一下眼镜,看着她问,“你不会又心疼你表姐了吧?觉得我不该这么做?觉得我也很龌龊?” 小周想了想,摇头道: “不,你这只能说是以牙还牙,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 眼镜男觉得她这话说得还挺明白,笑道,“说得好。对付你表姐这种人,就得用这样的手段。她自己先不要脸,什么人都去利用,那也别怪别人了。而且那些事,本来就是她自己犯下的。真举/报了她让她被抓进去,那也是她活该。” 他对蒋思雨是充满了厌烦,更没看出蒋思雨究竟是哪里长得漂亮。他倒是觉得,小周这个不怎么机灵的傻姑娘都比她表姐漂亮多了。大概也就只有付总这种同样无情无义的男人,才会和蒋思雨这样的女人搞在一起。 付太太毫不犹豫地和付总离婚,然后夺走睿风管理层大权真是明智之举,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被付总拖累欺骗到什么时候。 他虽然是男人,但他就是看不起付总,觉得付总这样的男人就是败类。 “那你说,如果迟先生没有这么早就识破小紫姐是服用了什么药物才出现幻觉,我表姐还会有下一步动作吗?”小周又忽然想到什么,后怕地问。 她妈妈给她送来的鸡汤只有那么多,喝完也就没了,只能对苏恋紫产生一两天的药效。但只有一两天的药效,能有什么用?如果真是李夫人找的人要报复小紫姐,那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只折磨小紫姐一两天就放过了。 所以,小周觉得蒋思雨是不是还有下一步计划要做。 眼镜男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可以啊,你也不是太傻。” 小周被他挤兑的有一些无语,但想到之前他二十四小时跟着她,在她家楼下蹲点保护她,还把她从那栋别墅里救了出来,现在也是来帮她证明清白的,她不准备和他一般见识。 好在他挤兑她归挤兑她,见她没有反应就开始正经分析: “如果老板没有发现是鸡汤的问题,你表姐肯定还会继续下手。所以她和你母亲住在一起,就是为了方便接近你们母女。 我想按照她的计划,她应该是准备一直不露面的,因为她知道你已经对她有意见了,但你永远都不会怀疑你母亲。 这一次你母亲给你的是鸡汤,接下来她可能就会让你母亲给你别的东西,而你母亲对她很信任,不会去怀疑她是别有用心。” 小周越听脸色越难看,她在心里想,如果表姐真是这么打算的,那这人现在真是坏透了。而她之前居然没有看出来,蒋思雨的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她确实很笨。 如果不是有小紫姐,那她们母女不知会被蒋思雨骗成什么样。 一想到之前她傻乎乎地帮蒋思雨保守秘密,即使被绑架了也不肯开口,之后还帮蒋思雨出谋划策,她心里就难受的很。如果她因为被蒋思雨利用而有了什么好歹,那她母亲该伤心成什么样? 现在看来,她的善良可真蠢啊。 “走,我们去见她。” 眼镜男看到小周的神情,就知道她又在多想,他低声道,“你别多想了,你表姐藏得很深,一般人都看不出来。你之前相信她,是因为你把她当姐姐。是她不把你当妹妹,错的人是她。” 闻言,小周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眼镜男被她看得有些烦躁,“怎么了?觉得我不该这么说?” “不是,我就是没想到你会安慰我。”小周很快就调整好心情,对眼镜男笑了笑道,“你安慰人的时候还挺帅的。” 眼镜男冷哼了一声,很傲娇地不理她了。 蒋思雨正坐在公共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报纸。 她的肤色白皙,外貌姣好,再加上不俗的知性气质,和身上干练又不失小性/感的职业套装,让她看上去十分出众。周围有一众男客人一直在偷偷地盯着她看。 她能感觉到他们在看她,却对他们不屑一顾,懒得去管。 就在这时,有个男人走到她这边,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蒋思雨下意识地就认为这男人就是偷看她那群男客人中的一个,她有些不耐烦地抬起眼看着对方,带着轻视的意味道,“不好意思先生,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眼镜男对她笑了一下,但笑容里却没有尴尬和讨好的情绪,反而很平静地看着她说,“这沙发是你买的吗?你坐我不可以坐?” 闻言,蒋思雨愣住片刻,她没想到这个来朝她搭讪的男人居然这么硬气。她在沪城遇到过很多舔狗,自己也给付总这样的男人做过舔狗,像这样来搭讪却还要端着架子的还真是头一次见,真是没有舔狗的职业素养。 于是她不客气地冷笑道: “当然,您可以坐。” 说着她就站起身,把手里的报纸朝沙发上一扔,然后就准备离开。另一旁的几个男客人看到这一幕,并没听清他们的对话,还都以为是眼镜男来朝她搭讪结果被美女直接拒绝了,有些幸灾乐祸地朝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接下来,他们就看到眼镜男又对美女张口说了一句话,然后原本还一脸不屑的冷傲美女就顿住了脚步,错愕地回头看着他。随即,她坐回了原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蒋思雨警惕地看着眼镜男,把他自动归为猥/琐男的行列,觉得他就是在民宿里看了她几眼,然后就对她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情感,妄图癞蛤蟆吃天鹅肉,还用手段去看了旅客登记册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一直对自己的外貌非常自信。这些二十岁出头身处普通阶层的男人见到她,就没有不对她产生好感的,所以她甚至都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 “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才看到我名字的,但我对你这样的男人不感兴趣,你再敢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蒋思雨冷声道。 闻言,眼镜男却是轻笑了一下,看着她说,“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对你有好感?” 蒋思雨露出鄙夷之情,淡淡道: “你不是对我有想法,这里这么多座位,你坐到我身边来做什么?想和我说,我们一起交个朋友吗?而且你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你是花了很多心思吧。但我告诉你了,我们没可能,你别自取其辱。” 眼镜男看着她脸上嘲弄的笑容,没有说话。 蒋思雨觉得已经让这个男人明白了自己的异想天开,她正一脸轻慢地要起身离开,却又听眼镜男说,“蒋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听到你的名字的,相反,是你由于你不正当的行为,让我听到了你的名字。” 闻言,蒋思雨的身体一僵,她心里微沉,看着他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我不正当的行为?你以为用这种方式说话,就会让我对你有兴趣了?”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穿着一身廉价衣服的男人,可能直到她的底细。 眼镜男觉得她这样自欺欺人也挺有意思的,大概容貌上的优势就是她最后的信心来源了,才会让她在失去了一切后变得如此盲目。 他微笑道: “我是从沪城来的。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蒋思雨脸色一变,她盯着眼镜男,脸上的轻慢和鄙夷系数褪去,变成了几分被她勉强藏住的惊惶和羞耻。 因为付太太那个泼妇,她的一切都被曝光了,现在高级商圈里的很多人都知道她是给人家做小三才当上了睿风集团的总裁助理。 她以前积累下来的引以为傲的人脉,都因为付太太的几句话和付总的垮台变成了废品,不会再有人愿意理睬她这个臭名昭著的前助理,就连同样失去了一切的付总都不再愿意和她联系。 “谁让你来的?” 蒋思雨面无血色地盯着眼镜男,恼羞尴尬又充满惧意。 她没想到,这个凑上来的男人不是追求者,而是要让她难堪的人。 “你放心,我的老板不是付太太,也不是别人让我来报复你的。”这回轮到眼镜男露出嘲弄的笑意了,他低声道,“但如果蒋小姐不肯配合的话,那我给警局的人打个电话,和他们说一些有关你和付总的秘密,也不是不可以。” 蒋思雨攥住自己的裙角,沉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你想要什么?” 2182章 把她当提款机 眼镜男见她这幅模样,讽刺道,“蒋小姐真的猜不出来吗?还是说,你干的亏心事太多,要找你麻烦的人也太多,所以你一时分不清是哪件事?” 蒋思雨看了他一会儿,肩膀微松,然后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眼镜男注意到她说话时那个微微放松的姿态,知道她肯定是猜到了自己的来意,但她对此显然不怎么在意,所以她才会放松下来。这表明她有恃无恐,并不在乎她在鸡汤里加入药物的事会暴露。 为什么? 这女人的底气是从哪儿来的? 眼镜男微微沉下眼眸,看着她说,“你在鸡汤里做了手脚,对吧?你加入的那些药物,让苏小姐产生了幻觉,你这种行为可以构成投/毒罪了——”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蒋思雨收起刚才露出的慌乱,淡定道,“我不认识什么苏小姐。我来三亚就是为了度假的。好了,我和你说了太多废话,浪费了很多时间,我要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眼镜男却冷冷道: “蒋小姐,你真的不怕我们把你和付总的秘密都说出去?如果你只是和他有私情,那是道德问题,但你还犯法了,你心里不清楚吗?真被警局立案调查,你是要进监狱的。” 闻言,蒋思雨冷笑着回头道: “什么犯不犯法,你别乱说,再乱说我告你诽谤了。你不就是灿星派来的人吗,你们灿星是什么底细,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你老板虽然有点钱和路子,但以前也只是个二线明星罢了,睿风集团内部的事,你老板根本就没渠道知道。” 听到这里,眼镜男总算知道她的底气从哪儿来的了。 付太太把她挤兑出了沪城的高级商圈,却没有报警让人调查她的罪行送她进监狱,不是因为付太太想要手下留情,而是因为眼下睿风集团还要在美国上市,不值得为了她一个人闹出丑闻,影响了上市的事那损失就大了。 所以就算是付太太派来的人,蒋思雨也不怕对方会真的报警,除非是付总的人。 蒋思雨心里还想,这个眼镜男既然是为了苏恋紫的事来的,那就更和这些没关系了,她觉得这人也就是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什么然后就来吓唬她,真把她当傻子了? “你要报警就去报警吧。” 因此,她十分嚣张地扔下这句话,就转身往外走。 这一次眼镜男没有叫住她。 在走到客厅外面时,她的脚步又忽然顿住,因为她看到了小周站在那里。 “表姐。” 小周主动开口。 蒋思雨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堪,但她随即就恢复了平静,看着小周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陪着苏小姐去东京了吗?” 闻言,小周笑了笑,盯着她的眼睛道: “表姐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留下来吗?你在我妈妈送来的鸡汤里做了什么?现在他们检测出鸡汤里有能致幻的药物,公司的人都怀疑我,我失去了这份工作,他们还要起诉我!” 其实根本就没有她说的这么严重,但她就是想看看蒋思雨会不会对她有一点愧疚。 而结果显然让她失望了。 蒋思雨皱起眉头,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你在说什么?你怀疑我对鸡汤动了手脚?这怎么可能?” 不仅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蒋思雨还冷笑道: “我算是看透你了。我出事之前你一口一个姐的叫着,对我那么亲热,就好像我是你亲姐一样。现在我出事了,你觉得利用不到我了,就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别忘了,你这份工作还是我帮你找的。你现在怀疑是我要害你,可我有什么原因要害你?” 说着,她摇着头,似乎对小周失望透顶: “既然你这么想我,那我离开就是了。” 虽然小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被蒋思雨这么一说,还是被说得脸上通红。她心里甚至产生了真实的怀疑,会不会是她弄错了,其实不是蒋思雨做的,其实蒋思雨不会这么害她—— 就在她这么想时,眼镜男跟了出来,对小周道: “不要去想她说的话。她是什么人,你已经很清楚了。” 小周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而他坚定的眼神让她心里一凛。她平静了下来,知道她刚才又差点被蒋思雨说服了。这个女人太会说话,每一次都能让她觉得,其实是她不对。 “我是什么人,你已经很清楚了?” 蒋思雨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嘲弄道,“你都清楚什么了?那些人怎么说我的,你都信了?你不是说永远把我当成姐姐的吗,现在你就这么对我?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所以我就是个肮脏的人,我会不停地害人,你也要离我远一点?” 小周沉声道: “表姐,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外人是怎么说你的,我可以不在乎,但你真的都做了什么啊?你做的那些事,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对鸡汤动手脚?” 眼镜男看着小周这么激动地质问蒋思雨,知道她是在做无用功,却没有阻止。 有些情绪总归是要发泄出来的。 蒋思雨仍然是用那种嘲弄的目光盯着小周,她勾起嘴角道,“我说了,我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你说我对鸡汤动了手脚,还说我害你丢了工作,你有证据吗?” 小周哑口无言。 其实她早就想到没有证据,蒋思雨什么都不会承认。可刚才听到蒋思雨说那些话,她还是被刺激到了,所以才会忍不住质问蒋思雨。现在,她对蒋思雨彻底死心了。 “没有证据,你就觉得这是我做的,为什么?”蒋思雨还在不依不饶道,“你根本就是在无故怀疑我!你就是觉得我没用了,所以不用再对我巧言令色了,可以随便揣测我了。我对你很失望。你知道吗,如果你是这么自私,那你丢了这份工作,我会觉得你就是活该。” 闻言,小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现在真的非常愤怒。 因为当蒋思雨说她是活该时,蒋思雨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非常神气的神情。从这一刻的神情上,她就能看出,蒋思雨很高兴听到她也被开除了。 “你——” 小周冷声道,“我妈妈对你这么好,你却这么利用我们,你根本就不配——” “是你们不配。”蒋思雨继续笑道,“你妈妈对我好,这可真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她对我好在哪里了?带我一起来三亚旅游住民宿,这就是好了?你知不知道,来三亚的机票钱和你妈妈住民宿的钱,都是我出的。” 小周现在被气得身上都颤抖起来。 “当然了,她一开始也说要给我买机票,还说这一路上都不用我花钱,但她其实只是在说客套话而已。当我几次提出我来出钱的时候,她就不吭声了。” 蒋思雨满脸嘲讽,轻蔑地说: “这就是你妈妈,一个愿意占小便宜的贪婪中年妇女。她以前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家里成绩最好的,她们都认为我会很出息。 后来对我好,是因为我果然像她们期待的一样在沪城找到了很好的工作,而且还能帮得上她女儿的忙。她拿我当提款机看,怎么能不对我好? 这份好里面,有几分真情实意? 她知道我被开除之后,她表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但心里和你一样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巴不得我离你们远一点。我一直都没拆穿你们,是想给你们留几分情面,现在你却来说这些话,可不可笑。” 2183章 是谁不配 听到蒋思雨说的话,小周内心忽然很悲凉。 她再一想到妈妈在电话里说的话,很替妈妈不值。 蒋思雨说她们只是想利用自己,但蒋思雨不知道,其实她刚从学校毕业那会儿,她妈妈根本就不想让她来沪城,更别说是要利用蒋思雨在沪城的人脉了。 她妈妈一直都希望她能留在家乡,做一份工资不多但稳定的工作,是她自己非要去沪城的。所以,她妈妈从来都没想过利用蒋思雨,她也没有。 蒋思雨给她进入灿星工作的机会,她确实很感激蒋思雨,但她没想到在蒋思雨心中原来她是这样龌龊的人。 还有来三亚旅游的事,她妈妈也根本不是想占蒋思雨的便宜。 通过她妈妈在电话里说的话,她就知道她妈妈是真的想让她花钱给蒋思雨买飞机票,请蒋思雨来三亚旅游,是蒋思雨自己不同意。而在民宿的住宿费都是蒋思雨出钱,这也不是因为她妈妈贪钱,要占这一点小便宜。 小周知道自己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妈妈骨子里是个很倔的人,看重骨气胜过这点小钱。 “你有没有想过,我妈如果真的愿意占小便宜,那在你没被开除之前,她来沪城这么久,她为什么一次都没找过你?” 小周看着蒋思雨,顿了一下道,“她大可以让你请我们吃个饭什么的,反正那时你还很风光,还是睿风集团的总裁助理。以你的年薪,吃顿饭对你来说算什么?但她没有。” 蒋思雨沉下眼眸,嗤笑一声说: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或许是她也知道你是小地方来的,觉得自卑才不愿意来找我。她觉得自卑那就对了,她确实该自卑。” 听到蒋思雨的话,小周扯动了一下嘴角道: “你终于说实话了,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我是这么想的又怎么样,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蒋思雨抬起眼睛,一脸不屑,“像你妈这样的人一辈子穷惯了,什么本事都没有,连给自己女儿在沪城找一份工作都做不到。如果不是我,你们母女还龟缩在老家那个小地方,在你们的杂货铺里卖货呢。” 小周愤怒道: “你别侮辱我母亲!” 蒋思雨也不管她生不生气,不吐不快,“你说你妈不是想占小便宜,那你解释一下,她为什么要同意我来付民宿的钱?在这里住一天也就三百房费,就算我没了工作这对我来说也什么都不算,但这三百块钱够你们两人挣很久了吧?” 小周颤声道: “你说得对,我们是要挣很久才能挣到三百块,不像你一样有本事,但我们有尊严,我们不会占别人的便宜。妈妈一直都教我要堂堂正正的做人,我们干不出来这种事。” 其实在电话里,她妈妈也和她提到了蒋思雨要付房费的事。 她妈妈原本是不想同意的。但她妈妈说,蒋思雨提了好几遍,自己怕一直拒绝蒋思雨,会让蒋思雨觉得自己是看在对方失业的事情上才不让付钱,这会让蒋思雨心里不舒服,毕竟这孩子是很要强的,每次回老家和亲戚们说话都很傲气,自己不想让蒋思雨觉得失业了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小周很清楚,如果告诉蒋思雨,她妈妈没有付房费是为了照顾蒋思雨的自尊心,那蒋思雨一定不会相信,还觉得这是天方夜谭,觉得她们母女俩就是想占她的便宜。 “说的真动听,可事实摆在眼里。” 蒋思雨一副她已经胜利了的样子,对小周抬起下巴道: “周茹茹,你也就是个大专生罢了。你别以为给一个小明星当了几天助理,伺候了几天,你就有什么不一样了。你这辈子也就是个被应试教育淘汰的人。别看我现在也被开除了,但你不会有我过得好。我之前一直让你们占便宜,不是因为我善良,我能忍气吞声,而是因为我知道,你和你妈妈永远都只配做社会的底层。” 小周倒吸一口气,她没想到能从蒋思雨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蒋小姐,你这么看不上周女士,凭什么?”眼镜男在这时忍不住开口,他冷声道,“她的学历没你高,但这世上不是只看学历。学历只是找工作的敲门砖罢了。你这么自鸣得意,觉得你是一本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就高人一等,可你都做了什么,你是在给你的母校抹黑。你不是靠着学历和能力才进入的睿风集团,你是靠和有妇之夫发生关系才进的睿风。” 蒋思雨听了没有生气,反而笑道: “是啊,我是靠着这个才进的睿风,但我有本事爬上付总的床,你问问她,她有吗?” 小周都愣住了,她表姐居然都无耻到这种地步了。 “你放心,小周和她妈妈会过得比你好的。你看不上的所谓底层人,起码勤劳踏实能干,知道凭借自己的努力正当地去换取酬劳。光凭这一点,她们就一定会比你幸福。”眼镜男沉声道,“你在睿风集团辛苦谋划了这么久,却一分钱都没得着,还被永远驱逐出了高级商圈,你以后会越过越差的,这是你应得的。” “放嘴炮谁不会,我还能说你们马上就不得好死呢。” 蒋思雨淡淡道。 小周眼眶都红了,正要说什么,眼镜男却道,“蒋小姐,你刚才说让我立刻报警,你确定要这样吗?你帮付总做假账的事,你真以为除了付太太的人之外,别人手里都没证据?我提醒你一下,9月8日的晚上,你出现在了临海路,你在那里是去见了谁?” 2184章 是被逼的 蒋思雨脸色剧变,原本的理直气壮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都从她身上消失不见。她惊惶地睁大眼睛,瞪着眼镜男,虽然仍旧竭力镇定,但一张口却就暴露出心虚。 “你,你说什么?那天怎么了?别装神弄鬼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眼镜男笑道,“蒋小姐还要继续装吗?那天你和睿风集团财务部的一个会计见了面,你给了他一大包现金,让他离开沪城,是付总让你去的,因为你们怕他继续留在沪城,高董的人迟早会查到他身上。毕竟,他手里可是掌握着你们让他做假账的证据。” 蒋思雨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没想到这个灿星来的眼镜男竟然真能说出这段故事来。就连高董的人都没找到那个消失的曹会计,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怎么可能?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不会是灿星那边派来的人,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蒋思雨慌张地说,“你见过那个会计?是不是他让你说的这些,然后你和我被灿星开除的表妹又撞在了一起,所以你们商量过后,就一齐来敲诈我。” 说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藏住眼里的戾气,看着眼镜男威胁道: “如果真是他让你来的,那我劝你不要声张。你和我说这些没什么,但如果让别人听到了,那你们可都完蛋了。现在睿风集团正要在美国上市,在顺利上市之前,新董事长都不会允许有任何睿风集团的丑闻传出。他们的人可都在找那个会计,就是怕他闭不上嘴,现在都怀疑他躲到国外去了,结果你们倒是自己撞上来,真是自寻死路。虽然新董事长不待见我,但只要我一个电话,就能揭发你们——” 越说到后面,蒋思雨的底气越足。 小周看着面前这个无耻的女人,真的不敢相信对方就是她的表姐,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崇拜着的那个优秀漂亮的姐姐。表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蒋小姐,现在你还没弄清楚吗,真正判断不清形势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眼镜男对她的威胁嗤之以鼻,冷声道,“你还不知道吧,睿风集团在美国上市的事已经遇到了阻碍。” 蒋思雨猛地怔住,“你说什么?” 眼镜男看到她脸上的错愕,就知道她是真的没听到消息,看来付太太和高董,哦不,现在应该说是高董事长,是真的下了狠手,把蒋思雨彻底排挤出了原先的人际圈。 不然这么大的事,虽然没有对外公开,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蒋思雨这个前总裁助理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人匿名揭露睿风集团的账务存在造假问题,其中重点提到了你和付总联手做的那部分。你应该清楚,如果这个雷不爆出来,那就像你说的一样,付太太和高董事长为了睿风集团在美国上市一事,一定不会希望有任何不好的丑闻传出。但雷已经爆了出来,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剩下的话不用眼镜男说,蒋思雨也能想到。 雷没爆出来之前,付太太和高董事长投鼠忌器,所以没有报警收拾她这个知情人,不是因为他们不想送她进监狱,而是因为比起送她进监狱,还有更重要的利益要顾及。 但雷爆出来就不一样了,既然外部的人已经开始调查睿风集团,面对各种目光的聚焦,这时候付太太和高董事长要做的一定是保住睿风集团现任领导人的名誉,以及客户对睿风的信任度,以此控制局势。 而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前任管理层进行荣誉分割,证明账务造假的事都是已被开除的前任总裁所为,董事会正是因为发现了前任总裁的不正当举动才行使董事会权力,将前任总裁开除,对前任管理层进行大清洗。 他们要证明那些事都是付总做的,就肯定要找各种证据,还有证人。 蒋思雨就是那个污点证人,甚至说都不用她来作证,只要她们直接提交证据证明她是犯罪者就行了。 付太太和高董事长手里有她亲自收集的证据,当初她是想利用这些证据破釜沉舟地站到高董事长这一边,却没想到高董事长居然早就和付太太合作。 后来她藏好的证据被高董事长的人搜到,她想用来扳倒付总的证据竟然成了如今可能送她进监狱的罪魁祸首,她一想到这些,她就后脖颈发冷。 “告诉你一件事,这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是好消息。”眼镜男微笑道,“你认识的那位曹会计已经被高董事长找到了。现在据一些内部消息,付太太想请你回沪城叙旧,你愿意回去吗?” 蒋思雨浑身都开始发抖,她摇头喃喃自语道: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但她自己也知道怎么就不可能? 之前付总那么嚣张,他指使她和财务部的人联系然后做假账的事,就是因为有很多人知道才泄露的风声被董事会抓到了把柄,现在又有人在睿风集团要于海外上市之际拿这个做文章,这也是并不让人意外。 “你,你到底是谁!”蒋思雨在最初的愣怔后,又猛地回过神来,她指着眼镜男,随即又红着双眼看向小周,怒声道,“你想做什么?帮着外人一起把我送进监狱?” 小周对她已经彻底失望,见她如此惊慌失措,丝毫没有以往的气势,也没有心软,平静道: “蒋思雨,你不是说了吗,你根本就不把我当妹妹。在你眼里,我和我妈就是贪小便宜的穷亲戚,你一直都嫌弃我们。那现在我们之间,还讲什么外人不外人,我们根本就没有过情分,你管我和他是想做什么?那是我的事。” 蒋思雨咬住嘴唇,又流露出几分可怜道: “茹茹,你认识他对不对,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情绪失控说的气话,难道你还当真了吗?我只是,我只是脑袋太乱,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周知道她现在服软,也就是想利用自己和眼镜男的关系,以便掌握更多对她有用的信息而已了。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小周讽刺地一笑,对眼镜男说,“既然她什么都不肯说,那你就给付太太或者高董事长打电话啊。” 蒋思雨上前一步,想要用力攥住小周的手腕,被眼镜男眼疾手快地挡开。眼镜男挡在小周身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蒋思雨,冷冷道,“你敢动她一下,我直接报警让警方的人把你带走,送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闻言,蒋思雨害怕地缩了一下,她用哀求的语气对小周道: “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你忘了你从那个专科学校毕业身无分文时,是谁帮了你?是我——” 小周看着她冷笑道: “表姐,你真是糊涂了。你忘了吗,你做的事已经让我失业了,你还说这都是我活该。是啊,我活该,谁让我这份工作本来就是你找的。你帮我找了工作然后又在我看到希望时,让我失去了这份工作,恩怨都已经抵消。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你想做什么什么就做什么,我也是这样。” 说着她为了吓唬蒋思雨,又让眼镜男打电话,不要理会蒋思雨再说什么。 蒋思雨被逼急了,硬是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一口血。 “求求你们,不要打电话——” 她真的不想坐牢,如果坐牢留下案底的话,那她就真的别活了。但她见自己哀求的这么可怜,两人仍然无动于衷,她只能咬牙道,“你把我带去灿星你老板面前,告诉他是我在鸡汤里下的药,这样你就能找回这份工作的。我会在他面前认罪——” 闻言,小周漫不经心般抬了一下眼皮,斜着眼睛看她说: “你说什么傻话,现在就算你承认了又有什么用?老板已经把我开除了,就连小紫姐都不相信我了,我说是我表姐对鸡汤做了手脚,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谁会相信?” “不,他们一定会相信的,你相信我!” “他们凭什么相信啊?他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和灿星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要来做这种事?难道我和他们说,我表姐就是和我有仇,就为了害我,所以才这么做让我失去工作?那人家都不会信的,因为人家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像你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 小周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她从来都没在蒋思雨面前这么强硬过。 但是强硬了这一回,她觉得真爽,她怎么没有早这么做。 “不,我是有原因的。”蒋思雨在慌乱之下也顾不上太多,她看了一眼眼镜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闪烁了几下,然后对小周说,“上次在高董的别墅里把你带走的就是这个男人吧?他是你男朋友?” 小周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刚想说不是,但眼镜男却偷偷地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她一开始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就意识到眼镜男是什么意思。 “对,他就是我男朋友。”小周开始学着蒋思雨,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是在跟着小紫姐一起出席活动的时候认识他的,他是给一个大老板工作的。你没想到吧,我这样平庸的人也能认识他这种男人。他可比你的付总可靠多了。他知道你欺负了我之后,他就说让我来找你,他会帮我出头。” 她看着是在蒋思雨面前扬眉吐气,炫耀自己也有交条件好的男朋友的运气,其实就是在告诉蒋思雨,她的“男朋友”很有能力,而且她能决定眼镜男会怎么对待她。 蒋思雨看着她的目光变了,讨好中还带着几分屈辱。 “我能帮你要回这份工作,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但你得让你的男朋友闭嘴,让他不要打电话。如果你们把我交给付太太那个泼妇,那你就会永远失去你的工作。你不想这样,对吧?” 她循循善诱道。 “你刚才说你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 小周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问道。 蒋思雨警惕地看着眼镜男。 “茹茹,别相信她,她就是个混账。她已经让你失去工作了,无论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人家才不会相信她。她以为她是谁,别人都要给她面子。你不要这份工作也好,凭我的关系想让你去别的地方找一个工作,也是轻而易举。” 眼镜男故意叫了一下小周的名字,然后拿出手机,就做出铁了心要打电话的样子。 蒋思雨慌张地叫道: “别打电话!表妹,我真的有办法让你找回工作!我说了,我是有原因这么做的,不是我想害你,是有人逼我这么做——” 小周看着她皱眉道: “有人逼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到现在了还想推卸责任,难道坏事都是别人逼你做的吗?是你做的你就承认,敢做不敢当算什么。” 蒋思雨见小周不相信自己,连忙道: “真的是有人逼我这么做。他们不是想让我害你,而是想通过你对你跟着的那个女艺人下手。你跟的那个小明星是叫苏恋紫对吧?有人想折磨她。” “折磨她?” 小周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冷笑道,“就凭你往鸡汤里加一点致幻的药,就能折磨她了?如果那个人真的这么恨她,怎么不直接买通你在鸡汤里放砒霜呢,直接毒死她不是更能解心头之恨?我看这就是你想让我失去工作才这么做,你真坏。现在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说着,小周就扭头看着眼镜男道,“打电话。” 蒋思雨急得跺脚,她咬牙拿出手机给小周道,“我给你看微信,你看到了就知道确实是有人买通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只让我在鸡汤里加致/幻剂,而不是直接让那个小明星去死。他们是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但药物是他们给我的。” 小周偷偷地看了眼镜男一眼,但眼镜男却没有看她。 看他的神情,他似乎对成功让蒋思雨开口并不感到意外。小周知道,他想的完全是对的。对付她表姐这种人,坦诚相待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只有威胁,让蒋思雨感觉自身利益受损了,对方就会开口。 但让眼镜男听到蒋思雨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很难堪,但现在蒋思雨起码是说出了实情,能洗清她和她妈妈的嫌疑了。 眼镜男接过蒋思雨的手机看了许久,然后盯着蒋思雨道: “你是在哪里和送药的人见面的?” “没有见面。”蒋思雨阴沉地说,“我到了他们描述的地址,然后在那里拿到了一个包裹,包裹里装着一小管药水。我拿到包裹之后就离开了那里。那个地方没有监控录像,什么都查不到,根本不知道都有谁来过。” 小周看着蒋思雨问: “你说你是被逼的,他们拿什么逼的你?从这个聊天记录里什么都看不出来,给我们看完整的聊天记录。” 蒋思雨的眉头微动,然后她扯动了一下嘴角,缓缓道,“他们和你们一样,拿我曾经被付总逼迫做的那些事威胁我,说只要我不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他们用不着报警,只要直接给付太太打电话,就能让我后悔一辈子。小周,你知道的,那个泼妇恨死我了,你知道她会怎么对付我。我很害怕,我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我其实也不想害你们。” “不对。” 眼镜男忽然道。 2185章 让别人为她考虑 闻言,小周看向眼镜男。蒋思雨皱眉道,“什么不对?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但我还不想坐牢。如果我真被抓进去,那要被判十几年的,我真的很害怕。” 说着她露出痛苦内疚的神情,抹着眼泪说,“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对不起表妹和舅妈,但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害怕坐牢。十几年啊,那是什么概念?我拿到那一管药水之后偷偷地拿野狗做过试验,确定喝了不会有太大的反应,我才加进鸡汤里的,我真的不想害谁,我都是被逼的。” 小周听到她说拿那管药给野狗喝,就有些反胃。小周不知道她是真这么做了,还是怕自己生气才说来哄她的。如果是前者,那她毫不在乎野狗的生命;如果是后者,那她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不对。” 眼镜男又说了一遍。 这时蒋思雨出奇的愤怒,也出奇的慌张起来。 “我已经说了实话,但你们又步相信我。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人渣。但我真的不能被——我不想被判刑,不想在监狱里待十几年!你们觉得我自私,我不反驳,可如果你们也落到我这步境地,你们会怎么选择呢?” 直到这种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还让别人设身处地为她考虑。 “你在骗人。”这一回说话的不是眼镜男,而是小周。 蒋思雨愣了一下,她从没在小周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不是愤怒,没有激动,只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你在听到我们说睿风集团出了丑闻之前,明明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威胁你要把你交给付太太的话,那你应该已经之情了才对啊。”小周冷眼看着蒋思雨,缓缓道,“他们真的威胁了你吗?还是说,他们其实是买通了你?” 蒋思雨的脸色一变。 她刚才说得太快,竟然忘了这件事,让小周这么笨的人都找到了她话里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不,其实他们虽然提了付太太,但——” 她想要辩解,想要掩饰,但小周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答应帮他们做事?是答应给了你钱吧?” 蒋思雨僵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即使巧舌如簧似她,也说不出强词夺理的话了。 小周笑了一下,倒是没有很生气,因为早就把她看透了。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除了让你在鸡汤里下药之外,还让你做什么了?”小周笑着说,“你说吧,还有什么。你给我看的那段聊天记录应该只有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被你删了。他们给了你钱,不可能只是让你对鸡汤动手脚而已,肯定还有整个的计划。我答应你,只要把这些都说出来,我们就不打电话。” “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之后,你们不会打电话?” 蒋思雨戒备地问。 眼镜男在这时缓缓开口,“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两种选择。第一,你不配合我们,那我直接就打电话。第二,你把一切都说出来之后,然后知道我们会不会信守诺言。我不会给你除了口头承诺之外的任何条件,你爱信不信。” 蒋思雨握紧了拳头,她明白现在她根本就没有筹码。 既然这样,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现在她也看明白了,就像眼镜男说的一样,只有她把真相都说出来,或许还有被放过的机会。如果她什么都不说,那对方就会直接给付太太打电话。 这种生死大权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的让她很不好受。 “他们让我想办法一直跟在你身边。”蒋思雨看着小周,轻声道,“在鸡汤里放药只是一个开始。他们没有和我明说,但我猜测,他们是想让你跟的那个女艺人一直产生幻觉。那种幻觉会让人痛苦,而且长期服用那种药物,就如同在服用慢性毒/药,会产生很严重的不可逆的后果,对人的精神造成极大的损害。” “一直跟着我?” 小周一阵后怕。 如果迟停没有聪明到一开始就猜出苏恋紫是在无意中服用了能致幻的药/物,如果他没有猜到是她给苏恋紫喝的鸡汤出了问题,如果他没有怀疑她,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真因为她而给苏恋紫造成了持久性的伤害,那她就算不知情也是罪人了。 “对,他们让我一直跟着你。这样我才能通过你对那个女艺人下手。那些人想折磨她,想让她痛苦,而不是想直接就让她死。” 蒋思雨重复了一遍,然后苦笑道: “他们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曾经很好。他们指示我,让我想办法取得你的信任,就说我失业后需要新工作能不能也在灿星谋求职位之类的,换取你的同情心,如果我日后也能进入灿星工作,这样最好不过。 但我没有直接和你联系,因为我知道你已经开始躲着我,不信任我了。 如果我这时候贴上来,只会招来你的怀疑,这样会把一切都搞砸。可我又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所以我从你母亲那里下手。我说服她带我一起来三亚。接下来我原本想再找个借口,想和你一起去东京,我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做——” 等她说完之后,小周沉声道: “你真的太过分了,你不仅利用我,利用我母亲,你利用我们还是为了伤害一个和你毫无关系的人,就为了那点钱。他们到底答应给你多少钱,值得你这样?” 蒋思雨不知为何,好像一下子就被她激怒了,什么都顾不上了,猛地抬高音量道: “就为了那点钱?你说来轻巧!你这辈子见过多少钱,每个月几千的工资你也就满足了,可你知道吗,我之前在睿风集团不算奖金,一个月的纯工资就有五万。 再加上奖金,加上付总给我的钱,那是多少钱啊!付总他还说要让我在睿风集团当财务部/长,如果我真当上了财务部门的头子,那我的收入会有多高?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候有人出现,说答应只有事成之后就给我几百万,你让我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几百万从我眼前溜走吗?” 说到这里时,她看到眼镜男脸上浮现的厌恶之情,她的话猛地顿住。 2187章 已经太晚 蒋思雨的脸色苍白,她对着迟停猛地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逼的,我不想伤害苏小姐,我只是——” 她现在说起话来已经语无伦次,完全没有之前那个跟在付总身边,在谈判桌和各色各样的高管面前精明能干的样子。她仓惶极了,就好像迟停马上就要掐死她一样,不停地往后退。 “迟小姐,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迟停看着她冷笑道,“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你自己也很清楚。” 蒋思雨恐惧地问: “你想做什么?”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不可能的,以迟停的身份不可能把她怎么样的,他犯不着这样。他可是杭城首富,要在乎名声的,怎么会对她做违法的事呢? 但接下来她就听迟停说: “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其实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行踪,都被付太太看在眼里。她知道你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她没有派人直接来三亚找你,是因为她不想再和你打交道。而她已经直接把你犯下那些经济罪行的证据交给了警方,现在警方已经立案调查了,你已经被列为最重要的嫌疑人。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待着警方按照流程逮捕你。你以为现在你再跑还来得及吗?警方已经禁止你出境,他们马上就会正式逮捕你。你终究要为你做的所有事付出代价。” 这一段话彻底把蒋思雨击溃。 她猛烈地摇着头,根本就不能接受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即使刚才在民宿里,即使被眼镜男和小周一起威胁,她都不觉得自己真的会进监狱。她觉得只要稳住小周,只要她们不报警,那她就不会有事。 至于付太太那边,她可以走,可以在被找到之前想办法出国。 她天真地认为只要她不留在这里坐以待毙,那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在付太太眼中就是瓮中之鳖,现在付太太用盖子把大瓮盖上了,她就再也难以逃出生天了。 而付太太想要收拾她,甚至都不用派人来把她怎么样。那个女人只要待在家里敷着面膜,睡着美容觉,然后等着警方来找她就行了。那个女人和以前一样,在她过得这么苦的时候,对方只要坐享其成就能让她一败涂地。 当她被警方找到等待判刑的时候,付太太过得仍然是富贵休闲的生活。当她被扔进去蹲监狱时,她灰头土脸每天都生不如死,但付太太仍旧有钱有势,而这一切就因为付太太有个好爸爸,而她什么都没有。 就像苏恋紫有个好继父,所以她不过是碰了苏恋紫一下,就要被迟停找来这么恐吓。 想到这里,蒋思雨心里生出一阵绝望,她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现在她不仅是失去了一切,她还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搭进去了。 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之前小周劝过她及时止损,让她放手。 她当时觉得小周什么都不懂,觉得这就是夏虫不可语冰,小周根本就不明白她要的是什么,想叫她苟且偷生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还不如让她去死。 现在她才知道,她这么执迷不悟下去竟是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成了,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反悔的余地。机关算尽,却换来这样的下场。现在她再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想法,都觉得可笑又可悲。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怕死,但其实她怕,她不仅怕死还怕坐牢,她以为自己有多勇气,可以认定了一个目标就义无反顾,但实际上她只是贪恋虚荣,觉得还有希望而已。 等她真的看到没希望了,她才悔不当初,可现在她已经无路可走。 难道她要去当一个逃/犯吗?就算她敢破釜沉舟这么做,她也没有这个本事啊。 “蒋小姐,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去自首,这样量刑还能轻一些。” 迟停居高临下地看在瘫坐在地上的蒋思雨,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他知道,这个女人看着漂亮知性,实际上却有多坏的心肠,才能就为了钱不顾在自己的舅妈和表妹,对一个之前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下毒手。 如果他去同情这样的人,那他自己也是非不分了。 “不,不会是这样。”蒋思雨猛地抬起头,她的脸上挂着泪珠,她盯着迟停,忽然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仰望着他激动道,“你让人把我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劝我去自首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还是知道什么,你说,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让我不坐牢。” 迟停看着她激动万分的模样,就知道她到现在为止还不愿意接受事实,还想图谋逃避惩罚的办法。 “你错了,你知道的那些事,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我把你找来,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把嘴给我闭上。我不管有关我女儿的事你都知道什么,但如果你在外面敢乱说一个字,我都会整死你。还有,以后别再去骚扰小周和她妈妈。小周是我女儿的人,你别碰她。这个世界上有比坐牢更可怕的事,你不会想要经历的。” 此时此刻,迟停脸上的戾气让蒋思雨吓得浑身一颤。她被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迟停打开房门,对站在外面的保镖道,“把她带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闻言,送蒋思雨进来的保镖又立刻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蒋思雨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就这么被人又拽又拖得扔出了别墅。 她独自站在别墅外,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就是她的下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东京。 苏恋紫刚下了飞机,就接到节目组导演打来的电话。 “小紫,实在不好意思啊,因为现在舆论上的一些影响,我们节目组必须调整接下来旅行的方案了。”导演抱歉地说,“现在正是很敏感的时候,霓虹这边的那些破事——” 说到这里,导演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但苏恋紫听明白了导演的意思。 现在霓虹正界对他们非常不友好,完全是单方面地挑事。这个时候《我们一起去旅行》节目组临时更改方案,把第二站旅行的地点从霓虹换成别的国度,也是正确的选择。 这不光是为了躲避风险,也是为了自身的尊严和气节。她虽然只是一个小艺人,但也支持节目组的这个决定。 “我们经过商量和探讨,决定把这一站旅行的地点改到泰国。这是刚做出的决定,本来想提前通知你的,让你不用白跑一趟,但给你打电话时,你已经在飞机上了。因为这个产生的路费,我们节目组会报销。” 导演很真诚地说。 苏恋紫没有告诉导演,她做的是私人飞机来的,跑这一趟的费用简直是天价,她觉得这笔钱真的不用导演出。本来因为她自己的一些私事耽误了节目组的录制进程,她就怪不好意思的,现在节目组临时通知她改去泰国,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紫,你接下来是和我们一起坐航班去曼谷,还是?” 苏恋紫想了一下,然后捂住手机和机长说了几句。机长告诉他,迟先生为了保险,让他们整个机组接下来一周时间都听候她差遣,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苏恋紫问: “你们订好机票了吗?” 导演愣了一下,然后说,“没呢。” 苏恋紫笑道: “那跟我一起走吧。” 下午办好手续之后,除了温潇之外的其他人都坐上了这架私人飞机。许雯纱走到苏恋紫身边,兴高采烈地说,“小紫姐,你家这么有钱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苏恋紫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 “这架私人飞机不是我的,是我继父的。” “继父?”许雯纱愣了一下,看了她半晌后道,“那你——” 苏恋紫知道她想问什么,低头道,“我亲生父亲在我还没出生时就离世了,因为车祸。我三岁那一年母亲再婚,带我去了继父家。我继父姓迟。” “是杭城那个迟家?” “是。”苏恋紫承认。 闻言,许雯纱瞪大眼睛,差点把眼珠子掉了出来。 许雯纱平日里看着虽然不着调,但她好歹也是个富家千金,她当然听家里大人说到过杭城迟家。这年头有钱人普遍越来越嚣张,但也有很多有底蕴的富豪家族选择低调,迟家就是后者。 而身为迟家家主的迟停,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她母亲曾经和迟停见过几次面,回来之后对她说,迟停是中年富商中非常罕见的那种人。 她不知道母亲形容中年富商里非常罕见的那种人,指的是什么,询问之后才听母亲说,“就是一点都不油腻,谦虚冷静自持,非常有自知之明,一点都不骄傲自大,然后还不在外面乱搞。迟停和现在的太太虽然都是二婚,而且没有共同生的孩子,但他们像是真正的夫妻,而不像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庭,夫妻二人各玩各的,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当时许雯纱就有些惊讶,她母亲可是很少夸人的。 现在她知道苏恋紫居然就是迟停的继女,她的嘴巴张得很大,一时都闭不上。 她一直觉得自己消息很灵通,可关于苏恋紫的身世,她却是一点都没有打听到,不对,她也根本没有打听过。 她之前只以为苏恋紫的家世背景都很普通,因为她很多次都听到别人说,那个刚进圈的新人叫苏恋紫的,完全就是靠自己的长相优势一脚踏进的圈子,真是得天独厚的美貌。 却没想到苏恋紫还有一个这样的继父。 不过,苏恋紫可真是够低调的,有这样一个继父,却从来都没想过利用继父的资源和人脉,在娱乐圈就靠灿星这个小经纪公司带,真的是沉得住气。 “你这也太低调了吧?”许雯纱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恋紫,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有家世你怎么不利用一下?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很多时候都是讲人情的。如果你继父愿意帮你的话,以你的脸和演技,你的起点能比现在更高。” 她自己就是靠家里的资源进入的大众视线,所以她不觉得靠家里是什么丢脸的事。那家里有资源不用,就为了所谓的证明自己的能力,这就对了?自己有能力和用家里资源并不冲突,哪一行的新人都需要被人推一把才能起来,如果没有更好的平台,那自己的能力再高也无处施展。 当然,如果一个人够努力,那就算一点背景都没有,凭着惊人的才华和持久的努力,也早晚会得到机会被人注意到。但想要更快被人注意到,家世就很管用了。 所以她和苏恋紫说这些,都是真心的。 苏恋紫苦笑道,“我现在的起点已经很高了。哪个新人刚进圈就能和何冉这样顶流一起演男女主的?我知足了。而且,我其实也用了家里的资源,不然你以为我现在怎么能和你们一起站在这里?” 许雯纱愣了一下,想了想之后说: “是哦。” 《我们一起去旅行》节目组邀请的都是最大牌的咖,像她这样的如果不是有家世背景都进不来,更何况是事业刚起步的苏恋紫了。 她一直都以为是因为苏恋紫和何冉一起演了《微微心动》,是《微微心动》的剧组想要营销一下他们这对剧中cp才把苏恋紫塞进来的,现在想想是她太天真了。 “嘿嘿,那这么说咱俩都是二世祖了。” 许雯纱的脑回路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别人都觉得二世祖不是好词,但她却拿这个开玩笑,偏偏她连自己也给埋汰进去了,别人也不能和她生气。 苏恋紫有些无奈地说: “那还是你比较正宗一点。” 毕竟,继父不是亲爸。 迟停愿意拿她当亲女儿看,那是他的情分和她的福分,如果他不愿意,那是她的本分。这些年来的抚养,加上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关照,他已经对她足够好了,即便是亲生父亲,有很多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以至于苏恋紫现在想到迟停,心里都十分过意不去,她觉得等解决了李夫人这件事后,以后不能再让迟停帮忙,他为她做的已经太多了。 “对了小紫姐,你和我师兄之前在三亚逗留那几天,你们玩得怎么样啊?” 许雯纱不知道苏恋紫留下来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她只知道何冉也一起留了下来,估摸着是他们这对小情侣刚确认了关系,所以要甜蜜二人世界一会儿。 苏恋紫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冉的声音在许雯纱身后响起。 “雯纱,你又来烦你小紫姐。” 2189章 另起炉灶 但她这话没说出来,而且越说到后面就越小声。 斋藤介瞪着她,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不管斋藤家再怎么不好,也是生她养她的家。要是真没了斋藤家,她就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可能说去哪儿读书就去哪儿读书。 “哥,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真的就认定了云子,我就想和他结婚,我不会再考虑别人的。两年前你说我一定要和他交往,这就是头脑发热的青春期冲动,但现在两年过去了,新鲜感都没了,如果只是冲动那我们就不会还在一起了。我就是非他不可了,就像你相中了嫂子一样——” 斋藤菜月急切地说。 “我是有一个办法,但要看你做不做得到。”斋藤介缓缓开口。 “你说,什么办法?只要有可能,我一定要试试!” “左夫人目前还在东京。” “但她不是马上就要走了?那个节目组不是不打算在霓虹录制了吗?就因为我们这边的正客不友好,要我说这确实是我们做错了——”说出这句话之后,斋藤菜月猛地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忙把话题拉回来,“所以呢,她在东京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现在祖父反对你和季先生的第一条就是他的出身不好,连清白都算不上,是私生子。但如果你能让季家承认他,让他认祖归宗,那他就等于是季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了。” “可是,季家人不愿意啊。” “你怎么知道季家人不愿意?据我所知,季家正当家的那位先生很愿意认回季云子,因为季云子的餐厅在欧美已经彻底打响了知名度,这时候承认他是季家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对季家很有好处。现在是他们要去巴结季云子,而不是季云子去巴结他们。” 斋藤菜月愣住,随即她狐疑道: “可是我听云子说,季家人对他的态度还是很不好,他们之前还一直整事搞他的餐厅,害得他惹上官司——” “动动脑筋吧,菜月。” 斋藤介叹了口气,看着她道,“是季家人要整他,还是他父亲的合法妻子要整他?你仔细想一想。整他对季家人来说没有好处,但他的餐厅越开越大,会让那位合法的夫人觉得,她和她的孩子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斋藤菜月愣住,沉默了半晌后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说季家人现在是希望把他认回去的。但对那位合法的夫人来说,这样好像有些不公平。而且她知道云子有这个念头后,一定又会大闹一场的,这——” 和季云子交往这两年,她也听季云子说了一些他父亲那边家族的事。 她觉得季云子的父亲真的很过分,在婚内出轨搞大了女方肚子后,就一直对这个孩子不管不问,只给了季云子的母亲一笔钱,就把母子俩给打发都国外去了,后来那么多年都没见过她们一面。 这分明就是不把这个儿子当成自己孩子。 现在对方看季云子做出成绩了,又要把季云子认回来,哪有这么好的事? 怪不得季云子不愿意搭理他们,她也不愿意让季云子再和季家扯上什么关系。就让季云子的生父自己去收拾家族的烂摊子,面对愤怒的妻子吧。 “哥,你这个主意不好,你这不是为难云子吗?”她小声道,“你是不是还想说让我去找左夫人出面促成这件事,云子知道后肯定会骑虎难下。” 斋藤介看着她,缓缓道: “你觉得这个办法不好,是让季先生受委屈了,那爷爷那边怎么说呢?爷爷也不想让你受委屈。他说斋藤家的女儿绝对不能嫁给一个出身不清白的私生子。” 她皱眉道: “我觉得这个想法根本就不对。决定一个人到底清不清白的,不是他父母做了什么,而是他自己做了什么。季云子的事是他父母的错,但不是他的错。要因为一个人没犯过的错误苛责他,这算什么呢?” 斋藤介勾起嘴角笑道: “你去了伦敦两年,口才是越来越好了。” “哥,你还有办法的对吧?”斋藤菜月双手合十。 斋藤介看了茶室外一眼,压低声音道: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季先生的餐厅和左家之间的联系更紧密一些。左愈本身就是他的投资人,如果左愈愿意出资让季先生把餐厅开到亚洲来。我相信从新加坡到东京,只要有他的餐厅开业那就一定会很火爆。” 斋藤菜月听得瞠目结舌,“可是我们要说的是我和云子继续在一起的事,这和餐厅有什么关系?” 斋藤介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她。 然后她明白过来了,双手捂着嘴道,“哥,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云子把餐厅开到亚洲,这样肯定还要在亚洲找投资人,这时候如果左先生和左夫人愿意牵头,那爷爷少不得要卖他们一个面子。如果斋藤家投资了云子的餐厅,那云子自然也就——” 斋藤家虽然看重出身门第,但也看重女婿的本事。如果这个女婿能为财团发展更多产业,带来更多利益,那即便他的出身不够好,也会有更多商榷的余地。 “有的时候你越想要一件东西,越不能明说。”斋藤介微笑道,“你如果按照我说的做,对季先生和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他也一定会乐意让故乡的淮扬菜在霓虹这里得到推广,这叫做饮食文化的输入,是很有意义的事。” 2190章 纯粹的商人 “这是个好主意。” 斋藤菜月的双眼发亮,她已经能想象到当季云子和斋藤财团有更多利益关联时,她祖父一定能发现她的眼光有多么好,找的这个男人是多么可靠。 到时候她和季云子在一起的事就算不是一帆风顺,起码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阻碍吧? “可是,爷爷他那么精明,一定会识破我们的意图。” 她回想起祖父那双眼睛,就又开始忐忑起来。 斋藤介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着看她,“所以要请左先生和左夫人出面。如果只是你自己和他说的话,他会呵斥你,但如果是请他们来,那就不一样了。就让左先生以餐厅合伙人的身份,来和我们家这个他们要争取的投资人谈一谈。” “可是,左先生也不一定就非要答应我啊。”斋藤菜月愁得皱起脸道,“如果他作为合伙人,根本就不想资助云子把餐厅开到亚洲来呢?毕竟现在云子的餐厅在欧美已经开了有四家,他,我——” 斋藤介放下茶杯道: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说服季先生了。只要你能说服季先生,左先生这边交给我。” 斋藤菜月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又提起了精神。 “好,我一定说服云子。” 与此同时。 温潇坐在咖啡馆里,搅动着糖块,在灯光下看着比两年前要成熟俊逸了很多的季云子。今天他穿着休闲西装,坐在那里的样子显得安静又温柔,已经完全褪去了初见时的稚气。 其实温潇本来是想把季云子介绍给节目组,让他也出镜一下,在镜头前大秀厨艺的,但不成想就在这两天霓虹正界这边单方面做出了很不友好的举动,现在国内的整个舆论场都在声讨霓虹,节目组临时决定取消在这里录制第二站内容的计划,要改道去泰谷了。 她本来也要跟着其他嘉宾一起飞往泰谷,但因为在去机场前临时接到了斋藤介打来的电话,她才留了下来。是斋藤介在电话里告诉她,说季云子和他妹妹一起回了东京,需要她在东京多待一天,他想请她帮个忙。 而她闲在看季云子这个模样,他眉眼间有隐隐的担心,好像这一趟来东京将面临着很大的阻碍。虽然他没有说,但她大概能猜到,肯定是因为斋藤家不同意他和斋藤菜月继续交往的事。 那斋藤介说有事要请她帮忙,肯定也离不开这件事。 只是她还不知道,斋藤介是想帮妹妹和季云子一把,还是也想拆散他们。 “这回你和菜月一起来东京,准备在这里待几天?” “看情况吧,现在还没有确定。”季云子顿了一下道,“我想陪她去见一下她的家人。” 说着,他又苦笑着低下头道: “但他们或许——” 很有可能连门都不让他进。 而且就算让他进门了,他们愿意接受他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之前在伦敦时,菜月一直在哭,就是因为她家人让她独自回东京,还要她和他断绝关系,不然就不允许她留在伦敦继续念书。 如果不是菜月的哥哥出面让两方都退了一步,把他和菜月一起接到东京,事情早就闹到不可开交了。 季云子并不害怕面对斋藤家的任何人。 斋藤家是霓虹的顶级豪门,而他只是一个没有父亲教养的私生子。但他有他的尊严。 他并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他有信心和能力陪菜月继续走下去。 为此,他可以不顾后果在斋藤家面前表现得很强硬,但他又怕自己表现的强硬,到时候会让菜月为难。 “别太担心。”温潇想了想,安慰他道,“既然他们妥协了一步,那以后还是有希望的。而且你现在的事业越来越好,我想他们看待你的目光也和两年前不同了。” 季云子低声道: “可能吧,但我知道现在的我也达不到他们的标准。” 温潇正想再和他说什么,咖啡馆的门开了,斋藤兄妹走了进来。斋藤菜月先和温潇打了招呼,然后快步走到季云子身边,非常亲昵地搂住他的胳膊。季云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斋藤介,但他没有在斋藤介看到异样的神情。 “云子,走,我有话和你说。” 季云子还没来得及和斋藤介说话,就被斋藤菜月匆忙地拉走了。他一步三回头,斋藤菜月大咧咧道,“哎呀,别回头看了,我哥哥会接待左夫人的啦,这不算我们失礼。” 闻言,季云子心里很无奈,他心想失不失礼不是你说的算,是人家左夫人说的算的。但他也只能就这么被斋藤菜月拉走了,她的手劲真的很大,在他胳膊上都留下了红痕。 斋藤介看着妹妹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温潇说: “她还是这么莽撞。” 温潇含笑道,“菜月这么风风火火的很有朝气,很有朝气。” “朝气?我妹妹听到夫人你对她的这个形容,一定会赞成。” 斋藤介微笑了一会儿,又忽然收起嘴角的笑意,很郑重地起身对温潇鞠了一躬。 因为他这个动作做得有些突然,温潇愣了一下,随即就听斋藤介维持着鞠躬的姿势说,“最近的事我也有耳闻,我为我们国度一些没礼貌不懂得尊重邻居的人,向您受到的冒犯道歉。” 温潇立刻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有些矜持地笑了一下道,“这不该由斋藤先生您来道歉的。我们国度的人都很讲道理,谁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就应该谁来道歉。” 而且如果是恶意侮辱,那就不是鞠躬能抹去的了。 她可以在私下里把斋藤介当朋友,但这不代表她会因为这一段友情就对霓虹有什么特殊的好感,尤其是在关乎到大是大非的事上。更何况其实左氏和斋藤家的友情也远没深厚到可以摒弃更大利益的地步。 而斋藤介显然也能够理解这些,他起身道,“我只希望左夫人不要因此对我个人也有什么意见。” “只要斋藤先生不在公开场合站在让华人为难的立场,我愿意继续把斋藤先生当成私交好友。”温潇莞尔一笑,姿态十分大方,“这也是左愈的意思。” “我是一个成熟的商人,从来都不做自取其辱的事。那些人制造的浑水,不仅是我,整个斋藤家也不会去淌。我们有很多华人朋友,尊重自己的客户,尊重友情和纯粹的商业关系是斋藤家的良好习惯。我曾祖父曾有过一句家训,每个人都不该说自己不懂的事,作为商人而公然对正治指手画脚,那是最愚蠢的事。” 斋藤介风度翩翩地笑道。 温潇知道,他这一番表态就是在说明,无论将来大局势怎么变化,斋藤家都不会涉足正治。这样也好,如果斋藤家作为霓虹首屈一指的财团,也跟着带有正治立场,那左氏就必须和斋藤家中止商业上的往来了。 “斋藤先生,你这次找我来,是有事要说?” 温潇没有再继续这个沉重到让人不愉快的话题。 斋藤介把想请左氏牵头,让季云子的中餐厅开到亚洲乃至霓虹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温潇愣住片刻后说,“你确定吗?” “确定,我作为斋藤家的现任家主,是希望能和季先生在亚洲展开深度合作的,我更希望他的餐厅能开到东京来。” “那好啊,我会和左愈说这件事。” 温潇觉得在东京推广淮扬菜是个好事,关系到饮食文化。沪城有那么多日料店,但东京的中餐厅却不多。如果季云子的餐厅在东京能掀起一阵中餐潮,这其中的意义就不只体现在利润上了。 她和斋藤介聊了半个多小时,斋藤介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和他交谈总是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聊着聊着,温潇忽然意识到斋藤介的提议可能还有一层意思,她顿住后看着他道: “你想用这种方式让你的祖父和父亲接受云子?” 斋藤介笑道: “我其实很喜欢季先生,觉得他来当我妹夫的话,很不错。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能走到最后。” 温潇嘴角也绽开一抹笑意。 她想,有斋藤介支持,那季云子和斋藤菜月这俩孩子真的就有希望了。 曼谷。 苏恋紫走出机场后,就觉得曼谷的冬天真是太暖和了,温度刚刚好。虽然这里也有很多华人,但她走在街上完全不需要戴墨镜,因为这里根本不会有人认识她这个小明星。 何冉仍旧戴着墨镜,但也只戴了一副墨镜而已。 节目组的拍了他们入住酒店的片段之后,因为温潇还没来,就给了她们自由活动的时间。 何冉和苏恋紫结伴去酒店附近的特色街逛了逛。 看到路边有卖曼谷特色小吃,何冉好奇地研究着,问苏恋紫想不想喝泰式奶茶。 苏恋紫也好奇地凑过来,看到贴在柜台前的海报,上面大大的一杯奶茶,还放了好多奶油,小声问何冉道,“这个招牌泰式奶油奶茶是不是特别甜?” 何冉摇头道: “我也没喝过,买两杯尝尝吧。” 她点头。 何冉用英语和摊主交流了一会儿。摊主的英语半生不熟,而且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好在她能理解顾客的需求。过了一会儿,手脚麻利的女摊主就将两杯大号的奶茶递给他们。 苏恋紫看到这么大一杯,哇了一声说: “这个价格能买这么多,真的很实惠。” 那奶油就像不要钱一样挤了快小半杯,女摊主见她们是外国来的游客,还笑着对她们双手合十说了一声萨瓦迪卡。苏恋紫也回了一句萨瓦迪卡,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满嘴奶油香甜浓郁的味道,这种感觉十分酸爽。 何冉看她爽到眼睛都眯起来了,笑道: “这么好喝吗?” 苏恋紫把嘴里的奶油和奶茶咽下去,对他说,“我挺喜欢这个味道的。而且,为了控制体重我一直都很少吃高热量的东西。现在一下子吃了这么大一口奶油,这种罪恶感真的,啧啧。” 何冉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又拿勺子挖了一大块奶油要放在她杯子里。她连忙躲开,捂着自己的杯子道,“你干嘛,你想害我长胖五斤吗?这么多热量,感觉我过去一周都白运动了。” 闻言,何冉笑道: “你一点都不胖,就算胖了五斤也苗条的很,怕什么?” 苏恋紫摇头道,“那可不行,胖了五斤,就有接下来的五斤。嘴是很难管住的,一旦放纵可就收不回去了。” 何冉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点头说: “当女艺人确实很不容易。” 就为了保持身材,所以一口高热量的东西都不能多吃。除了模特之外,这世界上没什么群体被女艺人对自己的身材要求更苛刻。苏恋紫见他好像很有感慨的样子,又对他笑道,“你们男艺人也是这样吧?你身材那么好,肯定也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话刚说出口,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偏过头避开何冉的视线。 何冉低头笑道: “你还记得我身材什么样。” 这话让苏恋紫的脸红了。她想到那天在三亚,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去开卫生间的门,结果没注意到水声和灯光,就直接把门打开了,然后和正在里面冲澡的何冉坦诚相待。 那一幕她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 当时她的心跳得那叫一个快,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心动的声音。 “咳咳,”苏恋紫咳嗽两声,对他说,“其实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我真的睡糊涂了。我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都好像处在梦游的状态,根本就没意识到里面可能有人。” 何冉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点头道: “我相信你。”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了之后苏恋紫就觉得他是在说反话,正要解释什么,忽然,有个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朝她走来。他有些害羞般望着她,低声问: “你是苏恋紫吗?我看过你的节目,是你的粉丝。” 闻言,苏恋紫愣了一下道,“小朋友,你好。你是到这里旅游的,还是说家就住在这边?你爸爸妈妈呢?这里人很多,你别和他们走散了。” 她真的从没想到自己为数不多的粉丝中还有十三四岁的男孩,也不知道这个年龄段的男孩会喜欢她什么?而且还是在泰国遇到的。“我是跟着我爸妈到这边定居的,我很熟悉这里,所以自己出来的。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能和我合影一张吗?” 男孩睁大眼睛看着她。 苏恋紫想了想,对他笑道,“当然可以。” 男孩又抬头看向何冉,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何冉说,“那就麻烦这位大哥哥站到对面帮我们拍一张。” 何冉接过手机,却没有像男孩说的一样走远,而是摘下墨镜,微笑着对他道,“你不想和我合影一张吗?” 苏恋紫有些诧异地望向何冉。 男孩看了何冉一会儿,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是那个很火的大明星何冉吧?” 何冉点头道: “是啊。要不还是找个路人,我们三个一起合影吧。” 219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恋紫心里有些困惑,她听出何冉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何冉刚才在这个没认出他的男孩面前直接摘下墨镜,亮出自己身份,这也和他平日的习惯不符。 她了解他,他是个很低调的人,不喜欢炫耀自己的明星身份。而且他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他私下的关系吗?他忽然做出这么奇怪的事,一定有什么别的理由。 所以她附和道: “对啊,小朋友,你让路人帮我们三个一起拍张照吧?” 男孩面露难色,好像很不放心似的说,“但这里还挺乱的,我怕有人会趁机抢走我的手机。” 闻言,何冉看向一旁的摊主,笑道: “那让这位大婶帮忙拍照好了,她在这里做生意,一定不会抢走你的手机。” 苏恋紫也跟着点头。 男孩的眸光一暗,接过何冉重新递回给他的手机,但没有按照何冉说的把手机递给奶茶摊的摊主,而是头也不回地混进人群中离开了。苏恋紫皱起眉头,觉得这个男孩很古怪。 何冉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一些,低声说: “刚才那个男孩分明不会说泰语,而且肤色白皙,却骗我们说他家就住在这里。我早就注意到了他,刚才他没过来之前就在暗中观察你了许久,看他的样子绝不是普通的粉丝。” 苏恋紫顿了一下道: “你怀疑他提出让你帮我和他合影,只是想支开你?” 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怕,她不知道刚才如果何冉离开她身边,会发生什么事。 “这里人太多,很杂乱,忽然跳出来什么人,都不好说。” 何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迟先生派来跟着你的便衣保镖还在吧?” 苏恋紫轻声说: “在。迟叔叔告诉他们,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让他们跟着我。” “那就好。” 何冉将苏恋紫纤细的胳膊攥得更紧了一些,带着她往回走,“我们回酒店。” 就在两人往回走时,苏恋紫仿佛感受到周围有很多人都在关注着她。这是一种很奇怪模糊的感觉,她分不清这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 她们走得越来越快。 在快要到酒店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何冉将苏恋紫护在身后,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脸,苏恋紫松了一口气说,“这是迟叔叔派来保护我的保镖。” 两人立刻上了车。 关上车门后,苏恋紫有些急促地对保镖道,“刚才在特色街——” 保镖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放心,看着她说,“我们已经让人跟上那个男孩了,他之后去哪里,见过什么人,我们都会知道。现在开车接上你们,是怕那些人摸清了你的住处,等在酒店那边。等确定酒店那边没事了之后,再送你们回去。” 苏恋紫心情沉重地点头,“麻烦你们了。” 保镖低声道: “不麻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迟先生一直都很照顾我们这些兄弟,这一回他给我们的要求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苏小姐,我们不会让他失望,苏小姐你可以放心。” 苏恋紫的眼睛有些发酸。 “其实这一路来,我们也通过反跟踪摸清了他们的很多底细,并且和国际刑井联系上了,已经快到收网的时候了。到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保镖又道。 三亚。 一个容颜憔悴的女人从警局走出来,独自站在马路边上,她沉着一张脸,但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从她身边路过的行人,都或自觉或不自觉的离她远一点。 她在路边站了很久,终于有一辆灰色的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就在她要上车时,另外两辆车开了过来,将那辆灰色的车夹在了中间。 不久后,三辆车都走下了人。 灰色大众的司机是一个看着就很老实的中年男人。他东张西望,有些不安地说,“我就是个网约车司机,只是接到订单来接客人的,这后面就是警局,你们别乱来——” “不好意思,你接的客人是我们要找的人。” 闻言,司机看了一眼李夫人,见到李夫人那张瘦得厉害的脸,再加上李夫人那明显异于常人的神情,看着就像个刚从警局走出来的社会边缘人士,他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道,“李女士,你和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你的朋友,还是——” “我是她的律师。” 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笑着对司机道,“我们家夫人精神有些问题,所以犯了一些过错进了警局一趟。现在我们要接她回去,就不麻烦你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一百的大钞就交到司机手上。 司机伸手摸着纸/币,确认了是真钱之后,脸上浮现出笑意。他不想管别人家的烂事,现在还有钱拿不是白跑一趟,那他还不借坡下驴? “那订单就取消了,我走了。” 他朝李夫人和这几人挥了一下手,然后就坐回自己的车上,踩了一脚油门就绝尘而去。 自称是律师的男人看向沉默不语的李夫人,顿了顿道: “夫人,请上车吧。” 李夫人看了他一眼,竟然没说什么,就异常配合的坐上了车。 把车门关上后,几个李兆雇佣来的保镖都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原本以为这一趟会闹得很难看,但没想到李夫人竟然一点都没发疯,真的是很给面子。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女人不作妖了才更奇怪,更让人提心吊胆。 很快就开到了地方,他们请李夫人下车时,她也是不声不响,就乖乖地配合了,跟着他们一路无言地进了面前的别墅,又走进书房。即便看到坐在书房里的丈夫后,她也没有发作。 几个保镖都觉得李夫人今天着实太奇怪了,难道在警局被关了几天之后,她终于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了? “老板。” 其中一个保镖开口,李兆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带着人出去。 几个保镖虽然有些不放心,觉得李夫人弄不好会忽然发疯把老板怎么样,但还是都出去了。他们把门关上,站在门外,听着动静,做好了随时冲进房间的准备。 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你真聪明啊,”李夫人终于打破了沉默,主动开口冷笑道,“你和迟停联手,这么快就找到了帮助我的人。你很得意吧?” 李兆看着她,沉下眼眸道: “得意倒谈不上。” “是,这还不值得你得意,这对你来说还不算什么。阿厉在天上有知,知道他爸爸就这么帮着害死他的人——” 2192章 恨得牙痒痒 “你和那种人合作,说是在给阿厉报仇,那都是脏了阿厉轮回的路!阿厉已经死了,死了!你做的一切除了把你自己作得人不人鬼不鬼,什么用都没有!”李兆怒声道,“你如果真想再为他做点什么,那就去佛庙里修行,去给他积后世的福报消除罪孽也比这样好!他已经欠了很多债,你不要再给他欠债了!” 在得知李夫人为了“报仇”,竟然跟境外偷度来的罪犯合作时,他气得肝都疼了。李夫人拿去给那些罪犯的钱,都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是原本该由阿厉来继承的钱。 “你——” 李夫人没想到李兆竟然这么说。 而李兆说的这些话,也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惶恐。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和那群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的亡命徒合作,这是要遭天谴的事。哪怕之前她沉浸在猖狂的恨意之中,她也忽视不了心头的不安。 她给那些人金钱,就是在助纣为虐。但她想用他们的手去折磨苏恋紫,她真的太想让苏恋紫也陷入痛苦之中了。她就是见不得苏恋紫活得好。 这种恨意非常强烈,可终究也有个限度。 于是她一边迫切地想折磨苏恋紫,一边又十分不安。 “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了你做的好事,你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吗?” 李兆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道: “警方早晚有一天会抓住他们的,到时候一查这些臭名昭著的人,就会发现你和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等到那一天,你也要和他们一起上新闻。然后全沪城的人都会知道,你是李厉的母亲。 他们都会知道,原来李厉的母亲就是你这样没有良心没有底线的人。 他们会认为,一个资助罪犯的女人的儿子,肯定也不是好东西,所以也是死不足惜。你想让别人这么想吗?阿厉的死本来就已经在被人议论了,现在你想更多的人觉得他该死吗?!” 李夫人脸色苍白,她忽然就没力气和李兆继续大吵大闹了。她摇着头道,“不,不会的,我是为了给阿厉报仇,他们都会理解我的,我是母亲,我只是为了给儿子报仇啊!” 李兆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万分疲倦。 他们本是夫妻,可现在面对面地站在那里,却是比仇人和陌生人更糟糕的关系。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文件扔在书桌上,对李夫人说: “你不是一直说要和我离婚吗?那我们离吧。你要分李家一半的财产,那不可能,李家的钱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而且本来就有婚前财产公正。你跟我三十多年,我会把你应得的那部分给你。我咨询过国内最权威的离婚律师,他说这个数字已经是我这边做出的极大的退让,你要是不接受这个数字,那你去哪里告也告不赢的。” 李夫人却根本懒得去看这份协议书,她不想知道协议书上写着的数字,不想知道她到底能分到多少钱。她对这些都漠不关心,她只知道她身为一个母亲,最后能为儿子做的事也失败了。 她觉得自己的胸膛里空了一块,那本该是属于心脏的位置,现在那里没有东西在跳动了。不,或许从李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那里就再没跳动过了。 她以为只要拿足够多的仇恨装填进去,就能营造她还活着的假象。但其实,她已经跟着阿厉一起走了。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一具孤零零的身体。 “你要是没有异议,那就签字吧。” 李兆的声音响起,但这对她来说,已经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声音都没有什么不同。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此刻对他没有任何感情,连恨意都没有剩下。她双眼空洞,就那么直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好,我们离婚。” 东京。 温潇刚要给左愈打电话,就先接到了左愈打来的电话。 这几年来一直风平浪静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左愈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他的语气是严肃中藏着深深的自责。 “你说什么?姣姣的姨妈又开始骚/扰我们?她还跑到我们住的别墅区外面转悠?她到底想怎么样!” 温潇一听到这个消息,都要崩溃了。她恨不得直接飞回沪城,直接把那个狠心恶毒不要脸的姨妈狠狠揍一顿。这个女人没有底线贪得无厌,简直可以说是没有人性。 “她这回是铁了心要闹事。之前我就已经找人警告过她和她老公,我手里有她老公的把柄。但她现在是连她老公的死活都不顾了,就是要整事。” 左愈深吸一口气,说起这个姨妈来也是深恶痛绝。 这是在国内,如果是在国外,他真找人让她永远闭上嘴。 “那现在姣姣知道她又来闹了吗?” 温潇问。 左愈顿了一下,歉疚地说,“有一次家里的女佣带姣姣去附近的公园玩,结果碰到了在那里蹲守的姨妈。” 听到这个,温潇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现在真的坐不住了,也不能再录什么综艺了。 “我这就回沪城。” 她斩钉截铁。 随即,她又给节目组的导演编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她在里面又是道歉又是说要给足够的赔偿,不仅要把拿过的通告费都退回去,还会给翻倍的违约金,这是很大的一笔钱,但对她和左愈来说却不算什么。 和无价的姣姣比起来,更是什么都不算。 因为实在觉得对不起节目组,也对不起其他嘉宾,自己临时退出这是出尔反尔,哪怕她是赞助商的太太,她也实在不好意思,但她只能简单地交待了一下说是家里有事。 导演在收到短信的一个小时后给她打来电话。 两人说了许久,导演知道她已经在机场准备坐上回沪的航班,叹息一声对她道: “左夫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家庭为重。等来日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和导演通话之后,温潇又在节目组的群里发了很长的消息说了对不起和告别的话,随即她一一给其他嘉宾发微信。齐羽薇和左嫆宛与她的关系最好,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的事发突然,她绝对不会撂摊子。 “没办法了,那就只有我来接替你当第二站的向导了。小潇,记得你还欠我一次向导。下回我要出国旅游,可要找你来给我服务,不许赖账啊。” 齐羽薇给她发来俏皮的消息,她看了微微一笑,糟糕的心情好了一些。 左嫆宛则是打电话来细细询问,她对左嫆宛倾诉了一番,左嫆宛听了之后也是恨得牙痒痒,“那女人也太坏了,你说怎么能有这么无耻的人呢?” 等温潇到沪城机场时,左愈和左惟爱都来接她了。 她和他们挨个拥抱了一下,然后疲倦地说,“姣姣在家还好吧?” 左愈点头,又看了左惟爱一眼。 左惟爱低声道,“妈妈,姣姣很想你。” 一听这话,温潇鼻子就一酸。 到家后,她第一时间去姣姣房里看了熟睡的孩子。姣姣躺在床上,睡得像个小天使。 一楼的客厅里,左愈对左惟爱低声道: “容辰和他那个朋友不继续在家住了,你安排好他们新的住处没有?” 姣姣姨妈的事他们也知道,这两个少年虽然都是搞摇滚的,但也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所以在左愈赶过来之后,他们明白自己不方便再住下去,便都离开了左宅。 左惟爱没敢和左愈说,他介绍司容辰和简去参加一个音乐综艺的事,眨了眨眼道: “当然了,容辰是我表弟,他和他朋友好不容易来沪城一趟,我都要安排好了。” “那就好。” 左愈原本想和温潇说这俩孩子的事,但现在有姣姣的姨妈闹事,说这个也不恰当。 2193章 霸占孩子 温潇这几天为姣姣姨妈的事情着实伤了点脑筋。这也是她退出综艺节目的主要原因。 退出综艺节目之后她才感到轻松一些,她体会到,看着风光无限的娱乐圈里还真是很累人啊!这一点,只有参与过的人才真正能体会到。 而推出综艺节目之后,她的时间就多了很多,姣姣姨妈的事情就越来越惹恼她了。 本来收养皎皎就是在情急之下才做出的决定,让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孩面对妈妈去世,爸爸入狱,姨妈又黑了心肠地要把她卖到乡下的遭遇,实在是太残忍了。这种境况下,温潇无法做到置之不理,无法不伸出援手。 刚好,她一只以来就想要领养一个女孩。 显然,姣姣这个女孩的复杂身世会为姣姣本人和左家的将来带来一些麻烦。 其实,温潇在决定收养姣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孩子的父亲被判了20年,等他父亲出狱了,姣姣已经长大成人了。 毕竟,姣姣在左家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有养父养母和哥哥们的关心和呵护,一定是会长成一个健康可爱的兰心蕙质的富家千金的,可是她却有一个蹲过监狱的父亲,一个当过妓女的母亲。 至于姣姣的姨妈不过是一个狠心又贪财的乡下女人,左愈已经给过她一笔钱,对她来说是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的,她那边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在温潇看来,钱能解决的都不算问题。 问题是姣姣的姨妈很快就又没钱了。 这是最让温潇气恼的! 几个月前要把姣姣卖到乡下当童养媳的姣姣的姨妈已经得到过一笔对她来说是巨额的竟然还敢过来敲诈勒索。 竟然还敢说不答应要求就把姣姣的妈妈是妓女的事情曝光到网络平台! 天底下怎会有这么丧尽天良的大姨妈! 温潇有些后悔,当初没把这个厚颜无耻的姣姣的姨妈扭送到警局。这都什么年代了,亏她还敢卖自己的亲外甥女,还能找到收童养媳的人家。 温潇正在越想越气恼,姣姣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拿着一本钢琴谱,轻手轻脚地站在她面前,“温潇阿姨,我今天要带这本钢琴谱吗?” 看着乖巧可爱的姣姣,她赶紧回了一下神,微笑着捏了一下姣姣的脸蛋说,“孙教授说今天是要带上这本练习曲。”她边说边站起来,“姣姣先去洗脸刷牙,我们马上要吃早餐了。孙教授最讨厌迟到的小孩,咱们不能迟到呢!” “知道了。” 姣姣听话地去洗手间洗脸刷牙了。 温潇一看到这个娇小可爱的孩子,刚刚的恼怒就减少了许多。总觉得,无论面对什么,这个孩子都值得呵护。 吃完早餐,温潇就带着姣姣坐车去沪城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孙教授在郊外的别墅了。 今天是周六,司机把车直接开进孙教授别墅外面的一个小停车场了。 姣姣住进左宅四个多月的时间,学钢琴也已经有两个月了。 姣姣学钢琴的天姿很好,孙教授本来是不教这么小的小孩子的,但是遇到有天分的孩子,他还是愿意启蒙的。 司机把车停到小停车场,温潇和姣姣刚下车,从旁边一辆车上就下来一个女的,直奔姣姣,一边哭,一边双手张开要去抱她。 这举动吓了温潇一跳,她赶紧拉着姣姣的手往后躲。 那女人竟然是姣姣的姨妈! 姣姣的姨妈没有抱到姣姣,就大声哭起来,“姣姣呀!我的亲外甥女呀!姨妈可想死你了!” 姣姣皱着眉头躲在温潇的后面紧紧抱住她的腿,咬着嘴唇害怕地看着她的姨妈。 虽然她才五周岁,但是之前姨妈是怎么对她的,她记得很清楚。所以她一看到这个女人,全身就发抖,小心脏都蹦蹦得跳得厉害,十分不安。 尤其是她进入左家这四个月的时间,是她最幸福最快乐的几个月,她也生怕这个坏姨妈再把她从左宅接走。她小声说,“妈妈,我怕!” 闻言,温潇陡然产生一种母性的力量。 “妈妈在,姣姣不怕!” 温潇冷眼看着姣姣的姨妈,“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当然是不放心我的外甥女,我来看看她,想接她回我那里住几天。”她边哭边说,竟然还泣不成声了。 司机把车停好,也站在温潇的身边,冷眼看着这个装哭的女人。 温潇说,“无耻,你想再要一笔钱是敲诈勒索,是犯罪,我现在就可以报警抓你。” 那女人擦了擦眼泪,眼睛盯着姣姣,“姣姣的妈妈死了,爸爸在监狱里,我现在是孩子唯一的亲人,我想看看孩子,接孩子回去住几天怎么就算犯了法了。” “我已经办了正常的领养手续,我也给了你一笔钱,那笔钱也足够你们一家生活一辈子了。你们自己怎么分配这笔钱和我没关系。我和你说过,你答应我再不见孩子了,你要卖孩子的事情我才不追究了。”温潇越说越气,停顿了一下说,“谁敢把孩子交给你,交到你手上,你不把孩子卖了才怪!” 姣姣听到这话,就抱着温潇的大腿哭了起来,“我不要跟姨妈走,我不要被卖掉。” 那女人见姣姣说话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哪个没良心地这样诬蔑我呀,我怎么会卖我唯一妹妹的亲生骨肉呀!姣姣呀。我才是你亲姨妈呀!”她边说又边朝着姣姣扑过去,要去抓姣姣的手。 司机上前拦住她,呵斥到,“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再胡闹,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女人见有人拦着,哭得更厉害了,“这是拿我们穷人不当人啊,仗着有钱就霸占良家的孩子呀!没法活了!” 2195章 秘密委托 温潇和孙教授打了招呼就出去和左愈说话去了,她不想让孙教授和何锦深听到关于姣姣的事情。 左愈见温潇一出来就急着迎上去问,“姣姣的姨妈又来闹了吗?怎么还闹到这里了?” 温潇看着左愈,有些生气地说,“都是你上次办事不利索,钱已经给她了,但是她现在还倒打一耙了,好像没有收到过你的钱一样。再说上次本就不该给她钱,好像我们有什么不合法的企图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你先别发牢骚,我当初也真是轻视了这件事,我想她只是一个乡下妇女,我一次性给她那么多钱,就是买她个守口如瓶。哎,先别说这个了。把刚刚情况快跟我和陈律师说一下。” 左愈也有些懊恼了。 温潇看着陈律师说,“这次她是和一个自称是律师的男人一起来的,她来了就是哭天抹泪地说想姣姣了,要接姣姣回家住一段时间。我斥责她无耻,说她这样出尔反尔就是敲诈勒索,是犯罪,我要报警。她就说我们欺负她了,没法活了。而那个男的一开始没下车,坐在车里,听我这样说,他也下车来,说他是律师,张口就说什么诉讼啊,法律咨询啊什么的。我一听就没有跟他再废话,给你们打电话了。”她边说,边掏出那个律师留下的名片递给左愈。 左愈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递给陈律师,“你调查一下这个人和他所谓的律师事务所,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把之前已经收集到的姣姣的姨妈联系人贩子贩卖姣姣的证据在理理清楚,把证据链闭合。”他跟陈律师交代一番,又微笑着对温潇说,“你不要太焦虑,这个事情我确实自己搞复杂了,就是一个收养的事情,当时就直接走正规程序好了。我就是担心,走正规程序,没有人会为这个事情保密,姣姣长大了以后,无法面对她的坐监狱的父亲和被人杀/害的母亲,还有这个要把她卖给乡下的姨妈。我想花点钱一劳永逸,没想到她那姨妈竟然以此敲诈我们,再给她钱没问题,但是事情不能这么办了,必须一次解决,不能留任何尾巴了,不惜和他们进行民事诉讼。” 温潇的面色也缓和了许多,“这件事早就该这么办,不能顾及那些虚的东西,把实事办得隐患无穷。我们只要真心地对姣姣好,把她养成一个身心健康的好孩子,她也不怕面对任何现实。” 左愈又和陈律师说,“你从法务部抽调两人,再到安保部抽调两人,这些天做好夫人和姣姣的随行和安保工作。再遇到今天的事情,你们出面,一律走法律程序。不给他们作妖的机会。” 温潇看着陈律师说,“辛苦你们了。在遇到这种事情,还真得你们出面了,这个泼妇动则撒泼打滚,哭天抹泪,我可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话,把姣姣都吓哭了。”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姣姣刚刚就在这里管我叫妈妈了!” 左愈也兴奋起来,“是吗?太好了!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也应该对她提出改名的事了,等着收养的正是手续办好就直接把她的名字改了吧!姣姣也快要上小学了。” 温潇又有些失落了,“可是,她那个姨妈一走了之后,她就又管我叫阿姨了。她还问我,是不是她一直管我叫妈妈,我就不会把她再交给姨妈了。我听着好心疼!” 左愈也有些心疼,“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姣姣真把我当妈妈的时候就叫妈妈吧!”温潇眼睛有点湿润了,看着陈律师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陈律师有些感动地说,“左先生和夫人都是好人,姣姣摊上了这么好的人家,以后就幸福了。” 何锦深等着温潇带着姣姣走了之后,就到别墅的庭院里打电话给她的女朋友时芊,“你表哥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会带着一个女人到孙教授家门口何左夫人又哭又闹。你知道左夫人是什么人吗?” “沪城首富的老婆能是什么人?大富婆呗!” 时芊有点无所谓。 她虽然和温潇的大儿媳白蓝雪有过几面之缘,而且对白蓝雪十分景仰,但结合她的个人经历来看,这些大富豪和贵夫人真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无一例外。 她和何锦深不都是因为这些人才活得不痛快。 “富是当然的,这个左夫人是个菩萨一样的人,为人非常友善。还平易近人。” 何锦深有些懊恼把左夫人的行程告诉女朋友了。 时芊依旧那个腔调,“我只听说过为富不仁,你觉得她友善是你没有惹到她。” 何锦深听着时芊这样说,有些不快,“我干嘛要惹人家,连孙教授都很尊敬她,互相尊敬不好吗?对了,你那表哥要对左夫人干什么事?” “我那个表哥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钱,他想干什么事情,我才不想知道,我觉得不知道更好。” 何锦深声音越来越大了,几乎喊起来了,“你既然知道他是那种人为什么还帮他打听左夫人的行程,以后你离这些人远一点。” “我帮他是因为他是我表哥。” “你怎么开始做事没原则了?” 何锦深无语了。 左氏集团的法律顾问陈东律师办事很有效率。 左愈安排的事情他都一一落实了。 从那天姣姣的姨妈来闹过一次之后,温潇何姣姣再出门就明里暗里有四个人随身保护了。 陈东律师对那个自称律师的庾坤做了细致调查。 这个庾坤的确是个律师,也有一个律师事务所,但是生意不是很景气。经调查确认,这个庾坤之所以生意做的不怎么好,是因为人品和信誉都有问题。有些大案要案可以在台面上打的官司都没人找他打。他打的官司很多都拿不到台面上来,多数都是要钻法/律空子,好一点就是把官司打赢了,遭含冤之人痛骂;差一些就是客户花了钱,官司却打输了,法/律空子没钻好,遭客户一顿痛骂。里外不是人的活也没少干。 据陈东调查,最近这个庾坤受人秘密委托,委托人让他秘密调查沪城左家的一切漏洞,不管是左氏集团的还是左宅的家事,只要有点缝隙的都可以拿到酬劳。 这个姣姣姨妈的事情就是庾坤秘密调查的结果。 2196章 给母亲的信 庾坤先调查到左宅四个月前收养了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姣姣,他不知怎么竟然顺腾摸瓜地调查出姣姣的生父被关在监狱中,姣姣的妈妈是被人谋/杀而死,而姣姣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姨妈。从姣姣的姨妈身上,庾坤打开了缺口。他查出姣姣的姨妈接受过一比巨款,这笔钱是从私人账户转账给她的。 关键是这笔钱被姣姣的姨父不到二个月的时间就给输光了。又没钱了的姣姣姨妈曾经去左愈那里闹过一次,没什么收获。她一个县城来的妇人也没什么办法,她也断然知道,左家不可能再给她一笔钱。 庾坤凭着这个由头找到了姣姣的姨妈,说左家用重金收买姣姣并不符合法律的收养程序。从法律上讲,她才是姣姣合法的监护人。左家没办合法的收养手续是不能收养姣姣的。 他鼓动姣姣的姨妈,再次去左家闹,就说要接回姣姣,否则就起诉到法院,申请姣姣的抚养权。他告诉姣姣的姨妈,左家不想把这事闹大,而且左家有的是钱,他们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再拿出一笔钱给姨妈,好签合法的收养手续。 姣姣的姨妈已经去闹过一次,没有得到好结果。本来就不想再去闹了,因为她实在是怕了左愈,真怕把人惹火了自己一家都挨手势。但庾坤怂恿她说,这个小姑娘已经去了左家四个多月了,开始的时候姣姣患了肺结核,左家花了大力气给她治好了,跟姣姣有了很深的感情。你这一打官司要拿回抚养权,左家那菩萨心肠的左夫人肯定是舍不得,她又不缺钱,肯定会拿钱来摆平这件事,而且为了顾及脸面,她和左愈都不会坐视她们把事情闹大。 左愈和温潇是在家里听陈律师汇报调查结果的。 温潇有些不解,“谁会聘用那个姓庾的律师来对付我们左家呢?”她看着左愈,“这些年不像前些年,左家的产业几乎都走上正轨了,再没有前些年那种行业内的恶性竞争了。现在还有哪家能为了整我们而整我们?” 左愈也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再说,即使是想搞垮左氏集团,用我们收养姣姣这件事搞舆论也伤不到我们呀?姣姣的母亲死了,爸爸蹲20年监狱,她的姨妈又要把她卖到乡下。而且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还患了严重的肺结核,是我们治好了她。我们即使花了笔钱让姣姣的姨妈不要声张姣姣的身世也是为孩子好啊!通过这件事,只能说我们是一户好人家,有大爱。怎么能伤到我们呢?真这么把我逼急了,我现在不怕这件事诉诸媒体甚至法律。” 陈东律师也分析道: “我们法务部也为此事开了专门会议,决定姣姣这件事是不会对左氏企业和家族有不良影响的,只要我们敢实话实说,不怕公布事实。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姣姣姨妈先前买孩子的相关证据。姣姣就这么一个监护人,而她本人还品行不端,涉嫌犯罪,而她的老公沉迷于赌博。他们夫妇二人都没有抚养姣姣的资格了,左家是最佳的抚养人。我现在就是要请示左先生和夫人,我们可以主动办理正式的收养手续,我们跟姣姣的姨妈已经签了收养姣姣的协议,并为此支付她一笔钱。我们以此为依据,迫使她配合我们到民政部门签署正式的收养手续。就她那些烂事,她也不敢不配合的。” 左愈对陈东的分析和建议很满意,“好,姣姣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办。关于有人要搞垮左氏集团这件事呢怎么看?你是左氏集团20年的老人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陈东想了想说,“左先生和左夫人向来与人伪善,如果抛开商务的公事不说,单凭您二位的为人,从私人角度来说,我觉得您二位不会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之人,以至于要搞垮我们左氏集团。从在商业的角度看,我们成功了,在同行业中就必然有些企业会失败。我总结了一下,在商业竞争中,我们胜了,他们败得很惨的有三家。分别是兰度李氏、万盛企业和美国回来的那个裕衡国际。这三家如今已经已经恢复了元气,有实力和我们零和博弈的,而且我也调查到他们的高层曾经对我们有些微词。其余的都几乎没有实力和我们博弈的。商海角力,最终还是靠实力的,只要我们笃定不违法,任何人,任何集团搞点阴谋诡计是憾不动我们左氏这棵大树的。当然,我们不会掉以轻心。” 温潇听着陈东的分析,也觉得很有理,她也想起了几年前曾经在公开场合偶尔听到有人说,这些年裕衡还没忘了当年的旧仇,对左愈仍旧恨得咬牙切齿。那个时候裕衡在沪城开的公司几乎失去了国内的所有客户,退回到美国了,如今又回来了,没准就有报复心理。 她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左愈和陈东,“怎么办呢!我们本本分分地做生意也能找来无端的仇恨,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一想你们商界的事情头就疼。我现在就想着把姣姣的收养的事情和学校的事情弄好。” 陈东笑了,“夫人放心,我们法务部的全体同事一定做好本职工作,为左氏集团保驾护航。” 温潇只自从那天听了陈东的汇报后心里就透亮多了。 陈律师的工作看来是取得了成效,姣姣的姨妈再没来闹过。而且据陈东说,收养手续也在办理中,进展很顺利。 在让姣姣正式去上学之前,给姣姣改名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姣姣在家里还是管温潇叫阿姨,管左愈叫叔叔。这让温潇多少有些伤感,因为快上小学了,她是真不想让姣姣上小学的时候学名叫乔姣。 有一天周六,又是姣姣去孙教授家里学钢琴的日子。温潇这次也亲自送姣姣去郊外的别墅区。 坐在车里,温潇问姣姣,“姣姣再过三个月就要上小学了,阿姨要把你的名字改成姓左,你说好吗?” 姣姣眼睛眨了眨,“那我叫什么名字呢?” “乔是你原来的姓,我们也不想让你忘掉,你就叫左乔好不好。你的小名是你妈妈起的;你的小名就叫姣姣,我们永远不改好不好?”温潇温柔地试探着说。 “是不是我叫左乔,就可以管阿姨叫妈妈,管叔叔叫爸爸了?”姣姣仰头看着温潇。 温潇低着头温柔地问,“那你愿不愿意管阿姨叫妈妈呢?” 姣姣低着头说,“我今天晚上告诉你行吗?” “好的宝贝,阿姨不急。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都行。” 温潇把姣姣送到孙教授家,就直接上民政局办收养手续去了。 姣姣是左愈下班的时候接回来的。 温潇回来时,姣姣在客厅的三角钢琴上谈一首曲子,左愈在沙发上看报纸。 左惟爱和楚见鹿因为是周六,都从学校回家了。左惟爱听着姣姣谈的曲子,惊讶地说,姣姣的曲子学得这么快,都能谈《给母亲的信》了。好听。 温潇也过来听了,觉得姣姣今天弹得好听。 姣姣谈完曲子,仰起头对温潇说,“我学会了这首《给母亲的信》就等于是能给我妈妈写信了,我告诉我原来的妈妈,我又有新妈妈了。”她边说边站起来,对着温潇喊了声,“妈妈”。 温潇的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2197章 记住这个时刻 左愈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温潇的身边。他清楚地听到姣姣叫妈妈了,看着热泪盈眶的温潇,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这对他来说是很难得的事,他可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而他每一次哭都和温潇脱不开关系。温潇感动了,他也就感动了。温潇说姣姣是他们的女儿,那她就是。 “爸爸。”姣姣仰头看着左愈,“我从今天开始就姓左了吗?” 左愈揽着温潇的臂膀,温柔地注视着这个可爱的女孩,“是的,从今天起,你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左乔了,你和你两个哥哥一样都姓左。” 姣姣的眼睛一下就模糊了,她扑进左愈和温潇的怀里,哭着喊,“爸爸、妈妈。” 这一刻,一个五周岁的孩子好像才完全打开心扉,放声哭了起来。由于姣姣这五年过得是噩梦一样的生活,所以她的心理年龄远大于她的生理年龄。 进左宅的四个多月时间,她才逐渐体会到,正在的父母和孩子是怎样相处的。在今天以前,她还始终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父母,有这么好的家,而这竟然轮得到如此卑微的她。 她总感觉自己在做梦,就怕哪天一觉醒来,自己又被带回到姨妈那个噩梦一样的家里。 前些天,姨妈到孙教授门前闹的时候,她就害怕急了,第一次本能地喊出了妈妈。她就是太害怕了,害怕再回到姨妈的魔掌,害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温潇阿姨。 左惟爱见到温潇在笑着哭,而他一直冷若冰霜的爸爸看到温潇在哭眼里也隐隐有泪光闪烁,笑了起来,“我都又好久没见到你们两位有这么大情绪波动了,我叫你们爸爸妈妈时也没见你们这么激动,到底是重女轻男啊!” 他边说边拿出手机,“左乔,把脸转过来,我给你们仨拍个定情照,发给咱远在美国的哥哥看看。” 咔嚓。照片拍好了。楚见鹿见到了左家这一幕,也有些感动。心里想,惟爱的爸妈真的是很好的人。 她也走到左惟爱的身边,“你也过去,我给你们拍个合照,定格一下今天这个好日子。”说这话时她用余光偷偷观察左惟爱的神情,她已经有自觉融入这个家,成为家里的一份子了,她就想知道他有没有这么想。 左惟爱走过去蹲在左乔的身边,右手揽着她。被他搂住的这一刻,楚见鹿心里充实又平静。 左愈和温潇站在身后。楚见鹿大喊一声,“笑起来”。四个人都发自内心地笑开了花。 最近,左乔在钢琴上的进步越发明显,尤其在她改名之后,好像卸下了包袱一样突飞猛进了。 孙教授为了这个事还专门邀约左愈和温潇一起到他的别墅。左氏夫妇刚落座,孙教授就开口道: “左乔在钢琴方面的天资让我很意外。她刚学了半年多的钢琴,现在的演奏水平竟然达到了其他孩子苦学5年都达不到的水平。而且她潜力绝不仅仅在钢琴方面,我说的是在音乐方面,她的确是天资过人。” 温潇近来也感觉到了左乔的进步,因为她每天听到左乔在家里练琴的曲子,越来越复杂,而且那种流畅程度根本不像是在练琴,就像在演奏一样。 听孙教授这样一说,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这样的,甚至可以说,左乔在弹钢琴上就是天资异禀的极少数人。 她有些激动地说道:“孙教授,多谢您。我们很庆幸能请到您这种造诣的专家,为这么小的孩子启蒙音乐。我们相信您的专业判断,接下来,需要我们为这个孩子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孙教授微笑着说,“现在国内有越来越多的孩子被送去各种音乐培/训机构学习音乐,说白了,说是学习音乐,多数是学习乐器弹奏。很多孩子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甚至连爱好都没有,就是家长为了附庸风雅,强加给他们的。” 他喝了一口茶,示意左愈夫妇也喝茶,“当然,我不是说那些家长送孩子学音乐是不对的,那些孩子有天赋或者有好、爱好,不学一下,也是无法辨识的。关键是很多音乐机构的老师不具备那种辨识能力,只是千篇一律地教,无法做到因才施教,量体裁衣。” 他停顿了一下,“我要说到重点了,教育就是应该因才施教,就是应该量体裁衣。” 温潇见孙教授略停了一下,就插言道:“虽然左乔马上快上小学了,但我们可以根据您给出的教学安排调整她的小学学习计划。实际上,我们给她报的就是沪城香樟小学的音乐班。我们在和义务教育不发生冲突的前提下多在您的指导下,着重安排她的学习时间。” 孙教授微笑着点头,“左夫人是个明白人,我们必须清楚,有音乐天赋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天才,这种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也很庆幸左乔有你们这样的父母,能为她在音乐方面的才情提供助力。” 他喝了口茶,“在波兰华沙每六年都要举行一次国际肖邦钢琴演奏大赛。各国的演奏名家都很重视这个大赛。这个大赛和北廷之前去参加的维也纳那个大赛,在含金量上都是一样的。 近几届夺得大奖的选手年龄趋于小龄化,上一届比赛的获奖琴童的年龄只有11岁。而我看好我们的左乔,要知道,上一届大赛时,她还没有出生,本届她要是能获奖,必然是世界上最小的肖邦曲目钢琴演奏的冠军了。” 孙教授故意停下来看了下左家夫妇的表情。 “我对左乔有信心,不知您二位的想法,报名在即,我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左愈有些发楞,“大赛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离现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孙教授回答道。 “也就是说比赛时,左乔刚刚满六岁。”左愈看着温潇,似乎在征求她的看法,“我有些震惊,您是说左乔有可能在这个年龄夺得肖邦钢国际琴弹奏大赛的冠军?”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左惟墨和左惟爱学钢琴的时候,可是连报名的资格都不够。 温潇也激动地说,“您是专家,我相信您的判断,您如果认为左乔可以搏一下,我们全力支持。” 孙教授点头,“如果是这样,我明天就给左乔报名了。” 这时,何锦深也进到客厅,他刚给一个琴童辅导完练习曲弹奏的课程,过来跟左愈和温潇打招呼。 温潇赶紧给左愈介绍,“这是何先生,国际上有名的青年钢琴家,也在给左乔辅导钢琴演奏。” 孙教授笑着说,“锦深也是我的学生,在国外获过很多奖项呢!关于国际大奖,他很有发言权呢。就是他发现左乔有一双天才的耳朵。锦深,你给左先生和左夫人说说。” 2198章 天才 温潇惊奇地问,“左乔的耳朵也很特别吗?我之前以为,她是凭记忆——” 何锦深微笑着说,“左乔的耳朵对音高极其敏感,她闭着眼睛都能辨别出我在琴键上的手指位置甚至弹奏的轻重缓急。左夫人你说是凭记忆也对,她记忆力确实也很强,但如果不先听出准确的音高又该怎么记住呢? 她对乐音的描述能力是天生的,而这种描述能力的根源在于她的耳朵对声音极其精准的分辨。我们管这个叫绝对音感。很多钢琴家都有绝对音感,但这是长年累月经过练习的结果。在刚学琴时就能做到的,少之又少。所以我说,她是天才。” 他说到天才时口吻特别笃定,特别干脆利落。 温潇和左愈听着振奋极了。 温潇说,“上次她回家给我谈那首《给母亲的信》时,我听着就感觉特别好听,原来她这么有天赋。” 何锦深愣了一下,“孙教授和我都没有教过她弹《给母亲的信》,那应该是她自学的曲目。那首曲子不难,我们现在教她的曲子要比那首难得多。” 温潇的眼眶又有些眼眶湿润了,心想,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有心,她暗自欣慰。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何老师,左乔到现在认识的字还不多,这也怪我们,一进我们家就应该教她认字就好了。不知道,她还没上学,会不会对她参赛有影响。” 她也知道,左乔进左家也只有半年多时间,而且刚来的时候主要精力都用在给她治病,的确忽略了学龄前的学习。 何锦深笑了,“她认识的字已经挺多了,外国孩子的学龄前是基本不学习,就是玩,就是游戏。小小年纪的左乔现在读五线谱比我们读小说还顺畅。她不但有一双天才的耳朵,还确实有超好的记忆力。我可以说她要是学认字,三个月认的字比正常小孩三年认的字都多。” 孙教授接过话题说: “很多家长让孩子从很小就开始认字,到学龄前已经把人一辈子用的字都认识差不多了。 这其实大可不必,因为识记只是积累知识,并不能提高能力,即使你一年级学了二年级的课程也不能提高能力。并不是说学龄前就认识了几千字的那些孩子长大了就比其他孩子能力强。 而天才则不然,她的能力是天生的,不是靠死记硬背得来的。 锦深说左乔有这个天赋,我测试过她,她的确是有天赋,是我从教这么多年见过的最特别的孩子,我可以说她的天赋比起北廷一点都不差,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们都不要给这孩子拖后腿,让她把自己的能量都释放出来。” 孙教授停了一下喝了口茶,环视了一下左家夫妇和何锦深,“好风凭借力,送她入青云。这事,我们就这么定了。锦深,把华沙钢琴大赛的邀请函和公告以及报名表都给左夫人打印一份,带回去仔细填写一下,明天交给我,我就正式报名了。”何锦深把文件打印好交给温潇。 孙教授想了想,又慎重地说: “今天没让您二位带左乔一起过来就是要让她回避。你们回到家里只告诉她要参加钢琴大赛就行,关于她是不是天才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也不要和别的家长说这件事,尤其不能让媒体知道,我们要让她毫无压力地投入到比赛的准备中。 天才也要靠勤奋和健康的心态才能成功的,关键是她年纪还小,我们切不可让左乔像古代的那个仲永那样被捧杀。” 温潇频频点头,感激地看着何锦深,“谢谢何老师,我真是庆幸,能遇到孙教授和何老师这么好的伯乐。” 她边说边拉着左愈给孙教授和何锦深鞠了个躬。 自从钢琴大赛报名之后,左乔的练琴时间就增加到每天10个小时了,好在离左乔上小学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温潇把精力都放到左乔身上了。每天练完琴,她就以游戏的方式让左乔多认识些常用的汉字。 温潇发现,何锦深说的完全对。左乔认字的效率高到爆,甚至让她觉得这个孩子简直是过目不忘。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左乔已经能正常地泛读一些儿童文学的作品了。 当一切都顺利进展的时候,陈东那边又发现问题了。 左氏集团法务部的人一直在跟进律师庾坤,他们发现最近他又跟姣姣的姨妈有过两次接触。在左氏法务部的人当面给姣姣的姨妈出具了她企图把姣姣卖给人贩子的证据后,姣姣的姨妈老实了好一阵子,也基本默许了让左氏夫妇收养的姣姣的事实。 但是最近那个庾律师又找了姣姣的姨妈,她的举动又有些反常了。 陈律师组织人又做了调查得知,经庾律师牵线,国外有一对富豪夫妇也要收养姣姣,据说还是音乐世家。 关键是这对夫妇也可以协议给姣姣的姨妈一笔巨款,而现在姣姣的亲人里面也只有姣姣的姨妈算是监护人,她不吐口,谁也无法正式合法地收养姣姣。 尤其是一听说还能拿到一笔巨款,姣姣的姨妈胆子陡然就增大了几倍。 陈东又到左宅来汇报调查结果来了,他说: “可以肯定,所谓的国外的收养家庭肯定和庾律师背后的那只黑手有关。这说明他们的联系从来没有中断过。不过,这次的收养家庭是音乐世家,这让我有些意外。 我也是听了左先生介绍说,左乔要参加国际钢琴大赛这件事,才联系起来的。这说明我们的对手也知道了这件事。 而这件事应该是保密的,左先生也说过除了左宅的几个人,也就只有孙教授和何老师知道这件事。而他们又特别叮嘱我们不要声张这件事,这让我感觉有点不安,似乎我们内部有他们的内应一样。” 左愈也皱着眉头,“他们的确好像知道了左乔在音乐上有天赋这件事,所以才设计了国外收养家庭是音乐世家这件事。从法律角度,我们还是比那个收养家庭有优势,必经国内的合格的收养家庭在法律意义上应该是优先的。那么他们后面应该是要制造左家和左乔之间的矛盾或者突发事件,来证明左家不适合收养左乔,而她们适合?” 温潇沉思了一下,“我们对手的目的是什么呢?所谓君子成人之美,他们就是要夺人所爱吗?夺走了我们爱的人,他们就达到目的了吗?这就算对左氏集团实施打击了吗?” 2199章 你来我往 陈东沉吟了一会儿道: “这看起来的确是像私人恩怨,这个幕后黑手真正的目的,我们会继续跟进调查。左先生刚刚分析得很有道理,看着这件事的走向,我们应该先防范他们接下来有可能要做一些伤害左家和左乔关系的事,甚至伤害到左家的家人。 我想我们要安排具体的人手加强夫人和左乔出门随行和安保防护了。我也会安排人严密监控那个庾律师最近接触的人和那个姨妈的动向。 另外一个必须查清的事情就是这个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我想请夫人和先生都留意一下,看看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 温潇想起了上次在孙教授家别墅门口发生的事,皱眉道: “我和左乔上次遇到那个律师和娇娇的姨妈之后我就觉得奇怪,那次我亲自去孙教授家是临时决定的,只有司机和孙教授知道这事,而在我们的车还没到孙教授家门口。 那个姓庾的律师和姣姣姨妈就已经等在门口了,这说明,他们是事先知道我们要去那里,我想,走漏消息的人是不是孙教授那边呢? 这次也是一样,他倒不会是有意的,也许跟身边人感慨遇到了小天才什么的,也有可能。” 左愈想了想左家这边知道这件事的人,无非就是左惟爱。 他马上拿起电话打给左惟爱,他开门见山地问,“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左乔参加华沙钢琴大赛的事情,有没有跟别人跨过你妹妹是小天才这件事?” “我没说过呀,你不是不让说吗!我连楚见鹿都没告诉。”左惟爱身边乱乱的,好像是有很多人。 “好的,我知道了。”左愈挂了电话,“那就不会是这边了,司机是一直住在咱们家的,也不愿意社交,外面根本没有朋友。我看周六你再去一次孙教授家,从侧面了解一下孙教授或者何老师那边有没有可能说出去这件事。” 他边说边看着温潇。 温潇点点头,“嗯,我去一下,这件事必须搞清楚,否则,我都不放心左乔出国去参加比赛。你也注意点,知道有人在背后惦记我们,还真是不安呢!” 她把手放在左愈的手上拍了拍。 周六到了,温潇和楚乔坐一辆车,随行的人坐另一辆车在前面,两辆车刚到孙教授家的门口,发现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正要进院。 温潇一下车就打招呼,“何先生好!”“左夫人好!姣姣好!”何锦深一边微笑着打招呼,一边给温潇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时芊。” 他把女朋友推到温潇跟前。 温潇打量着时芊,微笑着对何锦深说,“你女朋友真漂亮,真是才子佳人呢。” 。时芊笑着,也没寒暄,只是一直在看左乔,“这就是你说的小天才,这么小就能参加那种规格的大赛,而且还是个小可爱!” 她边说边蹲下来,仔细看着时芊。温潇当时就愣住了,事实证实了她的猜想。果真是何老师这边漏风了。 她知道,何老师还郑重地告诉她,不要声张这件事,是出于好意。但他可能不知道左家和左家对头的那回事。 所以他很有可能会把这件事无意间说给自己最亲近的人说。何锦深看到温潇的表情就知道可能发生什么了。 他后悔不应和时芊说左乔参赛的事情,他明知道时芊的表哥上次领着姣姣的姨妈来孙教授家门前闹那个事情。 他回忆了一下,他和时芊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是左乔报名的那天晚上,时芊故意在何锦深住的地方卖了蜡烛搞了烛光晚餐,还故意陪他喝了很多酒,一边喝还一边问了很多姣姣的事。 他记得一开始他不说,转换了好几次话题,后来喝多了,就也记不清说什么了。 时芊蹲在那里看着左乔,自言自语地说,“你真是又天才又可爱,姐姐真想亲你一下。”说着就站起身,牵着左乔就要往院子里走。 何锦深看着有些发愣的温潇,对时芊说,“别瞎说,什么天才不天才的?姣姣是可爱又勤奋的小师妹。” 他说着从时芊手里抢过姣姣,“左夫人,我们进去吧!” 温潇看到眼前这一幕,就知道何锦深无意间说了这事,她只是还不确定,他的女朋友是不是跟左家的对头有关系。 她准备跟这个时芊聊一聊。刚才她看到时芊自言自语,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就起了疑心,也许这两次走漏风声都跟这个女人有关。 温潇想,这件事应该跟何锦深没什么关系,毕竟何锦深是已经出了名的青年钢琴家,他看姣姣的眼神也很纯粹,那就是有才华的人看到同样有潜质的后辈时的眼神。 而且具体的一些辅导课程还是何锦深教,她不希望这事跟何锦深有关系。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忧郁的青年钢琴家会和姣姣姨妈那样的人,或者和那个叫庾坤的律师产生什么交集。 何锦深领着左乔一进屋,就回头跟时芊说,“我得辅导姣姣弹琴,一会还得跟孙教授去一趟音乐学院,你先回去吧,等我办完事去你宿舍找你。” 时芊有些怪异地看着何锦深,“我还是等着你吧,我现在回去也没地方去,你教你的课,我陪着左夫人聊聊天,要不左夫人也没意思。” 她边说话,边看向左夫人,“您说呢,左夫人?” 温潇被时芊的咄咄逼人给搞得不自信了,原来她还有话要说。 她看了眼时芊又看了眼何锦深,“好的,我陪你的女朋友好好聊聊,等着你们。” 她也语重心长地说,毕竟她也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什么阵势没见过。听着时芊的话里有话,她也有来有往地回了一句。 何锦深是彻底不放心了,因为他不知道他时芊会说些什么。他听到左夫人话已经这样说了,只能先领着左乔进琴房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借口和孙教授商量对左乔的培训安排为由出来一趟,想听听时芊在跟左夫人说什么,或者示意时芊不要跟左夫人乱说话。 说实话他也是真的懵了,时芊根本就不是这种爱作妖的性格啊,怎么她这回就非要去找左夫人麻烦,怎么回事?她到底在想什么? 孙教授在他的书房里正在跟一个博士生讨论博士论文,就不陪着左夫人说话了,温潇正好就和时芊坐在沙发上交谈起来。 2200章 收养她的原因 时芊还没等温潇说话,就先开口了,“我听锦深说过娇娇的身世,真是太不幸呢!现在她遇到你们这么好的人家,又是太幸运!你说这人生,还真是有趣!” 她喝了口茶继续说,“不过呢!我又听锦深说,这个姣姣是个音乐小神童,这个事情就又变得复杂了!这要是经营好,这个小神童就是大摇钱树。这人生还真就如《圣经》里说的,“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走。” 温潇听着时芊的话,觉得这个年轻女孩的心理年龄至少有50岁不止。这通人生感慨,这完全是有备而来呀! 她微笑着说,“这人生要是就一个‘马太效应’就能说清楚,那就太没意思了!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不是跟水浒传里的鼓上蚤是同名吧?你说话很有意思,都是话里有话的,我觉得有趣。” “哈哈,左夫人真会开玩笑,我可不会偷东西。”她笑着说,“时就是时间的时,芊就不是时过境迁的迁,而是草木茂盛的芊。” 她心里感慨,但凡能在沪城活到左夫人这种身位的也都不是靠运气,果真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也不好对付。 温潇说也开门见山了,“你认识姣姣的姨妈吗?” “我不认识,我只是听人说过姣姣姨妈的事情。”时芊也觉得直抒胸臆比较好受。 “你是听何先生提起过姣姣的姨妈吗?”温潇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变浅了几分。 时芊笑着说,“不是他。他是最不愿意说这些事的。” 温潇肯定地说,“你是听庾坤说的。” “你认识我表哥?”时芊挑眉。 温潇心里想,这个时芊听着牙尖嘴利,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机不深,顺藤就能摸着,也许就是个瓜。 她松了一口气,“你认为姣姣是她姨妈的摇钱树,被我们好巧不巧地捡来了;还是认为姣姣是她姨妈的私人财产,被我们给夺过来了?” 时芊笑着说: “不是,都不是,这就是马太效应,这就是姣姣姨妈的命。姣姣如果在她的姨妈手里,可能就是乡下某个人家的童养媳了。连姣姣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钢琴是何物?音乐是何物?到了你们家里就不同了。这就是说,但凡有的还让他更多,多到多余。我知道你们不是检这个便宜,你们也是前些天才知道这个姣姣有些音乐天赋。” “多余?你是觉得我们现在没必要收养姣姣了。以前是没人愿意收养身世这么糟糕的孩子,现在姣姣有可能自己就是一颗摇钱树了,有的是家庭愿意收养这个孩子,我们就多余收养她了,你是这么想得吗?” 时芊站起来又给温潇的茶杯里加了点热水,“富人如果知道有多余二字,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越来越富的人,也更不会有什么首富了。福了就更想富,再三地富不就是富人的追求吗?” 温潇真被这个年轻女孩给说得笑了起来,这回真不是嘲讽的笑,她觉得是真的好笑,也挑不出她说的话有什么毛病。 时芊见左夫人一直在笑,看起来又不像是嘲笑她,就也跟着笑了起来。 何锦深又借口从琴房里出来一次,看到她们两人都在笑,就觉的可能聊天效果还不错,可能是话语很投机。 温潇问时芊,“这么说,你也想收养姣姣吗?” “往自己家院子里栽一棵大摇钱树,我为什么拒绝?”时芊说。 “还有谁想收养姣姣?”温潇这也不算是套话了,就直接了当的问了,她感觉到这个时芊可能也就是被人利用传个话,传这话有什么用她可能是都不太清楚,否则他也不会跟自己说这么多话,发这么多人生感慨。 时芊故作老成地看着温潇,“你是不是觉得我表哥也想收养姣姣,他才不会,他只想赚快钱,即使是摇钱树,不也还得浇水施肥吗,他才没耐心。我估计是他的客户要收养吧?”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温潇的反应,但是好像温潇也没什么大反应,她有点失望地说,“我那表哥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赞成他的做法,如果你们想知道是谁要收养姣姣,我可以给您引荐,您自己去问他。” 温潇突然明白时芊的来意了,时芊今天来孙教授家果然并不是奔何锦深来的,而是奔她来的。 她想,这个庾坤本来就是个无良律师,吃了原告吃被告的烂事肯定是没少干。她不能当场答应时芊什么,只能回去跟左愈和陈律师商量了才能做决定。 她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们收养姣姣的原因是什么吗?” 时芊以为温潇会管她要表哥的联系方式或者让她给牵线搭桥见面,听到温潇问这个问题,她有点不是心思,“大爱。” 她看到温潇还是微笑着,就缓和了口气,“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了,我只知道你不会缺钱,但凡跟物质没关系的事情,那就是爱和恨了。” 温潇依然笑着说,“你说得没错,是亲情。我们刚开始收养姣姣是因为同情,是因为对姣姣姨妈狠心要把她卖掉的恨,而养了这么半年多的时间,我们之间真的有了亲情。而亲情在亲人之间是无私的,亲人与外人之间就是自私的。所以此时此刻,我们不会放弃或者转让收养姣姣这件事。” 时芊也沉思了一会,“我虽然结过婚,但是没生过孩子,我还真不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会产生亲情吗?尤其是是紧紧半年多的时间就会产生亲情吗?” 温潇先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时芊是结过婚的。她记得何锦深说过他没结婚,而他的女朋友却是结过婚的。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当你每天跟一个孩子形影不离,她有病你要给她治病,她好转了你为她高兴。你每天挂念她的饮食穿着,她没吃饱饭,你担心她饿着;她穿得衣服少,你怕她冷着,这样日复一日,即使是半年你们之间也会产生亲情。这根血缘没有关系。你光生下一个孩子,从来没养,这种亲情也不会很浓厚的。” “不是说血浓于水吗?”时芊说。 “养了,你就知道了。血缘固然重要,但是,朝夕相处,耳濡目染更为重要。如果你养过小动物就知道了。你每天喂它吃,每天出去溜它。它脏了你还要给它洗澡,你养了六个月之后,如果有人要领养它,你舍得给人吗?” 温潇平静地说。 “我养过一只小白猫,那的确也不愿意给别人。即使有时嫌他吵,也不愿意给别人。” 时芊知道温潇想说什么。 “那就对了,你和猫之间的感情就是亲情。你们自己有了亲情,并不是因为那猫是你生的,而是你养了它。” 时芊笑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好吧,你收养姣姣就是因为亲情,因为大爱。” 温潇也笑了,“如果需要和你表哥沟通,我会和你联系的。” 2201章 晓之以理 时芊觉得,听到温潇说了这句话,她也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 通过这一番交流,她对左夫人的态度有所改观。 先前她认为很多富婆为富不仁的居多,她们盛气凌人,她们趾高气扬。她的前婆婆是这样,整天只用鼻孔看她,她的妈妈在家里有钱时也是不可一世的态度。 像左夫人这样,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讲道理的真不多。她和温潇交谈时,觉得温潇是真的很尊重她,平等地对待她,这难能可贵,她很少看到有哪个富人能放下骨子里的傲慢。 虽然她现在并没有完全相信左夫人说的话,但是改观肯定是有的。 “如果真如您所说,因为亲情,那么这个孩子收养在左家是最好的了。这个时代,新媒体有多厉害您也知道。一个人一旦出了名,商演、广告就应接不暇,的确能赚很多。 但是,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未必是好事。在左家,可能这个孩子赚的那部分就是多余的,因为你们不差这点钱。让孩子像真正的小孩子那样,嬉戏打闹,有个完整的童年可能更好。我是这样想的,不知道现实会如何发展?” 温潇点点头,“我赞同你的想法,也很欣慰你能这样想。事实上,能这样想的人不多,能真正这样做的人就更少。 我们确实就想这样做,我们不想埋没这个孩子的天分。就算她真的出名了,红了,我们也不会把她当成摇钱树去赚钱。 你猜得对,我们的确不需要用孩子去赚钱,这不是多余不多余的事情,而是孩子要为此付出代价。 商演也好,广告也好,做过的都知道,都是要付出巨大的精力和时间的。我们会把时间用到她该用的地方,而不是急着去赚钞票。” 温潇和时芊正说着话,孙教授和他的博士学生从书房里出来了,孙教授送他到院门口,就回来了。 他让人给温潇和时芊换了一杯茶,“左夫人,刚刚我的学生临时来我这里讨论博士论文,我先接待了他。这会才有时间去看看左乔这几天的进展。” 他边说边看着时芊道,“你也是贵客的,又是头一次来我这里做客,,慢待了,我让锦深赶快出来,陪你说说话。” 还没等温潇说话,时芊就说话了。 “孙教授不用照顾我们,我和左夫人聊得很开心,我这也该走了,听说您和锦深一会还要去音乐学院。我和锦深打个招呼就走。” “好好,我叫他出来。”孙教授向温潇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就进琴房了。不一会,何锦深就从琴房里出来了。 时芊站起来说,“左夫人,今天能和您聊天,真好。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您聊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会。” 何锦深送她到院门口,她们站在院门口说了一会话,他就回来了。 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温潇说,“不好意思,左夫人。我女朋友说话有些唐突,有不当之处,您别往心里去,就当她是胡说。” 说着,他耳根有些发红。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尤其是在自己理亏的时候。 温潇微笑地看着何锦深,“何先生,你坐下来,我正要和你聊聊。” 闻言,何锦深显得更尴尬了。 温潇缓缓说: “何先生,其实我和小时聊聊天,聊什么都不要紧的,没什么恰当不恰当的。我现在要跟你说的话,你要向我保证不能再和任何人透露了。 我知道,每个人都一样,有什么意外的惊喜愿意跟最亲密的人分享。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涉及到人身安全或者企业集团的商斗。” 她喝了口茶,看到何锦深有点紧张的样子,又笑道: “你也不用紧张,这些事本来跟你是无关的。我就直接说了,你向你的女朋友无意间说出我们上次来孙教授家的行程,你女朋友的表哥就带着左乔的姨妈来孙教授家门前闹了。 她是无理取闹,我先生已经给过她一笔天价的费用了,她跑过来说是要把左乔接回她家。这个事情挺麻烦,你没必要参与进来,已经过去了,就不说了。 关键是上一次,左乔报名参加华沙钢琴国际大赛的事情,你的女朋友又从你的口中得知这件事,她把信息又提供给了她的表哥。 之后就出现了左乔的姨妈再次反水,说又找到了一个国外的家庭,也愿意收养左乔。而且那个家庭是有音乐世家背景的,也肯出一笔巨额的收养费。 而撺掇这些事情的都是你女朋友的表哥,报信的都是你女朋友。” 温潇看到何锦深已经冒汗了,就停了停看着他,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这还不是关键,这种小打小闹我们是完全应付得了的。关键是你女朋友的表哥有幕后势力支持,所谓支持也就是给他点脏钱。那个幕后势力可能会铤而走险,采用非法的手段对待我们左氏集团和左家人。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一旦发生就上升到刑/事案件,你参与其中就要付相关的法律责任了。我刚刚和你的女朋友聊得挺好,我感觉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很简单,就是把她知道的告诉她表哥。 她和她表哥之间有没有交易我不知道,但是她表哥幕后的事情她应该是不知道。她只是认为,她表哥联系到了国外的收养家庭。殊不知那所谓的收养家庭正是她表哥幕后的利益集团。” 何锦深听着这些,明显有些瞠目结舌了。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那左乔不会有危险吧?”何锦深不安地说。 温潇尽量把语气缓和下来,微笑着说: “你已经注意到了吧,我们最近过来学习都是开两台车的,其中一辆车都是随行安保的人员。 所以我今天和你说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再不能透露给你的女朋友了。你们两人都太年轻了,不懂这些,千万不要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来。 你和孙教授发现了左乔的天赋,我们完全信任你和孙教授,但是你们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明白吗?” 何锦深频频点头,他活了二十多年很少像现在这样惭愧难当,连忙道,“我明白,很抱歉,左夫人,我给您惹麻烦了!” 温潇微笑着说,“何老师,不知者不怪。今天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以后你就真要保密。不单单是替我们保密,也是替你自己保密。” “明白,左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说完之后,温潇笑着转身离去,何锦深看着她优雅的背影,眸光一沉,几乎有些愤怒,但他也不相信小芊会对姣姣存了坏心。他了解的时芊不是这样的人。 2202章 保密 左乔的学习时间结束了,孙教授从琴房里出来。 “锦深,你把这两天的曲目再给左乔布置一下,要具体到每个小时。这个孩子的领悟能力太强了,不要浪费了她的时间。” 温潇听着,心里高兴,对孙教授笑道:“辛苦孙教授,辛苦何先生了!” 孙教授笑着摇头,“这孩子的进展太快,我们一个疏忽就会耽误耽误她宝贵的时间。我们差不多要跑着给她安排进度了。” 他让妻子帮忙给温潇换了茶又上了小点心,“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征求一下左夫人的意见。” “您请讲。”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们国内最顶级的钢琴大师黎云赫先生要来沪做一周的巡回演出。我跟他有点私交,可以请他抽出七八个小时时间给左乔做现场指导,不能保证每天一个小时,总的时间是可以保证的。 这个机会很重要,黎云赫先生在12年前就获过这个华沙国际钢琴大赛的金奖,他的指点至关重要。他是四岁就开始练钢琴的,他对钢琴小童谈肖邦的曲子很有见地。 因为他经历过,不能用成年人的方法,因为小童的手不够大,力度也不够。若论谈出肖邦的精髓而不拘泥于指法,他最有发言权。” 温潇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立刻点头道: “谢谢孙教授,您能请到他为左乔指导太好了。我们需要付多少出场费或者佣金您说就好了。” 孙教授笑了,“到底是沪城的商界翘楚啊!办事爽气。但恐怕要上七位数啊!这也是看我的薄面呢!” “没问题!孙教授,你一定要请到黎云赫大师啊!”温潇爽快地答应了。 七位数对她和左愈来说,真的只是九牛一毛。为了姣姣拿这个钱,她心甘情愿。 “好的,左夫人,我让黎先生的经纪人把协议给您拟好,具体的费用以协议为主,到时可能他们要接收几个媒体采访,我想,也算是给他做个广告,吸引沪城其他名流家庭也来效仿吧?” 温潇愣了一下。 她心里想,刚刚孙教授说的好像是私人关系才出场的,现在还要见媒体,这不是高调推广吗? 好在她对综艺节目已经有一些了解了,知道这些经纪公司唯利是图的本性。 “孙教授,咱们这个辅导能不能低调进行,在没参加比赛前,我不想让左乔出镜,或者是黎云赫先生见媒体可以,但不要具体说他指导的哪家钢琴小童的可不可以?” 温潇想的不光是低调不低调的问题,而是安全问题,“我们可以为此多付点佣金。” 孙教授也愣了一下,他想了想,看着温潇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些敬佩了。 “左夫人,说起来我本人都有些惭愧,竟然没领悟到你是如此大气的人。见媒体是很多学钢琴的学生家长们沽名钓誉的好机会。 到时他们可以说他家的孩子是被国内著名钢琴大师提点过的,甚至就干脆说成是钢琴大师的学生也有。 而您却反其道而行之。您是对的,让孩子沾染上这些虚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我支持您,我尽量跟他们商量按我们的要求来。左乔的天资不需要掺杂这些虚的东西。” 温潇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给孙教授添麻烦了,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小了,我不得不这样想。” 她心里实际上很重视这次黎大师的点播。 她知道,对于左乔天资究竟是什么程度,她更愿意听听黎大师这种国际公认的行家的判断。 孙教授语重心长地说,“教育孩子的事情上我是有一些见解的,关键是学生的家长们要是都像你这样通透就好了,所谓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可是多数人都在做舍本求末的事情。” 温潇低下声音,决定把更多的苦衷都说出来。孙教授通情达理,最重要的是他会理解为人父母的用心。 “孙教授,您是过奖了。左乔的身世还有点麻烦,我收养的手续还没办齐,所以现在只能低调一点。 而且我想请您帮忙,对于左乔在您这里学习的事情,帮我保密,细节我就不跟您多说了。 有些事情您不是道对您更好。我刚刚跟何老师也说了这件事。他已经答应为我保密,只能再给您添麻烦,为我们保密了。” 孙教授平静地说,“理解。我看到你们是开两辆车过来的,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好的,不该我问的,我也不问。我答应你,为你保密。刚刚黎大师的事情,我为什么在锦深的女友走了之后再跟你说,就是考虑到了要保密。” 温潇又愣了一下,没想到孙教授竟然也看出她和时芊之间的暗流涌动。 “谢谢孙教授想的这么周全,我刚刚也在提醒何老师,即使是对最亲密的人也不要说关于左乔的事。 我说,孙教授和何老师是发现左乔的伯乐,我们是完全相信你们二位的,但是,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某种亲密关系获取信息,也许获取信息的人也是被利用的。” 孙教授笑了,“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 温潇和孙教授正说着话,左乔从琴房里蹦蹦跳跳地出来了。 孙教授和蔼地看着左乔说,“如果一个孩子从琴房里出来是无精打采的感觉,是死里逃生的感觉,那么这个孩子就不适合弹钢琴。左乔是能从钢琴里弹出快乐的孩子,她就是为此而生的。” 温潇的确感觉到,左乔是越来越开朗快乐了。 的确每天弹十几个小时钢琴,孩子还能越来越活泼,这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她记得左惟爱小时候,她让他每天练两个小时的琴,都能和要了他的命一样。 何锦深也从琴房里出来了。他把手里的两本无词歌曲集放到左乔的双肩背包里。 “孙教授,左夫人,现在左乔的课程安排很多,她每周来两次孙教授家,有些排不开。 以前我安排的少,她半周就弹完了,剩下的时间她就不知道该弹什么了;今天我安排得特别多,整堂课都在安排曲目了,没有时间让她当着我的面过一遍。 我怕她回去消化不了,所以我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去左夫人家里辅导左乔,周一到周五再增加两次时间应该更好。不知可不可以这样操作?” 孙教授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着温潇,“我觉得应该加,不知左夫人觉得是否妥当,登门去左宅方不方便?” 温潇高兴地说,“好呀!求之不得呢!何老师要是能每天都去一次,我才高兴呢。” 她改了口,管何锦深叫老师。 何锦深察觉到了这个细节的变化,心里也有些波动。 2203章 调查行程 何锦深觉得,关于走漏消息的事情,有点对不起左夫人。 关键是左乔的接受能力太强,不加两次辅导还真不行,那就是耽误了这个好苗子。人家家长都管他叫老师了,他还不得上心点,勤快点? “左夫人,那就定下来了,从周一到周五,我会抽时间去两次。去之前我会跟您打招呼,看看跟左乔的时间是否冲突。” “谢谢何老师,加的课时需要多少费用,孙教授您用微信告知我,我提前支付。” 温潇对孙教授说。 何锦深不好意思地说,“我抽业余时间去,就不要加费用了吧?” 他看着孙教授说。 温潇笑着说,“那可不行,你们的时间是最宝贵的,用钱都买不来。” 孙教授也笑了,“锦深,就按照左夫人说的办吧,你就在左乔的辅导上多下功夫就对得起左夫人了。” 温潇今天心情还不错,也算落实了几个事情。她对黎云赫钢琴大师的事情尤其期待。 她想,左惟爱学钢琴的时候,就没遇到这样的好机会,当然,如果左惟爱真的需要,以左愈的条件也不是请不到这么好的老师,只是惟爱那孩子在弹琴上确实是既没毅力也没天赋。 现在她是越看左乔越顺眼,觉得左乔比惟爱小时候强十倍。 回到家里,温潇把在孙教授家的事情都和左愈描述了一下。今天是周六,左愈也休息,没进公司。 他听着温潇的描述,觉得时芊有意让左家人主动和她表哥联系是有用意的,他沉思了一会,对温潇说,“你觉得何锦深的那个女友是什么意思?” 温潇边翻看着何老师放在左乔双肩包里的钢琴新曲集,一边分析着说,“我觉得她那个表哥不是个安分的人,也不是个讲职业道德的人,他会不会是要两面通吃,他认为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收养到左乔,所以他认为我们会跟他谈判?” 左愈皱着眉头想了想,“可是我觉得,他谈判的筹码不够啊!他凭什么认为我们会跟他谈判?在他没有釜底抽薪,破坏掉我们的优势之前,他不应该跟我们谈判才对呀?” “我也觉得他的逻辑不太正常。”温潇说。 “除非我们将计就计,先跟他谈着,争取一边谈,一边摸出隐藏在他幕后的黑手,那才是我们最终的威胁。”左愈做着假设,“对了,你说那个钢琴大师叫什么来着?” 温潇一听到钢琴大师的事,就来了兴致,“就是国内最有名的那个黎云赫,获过华沙国际钢琴大赛金奖的那个,他如果能给左乔指点一二,左乔的进步肯定能更大。” “这个黎云赫一直在国外巡演,现在回国了吗?白蓝雪前段时间还提到过他,说他在美国巡演很受欢迎的,真的是个国际顶级的钢琴演奏家。”左愈沉吟着道。 “好是好,出场费也很高啊!要7位数,我直接就答应了。”温潇撇着嘴说。 “不答应还能怎么办?这里面一定包括相关联系人的佣金了。”左愈微笑着说。 “孙教授说跟黎大师的私交好,所以大师才给面子,才指点这么小的小琴童。”温潇也觉得这个佣金,孙教授肯定有份的。 左愈说,“他们私交好,佣金就他拿了,这是约定俗成的,也只能算是正常了。” 他还是在想着那个律师为什么有意和左家联系,“你说我们将计就计怎么样?能不能套出他幕后的黑手。” 温潇回忆了一下,“时芊好像是说过,要想知道国外的哪个家庭想收养姣姣,就得问她表哥,他知道这件事。” “也是,现在这个庾律师把姣姣的姨妈忽悠了,为了再得到一笔钱,连我们前段时间收集的证据她都不怕了。为了钱,甚至连蹲监狱都不怕了。她那边有外国收养家庭勾着她,她就是不吐口,我们也确实无法合法地收养姣姣。” 左愈一边说,一边拿起电话,给陈律师打电话,把温潇在孙教授家了解到的情况告知了陈律师。 他想让法务部的律师们,想出一个合法的接触方案,和那个庾坤接触一下,看看他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陈东那边很快就回了电话,他们认为,现在还不能和他接触,先吊吊他的胃口,看看他还会怎么办? 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牌了。陈东建议这两天的随行安保不能马虎,一定要严谨点。 两天后,何锦深第一次登门给左乔辅导来了。他见着温潇,第一句话就是,“我来左宅这件事,没告诉时芊,而且我把手机都关机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机拿出来给温潇看。 温潇愣了一下,“谢谢你,何老师,我们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手机关机呢?” 何锦深神秘地说,“时芊说,她有一款手机软件,只要把别人的电话号码输入进去,就知道这个人所有行程了。我怕她绑定我的手机,所以我把手机关了,她就不知道我去哪了?” “这合法吗?这不等于监视别人行程吗?不合法吧?”温潇惊奇地问。 “要是每个人都干合法的事情,这个世界就太好了!我就算相信她,还不相信她那个表哥呢,连时芊都说他表哥不是好人。他表哥有我电话号码。” 何锦深边说,边把目光放在客厅的三角钢琴上。 温潇猜出他想什么了,“何老师,你看看在客厅辅导左乔还是在左乔的琴房辅导?”他边说边大声喊,“左乔,何老师来了,快出来打招呼。” “妈妈,我这个曲子马上就谈完了,稍等一会。”左乔也大声地喊着。 温潇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何老师,“何老师你有没有发现左乔不把一个曲子弹完,就无法停下来。外面就是地震了,她都不会跑,必须弹完!这有点失礼了,你别见怪。” 何锦深笑了起来,“搞艺术的人都有点强迫症。我也有,不过我主要是强迫自己不能弹错,错了一个音节,就必须从头谈,坚决不肯从半道弹。我强迫从头开始。天才是人类的病态,不过我不是天才,却得了天才病。” 温潇真心地哈哈大笑起来,“何老师,你真有趣。不过你想在哪里辅导?” 2204章 佣金 何锦深走到客厅的钢琴边,琴盖是带开的,他扫了一下琴键。 “我知道每届华沙国际钢琴比赛用琴都是斯坦威的三角琴,我看客厅这个是斯坦威的,刚好就在这里吧?不知道会不会吵到别人。” 温潇把琴灯打开,让人又搬过来一个琴凳,“何老师,现在你和左乔就是家里最重要的人,我们保证不吵到你们两。” “左夫人太客气了,我之所以选这架琴,就是从现在开始,就得让左乔模拟比赛现场的所有在场感受了。每种品牌琴的手感和音色都不同。 当然,同品牌的琴也有个体差异。那是没办法解决的,要靠现场迅速找到感觉了。现在就要抓细节了,钢琴和曲子和人三位一体,形神合一的练习是最关键的。” 左乔终于弹完了曲子红着脸出来,“何老师好!” 她知道外面何老师来了,她也知道,老师在等着,她也着急,脸都憋红了。 何老师微笑着说,“左乔以后就用这个琴练吧,你将来比赛也是用这个品牌的琴,细节的掌控不会偏差太大。”他边说,边走进琴房,琴房也是一架斯坦威琴,虽然也是三角的,这个琴的型号价格十分昂贵,但有些年头了,和大赛将用的新型斯坦威差别比较大,是左惟爱弹过的琴。琴房也足够大。 何锦深回头看着温潇,“以后如果在客厅练琴不方便,是不是可以考虑把客厅的琴搬到琴房来。” 温潇回头看了看那家三角琴,“我明天再订一台斯坦威三角琴吧,把那架琴搬走了,那里会怪怪的。” 何锦深不说话了,他想,有钱是好,他也不是没想到再买一台这种选项。 两人练琴足足有两个半小时时间。 温潇一个劲地派人上茶、果汁和小点心。心里想这两个人是真有战斗力呀! 何锦深临走时,温潇感激地说,“何老师辛苦了!”边说,边把一个红包塞进了何锦深的口袋里。 何锦深赶紧往外掏,边掏边说,“左夫人太客气了,这样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温潇按住他的手,“我跟孙教授算得是每周加两课时,你今天一下就上了两个半小时,你们的时间都是宝贵的。我知道你是青年钢琴家,你花在姣姣身上的时间,那就是生命。我和孙教授那边还是按课时算,你每次来多出的时间都不一定多少,我就给你红包吧,你也不用和孙教授说了,也说不清楚。” 何锦深有点难为情了,“我女朋友的事情给您惹了麻烦,我很内疚,想做个补偿。我用业余时间多花点时间辅导左乔,孙教授也说不出什么,您真不必这样。” “我知道何老师的心意,你必须收下,你真心地好好辅导左乔我就感激不尽了。” 她一边按着何锦深的手不让他往外拿红包,一边转移话题,“对了,何老师,钢琴大师黎云赫什么时间来沪城巡演,孙教授让黎大师给左乔开小课的事情落实好了吧?” 何锦深愣住了,“我知道黎云赫大师要来沪城巡演,但是不知道开小课的事情,孙教授没跟我说过呀。” 温潇也愣住了,“啊,那不急,可能是孙教授还没提上日程。”她心想,孙教授的嘴是真严,连何锦深都没告诉。 这个话题转移地很成功,何锦深没再拒绝红包,跟温潇和左乔告个别,就走了。 陈东那边调查一直没停,庾坤那边没什么动静。两周后,钢琴大师黎云赫来沪城巡回演出了。 温潇也接到了协议,是沪城的一个经纪公司发来的协议,正好也赶上左乔去孙教授家学琴,温潇拿着协议就和左乔一起去孙教授家了。 见到孙教授,温潇就拿出协议,“孙教授,上面的收费我没意见,不过我看是沪城的一个小经纪公司。我想这次是通过您的私人关系跟黎大师取得给左乔上小课的机会,我把费用交给您,您来安排吧!我对那个小经纪公司没有了解,也不信任他们,您再多帮个忙吧!” 孙教授为难地说,“这总计200多万也不是小数目,你把款交给我个人,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他边说边接过支票,“我想想办法吧,我知道你不想张扬这件事,帮人帮到底,我就出这个头了。” 温潇满脸感激地的神色,低声道,“孙教授,他们协议上写的,首场演出结束,黎大师与20位琴童互动,点到为止地指导琴童们,并签名留念。左乔也在这20个之列,我们就不参加了吧,有媒体在,我怕有很多人认识我们。” 孙教授爽快地答应了,“那个是象征性的,你和左乔不用参加那个活动,不过黎大师的首场钢琴演奏会你和左乔一定要去参加,我留了四张前排的vip票你们一定要去听。” 他边说边拿出四张观摩票,递给温潇。“太谢谢您了,您知道我们是一家四口,您安排的太周到了。” 温潇真心地感谢。 孙教授直摆手,“帮人就要帮到底,必须周到。” 今天孙教授很高兴。 钢琴大师黎云赫的首场钢琴独奏音乐会如期举行。 沪城的很多名流和慕名而来的观众都悉数来到沪城音乐厅。 当日沪城音乐厅内灯火辉煌,黎云赫不愧为国际顶级的钢琴演奏大师,他把浪漫主义风格的经典曲目都弹到了极致,尤其是三首肖邦的夜曲弹得是出神入化。 何锦深的座位故意跟左惟爱换了一下。他的座位本来不是在vip区,他为了坐在左乔身边好给她现场解析黎大师所弹奏的作品。 尤其是三首肖邦的夜曲,几乎是华沙国际钢琴大赛的必赛曲目。 左惟爱一看这种情况,只得忍痛跟何锦深换了个座位,他坐到后排。 当黎大师谈到肖邦的夜曲时,何锦深不顾后座和邻座的厌恶表情,一直在提醒左乔要注意音节,因为他知道左乔耳朵的听力和超强的记忆力,能把他提醒的重点乐段都记在脑子里。 她甚至能把乐音那种轻重缓急记录成指压的力度。 这是何锦深感觉到神奇的地方,他觉得教一个小天才弹琴是一种享受,别人真是体会不到这种享受。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主动登门到左宅辅导左乔,是为了增加点收入。其实他自己知道,这也是他快乐所在。 他现在清楚地知道左乔在音乐方面有哪些超乎常人的地方。 温潇和左愈知道了何锦深的用意,故意调换了座位,把他和左乔夹在中间,起码两边的人就不会投来厌恶的目光。 夹在中间的何老师和左乔就像两个小疯子一样,低低的说话声像钉子一样钉在了黎大师弹奏的肖邦曲目的关键节点上。 温潇坐在一边想,这个何锦深何尝不是一个天才呢? 她内心里觉得,能解构左乔天才构架,能为她量体裁衣的是何锦深。何锦深年纪轻,但甚至比孙教授对姣姣更上心。 温潇决心,一定要厚待这个疯子一样的好伯乐。 2205章 即兴测试 左愈和温潇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听完音乐会的。 夹在中间的两个人在这种级别的音乐会上交头接耳让他们两人都没有安心听音乐会。 但是他们又知道这两个人并不是素质低下,而他们是在干大事。 音乐会结束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司仪宣布进入黎云赫大师和沪城20名琴童互动时间,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和观众坐在座位上都没有走。 在入场的20名琴童中,左乔发现穆北廷也在那20个琴童之列,“妈妈,北廷,你看北廷,他不是去国外了吗?我已经有些天没见着他了,他回来了为什么不找我来玩?” 温潇也看到了,“是北廷,我想他可能也是刚刚回来吧?我猜,他应该也是因为黎大师来沪城巡演,他妈妈才带他回来的吧?” 左乔歪着头问温潇,“妈妈,我也要到舞台上,行不行?” “黎大师这几天会给你上小课,你就不用到舞台上了。” 温潇小声说,恐怕别人听见。 “什么叫小课?”左乔也压低声音问,这是她在姨妈家学到的眼力见儿。 温潇拍拍她的脸蛋,“回家再说,快看北廷他们跟黎大师学琴。” 左愈小声跟何锦深说,“我看这些琴童最小的也就是北廷这么大了,北廷比左乔大两岁。”何锦深小声说,“北廷获维也纳那个大奖的时候比左乔大一岁。但是,那个奖项的国际声誉和专业性都没有华沙这个厉害,而且有儿童组和成人组的区别。华沙这个大奖,先前最小的获奖者也10多岁。” 温潇也伸过头问,“何老师,北廷没有报名让黎大师给开小课吗?” “孙教授没跟我说过,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回来了,也是刚刚看到,可能没赶上吧!”何锦深压低声音说。 在主持人的安排下,现场20名琴童中有5位弹了一些片段。其中,主持人介绍了北廷,说他获得过维也纳钢琴大奖赛的冠军,是沪城最小的国际赛事的冠军,黎大师着重给他指点了几分钟。 可能是有时间限制的缘故,主持人安排的时间很紧凑。 黎大师一共就指点了10几分钟,就匆匆地来了个集体合影,就结束了。有家长想上舞台,被工作人员拦下。 那人就在台下喊,“你们答应可以单独合影的。” 回家的路上,左乔一直嚷嚷着要去找北廷。 温潇也在想,北廷妈妈既然赶在这个时间节点回国,应该也想把握这个机会。 她应该也报名了华沙国际钢琴大赛,毕竟北廷有维也纳大奖赛的获胜经验。 她问左愈,“你说北廷妈妈能给北廷报名华沙钢琴大赛吗?” “我刚刚在他们互动的时候问过何老师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名了。看来穆夫人和北廷是刚回来。”左愈说。 左乔急着问,“妈妈,北廷要是也参加那个华沙比赛多好,我们两个就可以一起去波兰了。” 温潇其实很想马上问问穆夫人,但又不知孙教授是怎么安排的,想想还是别多嘴了。 孙教授连他最信任的学生何锦深都没告诉,说明他那边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她想,还是别问了。 她知道穆家的家境优渥,支付开小课的费用是没问题的。 但是,肯不肯支付这笔费用,就是每个家庭的理念问题了。富人对钱的看法也是不尽相同,温潇决定还是不问了,免得双方尴尬。 黎大师给左乔的第一堂小课是在孙教授家里上的。上课前,孙教授还是安排何锦深也参加了。 他知道这对何锦深来讲也是一个机会,虽然锦深在国外也拿过一些音乐奖项,但在这位国际上公认的钢琴大师这里还是能学到东西的。 连孙教授本人也很重视这个小课。 因为他给北廷也报了名,据说是穆夫人和经纪公司砍了价钱。 黎云赫先生说他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所以大家就都只能更珍视这堂小课了。 黎云赫大师上小课是不允许录视频的,温潇非常赞同这个规矩,她不想让左乔上课的视频流向网络,那样就什么秘密也没有了。关键是,她担心的是安全问题。 孙教授在电话里就跟黎大师说过左乔这孩子在音乐上的天赋,这也引起了黎大师的兴趣。 四十岁左右的黎大师的确见过一些有天赋的音乐人,包括作曲的和演奏的,但是五岁的琴童有能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还真是只有左乔。 黎大师模仿肖邦夜曲在琴键上即兴发挥了一段既有幽咽枯白的藕断丝连也有声势浩大的华彩乐章。 弹完,他就让左乔凭记忆来试奏他刚刚的即兴之作。 左乔不知道这是在测试她的音乐天资,以为这个黎老师的钢琴课就是这样的。她像往常一样,在琴键上把她用耳朵记忆的乐章给弹了出来。 虽然指法无法和黎大师的相同,但是完全弹出了黎大师即兴曲的精髓。左乔弹完曲目,歪着头看着黎老师。 黎大师也歪着头看着左乔。黎大师说,“左乔,再给老师弹一遍刚刚的曲目。” 他知道,就是肖邦本人,两次弹一个即兴的曲子也是有区别的,甚至区别很大。左乔又弹了一遍,跟复制的一样,完全一样。黎大师听第二遍的时候一直看着左乔的耳朵。他发现左乔在弹奏的时候,耳朵在动,是那种很细微的颤动。 左乔歪着头看着黎老师,她不知道大师的具体含义,在她看来,这个黎老师跟何老师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因为何老师也即兴过一些曲目让她模仿着试奏,她都能原封不动地弹奏出来。何老师就是这样判断出来她的天分的。他之所以要即兴,是怕有些曲目这个小姑娘是弹过的。 黎大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这次沪城之行有收获了,真是天资过人。”他边说边看着孙教授说,“你判断的没错,这真是天赋异禀。” 孙教授说,“云赫大师,你可以教她一些深的,她报名参加了华沙国际钢琴大赛,我觉得她的胜算很大。” 黎大师说,“比赛都是次要的,对她来说那不是问题。” 2206章 天才 他坐在旁边的琴凳上,端起左乔的一双小手,仔细看着,“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听力和手指。一场比赛,无关紧要!她不需要证明她已经有的东西,而是要把她的能量释放出来。” 何锦深在旁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赞同黎大师的观点。 温潇更是欣喜,她就是要听一听黎大师的判断,她听到黎大师的判断跟何老师的一样,她就更感激何老师了。 黎大师先针对左乔的手指条件,着重讲了一套适合左乔的指法,对她手指的发育起到保护和促进作用。 他看了看孙教授,又看了看温潇,“你们不要以为这个孩子的天赋就是听力和记忆力,我们谁都没有资格误这样的孩子。钢琴演奏只是音乐艺术的一个种类,我建议你们多去让她聆听自然的声音,也就是文人们说的天籁;多培养她音乐叙事的能力。你们不是想让她参加肖邦钢琴大赛吗?肖邦即是一个伟大作曲家也是一个伟大的钢琴演奏家。而一个伟大的钢琴演奏家演奏自己创作的曲子时就更加伟大了。” 孙教授点头赞同,“云赫大师说的好,天才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们遇到了,是我们的幸运,可不敢误人子弟。” 他边说边看着温潇,“好在她身在沪城左家,她今后的发展应该没有任何阻力。” 黎大师也在打量着温潇,他心里也在想,这个孩子的天资如此强大,家族里肯定是有这方面基因,但她不是左家亲生的孩子而是领养来的,他对她的亲生父母有些感兴趣了。 他微笑着问温潇,“孩子的父亲也是搞音乐的吗?” 温潇愣住了,有些尴尬,“不是,他父亲不是搞音乐的。” “那应该是搞理科的?”最近黎大师对基因遗传很感兴趣,也想收集一些素材,就多问了一句。“也不是搞理科的。” 温潇有点支吾,她心里想,孩子的亲爸是犯监作科的,这也没法说呀! 黎大师到底是聪明,见温潇面露难色,就转移了话题,“华沙国际钢琴比赛是什么时间,今年的比赛日期我还真没注意。” 温潇松了口气,“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她其实并不是那种虚荣的人,只是左乔在场,她不想再提到她的家世揭孩子的伤疤;也不想在提收养的事情,因为有别有用心的人正在虎视眈眈地拿这件事搞事。 “我着重选一些华沙钢琴大赛比较有倾向性的曲目给你们,这个孩子的接受能力强,我们抓住重点,获奖的可能性挺大。”黎大师看着孙教授说。 “我把12年前那届华沙国际钢琴大奖赛的获奖曲目的那首肖邦夜曲弹一遍,左乔你注意听。”他和蔼地看着左乔说。 “好的,黎老师。”左乔一直听着大人们在说话,她心里也在想,自己是天才吗? 黎大师完整地弹了一遍那首经典的肖邦夜曲,左乔一直在仔细地听,用心地记。孙教授和何锦深都在仔细地品味着这个优美乐章的细微之处。 足足有六分多钟的弹奏,几个听得人丝毫也没感觉到乏累,正在津津有味地听,曲子就结束了。 黎大师结束了弹奏就看着左乔,“怎么样,你记住了吗?可以给我们试奏一遍吗?” 左乔点头,意思是可以试奏,“黎老师,我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她想在试奏前问这个问题。 “好呀!你问吧。” 黎大师微笑着说。“您在弹这首夜曲的时候,好像一直在想事情,您在想什么?” 左乔觉得那些钢琴演奏家在弹琴的时候有的摇头晃脑,有的闭目合眼。刚刚黎大师也是沉浸的表情,左乔觉得他是在想事情。 左乔的话一问出来,孙教授和何锦深都笑了,温潇也憋不住想笑,但是没好意思,就使劲憋着。 黎大师哈哈大笑,“我在想夜晚,我在想月光,我在想着月关如水照在水上,我在想水上会泛出哪些涟漪,我在想有哪些涟漪会掀起波浪。” 左乔眨着眼睛,“可是我弹琴的时候要想着五线谱的音高和力度,想不到你说的那些月光和波浪。” “这就是我说的,要让她的耳朵能把分辨出的乐音和自然联系起来,培养她音乐叙事的能力,我们要培养的是一个艺术天才而不是一个机械的八音盒。” 黎大师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过所有人。 孙教授也微笑着说,“左乔能把乐音惟妙惟肖地弹奏出来已经是天才了,可是要达到黎大师刚刚弹奏的境地,就还得花很多时间。所以天才也必须勤奋才能获得成功。” 不出所料,左乔把黎大师刚刚弹奏的那首肖邦的夜曲完整地试奏了出来,就是跟感情的结合这部分还需要练习。 黎大师第一次到孙教授家里上小课就花了三个多小时间。 临结束时,黎大师主动拿出手机和左乔合影,这让在场的人很意外。 今天孙教授宣布不许拍照,不许拍视频,这个规定把大家憋够呛。这一说拍照,大家都拿出手机要跟黎大师合影。 温潇有些担忧,但也没办法,她也拿出手机给黎大师和左乔拍了个合影。她事先都跟孙教授和何老师郑重地说过左乔的事情,相信他们也不能发到网上。 她想,黎大师这么高的身份也不会把照片往那些自媒体网上发。 送走了黎大师,温潇问孙教授,“黎大师的小课一共是8个小时,要是按今天的时间算,黎大师也就还能再上一堂课时间就差不多了?” 孙教授想了想说,“左夫人的意思是想让他多来几次,每次时间少点吗?” “也不是,这可能也得看黎大师的时间档期。我是说,既然时间这么宝贵,下次他来的时候,您和何老师就把华沙国际钢琴大赛比赛需要黎大师提点的重要节点都准备好,一并让他给点拨了吧?” 温潇看了看孙教授,又看了看何锦深。 “是的,黎大师上过这一课之后,我就知道该问他什么问题了。我会把该问的问题都准备好,下堂课都提出来。”何锦深说。 2207章 压价 孙教授看着温潇,想了想说,“云赫上课时说得很对,我们可别误了左乔这孩子。 她的听力和记忆力是很厉害了,但我们从小就得有意识地启蒙她的音乐叙事能力。这如果是个一般的孩子,我们对她施加太多的学习压力是不对。 而对于左乔这样的孩子,我们不给她安排足够的学习内容,不引导她往创作的方向上走,就反而不对了。 但是华沙国际钢琴赛的赛前阶段我们还是主抓她的演奏能力这一块,也让她基本理解曲目的音乐语言。 等赛后,如果左夫人信任我,我可以给她安排我们院里作曲系的教授来给她辅导作曲,当然那就必须把文化课先学起来了。” 温潇频频点头,“孙教授想得很周到,我们都非常信任您和何老师,我这两个月也在教左乔认字,她学认字也很快,现在都可以泛读一些儿童文学作品了。” 何锦深也说,“我接下来的辅导,也逐渐加上一些对音乐作品意境的解析和音乐语言的识别。起码让她在弹奏曲目时知道表达的是什么。这对她来说也不会太难。” 温潇在要走的时候问孙教授,“我昨天在首场音乐会的互动环节中看到北廷了,穆夫人没有请您帮她报名上小课吗?” 她忍不住还是问了,毕竟姣姣还是因为北廷的缘故认识了孙教授,才有现在的机会。 孙教授微笑着说,“我倒是给他报名了,他回来的有点晚,可能别人也托了人找黎大师上小课。他的时间紧得很,昨天他看了北廷的功底,他只是说功底不错,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时间排不开就不安排了。毕竟黎大师见过的钢琴小神童太多了,疲劳了。” 他这样跟温潇解释着,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穆夫人跟经纪公司砍价了,他不想提到这个原因。 “奥,明白了!” 温潇带着左乔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北廷妈妈穆夫人的电话,“姣姣妈妈,你们在家吗?北廷说要到你们家找姣姣玩呢。” “好呀!什么时间来,再过一会我们就到家了。”温潇在电话里说。 “下午吧!我们昨天刚从美国回来,今天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北廷就非吵着到你们家来呢。” 穆夫人电话里快人快语地说。 “好吧,下午见,左乔听说你们要来,高兴得很。” “左乔是哪个?”穆夫人出国的时候,姣姣还没改名。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姣姣改名了,大名叫左乔。” 温潇也想起来,姣姣的名字改的也没多长时间。 “好呀,这个名字好听。我们下午见。” 下午北廷和她妈妈穆夫人来的时候左乔正在弹琴,北廷都进到客厅了,姣姣的曲子还没弹完。她在客厅弹着琴,用眼神跟北廷打招呼,就是不肯停下来。 北廷走到钢琴前听她弹琴,他知道姣姣有这个停不下来的毛病,只是她听着姣姣现在的钢琴水平有巨大提高,他想自己出国也没多少天,怎么姣姣的演奏水平变化这么大。 左乔又把脸憋得通红把琴弹完了,她跳下琴凳,过来跟北廷的妈妈打招呼,“穆阿姨好。” 北廷妈妈笑着拉过左乔的手,“左乔好!” 她边说边拉过北廷,“以后你得管姣姣叫左乔。” 温潇笑着说,“不要紧,左乔的小名还叫姣姣,一样的。” 北廷有点疑惑地看着左乔,“你的名字改了,钢琴弹得就好这么多吗?” 左乔小脸红扑扑的,她有点兴奋地说,“我现在每天弹好多个小时,我要去参加钢琴比赛。” 北廷惊讶地问,“华沙国际钢琴比赛吗?” 他的印象是左乔太小,而且弹琴的时间太短才几个月,是不能参加钢琴比赛的。 “对呀,是的。你也报名了吧?你要是报了,咱两一起去国外比赛。” 左乔很高兴,她希望北廷也报名参加比赛。 穆夫人也很惊讶,“左乔真报名了吗?她比北廷还小两岁,就报名了?” 她心里想,姣姣才学了半年多钢琴就参加国际大赛,她有点不太相信。 温潇看出来北廷和穆夫人是怎么想的了,“孙教授给报的名,说可以参加一下,先体验体验,锻炼锻炼。” 穆夫人点头,“对对,是该好好锻炼锻炼。而且他们两个都参加是个伴儿呢。波兰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咱们两家都去,那太好了。” 北廷也高兴了,“那咱们两个一起练琴吧。” 现在有人跟他一起练琴他是真的高兴,尤其这个人还是姣姣。他以后就有更多机会来左家和姣姣待在一起了。 温潇有点头疼,她不知道黎大师给左乔上小课这件事怎么跟穆夫人说。原本是以为北廷他们母子在美国没回来,再加上左乔收养的事情不想声张,所以就没对任何人熟人讲这个事。 现在,左乔上了小课,而北廷没安排上,估计穆夫人知道这件事会尴尬。 温潇知道,在穆夫人眼里,左乔的钢琴水平照比北廷差得很远,毕竟北廷已经获得过维也纳钢琴大奖赛大奖。 而现在的左乔不但要参加国际钢琴大赛,还能上黎大师的小课,这的确有些让人莫名其妙。 穆夫人果真像温潇意料的那样提起了黎大师来沪城的事情,“你知道吗?国内鼎鼎有名的国际钢琴大师黎云赫来咱们沪城巡回演出了,孙教授给我打电话,说可以让他给北廷上小课。好是挺好,机会难得。可就是费用太夸张了,要200多万,我跟经纪公司压了压价。孙教授就给我回电话了,说黎大师又没档期了,抽不出来时间。” 温潇一看这情况,不能瞒着了,必须实话实说了,毕竟左乔上小课这件事跟北廷也没多大关系。 她自己是人家要多少给多少,毕竟她想让黎大师看看左乔在音乐方面的天资怎样?她在一开始还是对孙教授和何老师的判断半信半疑的? 而穆夫人这边怎么想的她也不清楚,穆夫人肯定有自己的消费理念。 “左乔上了那个黎大师的小课,刚刚就是在孙教授家上完小课回来。”温潇硬着头皮直说了。 2208章 天赋 穆夫人的确有点吃惊,“你花了200多万给左乔上小课了?” 她边说边拉着温潇到书房那边,两个孩子正在一起弹琴都很开心的样子。 穆夫人不想让孩子听到大人们谈钱的事情。 温潇对穆夫人的惊讶有思想准备,“孙教授给牵线的,我觉得是个机会。毕竟左乔学琴的时间太短,根本还摸不到头脑,不像北廷都已经获得过国际上的钢琴大奖,所以我就报了黎大师的小课,就算让他把左乔拔拔苗,助助长。” 她闭口没说左乔有天赋这件事。穆夫人直拍大腿,摇头道: “我早回来几天就好了,你就不会白花钱了。北廷学钢琴已经三年多了,找人点拨技艺,沪城的北城的,人没少找,钱更没少花,忽悠人的也很多。 关键是孩子的基本功练了几年之后扎实了,需要画龙点睛的时候花大价钱才值得。现在左乔才刚学了半年,虽然孙教授说这孩子有天赋,但基本功不练好,找人点拨也是不管用的。 北廷刚学的时候就吃过这亏,六位数、七位数都花过呢。” 温潇知道穆夫人是好意,并没有怪罪她没有事先通气上小课的事情。她是觉得温潇在孩子学钢琴这件事上没经验,花了大头钱。 温潇也不辩解,只好继续装傻,“是吗?北廷找过大师上过小课?” “可不是吗,国内的国外的都找过。但还真就没找过这个黎云赫。听说这个黎云赫在国际上是很有名望的。” 穆夫人喝了口茶。 “你也去听课了,你觉得他讲得怎么样?” 温潇也喝了口茶,“我一个外行听起来,他讲的是很好。你知道我也没经验,不过他那钢琴弹得是真好。孙教授和何老师都说好。” “他琴弹得肯定是好,我也听过他的首场独奏音乐会。你有没有录视频?” 穆夫人很想知道黎大师讲课的内容 。“没有视频。黎大师规定,不许拍视频。他怕有人会发到网上。”温潇说。 穆夫人想了想,“你刚刚说的那个何老师是谁?是何锦深吗?” “是的,是何锦深。” “他怎么也在?” “他配合孙教授辅导左乔弹钢琴。左乔太小,孙教授没那么多时间教小孩基本的练习曲什么的,由他来教。” 温潇虽这样说,他知道何老师的作用可是很大。 穆夫人看着那边的两个孩子在三角琴上弹四手联弹,“我知道,北廷刚开始跟孙教授学的时候才四岁,那些基本的东西是孙教授的另外一个学生教。” 她边喝茶边听着两个孩子的四手联弹,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刚刚北廷说左乔的钢琴进步很快,是真的呢。你听,竟然听不出哪个是北廷弹的,哪个是左乔弹的。看来左乔是真有天赋呢!” 温潇给穆夫人又加了点水,“我也听着左乔弹得琴比几个月前好听多了。我那儿子弹了好多年钢琴,他说如今左乔弹得比他弹的好听,我也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呢?” 穆夫人问,“那个何锦深的钢琴弹得是不是很好?我听说他在国外获得过很多奖项呢。” “孙教授说,何老师的琴弹得很好。我也觉得何老师的理念很超前,他讲过的很多东西,跟今天上小课时黎教授讲得很多都能对得上。”温潇是在实话实说。 穆夫人一边听着温潇说话,一边看着北廷和左乔在那边认真地弹琴。两个小人弹琴的画面非常美好,有那种青梅竹马缩小了的感觉。 温潇也注意到穆夫人的眼光柔柔地看着两个孩子,也觉得美好。 两个孩子弹了一会四手连弹,就停下来,说了一会话。 左乔说,“黎老师今天给我弹了一首肖邦的夜曲,我弹给你听听。” 北廷惊讶地问,“你今天刚听完还没练,你就能弹下来?” 左乔没回话。琴音响了起来,北廷和穆夫人都有些惊呆了。 左乔整个六分钟的弹奏没有任何卡顿,竟然流畅得像在听音乐会。 穆夫人听完了还没缓过神来,她走到钢琴前,吃惊地看着左乔。 “宝贝,这个曲子你练了多久?” “上午弹了一次,是黎老师教的。” 左乔歪着头看着穆夫人,又转过头看看还在发呆的北廷,“你听出来,我弹琴的时候想事情了吗?” 北廷逐渐缓过神来,“你现在比我弹得好了,都是那个黎老师教你的吗?” “那个黎老师刚给我上了一堂课。”左乔又问,“你听出来我刚刚弹琴时在想什么了吗?” “想什么?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北廷疑惑地问。 左乔转过身正对着北廷,“黎老师说,他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在想夜晚、月光还有波浪。”她歪着头问,“你在弹曲子的时候在想什么?” 北廷撅着嘴,“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超过我的。”他显然还没转过弯来。 穆夫人吃惊之余,“左乔妈妈,你能不能跟何锦深说一下,让他也给北廷辅导辅导。” 她认为这里面的关键人物是何锦深。 在她看来,孙教授是教过北廷的,北廷在孙教授那里学了三年也没有左乔这半年的进步快,这唯一的区别就是,辅导教师不是一个人,这也许很重要。 温潇看着这对母子有稍许的尴尬,她还是无法提及天赋的事情,那样说一定很伤人。毕竟和普通人比起来,穆北廷在钢琴上已经是很有天赋了。 “好的,明天就跟何老师说一下,看看他的时间,让他也给北廷辅导一下。” 她停顿了一下,“主要的老师还是孙教授,他算是孙教授的助教吧,北廷不也是在孙教授的下面在维亚纳获大奖了吗?” 穆夫人也平静了一下心情,“我自然是感谢孙教授的,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介绍给孙教授认识。北廷在国外获奖,我们在别处也没少找老师点拨。我就奇怪左乔这飞速的进步一定是跟何锦深有关。华沙大赛已经临近了,北廷也真该好好冲刺了。” 她露出焦虑的表情,“维亚纳大奖都拿到了,这个华沙国际钢琴大赛如果去参加了,连边都沾不上,就要被人笑话江郎才尽了。” 温潇一看这种情况,就马上安慰,“北廷妈妈,我明天一定和何老师当面谈谈,一定让他给北廷安排辅导时间,你看行吗?” 穆夫人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谢谢你,让两个孩子都好好冲刺,我看这一回左乔没准比北廷的成绩要好。” 她尽量弥补刚刚的焦虑表情。 “不可能,北廷都弹几年琴了,而且连维亚纳钢琴大奖都拿过了。我们这个小丫头还得再练几年呢。” 温潇尽量安慰穆夫人,就是不敢说出左乔天赋的事情,怕穆夫人听了更不是心思。 2209章 不妥当 穆夫人和北廷离开左宅之后,温潇就给何锦深打电话了,说了穆夫人想请他辅导北廷弹钢琴的事,她说北廷也报名参加华沙国际钢琴大奖赛,希望在赛前得到何老师的指导。温潇听到何锦深的电话里有些吵,好像身边也有学生在弹钢琴,而且她听到何锦深好像不打算再辅导别的孩子,理由是抽不出来时间。 她撂下电话,觉得有些难办。刚刚她给穆夫人打包票说一定让何老师给北廷辅导,看来何老师并不是很愿意再辅导别的孩子。 她原以为,帮何老师找一些优渥的家庭私下辅导弹钢琴是在帮何老师,现在看来是自己搞错了。 她知道何老师家境也非常好,他愿意加时间辅导左乔可能是因为左乔的天赋。有些人因为报酬工作;有些人因为兴趣工作。 温潇有点后悔刚刚跟穆夫人说的话有点太满了。 黎大师给左乔上过一次小课之后,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没再上小课。这期间何锦深来左宅上过一堂辅导课。 这次课程,何锦深针对左乔钢琴弹奏方面的问题记了很多笔记,总结了很多关键词,想在黎大师下次给左乔上小课的时候提出来。 何老师增加了用钢琴弹奏的琴音来叙述风声、雨声、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已及月色、朝霞、落日等等音乐形象怎样用钢琴弹奏出来。 他知道这种音乐形象的代入感也要潜移默化的,必须从一点一滴开始积累。虽然左乔的年纪太小,但是这些感觉必须从一开始就培养。只有这样。在弹奏时的情感表达才能贴切,不至于浮夸。 何锦深知道,黎大师在第一堂小课上提醒的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温潇等着何锦深辅导结束时才提到电话里说的北廷的事情,“何老师,北廷妈妈领着北廷来家里做客,听了左乔弹琴,他们很惊讶,觉得左乔的进步太大了。北廷妈妈说,何老师辅导的好,所以左乔的进步大。所有,她一定让我跟你打招呼,务必抽点时间帮北廷辅导。哎,我也糊涂,以为帮你联系好一些家庭的孩子学钢琴对你是好事,所以就答应她了。” 何锦深也有些不好意思,缓声道: “左夫人,谢谢您,我知道您的心意。我最近在搞音乐创作,配合孙教授辅导钢琴弹奏已经把时间排满了。 我抽时间出来给左乔上辅导课是因为左乔太特别,我很荣幸在她小的的时候能有机会帮她普及一些音乐的基本知识。 过不了多久,左乔的钢琴水平飞速进步,我就教不了她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最近这几天最忙,黎大师又给别的孩子上了几堂小课,孙教授让我都全程跟着。 等黎大师离沪之后,我抽时间看看北廷现在的状况。 不过我知道,我现在辅导他弹钢琴的意义不大,因为他的基本功已经非常扎实了,否则他也不可能拿到维也纳钢琴大奖赛大奖,虽然是儿童组的,也已经挺厉害了。” 温潇听着何锦深的话,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何老师你太谦虚了,你要一直辅导左乔才好。她太小了,需要你这样的好老师。北廷那边,你抽空带一带,如果实在没时间,你就在给左乔辅导时带上他也行。” “其实,北廷妈妈可能误会了一件事,左乔的飞速进步不是我教得好,而是左乔有这方面的天赋。我说的天赋,不是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天赋,而是天赋异禀。就像有些天才小孩,天生就会弹钢琴一样。” 何锦深是个真实的人。 温潇越来越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她柔声道,“何老师又谦虚了,古人说,‘世有伯乐,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误导天才入歧途的自古就有。左乔有点天赋是重要的,你的正确启蒙才更重要。” 何锦深笑了,“要是所有琴童的家长都像您这样就好了,说话有理有节,养心。您可以先跟北廷妈妈说一下,黎大师走后我会抽时间帮北廷看看的,关键是我要跟北廷妈妈说清楚弹钢琴这回事的本质。” “好!好!太谢谢你了。 ”温潇真心感谢。在黎大师给左乔上第二堂小课前一天,穆夫人打来电话,“左乔妈妈,黎大师给左乔上第二堂小课了吗?” “还没上,说是明天或者后天,还没具体定下时间。”温潇在电话里说。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我跟你商量个事,你问问孙教授,我可不可以带着北廷跟你一起去参加黎大师的小课,我额外付一部分的费用给孙教授或者黎大师。哎,真不好意思,我也报名了,但是孙教授说黎大师排不开时间了。你知道,这种小课是很好的机会。因为孙教授已经回绝了我,我不好跟他说。左乔妈妈,你能不能帮我跟孙教授说一下?” 温潇迟疑了一下,“北廷妈妈,好的,我问一下孙教授,再打给你电话。” 她觉得穆夫人这个想法有些不妥当。温潇还是问了孙教授,孙教授的回答很干脆,“不可能。” 她能听出孙教授好像是有些生气,好像穆夫人得罪了孙教授一样。她就赶紧给穆夫人打了电话。 “北廷妈妈,我刚跟孙教授通过电话,他电话里说不好那样操作。”穆夫人的电话那边又停顿了一会,“左乔妈妈,那能不能把小课的内容录个视频?” 温潇愣了一下,她上次已经和穆夫人说过黎大师不允许录视频,“这个不行,明确规定不给录视频。” “我是说,偷偷录一下行不行?”穆夫人的话语也有些支吾,她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 温潇有些吃惊,“北廷妈妈,我是真想帮你,但是偷偷录像的事情我真干不来。你知道这要有娱乐记着偷拍素质的人才干得了。我看谍战片时,特工偷拍敌人的机密都把我吓得不行。我可不行,让你见笑了。” 2210章 又见姨妈 “行了,看把你吓得!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要是我去了就能拍。我就不怕这个,用手机就能拍。算了吧,那个何老师答应给北廷做辅导了吗?” 穆夫人电话里的声音有点焦躁。 “我和何老师说过了,他这几天一直陪着黎大师上小课,他说等黎大师离沪城之后他会安排时间。到时,我安排你们见面,具体谈吧!” 温潇知道,要是把何老师的原话说给穆夫人,穆夫人可能就彻底不高兴了。 “沪城有很多学钢琴的琴童请黎大师上小课了?”穆夫人那边声音还是焦躁。 “具体不太清楚,何老师说这几天是这样。”温潇平静地说。 黎大师给左乔上的第二堂小课还是在孙教授家。 何锦深把黎大师上次精选的一些肖邦的曲目选了几首最经典的,让左乔给黎大师演奏一下,并解释说,“有些曲目是我弹过的,能弹出细节的给她示范了她就能记住,就能弹得好一些。这里面几首您画重点的曲目,您最好能给左乔示范一下。” 他知道,黎大师的示范弹奏对左乔来说非常重要。 黎大师说,“先听听我们的小天才给我们讲事情。” 何锦深示意左乔开始弹奏。 左乔的几首曲子弹得都相当流畅,凡是何锦深示范过的,左乔弹得都很到位。 黎大师若有所思地说,“第一,小天才会讲简单的音乐故事了。第二,何老师弹肖邦还是有心得的。” 他知道这个小姑娘能把别人弹的琴一丝不差地模仿出来,那么她弹奏的水平,其实就是示范老师的水平。他很清楚,何老师为什么希望他多示范给左乔一些曲子。 他接下来说,“好吧!左乔小同学,我现在要示范的这几个曲目,你不但要记住我是怎么弹奏的,还要知道我在想什么事情。” 黎大师又连着弹了三首肖邦的夜曲,都是钢琴独奏音乐会的水准。他停下来,看着左乔,“你能不能把我刚刚连着弹的三首夜曲连着试奏出来?记得,要告诉我在弹每首曲子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左乔歪着头看着黎大师,“我现在开始弹吗?我弹的时候,你看一看我跟你想的一样不一样。” 黎大师笑了,“好的,弹吧!” 左乔像黎大师一样连着弹三首肖邦的夜曲,每首之间的间隔时间很小,只有5秒钟左右的时间,令人目不暇接。 黎大师全程都在非常认真地听每一个音节的细节,他注意到,这次左乔在弹奏曲目的时候,她的身体和面部表情,包括指法和呼吸都跟音乐形象有关联了。 孙教授和何老师包括温潇都是丝毫不马虎地听完了三首曲目。他们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黎大师。 “很神奇,我们的小天才这么快就就能一边弹琴一边想事情了。咱们两人有些事情还真想到一起了。” 黎大师看看左乔,又看看正等着他做评价的三个人,又接着说,“我很欣慰,左乔没有从一开始就沾染浮夸风格。其实我们弹琴时的肢体语言和指法力度以及面部表情贴切表达了就可以了,切不可浮夸。”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左乔说: “你想象一下,假设你住在北方,从没见过大海。你第一次来南方看到了大海,你在沙滩上光着脚踏着海浪是什么感受,当时你的面部感受是什么样的,你在弹奏表达同样音乐形象的乐段时你就是什么样的面部感受。 再比如,你妈妈给你做了一样你爱吃的菜,你心里又一点点小喜悦,你的面部是什么表情你的肢体是什么动作;当你妈妈给你做了满桌子的菜肴而且都是你喜欢的,这种时候你的面部表情又是什么样的。 这肯定是有区别的,我们说的浮夸,就是说夸大表情的幅度,明明音乐的形象表达的是针鼻儿大点的喜悦,却在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上表达出斗大的狂喜。” 他又停了一下,问左乔,“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左乔歪着头看着黎大师,眨了眨眼睛说,“明白,老师说的就是,不要大惊小怪!” “嗯嗯,是!这个成语很恰当。” 黎大师真的感觉,刚刚自己掰开了说,揉碎了说,竟然没有这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一个成语来得痛快。 孙教授也笑着说,“左乔的聪明不光光在音乐上呢!刚刚说的,我们在弹奏的时候不要浮夸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也也不要喜怒不形于色,一味地不动声色也是气死人的,这边都到达高/潮了,而脸上和肢体上还按兵不动,这也是不可取的。” 黎大师点点头,“孙教授说得对,这两方面都要注意。” 何锦深把给左乔上辅导课时发现并记在笔记上的那些问题,都请教了黎大师,这节小课的时间竟然用了四个多小时。 临结束时,温潇邀请黎大师和在座的几个人出去吃饭以示感谢,黎大师说晚上有饭局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她也知道黎大师的行程肯定是安排得很满,就跟大家告辞,领着左乔先回左宅了。现在温潇和左乔每次出行,都是两辆车。 回家路上,温潇和左乔坐在后面,刚离开孙教授家不远,左乔无意间看到车窗外有个女人很像姨妈,在路边往孙教授家的别墅区张望。 “妈妈,妈妈,你快看,那个人像我姨妈。” “在哪里?我看看。”温潇赶快把脸凑到左乔这一侧的车窗边,她确实也看到那个站在路边往孙教授家别墅区张望的正是姣姣的姨妈。 她的眼底马上略过一丝阴郁。 温潇想,最近一切事情还算顺当,只是姣姣的正式收养手续还是没办下来。 这个时间,姣姣的姨妈又出现在孙教授家门口,肯定是还没死心,对国外所谓的收养家庭还存在侥幸的心里。 温潇的心里是有些着急的,毕竟是要开学了,姣姣要以左乔的名字上小学了。如果还没有办好收养手续,姣姣用左乔的名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另外,姣姣要以左乔的名字参加华沙国际钢琴大奖赛,办护照,办签证都要用到左乔的名字,而且身份证也要正式改名。 如果不抓紧时间把收养的事情办妥,看来是不行了。她决定回家就跟左愈好好商量一下,不能再等了,需要主动出击了。 2211章 引荐 温潇回到家时,陈东也在左宅,他正在向左愈汇报那个庾律师的最近动向。 左愈和温潇说,“刚刚陈律师已经把那个庾律师的最近活动跟我说了。 他除了跟姣姣的姨妈接触了两次以外,还以去酒吧喝酒为由,跟一个中美混血女人有过接触。 据陈律师调查,那个女人是裕衡国际的一个高管,叫朱妮潘,主管大东亚区的商务调查工作。” 陈东补充道,“我们现在怀疑那个所谓的外国收养家庭也跟裕衡公司美国总部有资金往来,现在正在通过国外的渠道调查取证。” 温潇听了两人的介绍后说: “我和左乔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从车里看到姣姣的姨妈了。看起来她正在孙教授家的别墅区外面徘徊,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跑到孙教授家门口去闹。 上次她去那里闹,是有何老师无意透露出的我们的行程信息,现在她应该搞不到信息了。我已经跟何老师和孙教授都说清楚了,他们不会再把信息外露了。 所以她现在只能碰运气,她也不不知道我们今天会去孙教授家。我猜她是想进一步了解到姣姣现在的信息,因为上次时芊了解到的信息是姣姣是个小天才,一旦出名了就变成一个大摇钱树,她肯定是想打听一下姣姣是不是真的能变成摇钱树。” 温潇说的时候,刻意往客厅那边看了一眼。他们现在是在左愈的书房说话,担心左乔会听到。 左乔每次回来,都自觉地去练琴,省心得很。 陈东说,“上次左先生说要将计就计跟那个庾律师接触一下,找机会在接触谈话时套出他的幕后黑手是不是裕衡国际,他们宣称的那个国外收养家庭是想怎样操作?我觉得现在可以跟他接触一下了,总拖着,对方如果不行动,对我们也不利。毕竟左乔又要上小学,又要参加国际钢琴比赛。” 温潇觉得大家想到一块了,是该主动出手了,她表示同意陈律师的建议。 陈东看了看左愈和温潇,“如果先生和夫人认为可以跟庾律师在合法范围内接触一下,我想先和他见面,左先生最好不要出面。” 温潇点头,“我觉得陈律师说得对,你先出面以左愈先生的私人代表身份出面比较恰当,先摸一下底吧。但要注意安全,这些人在暗处,净干些拿不上台面的事情,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她想了想,接着说,“陈律师要跟庾律师见面,用不用先找人跟他引荐一下?” “我正要跟您说一下,您给过我的那个庾律师的电话是打不通的。您先找上次说的那个叫时芊的引荐一下也行。我猜这个庾律师可能会经常惹麻烦,所以他前些天留的电话号码已经不能用了。他肯定有别的号码。” 温潇看着左愈说,“我看直接跟时芊联系吧,不要通过何老师了,我不想让何老师跟这件事再有瓜葛。你说我应该和时芊见面还是电话联系她?” “你跟她电话联系一下,不要说具体事情,只说见一面。见面后再说跟庾律师联系的事情。”温潇觉得这样好一些。 温潇和时芊的见面是约在一个咖啡馆里。 一见面时芊先说话了,“不知道左夫人跟锦深说了什么?锦深最近向特工一样专业,关于姣姣的事情,他现在对我是只字不提,还频频地间歇性失联。尤其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要关机一段时间。您现在都来找我了,不知道他跟着紧张什么?” 温潇平静地看着时芊,她真有点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你喝点什么?” “卡布奇诺,再来个手打柠檬水。”时芊有些小得意地看着温潇。 温潇点了两个卡布奇诺,一个柠檬水,一个纯净水。 时芊见温潇的节奏有些慢,就先开口了,“这两天,国际钢琴大师黎云赫来沪城巡回演出,把何锦深忙够呛,少不了在帮着左乔找黎大师点拨钢琴技术吧?” 温潇喝了口纯净水,审视地看着时芊,“我现在要和你说的事,仅限于咱们俩人之间,不要和何老师扯上关系可以吗?这也是我没有找他来和你一起会面的原因。” 她知道,关于黎大师和左乔的事情,时芊只是猜测或者从网上得到一些公开的资讯,何老师肯定会守口如瓶。 时芊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样最好,他太单纯,容易受伤害。你找我要说什么,直说吧!” “我听你上次和我聊天时的意思,如果想知道国外是哪个家庭要收养姣姣,可以问你表哥。他知道,是吗?” 温潇也就不绕弯子了。 时芊喝了口刚端上来的咖啡,“他是这么说的,他具体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不参与他那些鬼事情。” 温潇也喝了口咖啡,依然平静,“我派人和他见面,你让他约个公共场合,和我派去的人见面,聊聊这件事情。可以吗?” “公共场合?你说的公共场合是什么意思?”时芊眯着眼睛问。 “咱们两个今天见面的场合就是公共场合。我说的意思,就是大家在合法的范畴内谈事情。”温潇直视着时芊。 时芊也直视着温潇,觉得今天的左夫人和上次见面时的那个有点不一样,这气场有点咄咄逼人,虽然看起来平静。 “我那个表哥是个律师,合法不合法的,他每天都在玩这种把戏。”时芊想了想又接着说,“你派去的人最好也是个律师,别被他绕进去吃了亏。” 温潇觉得这个时芊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也挺单纯,她其实也不该参与到这个事情里面来。 看她半懂不懂的样子,温潇的心情也挺复杂。她心里想,你自己别让你那表哥给绕进去就可以了。 “好的,我们肯定会派合适的人去跟他会面,你只要牵个线就可以了,其余让他们谈就可以了,我们都不参与。” 温潇是真心话。 2212章 跳蚤的心也是肉长的 时芊直勾勾地看着温潇,“好的,我可以把你的意思转给我表哥。” 她喝了口咖啡,“不管你信不信,我从上次和你聊过天以后就觉得那个姣姣,只有你们家养比较妥当;别人争着抢着要养,都是有别的目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她还没等着温潇说话,就又接着说,“姣姣那个姨妈我见过了,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在哪里见过姣姣的姨妈?”“有一次我去表哥的律所,她正好也在,慌慌张张的一个人,贼眉鼠眼地着我,好像别人都是要突然把她抓起来一样。” 时芊说着笑了起来,“对了,你上次说我是鼓上蚤,我看她倒像是鼓上的跳蚤,随时都准备跳起来跑。” 看到时芊笑了起来,温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都能想象出姣姣姨妈的那个忐忑的样子。 她也笑着说,“我能想象出她那个嘴脸。你想想,她因为姣姣是她亲外甥女的缘故,拿到了对她来说是天价的款子了,现在又要因为姣姣是她亲外甥女的缘故梦想着再拿一笔巨额款子。她能不忐忑不安?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能安下心吗?所以你说她像个跳蚤一样惴惴不安,还真形象。” 时芊可能是觉得越来越好笑,竟然笑得停不下来了,“跳蚤也有心,跳蚤的肉也是肉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太可笑了!” 这两个人倒像是两个老朋友一样在咖啡馆里笑起来好一会。 最后两人还得面对现实,她们两人还算不上朋友。 时芊临走时说,“等我表哥那边安排好了,我就电话通知你。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左夫人,你是个有趣的人。” 温潇微笑着说,“你也是个有趣的人。” 温潇离开咖啡馆坐车回家,车还没到家,左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让她赶快看看新闻头版。 她打开手机新闻,头版上竟然刊登着,“震撼!沪城钢琴小神童身世令人震惊,得名师指点有望赢得华沙国家钢琴大赛最小年龄冠军。” 打开页面,文章正文不长,但是提到:如今钢琴小神童的身世令人感叹,全国乃至国外有很多爱心家庭都愿意收养这个孩子。 温潇看完这个新闻,脑子嗡嗡地响。她知道,对手还是先行动了。她回忆着刚刚跟时芊的见面,这个消息不像是时芊那边搞的。 她也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人惦记上了,怎么都会漏风。 左愈今天在左氏集团大厦,事态紧急,温潇直接就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左氏集团总部大楼了。 刚一下车,就有很多记着冲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采访温潇。 记者们都在问,左家是如何发现这个钢琴小神童的?花了那么多钱,现在领养手续为什么没办好? 左家花几百万领养这个钢琴小神童就是为了让她拿华沙国际钢琴大赛的冠军吗? 门口已经有很多集团的保安在严阵以待地和记者对峙着。 看来记者们已经来到这里有点时间了。保安们见左夫人被记者追着采访,就挡住记者,把温潇护送进总部大厦。 温潇直奔董事长办公室。左愈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了,办公室的小会议桌上已经坐了七八个人。 温潇一看,都是法务部的人和安保部的人。 左愈让温潇坐在自己身边就开会了,他沉声道: “今天的这个局面即在意料中也在意料外。我们没想到对手会用这个方法来扰乱我们的部署。 现在我们必须从大局出发来看待这个问题了,不要纠结于是谁泄露了秘密,是哪个国外家庭要收养姣姣了,大局就是左氏集团的核心利益要保障,合法地收养姣姣这件事必须全力以赴地去办。”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一小会议室里与会人员,“下面由法务部的陈部长介绍一下情况。” 陈东律师发言说,“我们左氏集团的产业都一直走在合法合规的健康轨道上。所以我们的对手就一直在找突破口。 前段时间,我们的对手就在左董和夫人收养左乔这件事上,做了一些文章,搞了一些下三滥的动作。 我们法务部也做过调查,现在基本可以锁定幕后的利益集团是裕衡国际。现在的操办人是裕衡国际大中华区商务调查部门的负责人朱妮潘。 这是个混血,对我们左氏集团的商务架构非常了解。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通过左家收养左乔的法律手续还没办好这个切入点,搞了些事情。 那时,我们还无法厘清对手的真正用意。现在他们等不及了,用无中生有的新闻报道企图搞臭我们集团形象,他们的目的是要搞垮左氏的股市,让我们的股票下跌 。他们无耻地利用我们董事长左先生的爱女心切,想把我们董事长搞急了,铤而走险,做出不合法的行动。这是目前看来,对手的用意。” 他停下来问左愈,“我要不要把对手的深层用意,在这里和同事们说一下?” 左愈点头,“一起说一下吧,对手摊牌了,我们也没必要在内部保密了。” 陈东接着发言,“我们对手的深层用意还是在我们的主打产品上。裕衡公司前几年退出我国国内市场就是因为败给了我们左氏的国产品牌。 他们在美国蛰伏了三年多时间,改进了产品的性价比,产品也迭代了。他们的产品出口到国内之后,还是无法占据国内市场,因为我们的产品已经深得国内用户信赖,产品也更新了性能,也迭代了。 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取代我们,所以他们又像三年前那样搞台面以下的操作,想用产品之外的方法来搞垮我们左氏集团。 可是,我们的集团产业从来都不是急功近利,始终以保障消费者的利益为出发点。而且我们的宗旨就是合法合规,让我们的企业始终走在健康的轨道上,这让对手找不到任何把柄。 所以,他们着急了,开始从左家的生活方面找突破口。可是,沪城的人都知道,左先生和左夫人都是菩萨心肠的好人,想在作风和道德上找缺口更是难上加难。 情急之下,他们就在左家收养险些被卖给人贩子又患了肺结核病的姣姣身上做文章,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利用不良媒体,以谎言为依据,污蔑诋毁左家的声誉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法务部和安保部同事今天在这里开会就是要把对手谎言揭穿,把不良媒体诉诸法律,让对手的真正目的落空,并揭露他们的罪行,最终把他们绳之以法。” 陈东又和左愈说了些集团公司法务上的事情就离开左宅了。 2213章 麻烦 温潇听着陈东的发言,觉得很欣慰,这说明左愈他们的工作做得很踏实。虽然对手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但是左氏集团的高层并没有慌乱,而且逻辑清晰,底线也非常明确,马上就能组织反击。 左愈又从大局的角度总结了一下,“刚刚陈东把大致情况已经跟大家做了介绍,我说一下我们应对这个事件的原则,包括我本人在内的在坐所有人,在接下来的事态中,不管发生了什么样恶劣的状况,我们始终都要坚守法律底线。我们的对手正等着我们意气用事,等着我们失误,等着我们闯入他们设好的圈套。记住,这是我们左氏集团的核心利益,绝不能被他们破防。” 接下来,会议进入具体的细节分析。 温潇把在酒吧和时芊见面的情况说了一下,她根据刚刚突发的情况判断,“我分析那个时芊是不知情的,她的表哥也不知道他幕后金主的真正用意。 他只是一个棋子,他那边还积极跟我们联系,想拿那些他认为私密的事情作为砝码跟我们谈判,可是他幕后的指使者却向我们直接摊牌了,把这件事以虚假的形式公之于众。 这说明他们之间并没有形成默契。这也说明,庾坤也是背着他们想和我们私会。大家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利用一下他们的内讧。 我们还去跟庾坤接触,故意从他这里打开对手的突破口,拿到对手污蔑诋毁我们的证据。这一点很重要,对我们最终能合法地收养左乔很有利。” 左愈看着陈东,“你觉得还应该继续跟庾坤接触吗?” 陈东想了想,“这个事情我们还得在好好分析分析,就我的直觉来看,左夫人分析的很有道理。庾坤有私会我们的意图并不在我们对手的计划之内。 现在一曝光这件事,庾坤的计划就被打乱了。他以为我们肯定不会跟他谈了。我们出其不意地继续跟他谈。 其实他也知道,媒体说国内外有很多爱心家庭都愿意收养左乔是虚的。我们如果跟他说,我们还是要知道国外哪个家庭要收养左乔,他也许还会上钩。 他肯定已经想明白,他的幕后金主抛弃了他,他成了弃子,所以他想捞钱的企图在我们这里还存点希望。贪婪如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左愈点点头,“这件事你们法务部再好好研究一下,还有点时间,估计那个庾律师比我们还急,先看他怎么做? 我们这次要把不良媒体幕后的主谋跟我们对手交易的证据给挖出来。从目前看,不良媒体的报道对我们很不利,但是如果我们能证明不良媒体是颠倒黑白的,最终这种媒体的热效应反而会帮左氏集团和左家迅速赢得社会的尊重,对左家合法地收养左乔会起到正面作用。” 果然,时芊那边很快就给温潇来电话了,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急促,“左夫人,你看到新闻了吧?现在整个沪城都在热议姣姣这件事呢,这不是我表哥搞的事情,他也真不知道是谁透露的。他说想跟你们当面谈谈这件事,他也说网络上和有些媒体都是在瞎说。” 时芊打来电话的时候,左愈办公室里的会议已经开完了,但是温潇还没走,她也在等时芊的电话。 “我已经看到了新闻,这种颠倒黑白的报道是伤不到我们的,我们已经采取了行动。你等我电话吧。”温潇故意含糊一些,先让他们着急。 温潇撂下电话,问左愈,“你说,要跟庾坤接触吗?” 左愈站在办公室的大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的建筑和街道,“要接触,我觉得对手把他惹急了,他也许会成为我们的证人为我们作证。到目前为止,关于我们这件事他还没有犯罪的事实,他只是在预谋。” “那就让陈东他们做好预案,尽快和他接触吧。但是不管是口头上还是行动上都不能涉及到钱,现在我们的对手就抓住我们给了姣姣姨妈钱这件事做文章,说我们收养姣姣是有目的的。”温潇严肃地说。 左愈回头看着温潇,“刚刚开会讲的原则就是必须合法,所以才让他们法务部的律师去跟庾坤接触。” 温潇点点头,“我只看了手机上的新闻头条,头条上刊登的新闻内容没有明显地颠倒黑白,只是暗指我们花钱收养钢琴小神童。其他的报道真的很糟糕,都是指鹿为马吗?” “主流媒体是不可能胡说的,都是那些网络上的自媒体和不良媒体小报,你平时不看那些东西也好。左乔不会也看到这些了吧?”左愈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温潇。 温潇摇摇头,“这孩子练琴练得入迷,哪会看手机上的新闻,她平常也不爱看手机的。” 她忽然有些伤感和焦虑涌上心头,“你说,我们一定能合法地收养左乔吧?万一收养不了,我都不敢想象我们会失去她。我其实不担心他们会伤害到左氏集团的商业利益,那些说白了都是身外之物,我就是担心我们无法正常收养左乔,让她受到伤害。” 左愈走过来坐在温潇身边,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你放心,我们就是损失了左氏集团的商业利益也会把左乔的事情办妥,这是我心里的底线。 我们光明磊落,我们问心无愧。在这个时代,以我们这样的综合实力,有理是讲得赢的。 我之所以不怕我们的对手就是因为他们唯利是图,手脚不干净。三年前他们就是因此败给我们,现在他们又来了,我以为他们脱胎换骨了,可还是没有长进,依旧是老一套,这样没有起色,他们注定赢不了。 只要我们处于不败之地,左乔就是安全的。只有强者才有保护所爱之人的能力。” 温潇依偎在左愈的怀里,像个小鸟。她心里暖暖的,心里想,她真的没有嫁错人。他是她的保护者,也是这个家的保护者。 2214章 以小人之心 左愈最终决定让陈东去会会那个庾坤。 温潇给时芊打电话,说如果她表哥想面谈就选一个公共场合的见面地点。时芊马上就说地点已经选好了就是上次她和温潇喝咖啡的那个咖啡馆。 陈东进入咖啡馆时,庾坤已经先到了。 庾坤穿了深色西装,着装显得很正式,像是律师要出庭辩护一样。陈东穿的也是一套深色西装,这是他在左氏集团法务部的工作装。 他们两个人点了咖啡,庾坤先开口说话了,“你一定也是律师,我们就都专业点,不说虚的。你来找我,有什么诉求就直接说吧!” 陈东微笑着说,“庾律师,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有什么诉求,你直接说吧?天下本无事,是你们在搞事。你们搞事情既艰难又危险,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想高效率,就不要绕弯子了。” “当事人找我,就说明天下有事,什么时候天下无事过?”庾坤直视着陈东,一副有理走遍天下的神态。 陈东觉得恶心,他知道很多律师惯于违背良知干一些助纣为虐的事情,但是他无法接受干着无耻的事情还心安理得,还理直气壮。 “你的当事人是那位姨妈还是裕衡国际的朱妮潘?” 庾坤虽然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愣了一下,心里想,这够直接的,连那个神出鬼没的朱妮潘都找到了,看来左家那边更是有备而来,他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说,“我只有一个当事人,就是姣姣的姨妈。” “大家都是律师,就都专业些。你给她辩护,恐怕连律师费的定金都拿不到。据我所知,她根本就没钱付你定金。直接说你的目的,扯别的没用。”陈东直言。 “你们不是想知道,国外哪个家庭要收养姣姣吗?我有这个国外家庭的资料信息,但是我没有理由把这个信息资料分享给你们。除非你们给我个理由。”庾坤直说了。 陈东律师面无表情地说,“你没看新闻吗?新闻上说,目前国内外有很多家庭都要收养姣姣。你能把所有家庭的资料都给我们吗?我拿到一个国外家庭的资料有用吗?” “别的家庭都是瞎扯,别的家庭敢收养一个母亲被人杀害,父亲在坐牢的孩子吗?关键是,别的家庭能拿出50万美金来收养姣姣吗?你们真正对手就是这个国外的家庭。”庾坤一股脑直说了很多。 陈东的激将法奏效了,起码庾坤已经透露了50万美金这个有用的信息。 他佯装不信,“这个国外家庭肯拿50万美金给那位姨妈?你信吗?鬼才信。”陈东继续激将。 “谁说那50万是要给姣姣姨妈。国外的家庭来中国收养孩子肯定要走孤儿院和民政福利单位的路线,老外是要把这笔钱捐献给孤儿院,赢得相关部门的支持,才为收养姣姣的可能性加分。 人家是音乐世家,家里也出现过类似的音乐神童,人家有足够的培养此类孩子的经验,而你们左家除了有钱,这些方面跟人家没法比。你说姣姣的姨妈,还有监狱里蹲着那个亲爸愿意由谁来收养姣姣?” 庾坤越说情绪还有点激动。 陈东心里暗喜,真是关心则乱,这个黑心律师不是关心人而是关心钱,但他也会乱,“你说的跟真的似的,那位姨妈如果拿不到钱,她会同意国外家庭收养?” “你以为这也算问题?老外做事情必须合法,不会像你们左家那样,拿出了一大笔钱,收养手续还没办下来。老外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先拿钱反而会让人感觉是花巨款买孩子。只要许诺那位傻姨妈可以出国,可以办绿卡,可以在国外养起来,她不倾向老外才怪!就她那败家老公,她在国内还有法活?”庾坤继续喷着。 “按你这么说,那个国外家庭前前后后也得花个上百万美元了,他们肯花这么多钱收养吗?”陈东虽然在继续引导庾坤说下去,但是他自己竟然有些相信庾坤说的话有些顺理成章了。 庾坤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好像对面的人是个弱智一样,“你们左家因为什么收养姣姣你不知道吗?你知道像姣姣这样的神童一旦出了名在国外能赚多少钱吗?国外的这个家庭的财富是怎么积累的,你知道吗? 现在这个家庭的儿子几十年前也是是个音乐神童,几十年过去了人家现在还在全球巡回演出,十几亿都赚到了。你以为人家收养姣姣是为什么,是投资。花多少钱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能不能收养到?” 陈东意识到这个庾坤要么说得都是真的,要么这个人可真不能小觑。他看起来像是被激将激得一顿狂喷。但是仔细听下来,所有的指向都是必须买他的信息资料。 这是高手啊!陈东心里想,如果庾坤说的是真的,那左家收养姣姣的事情上还真是遇到了强大的挑战;如果不是真的,也说明这个庾坤是很难对付的。 陈东本人也是律师行业里的翘楚。本来陈东是要激将庾坤进入自己预设的语境中,今天竟然反而被庾坤不知不觉地带入到他预设的语境中了。 “听你这么说,那个国外的家庭是因为投资才要收养姣姣,而左家在收养姣姣时她只是一个母亲被人杀害,父亲锒铛入狱,姨妈又要把她卖给人贩子的小姑娘,而她那时还得了严重的肺结核。 她有音乐天赋这件事,是左家先花了两个多月时间给她治好病之后才去学钢琴的,也就是前一个月的时候,才发现她有点音乐天赋。左家是因为爱收养的姣姣,而你说的那个家庭确是因为投资才收养姣姣。 你说我们的社会良知会把姣姣托付给一个爱她的家庭,还是托付给一个让她当赚钱机器的家庭?”陈东这也是真心话。 庾坤还在摇头,好像跟这位律师同行说不清似的,“我说那个国外家庭是因为投资才收养,那是我这样说,我说的谁信啊?人家国外那个家庭会这样说吗? 人家说的是,他们有条件,有能力,有经验给这个孩子最好的教育,不埋没她的才华。而你说的左家是因为爱的原因收养姣姣,谁信呢?” 2215章 疯狂试探 陈东心里想,如果国外真有这样一个家庭,庾坤说了这么多信息,想查出这个家庭的底细应该不难了。可是庾坤的真的会因为激动了就透露出这么多信息吗? 之前,左氏集团的法务部对裕衡公司美国总部的相关信息调查中是发现有个家庭与裕衡公司之间有账务往来,但是还在调查中。陈东知道,左氏集团是不可能买庾坤手中的信息资料,那是不合法的,左氏集团是连擦边球都不会打的,在收养姣姣的事情上已经有了经验教训。 左愈当时给了姣姣的姨妈一笔款子的目的是让她不要对外界透露姣姣的糟糕身世,好让姣姣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和成长环境。事实证明,外界别有用心的人恰恰就拿左家夫妇的好心来搞事情。 所以左氏集团这次已经非常明确,不搞任何小动作,一定要名正言顺地收养姣姣。 庾坤见陈东在沉思,就有点急躁地说,“我有资料可以证明国外那个家庭收养姣姣的目的就是投资,口头说都没有,他们也不会承认,只有书面的文件资料可以证明他们的目的。你们有了那个东西,才可以赢得社会舆论的支持,才能合法收养姣姣。”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资料的?”陈东问。 “我没有点渠道,凭什么约你过来见面呢?”庾坤皱着眉头说。 “非法渠道得来的东西我们可不要。”陈东正色地说。 庾坤撇着嘴看着陈东,“这又不是商业机密,跟非法能扯上关系吗?想想那个国外的家庭也是心怀鬼胎,搞他们点内部信息也是对咱们这个社会有益的事情。” 陈东笑了,“这么说你还是在传递正能量了。说重点,你的诉求是什么?” 庾坤缓和了一下语气,“我也不多拿,25万美金,给我打到境外的指定户口里就行。这对于左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而我也算做了件对左家有益的事情,也就算是对社会有益了,我也相信左家收养姣姣,对姣姣是好的。” 陈东正色道: “我没有权利答应你什么,回去我们会研究这样操作的合法性,左氏集团是不会做任何不合法的事情的。商量过后,我会和你联系。但是现在,我想问你,将来我们如果需要你为此事书面澄清,做个见证人,就像你说的,你能不能站出来,真正为左家甚至为社会做点有益的事情。” 闻言,庾坤歪着头想了好一会,他也颇为严肃地说,“凭良心讲,我是愿意为左家出面作证的,但是这要看这件事今后怎么发展了?” 陈东心里想,这个庾坤这些年的律师也算没白当,说话给自己留空间还真大。听着像是答应了,但从字面上是内涵没多少,外延还真大。关键他是凭良心讲的,到时拿到钱了之后像那位姨妈那样不讲良心了,法律也拿他们没办法。 “你跟裕衡国际那个朱妮潘私下会面谈的事情就是这个国外家庭收养姣姣的事情吗?”陈东突然发问。 庾坤愣了一下,“你们跟踪我?” “只是偶然遇到的,那毕竟是公共场所,被人撞见是难免的。”陈东也打起了太极。 庾坤无奈地说,“我们也是偶然撞见了,我看她那天晚上一个人喝酒有点孤单,就陪她聊了聊。” “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会面就不是偶然了,说明你们聊正事儿了。”陈东继续打太极。 庾坤看得出,他和朱妮潘的接触是瞒不住左氏集团了,“他们国外的合资企业行事风格跟我们不是一个路子,我也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了。” 陈东听着这话有点像真话,就继续说,“姣姣姨妈的事情是你提供给裕衡国际的?”他是想尽量多地掌握一些庾坤和左氏的对手交集有多大。 “我确实知道一些跟裕衡国际相关的事情,咱们的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办。关键是第一步合作能不能达成,如果能达成那后面都好办。 有些事情在我这里就是举手之劳,但我也要打心眼里愿意帮忙才行。你绕了这么多,别忘了我们今天见面的初衷是是什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等你回话。”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要走。 陈东看得出,庾坤最关心的就是他能不能拿到左氏这边的咨询费,“好吧,我回去商量,你等我电话。” 庾坤先走了,已经出了咖啡馆的门口,又折回来了,“或许我们还有一种可能性,我能说服那位姨妈,让她心甘情愿地委托你们收养姣姣,咨询费差不多,也是我刚刚说的那数目。现在那个姨妈听我的,或许这种方式对你们来说,更简单一点。 但是,左老板或者左夫人必须当面和那姨妈再谈一遍,地点可以去我的律所。毕竟,根源还在那位姨妈那里。” 陈东愣住了,他也觉得后边这个方法比较简单,有简单的为什么全程都说难的,把难的说得很大很吓人,临别甩出这个简单的。他心想,这个庾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谈话的技巧廷高超。 “知道了,我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再给你电话。”陈东想,要是跟那位姨妈谈,为什么还要经过他呢?他还真拿自己当成是那位姨妈的专用律师了。 总之,被这位庾坤律师一顿绕,陈东竟然也有点烧脑了。他想还是回去和大家一起梳理这件事吧。 这回,庾坤是真走了,还吹着口哨,不一会就消失在人流中。 陈东在回左氏集团的路上就把刚刚的所有情况都跟左愈做了汇报,左愈在电话里停了好一会,才让陈东直接去左宅商量这件事,因为他想让温潇也在场,大家一起商量这件事。 2216章 嫉妒和疑惑 左愈往家里打电话时,穆夫人和北廷也在左家。温潇见是左愈的电话就赶快到书房里去接。左愈告诉她,陈东那边已经和庾坤会过面了,他和陈东差不多一个小时回家里面谈。 温潇撂了电话就到客厅里继续陪穆夫人说话,因为刚刚的话还没聊完,她必须赶快和穆夫人聊完,因为一会左愈和陈东就回家来了,有穆夫人在,他们不好商议事情。所以,温潇必须在一小时之内对穆夫人和北廷实施送客。 左乔和北廷在一起弹琴,两个孩子都很开心。 穆夫人是看到了网上和电视上的新闻才来的。 那些新闻震惊了她,震惊她的是左乔是钢琴小神童这件事。 她刚刚一进左家大门就大声地问温潇,“新闻上说的事是真的吗?左乔真是钢琴天才?”她几乎忘了左家正在遭受网暴攻击,最让她震惊的是左乔是钢琴小神童这件事。 温潇脸上堆着笑,耐心地和她解释说,“网上那些人和那些不良媒体说的那些,有什么可信的,都是冲着我们左氏集团来的,哪来的那么多天才?” 穆夫人很严肃地说,“我一看那些新闻就信了,我还说这孩子最近的钢琴进步简直太快了吧。外面人说是天才也是有可能的,我觉得无风不起浪,他们不是瞎说。” 她边说着话,边看着左乔正在客厅那里弹肖邦的曲目,北廷在旁边坐着看谱子,“你听听,这曲子弹得多好,北廷都弹不出来这么好,她这么小,不是天才是什么?” “天才不天才的有什么要紧,不是还得吃饭、睡觉、练琴。我只是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生活就行,她现在爱弹琴,弹琴能让她高兴就行了。外面的人强调她是天才是对着我们收养她这件事来的,外面传言说我们收养她是有目的的,因为她是天才。” 温潇看着穆夫人说。 穆夫人好像没怎么有心情听温潇说什么,眼睛一直不离开那边正在弹琴的左乔和坐在旁边的北廷,她的心里一直在印证左乔是不是天才这件事。 温潇心里有事,想跟穆夫人赶快说几句,解决她心里想知道的事情就想办法送客了。因为她心里焦急,她想快一些知道陈东会面那个律师都说了些什么? 穆夫人突然问温潇,“那个黎云赫大师说过左乔是天才吗?” 温潇愣了一下,“他倒是说过类似的话,说左乔学琴别的孩子快很多。” 她不想撒谎,也不想把左乔说的太厉害了。她知道,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尤其在做同一件事情的时候,一个孩子如果比另一个孩子出息很多。 那个被比下去的孩子家长要莫名的伤心和难过呢,这也算是约定俗成了,几乎家长们都是这样的。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嫉妒。 “孙教授和何老师也说左乔是天才吧?”穆夫人一一核实着身边人对左乔的评价。 温潇有些不舒服了,这个北廷妈妈自从进了左家大门就一直在问这问那,都是关于左乔是不是天才这件事的,也没说关心一下,正被网暴的左家现在的感受。 她心里想着一会左愈和陈东还要回来商量事,就开口道: “北廷妈妈,一会我先生要和公司的人回家里来开会,商讨左氏集团被网暴该怎样应对的事,我得和他们一起商量对策,实在不好意,不能陪您聊天了,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快到家了。” 温潇满脸堆着笑看着穆夫人。 穆夫人听完这话,好像梦醒了一样,突然意思到她自己刚刚有点走神了。 她语无伦次地问,“网暴?”她缓了缓神说,“管他们说什么呢,咱孩子是天才,怕什么?”她又缓了一下神,好像终于清醒了,“你刚刚说,你先生要带人回家来开会,我们在这里不合适,是吧?” 温潇有些尴尬地说,“北廷妈妈,今天不巧,你明天来吧,我和你好好聊聊。” 穆夫人连忙点头,“好好,我刚刚听左乔弹肖邦,我听得入迷了,都没怎么听到你跟我说什么话了,明天咱两再聊。”她一边说,一边喊着,“北廷,快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妈妈带你去游乐场。” “真去游乐场吗?” 穆北廷皱着眉走出来,看着他妈。普通的孩子听到可以去玩会很高兴,但他在人情方面的洞察力比姣姣还要敏锐,他早看出他妈和左夫人之间的不愉快。 他想,肯定是为了姣姣的天资比他好的事。 “真去。”穆夫人笑不出来,她想领孩子出去放松放松。 “妈妈,可以带左乔一起去吗?”穆北廷忽然问道。 穆夫人看向左乔那边,左乔还在弹着肖邦,没弹完这首曲子,她是不会停下来的。 “左乔弹琴正起劲,不跟咱们去了。”穆夫人正色说。 穆北廷回头看着左乔,“她弹完这首曲子,我去问她,她肯定能跟我们去玩。”他边说边看着温潇,“左阿姨,左乔可以跟我们去游乐场玩吗?” 他不想因为他妈和左夫人之间的矛盾,就影响了他和姣姣之间的关系。他提出一起去游乐场,但他知道温潇不会让左乔和他们一起去的,只是如果他不说这句话,他怕左夫人误会他,以为他也和他妈一样在嫉妒姣姣。 温潇看着北廷,她真想让左乔跟着北廷去玩呢,可是现在外面的情况很复杂,她不敢冒险让左乔去那种场所。 “北廷,阿姨答应你,过两天一定领你们两个再去一趟游乐场。今天阿姨家里有事,左乔去不了。”温潇边说,边抱歉地摸着北廷的脸蛋。 闻言,穆夫人也说,“北廷,要不咱们今天不去游乐场了,先回家练琴,等着左阿姨有时间了,咱们和左乔一起去游乐场玩好不好?你看,左乔现在琴弹得多好,你再不抓紧练就被左乔把你丢下老远了。” 北廷盯着温潇,不知想到什么,定定地问,“左阿姨,左乔是天才吗?” 这话问得温潇有点难回答,她尴尬地蹲下身,把北廷的两个手都端起来,“阿姨对钢琴还没有你了解呢,不如你告诉阿姨,你的左乔妹妹是天才吗?” 北廷回头看着还在弹肖邦的左乔,很认真地说,“我看她就很像,她已经超过我了,如果她不是天才,怎么会这么快就超过我了呢?” 他的眼睛忽闪着,眸光里的不是嫉妒而是疑惑,甚至是浓烈的欣赏和仰慕。 穆夫人看着儿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是像天才,你左乔妹妹就是天才。还知道人家已经超过你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家练琴吧!”她的眸光中闪烁的明显跟北廷不一样,是嫉妒而不是疑惑。 穆北廷歪着头看着穆夫人,仿佛一派天真地说,“妈妈,你不知道吗?如果左乔是天才,我就是每天都不睡觉,天天弹琴也是无法超过她,天才就是没法超过的。我要是在华沙钢琴大奖赛上能在成绩上超过左乔,就说明她不是天才,如果我再努力也超不过,就说明她是天才。” 北廷的一番话把穆夫人和温潇都说愣了。 穆夫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地说,“这孩子,你左乔妹妹是不是天才还要等你比完华沙大赛才能下定论了?” “哎呀,以后可在别提天才这两个字了,不是还得练琴,又当不了饭吃,外面那些不良媒体就在拿这个事情说事。”温潇无可奈何地说。 2217章 商量对策 穆夫人和穆北廷刚走不一会,左愈就先回来了,他是从左氏集团总部回来的。 陈东也随后就到了。 温潇怕左乔听到他们谈话,就还在书房谈话。温潇把门关上,陈东就把跟庾坤接触的全过程跟左家夫妇都描述了一遍。 左愈听完,看了看温潇,“你觉得这个庾坤到底是想让我们拿国外家庭的资料还是想让我们跟左乔的姨妈谈?” 温潇想了想,皱眉道: “我觉得庾坤是给他心心念念的咨询费上了双保险。他的意思是,我们如果觉得买他来路不明的资料可能涉及违法,我们不敢买,就只好采纳后一种方法。 本来后一种方法我们是不会采纳的,因为我们已经吃过那姨妈一次亏,但是忌于外国那个收养家庭咄咄逼人的优势条件,他算定我们无奈还得跟那位姨妈谈。” 左愈也皱着眉头盘算,“跟那位姨妈谈,庾坤不是得把咨询费分给姨妈一部分吗?他这是看买的人可能留不住,宁可低价出手了?” 陈东回忆着刚刚和庾坤见面时的对话,他分析说: “就我跟他见面的直觉,那个外国收养家庭可能是确有其事,我用了点激将法,他说起那家的事情绪很激动,那个外国家庭收养左乔的动机挺充分。 他是最后临走的时候又折返回来跟我说的跟那位姨妈谈的事情,好像是作为补充方案,可能是担心交易不成,拿不到咨询费。但从整体上看,这又有点像是一个谈判的技巧,我还真有点分辨不出来,所以先生和夫人的直觉很重要,你们都判断一下。” 温潇看着陈东说: “你提到谈判技巧,这倒是有点像围魏救赵。要是你觉得这个庾坤的头脑如此不一般,我们就还得再看破一些,他们会不会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他和裕衡国际也许在联合下一场大棋,两个方案都是陷阱:如果我们采纳第一方案,买他的赃物,也算是犯法的,他们就可以利用我们的污点击垮我们的股市,用道德话语权把我们踩在脚下; 如果我们采纳第二方案,他们一样设伏把我们和那位姨妈见面交易的现场给曝光,对我们合法收养左乔也是致命的打击,逼着我们迫不得已突破法律底线,从而一样搞垮我们的股票。” 左愈和陈东都向温潇投来崇敬的目光,陈东心里想,夫人真是女中诸葛。左愈也在想,他老婆是越来越聪明了。 陈东频频点头道: “夫人讲的有道理,我们的原则是不能踩法律红线,第一种方案是肯定不能采纳的,第二种就看我们跟那姨妈谈什么了,如果好好计划,还是可以控制在合法的范围内的。” 左愈和温潇都点头赞同,都想听陈东说说怎么规避法律红线。 陈东道: “我们先通知庾坤可以谈,而我们去当面谈的时候,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严词拒绝以交易促收养。 但是言辞中可以暗示我们会因为姣姣和她姨妈的血缘关系照顾她,不至于让她无依无靠。 而且还要明确地告诉她,现在如果她再敢收钱就是违法了,收那个收养家庭的钱都是违法的,因为这件事已经被媒体曝光了,全社会都在关注这件事,再收钱等同是卖外甥女了,不但要被社会骂死,执法部门也会介入严惩的。 我们左家收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我们已经养了姣姣半年多的时间,而且还为她治疗肺结核病,现在病情已经好转。 姣姣已经对我们有了感情,非常依赖我们,信任我们。最终哪个家庭能收养姣姣,不管哪个部门主事,都还是要问姣姣自己的意愿的。” 左愈点头,“姣姣的姨妈一直是在被庾坤洗脑,我们是该当面让她醒醒了,她也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我看陈东的这个方案可行。” 温潇也同意,又缓声道: “陈律师说得对,说白了,姣姣最后能哪家收养,有话语权的一个是她在牢里的爸爸,一个是现在所谓的监护人姣姣的姨妈,一个是姣姣自己。 他爸爸坐牢没有监护权,我们只要跟姣姣的姨妈亮明底牌,提醒她,她要是再敢过分,姣姣长大,不但不会管她,还会恨她!她应该会配合的。” 陈东又补充道: “庾坤临走时说,如果采纳第二种方案,必须是左先生或者夫人两人中的一个人当面去跟姣姣的姨妈谈,谈的地点是庾坤的律师事务所。 我在想,他特意说必须先生和夫人其中一个人去当面谈,而且地点还是在他自己律师事务所,这是不是有点可疑。这其中是不是有阴谋,是针对先生或者夫人的。这一点不得不防。” 左愈想了想说: “我们前面分析过,即使按第二种方案,也可能是他们的圈套,但是他们的圈套无非是拿到我们跟姣姣姨妈交易的证据,而我们这次去谈的恰恰是不交易,应该没问题吧?” 陈东摇摇头说,“我担心的是您的或者是夫人人身安全。” 温潇有点惊讶,“他们还敢杀/人?” 左愈沉着脸,一时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 陈东正色道: “不是我耸人听闻,据我了解到的国内外因商斗而导致的谋杀、凶杀、激情杀/人、过失杀/人案件数量惊人。 而我们的对手和我们在做零和博弈,其实盘有多大,您二位是清楚的。不能排除对手铤而走险的可能性。而且他们借刀杀/人的可能性很大。” 左愈也陷入沉思,他想了一会抬起头,“我去吧,带着安保部的和法务部的各一人,三个人去,既能相互照应也能相互佐证。” 陈东说,“如果确定要去,我肯定是必须去的,因为我跟庾坤打过交道了,他也只是认识我。 我陪先生去再让安保部的谢冰跟着去。 她虽是女的,但是特种兵转业的,在咱们安保部当副部长,身手了得,一直派不上用场。两男一女也容易让庾坤那边放松一些,尤其是谢冰,她是女人,会让对方放松警惕,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2218章 万全准备 温潇听着陈东的人员安排,也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确应该考虑周全,又道: “既然我们考虑到这一步了,就不如安排人在外面再准备一组人接应。这个事情让谢冰安排就可以,她有实战经验,如果第一组的人没问题,第二组的人就不用动。” 左愈和陈东也觉得有必要,事情就这样定了。 陈东和庾坤约好在第二天的上午十点钟在庾坤的律师事务所见面。 陈东和谢冰一早就对上午的整个形程做了部署安排。不但安排了第二接应小组,还在左氏集团的安保部设了总控室,由安保部的部长和温潇坐镇在总控室。 谢冰来到左氏集团安保部任职已经8年多了,由于左氏集团的行事风格都是光明磊落的,从不搞小动作,所以需要谢冰这个特种兵专长的人发挥作用的时候不多,所以谢冰一直感觉被左氏集团一直养着做这个副部长的职位有点不好意思。 这次让她陪同老板去会庾坤,而且还让她安排类似特勤级别的安保措施,而且老板和老板夫人都非常紧张这次行动,她感觉到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自己必须好好表现,必须顺利地完成这次任务。 谢冰按照自己在部队时执行特勤任务的规格安排了这次行动的部署,除了没有武器以外,其余的都差不多用上了,左氏集团也有这个经济实力。 温潇很早就来到了左氏集团的总部,看着谢冰和陈东在部署整个行程和一些细节。 她把谢冰叫到一边叮嘱,“这次会面,你要注意两点,第一,注意左愈和你们一行三人的安全,第二就是在保障安全的基础上,我们还要注意所有的行动必须合法。有问题,马上和我联系。” 都安排好了,左愈和陈东、谢冰三个人就出发去庾坤的律师事务所了。 庾坤律所的地址定位是庾坤发给陈东的,车开了挺长时间,左愈看看车窗外的街景,已经快到城边了。他想,这个庾坤总是不讲职业道德,所以律所肯定不景气。果然都开到城边来了。 车又转来转去好几个弯,才到了一个破旧的商住楼前的停车场停下了。 左愈一看,这样不是一个写字楼,是个有些年头的商住两用楼。庾坤的律所开在6楼。 左愈很少到这样的办公场所来,他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估计的果然没错。这个庾坤把律所开到这样的地方,不知道状况怎样窘迫呢,所以才死皮赖脸地什么钱都敢赚。 谢冰通讯设备别在了西装衬衣的内侧,确认接应小组的人都就为了,就跟着左愈和陈东,进了这个商住楼的电梯,她注意到这个商住楼有两部电梯,一部是客梯,一部是货梯。 但是准备上楼的人也不管是客梯还是货梯都抢着进电梯,左愈他们三人坐客梯上到六楼,庾坤已经等在楼梯间迎接他们了。 陈东给庾坤介绍,“陈律师,这是我们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左愈先生,这是左愈先生的秘书谢冰女士。” 庾坤恭敬地伸出双手来握左愈的手,“久仰久仰,左先生能来我这个小律所真是太屈尊了。”他边说边前面领路,围着核心筒转了半圈到了他的律所,前台的文员小姐恭敬引领者客人到会议室落座。 庾坤满脸堆笑地对左愈说,“左先生,今天是私事,咱们就到我的办公室坐谈吧,姣姣的姨妈已经在那里等了。”她示意文员泡几杯好茶,端到他的办公室。 庾坤的办公室不大,但是也有一个双排沙发对坐的会客区,姣姣的姨妈已经坐在沙发上上惴惴不安地往进来的人身上打量。 五个人落座后,前台的文员把茶水端了上来。 姣姣的姨妈也跟左愈打了招呼,她眼神游离,不时地打量陈东和谢冰两人。她心里在想,这两个人是不是来抓她的。 庾坤先开口说话了。 他咳嗽一声,还挺有架势。 “我和陈律师已经有过一次沟通,彼此都喜欢开诚布公的谈话方式。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左先生能在百忙中来我们这个小律所,左先生是有诚意的,对合法收养姣姣这件事是提上日程的。 我也跟姣姣的姨妈再三商量过这件事。对于这件事,我的思路就是,姣姣最佳的收养家庭还是左家,左家已经养了姣姣半年多时间,相互都有了感情,即使国外那个收养家庭再有音乐世家方面的优势,再肯出钱,那也毕竟是外国人。 姣姣既然是天才,那就相当于是国宝,无论是国家还是我们这些当事人都是不愿意这样的宝贝流落到国外去,所以我当事人姣姣的姨妈也同意,如果左家能在收养前支付一笔生活费给我当事人,她愿意同意把姣姣正式合法地托付给左家抚养。” 陈东看了一下左愈,“左先生,我先把您的原则明确地传表明一下吧!” 左愈点头,“你先说说吧。” 陈东正色道: “左家已经做了明确的决定。在合法收养姣姣之前,左家不会再支付任何大额的钱款给任何人。这是保障合法收养姣姣的前提,只能这样做。 而且左家决定,收养姣姣以后,即不对姣姣隐瞒她自己的身世,也不对社会隐瞒她的身份,所以今后姣姣的姨妈和姣姣的身份还是正当的亲属关系。左家不会否认这种关系,也会根据姣姣的意愿照顾好她的亲属。” 姣姣的姨妈马上就跳了起来,一改刚刚的弱鸡形象,“我不同意,不管是哪一家,想收养姣姣,就得先给我一笔钱。我可是整整养了姣姣五年的时间,他爸妈只是逢年过节来看看她。我可是整整五年时间啊!我的青春都用在这个外甥女身上了,想收养我这个外甥女就必须补偿我。” 2221章 舆论战 温潇坐镇在左氏集团总部,一直在同步掌握着现场的状况。 这其中,除了谢冰和陈东身上都有录音设备以外,谢冰还给温潇做过两次简单的汇报。警局的人到现场之后,录音也没关。 按照预案,温潇这边根据现场的实际情况已经组织左氏集团秘书处和展宣布的人组织编写了大量的新闻稿。而且还同步联系了很多自媒体大v和一些能说真话传递正能量的媒体。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料到了对手一定会把这次会面对左氏集团不利的一面夸大其词,甚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栽赃陷害左家。 果然,先是在自媒体上和娱乐小报以及不良媒体上就发出了震撼消息:左氏集团老总卷入命案,惨死的女人正是左家要收养的钢琴小神童的亲姨妈。 消息在网上一经传开,马上就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 各种说法、分析和猜测就都出现在网络上。 有的说,小神童的姨妈是左家收养钢琴小神童的阻碍,所以就发生了命案。 有的说,命案现场曾发生激烈争执并发生严重的肢体冲突,有一个女人在这场冲突中丧生。冲突的一方是沪城名流左家。警局已经把两方的嫌疑人都带走了。 有的说,沪城一律所内发生命案,是左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和律所工作人员因钢琴小神童的收养事件发生冲突。导致左家出动两汽车人参与此次冲突。律所老板称左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网上这些别有用心的消息一公布,温潇就让法务部的人把已经准备好的新闻稿也通过各种渠道发布到网上。 这些新闻稿都是基于事实,客观评价这次所谓的冲突是仇视左氏集团的某利益集团的阴谋。 很多稿件的中心思想是:真相不久就会大白于天下。 左氏集团只相信警局的官方通报,在警局的官方通报没有发出之前,一切对左氏集团的诬陷抹黑和栽赃陷害,左氏集团都将诉诸于法律。 左氏集团相信警局会正确地断案,维护公平正义,为在这场风波中受陷害的人主持公道,并抓到真正的凶手,给死者一个交待。 一时间这样的正面消息也在网上越来越多地传播了起来,甚至两方面争论一度登上了热搜。 温潇欣喜地看到,这次有准备的舆论战效果不错,起码没有让那些颠倒黑白的报到占据舆论的制高点。 如此一来,对手的真正目的就没有达到。 沪城股市的左氏集团股票在当天没有太大的波动。 温潇和左氏集团安保部的人分析了现场消息走漏的原因。 谢冰跟温潇汇报过,在控制了现场后,陈东让她派人把庾坤律所几个出入口都封锁了。 庾坤律所除了参与肢体冲突的人都被按在地上了,没机会往网上发消息。 而除此之外律所就没有其他律师在,只有一个前台,已经被谢冰的人盯住了,也没有往外发消息。如果走漏消息,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刚一开会就离开律所的林助理。再有就是那个商住楼内的邻居公司或者住户,看热闹发的消息。 温潇分析,从网上消息之快、覆盖面之大,说明制造这个圈套的对手一方也做了很多功课,也是事先做了准备,他们就是要制造事端,对左氏实施舆论攻击。 她想,那个现场一定设置了秘密摄像头。她马上让法务部的副部长给陈东打电话,提醒他这件事。 但是电话通了好一会没人接。温潇意识到,警局正在调查案子,陈东是当事人,可能是警局不让接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还是接通了。 陈东电话里说,“什么事?” 左氏集团的安保部副部长说,“从网上的消息来源来分析,你们现场房间里一定有秘密摄像头。把摄像头找到,就可以还原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对警局断案有利。” 这个电话通话是开着免提的,警局的张队和在场的人都在听着通话内容。 左氏集团的人敢这样说,不怕现场有摄像头说明左氏集团的人不怕真像曝光。而庾坤律所的人不敢公布秘密摄像头录制的内容,说明他们怕真像曝光。 双方的反应很说明问题。 庾坤在现场也听到了通话内容,他马上就跳了起来,“我的律所只有在前台那边和会议室以及会客室有监控,办公室里面都没有监控,尤其是我的办公室是绝对没有监控的。” 张队看了庾坤一样,目光就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他判断了一下,监控这个小会客区的最佳视角,把目光锁定在了棚顶的空调出风口的百叶板上。张队手下的探员搬了个椅子过去踩着椅子把那个通风罩卸了下来。 果然,里面藏着一个针孔摄像机。 张队接过摄像机仔细看了看就交给了手下负责技术的人,“拿回警局,把视频取出来。”他边说边歪着头看向庾坤。 庾坤是彻底懵了。 他这次设局只是要用录音笔把左愈和姣姣的姨妈交易的过程给录下来。因为他的幕后指使人就是要这段录音,好制造舆论抹黑左愈。他没想到,陈东一开始就宣布在收养姣姣之前不会跟姣姣的姨妈做任何交易。 而且后面就是左愈义正辞严地呵斥姣姣的姨妈,以及姣姣的姨妈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就是要钱的现场实况。 庾坤知道,他口袋里的录音笔已经是一份能证明左家完全无辜的证据了。 他不想拿出来了,没想到竟然有人背着他设置了这个秘密摄像头,而且还被警方拿到了。 他知道自己被自己幕后的老板给算计了,他有点想不明白,他幕后的金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心想,活该。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 2222章 上警车 庾坤大声说,“那个摄像头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是谁安装的,但是,那里面记录的就是现场发生的事情。我这里也有一个录音笔,我只是想记录一下我们会面所谈的内容,好做个备忘录,虽然这种秘密录音不能当做呈堂证供,但是起码可以佐证某些人的清白。” 他一看,幕后的人不止是算计他这么简单,他那杯茶有没有毒还不一定呢?先把自己和杀人命案扯开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张队静静地看着庾坤的表现,转过头看着陈东,“把你们的也交上来吧!” 陈东淡定地看着张队,又看了一眼谢冰,“张队,这还没录完,本来是要等着跟你们回警局做询问笔录时再交给你们,现在给你,现场的实况就缺失了一部分。” 他边说边从西装的衬衫里面拿出了微型的录音设备交给张队。 谢冰也拿出她的录音设备交给张队。 张队没好气地笑了一下,“还双保险。” 陈东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办法,左氏集团被人家诬陷惯了,不得不自保。” 张队想了想,他看了看左愈,“还有一个也得交上来。” 陈东解释说,“左先生不会带这个东西,总部那个同声录制的现在给你送过来吗?” “我说的就是那个,直接送警局吧?我提醒你们,在警局的正式结论通报没有公开发布之前,这些录音文件不能流入网络也不能出现在报端。否则你们要付法律责任。”张队严肃地说。 陈东点头,“这个我们知道,我们录这个音频就是为警局拿到第一手现场资料用的。可是你们刚刚拿到的视频已经被人断章取义地流入了网络。” 庾坤突然大声地说,“他们都是早有预谋的,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张队看着庾坤,“那你就说说他们都是谁?” 他知道,这个庾坤态度的转变,是为了把他自己从杀人案里摘出来。但是现场可能真不是两方的事情了,也许真有幕后的第三方,这要看法医的结论和后续调查结果了。 庾坤也说,“等法医结果出来,我会把他们都揪出来。” 张队说,“那可不一样,什么时间说,性质是不一样的,你是律师,比谁都清楚。” 他看着法医正在给死者穿上尸袋,又对庾坤说,“你把林助理的档案拿出来我们带走”他又对在场的警局的属下探员说,“把现场的人都带回警局,都做一下笔录。” 陈东走过来和张队说,“我和谢冰还有其他所有人都跟你们去警局,让我们左先生先回左氏集团可以吗?” 张队严肃地说,“所有的人都要做正式笔录的,没有例外。”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和左先生可以坐你们自己的车去警局,其他参与肢体冲突的人都上警车。” 其实他对这个案子已近有了初步判断。他心想,就左氏集团的老板被带上警车这件事就够沪城的媒体和小报吵翻天的了。他不想给社会再添加没必要的舆论压力,不是袒护谁,如果左先生真犯了罪,再公开拘捕也不迟,他心里想。 当警方的人员和左氏集团的人以及庾坤律所的人一出这个商住楼,记者就蜂拥而上,警局事先已经在楼下拉了警戒线,设置了警戒区,记者还是围在停车场大喊着要采访左愈和庾坤。 左愈被陈东和几个警局的便衣保护者进入了左氏集团的车里;庾坤一走出来被这么多人追着采访可能也是头一次,满脸沮丧不见了,竟然有点兴奋。 他想回答记者的提问,警局的便衣半拖半拽地把他塞进警车。他想坐自己的车走可没那待遇。死者死在他的办公室里,而且还有诸多疑点说不清,回去接受24小时问讯是免不了的。 从网上出现第一则律所内发生命案的消息到现在也就不过一小时的时间,网上的帖子已经霸屏了。 这些记者闻讯来到这个商住楼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时间了,希望能采访到一点有价值的新闻。 他们看到的就是左氏集团的老板从案发现场出来,坐上了左氏集团的车去警局接受调查。而那个律所的老板被警察塞上了警车。这一则报道一出,坊间猜测倾向于左先生是清白的一说了。 也有很多评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警局的探员偏袒有钱人等等。 总之,污蔑抹黑的舆论并不能占据舆论的制高点了。 温潇在总部一直关注着现场的情况,但是张队把陈东和谢冰身上的传声设备收了以后,总部那边就听不到现场的情况了。温潇派出了备份的第三小组到现场打探情况,直到所有人从那个商住楼出来,一起去了警局,都有左氏集团的人在现场给总部报信。 陈东在交录音设备之前跟张队说的话,温潇听到了。她安排法务部的人把录音送到了警局,交给了正在问讯庾坤的张队。 张队也觉得左氏集团行事作风很严谨,但是他也奇怪,既然行事作风这么严谨,就不该去私会庾坤律所的人。因为庾坤律所和沪城警局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警局早已经把他们定义为助纣为虐的坏人。所以警局的人对左氏集团的人很同情,跟坏人做对的人差不多应该是好人。 有这样的大背景在,左愈来到警局自然是被优待的。 左愈是在张队的办公室里接受的询问。 张队让人给左愈端上了一杯咖啡,就开始做询问笔录。左愈都按照张队的提问一一回答了问题。 做完笔录,左愈问,“张队,尸检什么时候能出来?” 张队喝了口咖啡,“左先生,尸检已经开始做了。有些化验结果可能需要点时间。” “据我养女说,她的姨妈有心绞痛的毛病,她每次犯病的时候都疯了一样地打我的养女,好像以此缓解疼痛。不知这个信息对你们尸检有没有帮助?”左愈说。 闻言,张队赶快放下咖啡杯,“左先生,您先稍作一会,我马上去趟解剖室。”说着他就快步走出队长办公室,奔法医室去了。 他一进法医室就问法医,“有没有中毒症状?” 2223章 茶水 尸体已经推进解剖室,但是法医还没有解剖,他正仔细地查看身体是否有外伤。 他手里拿着个放大镜,正在死者的皮肤上仔细查看,“身体表面的反应和五官来看不像是中毒反应,身体也没有外伤,也没有针孔说明没有被注射过药物。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先到技术科看了那个针孔摄像机录下的视频,那个死者确实疯了一样扑上来,谢冰也确实推挡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对死者的胸部形成击打,而是推在了死者两个胳膊上,死者的胳膊上只有轻微的软组织挫伤,所以可以确定死者不是被击打致死。” 张队也弯着腰仔细查看尸体,尤其是胸部心脏那个部位,从表面确实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他说,“左氏集团的左先生刚刚向我反应,死者的外甥女说,死者经常犯心脏病,每次犯病的时候,就会发疯了一样打她,好像打她能缓解疼痛一样。” 法医点点头,“这个情况很重要,我解剖的时候会仔细看看死者的心脏有没有病变?对了,那个茶水的化验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技术部的人把那盒沏茶的茶叶也带回来了吧?” “茶叶盒不见了,估计是被那个林助理藏起来了或者销毁了。茶水化验结果下午就应该能拿出来。”张队边说边往外走,“有解剖结果马上通知我,我先去做事。” 张队刚走到法医室的门口,就遇到了他的副手李探员。 李探员手里拿着庾坤律所的林助理的档案资料,过来就是找张队的,“张队,我刚刚去了你办公室,你不在,我查到林助理最近有两笔财务往来,都是跟左氏集团财务部的林琳。而那个庾坤跟裕衡国际的大东亚区商务调查部的朱妮潘有财务往来。” 张队愣了一下,“财务往来的数额大吗?” “林助理和林琳的往来数额挺大,大概加起来也算是上七位数了。那个庾坤和朱妮潘的往来金额不是很大只有不到6位数。” 李探员说。 “好,你继续调查,把现场的三个音频和一个视频都仔细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重合,还原真实的案发现场。” 他说着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回到办公室,他看到左愈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手机上的新闻。 左氏集团卷入命案的消息已经霸屏了。 张队刚进屋,左愈就问,“有解剖结果了吗?” “我现在还无可奉告,不过左先生请您相信警方一定会侦破这个案子。等一会陈东律师做完笔录,您二位就可以回去了。但最近几天不能离开沪城,我们还有后续调查。” 他在想这个事情不简单。 陈东做完笔录,被告知可以陪左先生离开警局回左氏集团了。 他想跟谢冰说几句话再走,但是没被允许。谢冰毕竟是跟庾坤的人大打出手了,而且还跟死者有过肢体接触,在警局做24小时调查是免不了的。 左愈和陈东离开警局后,张队安排下属对陈东和左愈以及左氏集团财务部的林琳,还有裕衡国际的那位朱妮潘都上了监控手段。 现在警方联系不到林助理。 林助理的手机是关机的,也没回她居住的公寓,处于失联状态。 张队派出了警力,也由市警局向各个分区的警局发出协同调查的命令。 下午刚一上班,药检那边的结果就出来。五杯茶水的化验结果显示,五杯茶是一样的,没有发现致命毒物。但是五杯茶水内都含有精神类药物成分。这不像是投毒,像是茶叶本身的成分。本来茶叶就有提神醒脑的成分。而这五杯茶就是这成分比重好像特别大。 当时庾困就说过要给左老板上好茶。 张队想起左愈说过,死者生前心脏有毛病这件事。 他在想,这种成分会不会诱发心脏病呢? 这样想着,一个大胆的推理,在张队的脑子里形成了。 张队又到法医室去了一趟,法医在解剖室正在解剖死者的尸体。 法医见张队穿着防护服带着口罩一进来,就兴奋地说,“被你说着了,真是心脏发生病变,心肌梗死。由于现实和预期天差地别,这种突发的诱因引起的失心疯导致的心脏病,关键是她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经不起这种失心疯病症的强烈刺激。” 张队自言自语地说,“失心疯是精神类的病症,是脑子里的病。” 法医点头,“但是死亡的原因是心脏病发作,失心疯只是诱因。” “所以,如果她服用了精神类药物产生类似发疯癫狂的举动就能诱发心脏病发作而死亡?”张队梳理着这种因果关系。 “对的,那茶水里面有精神类药物成分吗?”法医问。 张队基本已经梳理清楚了,“茶水的药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没有剧毒成分,只是茶水里含有浓度很高的精神类药物成分。”他继续说,“这五杯茶里都这个成分,正常人喝了可能会情绪惊动,爱吵架爱动手。死者这种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喝了就会致命。尤其是她正满心希望地等着有人再给她一笔巨款,却听到希望落空,所以这种反差再加上药物的作用,她就失心疯了。最终导致心脏病发作而死。” 法医有些惊讶,那么这个设局的人很高明呀,“这个要非常了解死者的身体状况和心脏病的状况,而且还要有医术和丰富的药理知识。还得利用这样注定吵架的现场气氛。” “以你的经验,这个给茶叶做手脚的人,算不算投毒者?”张队问法医。 法医皱着眉头想了想,“她如果故意给茶叶动了手脚而导致他人死亡,也算是故意杀人吧?”他停顿了一下,“当然,这是要法官判断的,我认为就是故意的啦。” “死者的胃里或者食道里有没有精神类药物残留?”张队回忆着以往的投毒案件。 “这个有点难,因为她不是直接喝了这样药物,而是把这种药物合成茶叶里了,要做切片提取成分才行。”法医想了想,“可以的,能提取出证据。” 2225章 林琳 左愈眼中的陈东一向是冷静自持,无论做什么,说什么话都是有条有理,很有临危不乱的大将风采。 左愈也曾以为他这样的精英职业人士,即便看到泰山崩于前也能色不变,但在看到女朋友惨死在办公室后,他受到的打击太大,虽然温潇能看出他竭力维持镇定,但这时候他的内心显然是处在崩溃的状态,强力维持的冷静只是表象,或者说是自我安慰。 他此时的崩溃是很有人情味的,左愈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左愈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低声道,“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让林小姐得以安息。” 陈东的眼神都有些恍惚,他强迫自己的大脑正常地运作,这个时候无论是左氏集团还是他已经死去的女友林琳都需要他,但说出的话却有些语无伦次,“嗯,一定要找出凶手,林琳她是好人,怎么会这样呢?” 左愈看到陈东这样心里很难受,他的心情也变得异常沉重起来。他之前怎么都想不到,收养姣姣这件事不仅一波三折,居然还把人命都搭进去了几条。 但他并不后悔答应温潇收养了姣姣,他只恨在背后整事罔顾人命的幕后黑手。对幕后黑手来说,姣姣不过是被他们利用对左氏集团做文章的工具,就算没有姣姣,他们也能找到别的工具。 张队带着人在林琳的办公室仔细搜查了好几遍,然后才走出来对左愈说,“林小姐是左氏集团财务部的三号人物,这样一个左氏集团的女高管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死了,传出去一定会影响舆论,过多的舆论猜测和外界关注对我们警方查案也不利,但这种情况我们也没办法封锁信息。” 左愈明白张队的意思。刚才忽然看到林琳死在办公室,确实也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不过短短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而他作为左氏集团的董事长,左家的一家之主,他必须给身后的所有人遮风挡雨。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张队说: “左氏会配合警方的任何调查,关于林琳生前在左氏集团的所有,我都能保证是透明的,我们绝不会隐瞒任何事。” 张队现在也不敢去想,自己是应该相信左愈,还是不应该相信他,沉吟着说: “你觉得她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琳在这个敏感时期身亡,肯定会让人联想到她的死和左家收养姣姣的事有关。但张队作为刑警队长,又多想了一层。 他想会不会是有别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与此无关的私仇有人要浑水摸鱼,在这个时间点上害死林琳把脏水泼到左愈身上,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他必须先排除这个可能。 可是从现场看上去,可以初步判定林琳是自/杀。 如果不是他杀伪造成自/杀的话,那就能肯定林琳是自己想死。那问题就来了,她是因为知道太多秘密被人威胁,承受不住压力才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生命吗? 现在看也就只有这么想才解释得通,不然她一个事业有成未婚单身的女高管,怎么就能忽然想不开去死? 左愈看了一眼腿脚都有些发软的陈东,顿了顿说: “我在集团时和林小姐打的交道不算多,但每一次在会议上,凡是有她发言的部分,她都说的十分好,让我这么挑剔的人都挑不出毛病。可以说,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完全对得起她名校毕业的身份。一个女人能完全靠自己的实力做到她这个职位,必然不是性格软弱的人。” 说着,他又沉声道,“张队,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林小姐的死和我没关系。她忽然死于非命,我们左氏集团等于失去了一个业务骨干,我从个人感情上也不相信她会平白无故就有轻生的想法,我们必须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张队点头表示理解,望着左愈的目光却还是有几分复杂。 毕竟事情演变到这一地步,林琳的忽然死亡让左愈的嫌疑变重了很多。他从个人感情上不愿意怀疑左愈,但查案不能凭直觉更不能凭感情,只能按照证据说话。 “左先生,现在这种情况,要麻烦你和陈东先生一起去警局一趟了。” 闻言,左愈平静地说,“可以,我们都会配合调查。” 陈东听到要去警局,忽然上前有些激动地说,“让我跟着去警局可以,但你们必须把那个和姓庾的败类眉来眼去的朱妮潘也给请到警局!这件事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如果林琳没有死,他不会这么沉不住气。但他亲眼看到女友死得那么惨,他现在是痛恨极了幕后黑手。如果他不是律师,不是法学专业的博士,这会儿他一定要萌生出用别的手段解决事情的念头。 “陈先生你放心,我们已经暗中在控制朱妮潘。”张队安抚他道,“如果她再有什么举动,逃不过我们的视线。如果说她做贼心虚想跑,那也跑不掉的。现在我们的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她。我保证如果真能找到她涉嫌此事的证据,就拘留她。” 陈东定定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十分颓丧地说,“我的动作太慢了,如果能早一步就好了。” 左愈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如果能早一步找到朱妮潘操纵庾坤的证据,如果能早一步查到庾坤身边的那个林助理和林琳居然有亲戚关系,如果能早一步知道林琳也被牵扯进了这件事情里,或许他就能制止这一切了。 他和林琳虽然一直没有结婚,也从未对身边的朋友公开过这段恋情,但他和林琳之间的感情未必不真实,不深厚。 他们都到了中年,又是这样的精英身份,早已不再是荷尔蒙作祟的年轻人对感情的心态,相伴走了这一场,曾经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过,虽然不是夫妻,但情分却不浅。 现在林琳就这么死了,陈东自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他陷入深深的自责,而左愈又何尝不自责。 左愈想,如果他能早一点想到左氏集团内部的人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事情也会有所不同。 但事情已经发生,这世上又没有后悔药,也由不得他们再自怨自艾。 张队将自己带来的队员嘱咐了一遍,让他们开着车跟在左愈和陈东所坐的车辆后面。他这么安排的目的就是怕引起轰动,到时候局面变得不好控制,再出什么事故,因为从警车一到左氏集团总部大楼的那一刻起,大楼的前后门都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记者媒体给围满了。 左愈和陈东在将近二十名保镖的护送下从正门上了车,记者们都伸长脖子和胳膊,恨不得把脑袋贴到他们面前,大喊着问他们问题。左愈和陈东都没有回答。 有一个才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记者着急地喊道: “左先生,有人说你为了灭口杀害了集团的女高管,这是真的吗?请你回答这个问题!你在沪城一直都受人尊敬,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左愈在上车前看了一眼这名实习生记者,对方的面孔还十分青涩,是一张处世未深的脸。 这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对手的邪恶用心。他们要的就是那些对左氏不利的传闻铺天盖地,让很多心性单纯没太多判断力的普通人先入为主地认为,左氏就是为富不仁的坏人。 他不会去恨这些被传闻了蒙蔽双眼的人,因为他们也是受害者。 而陈东的心情就不像左愈这样平静,他听着周围那些人的议论声。左氏的对手别有用意地泄露了他的个人信息,这些人都知道他是左氏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知道他叫陈东。还有微弱的声音混在里面骂他是左氏集团的走狗。 坐上车之后,保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车门关上。 特意做了隔音设计的车门隔绝了外界嘈杂的声音,陈东深深呼出一口气,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轻微地颤抖了几下。左愈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对他道,“他们污蔑不了我们多久。” 陈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左愈说: “左先生,你要相信小琳。她一定是有被逼无奈的苦衷,才会和那个林助理——她,她不可能——” 说到最后,他又语无伦次了起来。 林琳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里不停回放,他还记得她干练又明朗的笑容。她性格强势却又很有女人味,私底下很懂得体贴人,其实很温柔。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指使那个林助理去害人? 他现在甚至怀疑,林琳从头到尾都是被陷害栽赃,被冤枉的。 可到了警局后,陈东就从张队的副手那里听到了有人用海外账户给林琳转了一笔巨款的事。 “巨款?”陈东整个人都僵住了。 左愈有些不忍去看陈东的表情,他声音微沉地问,“这笔钱是什么时候汇进林琳的账户?她动这笔钱了吗?” 副队长看着左愈,“她在一个月前多次提现,都取出来了,现在账户里几乎没有余额了。她去银行取款时监控录像都有记录,确定是她本人在操作。” 闻言,陈东差点站不住。 他是学法的,又给左氏集团当了这么多年的首席法律顾问,他清楚这意味什么。这意味着林琳很可能并不无辜。就在姣姣姨妈出事之前她收到了巨款,而且还多次亲自取款,说她是被蒙骗了根本就说不通,这样的巨额不明收入如果说不清楚是从哪儿来的,那就是她被买通的证据。 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林琳和林助理的死,还有姣姣姨妈的心脏病发作有关。 就在这时,副队长又说: “根据我们的调查,林琳不仅收到过这一笔来路不明的巨款,她的账户里还有很多不明收入,林助理账户里那七位数的钱都是她给的。” 这回陈东真的没办法骗自己了,他脑袋里嗡嗡作响。 左愈的脸色也变得阴沉,他问副队长,“还查到什么了吗?” 副队长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嫌疑人,是上级领导。 “我们目前还在调查中。”因为多少顾及到左愈的身份,副队长说的还是比较委婉,毕竟他总不能直说就算查到了也不能告诉你们这两个嫌疑人。 说完他又对左愈说,“左先生,我们和你说起这两笔汇款的事,也是想核实一下,确定这两笔汇款不是你让人从国外的渠道打给她的。” 听到副队长这么说,左愈并不意外。 现在林琳从境外银行收到两笔款,第一笔款被她取出来不知道干什么花了,第二笔款支付给林助理。 这已经形成了证据链,而这个证据链显示林琳指使林助理在茶叶上做手脚导致姣姣的姨妈死亡,扫清左家收养姣姣的障碍。因为林琳是左氏的财务骨干之一,又是左愈麾下主要幕僚陈东的恋人,整个证据链暗指幕后指使是他左愈。 他不得不佩服幕后黑手确实是头脑缜密,有本事下一盘大棋。 虽然说不管对方如何伪造,都没法伪造出他指使别人通过国外账户转账给林琳的证据,因为他根本就没做过这件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让警方怀疑他,让舆论都倾向于认为是他为了灭口,逼迫林琳自尽。 但他已经看明白,这个幕后黑手的意图根本不在要给他定罪,对方就是要搞臭他和左氏的名声,毕竟他也没有办法证明他没有操控他人用海外账户给林琳转钱。 失去了群众支持,被舆论扣上杀/人犯的罪名,他这个董事长就当不下去了,连带着整个左氏集团都要受到影响。 这个对手确实是用心险恶,下手狠辣,搭进去三条人命,让他都始料未及。 不过只要是计划,就会有漏洞。 左愈在镇定地澄清这两笔款和他没关系之后,又敏锐地说: “你们一定调查了林琳和陈东的微信聊天记录,还有他们两人之间所有的转账信息。陈东和林琳是恋人关系,这也是你们怀疑我们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如果真是我通过陈东指使林琳做了这些事,那他们两人的聊天记录和转账信息中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2226章 被泪水打湿的遗书 副队长顿了一下,现在的问题就是林琳和陈东之间的来往记录出人意料的干净,陈东从未给林琳转账,林琳也没有给陈东打过钱。两人甚至都没用微信说过任何工作相关的事,只是说私生活而已。 现在警局只能怀疑,他们是采取线下交易的方式,可疑罪从无,如果找不到他们线下有金钱往来的证据,那就什么都不能说明。根据现在已经掌握的证据,他们也没办法把左愈和陈东拘留在警局。 但要说就这么放走左愈和陈东,副队长又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三条人命。 就在他犹豫不决,想着该怎么再从左愈和陈东嘴里套话时,忽然接到张队打来的电话。他一看到来电显示,就立刻接起来,觉得张队可能是在现场搜到什么线索了。 接到电话听清张队说的话后,他却愣住了。 “请笔记专家去了吗?” “已经打电话找人过来了。”张队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严肃,还带着几分压抑的意味,“遗书就压在林琳的身体底下,上面还有她用自己的血按成的红手印。”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封遗书是伪造的可能性很低,因为林琳在遗书里披露了很多事实。她交待了那两笔巨款的收入是怎么回事,还说了她和陈东之间的恋爱关系,她一开始是存着不单纯的心思去接近他。 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被左氏集团的竞争对手买通,而买通她的人就是裕衡国际的朱妮潘。她有一个亲妹妹需要治病,要巨额医药费,还要换肾等等,她把自己的收入全部付进去都不够,这时候朱妮潘找到了她,和她说了要跟她合作的事。 她在遗书中说,朱妮潘告诉她,让她去接近陈东,想办法和陈东恋爱。 而她虽然是将近四十岁的年纪,但保养得当仍然风韵犹存,而且她身上的成熟风韵和干练知性的气质本来就让她很受欢迎,同样不年轻的陈东很快就迷上了她。 她本来就是为了利用陈东,才和他谈情说爱。但在和他交往的过程中,她也逐渐陷了进去,深深为他着迷。她眼里的陈东正直善良,不像庾坤这般专门钻法律空子的人一样就是个斯文败类,他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值得去爱。 中年人的爱情没了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她爱着他的心是平静的,而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萧伯纳说过一句话,迟到的青春才是永久的青春。 陈东就像是她迟到的青春,是她年轻时曾幻想能遇见,但从来没遇见过的理想男人。 是她主动向陈东提出的同居,这也是朱妮潘的意思。因为在同居发的过程中,即便陈东再谨慎,再不在生活中谈工作的事务,也会被她找到做手脚的机会。 但在同居的过程中,林琳一颗原本冰冷的心却被他捂热了。 他是那么慢热又郑重地对待她,他不会为了浪漫而浪漫,但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实质性的在为她好。他不像那些年轻的小男孩一样讨她欢心,他只是认真地爱着她。 按照朱妮潘给林琳制定的计划,林琳是要利用和陈东同居的机会,迷晕陈东,用陈东的手机给林琳自己的手机发指使林助理行动的指令,而且还要把陈东做掉,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以此来陷害左愈,让大家认为左愈就是陈东背后的主谋。 但林琳不忍心下手。 她知道陈东是有底线原则的人,他从入行以来,就三十年如一日的坚守着底线,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她如果真按照朱妮潘的指使行事,那就是杀死了陈东两次。 第/一次她杀死的是陈东的职业生命,第二次就是他的生命。 当陈东喝了她偷偷放入安眠药的红酒睡着之后,她拿着陈东的手机,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那条信息时,她就知道她入戏太深,已经假戏真做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年轻时没有为爱情所困,但到了这个年纪,却对一个本来只应该是她任务目标的男人萌发了真爱。她不想嫁祸他,她想让他清清白白,继续做受人尊重的陈律,想让他以后仍旧能挺直腰板地好好活着。 她更舍不得让他死,就像她舍不得她妹妹去死一样。 于是她收了朱妮潘的钱,却没有为朱妮潘做事。从她决定对朱妮潘阳奉阴违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会是什么下场,就算不死也是蹲一辈子监狱。她唯一后悔的就是拖堂妹下水,是她害死了林助理。她知道自己也是凶手,她也要付出代价。 她要做的就是揭露真相,让警方将朱妮潘和朱妮潘背后的人绳之以法。 在知道林助理的死讯时,她立刻在左氏集团的办公室写成了这封遗书,然后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她用她的血在遗书上按了个红手印,除此之外遗书的结尾还曾经湿了一大片,打湿遗书的不是血,否则字都要看不清了。 张队想,那应该是她的眼泪。 被林琳压在身体底下的遗书湿过之后又干了,他们来时她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 三条人命,居然就因为商业上的构陷栽赃,这么荒诞的理由。 “林琳以自己的死来指控朱妮潘和裕衡国际,这个证据已经足够了,立刻传唤朱妮潘和裕衡国际亚太分部的总负责人,把他们一起带到警局来。就先说是询问情况,不用等笔记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张队匆忙道。 挂断通话,副队长对左愈和陈东说了句稍等,就立刻出去叫人下达指令去裕衡国际控制朱妮潘和总负责人。陈东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愤怒又不安地来回踱步,左愈还从没见到他这么不冷静的时候。 过了差不多十分多钟,副队长才回办公室一趟,随即他又要出去,但陈东却一把将他逮住就问,“又出什么事了?我看外面的动静那么大,是不是案情又有了什么进展?” “你先放开我。”副队长被他抓着胳膊,有些无奈地说。 陈东这时候哪里肯放手,他不弄清楚林琳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他一刻也等不了。但他其实心里也清楚,他只是嫌疑人,只有警方询问他的份,没有他反过来询问警方的份。 所以他只是抓着副队长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望着副队长。 2227章 朱妮潘 副队长看到他这个眼神,再想到张队和他说的林琳遗书上的内容,叹了口气道: “你们不是一直强调裕衡国际还有那个朱妮潘有问题吗,现在要请他们过来了。” 陈东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想到什么,把他的胳膊拽的更紧,“是查出什么和他们相关的证据了?之前不还说只是暗中控制吗?肯定是查到什么了吧?” 副队长心想不愧是专业律师,果然是敏锐,但没有回答陈东的话,只是咳嗽了一声。左愈在这时上前,将右手放在陈东的肩膀上,他的手心很温暖,手上没用什么力道,但自有一种沉稳的力量传递到陈东身上。 陈东好似在瞬间回了神,他的目光里闪现出几分挣扎,随即他放开了副队长的手臂。 是啊,他越想查清真相,就越不能乱了阵脚。 对一个律师来说,失去了冷静和理智,就等于没了武/器。一个没了武/器的人,不配再做任何人的对手。 两个小时后,朱妮潘和裕衡国际亚太地区的总裁都来了沪城警局。 朱妮潘是中美混血,一张中西合璧的脸有立体感,却不深邃的过分,再加上她小麦色的肤色和凹凸有致的身材,看着确实是非常性感漂亮的大美女。 她穿着修身的白色法式衬衫,搭了一条红色的阔腿裤,一走进警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陈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对她生出浓浓的厌恶之情。 这个女人再漂亮也是心狠手辣,她已经搭进去了三条人命,说她是蛇蝎美人,都侮辱了蛇蝎这两个字。在他看来,她就是一个没有底线和人性的法外狂徒罢了。 带朱妮潘和裕衡国际亚太总裁来警局的是张队,他看到陈东充满敌意的眼神,立刻给了副队长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说你怎么能让陈东和左愈站在这里和裕衡国际的人照面,这不是引发冲突吗? 副队长又连忙去看自己手下那俩实习生,刚才他就是让这俩人去安顿陈东和左愈了。 那两个实习生显然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些,即使被瞪了都不知道原因,那懵懵懂懂的样子让副队长只能暗自生闷气。这边张队也顾不上让两方人打照面了,就把朱妮潘和那个总裁往两间审讯室里带。 朱妮潘也是个心理素质极强的人,倒是比她身边的总裁还要淡定得多。她对上陈东仿佛要杀/人般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又对神情阴翳的左愈点头示意。 就好像她此刻不是身处警局,而是在哪个高级的国际座谈会上。 如果搁在平时,左愈也会对她回一个微笑,毕竟他从来都不喜欢给女人脸色,但朱妮潘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触犯他的底线了。 偏偏朱妮潘还站住脚,对他们笑道: “左先生,陈律,没想到会站在这里见到你们。其实我来沪城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早就听说了左氏集团的大名,但一直无缘相见,我还想请你们吃饭来着。” 陈东的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他握紧拳头,如果朱妮潘不是女人,他已经给她一拳了,也顾不上这里是在警局,直接动手会不会犯法。左愈暗暗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冷静。 “你的中文说的不错。” 左愈冷冷地注视着她。 朱妮潘笑了笑说,“那是啊,我的妈妈是国人,我从小学说话,就是一起学的两国语言。” 闻言,左愈冷笑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这里的法律吧?” 朱妮潘顿了一下,仍然面不改色,看着他道,“当然。我知道这里的法律是很讲道理的,没有证据就不能冤枉好人。” 左愈道: “是,没有证据就不能冤枉好人。有些人想栽赃别人,没有证据也要制造证据,作伪证可是犯法的。” 朱妮潘笑道,“是吗?我也觉得我是被陷害了。” 左愈料到她会这样反客为主,没有说什么。他的沉默看似是因为说不过她,但却让她感到不安。 她把左愈当做要陷害的目标,自然也好好做过功课,调查过左愈。从左愈之前的人生履历来看,这个男人可不是好惹的,从来都不是面对强敌就束手无措的人。 俗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当敌人陷入沉默时,往往就是在憋大招了。 朱妮潘心里闪过很多种可能,她现在最恨的就是林琳这个贱/人收了钱还不做事,简直是奸细中的耻辱。如果林琳按照她的指使做事,那她陷害左愈的证据链就形成完美闭合了,可惜,现在就是棋差一招。 等走进审讯室时,朱妮潘动作优雅地坐了下来,就像在高级t台下看时装秀一样的坐姿。但当她听到张队说的话后,她的优雅外表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林琳在遗书里指认了我?”她冷笑道,“但这不能说明什么吧?有可能遗书是伪造的,有可能她根本就不是自/杀,又或许是有人逼她去死,也逼她写了那封遗书。我和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私交,你们不要找错了调查方向。” 张队看着她道: “可是她在遗书中还提到,她将一个留有你指使她证据的u盘藏在了她的办公室里,我已经让鉴定科的人把u盘拿回来了。要我当着你的面播放里面的音频吗?” 朱妮潘知道这下麻烦大了,林琳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老实。但她仍然故作镇定道: “音频也是可以伪造的。左氏集团的技术部门很强大,他们有的是精通电脑技术的高手,想要伪造一段录音,不算什么。” 张队笑了一下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林琳对你的所有指控,都是陷害和污蔑?她宁愿赌上自己的命也要陷害你,你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朱妮潘淡然道: “那就要你们警方去调查了,反正我和她是私下没有什么交集。或许不是她要害我,而是她背后的人要害我。” “我可要警告你,我们警局的人会请你到这里来,肯定是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证据。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以后的呈堂供词。” 张队沉声道: “林琳在遗书中指控你,说你利用她妹妹需要巨额医药费的事买通她,又胁迫她为你做事。她还提到,那个给她汇钱的海外账户就是你找人开通的,当时是你们在现场见面时说好,为了安全,你会找一个和裕衡国际没有关系的中间机构转账。那个中间机构叫什么名字,具体怎么操作,录音里都有详细的内容。” 朱妮潘也沉声道: “我说了,录音是伪造的。这些内容都是她们提前设计好,要往我身上泼的脏水。” 她现在就是赌那个中间机构是在海外,沪城警局的手伸不到那么长去直接调查这个机构,如果是找国际刑井出面的话,也要动用很多层关系。 只要他们抓不到她直接和那家机构接触的证据,就不能定她的罪。至于林琳准备的那些录音,她只要咬定是伪造的,仍然能拖延一会儿时间。 她是外籍人士,想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脱身不会太难。 但下一刻张队说出的话,就让她变了脸色。 “林琳准备的证据中不只是录音,还有视频。她能证明你们私下确实见过面,还在一起说了很久的事情。而你刚才说,你和她没有私交。视频加上录音,音画同步,你还有什么好说吗?” 2228章 流泪 说完之后,张队就直接让身边的助手用审讯室里的电脑给朱妮潘播放了那段视频。朱妮潘终于沉不住气了,她看完这段视频后,脸上浮现出盛怒的神色。 原来林琳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真不愧是商界精英,在收集证据上的本事就是强。现在张队当着她的面播放的这段视频,显然是林琳在自己身上装了针孔摄像头然后录下来的。 她在心里不知骂了林琳多少遍,早知道她就早点让人对林琳下手,也就不会给林琳机会写那封遗书,还让这些证据都被警方看到了。 这下可好,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虽然她身上本来就不干净。但如果她的计划顺利,那警方就算再怎么怀疑她,也找不到她犯罪的证据,等风头过去她就可以一身轻地回到美国,而左愈却要承受身败名裂的狭长。 而林琳这个变数也完全打破了她的计划。她原本是准备一起弄死陈东和林琳,现在林琳用自己的死保全了陈东,却把她的意图都曝光了出来。 “潘小姐,这段录像已经是铁证,你在这里面说的话,已经能证明你就是这一切的主使,那三条人命都是因为你!”张队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我们马上就会对你进行刑拘。” 朱妮潘双手攥在一起,沉声道: “我要请律师。” “可以,这是您的权利。”张队冷笑着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在我们的国度上犯法,最后势必会付出代价。这里可不像美国,可以花钱保释,你就等着在看/守所里待到上审判庭的那一天吧。” 说完之后,张队就直接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抽了口烟,一边想着近期发生的这些事,一边想着朱妮潘那张美艳的脸。 谁能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心肠如此狠毒,就为了陷害左愈,为了帮助裕衡国际和左氏集团竞争,竟然搭进去三条人命,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一点都不后悔心软。 当他在现场读完林琳的遗书,然后在林琳说的保险柜里找到那个u盘,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他就觉得朱妮潘根本就不是女人,而是恶魔。 这个朱妮潘虽然不是裕衡国际亚太地区的总裁,但却是亚太地区这边实际的头儿,就连那个所谓的总裁在很多事情上都要听她的话行事,而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朱妮潘就是整个恶性事件的幕后指使者。 不过,朱妮潘也只是裕衡国际的一个高管,她背后还有裕衡国际的实际掌控者,或许朱妮潘也就只是工具而已。 这个事件恶劣就恶劣在为了不正当的商业竞争,裕衡国际采取了一级操纵一级的方式,为此不惜赔进去三条人命。张队觉得光抓住朱妮潘和这个亚太地区总裁还不行,最好能把朱妮潘的上级也绳之以法。 但朱妮潘的上级并不在国内,就算他们有办法撬开朱妮潘的嘴,只要那个最高级的操控者躲在美国,他们也拿这人没办法,最多也就能对裕衡国际做出惩罚。 张队的人生阅历也算十分丰富,他知道朱妮潘的上级放手让朱妮潘在沪城这么折腾,肯定是做好这件事最后会败露的准备了。对方一定早就做了风险评估,然后觉得把裕衡国际沪城分部都搭进去也值得这么做,才会动手。 想到这里,张队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他总觉得如果不能让这个最上级付出代价,对死去的三个人不公平。 诚然,姣姣的姨妈是因为贪财无耻才死的,林助理是动了贪心又被堂姐拉下水走上绝路,就连自尽的林琳也不算无辜,但这可是活生生的三条命,就这么死了,怎么能没一个最后的交待? “张队——”陈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张队身前,执着地望着张队道,“我刚才听到有刑警队的人说要去走程序,申请刑拘朱妮潘,你们是找到她和前两起谋杀案有关的证据了?” 张队看着他,顿了顿道: “陈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是有纪律的,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陈东点头说: “我知道,如果你告诉我,就是你渎职了。我不是逼你告诉我什么,我只是想要向你确定,你们最后一定有把握将朱妮潘绳之以法,对吗?” 张队珍重道,“这个你放心。朱妮潘在我们的国度上犯了法,就要接受审判和制裁。” 陈东知道张队这么说,那就是已经找到朱妮潘和整个栽赃事件有关的直接证据了,只是现在因为要对外保密,所以不能对他说细节。知道朱妮潘逃脱不掉法律的制裁,他心里却仍然没有好受。 因为他还不知道,林琳到底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 难道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的恋人,真的就是和朱妮潘一伙的商业间/谍吗?为了金钱,她连恋人和堂妹都可以出卖? 张队看到他仍然魂不守舍的样子,再一想到林琳写的那封遗书,实在于心不忍,低声对他道,“陈律,有些事我不能和你细说,但我可以告诉你,林琳其实没有那么坏。她,她其实也有苦衷,虽然有苦衷不是她做这些事的理由,但是——” 看到陈东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张队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但是最后她其实是想保护你。” 闻言,陈东怔住,然后张队就看到他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所以她真的是自尽,她是因为不想继续帮朱妮潘做事,才选择用这种方式的?” 张队叹了口气,又对他多透露了一些: “其实在她选择自尽的时候,她对朱妮潘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她知道朱妮潘马上就要将她灭口,而她就算不死也要做一辈子牢,所以她选择自己结束生命揭露朱妮潘。我们收集到的有关朱妮潘的证据,都是林琳提供的。” 陈东站在那里,张队一时看不出他的情绪。 “根据她遗书中提到的内容,朱妮潘给她制定的任务计划是接近你,然后在和你同居后,用你的手机给她下达让林助理对茶叶动手脚的指令,这样就能通过你完成栽赃左先生的证据链。但她没有下得去手,所以就对朱妮潘阳奉阴违。朱妮潘其实还想杀你,只要你死了有些事就死无对证,但林琳也是下不去手。” 张队觉得既然已经开了口,就没必要再瞒着什么了,把这一部分都交待了,说完之后他又对陈东道,“陈律,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在我们结案之前你不能把这些事说出去,否则我的职业生涯也要被毁了。” 陈东点头,他说他一定不会说出去,这句话出口之后,他的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了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 对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流泪是很幼稚的一件事。但他刚才的那一刻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在他意识到自己哭了之前,他已经哭了。 张队看到他这样,也很不好受,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他一根烟。他接过去之后右手有些颤抖地把这根烟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许久没说话。 半晌后,张队低声道: “陈律,法律会还林琳一个公道,我们保证会让朱妮潘得到应有的审判。” 陈东听出张队有些担心他,怕他一时激动再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他确实是有过这个念头,但那是他刚看到林琳遗体的时候,现在指控朱妮潘的证据确凿,她也被警方控制起来,他相信沪城的法律一定不会放过朱妮潘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放心,我不会做不该做的,也不会乱说话。”陈东缓缓道,“一切妨碍法律对朱妮潘审判程序的事我都不会做。我自己就是学法的,我不会知法犯法。”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张队迟疑了一下,又对他说,“林琳的遗物中有些是和你有关系的,但现在我们不能还给你,等调查结束之后,你再来领。” 陈东嗯了一声。 很快就有人来叫张队过去,说是庾坤被提审这么久,现在知道朱妮潘已经兜不住了,他也赶忙要招了,张队对陈东做了个手势就赶紧跟着去审讯室。 等张队离开后,左愈走过来站到陈东身边。 陈东看了左愈一眼,颓然地说: “其实我已经准备和阿琳提结婚的事了。我想过在她三十九岁生日那一天,跟她说这个事。 她说过她是不婚主义者,但我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很般配很合适,我们以后都不会再遇到更合适自己的人了,如果以后想长久地在一起,会不会有必要考虑走入婚姻。 在我心里和另一半分享财产,让我们的关系受法律保护,这是件很神圣的事,也是我能给她的安全感。我还想,如果她仍然认为婚姻不适合她,觉得我想给的安全感是束缚,我会尊重她的意愿。 我们只是同居也可以,什么都可以,能在这个岁数遇到她,陷入这样一段感情,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我当时想不论是哪种结果,我都接受。我会好好珍惜我们的缘分。但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就这么离开了。” 说到最后,陈东又有些哽咽。 左愈看着他,就想到自己和温潇,心里也非常难受。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对有情人都能走到最后。 陈东为左氏集团工作了这么久,但在早年丧偶之后就一直没再婚。 和很多中年单身的男人不同,陈东的私生活干干净净,他没有游戏人间的恶习,左氏集团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光是法务部就有好几个高学历高颜值的美女。 在陈东这里从来没发生过办公室骚/扰事件,那些女孩提到陈东时,都对他非常敬重,说陈律就是她们的老师。 但据左愈所知,法务部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实习生对陈东动过心,在辞职后还对陈东私底下展开了猛烈攻势,有美人送上门陈东都没答应,同事们说起来,都说柳下惠再世不过也就陈东这样的定力。 温潇还起过念头要给陈东介绍对象,陈东也是婉拒了。 而左愈也是在林琳死后才知道她居然是陈东的恋人。陈东对这段恋情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也正因为他做得这样好,左愈能体会到他会林琳的真心。 左愈知道他是怕自己和林琳的感情在公司曝光,影响到他和林琳的事业,让别人认为林琳是走后门才这么谨慎,毕竟这种感情的事在职场上向来会让人产生办公室恋情这样不好的联想。 陈东对林琳很用心,而林琳会选择用自己的死亡来揭发一切,也是因为她不想毁了陈东。 “左先生,阿琳她其实——”陈东又想到什么,想要对左愈解释,告诉左愈,林琳其实没有那么坏,但左愈却对他道,“我已经知道了,林琳写了一封遗书。她在那里面交待清楚了一切。” 虽说刑警队是要对外保密的,可这么大的事终究是要走漏风声。当时在林琳身亡的办公室现场,就有左氏的员工看到张队带人从林琳身下取出那封装在文件袋里的遗书了。 事后,左愈通过自己的关系打听了一下,也大致知道了林琳指认朱妮潘的来龙去脉。 “朱妮潘一定要被判死刑,”陈东想到朱妮潘,恨得咬牙切齿,随即他又忽然冷静下来,看着左愈道,“朱妮潘背后一定还有人,她会做这些都是因为裕衡国际要和左氏集团竞争,那她背后真正的金主就是——” 左愈低声道: “裕衡。” 裕衡国际就是裕衡用自己的名字开的公司,这家公司在美国成立,他用外祖家族的影响力和人脉为自己铺路,很快就打响了名头,将裕衡国际的业务做得越来越广,事业越来越大。 不过几年期间,裕衡国际就通过融资扩张了好几遍,其名下业务遍布美亚欧三洲,也是因为这样,裕衡才认为有了重新和左氏集团叫板的资/本。 当年他仓促离开沪城,就是因为在商界和左愈斗法没斗过对方,他等于是左愈的手下败将。这一次他在沪城建立裕衡国际亚太地区的总部,显然是有重新和左愈一决高下的意思。 可是,裕衡会为了斗倒左氏集团,不惜赔进去三条人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左愈皱着眉头,他觉得裕衡不是这么疯狂的人。 2229章 立功 他和裕衡打过交道,这个男人虽然很有野心,而且很多时候做事都是又冷又狠,但利用姣姣姨妈来整事,还和庾坤这样级别的人合作,对裕衡来说似乎很有些掉价了。 裕衡就算没了裕衡国际,他手里还攥着裕家本来留在沪城的资产,更遑论他母亲的家族在美国商界的影响力巨大,资金雄厚,怎么想他也犯不着在这边惹出这么大的事,折腾出命案来就是为了搞垮左氏。 “会是他吗?”陈东也觉得有些不太可能,几年前他和裕衡也接触过,这人看着还挺有逼格的,真是疯起来能把三条人命都赔进去的疯子? 但如果说不是裕衡,那朱妮潘就是他的手下,这后面真没有他的手笔? “你还记得吗,庾坤那时候总是说外国有个音乐世家要领养姣姣,看他言之凿凿,好像确有此事,这应该不是他编出来的。那就很可能是朱妮潘和他真的提过国外有这样一个家庭。” 听完左愈的话,陈东皱着眉道: “老板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朱妮潘她们真的准备了后手,国外确实有这么一个家庭,那这个家庭也是一条线索?如果能知道这个家庭的一些信息,顺藤摸瓜地去查他们和谁接触过,或许就能查到美国那边的动静,查到在背后操控朱妮潘的又是谁。” 左愈点头,缓缓道: “我看了朱妮潘的家庭背景资料,她的父母是跨国结合,但都没什么钱。她是一路靠着头脑好,凭自己实力考上的常春藤名校,随即在毕业后又凭私人关系攀上了裕衡。 如果没有裕衡的支持,以她的资历想要出任裕衡国际亚太地区的二把手,是很难的。同理,如果真有一个家底深厚能出得起也舍得出巨额收养金的音乐世家,那光凭朱妮潘就想和这样的家庭对话,有点难度。” “所以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家庭,那朱妮潘背后的人肯定也出面和他们接触过。”陈东皱眉道,“但这个人不是裕衡,还能是谁?而且真的有这么一个家庭吗?现在朱妮潘的阴谋已经真相大白,什么收养姣姣,都只是借口,他们就是想陷害左氏罢了,我怀疑根本就没这样一个家庭。” 左愈对陈东摇了摇头,随即道: “我觉得朱妮潘和她背后的人虽然制定了计划,而且之前一直实行的很顺利,但她们仍然不确定自己能笑到最后。所以她们一定做了两手准备,计划中的任何一环出了差错,都有可以替代的方案。这时候,这个家庭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她们一定会考虑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因素,比如说如果那天在庾坤的律所出了什么阴差阳错,姣姣的姨妈没有死成,或者是我们没有到场入她们这个局,那该怎么办?这时候就很有必要拿这个领养家庭来做文章了,只有这样她们才能继续和我们打舆论战。” 陈东也有些被左愈说服了,他做事考虑的周全,但不喜欢拖泥带水,立刻道: “那我们得想办法,最好能从庾坤的嘴里套出这个领养家庭的信息。他和朱妮潘私底下眉来眼去,朱妮潘就算把他当棋子,也总归对他透过一点气吧。但现在的问题是庾坤和朱妮潘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按照规矩我们是不能见他们的。” 左愈冷笑了一下道: “不用我们去见他们。我们把这个情况反应给张队,让张队去审问他们。” 陈东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道,“对,张队一定会把事情的细节都搞清楚,关于那个音乐世家的事是这个案子的一部分,他一定会都搞明白的。” 审讯室里。 庾坤听张队说了已经去申请对他和朱妮潘的刑拘,他就立刻老实了。他知道刑拘意味着什么,肯定是有能直接证明他们犯罪的证据,才会刑拘的,一旦被刑拘那就不可能再被无罪释放。 因此,他不敢再心存侥幸,忙着赶在朱妮潘开口之前,把朱妮潘和他说过的那些事都交待了,就是为了立功。 “朱妮潘她就是个魔鬼心肠的女人。别看她长得漂亮,看着待人有多热情,那都是假的。她其实阴毒狠辣,是她用手段胁迫我,逼我去——” 庾坤像往外倒枪子似的抢着说话,说得张队头都疼。 张队一拍桌子,制止他道,“我没问你呢,你就机关枪似的说什么?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 闻言,庾坤往回缩了一下,老实地点头。 “你先说,除了朱妮潘之外,你还有没有和裕衡国际的其他人接触过?” 庾坤摇头道: “只有这个朱妮潘。还有一回她过来,她带了个助手,是个男的。” “男助手?” 张队立刻记下这个信息。 庾坤见他对这个感兴趣,意识到这是自己立功的机会,不用张队问,连忙绞尽脑汁地回忆道,“那个男助手长得很高,大概比我高一个头,我估计他起码也有一米八七了。他看着挺年轻的,也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也是棱角分明的样子,我看他很有可能也有外国血统,和那个朱妮潘一样是混血。” 张队把他的这些描述都记录下来,然后道: “你大致描述一下他的长相特征吧,我待会儿让画师进来给他画个像。” 庾坤连忙点头,然后那双眼睛又滴溜溜地转,“那我为你们提供了这个信息,算是立功了吧?” 张队对他很是厌烦,闻言嗤了一声道,“看你提供的这个信息有没有用了。” 庾坤又缩了缩,不知想着什么,张队正要提醒他别想耍花招,忽然听他颇为兴奋地说: “张队你听我说,这个人一定很重要!那次朱妮潘约我在常见面的那个咖啡馆,我故意提前二十分钟到的地方,躲在马路对面观察,然后我就看见她和这男人一起下车。她和那男人说话时,有些不像是对助手的态度。后来在进咖啡馆之前,那个男人又对她说了挺长一段时间的话,她一直在点头,我看着像是那个男的在对她发号施令。” 张队抬起头,神情变得更加严肃,“把他的长相说得再清楚一点。” 2230章 死鸭子嘴硬 庾坤见勾起了他的兴趣,又开始讨价还价,“我把这个事告诉你们,能不能算我立功?” 闻言,张队拉下脸,“庾坤,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重大嫌疑人,你要是——” 庾坤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没好话,又赶紧认错,“好好好,我配合警方工作,完全配合。你们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他也想的很明白,立不立功的完全是警方说的算,就算现在张队答应他了,将来只要一变卦他就没办法了,除非他和他们签协议,但张队不会答应。 既然这样他不如把知道的一切都交待了,这样张队可能还看他配合的好,给他多计几笔呢。 “他长得挺帅的,大眼睛高鼻梁,一张脸就像是骷髅一样。” 听完他这个描述,张队的嘴角抽了一下,“这是什么描述?你不是说他长得挺英俊吗,怎么又像骷髅一样了?” 庾坤伸手挠了挠鼻子道: “我的意思就是说,他长得挺像外国人的,就是那种欧美人的骨相。” “还有什么显著的外貌特征吗?” “这个啊——”庾坤想了一会儿,又道,“他的右边眉毛上有颗痣,这算吗?” 张队点头,“算。” 说完,他把这些都记录下来,一边让人去找画师过来,让按照庾坤的描述画像,一边又直接让人根据这些信息,对比着去裕衡国际的员工里寻找这男人。 而他也又去了朱妮潘待的审讯室,只见朱妮潘坐在桌子后面闭目合眼,看到他进来也不吭声,用懒洋洋地把眼睛闭上。他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冷声道,“你还坚持律师不来就不开口说话吗?” 朱妮潘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张队声音淡淡的把庾坤说的有关那个男助手的信息说了一遍,然后对她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庾坤说他看着不像是你的助手,但你对庾坤却是这么介绍的,你想掩盖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 朱妮潘终于睁开眼睛,她看着张队半晌,冷笑一声道: “我可不知道有这个助手存在,这是庾坤那小子编来骗你的吧。” 张队沉声道: “朱妮潘,你别死鸭子嘴硬了,有没有这个人存在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和庾坤常见面的那家咖啡馆注意不装摄像头,所以没拍下这个男人的脸。但我已经让人去裕衡国际问了,我就不信没有人见过他。” 朱妮潘听他这么说,又是一声冷笑,颇为无所谓地说: “你要问那就去问吧,我说了没有这个人,是你们自己要做无用功的。” 张队看到她这个反应,就证实了自己内心的这个猜测。 和她一起去过咖啡馆的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男助手,他根本就没在裕衡国际的沪城办公场地里露过面。这说明朱妮潘是有意不让他接触到这边的员工。 “潘小姐,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就算这个神秘的男助手没在写字楼露过面,就算那家咖啡厅没有装摄像头,没拍下他的脸,但庾坤见过他,我们有他的外貌特征,总有办法查到他。” 张队平静地说: “你现在可以选择不开口,或是说些谎话来骗人,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抗拒是要从严的。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外籍人,你既然是在我们的国土上犯法,就要按照这里的法律来给你判刑。你是常青藤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三条人命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们这里可是有死刑的。” 听到死刑这两个字,朱妮潘的眸光沉了沉。 张队看着她,“怎么,你连死刑都不害怕吗?为了商业竞争,你就能为裕衡国际做到这种地步,他们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 朱妮潘的眸光又是一阵闪烁,半晌后她才冷冰冰道: “你懂什么。那三个人里,有谁是无辜的?” 张队没想到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愤怒道,“她们不是全然无辜,就是你谋害她们性命的理由吗?她们和你一样都是父母生下来的,你有什么权利夺走别人的性命?” 朱妮潘冷笑着说: “别和我谈什么权不权利,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发生但却发生的事情多的是。而且那三个人难道就不该死吗? 那个小女孩的姨妈多不要脸啊,虐/待孩子,还在有好人家想收养自己的亲外甥女后,把外甥女当成摇钱树,无耻地朝别人要钱。 还有那个林助理,她明知道对茶叶动了手脚后就会害死一条人命,但为了钱她还是这么做了,这种为了钱能害死别人的人,就不该死了? 林琳就更是不无辜了,死去的林助理是她堂妹,是她为了亲妹把堂妹拖下水,让林助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等于说她堂妹的命就是她害死的,所以最后她也死了,这也是活该。而且林琳是自尽,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队听到她这番理论,冷声道: “朱妮潘,你真是冷血。如果说她们三人都有错,那你就是罪大恶极。如果不是你邪恶的计划,她们又何至于走到这个境地。姣姣的姨妈不要脸也好犯法也罢,都轮不到你去惩罚她,林助理和林琳就更是了。在你没找上她们之前,她们都好好的,哪里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是你别有用心地利用了她们,是你一手促成了这场悲剧。这三个人都是你害死的,只有你是死不足惜。” 朱妮潘哈哈一笑,抬眼看着张队道: “你的正义感很强啊,那我承认我是罪大恶极的犯人行了吧?你们赶紧给我判刑吧。” 张队觉得她又忽然认罪了,这很奇怪。 “潘小姐,你为了裕衡国际这么做,不仅搭进去三条别人的命,也把你自己的命搭进去了。但他们值得你这么做吗?你为你老板的荣华富贵顶罪,图的是什么?” 他现在就是想从朱妮潘嘴里套出幕后还有人在指使她的话。 但朱妮潘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对他微笑着说,“谁告诉你我是为了裕衡国际?我工作的公司和左氏集团是有竞争关系,但就是纯粹的商业竞争,不用上升到这么复杂的局面。我对左愈做这些,是因为我和他有私仇。” “有私仇?那你说说,你和左愈都有什么私仇。” 张队根本就不信她说的话。 他早就调查过朱妮潘的祖宗十八代,她从小在美国长大,和左氏集团根本就没有交集,她父母也和左愈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个屁私仇。如果不是裕衡国际这个平台,她连左愈的边都摸不着。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和左愈有什么血海深仇。 “你爱信不信。” 朱妮潘把眼皮一翻,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2231章 因为爱情 对于朱妮潘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即便审问犯人经验丰富的张队也没什么办法。现在是法治社会,警方都是严格按照规矩办事,如果一个犯人根本不需要减刑,不畏惧被判死刑,他们很难让她改变态度。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你想给她们偿命。”张队冷声道,“虽然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是为了包庇你身后的人,跟敢作敢当没半毛钱关系,但你会如愿以偿的。” 朱妮潘抬起眼皮看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笑道: “你吓唬我?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会害怕吗?我如果真的害怕,就不会要那三个人死了。 其实我早就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我没有。我告诉你,我真的什么都不怕,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一个人当。我现在只后悔没能提前弄死林琳。 只要林琳也死了,左愈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们想让我咬出莫须有的人来,你们死心好了,别浪费时间和警力。” 她越是这么说,张队就越觉得她背后一定有别人指使她。 “你也是爹妈生出来的,你好好想想,你这样为别人顶罪到底值不值。” 说完之后,张队就离开了审讯室。 他的队员跟着一起走出来,门一关上就忍不住愤怒道,“这个叫朱妮潘的混血也太嚣张了!害死三个人,却在这里叫嚣着说什么她不后悔。她要是男的,我早就一拳打上去了。我就不信揍她一顿,她还能这么嚣张。” 张队看着他一身热血的样子,皱眉道,“你打她一顿,然后呢?然后你能得到什么?” 队员心里的愤怒还没冷静下来,梗着脖子道,“不就是被处分吗,那就处分我呗。大不了我脱了这一身警服,但对于这种没有人性的东西,我不揍她一顿,我还是男人吗?” 他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因为张队正在瞪着他。 “哦,你爸妈生你养你,花了那么多钱让你一路读书最后考到警校,你又努力了这么久才从警校毕业然后挤进市局的刑警队工作,就是为了意气用事。还说什么脱了警服也无所谓的话,我都替你害臊,你简直浪费了培养你的资源和你自己的努力!” 张队比他更愤怒地训了他一顿,给他训得瞬间都没脾气了: “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你揍她一顿能有什么用?是死者家属需要你出气,还是谁需要你来出气?你以为你揍她一顿,就是伸张正义了?我告诉你,你如果因为这种事就脱了警服的话,那是你愚蠢,是你对不起你自己。你要是真想为死者做点什么,那就帮我去找出那个男助手,这才是有用的事。” 队员低下头,红着脸承认错误: “张队,是我错了,我不该——” 张队又打断他道,“好了,别在这儿检讨了。现在时间紧迫,不是你开检讨大会的时候。赶紧去,裕衡国际在沪城的办公场所需要有人跑一趟,就你去吧。” 闻言,队员有些愣怔地问,“可不是说了吗,这个男助手根本就没在裕衡国际租赁的写字楼出现过,就算去问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吧,所以那个朱妮潘才会有恃无恐——” “我说你傻,你还真傻啊?”张队被他气笑了,“他是没出现过,但裕衡国际在沪城的亚太总部有上百名员工,这些员工里的高层都是内部人士,他们会没有一点消息渠道?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从总部来的大人物能命令朱妮潘,那他绝对不会名不见经传,肯定会有人知道他的信息。” 队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 “张队,我这就去。” 已经是半夜时分,左愈和陈东一起出现在了警局门口。那些记者都没有散开,他们不敢蹲守在警局门口,就蹲在外面的街道上,一见两人的车开出来了,立刻把这辆车围了起来。 “左先生,陈律,你们说句话,左氏集团财务部高管林琳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外面疯传说林琳小姐的死和左氏内部的商业决策有关,这是真的吗?” “左先生,请你回答!” 这些记者恨不得长了八只手,他们发出的声音太吵,左愈和陈东坐在车里,透过隔音的玻璃还能听见他们那些让人恼火的问题,就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陈东的脸色很难看,他很想降下车窗吼一句,让他们闭嘴,不要再胡乱猜测消费死者,但他不能这么做。 左愈知道他心情不好,对他道: “陈律,这几天可能会有人打扰你,我让安保部派两个人随时保护你,帮你挡一挡。如果你需要的话,接下来的一周我可以给你放带薪假。” 陈东现在确实不想被打扰,闻言他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低声道,“谢谢,但带薪假我就不用了。” 左愈也明白他的意思,这时候给他放假,他无事可做反而会有更多时间胡思乱想。他现在迫切需要的或许就是繁琐的工作去麻痹自己,不然一闲下来,他肯定是满脑子林琳惨死的画面。 “以前我还和林琳说,一个成熟男人是离不开工作的。”陈东不知想到什么,又露出一抹笑意,可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和我说,一个有事业心的女人同样也离不开工作,所以我们两个工作狂,最适合在一起,因为谁都不会吃另一半事业的醋。” 说到最后,他又说不下去了,因为再说他的声音又要开始颤抖了。 左愈的心也跟着一沉,他觉得林琳走到这一步,真的有太多遗憾。如果林琳当初能选择对他开口讲她的难处,而不是选择和朱妮潘合作,或许现在一切都会不同。 平心而论,如果林琳向他寻求帮助,他是会帮忙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这么多还有什么用? “陈律,左氏集团还需要你。”左愈想告诉陈东,不要被打垮,但他没有直说,而是说我们还需要你。 陈东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仍旧悲伤的目光中又涌现出几分坚毅。 曾和他有过深刻感情羁绊的两个女人都已经离开了他。 他的第一任妻子在很多年前病故,永远地离开了他。他还记得她离世的那一天,他的世界都灰了。时隔多年后,他遇到了林琳。她和他的前妻是完全不同的女人,她强势能干,仿佛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 她让他第二次想走入婚姻,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女人,最后却倒在血泊里——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陈东就浑身颤抖。 左愈知道现在左氏集团的总部,还有陈东的寓所都不安全。那些记者在挖掘别人隐私上的手段向来层出不穷,即便陈东的住址在公司内部都很少有人知道,但他们想要知道这个却不算太难。 因此,他让司机把车子开到一个私人停车场,确认跟车的都被挡在外面后,立刻和陈东上了另一辆车从侧门出去。他让宋特助打电话给陈东在某个国际连锁的五星级商务酒店订了房间。 “这几天你就先住酒店,先不要回家。等风头过去了再回去。那两个分配给你的保镖就住在你隔壁房间。”左愈对陈东交待道,“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陈东知道左愈作为他的上司,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有人情味了。他点了点头。 左愈让车子先把陈东送到那家酒店,然后确认他办好入住手续没人跟踪后,才让司机开车离开,然后回了左宅。 左宅所在的富人区安保十分严格,那些记者都被挡在整个区域的大门外,而且左愈坐的这辆车也不是他们熟悉的车牌号,所以看着这辆车从他们眼前驶过,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左愈的车。 左愈就这么摆脱了骚/扰,安安静静地进了家门。 温潇和左惟爱早就等在院门口,看到他回来,温潇的眼眶一热,上前就抱住他。 左愈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左惟爱站在旁边,原本还充满担心想要询问情况,看到自己爸妈这一幕,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左愈也顾及到儿子在旁边,放开温潇后说,“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温潇看着他,顿了顿说,“真的没事了?” 左愈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道,“走,我们坐在沙发上说。” 等一家人坐下来后,左愈就对温潇和左惟爱娓娓道来。 听完左愈的描述,尤其是说到林琳遗书的那部分,给温潇气得肝都疼了。她震惊地捂住嘴,半晌没说话,随即瞪大眼睛道,“这个朱妮潘是个什么东西,简直不算是人!” 左惟爱也没想到朱妮潘这一出“死间”计划居然如此阴狠,就是他编的剧本里也没有像朱妮潘这么坏的人。“是啊,就为了商业竞争,她就用这种手段,她这简直是没有人性。” 左愈却是沉吟着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朱妮潘做这些事的动机是什么?就像你们说的,只是为了商业竞争就做到这种程度,对她来说是否值得?她应该很清楚,一旦计划败露,那她赔进去的就是她的前程甚至还有生命。她总不会自信到认为她们一定胜券在握。” 温潇沉默了一会儿,也觉得不解,这个朱妮潘如果不是疯子的话,应该会有所顾忌。 “朱妮潘是常春藤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年纪轻轻就入职裕衡集团的高层,大有前程。” 左愈又继续道: “她这样的人,可以算得上是同龄人望尘莫及的精英了。她会这么不珍惜自己现有的一切,为了帮助公司进行所谓的商业竞争就出面做这些吗? 而且在警方把确凿证据都摆在她面前后,她宁愿一人认罪,把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也不肯说出是谁指使她这么做的,竟然是拿出坦然赴死的毅力了。 我现在怀疑,商业竞争根本就不是她涉及这些的理由,躲在她后面的那个人也不是因为商业竞争才对我们下手。” 温潇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 如果不是因为商业竞争,那她就只能想到私仇这一条。 可是左愈近些年没和谁结过仇,裕衡国际的老板就是裕衡本人,当年裕衡还在沪城时是和左愈有过矛盾,但她认为这些矛盾不至于上升到要赔进去三条人命的程度。 下了这么大的狠手,那肯定得是深仇大恨吧。 “我们早就查过这个朱妮潘。她从小在美国长大,在因为工作来到沪城前,和国内很少有交集,而且根本就和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温潇皱眉道,“所以不会是她和我们有仇要报复我们,而是她听命的那个人和我们有仇,她只是完全按照对方的意愿行事。你说,会是裕衡那小子吗?” “不像,但如果不是他,又说不通,这就是矛盾的地方。” 左愈沉声道: “我现在怀疑,不管朱妮潘身后这个人是谁,那人肯定是掌握了朱妮潘的软肋,将她拿捏得死死的。不然她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用自己的生命给别人顶罪? 或者是给了巨额财富,或者是拿她的家人胁迫她。 但据我找的人在美国的调查,朱妮潘的父母在早年间离婚,然后就很快再婚有了新的家庭,他们和朱妮潘的来往都不密切,现在也都活蹦乱跳的,根本就不像是被当成人质了。 从目前查到的资料来看,朱妮潘上大学之后就搬出去住了,跟她的父母都很少打电话。而且她在十四岁时还得过抑郁症,当时她在美国的同学说,她一直都在抱怨她的父母一点都不关心她。 她会为了他们甘愿赴死?我怀疑她对他们可能没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温潇困惑了,“不是为了父母,但她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啊。难道真就是有人给了她一笔巨额财富,就买下她的命了?那也不对啊,有命赚钱没命花,这么悲剧的事,她愿意?没了命,她有再多钱又有个屁用啊。她一个国际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商界精英,这么肤浅的道理她该明白吧?” 原本一直沉默的左惟爱却忽然道: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爱情?” 2231章 (下) “我看不大可能。”温潇顿了一下道,“朱妮潘这种人也懂爱情吗?” 左愈看着她,却道: “不是有句话吗,残暴者有残暴者的爱情,疯子也有疯子的爱情。爱情这种东西,怎么去解释都可以。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值得歌颂,有些爱情是很邪恶的,因为产生爱情的人本身是邪恶的,这种原本中性的感情在她身上也就变得邪恶起来了。” 温潇对他眨了眨眼睛,“你怎么还说起哲学道理来了?那你觉得,朱妮潘是有可能因为爱上一个男人,所以就义无反顾,不计后果地为对方做这些事?那男人得是什么人物啊,值得她这样。” 左愈淡淡道,“朱妮潘能做出这种事,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脑子都多半有病,她看上的肯定也是和她同病相连的人,不能用常理去揣测疯子。” 温潇原本还觉得荒唐,但仔细一想觉得左愈说的也有道理,这也是一个调查的方向。 这就像她之前看到的那些真实的凶/杀案一样,有些时候罪犯的动机是很可笑的,但就是在正常人眼中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对于一些有病的人群来说,就可以成为他们夺走别人生命的原因。 “那我们就先假设朱妮潘是爱上了一个人,然后心甘情愿地被利用去当枪子,现在被抓了她也无怨无悔。”说到这里温潇都一阵恶寒,不管朱妮潘有什么原因,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理解这种人的,“那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这个人会是谁?” 她觉得说了这一圈等于什么也没说,倒变成对犯罪心理学这一课题的研究了。 “如果真有这个人,那他和朱妮潘交往时一定很谨慎。我让人在美国调查了朱妮潘的社会关系,但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裕衡国际在美国总部的那些男性高管中暂时还没发现和她关系暧昧的。” 说到这里,左愈停顿了片刻,然后说: “但有一个人,我们一直提到他,可他在整件事情钟的存在感却出人意料的弱,这很怪异。按理说裕衡国际的亚太分部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个主要负责人都被控制起来了,他应该有所动作了,但到现在都没听到他那边传出动静。” 温潇马上就意识到他说的就是裕衡,她喃喃道,“是啊,这很奇怪。不管这事是不是他做的,他都应该有点表示啊,怎么现在好像神隐了一样?你说,朱妮潘如果真是为了男女之情这么做,那她会不会是为了裕衡?” 她以前虽然对裕衡也没有好印象,但她印象里的裕衡还不是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阴别人的孬种。她记得他当年还挺有逼格的,还敢和左愈直接硬碰硬,也不像是那种会哄骗女人的性格,难道这几年过去,他转性了? “不知道,我想办法联系一下裕衡。”左愈沉声道,“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大家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还是开诚布公地说话吧。” 第二天一早。 张队在办公室里醒来,女文员给他买了早饭,一股热腾腾的包子味儿。他拿起来吃了口,还没来得及往下咽,就有人飞快地往办公室里跑,脚还没迈进来就喊道,“头儿,头儿,查到了,查到那个男助手的身份了!” 张队一听这话也是非常激动,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毫无困意,但他过于激动险些被包子噎着,缓了好一会儿,女文员看到连忙帮着拍他后背。 他缓过劲儿来,对女文员摆了摆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问,“快说,那个人怎么回事?” 队员连忙道: “他叫葛兰,也是美国籍,他的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美籍华人。” 张队皱起眉头问,“这个葛兰和裕衡国际是什么关系?他还在境内吧?” 队员挠了挠头发说,“反正查他的身份信息,是没查到他出境的记录,只有入境记录。至于他和裕衡国际的关系,据一个裕衡国际的高层反应,他和裕衡的私交不错,但具体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果然还是和裕衡有关。”张队沉声道,“立刻把他的照片发给机场还有码头,绝对不能让他出境。” 说着,张队又让队员把这个葛兰的资料整理了一份,然后他就拿着又去提审庾坤。 看到资料上的照片后,庾坤立刻点头,“就是这个人错不了。那天我在咖啡馆看到的就是他。我看朱妮潘看这小子的意思,弄不好还对他有意思呢。” 闻言,张队沉声道: “这怎么说?” 庾坤现在一想到朱妮潘,就觉得自己被耍了,为了报复朱妮潘也为了给自己换取减刑机会,他是什么都说,没有任何保留。 “她看他的眼神含情脉脉的,就是那种女人想勾/搭别人的眼神呗。但我看那男的对她却没什么意思,和她说话时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心思完全没在她身上。当时我还觉得这没天理啊,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暗送秋波,他却不接着,那不暴殄天物吗?现在一想,人家肯定是早就知道朱妮潘的心有多黑,才不搭理她。这女人长得再漂亮,要是心坏,那也没用啊!” 庾坤说得津津有味,张队嗤了一声道,“你还有心情在这一顿分析。” 庾坤赶紧收了话头,眼巴巴地望着张队,真心希望张队能说给他记功,张队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如果这个信息有用,按照规章,该记的会给你记的。” 混迹社会这么多年,庾坤知道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但他不敢惹怒了张队,只能点头,“我相信您张队,您是好人,您一定不会亏待真心想悔改的人。” 张队心想你还挺会给我戴高帽子,不愧是靠嘴皮子混饭吃的人。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不会因为庾坤就说了这么两句,就心花怒放,他看了庾坤一眼,说以后如果还有什么情况需要向庾坤了解,还会来问,庾坤点头应着,如果不是被拷在座位上,一定亲自把张队送出去。 张队出去后又拿着资料提审了裕衡国际亚太地区的那位总裁。 这个总裁和朱妮潘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巴不得举双手配合警方调查。之前提审他的时候,他就一直说朱妮潘做那些事,他完全是被蒙在鼓里的,就是窦娥都没有他冤。 2232章 啥也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朱妮潘在干这种事,我早就辞职向你们举/报她了!”总裁激动道,“您是刑警队的队长,你知道不能冤枉好人的。再说我也没有动机做这种事啊!我一直本分做人,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们给我再多钱,也不值得我把自己都给搭进去吧?那可是三条人命啊!” 张队等他说完了,把葛兰的照片给他看,“看看,认识这个人吗?” 总裁拿起照片一看,皱着眉头说,“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他原本想说不认识的,但他随即一想,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他知道这时候说谎一定会对他很不利,警方肯定会认为他是故意隐瞒。所以他还是实话实说了。 “有点?好好想一想,你有没有见过他。” 张队往椅背上一靠,继续给他施加压力。 总裁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流得更厉害了,他想自己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为了一份高薪工作被带进警局了呢?他在入职前,是真没想到裕衡国际这样的公司,居然还会被牵扯进刑事案件来。 商业的事就要用商业手段去解决,就算是要用阴谋诡计,也没有用这种手段的啊,裕衡国际到底在搞什么,这也太不专业了,以为这是在美国搞黑/帮吗,真是害死他了。 “我见过的人太多,只能说好像见过他。”总裁看着照片想了半天,只能模棱两可地说。 张队皱眉道: “他长得并不普通,你如果见过他,应该会对他印象比较深才对。” 总裁无奈地说: “我真没骗你们,我是记不清见没见过他了。因为我们裕衡国际在这边有很多外资客户,像混血或者外国人有很多。而我又不是女人,我也不会关注谁长得帅不帅。我只能说,他肯定不是裕衡国际的重要客户,不然我一定会记得他的。” 张队眉头皱得更紧,决定给他一些提示,“他是不是你们总部那边的人?” 裕衡国际亚太分部的一个高管都知道葛兰和裕衡私交很好,这个总裁怎么会不知道?原本他觉得这个总裁没有隐瞒什么,现在他开始怀疑他了。 “总部?”总裁愣住半晌后说,“不可能啊。如果他是总部派来的人,那我肯定记得。” 张队冷声道: “我们就别打哑谜了,我就直说了吧。你们亚太分部的一个高管告诉我,这个人叫葛兰,他和你们的大老板裕衡之间私交很好。你作为亚太分部的总裁,连你的下属都知道的事,你会不知道?那你这个总裁也当的太失败了吧。” 总裁怔住,随即紧张道: “不是,张队,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是真不记得他,我——” 说着他想到什么,“你说的那个知道葛兰和裕衡私交好的高官,是蒂娜李吧!蒂娜她和总部的关系本来就好,比我和那边都要好,因为她是总部那边一个副总的情人,她就是靠这层关系才被派过来的!所以,她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这很正常。” 张队记下了蒂娜李和总部那边的这层关系,然后又看着他道,“那你刚才说好像见过葛兰,对他有点眼熟。你现在想清楚,你是见过他,还是没见过他了吗?” 总裁点头道: “你一说到蒂娜,我就想起来了。我是见过葛兰,就是在蒂娜办的一场派对上。” “你们还挺有兴致,还办派对。” “就是圣诞节派对,为了活跃气氛的。” 总裁解释说: “蒂娜当时请了很多人,她这个人挺能张罗的,然后我也去了,因为要给她面子嘛。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所以在那里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然后我就往外面走了,去吸烟室吸烟。然后就在那里看见了一个男人。 吸烟室的灯光挺暗的,我一眼望过去,和他打了个照面,并没把他的脸看得太清楚,但应该就是他。然后他就走了,一句话都没和我说,我也没问。” 张队将他说的话都记了下来,“所以说你除了和他见过这么一面后,就再不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信息?他是什么时候入的境,什么时候来的沪城,和朱妮潘还有裕衡是什么关系,你都不清楚?” 总裁汗颜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在搞鬼,我要是知道我早就不在裕衡国际干了。” 虽然裕衡国际给他开的薪水待遇很高,但真犯不着他为了这些钱惹上这么大的事。而且他不是从总部直派过来的,而是裕衡要建立分部时招揽来的,所以对于总部的一些内幕,他所知甚少,之前在管理公司时他就觉得自己完全被朱妮潘这个女人架空了。 “那场圣诞节派对是圣诞节那天举办的?在哪里举办?我要场地信息。还有,那次派对朱妮潘来了吗?” 总裁点了点头,绞尽脑汁地回忆一番,然后说了一个地名,又道,“蒂娜和他比我熟,你们可以去问蒂娜。” 张队也真让人重新询问了蒂娜李,但蒂娜李说那次派对上,她根本就没有邀请葛兰,她甚至都不知道当时葛兰在沪城,她说可能是朱妮潘把这个人带进来的。 她还交待说自己虽然知道总部的一些内幕,但对葛兰的了解也就只局限于她情人说的那一句裕衡和他的私交不简单,具体怎么不简单,就连她的情人都不知道。 听完之后,张队就知道还得去提审朱妮潘。 “潘小姐,这个人你很熟悉吧。” 朱妮潘还是完全不配合的态度,张队把照片递过来,她只垂眸扫了一眼,根本就没伸手去拿,淡然道,“不知道。” 张队沉声道: “什么叫不知道?认识还是不认识,回答我!” 朱妮潘的嘴角讽刺地勾起。 她被拘留了一个晚上,脸上的妆早就油了,半掉不掉的,原本漂亮精致的脸现在显得有些吓人,再加上她阴郁的神情,让张队觉得她很适合去演女疯子。 “我说了不知道,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张队受不了她这么随意的态度,但又不能发脾气,因为发脾气也没用,他只能耐着性子,“你认识这个人,很多人都能证明你认识他。庾坤是最主要的人证,他说那天在咖啡馆,你就是和这个男人走在一起。” 朱妮潘面不改色,“他看错了。” 2233章 一天之内 张队一直告诉自己面对这个女人要平心静气,他如果和她着急上火那就是他输了,但看到朱妮潘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态度,他忍无可忍,愤怒地一拍桌子,“你是无法无天了!” 朱妮潘冷笑道: “你生什么气啊张队,我就是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了?” 她此刻的表情特别嚣张,就是一脸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的欠揍模样,但张队还真就没有办法打她。 他只能把之前教育那个队员的话在心里对自己又说了一遍,然后压下火气,平静道,“潘小姐,你现在这幅样子,越发证明了我们的推断是对的。这个葛兰肯定有鬼,他就算不是在幕后指使你的那个人,也和那个人关系匪浅,对吗?” 朱妮潘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只是冷冰冰地微笑,好像对张队充满蔑视。 张队不在乎她的冷嘲热讽,淡然道: “你会是现在这种表现,就说明我们的破案方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潘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由于林琳死的很突然,临时破坏了你们的计划,打了你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这个葛兰应该还没有出境。他现在知道计划败露,肯定是躲起来了。但只要他还在境内,我们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朱妮潘眸光一沉,但还是不说话。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只是矢口否认,我们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吗?那你也太小看我们沪城警局的实力了。”张队又不急不慢道,“潘小姐,不知你有没有听过我们国度的一句老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狡辩也好,沉默也好,但你想隐瞒的一切,最后都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你就会发现,究竟是谁在做无用功。我们早晚会抓到葛兰,无论你怎么为他袒护。” 朱妮潘的目光里涌现出几分恨意,她终于开口了,嗓子微哑,“那你们就去找吧,你们不会找到他的。” 张队挑眉道: “哦?你说我们不会找到他,是承认有这么个人存在了?” 朱妮潘沉着脸说,“张队,你不用在这里和我玩语言游戏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和警力。我已经认罪了,已经说了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却偏要找出什么从犯,这不是在浪费时间是在做什么?” 张队盯着她道,“你错了,我们要找的不是从犯,而是主谋。我现在怀疑,你和庾坤一样,也只是一个棋子。” 朱妮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了一声说: “我看你是脑袋进水了吧。你们沪城警局的刑警队长就你这个水平?我不是说了,我会对左愈下手,就是因为我和他有私仇。” 说着,她越来越不耐烦起来,“我说了我和左愈有仇,你们为什么不信?你们凭什么不信?!” 张队看着她皱起眉头,因为她现在的情绪有些异常,整个人忽然就好像有些疯癫了似的,和她之前冷静自持的态度截然不同。难道真是他的话,还有葛兰这个人戳到她的痛处了? 但她能眼看着三条人命赔进去都无动于衷,心理素质应该很好才对,怎么会忽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不过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张队都想抓住这个机会,因为现在她的情绪出现裂缝,他如果趁热打铁,或许能逼着她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还没等张队问话呢,朱妮潘的脸忽然就涨红了,她好似有些呼吸困难似的,双手都抓住自己的脖子,从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咯咯声,仿佛已经濒临窒息。 张队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喊人进来,上前查看朱妮潘的情况。 就这么两秒功夫,朱妮潘都开始翻白眼了,张队急得浑身冒汗,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你有什么急性突发疾病?哮喘?” 但这看着也不像哮喘,而且朱妮潘的信息资料上也没写她有哮喘啊。 朱妮潘连气都喘不过来,也无法回答他,张队见她的脸色红中透青,此时也顾不上别的,连忙用双手摁压她的胸/部,帮她做人工呼吸,但朱妮潘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却越来越响了。 好在这时警局的医生终于进来,看到她这种情况就对自己的助手吼道,“她这像是药物中/毒的后遗症!赶紧把我的药箱拿来!” 一顿手忙脚乱之下,张队看着医生不知给朱妮潘注/射了什么药物,总之朱妮潘的呼吸是恢复正常了,脱离危险了。 他想到朱妮潘刚才很可能就会死在自己眼前,心有余悸地询问医生,“她这是什么情况?以后还会不会复发?刚才我只是普通问话,但她忽然就变得很激动,然后就开始喘不上气,你觉得是什么刺激到了她?” 医生沉吟着道: “这个要做具体的检查之后才能知道,但从她刚才发作的情况来看的话,我觉得这像是长期服用某种副作用很强的药物后,产生的后遗症。我觉得那应该是精神类药物,因为有一些精神类药物会有导致服药者情绪不稳定的长期副作用,至于忽然窒息,这个可能也是副作用——” 张队完全不懂医药学的事,困惑地问: “精神类药物还能让人忽然窒息?这不太可能吧?” 医生看着他解释说: “会有这种情况的。很多功效强的西药都是以毒攻毒,在针对治愈某个病症时又会对身体产生别的负面影响。比如说吗啡这种东西虽然有止疼奇效,但如果长期服用,那它对人体的损伤是很大的。 精神类的药物更是这样,最麻烦的是在副作用的产生上往往因人而异。 我之前就听在国外进修的同事说过一个病例,有个精神科的病人因为长期服用一种国外名药厂新研发的药,结果就出现了呼吸问题,现在每天都只能用呼吸器。那种药有一万名病人服用过,但只有他出了问题。 所以这东西真的不好说,要弄清楚朱妮潘是什么情况,必须得有她的病历记录。只有知道了她曾服用过什么药物,才能找出她突发窒息的原因。” 张队皱着眉头,他没想到朱妮潘还是个有病的。朱妮潘的个人信息上没写她有什么先天性疾病,但她刚才可是当着他的面忽然就窒息了,那不可能是演的,就算是最好的演员都不会演得这么逼真。 他现在开始担心朱妮潘会借着这个申请保外就医,而她又是外籍,那样事情就会变得麻烦。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朱妮潘刚才在窒息之前,精神有忽然崩溃的迹象。 张队办案这么多年,也懂一些心理学的知识,他知道有些心理不正常的人,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被刺激到了才会发作,或许朱妮潘就是这种情况。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她为什么那么嚣张,连死都不怕,她是隐藏得很好的精神病啊。而她的病症是因为那个叫葛兰的才发作,那很有可能她犯罪作恶,也是因为葛兰。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葛兰。 张队有预感,这个葛兰一定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与此同时,左愈端坐在左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终于拨通了裕衡秘书的电话。他给裕衡的秘书打电话,不是因为他找不到裕衡本人的手机号码,而是因为裕衡的个人号码关机了。 “不好意思,boss他——” 秘书知道左愈要和裕衡说话后,就一直推脱说裕衡生病了,目前正在住院休养,但左愈仍然坚持要和裕衡通话,还询问秘书裕衡是得了什么病。 正当秘书绞尽脑汁想要敷衍过去时,左愈却开口打断她,“你帮我转告他,如果他不是病得不省人事没有意识了,立刻回我的电话。沪城发生了什么,你们应该都很清楚。裕衡国际对左氏集团进行不正当竞争的事,我现在懒得追究,但有三个人因此死了,其中一个还是我们左氏集团的财务骨干,这件事如果裕衡不在一天内给我答复,我不会善了。” 秘书顿了一下,用职业化的口吻先是对左愈表示遗憾,然后又说她会把话给boss带到,但她话里话外之间,却有意说明沪城发生的事都是朱妮潘一人所为和裕衡国际无关。 左愈听了就冷笑道: “我刚才那些话的重点是让裕衡一天内给我答复,从现在开始计算二十四个小时,如果二十四个小时之后我没收到答复,你们后果自负。” 说完,他就挂断了通话。 大洋彼岸,金发碧眼的美女秘书拿着手机,站在那里一脸愁容。她知道左愈的威胁不是说着玩玩的,以左氏集团的实力,真要是想报复裕衡国际,那会是一场国际范围内的灾难。 但问题是左愈让她去找裕衡,说只要裕衡没有不省人事就立刻给他回电,可裕衡偏偏还就是不省人事了。现在裕衡国际不对外公布这个消息就是为了维稳,否则就会影响到股市,她不能和左愈说明真相,不然就 就在她迟疑着该怎么办时,一个高挑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对她说,“你刚才接的是谁的电话?” 秘书抬起眼看他,平静地说,“是亚太分部那边打来的,现在那边的情况变得十分棘手。亚太区的总裁已经被抓了,整个分部都等于被朱妮潘拖下水了。我们在分部投入的心血,很可能都要因为这件事打水漂。” 男人耸了耸肩,微笑道: “确实很麻烦啊,但就算亚太分部都受到影响,也不会动摇到裕衡国际的根基。我们的核心,主要还是在欧美这边不是吗?之前哥哥一定要建立亚太分部,董事会的很多人就都不看好,眼下趁着这个机会退出亚太,也不一定是坏事。” 秘书听完之后心里有些愤怒,她想什么董事会不看好,是你不看好吧? 裕衡国际是裕衡的心血,不是她面前这个男人的心血,挺进亚太的计划也都是裕衡一手谋划的,好不容易裕衡国际的亚太分部站稳了跟脚,现在他趁着裕衡昏迷就在这里指手画脚,还大言不惭地说直接退出也无所谓,慷他人之慨,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她心里把男人骂得狗血淋头,脸上却是露出甜美的职业化微笑: “您说得对。不过董事会那边马上又要问起boss的情况了,我该怎么回答呢?” 男人看着她挑了挑眉,“你就如实回答啊,就说连医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秘书在心里又骂了一句人渣,“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吵着要去医院看望boss,我已经推脱了很多回,可能就要拦不住了。” 男人笑道: “这个就不用米拉小姐你操心了,我会去处理的。” 说完,他对米拉挥了挥手,就走开了。 米拉看着他的背影,神情阴郁,眼里盛满担忧。 现在裕衡因车祸住院,不知是撞到了脑袋还是怎么样,到现在都没有清醒,也就在裕衡昏迷的这段时间,裕衡国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她这个做秘书的想去医院看望裕衡都被拦在外面,她简直怀疑,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已经把她们boss给—— 她想到这里就一身冷汗,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又想到左愈给她下的最后通牒,头疼的不行。她想,干脆就把左愈打电话的事直接告诉那个男人得了,让他去处理,这样无论事情会变成什么局面,她都不担责任。 可是,可是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男人了,她直觉这会对昏迷的boss非常不利。她意识到,左愈的介入或许是一个机会,能让裕衡国际摆脱这男人掌控的机会。 但现在裕衡还在昏迷,而她连他的病房都进不去,她也不能告诉左愈,裕衡已经被他的表弟控制住了,家丑不可外扬,而左愈和裕衡之间是商业对手,这个消息传出去对裕衡国际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那她该怎么办? 忽然,她想到什么,目光一沉。 下午三点,米拉拿着手包往外走,总部别的员工看到她,都朝她点头问好。有个和她相熟的人问,“米拉,你这是去哪里?” 米拉对她笑了笑道: “我已经向艾森请假了,出去有点私事。” 2234章 裕衡国际 那个女同事立刻做出会意的笑容,挤眉弄眼道,“是要去见你男朋友,对吧?” 米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沪城发生的血案还没有传到国外来,所以总部的员工只听到了一点风声,多数人都不知道朱妮潘在那里闯了多大的祸。而裕衡出车祸的消息也对内部员工封锁,所以现在这里一切如常,很多人没意识到裕衡国际正在经历什么样的时期。 “我先走了。” 米拉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艾森的授意。艾森说是不公布裕衡出车祸的消息,是怕公司内部陷入混乱,但她觉得,艾森是巴不得裕衡不再醒过来才好,这样他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慢慢控制住整个总部的管理层。 裕衡和艾森是表兄弟,但艾森却从来没拿裕衡当过表哥,从他提出要进入裕衡国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谋划这些了。 离开了写字楼,米拉打了一辆车。 车子行驶在纽约曼哈顿繁华的街道上,而她注意到有人在后面跟踪她。 对此她并不意外,这肯定是艾森派来的人。 自从裕衡出了车祸之后,她这个秘书的一举一动也都在艾森的监控之下。艾森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一定要把所有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觉得安全,而且他本来要做的就是谋权篡位这样的事,他怎么能不小心谨慎? 这次米拉朝他请假说要去见男朋友,一定引起了他的警觉。他表面上痛快地批假,实际上却让人一路跟着她,就是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去和男朋友见面。 想到这里,米拉冷笑了一下。 她确实是去男朋友家,但他以为她去男朋友家,就不能把消息传递出去了吗? 出租车停在了她男朋友家的公寓楼下,她付完钱就上了楼。 她有男友家的钥匙,用钥匙打开门后她看到坐在里面的贵妇人,转身关上门,对这名气质高贵的女人说,“夫人,左愈想通过我联系上boss,想为在沪城发生的事讨一个说法。他给了我一天时间,说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如果接不到裕衡打回的电话,会让裕衡国际好看。我没有告诉艾森,左愈打电话的事。沪城的事现在很严重,如果处理不好——” 这名贵妇皱了皱眉,打断她说: “你约我在这里见面,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米拉顿了一下道: “夫人,您是boss的母亲,您应该知道裕衡国际的亚洲分部是他的心血,把自己的公司开回故土也是他一直的愿景,眼下艾森想要侵吞这些,还在沪城搞砸了一切,boss的病房也被他派人把守,您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吗?” 贵妇微笑着说: “艾森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直都不喜欢他,但谁让他是我哥哥的孩子。” 米拉彻底不明白眼前这女人到底是什么逻辑,艾森是她哥哥的儿子,但boss可是她自己的孩子啊!她难道真就看着艾森把属于裕衡的一切都给侵吞了,然后都放手不管? 还有这么当妈的? “夫人您是怎么想的?难道您还有后手吗?”米拉一向是冷静理智的,这时候也不由得有些急了,她有些后悔在这里约这女人见面了,“朱妮潘和艾森的私交不简单,她在沪城害了三条人命,这很可能就是艾森指使她这么做的。现在东窗事发,这对裕衡国际亚洲分部的声誉造成多大影响?难道就任凭艾森——” 贵妇仍旧没等她说完就缓缓道,“你也说了,只是对裕衡国际的亚洲分部产生影响。” 米拉听到她着重强调是裕衡国际的亚洲分部,脸色一僵,然后有些不敢置信地说,“您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影响裕衡国际亚洲分部,这就无所谓了?” 贵妇笑容不变,“比起我们家族的总资产,裕衡国际的亚洲分部算不上什么。我儿子能在短短几年内就把裕衡国际做到现在的程度,也少不了家族的支持。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家族的支持。只要家族的人脉和资金还在,父亲还愿意培养他,那就算没了裕衡国际,他再开别的公司,也一样会成功。” 米拉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顿了顿说: “所以夫人认为,裕衡国际并不重要,就算直接让给艾森,也就是一份讨好家庭成员的礼物?可是,艾森作为您的侄子,他会用这种手段对您儿子下手,将来为了更多的家族财产,他还会继续和您儿子斗争的——” “是,我知道。”贵妇淡然道,“家族内部的矛盾总是少不了的,我也不会让我儿子一直让着艾森。现在之所以不主动对艾森动手,是因为我哥哥还深受父亲信任,动了这小子会很麻烦。说起来,这小子的目光真是足够短浅,为了一个区区裕衡国际,就连这么下作的手段都用了,我想父亲会对他很失望的。” 米拉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原来您已经都想好了。但有一件事我还是不明白。boss的车祸,您真的相信是意外吗?而且他昏迷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清醒,如果这真的和艾森有关系,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您也能心平气和地暂时放他一马?” 贵妇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我儿子是怎么出的车祸,和外人没关系。你应该清楚,不要过多地去打探别人的秘密。”贵妇扬了扬下巴,傲慢又咄咄逼人地说,“还有,谁告诉你他没有醒的?” 米拉惊讶道,“boss已经醒了?” 可如果裕衡已经醒了的话,他怎么可能做到在病房里躲着不见人,对艾森正在侵吞裕衡国际的现状无动于衷?他怎么可能不站出来反抗? 她跟着裕衡工作这些年,知道boss对裕衡国际的感情有多深,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心血让给旁人。 还是说,裕衡其实不像她想的这样重视裕衡国际,他和他母亲一样,也是把家族放在第一位。所以他可以坐视艾森在裕衡国际乱搞,因为对他来说有更重要的利益? “他已经醒了。” 贵妇有些生硬地说。 2235章 叛逆 米拉察觉到她话语里的那一分不自然,看着她道,“那他可以接左愈的电话了吧?这个危机就解除了。” 贵妇却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米拉捕捉到她这个细微的反应,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心试探着问,“夫人,我可以见boss一面吗?” 贵妇看着她,冷笑道: “米拉,你不是一个聪明人。为什么要管你不该管的?” 米拉顿了一顿,然后就没再说话。 这个女人说得对,她作为一个拿钱打工的下属,确实管得有点多了。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那她根本就没有勇气来问这些涉及到利益内幕的问题,因为这样会惹祸上身,但她却问了,因为她有恃无恐。 她的家境很好,父亲是专门给正客服务的高级律所老板,母亲是金融行业的顶级风险投资家,认识的名流无数,所以她也是当之无愧的富家女。 她敢来管这个闲事,就是因为她知道光凭她父母的人脉和社会地位,只要她不做太过分的事,即便是她面前这个女人背后的家族,也不会轻易把她怎么样。 而她来裕衡集团工作,不仅因为她不想一辈子都靠父母生活,想要拥有自己的事业,也因为她被裕衡的个人魅力所折服,她愿意跟着这样一个男人去干事业。 所以她不能就这么看着裕衡国际落到艾森那个混账手上。 贵妇看到她眼里跳跃着的火焰,又低声笑道: “米拉,我和你的母亲是很好的朋友。你母亲知道你在做什么之后,也会劝你不要惹麻烦。” 米拉没有吭声。 贵妇又循循善诱道: “你如果是担心我儿子的安危,那你可以放心。我是他的母亲,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我只是有别的考量,我只是知道如果失去了裕衡国际,他就能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那我们应该选择后者。我不会害他,不仅因为亲情,也因为我们在家族内部是利益共同体。我这么说,你总归能明白了吧?” 米拉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boss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吗?他也愿意放弃裕衡国际,选择更多更好的东西吗?”米拉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年轻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受掌控的叛逆,“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想。如果是,那我就再也不管这件事。” 贵妇的眸光一沉,有些恼怒。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管闲事了?” 她不可能让米拉去见裕衡,因为裕衡不会配合她,在米拉面前承认他要放弃裕衡国际,他因为这件事已经和她闹得天翻地覆,她只有让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才能让他安静下来。 她真的很疲倦,明明她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他好,为了他能拿到家族最后的继承权。 其实几年前父亲让他进家族集团工作,就是在考验他,可他偏偏要犯傻,非要脱离了家族集团自己去单干,建立了裕衡国际,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公司上,根本就不管继承人会是谁。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已经到了最终要决定继承人的时候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对他的任性坐视不管,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她的儿子能当上家族继承人更重要。 比起这个,把裕衡国际让给艾森那因小失大的白痴有什么重要?可他却偏偏不明白这个道理,就像她面前的米拉一样,每当她试图用道理说服他的时候,他就用倔强叛逆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宣誓他永不妥协。 他甚至还对她说,如果她害他失去了裕衡国际,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她真的不明白,他们怎么都没有理智。 “夫人,我想见我的老板。”米拉对贵妇眼里的怒火无动于衷,她就是要赌一把,赌面前这女人会顾及她的父母,会给她一点面子,“我发誓,无论我在病房里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我都不会对外透露一个字。我对我的老板忠诚,我也尊重您,因为您是他母亲。” 贵妇的眸光闪烁了一会儿,然后她叹了口气道: “你想见他也可以,但不能让艾森知道。而且我们要约定好,你去见他时,不能说怂恿他继续跟我对着干的话。我不指望你帮我劝他,但你也不要起反作用,否则,我真就不客气了。” 她想的是让米拉去见裕衡一面,也能起到一点安抚的作用,他现在清醒的时候根本不肯进食,一直靠葡萄糖维持营养,他的身体早晚会垮了的,不如让他看见公司的人,稍微给他一点希望,等度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而且米拉这小丫头的段位还不够,不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米拉点头道: “我不会的。” 随即她又问,“但左愈那边怎么交待?” 贵妇哼了一声说,“我不会让我儿子和他通话的,任凭他去闹吧,我无所谓,反正这件事本来就和我儿子没关系。是艾森搞的鬼,让他自己去承担。我已经掌握了艾森指使朱妮潘的证据,你以为他还能蹦跶多久吗?” 米拉算是明白了,她连把裕衡国际赔进去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不能让艾森失去和裕衡竞争继承人的资格。 所以沪城的事发酵得越来越大,对她来说是有好处,因为她手里有证据,能证明是艾森指使朱妮潘,而裕衡因为在事发之前就出了车祸在医院里静养,是完全无辜的,这件事一点都影响不到裕衡。 米拉有些不敢去想,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掌握的证据。 如果她在没出人命之前就掌握了证据,为什么不去制止艾森?就为了利用这件事整垮艾森吗? 那可是三条人命。 沪城。 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戴着墨镜闪身走进一家小酒馆。 “我不是早就让你离开沪城吗?你为什么不走?”他的蓝牙耳机里传来艾森愤怒的声音,“一个星期前你就应该坐在飞机上回到美国,但现在你还在沪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走不了了!沪城警方已经开始四处找你,你早晚会被发现!” 男人问酒保要了一杯蓝调威士忌,然后用英语说,“你让我一个人走,那朱妮怎么办?” 艾森冷笑道: “那你留下来,是想陪她一起死了?你不是说,你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的吗?”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张队正在寻找的葛兰。 “她愿意为我们顶罪,想一个人赴死。”他低声道,“我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女人。我以前以为,她只是为了钱,因为心理扭曲才铤而走险,但她——” 他不知想说什么,又猛地顿住,沉默了片刻才问,“你到底给她洗的什么脑,能让她对我们这么言听计从?” 艾森顿了一下道: “是她自己愿意的,我没有逼过她。” 葛兰嗤了声说,“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她有精神疾病,在美国时就一直在私人诊所吃药治疗。那家诊所是你开的,你给她吃的是禁/药,那种药严重影响了她的健康,让她出现幻听,还能激发她内心暴虐的一面,让她狂躁又脆弱。这时候你再利用我,让我去接近她——” 2236章 见他一面 “不是我趁火打劫,是她本来就对你痴迷。” 艾森嗤笑道: “朱妮潘这个女人,看着冷静理智,其实血管里流的都是疯狂的血。她早就看上你了,你不是知道吗? 她有感情障碍,这让她拥有的感情,和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和常人不一样。 两年前刚见到你没多久,她就威胁你当时的女朋友,硬是拆散你们,用了那么疯狂的手段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你以为她是为爱痴狂?她这种精神病她真的懂爱吗?只不过你恰好就是她疯狂的诱因,是她的猎物而已。” 葛兰陷入沉默,然后有些疲倦地说: “随便你怎么说吧,但你别忘了,不论她是不是没有人性的疯子,我们都利用了她,是她的共犯。” “所以你现在是想留在沪城等着警方抓到你,然后和她一起被判刑?”艾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怒道,“我看你也疯了,你脑袋进水了吧?!” 葛兰沉声道: “艾森,你觉得还不够吗,已经赔进去三条人命了,这个事情应该了结了。” “是应该了结了,所以朱妮潘一个人认了罪。你听着,你就算留下来,也是白白把自己赔进去,不要意气用事。你可能有些愧疚,但事情都已经做了,那三个人死了就不可能复生,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艾森苦口婆心: “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朱妮潘,当初设这个局时,她也帮我们出谋划策。你别忘了,就是她提到一定要闹出人命,才能对左氏产生真正的压力。后来更是她主动要去帮我们执行这个计划,我看她根本就是把这当成她的血腥游戏,这让她兴奋,她是自己愿意的,你明白吗? 计划败露后她被抓起来然后接受审判这也让她感觉很好,或许她喜欢的就是这种被所有人关注的感觉,那么多人恨她,但又对她无可奈何,而她有根本不怕死。” 葛兰和艾森认识了这么久,他自认为很了解艾森,知道艾森的本性有多么恶劣,但听到艾森这一番长篇大论,他还是有些意外,原来艾森能坏到这种程度。 或许朱妮潘真的是疯子,但躲在幕后利用疯子的他和艾森可能连人都不算了。 “我联系了人,你想办法从码头的货船离境吧。”艾森顿了一下,放缓语气道,“现在还来得及。听我的,我会用那个电子邮箱把地址发给你,你去那里找一个叫托尼的人,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葛兰安静地听他说完,然后笑了一下道: “艾森,你是我见过最冷血的人,但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肯放弃我?这和你的作风不符啊。” 艾森顿住片刻,随即说: “你知道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一直都把你当兄弟,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没了你我寸步难行。我答应过将来如果坐上家族领头人的位置,会让所有人都接受你。到时候,你就再也不是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子了。” 艾森信誓旦旦,可葛兰只是嘲弄地勾起嘴角: “不对,你只是怕我落在沪城警方的手里,会把你也供出来。我知道一些关于你的秘密,这让你觉得不安全。你说让我去那个地址找托尼,说要帮我,是真的想把我送出境吗?你是想直接把我灭口吧?” “葛兰,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一直都在帮你!” 艾森用受伤的口吻说: “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你陷入危险,为了保险起见我早就给你订了机票,让你回美国,你自己任性留了下来,但即使这样我都没想过就看着你去死,我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你竟然这么怀疑我,这让我很难过。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另做准备,可我告诉你,托尼那里有稳妥让你偷偷回来的办法,你只要去他那里就会安然无恙。我如果是想骗你过去灭口,那我不得好死。” 葛兰沉默了不知多久,然后轻声道: “艾森,我们这次失败的很彻底。” 艾森皱起眉头,不知道这个脑子也不太正常的家伙忽然来这一句是什么意思,接下来就听他道: “我原本是想用这种方式给我父亲报仇,让左愈这个伪善的人失去一切,可到头来,我竟然完完全全的输给了他,这就是因为我用错了方式。而你也是失败者。 你帮我,是因为你想用舆论压垮左氏集团,导致左氏的股票大低,然后用你的私募公司在亚太股市进行大型收割,再把从亚太收割来的钱弄回美国,这一票如果成功你的个人资产将翻五十倍,可惜,你也失算了。 你的野心太大,但这就像一个无底洞,会把你吞噬。” 闻言,艾森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发生了什么我清楚,你不用再给我复述一遍。葛兰,你给我立刻滚回来。”他气急败坏地怒骂道,“你这个混账,现在不是你跟我玩个性的时候!” 葛兰对他的愤怒无动于衷,反而还笑道: “你害怕了,是吗?你怕我真的不回来,然后把你做的事都说出去。沪城警局的手伸不到美国,但只要你和我一起密谋的计划被公之于众,你就完蛋了,你亲爱的祖父绝对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你将彻底被排除在家族资产的继承权之外。你这么贪婪的人,怎么可能放得下那么庞大的财富呢?” 艾森深呼吸了一下,他现在真的后悔和葛兰一起策划。葛兰的头脑很聪明,但说到底这个人和朱妮潘一样,都有些精神不正常,他早应该想到的。 疯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类人,因为就连利益都不能买通他们。 就像朱妮潘答应到沪城去为他们做这种脏活,她图的根本就不是钱。虽然他也曾许诺给朱妮潘千万美元,但他知道她是为了葛兰,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和一时的刺激才去做这种事,或者说,以身试险本身就让她亢奋不已。 因为不能用常理度之,不在乎利益,甚至不惜生命,所以朱妮潘在事情败露后甘愿一个人面对所有后果来包庇葛兰,而葛兰在明明能走的情况下选择了留下来。 葛兰到底想做什么? 艾森浑身冒冷汗,他意识到葛兰已经铁了心,不敢再发火,小心翼翼道,“葛兰,你是我弟弟,不论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的。你不是最讨厌警方了吗?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他们就伤害不了你。难道你想要你最看不上的人来审判你吗?你不是一直说,审判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谬的事?” “不,我现在改变想法了。”葛兰微笑道,“接受审判很荒谬,但贪生怕死的懦弱之辈更加荒谬。我早就和朱妮潘说过,我不爱她,无论她为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爱她,我不受任何要挟。” 艾森被他说得彻底糊涂了,道,“你不爱她那不是正好?那就别管她了,把她忘了,立刻回来。” “你不明白。”葛兰却是叹息一声,幽幽道,“她想通过一个人顶罪的方式,向我宣示她的存在感。这样的话,她就会觉得我的命是她救的,那以后哪怕她死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下。我和她的这场角力就等于是她赢了。我不想让她赢,不想让她救我。因为她是想用这种方式绑架我,要挟我,你明白吗?” 艾森想,我不明白,我看你们两个喜怒无常的疯子都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 “我不接受她的爱,即便现在我也不接受。”葛兰越说越坚定,冷冰冰道,“所以,我不会走。我要留下来,死在她前头。还有左愈。我要让左愈知道,有人一直恨着他和他的家人,要让他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这种时候,我不能临阵脱逃,不然就没有意义了。” 艾森的冷汗流得更厉害了,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冲动!” “冲动?这怎么能是冲动呢?”葛兰平静地笑着,声音听起来克制又彬彬有礼,“这是我策划了很久的事,多年来我一直想着,要看到左愈痛苦的脸。” “你到底要干什么?!”艾森开始无力地嚷嚷。 葛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了笑,然后就挂弹了他的通话。随即,他把面前的蓝调威士忌饮尽,起身之后拒绝了一个同样有外国血统过来朝他搭讪的女人,把手机和电话卡都扔进了酒吧的垃圾桶里。 纽约曼哈顿的一家私人医院。 裕衡穿着洁白的病服躺在病床上,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头年轻漂亮的女孩后,有些空洞的目光似乎重新有了聚焦,他好像猛地想起什么,开始挣扎着要坐起来。 米拉看到他瘦的都脱了形,还有他难看的脸色,当即就捂住了嘴,说了一声天啊。现在见他要起身,她连忙上前要搀扶他,裕衡的母亲却在她身后幽幽地说: “不要动他,就让他这么躺着。” 米拉愤怒地回过头瞪着对方,用眼神问,他是你儿子,还是你的犯人? 贵妇冷冷地说: “躺着对他身上的伤口有好处。如果你忘记了的话,那我要提醒你,他在半个月前刚出了很严重的车祸,腹部的伤缝过之后起码要休养三个月。” 米拉听了之后脸上都有些发白,她不敢再扶裕衡,对他道,“boss,你躺着就行,有什么话你和我说,我听着。” 裕衡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狱/警似的母亲,闭了闭眼睛,哑着嗓子道,“妈妈,你先出去。” 贵妇皱紧眉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裕衡道: “我想和她单独说话。你放心,我不会把米拉也拖下水,因为我要保护她的人身安全。不然,如果妨碍到你的计划,你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是吗?” 听到他的话,贵妇的眼底闪过很多情绪,她的眼圈有些发红,似乎受到了伤害,但她很快就将眼里的脆弱都收了起来,又恢复了之前冷硬强势的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 “你知道就好。我给你们独处的时间。” 说完,她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儿子的病房。她顺手把门关上的那一刻,米拉注意到裕衡闭了闭眼睛,这一瞬间他好像疲倦苍老了很多,都有点不像是他了。 其实米拉一直都觉得,裕衡和他母亲有很多相似的特质,比如说裕衡在工作中也常是冷硬强势的状态。他好像永远都是征服者,永远都在咄咄逼人地发起进攻,好像内心永远都强大坚毅,什么人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动摇。 但现在她看到的他,却有几分脆弱的意味。 米拉有些难受,她已经答应了裕衡的母亲不要乱说话,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对裕衡说,“艾森在裕衡国际乱来,我们真的不能阻止他吗?” 别人可能不理解,但她知道裕衡在这家公司上投入了多少,她还是不信,他真的能说放弃就放弃了。而她也想好,如果裕衡想要她帮忙做什么,她不会拒绝。 裕衡看到米拉眼里的火焰,顿了顿道: “我不会让他毁了裕衡国际。” 有他这句话,米拉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他还没有失去斗志。她问,“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米拉,你在离开这里之后,就当做从来没见过我。然后,你照常去上班。” “艾森已经派人监视我了,我和你母亲来这里看你,他肯定已经知道了。”米拉皱眉道,“这就意味着他不会再信任我,哪怕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所以,既然已经被怀疑,那我为什么不做点什么?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裕衡笑了笑,缓缓道: “我如果信不过你,就不会让我母亲出去,单独和你说话。” 米拉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几分,然后道: “你刚才说不想把我拉下水,但我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我的家境不错,我父母的关系能庇护我。我就不信艾森丧心病狂到还要在美国这边杀/人,我不信他能把我怎么样。还有你母亲,她和我母亲也认识,她说的凶,但她真能杀了我吗?杀了我,她就是杀/人犯,以她的身份来说牵扯进这种事情里,那是极大的丑闻。” 裕衡垂下眼眸道,“但我需要你做的,就是你回去之后正常地上班。” 米拉沉下脸,看了他一会儿道: “你相信我,但你觉得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裕衡没有安慰她,只是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盯着她忽然说了一件事。 “你还记得,你刚入职的时候,我第一回带你去见投资人时发生的那件事吗?” 米拉愣住了片刻。 “当时我们在餐厅里和那个投资人见面,他带了一个女人一起过来,一边和我们吃饭,一边和他的女伴调/情。你很看不惯,你说他这样很不尊重人,根本就没有和我们谈事情的诚意。我告诉你,我也看不惯这样的人,但你不能将你对他的不满流露出来。在商场上,最致命的就是你让别人看出了你心里在想什么。” 2237章 默契 裕衡哑着嗓子,平静地说: “米拉,你有热情,也很聪明大胆,社交能力强,敢于为了内心的目标拼搏。但你如果学不会更老成地对待你自己的情绪和这个世界,那你永远都不会成熟。” 米拉低声道: “我明白了。我回去上班后,不会让艾森从我脸上看出端倪,虽然他很可能已经什么都猜到了。其实,我一直都记得这件事,我觉得我在艾森面前伪装的很好。在我见你母亲之前,他应该看不出来我想做什么。” 裕衡听出了她的怨言,微笑着说: “你要记住当年的那件事。那天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一定要记住。” 米拉愣了一下,然后就察觉到他说的话好像有深意。 她看着裕衡,而裕衡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随即她恍然大悟。 因为这个眼神,她心里有了底。她坐在裕衡床边,和裕衡又聊了几句,裕衡问了她一些和裕衡国际有关的问题。她动作隐秘,将一张纸条塞进了裕衡手里。这张纸条上写着左愈打电话来请他出面的事,她相信裕衡看了之后一定会有办法处理。 然后裕衡的母亲走进来,米拉就站起身,用遗憾的眼神看着裕衡,说了句你好好养伤,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走廊上,走在她身旁的裕衡母亲缓缓开口道,“他伤的确实很重,这也是我让他在这里静养的原因。我作为他的母亲,不会放过他伤害的人,但现在不是还击的时候。” 米拉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我不想忍气吞声,现在的忍让只是为了以后更大的胜利。现在的放弃,也是为了得到更多。”贵妇沉着冷静地说,“在那么多所谓人生真理中,我只信任这句话,那就是想要得到,就必须放弃。我会让我的儿子拥有最好的一切。” 米拉点了点头,没有说出内心的疑问。 你觉得最好的一切,是他想要的吗? 离开了医院之后,米拉打电话给家里的司机,让他载着自己去了她当年和裕衡一起去过的那家餐厅。这个餐厅位于一家五星级商业酒店的顶楼。 而这家商业酒店对会员提供寄存服务,有很多客户都在这里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保险柜。当年米拉和裕衡一起来这里吃饭时,裕衡就先去了前台让酒店经理带他去了储藏室,然后取走了一件寄存在这里的东西。 当时裕衡还把米拉介绍给了酒店经理,让经理把米拉的名字也登机成可以打开保险柜的人,这样米拉独自来到这里,就也可以取保险柜里的东西了。 其实保险柜里没存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作为一个中转站,存放了一些现金和支票,供裕衡国际出门在外办理商务的几位高管临时取用。 她认为裕衡提到这个地方,就是要告诉她,保险柜里放了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想到这里,米拉有些心急,因为裕衡国际里有大约五位高管都知道保险柜的事情,她怕他们中有人和艾森透露过,如果是那样的话,艾森很可能会派人去现场调查,裕衡留下的东西很可能已经被拿走了。 等到了酒店,她对前台报出自己的姓名,要求开启保险柜。 因为她是白金会员,酒店经理很快就来亲自接待她。她有些紧张,担心保险柜开了却发现里面已经被艾森洗劫一空,又怕艾森的人会在这里把她截胡。 保险柜开了之后,米拉在里面找到了一个u盘。 她握紧了u盘,随即立刻坐回车上回了自己家里,用她的电脑笔记本查看了u盘上的内容,发现这是裕衡整理好的指认艾森违法行为的罪证。 她的心砰砰直跳,用鼠标点开最后一个文档,只见上面写了几行字: “当你看到这些内容,请把它们发到这个邮箱。然后,你什么都不用做。这是私密邮箱,你的邮箱地址不会被泄露。” 米拉深呼吸了一下,没有犹豫就把这些证据都发到了那个邮箱。 随即她把自己的电脑关机,然后按照裕衡的授意,仍旧若无其事地去裕衡国际的总部上班。她一回来,艾森就把她叫去了他的办公室。她心里自然有些紧张,但一见到艾森的脸,她又平静下来了。 艾森穿着一身西装,他站起身,整个人挺拔强壮。 米拉就站在那里,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米拉,你和我姑姑有私交啊。”艾森对米拉露出了一个和友善无关的笑容。 米拉想起裕衡和她说的那些话,微笑道,“是啊,我母亲和她关系很好。” “嗯,我差点忘了,你是富家女。”艾森走到她身前,咄咄逼人地盯着她的眼睛说,“你长得很漂亮,家里又有钱,为什么要管闲事呢?不管裕衡国际的老板是谁,你都是秘书,同样拿工资,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想不开。” 米拉淡然道: “艾森先生,你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艾森愤怒地指着她道,“别再跟我装无辜了,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去见了裕衡的母亲,你们还一起去了裕衡的病房。” “艾森先生,我做的是什么不能被饶恕的事吗?”米拉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看着他愕然道,“我只是去看了一眼重伤昏迷的boss,难道这也有问题?您对此感到意外的话,我会觉得您很没有人情味。” 艾森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沉声道: “米拉,你最好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米拉听到他这句话,就知道他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做了的事,心里也就放心了,对他妩媚一笑道,“我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裕衡的母亲想拉拢我,我都没有同意。” 艾森听到她这么说,心头微动。 果然,他就知道那个巫婆似的女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侵吞她儿子的资产,她会想到来争取米拉很正常,但米拉真的拒绝她了吗? 而且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眼下沪城那边有葛兰这个疯子超出了他的掌控,让他非常不安。 至于总部这边,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他知道总部的这些高管其实都对裕衡很是服气,他们现在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他们得到的消息是裕衡还在昏迷中,等裕衡醒过来,他们就不会再保持沉默。 而按照他本来的计划,那场车祸是要夺走裕衡性命的,但却让他命大逃过一劫。 现在就没有一件事让他顺心。 “艾森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米拉见艾森不说话,平静地问。 艾森笑了笑,“米拉,你是个聪明女孩,我知道你也是有野心的人。你分得清局势,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向谁效力对你更有利。不过我也知道,你是讲情分的人,你不想背叛你的雇主。所以我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要正常工作,这就够了。等一切结束后,我会给你这样的聪明人一个更好的职位。”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露/骨,就是要拉拢米拉。 2238章 你爷爷 米拉看着他,心里是对他的万分看不起,但还是对他笑道,“好,谢谢你。” 艾森还要对她说什么,但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之后,就示意米拉出去。 等米拉离开他的办公室,他才接电话,“什么事?” 给他打跨国电话的正是裕衡国际亚太分部的高管蒂娜,她有些慌张地说,“艾森先生,你听说了吗,现在沪城好几家有影响力的媒体都开始盯着我们分部——” “不是说了吗,不管是谁采访一律不接!” “采访是次要的,”蒂娜有些沉不住气,而且话里还有藏不住的隐隐怒火,“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拒绝采访,他们一样写了专栏文章来攻击我们。而且还有自媒体大v,这些人在国内的舆论场影响力是很大的,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在问我们要一个说法。” “这是谁起的头?” 艾森沉声道。 蒂娜顿了一下,口气有些冲,“还能是谁,当然是左氏集团的左愈了。” 虽然警方还没有对外透露任何消息,但左愈已经在私下授意这些人把矛头对准裕衡国际的沪城分部了。 而且左愈这么做并不算是泄露案情,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就是裕衡国际的高层职员害了三条人命,他只是让人列举了朱妮潘到沪城之后私下做的每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其中有很多都涉嫌违法的商业不当竞争,光是这个就足以让裕衡国际的沪城分部遭万人唾骂。 再加上那些意味深长的暗示,这个时候看到这些内容,谁联想不到利用家庭私事来栽赃陷害左氏集团的就是裕衡国际的人?更不用说沪城警方已经发了官方声明,称已经正式刑拘朱妮潘。 裕衡国际毕竟是外来企业,国内的人在感情上就更倾向于左氏,现在知道一个混血的洋鬼/子在他们的国土上做了这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当然是把她公敌来看,还有人喊出口号让裕衡国际滚出沪城。 “现在网上都在声讨我们,写字楼门口还有人过去拉横幅,上面写着从哪儿来的就滚回哪里。”蒂娜想起这些就头疼,但她更多的是愤怒,这份愤怒不是针对自己的同胞,而是冲着和她通话的这个男人。 她真想质问几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和朱妮潘到底发什么疯,就算是要发疯,你们两个发疯就算了,干嘛要拉上裕衡国际?裕衡国际不是你的,是裕衡一手创办的,裕衡才是她们的老板。 “艾森,boss休养的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和boss通电话。” 蒂娜此刻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艾森了,如果再这么闹下去,裕衡国际再拿不出合格的能平息群众怒火的公关处理,那她们这些亚太分部的人都要跟着失业。 这个艾森名义上是在裕衡出车祸住院时代替裕衡来坐镇裕衡国际,但她现在是看出来了,他完全就是来捣乱的。没有他,就算是让总部的清洁员暂代总裁这个位置,裕衡国际都不至于有现在的危机。 “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和他通话,是他昏迷到现在都没醒,没办法和你们通话啊。”艾森若无其事地睁眼说瞎话,“你以为我想管这些烂摊子的吗?” 蒂娜被他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她阴阳怪气道,“艾森,你是不想管这些烂摊子,因为烂摊子就是你搞出来的嘛。” “你什么意思?” 艾森没想到蒂娜居然都敢这么和他说话。 之前蒂娜还没被调到分部的时候,和他说话时那都是毕恭毕敬地捧着他。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算有什么意思,也微不足道。”蒂娜压低声音道,“但沪城警局的人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就这两天,警方已经找了我三四次,每次都在问我葛兰的事。” 闻言,艾森的脸色变得阴沉。 蒂娜缓缓道: “我不知道你们搞的鬼,葛兰也介入进来了。这些事我一概不知,他们问我就说不知道。但总有人知道葛兰的事。我不说,但真正知道的人会不会说,我可就不知道了。 还有啊,我们几个高管的电话都被警方暗中监听了。 我给你打的这个跨国电话,还是用的别人的号码,就是怕被听见。 艾森,这话轮不到我说,但你搞出了烂摊子总得收拾好吧,不然你怎么向董事会交待?据我所知,这边的几个高管还有总部的一些人,可是已经在联合董事会要弹劾你这个代理总裁了。” 挂弹通话,艾森沉着脸还没缓过劲儿来,又有电话打进来。 他很不耐烦,“又有什么事?市场部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别来烦我!” “不是市场部的事,是有人要来见您。” “谁啊?就说我没空。” “是您爷爷。” 挂进电话来的前台小姐迟疑了一下,然后用美妙的职业化音调说。 这一下可给艾森吓得不轻,他连忙放下电话就往楼下跑。 沪城。 左愈终于在第二十二个小时的二十二分接到了裕衡打来的电话。 裕衡等他一接起电话就说,“你的倒计时应该还没清零。” 左愈冷声道,“是啊,还没清零,还差一点。恭喜你,选了一个很二的时间点。” 裕衡离开了故乡很久,故乡用来讽刺人的话在他耳里,竟然有些亲切。 这种亲切感让他忽然懒得说那些虚伪的话,他开门见山: “左愈,朱妮潘背后的人不是我,我从没指使过她去害那三个人。” 2239章 老爷子来了 左愈静静听他说完,然后问,“不是你做的,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裕衡沉默了片刻,随即说出实情,“半个月前我出了一场车祸,直到半个星期前才清醒。如果我清醒了就站出来,也来得及阻止,但当时我被控制住了。” 左愈顿了一下问: “谁把你控制住了?” 裕衡不想和左愈说太多他母亲家族内部斗争的事,但他知道现在出了三条人命,而作为被陷害的对象,左愈起码也需要一个解释。于是他坦诚道,“我母亲。但那三条人命和她也没关系。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那现在你应该已经摆脱控制了吧,你决定怎么做?”左愈知道他这么说就是不想具体说的意思,沉声道,“无论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那个人都毁了裕衡国际的亚太分部。你如果真的不是凶手,就应该把他揪出来,让他接受法律的惩罚。否则你会失去的不只是声誉。” 最后一句话不是威胁,只是在描述事实。 裕衡的心情相当的沉重,左愈说的这些他都明白。从艾森开始指使朱妮潘动手时,他就已经失去了很多,但偏偏那时他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等他醒了,他母亲又在控制他。 对他母亲来说裕衡国际并不算什么,在她眼里那就只是他的玩具,只有他知道,裕衡国际是他精心构建的属于他,也属于裕家的王国,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给我时间,我会让凶手绳之以法。”裕衡低声道,“左愈,我是一直想和你竞争,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用这种手段。我为之前发生的事,对你和你的家人说一声对不起。” 左愈的语气有些冷淡: “不是你做的,你没必要说对不起。是你做的,你就更没必要说对不起了。裕衡,如果你真是清白的,如果真像你说的一样,是有人在你无法掌控裕衡国际时利用你和你的公司,我希望看到证据。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最后我一定要看到那个人被绳之以法。” 十分钟之后,这场跨国通话结束。 裕衡躺在病床上,虽然满脸倦容但目光仍然清明。他母亲在这时推门而入,站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是你做的?” 她问。 裕衡对她无力地扯动嘴角。 这个高贵的女人很少把真实情绪写在脸上,但此刻她却是表现出了十分的愤怒。她的脸都有些轻微的扭曲了,“我不是让你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妈妈,在远方的沪城,已经有三个人死了,你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裕衡缓缓说,“艾森是杀/人犯,他必须要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待。” 女人冷声道: “这就是你冲动的原因?你以为艾森逃得掉吗?只要再等一会儿,我们就能让他失去一切,最主要的是我哥哥也会因为生了这个败类儿子而被牵连。等我哥哥也退出家族企业,那你就是唯一可靠的继承人了。” 裕衡见她现在还心心念念的仍然是继承人的位置,脸上的表情又变淡了很多,他失望地说,“妈妈,我以前以为,你是有原则的。” “原则?”女人的脸冷若冰霜,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说的原则能起到什么作用?你所谓的原则不就是你舍不得你的裕衡国际吗?我早就和你说过,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那你将得到的是更大的利益,比你的裕衡国际要大几十倍的商业帝国,那才是你应该去争取的东西!而你现在这么做,是在因小失大。” 说着,她又不甘地在房间里踱步道: “你现在出面向父亲揭发艾森,父亲会处理艾森,毕竟我们家族容不下杀/人犯,更容不下对其他家族成员动手的人。但你铲除了艾森,却对付不了我哥哥。父亲不会因为艾森就把他也一起处理了。而按照我本来的计划,只要再等一段时间,等事情发酵的更厉害,我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拯救艾森,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抓到他也牵扯进来的把柄!” 裕衡闭上眼睛,等她念叨完了才道: “或许您是对的,但有件事我的看法和您不一样。” 女人瞪着他,随即就听到他说,“裕衡国际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东西,你们家族的企业不是属于我的,我不会要。我从来不贪图不属于我的东西,只有裕衡国际属于我。” 他话音落下,女人像受到了天大的刺激,摔了窗台上的花瓶。 门外的护士想要进来,却被她抬手拦住。 “你这么说太让我失望了。” 女人的眼里含着泪花,胸膛剧烈起伏着,有些情绪失控地喊道: “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培养你,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家族的继承人,我在你身上付出了这么多心血。我一直以为我们有共同的理想,我也一直在为我们共同的目标努力。我是这么爱你,可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裕衡看着她,平静地控诉道: “妈妈,你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我们从来没有过共同的理想。你所谓的共同目标,一直都是你强加给我的东西。我有我自己的理想,裕衡国际就是我的理想。可你都做了什么?你差一点就毁了我的理想,然后逼我接受你的那一套理论,你是想让我失去我最宝贵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少残忍。你为什么要把这么残忍的东西称之为母爱?” 女人摇了摇头,好像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冷笑道,“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和你父亲一个样!” 听她提到自己的父亲,裕衡眸光一沉,“像我父亲一样,有什么不好吗?” 他母亲像听到了什么冷笑话一样,又是一下冷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个声音,“在吵什么?” 裕衡和他母亲都愣了一下,随即两人一起转过头看向门,就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穿得很随意,从衣着打扮上看也就是个普通的老人,但却有种凌厉的气场,让谁都不敢轻视他。 “祖父。” 裕衡在片刻的意外后就回过神,称呼了一声。 他一向是管自己的外祖父叫爷爷,这是因为美国这边并不习惯于在生活中区分祖父和外祖父的称呼,也是因为他的英文名字本来就是跟他母亲的姓氏。 所以,他在美国也被视为母亲家族的一员。 2240章 不要再指手画脚 而他母亲自从和他父亲离婚后就对这一段异国婚姻嗤之以鼻,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身上还有一半属于东方人的血脉。她宁愿让别人认为她是未婚生子,也不想提到她的异国前夫,对儿子和沪城那边的裕家人保持联络这件事也非常反感。 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只有他提高归属感,完全接受自己是她家族的一员,他才会被更好的接纳。但他一直都清楚,她会有这些想法都是因为她的掌控欲。 她总是试图掌控身边人的一切,如果别人不按照她的想法来做事,她就出奇的难受。 根据裕衡的观察,她的掌控欲明显是来自于她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外祖父。 而且很不幸的是,他可能也遗传到了这种祖传的掌控欲。 自从莫嫣死后,他就没再有过任何感情生活,是因为他明白如果他自己的怪癖好不了,那他的感情生活永远都会是一团糟,他的母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为了不让悲剧发生,他宁愿从未开始。 而对这位站在这里的外祖父,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复杂矛盾。 一方面,外祖父是指导他迈上事业道路的榜样,对方在商业上的智慧值得他学习一辈子。另一方面,外祖父又时常给他施加压力,逼迫他,考验他,有时甚至是欺骗。 但他知道外祖父和艾森这种人不同,外祖父是有底线的。 无论外祖父是为了家族的名声和利益考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只要底线存在,他就还愿意尊重这个老人。 “爸爸。” 裕衡的母亲看着面前的老人,有些紧张。 老人看向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什么都知道,但却什么都不说。你在等什么?等着艾森把你哥哥一起拉下水?” 女人闭上了嘴,一声不吭。 她漂亮美丽的五官在此刻显得十分冷硬,老人看着她叹了口气,然后转而对裕衡道,“你做得对,我要感谢你。” 裕衡垂下眼眸说: “爷爷,你会包庇艾森吗?” 老人顿了一下,然后坐在了他对面的那把椅子上。“我不会包庇艾森,因为我根本没法包庇他。三条人命,他做得还如此不干净,而且又是在沪城惹了他不该惹的人。用不了多久,或许很快,外界就会知道我们家族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渣。” 裕衡的母亲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老头子却又恨声道,“我会和他断绝关系,这就是最后的处理方式。接下来,无论是哪国的警方要找上他,我都不会再管,因为是他自己不把自己当成家族的一员。那既然这样,家族也不会再给他任何庇护。” 听到他这么说,裕衡和他母亲对视了一眼,裕衡知道这个结果不能让他母亲满意。因为他母亲最关心的并不是艾森会有什么下场,还有她的哥哥,艾森的父亲会不会因此也一并被赶出家族。 就在这时老头子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你也让我很失望。你是艾森的姑妈,也是我的女儿,你哥哥的妹妹,但你都做了什么?这个家也容不下你了。” 裕衡的母亲霎时就白了脸,她瞪着老头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儿子的能力很优秀,他在我的孙子中确实是我最看好的,而且,他比你有担当。”老头子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冷静地说,“我会考虑让他来当继承人,但前提条件是你再也不会对他指手画脚。” 听到他终于松口说要让裕衡来当继承人,女人的脸上出现了惊喜,随即又是深深的怀疑。 “父亲,你是认真的,你真会让他当继承人,还是说着玩玩?”她也不理会老头说也要和她断绝关系的话,立刻就顺着竿子往上爬,“你如果只是随口说说,那这太浪费感情了,而且这句话传出去只会惹出麻烦来。如果你是认真的,想让他当继承人,那就让人去写有法律效应的文件。” 她咄咄逼人,把自己的野心都写在了脸上,甚至都没有掩饰,也没有委婉地迂回。 她一直都是父亲最喜欢的孩子,所以她也是兄弟姐妹中最任性的那一个,但她从小到大都没真正受过父亲的惩罚,所以直到这一刻,她也认为父亲愤怒地说要把她赶出家族,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我说了,我可以让他当继承人,但是你不能再对他指手画脚。”老头子站起身,冷冰冰地说,“你让他放弃裕衡国际,因为在你眼里裕衡国际不值一提。可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对他刮目相看,就是因为他有能力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而不是永远都躲在家族的庇荫下。” 女人愣住片刻,然后低头嘲弄地一笑: “这么说,我费尽心思策划了这么久,反而做了让爸爸你讨厌的事来了?但我是想帮他的。你如果早点告诉我,你有这么中意他,那我什么都不会做。 但我现在要一个保证,你要保证让他当继承人。只要你保证了,那我就算和他断绝关系又有什么所谓。因为不论法律怎么说,我也永远都是他母亲,血缘的联系是谁都切断不了的。而我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 说完,她就像个骄傲的小女孩一样扬起头颅,“爸爸,你可以给我保证吗?” 老头目光晦涩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说: “你想要保证?什么形式的保证?” “我说了,是有法律效应的文件。我要你在母公司集团的董事大会上宣布,你要让我儿子来当继承人,而不是我哥哥,或者其他任何人。我要你现在就给他一个能让他说的算的位置。” 她沉声道: “爸爸,你承认吧,这是他应得的。我的兄弟姐妹都有孩子,但他们培养出来的孩子,都不如我的孩子。你的子孙中,没有人会比他更出色。只有让他来继承你的位置,对我们的家族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应该知道,我可以什么承诺都不给你,然后就让你很久都见不到他。”老头缓缓道。 女人怔住,然后说: “不,爸爸你不会这么对我。他是我的儿子,你不会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我有什么错?是艾森自己做了丧心病狂的事,是哥哥没有管教好他,是艾森先对我儿子下手! 半个月的那场车祸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就会要了我儿子的命!我承认我是想报复艾森,我想让他摔得更狠,想让他前途尽毁,但难道我不该报复他吗?” 2241章 天才是什么 老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 “我给你买了一张去法国的机票,三年内你不要回来。”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又要说什么,老头又开口道: “我不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现在还不是向董事会宣布继承人人选的时候。我也不会用法律文件承认他的地位。但我向你保证,他是我最想栽培的人,我会在合适的时机让他坐上这个位置。而你要做的就是上飞机,离开美国,然后对身边的朋友以及媒体都保持沉默。如果你不想让你儿子当继承人,你可以留下来。” 说完之后,老头又对躺在病床上始终没有开口的裕衡说了一句安心养伤,就转身离去了。 等老头走了之后,女人看着裕衡说: “我会去法国。你要记得,继承人的位置是我帮你争取来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都为你付出了什么。” 然后,她也高傲地挺直胸膛,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病房。 裕衡疲倦地闭上眼睛,却根本就睡不着。他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比起他最终能否成为家族的继承人,他更在乎的是他能否挽回裕衡国际的声誉。 沪城。 温潇看着在院子里和穆北廷一起踢皮球的左乔,觉得这一幕很温馨。她拿手机拍下两个孩子玩耍的照片,没有发到朋友圈上,而是保存在相册里。 这时要来接穆北廷回去的穆夫人走到她身边。 之前因为上钢琴小课,还有左乔钢琴天赋的事,温潇和穆夫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僵。温潇能感受到穆夫人心里的不是滋味,而穆夫人也有意避着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要争回一口气的失败者。 但穆北廷却根本不在乎母亲的心思,他三天两头往左家跑,不论穆夫人和他说什么,他都不管。所以,穆夫人只能也硬着头皮跟过来。而她也觉得,利用隔三差五见面的机会了解左乔练琴的进度,这算是坏事中的好事。 “这俩孩子都在为钢琴大赛准备,偶尔拿出一点时间来在户外一起玩耍,对他们的身心健康有利。”穆夫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一直在动小心思,“左夫人,现在你家左乔一天练多少小时的琴啊?” 温潇微笑着实话实说: “最近这几天,基本上每天都有十一个小时。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左乔是练十四个小时的,但我觉得那样的话孩子太累了,在下午给她加了午睡的时间,让她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练。练习很重要,但孩子的健康也很重要。” “是的,你说的没错。” 穆夫人心里盘算着现在穆北廷是每天十二个小时用来练琴,和左乔就差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去之后要不要给他加码呢?黎云赫和何锦深都把左乔的天赋说上天了,说左乔是天才,她家儿子没这天赋,只好勤能补拙了。 但问题是穆北廷除了弹钢琴之外,还有很多别的兴趣班要兼顾。比如说奥数,英语,这两样都是无论如何不能耽误的。他每天十二个小时用来练琴,已经是极限了。 她一个当母亲的,总不能让儿子真的不吃不喝不睡觉吧? 她是越想越焦虑了,觉得这样下去,儿子肯定会在华沙大赛上输给左乔。到时候左乔成了横空出世的钢琴新星,而她儿子却要黯然失色,她想想心里就难受。 “穆夫人,要是有空的话,就多让北廷来我家玩。”温潇却是看着穆夫人,温和地笑道,“左乔很喜欢她的北廷哥哥,我觉得让两个孩子都玩一会儿,就是放松休息了。虽然要为大赛做准备,但也不能绷得太紧。” “是,我会的。” 穆夫人挤出笑容,目光却落在左乔身上,将这个小丫头上下打量。她倒是想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天赋到底都藏在哪里,怎么就是天才了呢? 她真的狠狠地嫉妒了。 而穆北廷对左乔就没有这样的嫉妒,他还对左乔说,“你要好好练琴。如果你真能成为华沙大会年纪最小的获奖者,那你一下子就出名了。” 左乔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不能理解他说的一下子就出名是什么意思。 她还不知道,出名意味着什么。 穆北廷在这方面的经验比她丰富一些,而且他本来就早慧。他笑道,“我之前在维也纳那个大赛的儿童组胜出时,就有很多国外的媒体来采访我。因为你做好了一件事,成为一群人中最好的那一个人,然后大家就都会关注你,这就叫出名。” 左乔还是有些不理解: “大家都看着,这是好事吗?” 她回想起在维也纳时,穆北廷坐在台上镇定自若地被万众瞩目时的场景,忽然就很佩服穆北廷,觉得他好厉害。 “我感觉我不能像你一样。”她小声说,“你在台上不害怕,可我会害怕的。” 穆北廷看着她,没有一点骄傲,问,“那你在黎大师和孙老师何先生他们面前弹琴时,你会害怕吗?” 左乔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确实不害怕,因为他们看着她的眼神都很和善。或者说,她内心其实也有一点紧张,但那是在还没开始弹的时候。 等她真的把双手放在琴键上,那些紧张和不安就像潮水一样散去了,她就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里,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弹琴。 穆北廷笑了,“都一样的。等你上台时你就知道了。你在老师面前都不紧张,为什么要在不认识的人面前紧张?坐在台下的那些观众,远远比不上你的老师了解你的短处,所以,你只要好好弹就行。” 左乔听完之后用力地点头,然后看着他羞涩地说: “北廷哥哥,他们说我是天才,但我觉得你才是天才。” 穆北廷嘴角的笑意更深,却是摇头道,“不,你是天才,我不是。” “为什么?” 左乔有些着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她就是觉得如果她是天才,而穆北廷不是的话,她和穆北廷就不一样了。她就是因为穆北廷才对钢琴产生的兴趣,她一直都觉得只要她也学会了弹钢琴,那就能和他走得更近。 “天才说的是有人能做到别人无论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穆北廷人小鬼大地给她科普,“你能只听一遍别人弹的曲子,就模仿到那种程度,这就是别人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而我虽然弹的也还行,还拿过很多奖,但我是通过努力才做到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左乔总算听明白了,但她很难过,一点都不高兴。 2242章 为你高兴 穆北廷停下来,看到她哭丧着的脸,问,“你怎么不高兴?你是天才诶。” 左乔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踢了一下足球说: “我不想当天才,我想和你一样。” 穆北廷听到她说想和自己一样,心里有些美滋滋的,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说,“你傻。” 左乔摇头,“我不傻,我就是不想。” “不想就是傻。”穆北廷说的十分笃定,“当天才是好事。这不是你想不想当的事,你本来就是。” 左乔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红。 穆北廷对她努起嘴角道,“你都是天才了,为什么要哭?我不是的还没哭呢。” 左乔听他这么说就更想哭了,她就莫名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这种对不起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 她抹了一下眼睛道: “你会生我气吗?” “为什么生你气?”穆北廷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她,然后嗤了一声说,“你以为我会嫉妒你?” 左乔有些不安,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望着他,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的心一下子变得很软很软。 “我不会嫉妒你的。”他的脸有些发红,声音也变低了,“你是天才,我替你高兴。” 左乔见他真的没有生气,还说为她高兴,她也高兴起来了。 “你要好好加油。如果你能在华沙大会上胜出,比所有人都厉害,那我就更高兴了。” 穆夫人走过来时刚好听到穆北廷说这句话。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几分,她瞪着自己儿子。真是没想到啊,她儿子竟然有这样的胸怀,她是该夸他大方,还是觉得他傻呢?温潇跟在穆夫人身后,也听到了穆北廷的话。 温潇也很是惊讶,她也没想到穆北廷会这么说。 有一刻她甚至觉得穆北廷是在说反话,可当她看到穆北廷的表情时,她就知道这个孩子是真诚的。她心里非常感动,为姣姣能交到这么真心的朋友感到高兴。 “谢谢你,北廷。”温潇伸出手揉了揉穆北廷的头发。 穆北廷和穆夫人一起离开了左宅,临走前穆北廷和左乔互相用力地挥手。 左乔咧开嘴对着穆北廷笑。 现在每天穆北廷来左宅的时候,都是她最放松的时候。一见到穆北廷,她练了一天琴的疲倦似乎都消失了。 “妈妈,我真的是天才吗?” 她抬起脸来问温潇。 虽然左家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都没有让她听见。但光是去孙老师那里上课,还有伤黎大师的小课时,以及何老师给她做单独辅导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大人们对她的满怀期待。 因此当她在孙老师那里听到另一个学生家长说她是天才时,她就记住了这个词。 温潇笑了笑,蹲下身将她搂在怀里说,“姣姣,你是天才,但妈妈希望你不要总是想着这件事。答应妈妈,像以前一样安心练琴,不要想太多,好吗?” 左乔懵懂地点头。 温潇又说,“大家都说希望你在华沙大赛上得奖,但妈妈要告诉你,只要你努力了,你得不得奖都可以。不会因为你没有得奖,你就不优秀了,你在妈妈眼里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左乔又是用力地点头,然后说: “可是我想得奖,我想把奖杯捧回来给妈妈。” 温潇一听这话眼泪差点流出来,她觉得有姣姣这份心,之前因为领养官司遭受的那么多议论,都是值得的。她一点都不后悔收养了这个天使一样的小姑娘,姣姣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女儿。 “宝贝,妈妈爱你。” 她将姣姣搂得更紧。 这温馨的一刻没有持续多久,温潇的手机响了。 是宋特助打来的。 她接了电话,就听到嘈杂的背景音下宋特助大声道,“夫人,左先生出了车祸!” 闻言,温潇的手一哆嗦,差点没把手机掉地上。 有左乔在跟前,她不想大呼小叫,连忙走开压低声音道,“左愈人呢?他还好吗?他有没有事?” 宋特助说,“左先生没有大碍,只是轻度受伤,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肇事者呢?”温潇听到左愈没有大事,从惊慌中清醒了过来,压抑着怒火道,“你们觉得这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宋特助顿了一下道: “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个肇事者没有逃逸,他在现场被警方带走了。” “故意为之,但没有逃逸?”温潇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接下来就听宋特助解释道,“那个肇事者在被警方带走之前,大喊着说要让左先生偿命,可是左先生命大,他没能成功——” 温潇听到这里就忍无可忍了,这又是哪里来的疯子。 医院。 左愈正躺在病床上皱着眉和宋特助说话,紧接着病房的门就开了。看到匆匆赶来的夫人,他眉眼一弯,神情柔和地说,“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 温潇不管他怎么说,先掀开他的被子,亲自用目光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一遍,确定他只是右脚打了绷带后,才坐下来闷声道,“疼吗?”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右腿,满眼心疼。 左愈笑了,“不疼。” 她又问,“不会留下后遗症吧?什么时候能痊愈?” 左愈想了想,看了一眼宋特助,宋特助立刻回答道,“医生说要一两个月,其实伤的真不重,夫人您可以放心。” 温潇哦了一声,她想她英俊潇洒的老公要是就这样变成瘸子,那她真想找人去警局把那个嚣张的肇事者痛揍一顿。 “肇事者叫什么名字?查清楚他的来历吗?” 2243章 提出交易 左愈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会让温潇非常愤怒,但他只能实话实说,“那个肇事者叫葛兰。” “葛兰?”温潇念了遍这个名字,她忽然想到什么,警惕地说,“这个葛兰不会又和裕衡国际有关系吧?” 左愈轻轻点头。 温潇气得脸色都变了,愤怒地砸了一下床。宋特助缩了一下肩膀,他们董事长夫人向来是温柔如水的性格,他很少见到她生这么大的气。温潇愤怒地骂道,“裕衡国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现在都把手伸到你身上了!” 说完,她沉声命令宋特助,“给我订张去美国的机票。” “夫人,您要做什么?”宋特助汗颜。 温潇瞪着宋特助,“我要做什么?我当然是要去美国见裕衡啊!我就是要知道他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如果真觉得和我们左家有仇,那我就——” “夫人,息怒。” 左愈柔声道。 温潇这才安静下来。刚才在她得知左愈出的车祸又和裕衡国际有关系时,她脑袋里嗡嗡作响,理智在那一刻都消失了。冲动之下,她才说出了要立刻坐飞机去美国找裕衡算账的话。 现在她回过神来,知道她就算是去美国也没用。 如果裕衡真疯狂到一定要和左家死磕了,那她去美国不就是往人家枪口上撞吗?难道裕衡能因为她主动找上门来,就羞愧难耐了?而她也不能带一把枪去直接把裕衡崩了,所以去美国根本就是没用的。 “我没事。”左愈知道温潇的失态都是因为自己,心里暖洋洋的,他伸出手,示意温潇靠过来。温潇脸上发红,因为刚才的失态,也因为她和左愈都老夫老妻了,hia要在宋特助面前做出这么亲昵的姿态,她有点害羞。 左愈见到自家夫人脸红了,觉得温潇非常可爱,还和当年刚走入他内心时一样年轻。他朝温潇招了招手,温潇有些扭捏地靠了过来,他抚摸着温潇的肩膀道,“我现在没事,你别担心,知道吗?裕衡国际的事,我都会处理好。” 温潇的声音忽然就带了一点哭腔,“你之前就说肯定会处理好,结果现在腿就瘸了。” 她真的很心疼,虽然宋特助说他的腿没有大碍。 但一想到他是出了车祸,可能伤的不只是腿,而那个肇事者还疯狂地叫嚣着自己承认是故意撞了他,她这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她现在是又伤心又愤怒。 “不会有下次了。”左愈摸了摸她的头,给她打定心针,“真的不会有下次了。” 温潇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左愈将她搂紧了一些,在她耳边说,“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因为受伤了你会难过,而裕衡国际的人也不可能再伤到我,他们没有这个本事。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闻言,温潇吸了一下鼻子,点了点头。 宋特助看着依偎在一起的这俩人,硬是被塞了一把狗粮,没吃晚饭也饱了。不过好在他现在也不是单身狗,所以吃狗粮也就吃了,没有怨念。 左愈心满意足地搂着自己老婆,说了会儿贴心话,然后好像终于想起了被遗忘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宋特助,看向他,颐指气使般给他安排了活: “现在陈律不方便露面,你帮我去警局看看。” 宋特助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boss,觉得左愈最近这几年是越来越像地/主老爷了。天地良心,他可是从下午四点开始就滴水未进,但现在是晚上七点半,他的boss搂着老婆在这里蜜里调油卿卿我我,却把他打发去警局。 “算加班,给你三倍加班费。” 左愈大手一挥。 闻言,宋特助脸上立刻有了笑意,“好的,我这就去警局。” 说完他拿上外套一溜烟地走了。 温潇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背影,对左愈道,“你这样使唤宋特助不太好吧?人家现在可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平时加班就算了,但这大周五晚上的,你总得给人家时间陪一陪他女朋友。要不把他叫回来,警局我去?” 左愈才不想让她去警局面对那些糟心事,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交给他吧,我说给他三倍加班费,他可开心了。你现在叫他回来,他反而不开心。” 温潇皱眉道,“可是小婉——” “莫婉刚考上沪音,现在忙着和教授上小课呢,哪有空陪他?”左愈抬起眼皮,幸灾乐祸道,“他就算回家,也是独守空闺,孤枕难眠。还不如趁着这机会,赚到加班费,安心给女朋友攒学费。” 温潇哦了一声,敢情宋特助是回家也没有人陪才这么愿意大周五晚上的去加班。 果然,有家的男人是个宝,女人不在家的男人是个草。 而她也清楚宋特助办事的风格,细腻不失硬气,严谨到滴水不漏。让宋特助去警局进行交涉,她是放心的。 沪城警局。 张队看着坐在对面的葛兰,顿了顿道,“交代吧,你开车撞左先生的动机是什么?” “左先生?”葛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道,“你们都很尊敬他啊。” 张队淡然道: “他是我们沪城的名流,每年纳的税不计其数,我身为沪城人不尊敬他,难道尊敬你这个开车撞人的疯子吗?” 葛兰沉下眼眸,冷声道: “你们尊重他,因为他纳税,我恨他,也有我的原因。” 张队见他有意要交待动机,便顺藤摸瓜地问,“那你说,你恨他的原因是什么?” 葛兰盯着张队的眼睛,忽而露出一个笑容。 “让左愈来,我要见他。” 张队皱起眉头,“你现在已经被逮捕了,你没有要求见受害者的权利。” 葛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道: “是吗?我没权利啊,那就算了吧,不见他也无所谓。只是你们要知道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你这是威胁我?” 张队沉声道。 葛兰讽刺地一笑,“就是威胁你又怎么样呢?我已经把选项都摆在你面前了。要么让我见左愈,要么我就永远保持沉默。我不会争取减刑,所以我不怕你。” 张队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说: “你认识朱妮潘吧?” 听到这个名字,葛兰收起嘴角张狂的笑意,淡淡道,“认识。” 张队原本已经做好了他会和朱妮潘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准备,见他这么快就承认了,倒是有些意外。 “那你知道朱妮潘都做了什么,对吧?” “知道。” 葛兰淡定地回答。 张队有些摸不清这小子的路数,顿了顿说,“有人看到你和朱妮潘走得很近,你们还一起去见了和朱妮潘合作的那个律师庾坤。你也参与了朱妮潘的计划。” 闻言,葛兰再次嘲弄地笑了,“你说我也参与了她的计划,你有证据吗?” 张队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冷声道: “你是朱妮潘的恋人?” 听到恋人这两个字,葛兰的眼神变得十足冷漠,他不假思索道,“不是。” “那她为什么如此包庇你?”张队缓缓说,“你不知道吗,她矢口否认她认识你,也不愿意和我们说任何关于你的信息。她在保护你,为什么?” 葛兰笑了一下道: “那是她的事。” 这句话让张队身边的队员差点暴跳如雷。那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小伙子,最见不得葛兰这种人,好在张队伸出手将对方按住,不然他站起来。 葛兰注意到他的激动,笑意变深,“怎么,你们看不惯我这样吗?” 张队示意身边的队员不要说话,然后看着葛兰道,“你这么说就等于你承认你和朱妮潘认识,而且和她关系匪浅。” “那又怎样。” 葛兰淡定道。 “不怎么样,”张队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我就是觉得很奇怪,你是怎么做到让朱妮潘这种女人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你很了不起啊,传授给我们几招呗。” 队员有些惊讶地看着张队,像是没想到张队会说出这种话。随即他就意识到张队其实是想用心理战的方式套这小子的话,并不是真的这么想。 他把心理活动都写在了脸上,葛兰看得清清楚楚。 葛兰清楚这两个人是想搞什么鬼,他知道自己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不理睬张队的问题,然后不断强调只要左愈不来见他,他就什么都不交待,但他就是被这段话刺激到了。 “我没有利用她,是她自愿的。”他冷声道,“她做的那些事,是为了她自己,而不是为了气他任何人。她就是一个精神病,是个疯子,你们别说的她好像为爱献身了一样。” 张队注意到了他在提及朱妮潘时的强烈反感,抓住这一点道: “这么说,她喜欢你,但你不喜欢她?为什么?她年轻漂亮,还很热情,你怎么会不喜欢她?既然你讨厌她,那你们为什么要一起合作?是谁先想出的主意?” 他这一连窜问题让葛兰有轻微的失神,随即,葛兰回过神,看着他道,“我讨厌朱妮潘,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我讨厌她。我见过很多漂亮女人,她不是这些女人里最出众的,我为什么要喜欢她?我最讨厌的,就是她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那种自信。” 张队心想,这家伙和朱妮潘还真是一对疯子,这俩人真tmd般配,他们两人就不能白头偕老,把精力都用在祸害彼此身上,干嘛要出来祸害其他人? “所以你就反过来掌控她,是你拉她入水的是吧?”张队沉默了一会儿,努力找到切入口,“既然你这么讨厌她,那你为什么还和她合谋?现在你不还是在享受她的包庇,如果她从被捕的第一天就把你做的事都交待了,那你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向我们提条件。” 张队的宝显然是押对了,因为葛兰的眼神忽然就变了。 他听到张队说他是在享受朱妮潘的包庇,他就变得很不耐烦,“让左愈来见我一面,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张队顿住,“那你说我们想知道什么?” “你们想知道我开车撞左愈的动机,想知道我为什么恨他,为什么想让他死。你们想知道朱妮潘为什么要害死拿条人命,想知道是谁和她合谋,在她背后指使她的人又是谁。” 葛兰歪着脑袋,平静又亢奋地说: “你们这些天一直在找我,就是想从我嘴里知道这些。恭喜你们,你们抓对人了。让左愈来见我,我就把这些都告诉你们。但如果我见不到左愈,你们就继续去猜测吧。你们也不想结案的时候,只把朱妮潘这一个凶手送上审判台吧?” 张队沉着脸。 走出审讯室后,他身边的队员问,“我们就按照他说的,去请左先生?可左先生会来吗?” 队员觉得如果就这样同意这个葛兰的请求,那他们真的很憋屈。但如果不答应,那他们又耗不起。只要朱妮潘和葛兰都不开口,都没有减刑的需求那根本就没办法撬开这两个人的口。 张队沉声道,“再去提审朱妮潘。我要诈一诈她,看她知道葛兰也被捕了,她会不会崩溃。” 一个人要是崩溃了,那就很容易把自己掌握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朱妮潘这几天一直在警局内接受治疗,警方为了确保她的健康和安全费了很大的力气。而她自从那次在接受审讯时忽然窒息后,她的精神状态就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一点刺激都能让她疯疯癫癫,简直和之前那个冷静张扬的精英女高管判若两人。 她就像一个漂亮的气球忽然被针戳破了,然后就破得一塌糊涂。 张队再见到朱妮潘时,她就是这种破碎的状态。 警局的医生私下提醒张队,让他在提审她时注意一下,不要太刺激到她。他嘴上答应,但心里想只要不出人命,刺激她是在所难免的。她可是害死三条人命的罪魁祸首,他懒得去关怀她的心理健康。 比起她是不是受到刺激,他更关心受害者家属能不能得到交待。 “潘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他一坐下来,就对朱妮潘颇具压迫力地笑了笑。 朱妮潘的眸光晦暗,她双手抱在胸前,明明审讯室里开了空调,她穿得也不少,但她却好像很冷一样。 “张队。”她低声道,“我都认罪了,为什么还提审我?不要再和我说你们虚构的那些故事了,那太荒唐。还是说,你们就喜欢折磨我?” 2244章 动机 张队对她笑着说: “潘小姐,你误会了,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说的好消息让朱妮潘的眼睫毛颤了一下。 朱妮潘警惕地问,“什么?” 张队说,“我们找到葛兰了。” 闻言,朱妮潘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她根本就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慌乱,或者说,她完全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都没想到要去掩饰。 她慌乱好一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又听张队道,“他是自投罗网。他开车撞了左愈的车子,叫嚣着说要让左愈偿命。然后我们把他抓了起来,这个过程中他有驾车逃离的机会,但他没有用。他在被抓捕后就把一切都交待了,包括你是为了帮助他才来到沪城对左氏集团下手的这一部分。” 张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朱妮潘的表情。 其实葛兰还什么都没有交待,但他就是想试探一下朱妮潘,看看有没有可能从这个女人嘴里知道什么。 而朱妮潘的反应比他期待的还要激烈。 “你说他被捕了,还是自投罗网?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脸都因过度的激动涨成了紫色,又开始发出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咯咯声,站在玻璃窗后面观察着她的医生担忧地动了一下,想要立刻进审讯室,但也知道现在是审讯的关键。 张队让人播放了一段葛兰坐在审讯室里的视频,朱妮潘看过之后,开始大声呜咽,像是一头受伤的动武。 张队见她的心理防线崩溃,知道这是个机会,立刻添了把火道: “你一直都试图保护他,可他却丝毫不领情。他说他不用你保护,他最厌烦的就是你自以为是的保护。潘小姐,你说你这一腔深情是不是都错付了?你把自己感动了,宁愿一个人顶罪,哪怕是有可能被判死刑也不退缩,放弃了减刑的机会,可最终却换来他这么一句话。他说你做的事都很多余。” 朱妮潘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捂住了脸,就这么抖了半晌后说,“他为什么永远都不听我的?为什么?我明明是对他好,但他从来都不接受!” 看到她现在这幅伤心欲绝的样子,张队却一点都没有心疼她。他知道,她有多恶毒,一个毫不在乎别人性命的人的爱情,不值得被尊重。 更何况,她对葛兰的这种扭曲的情感到底是不是爱情,还有待考证。 “你想为他好,可他不需要你对她好。你想保护他,但他不愿意被你保护。你深情的牺牲,就这么被他辜负了。”张队缓缓道,“潘小姐,你为了他把自己的前途尽毁,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他不仅没有回心转意,还把你看成笑话。你现在还觉得值得吗?” 朱妮潘的目光都变得空洞起来,沉默了半晌后,她忽然不抖了,眼睛又亮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张队说,“他是为了我才留下来的,他本来可以去美国,但他没有去,他是想和我一起面对这个下场。” 张队十分无语,不知道她怎么又来了希望。 而她就像重新找到了信仰一样,欣喜若狂地说,“一定是这样的,是他不舍得丢下我,所以才会主动投案。他是在心疼我,他是想陪着我。” 张队觉得她这个新思路真是找的不错,好像完全切中要点了,真不愧是疯子,怎么样都能安慰自己。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朱妮潘念叨得越来越肯定,越来越入迷,她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明白我对他的爱是最珍贵的。” 说完,她戴着手铐,竟然用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张队。 “你们这些庸俗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们的爱情有多么伟大。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为了他叫那三个人下地狱。什么都没有他的复仇计划重要,什么都比不上他经历的痛苦。” 张队顿了一下道: “所以为了让他成功复仇,你才在和左氏集团无冤无仇的情况下,不惜以三条人命来栽赃陷害左氏集团。真是好伟大的爱情,我们这些俗人还都理解不了呢。” 朱妮潘勾着嘴角,她的脸又重新焕发出了神采,好像得到了偌大的鼓舞,从葛兰也被捕的这件事中汲取了力量。 “葛兰恨左愈,所以你就要帮他复仇。”张队努力引导着朱妮潘多说几句,“但你不觉得,他所谓的仇恨很幼稚吗?就因为那么一点谁都不关心的牵强理由,他就在时隔多年后做出了这些事,我看他就是个气急败坏的小孩,连心智都不成熟。他这种人,有什么好爱的?” 他故意贬损葛兰,因为他知道朱妮潘受不了任何人质疑葛兰,因为质疑葛兰就等于是在质疑她的爱情,她的价值。果然就如他所料,朱妮潘一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大叫着道: “你什么都不懂,葛兰才不是你说的一样!他恨左愈的理由有什么不对?左愈杀了他父亲!” 听到这句话,张队心里非常惊愕,他怎么也没想到葛兰居然是为了这个理由去找左氏集团的麻烦。 “你真的相信葛兰说的话?”他迫不及待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故意做出嗤之以鼻的神情道,“我看葛兰是疯了,大概有什么幻觉,或者是编了一段谎话来骗我们。我是根本不相信葛兰的的话。左先生这种身份,犯得着去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国人吗?” 朱妮潘沉声道: “葛兰说的都是真的,是你们这些人都被左愈骗了。他的亲生父亲叫兰登,是英国人。将近二十年前,左愈在伦敦待了很久,那段时间他做了什么,外界并不知道,他隐瞒的很好。当年他杀了兰登,就毁尸灭迹,掩盖了一切证据。当年的知情人不是死了,就是被买通了愿意当沉默的羔羊,但他没想到的是,兰登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孩子活了下来,还从父亲嘴里知道了一切。” 张队睁大眼睛,也是没想到能从朱妮潘嘴里听到这么狗血的前尘往事。他并不相信朱妮潘说的是真的,他不相信左愈会在伦敦杀一个英国人,左愈是商人,又不是她和葛兰这样的疯子。 2245章 使诈 “你要是不相信,就去联系国际刑井组调查啊。”朱妮潘看着张队,挑衅般冷笑道,“还是说,你不敢?我知道,你们一定会继续包庇左愈的,你们华人向来护着华人,这样彼此包庇,把黑暗和丑恶都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直到它们都腐烂。你们这样做事,也怨不得别人都看不起你们——” “闭嘴。”张队沉声道,“潘小姐,你一个在我们的国土上犯法的美国人,没资格评价华人。” 说完之后,张队就起身离开,朱妮潘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一震,大声喊道,“你是不是在诈我?!葛兰他没有认罪是不是?是不是!” 张队没有回头,审讯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朱妮潘独自留在房间里,又开始浑身发冷。她刚才忽然就意识到,她是被张队套话了。 她想起了葛兰将他父亲的死看得有多重要,他从来都不轻易提起这段往事,因此他在沪城警方面前直接就把一切交待了的可能很小,可她却因为一时冲动说出了他的秘密,他知道了之后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而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在他面前犯错。她希望在他眼里,她永远都不会犯错,完美的像是他的保护神。她希望他把她当神一样崇拜,永远记得她,而不是把她当一个蠢货。 她现在恨死了张队,恨死了除葛兰以外的所有人。 对她来说,最后由她操手设计的这个局就像是她完美无瑕的作品,但就因为其他不懂艺术的人的干预,她的作品染上了瑕疵,再也不能恢复如初。 她的心血都被毁了,这让她痛苦到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要沸腾。 站在窗外的医生看到她开始翻白眼,立刻带着人冲进来,给她打/针吃药。 另一边,宋特助听完张队的话,皱紧眉头。 原来这个年轻的肇事者是兰登的儿子。 他曾经也一起跟着左愈去过伦敦,在那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很清楚兰登是怎样可怕的人物。但随着后来兰登身亡,他渐渐地就把这个人忘了,那段记忆也自然而然地被尘封了。 从张队嘴里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他很意外。 “葛兰是兰登的儿子?”他轻声道。 张队看着他,见他的反应就知道确实有兰登这个人的存在,但左愈和兰登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相信是朱妮潘说的那样。 “朱妮潘是这么说的。”张队顿了一下,又道,“朱妮潘说葛兰是为了给他父亲复仇,才策划了这些。她还说,是左先生杀了葛兰的父亲。” 闻言,宋特助嗤了一声道: “这个女人可真敢胡说八道。兰登究竟是怎么死的,国际刑井组那里有档案。当年兰登是被国际通缉的罪犯,左先生是被他威胁的受害者,到了另一些人嘴里,就开始颠倒黑白了。” 张队再一次被震惊,原来当年竟然是这么回事。 “既然她说要联系国际刑井组,那就联系吧,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宋特助在这件事上是非常有底气的,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强硬,否则这两个人还不知要怎么颠倒黑白。 张队点头,“他们两人本来就是外籍,这件事确实要和外界交涉。既然左先生是清白的,完全是被他们污蔑,我们沪城警局也会负责保护他的声誉。” 葛兰等了很久,但没有等到警方向他妥协,左愈没有来。 终于,他有些暴躁了,他主动提出要见张队。 “你们考虑好了吗?”他明明已经沉不住气,却还要装作胜券在握的样子,“只有让我见左愈,我才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只是见他一面,又不是让你们释放我。如果你们是担心我会对他不利,那我没这么大的本事,这可是在警局,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 说着,他又冷嘲热讽道,“左愈也没有这么贪生怕死吧,这种情况下都不敢见我一面?” 张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了才道: “左先生是没有这么贪生怕死,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见你,就像我们也没觉得没必要一样。” 葛兰顿住,他没想到张队会用这个语气和他说话。 “你们不想知道真相了?” 这就是他最好的筹码。 张队看着他,冷声道,“我们的职责就是找到真相,但想要找到真相有很多途径,不一定通过你。” 葛兰愣了一下,然后皱眉说: “是朱妮潘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她都说什么了?” 张队笑道,“她当然是和我说了一些你的苦衷。她告诉我,你是为了复仇。” 葛兰的眼里瞬间聚集起狂风暴雨,他怒道,“所以真是她什么都说了,是她背叛了我!” “不能说是背叛吧,你不是说你不需要她的忠诚吗?”张队淡然道,“既然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也不在乎她是否为你保守秘密,是不是要保护你,你现在又在愤怒什么?” 葛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会很无力。 “朱妮潘小姐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现在你的秘密我们都知道了。”张队微笑道,“不用你说了,也不用你来提条件了。你父亲叫兰登,对吧?” 葛兰愤怒异常,他攥起拳头,指关节都泛着青白。 “你和朱妮潘说,是左愈杀了兰登,我不知道你是想骗她,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张队缓缓道: “朱妮潘还叫嚣着说让我们去联系国际刑井组,说他们能证明当时兰登死的时候,左愈也在场。可当我们联系了之后,才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 你父亲作为被通缉的国际罪犯,他是死有余辜,而且他的死和左先生也没有任何关系。 相反,是他试图绑架左先生的妻子,左先生报了警,和国际刑井组一起配合,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正义的,是合法的。而你父亲才是邪恶的,不合法的那一个。 他最后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就像你现在坐在这里,是你咎由自取一样。” 葛兰的脸瞬间开始扭曲,他想说什么,却忽然顿住。 张队沉声道,“你还不是最后的幕后使者,你后面还有人,对不对?那个人是谁?” 葛兰沉默了一会儿,突兀地开始大笑。 无论张队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顾着自己笑。即便张队拍着桌子让他安静,他也不理睬,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等他终于笑完了,他才低声道,“他骗了我,是他骗了我。” “谁骗了你?” 张队感觉他马上就要说出那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了。 葛兰看着他,张开嘴。 2246章 养父母 张队等待着葛兰说出那个人名,但葛兰却看着他道,“你们自己去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骗了你,你还帮他保守秘密?” “是又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可葛兰眼里却翻涌着很多情绪。张队又想了很多办法激他开口,可他都一言不发,就是对这个人只字不提。无奈之下,张队只能结束这场审讯。 在走廊上,他身边的队员忍不住把葛兰骂了一顿。 “裕衡国际上哪儿找的葛兰和朱妮潘这俩精神病,可真行。”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张队,他顿了一下道,“美国那边发来葛兰的背景资料了没?” “还没呢,要走很多程序,最快也得再过三四天吧。” “让他们快点,葛兰的身世就是切入点。” “可是我们不已经知道葛兰是因为他父亲才恨上左愈的吗?”队员一脸迷茫。 张队看着他道: “你傻吗?兰登是快二十年前死的,葛兰当时也就六七岁。而且连国际刑井组都不知道兰登还有过这么一个私生子,也不知道他母亲是谁,这说明他一直都没生活在他父亲身边。那一个没有生活在父亲身边的六七岁孩子,是怎么会在父亲死后对所谓杀了他父亲的仇人,产生这么大仇恨的?” 这就是说不通的地方。如果说兰登死的时候,葛兰已经十八了,因为和父亲感情深厚再加上脑子有病,所以迁怒了左愈,这倒是说得通。 “是啊,他哪里就那么恨左愈呢?他还说自己是被骗了。”队员摸了摸鼻子,仔细想了想说,“骗他的人一定是他母亲。但我看他那样,像是有妈生没妈养的。” 张队沉思着道: “确实,他这样孤注一掷地来复仇,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牵挂一样,那说明他的母亲很可能已经不在世了。现在就是要弄清楚,他的母亲是不是真的已经去死了,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关于他母亲的事,他的养父母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在葛兰的身份资料上,没有写他是被他现在的父母收养的。如果葛兰是因为合法渠道被收养,那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张队才觉得,葛兰的养父母一定和他的亲生父母有交集,甚至是做过什么交易。 美国。 裕衡坐在轮椅上,米拉推着他。 “我就说你是钢铁做成的男人,受一点小伤哪里就要用那么长时间来养伤了?”米拉明快地笑着说,“欢迎你重新回到正常世界。” 闻言,裕衡微微一笑。 但米拉看出他的笑容不是真心的,看出他还是心情沉重。 米拉知道他为什么会心情沉重。 艾森虽然已经退出裕衡国际,被裕衡的家族抛弃,可艾森对裕衡国际已经造成的伤害却是既定事实。 现在沪城那边对裕衡国际的批判越来越重,整个国际上也有了更多批评裕衡国际的声音。米拉的朋友都来问她,她的老板真是一个杀/人犯? 她不能告诉朋友说那三条人命和裕衡没关系,不能说那都是艾森的阴谋,只能推脱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独自在心里憋屈。她一个秘书尚且这样,更何况是裕衡这个创始人兼总裁? “如果接下来要打的是一场硬仗,我们会陪你一起战斗下去。现在留下来的这些人都不会背叛你的。” 米拉轻声道。 裕衡听到她的话,眸光微闪,然后道,“谢谢你。” 米拉笑得很是爽朗热情,“谢我干什么?你是我的boss啊,我拿钱为你工作,当然要尽心尽力咯。” 裕衡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米拉见他沉默了,又说,“boss,你长得这么帅,能不能不要总是沉着脸。” 闻言,裕衡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盯着自己看都不带眨眼的,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他自我感觉太好,他怎么觉得她好像有点喜欢他? 但他记得她是有男朋友的。 还是说,像她这样名校毕业的富家千金都是这样的语言风格? 米拉见他望着自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着岔开话题,“前面那栋楼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嗯。”裕衡望着这栋温馨的三层house,目光微沉。 米拉见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自己身上,心里有些失落。 作为从小在曼哈顿长大的富家女,再加上她还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她从小就被很多男人追过。 后来上大学时和现在的男友认识,一开始她们交往时也有过很甜蜜的时光,但之后她就知道男友背着她劈腿劈成八爪鱼,她就对这个男人基本上是死心了。 不过很神奇的是,她虽然厌恶他的不忠,也无法继续对他的感情,但她们在谈了几次后竟然没有分手。他也是富家子弟,硬件很棒,人也风趣幽默浪漫懂得体贴女人,就算做不成恋人,和她偶尔上个床谈谈心一起玩也是很好的。 他们两人并没正式分手,他名义上是她男朋友,但其实她就把他当成一个关系不那么纯洁的男闺蜜。她们两个人约定好,如果两人中的谁有了真正的挚爱,那彼此就分开,如果一直都没遇到这么个人,那他们就这么一直过下去,然后在合适的年纪订个婚算了。 毕竟在他们生活的圈子里,结婚后夫妻俩各玩各的这一类事都再寻常不过了。 他们从小接受的结婚观也很现实,父母和家里的长辈都告诉他们,如果想为了爱情而结婚的话,可能会单身一辈子,所以要结婚,那就从现实的因素去考虑。 米拉的男朋友就是从现实因素考虑之后,她觉得很适合结婚的那个人。 原本米拉是觉得自己不可能遇到所谓的一生挚爱,她想着等她自己的事业真做出起色,到了可以考虑婚姻的时候了,那她就和他一起走进婚姻殿堂吧。 虽然他不是个忠诚的爱人,但和他一起生活起码不会太难受。而他花心却不自私,他起码对她坦诚,也不会去管她的私生活,不会因为她在外面也找了别的男人而嫉妒。 原本她真的以为,她和他会结婚的,但她遇上了裕衡。 她没有告诉裕衡的是,其实就在裕衡出院在总部露脸的那天晚上,她和男友分手了。当时她站在人群中,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裕衡在总部大厅里对全体员工讲话,他的神情,目光,音调,偶尔做的一两个手势,都走进了她心里。 “我之前真的一点都没想到,葛兰居然也是艾森的人。他的演技可真够好的。” 米拉停止了内心的憧憬和躁动,她一边推着裕衡往前走,一边说,“他在人前一直都装出和艾森不对付的样子,上次在酒吧喝酒,两个人打起来了。他拿了个酒瓶子差点把艾森的门牙磕掉。我是真的信了他们关系不好,谁能想到人家是演戏给我们看。” 说着她摇头道,“唉,就这演技他咋不去好莱坞呢?” 裕衡想到葛兰的真面目,眸光一沉。 不仅米拉没有看出来,他也没有看出来。 葛兰写在身份资料上的父母其实不是亲生父母,他的母亲是裕衡母亲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个有一半东方血统的美女,而他的父亲则是二十年前身亡的国际罪犯兰登。 因为生父的不光彩,所以家族从来并不对外承认葛兰,就是怕有人揪出他是家族之女和国际罪犯结合的产物,这对家族来说是不可挽回的丑闻。 当年在裕衡外祖父的默许下,葛兰的母亲给儿子找了一对中产阶级的夫妇,然后办了合法手续,在法律上这一对夫妇就是葛兰的亲生父母。 而在葛兰从小长大的这个“家”的邻居眼里,葛兰就是这对夫妇的孩子,没有人去怀疑他的身世,大家只是觉得他性格孤僻,不喜欢和父母沟通。 但美国最不缺的就是这样性格孤僻和父母关系僵硬的青少年。 只有家族的人知道葛兰真实的身世,但老爷子从来都不同意让这个外孙参与家族聚餐,也拒绝见葛兰。 除了因抑郁症发作自尽去世的母亲留给他的那一笔遗产之外,在他成年之前,他没有获得任何来自母亲家族的帮助。直到他十八岁那那一年,他考上了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系,随即就靠着他惊人的头脑备受教授的赏识,在国际数学界频频露脸。 因为他在数学方面的出色天赋,让家族重新考虑接纳他。 但不管葛兰多有天赋,老爷子自然都不会拉下脸来接触他,和他握手言和,所有人都知道葛兰的性格有多孤僻。老爷子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裕衡。 裕衡一直都不明白外祖父怎么会让他来干这个活,但据老爷子自己说,他眼里的裕衡和葛兰在一些方面很相似,比如说他们都有东方血统,而且都很沉默寡言。 不知为何,老爷子坚信裕衡和葛兰会很聊得来。 于是裕衡就这么被派去和葛兰接触了。 他原本以为这是很艰难的任务,以为比他小一岁的葛兰会把他当成敌人,起码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麻烦。但在普林斯顿的校园内和葛兰见面后,他却发现葛兰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棘手。 他没怎么费力就让葛兰同意参加家族聚餐,在见过几次面后,葛兰甚至管他叫了一声哥哥。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但葛兰叫他哥哥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他永远失去的亲弟弟。 明明葛兰和他亲弟弟之间没什么相像的地方,但他就是忍不住把葛兰代入成他真正怀念的弟弟。他想尽办法给葛兰提供帮助,有段时间他们真的走得很近,以至于他时常恍惚,真的把葛兰当成了弟弟。 葛兰从普林斯顿大学本科毕业的那一年,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选择。他没有选择继续留在普林斯顿大学研修学术,不想要更高的学位证书,虽然在数学系所有天赋还不算差的人都会选择走这条路。读数学的人如果没有博士学位,在这个领域简直寸步难行。 葛兰选择了告别数学领域。 裕衡记得当初他做出这个决定时,外祖父很愤怒。外祖父甚至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他本想要家族里出一个数学家后代,因此还动了将葛兰认回家族的心思,结果葛兰却说,他不想当数学家了。 葛兰的教授和同学也都劝他留下来,没有人支持他的决定,都觉得他是吃错药了,一个只适合钻研数学的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天赋,这不是自暴自弃是什么? 但裕衡却只是问了他想要离开数学系的原因,而他给裕衡的回答很简单,那就是他不喜欢数学了,想做点别的事情。人生漫长又短暂,他想永远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裕衡听了之后又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葛兰说,他知道裕衡在创业,他想帮裕衡做一些商务上的事。 当时裕衡正在筹备的就是裕衡国际,闻言就欣然答应了。葛兰在商业上的能力显然没有他的数学天赋厉害,但裕衡并没有嫌弃葛兰,甚至还想过给葛兰股份,是葛兰自己推脱没有要。 葛兰说,他要的不是股份,而是接触商业的机会。 现在裕衡一想,觉得葛兰应该是从那时候起就想好要怎么骗他了。根据他如今调查到的资料,葛兰可是在和他认识前,就已经和艾森认识了,而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葛兰和他的亲近,从最开始就是骗局。葛兰是想利用他,又或者是因为和艾森达成了什么协议才来接近他,步步为营。可笑的是他一直都没有看清葛兰的真面目。 他对葛兰如此执意走上一条不归路感到不解。 能考上普林斯顿数学专业的人是怎样的头脑?如果葛兰没有沉浸在所谓的复仇计划中,如果葛兰留下来继续研究那些数学命题,二十年后葛兰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国际知名的数学家。 但葛兰就用这么邪恶的方式,草率又仓促地埋葬了他的大好前程。 “boss,你说葛兰的养父母会知道内情吗?”米拉的声音将裕衡唤回了现实,她似乎有些不确定,压低声音道,“这个收养葛兰的家庭是他母亲找的吧,他们知道葛兰的父亲是谁吗?” 闻言,裕衡顿了一下道: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葛兰的养父母和我外祖父之间没有关联,这个家庭和我们的家族无关。” 米拉点了点头,推着裕衡来到门前,然后摁下门铃。 门铃响着,但一直都没有人来给她们开门。米拉摁了三次,一个有着浓密黑发的妇人才把房门打开,戒备而充满敌意地望着她们。米拉习惯性地露出职业微笑,“布莱克夫人,你好,我和你们有过预约。” 2248章 别生气 姜朝云笑呵呵道: “不怎么样,就是觉得你们挺厉害的,比特工还特工啊。直接冒充别人的一家三口,这个主意真的很不错。是你们给葛兰灌输那些复仇思想的吧,左愈害死兰登的话,也是你们说的。” 布莱克夫人咬着嘴唇,她再次看向自己的丈夫,但他还是对她摇头。 她知道国际刑井组的人都来了,意味着她和丈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脱罪。她现在要是动手,就算能挟持得了这个坐轮椅的男人,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已经没有希望了。 “让我奇怪的是,你们在怂恿了那个叫葛兰的小子做这些事情后,怎么不跑?”姜朝云似乎真的非常好奇,还转了转手里的枪,“难道你们觉得,他永远都不会把你们供出来?还有啊,你们为什么要让他去构陷左氏集团呢,就算左氏集团真的破产了,对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啊?别告诉我说,你们是真的想为兰登报仇,我可不相信你们有这么忠心。” 布莱克夫人面无血色。 姜朝云看了一眼身边的布莱克先生,又做出恍然的表情道: “哦,我知道了,你们怂恿葛兰去复仇,不是真的要为兰登出一口气。 兰登死前留下的赃款,其中一笔被你们给吞了。这笔钱有千万美金,足够你们夫妇俩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你们贪得无厌,想过富豪的生活。 于是你们一直蛰伏着,你们其实早就设计好了构陷左氏集团的计划,你们是想趁着左氏集团名声受损,然后利用股市收割左氏的股票暴富。 于是你们通过葛兰认识了艾森,和艾森一起合谋要这么操作。你们已经把吞下的那笔赃款投入股市用来收购左氏集团散户的股票了,就等着计划成功后提款走人。 但接下来的事情走向却出乎了你们的意料,因为那个叫林琳的左氏集团女高管一念之差,你们的计划变得不堪一击。她留下来的证据彻底打乱了你们的部署,也挽救了左氏集团的声誉。 你们的阴谋诡计都不起作用了,但投入股市的那笔钱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回来。 不仅没有暴富,还把后半生的资/本都给赔进去了,你们怎么甘心?你们没有离开纽约,就是因为你们还在私下胁迫艾森,想逼艾森为你们承担风险,补偿给你们差不多数目的钱。 你们是故意不走的,你们就是赌,艾森会给你们这笔钱把你们打发出纽约。但变故又出现了。艾森没有告诉你们,葛兰没有在朱妮潘出事后立刻乘坐航班回到美国,他选择了留在沪城。 被抓捕后,你们的秘密都守不住了,怎么样,现在知道什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闻言,布莱克夫人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和丈夫算尽一切,却没算到葛兰这个和他爸一样疯狂的精神病会选择留在沪城。 在这之前她还以为葛兰已经逃回了美国,艾森那个骗子居然将她们骗得这么惨。 布莱克夫人现在很想掏枪,照着艾森的脑袋来那么一下,直接送艾森下地狱,但艾森不在这里。她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裕衡,有一刻甚至想不管不顾地也送裕衡去另一个世界,但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的丈夫对她说,“冷静点,直接被逮捕,我们可能还有减刑的机会,但如果现在动手,一定会把性命交待在这里。” 布莱克夫人不想死。 像兰登那样能呼风唤雨的人物,死了之后也很快就被人遗忘,什么都没有剩下。这让她深刻地意识到,死了就是死了,这个世界就和她们再无关系。 永恒的黑暗和寂静让她畏惧,她宁愿被关在监狱里,也不愿意现在就去面对这些。 沪城。 温潇给何锦深和他身边的年轻女人倒了两杯茶,微笑着坐下。时芊现在看到温潇就特别不好意思,恨不得能挖个洞将自己埋了。但她也知道,逃避没有用。 就算她真把自己埋了,她做错的事说错的话也不会就那么过去。 “锦深,你先去教左乔吧。” 时芊低声说。 而让何锦深来和她一起面对这些,她觉得对不起他。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没关系,是她利用了他,把他也或多或少的给牵扯了进来。如果左夫人因为她对何锦深也有了误会,那对何锦深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我刚才已经在琴房给左乔布置了功课,她正在练习。我和你说过,她一旦开始弹琴,不弹完就不会停下来。”何锦深看着她,“你想和左夫人说什么,就说吧。” 时芊被他看得更加内疚,双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裙摆。 何锦深见她这样,又道,“来之前我给左夫人打过电话,她知道你要说什么。” 温潇看着这对恋人,有些啼笑皆非。 在事情刚开始时,时芊也跟着掺和了几脚,但温潇并不讨厌时芊。她知道时芊也是完全被庾坤骗了,不明所以地说了那么几句。而时芊除了把左乔上课的时间和地点告诉庾坤之外,也没做过别的过分的事,她后来还一直希望能帮温潇和左乔姨妈这边进行调解。 这个女孩没什么心眼,很直爽,虽然是带刺的性格,还结过婚,但仍然青涩。 “左夫人,我就是想和你说,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时芊低着头说完之后,又站起来,要给温潇鞠躬。 温潇失笑道,“没有这么严肃,我接受你的道歉。” 闻言,时芊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温潇一点都没为难她,这么轻易就接受道歉了。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拿出诚意来的,想着不论温潇说什么难听的,她都得忍着。 但现在,就这样了? “左先生,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时芊看着温潇,问。 何锦深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时芊又看向他,知道他是提醒她说得太直接了。 但她也没办法,她真的不擅长和别人搞那些弯弯绕绕,她想着左夫人最好能给她个痛快,到底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她宁愿砍头也不要凌迟。 “我真的不生气。” 温潇笑着说。 时芊见她脸上的笑容好像不是假的,也不是在讽刺自己,又忍不住问,“那你也不会因为我,生锦深的气吧?我之前做的事说的话,都和他没关系的。他还一直在劝我。” 2249章 下次不敢了 时芊在知道庾坤被警方逮捕和他实际都做了什么事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她虽然一直都知道庾坤像苍蝇一样就知道围着臭钱转,是个正宗的钱串子,名声臭到不行,但她还真没想到,庾坤这回竟然是被牵扯进了如此恶劣的刑事案件。 当何锦深告诉她庾坤被朱妮潘利用,间接导致了左乔姨妈的死亡,随即朱妮潘又下手将庾坤的助理灭口,连带着那位林助理的堂姐,也就是左氏集团的财务部高管林琳以自尽来揭发朱妮潘的恶行时,她彻底懵了。 她没想到一桩收养官司能赔进去三条人命,林琳死的是如此惨烈,更没想到庾坤骗她说是为了争夺左乔,结果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从一开始,就是朱妮潘利用庾坤要陷害左氏集团的阴谋,朱妮潘唯一的意图就是让左氏集团背上黑锅,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时芊想到自己之前还帮着庾坤,即便温潇说已经原谅她了,但她却根本没有勇气直视温潇的眼睛。 她想解释说自己当初汇报左乔的位置给庾坤,还为庾坤来当说客。她其实没有那么多坏心思,她当初就是纯粹地怀疑左家收养左乔的意图,因为庾坤告诉她,左乔的父母一个是罪犯一个是小姐,如此的不体面,身为沪城名流的左家会收养这样身世的孩子? 那不是看上了左乔的钢琴天赋,是看上了什么? 她对这些富豪人家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她父亲没破产之前,她勉强算是富家千金,但富裕的生活却不能让她快乐,她父亲虽然疼爱她,但却在外面女人无数,她母亲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毫无人情味,只知道攀比财富买奢侈品的虚荣女人。 她父亲破产后,她父母闹得天翻地覆,两人陷入了无休止的争吵,家里的一切都乱七八糟,亲情破碎的一塌糊涂。这个时候她的前夫家为了收购她父亲的公司提出了要让她进门,但她已经准备和何锦深一起去国外进修小提琴了,她也不愿意和何锦深分手,然后开始一段毫无感情的婚姻。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如果失去了何锦深,那她这辈子都走不出来。她和何锦深的羁绊如此之深,怎么能说斩断就斩断?但她母亲像疯了一样逼她,还威胁她说,如果她不答应那自己就不活了,吵着闹着要跳楼。 她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在那一年她选择了和何锦深分手,放弃了她的梦想和爱情,开始那一段从未有过感情的婚姻,就像走入黑暗中。而她的夫家让她进门就是想利用她的身份,让自己儿子能更好地掌控她父亲的公司,在公司破产重组后获取更大的利益,他们其实根本就不待见她。 她在那个家里被冷待,被忽视,甚至是被歧视。她的前夫家自诩是沪城的豪门家族,而她这个儿媳妇在他们眼里就是来讨饭的乞丐,他们随意打发她,她在那个家里的地位还不如被雇佣的保姆。 就是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时芊认定了所谓的豪门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就没有好人。她之前觉得,温潇看似温柔善良,但那也都是装出来的形象,就像她的前婆婆对外的形象还是热衷于公益的活菩萨呢,私底下却是什么嘴脸?像这样能装的富婆她见过最起码能有十个,所以她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温潇一定也是这样虚伪。 她就是看不上虚伪的人,不想让左家利用左乔彰显他们有爱心,然后还利用左乔的天赋博取名利,那简直是什么便宜都被他们占全了。因此当庾坤告诉她,说有个海外的音乐世家看上了左乔的天赋,想收养左乔时,她立刻就觉得这才是适合左乔的路。 在她看来像那样的音乐世家,就算也是因为左乔的天赋才动了收养的念头,也不会像左家这样的豪门一样不讲人情味,而且人家那一家子都是音乐家,艺术家,肯定在教育孩子上很有办法。音乐世家,不会有那么重的铜臭味,更注重人的精神修养。 让左乔到国外去生活,也不会有人再关注这孩子的身世,左乔还能远离舆论风暴,这难道不是好事? 尤其在她听说这个音乐世家愿意付给左乔姨妈那一大笔钱之后,她就越发确信了这是左乔最好的归宿。 于是,她才决定帮助庾坤。 她觉得自己帮的不是庾坤,而是左乔,一个有天赋却身世坎坷的孩子。 她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自以为是,其实天真的过了头,但她当初真的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庾坤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都神志不清了。 “我可以叫你小芊吧?”就在时芊抬不起头来时,温潇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们刚见面时,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单纯的姑娘,不怎么世故。” 听到温潇的这个评价,时芊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何锦深,见他一脸沉着,只是拉着她坐下。 “我想你是被你那个表哥骗了,”温潇看着她,语气平和,“我知道你对我们,对左乔其实都没有恶意。你本来对我们收养左乔很不看好,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你应该也名表了,谁是真心要对这个孩子好,谁是在利用她。” 时芊被说得脸都羞红了,她确实是明白了。 何锦深在这时咳嗽了一声道,“左夫人,小芊这个人有时候做事就是不经大脑,谢谢您不跟她计较。” 温潇笑道: “我知道小芊没有坏心。” 时芊觉得何锦深批评的对,她之前的行为就是做事不经大脑的表现。她面红耳赤地看着温潇说,“我给左乔买了一些东西,左夫人您帮我交给她吧。” 说着,她就把一个精美的纸袋交到温潇手上。 温潇接过之后,发现这个袋子很重。 “这是巴赫平均律珍藏版的谱子。”时芊低声道,“这个版本发行的数量不多,但因为上面有一位已经过世的钢琴家留下的标注,所以被业内公认为价值很高。我不是学钢琴的,但偶然间在拍卖会上买下了一本,原本想送给锦深,但是听锦深说左乔的天赋比他更好,就想送给左乔。” 她说话时有些紧张,这段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她的意思是真诚的。温潇接过纸袋,笑着对她和何锦深说,“何老师是左乔的老师,帮助了左乔这么多,怎么就能说何老师的天赋没有左乔好?如果我们家左乔真是传说中的天才的话,那我相信一句话,只有天才才能发现天才。” 时芊听到温潇这么夸自己男朋友,一时也忘了惭愧和尴尬,露出笑意道,“锦深也是头一次在教学生上投入这么大的热情,之前我还一直觉得他的性子太冷淡,不适合做老师,现在看完全不是这样呢。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动不动就提起左乔。如果左乔不是只有五岁的小姑娘的话,我这个女朋友都要吃醋了。” 温潇咳嗽一声,望着何锦深的眼里满是笑意,“何老师,你也要多陪一陪女朋友。” 何锦深不知道这俩人说着说着,怎么就把话题引到他身上来了。他笑了笑,不置可否。而时芊经过这么一打岔,又活泼起来,“现在不用他陪我,正是为左乔准备华沙大赛的重要阶段呢。等华沙大赛结束了,我再粘着他。” “好。”温潇觉得这个年轻的短发姑娘真的挺可爱的,她对年轻姑娘的包容度向来很高,闻言就点头道,“等到华沙大赛结束,我请你们环游欧洲。我这里还有白皇后号的船票呢。” 时芊有些惊讶,她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她是来登门道歉的,结果说到最后温潇还要赠送给她和何锦深环游欧洲的船票。至于白皇后号,她也听说过,那是所有游轮航线中最高档的,是2017年刚建成的新船,以设施奢华先进闻名,一票是重金难求。 何锦深也很惊讶,但温潇已经让女佣去拿船票了。 “这是一等舱a级套房的两张票,”温潇把两张船票递给他们说,“就在华沙大赛结束后的一个星期后启航。有贵宾席的票,你们在船上的一日三餐都是免费的。” 时芊和何锦深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两张船票可能有多贵。何锦深作为已经在国际乐坛崭露头角的青年钢琴家,他的收入水平并不低,但想要负担起这样两张船票,对他来说仍然很吃力。 “左夫人,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他当然不能就这么收下。 温潇却对他摇了摇头,很郑重地说,“不行,这个何老师你和小芊一定要收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是想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左乔的帮助。是你发现了她的耳朵有特别的天赋,这个发现的价值是无价的,远不是这两张船票可比的。而且你来给左乔上辅导课,是真的为了帮助一个有潜力的琴童,而不是为了挣钱,这里面付出的心血,我怎么能不感谢?你要是和我推拒,那就是让我过意不去了。” 她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何锦深也只能收下这两张船票了。 时芊看着温潇,觉得姣姣能有一个这样的养母,真的非常幸运。温潇或许不懂得音乐,但她这样为人处世的态度,教导出来的孩子一定差不了。 这段时间以来,通过何锦深的描述还有她自己的眼睛,她也看到了左家是如何重视姣姣的,他们是真心对姣姣好,把姣姣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现在温潇做的这些,都是在为姣姣能更好地学琴尽心尽力。 走出左家之后,时芊小声对何锦深道,“左夫人能这么快原谅我,还给我船票,是看在你和姣姣的面子上吧。” 何锦深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是啊。” 时芊看他这么凶,小心翼翼道,“你还在生我气?” 何锦深冷笑道,“我不该生气吗?你为了你那个罪/犯表哥,在我面前像是间/谍一样,还给我的手机装了能定位的app,就为了打探左乔的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专业特工呢。你那个表哥究竟给你怎么洗的脑,他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也知道他的名声有多坏,你还信他?” 时芊被说得无言以对,她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何锦深的气还没消,因为身世的缘故,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藏藏掖掖不清不白的事,但自从和时芊之后,他眼里也不知道被糊多少次沙子了。 “你说左家不好,然后就相信那个所谓的国外音乐世家就是左乔最好的归属,你这是既要多管闲事,又管不明白。”何锦深板着脸训斥她,“先把你自己的小提琴拉明白,然后再管别人家的事。你下次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 时芊乖乖地嗯了一声,又偷偷看他的脸色,见他的脸色好看一些了,才小声道,“我下次不敢了。” “你每回都说下次不敢。” 何锦深叹了口气,没有再训她,用车钥匙打开车门,载着她一起走了。 穆家的奔驰刚好在这时开了进来,穆夫人下车时就一直望着何锦深那辆白色雪佛莱离开的方向,穆北廷站在她身边道,“妈,你看什么呢?” 穆夫人心情不大好,翻了个白眼道,“你能不能别整天傻乎乎的?刚才那辆车是何锦深的。现在何锦深天天给你左乔妹妹上额外的辅导课,你就不担心被落下太多?” 穆北廷皱眉道,“担心有什么用?” 穆夫人听到他这么说都被气笑了,“担心有什么用?你说有什么用?到时候你给左乔一起去参加华沙大赛,你比她早学钢琴,又比她早出名,结果却在华沙大赛上被她超出太多,那大家会怎么想我们呢?” 穆北廷看着他妈,淡定道: “会觉得左乔的天赋真的很好,钢琴天才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穆夫人听到这个大实话,气得差点晕过去,指着穆北廷的脑门道,“你可真有志气啊,那你现在就是完全躺平,承认你永远都比不过你左乔妹妹了?” 2250章 小猫咪变大老虎 她这么说就是想激发穆北廷的斗志,但穆北廷却更加淡定了,“我又不是没努力练琴,不管她是不是天才,我都只能用上我能用上的力气。如果她真是天才,那我就是比不上她,羡慕嫉妒恨都没用,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穆夫人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置信,是她听错了,还是她儿子真的在教育她? “你是在说我?”她瞪着穆北廷。 穆北廷抬了抬眼皮,没有吭声,心想我是在说谁,谁破防了谁知道。 穆夫人还要和他理论,但温潇已经出来迎接他们了。 听到楼上传来的钢琴声,穆夫人亲昵地挽着温潇的胳膊道,“我们来的不巧啊,左乔正在练琴。” 温潇笑了笑,很爽快地说: “让北廷和姣姣一起练吧。我看上次他们俩孩子一起练琴,效果还挺好的。” 穆北廷对这个安排当然没意见,他点头答应,巴不得马上就见到左乔。 而穆夫人的心理活动那可就复杂了,她想着离华沙大赛越来越近了,现在让俩孩子一起练琴,少不得会看出彼此的进度,她倒是想知道左乔的进度,但她又怕穆北廷的进度已经落下了左乔很多,如果两个孩子一起弹而穆北廷成了水平较次的那个,她真的受不了。 就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穆夫人带着穆北廷跟温潇一起去了楼上琴房。 左乔刚好练完一遍何锦深布置的指法练习,见到她们进来,立刻起身跑过来,甜甜地对着穆夫人喊了阿姨好,然后就站到穆北廷身边。 穆夫人满眼复杂地看着和穆北廷两小无猜的左乔,觉得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很讨人喜欢,但她却偏偏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这就好像是一只可爱无害的小猫咪忽然变成了凶猛的大老虎。 现在穆夫人面对左乔的心情就是这般纠结。 她嫉妒左乔有这样的天赋,可也不好意思直视这种嫉妒,毕竟这只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而且左乔乖巧善良,和她的儿子还是好朋友,一点都没有天才常有的趾高气扬。 这样的小姑娘让她怎么讨厌得起来呢? 她叹了口气,心里生出释然的想法。就算穆北廷以后真的输给这小丫头,她也只能认账了。像左乔这样有着出众天赋的天才都是不世出的,而她和她儿子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就碰上了一个。 她儿子败在一个不世出的小天才手里,也不算太丢脸。 她又安慰自己说,虽然穆北廷不是钢琴天才,但他的技能点比左乔更全面。 除了弹钢琴,他还会英语会奥数,不管让他学什么他都学的飞快,而且他在为人处世上的那种敏锐洞察力,也是非常惊人的,这些左乔都比不上,所以还是她儿子更出色一些。 两个孩子就不像穆夫人这般有如此多的杂念,他们在一起说了会儿悄悄话,然后就一块坐在琴凳上。 左乔说想听穆北廷弹她正在练的这一首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这是肖邦最出名的乐章之一,每个学琴的琴童都要练习的,她知道穆北廷一定弹过。 穆北廷没有二话,点头就开始弹。 如果说左乔是靠与众不同的听力听出准确的音高,还有弹奏者对乐句每一个细微的处理,然后再靠惊人的记忆力把它们模仿出来,那穆北廷的记忆力显然同样出色。 他的记忆力好到近乎过目不忘,无论是背古诗文章,还是对七岁孩子来说过于复杂的数学公式,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而只要是他背过一遍的曲子,不管时隔多久没看过谱子没弹过,让他再弹一遍他都不带忘谱的。 更何况是这一首出名到不能再出名的降e大调夜曲。 这个世界上会弹这首曲子的人成千上万,但能弹好的却少之又少。每个弹奏者在弹这首曲子时,看似都是在演绎肖邦,其实却也在演绎的过程中呈现自己。 温潇很快就发现,穆北廷在模仿大师的能力上没有左乔出众,他毕竟受到年龄限制,不能将大师级的处理都像左乔那样精准地模仿出来,但他好像自带一种忧郁的情绪,和肖邦创作这首夜曲时的情调不谋而合。 因此他弹出了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不会有的感情,淡淡的忧愁。 虽然只是淡淡的,这份忧愁还没有人生的厚度,没有太多层次,但已经不同凡响了。 温潇觉得穆北廷能在之前维也纳大赛上拿到儿童组的冠军,确实也是有真本事的。她不禁看了一眼穆夫人,却见穆夫人站在那里,脸上没有自豪之色,反而还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穆夫人这种总是想要攀比的心态,如果不加以治疗改正一定会坑了穆北廷。她是想提醒穆夫人不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太多的好胜心,但这样的话让她来说不合适。 等穆北廷弹完之后,左乔高兴地鼓掌,她一脸仰慕崇拜地说,“你弹得好棒。” 穆北廷对她笑了笑。 穆夫人在这时开口,“左乔,你觉得北廷弹的肖邦,和何老师还有黎大师弹得有什么不一样呀?” 温潇顿了顿,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左乔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随即说,“我其实也听不太明白,很难去说。但我就觉得,何老师弹得比黎大师年轻,也比黎大师实在。黎大师弹得好漂亮。北廷弹的呢,最简单,但也好听。” 她不会说纯粹这个词,所以说是简单,她想表达的其实是穆北廷弹的这首曲子里,那种“想”的成分最少。 而何锦深和黎云赫弹的,都有更重的他们是在想什么的感觉,而她也通过出色的耳朵听出来,何老师和黎大师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她还太小,终究是欠缺人生阅历,所以即便能敏锐地听出区别,也不能深刻地理解这之间的区别。她只能凭借最本能的感觉去形容,去描述,但就是这样质朴的话语反而很直接,比那些习惯把话说得花里胡哨的乐评人让人有更直观的体会。 穆夫人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看着左乔的眼神一下子都多了几分敬畏,转过头对温潇说,“你家孩子可得好好培养,将来弄不好要成为国际钢琴大师的。” 2251章 陪陪他们 温潇笑道,“能不能成大师,都得练好琴再说。姣姣,你让你北廷哥哥弹了这首曲子,你也给他弹一遍吧。” 她知道穆夫人的心思,穆夫人这么频繁地带着穆北廷来左家,肯定有一部分要打探军情的意思。所以她才叫左乔也弹一下这首降e大调夜曲。 她知道左乔弹了穆夫人会不高兴,但左乔不弹的话穆夫人还是会不高兴,而且是隐秘的,忐忑不安的,提心吊胆的不高兴。所以不如还是让穆夫人不高兴的痛快一点。 左乔却是笑着摇头,“北廷哥哥弹过了,我就不弹了。” 穆夫人有些好奇地问: “为什么?” 左乔低头说,“我现在弹琴都是模仿别人的。何老师和我说,让我不要再模仿别人,要想办法弹出自己的东西。” 还有一点她形容不出来,其实她可以模仿所有人,但唯独不想模仿穆北廷。 穆北廷是她学习钢琴的初心,在她看来他的演奏是不可复制,独一无二的。 听到左乔的这个说法,穆夫人心里好受一些了。 她想,左乔虽然是天才,但毕竟还没有自己的演奏风格,都是模仿别人的,不像她们家北廷是完全靠自己。 穆北廷又说,“姣姣,每个学琴的人都是先从模仿开始的。我一开始练的时候,也是按照孙老师说的,模仿了大师,只不过我模仿的能力没有你强,效果没有你好。” 穆夫人听到这话,差点吐血,她想自家这孩子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到左乔面前就变得这么实诚了呢?温潇在一旁看到穆夫人哭笑不得的表情,怕穆夫人心里郁闷,赶忙道,“让这俩孩子在这里练琴吧,我们不打扰她们了。” 说完,她就拉着穆夫人走了。 等到了楼下,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喝着红茶。穆夫人现在哪里有心情品尝红茶,她撕开奶包把奶都倒进去,喝了一口后差点被烫到舌头,手一抖,把红茶都洒在自己身上了。 温潇见她心不在焉的,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 穆夫人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裙子,有些心疼地说,“这条裙子是我在香奈儿买的,上万呢。就这么脏了,也不能洗,以后穿不出来了。” “干洗也不行吗?” “不行。买的时候店员就说了不行,”穆夫人叹口气道,“因为面料特殊,所以根本不能碰水。算了,不穿就不穿了,又不差这一条裙子,而且本来就出更时髦的了。” 温潇点点头,心想这些富太太的漂亮衣服有的是,更有甚者甚至单独买了一个别墅,别墅里的所有房间都是衣帽间,都用来放衣服鞋子包包。 她虽然也挺爱美的,但还达不到这种爱美的境界。 “左夫人,等哪天你有空,我们去逛街吧。” 穆夫人知道左氏集团之前被陷害栽赃的那些麻烦事都算告一段落了,现在沪城警方已经出了官方通告,真正的凶手已经落网,裕衡国际疲于应对这场天大的危机,左氏集团最后不仅没有名誉受损,反而受到了更多认可。 因为裕衡国际的外资背景激起了国内网民愤怒的心情,一伙外国人在沪城为非作歹,还想利用国内的舆论来逼迫国内的企业,简直是其心可诛。 而顺利挺过这一劫的左氏集团的企业形象迅速上升。 左氏夫妇收养姣姣的事在网上被曝光了,那些一开始用质疑态度看待左愈和温潇的网民,现在很多都倒戈了。 因为姣姣的姨妈和庾坤这个代理律师实在都太上不得台面,这两人的身份背景都被扒了出来,大家现在都普遍认为,无论左家收养这个女孩是为了她的钢琴天赋,还是单纯的有爱心,姣姣以后的日子都不会过得不好。 左愈也意识到网民们对左家收养姣姣有非议的关键点,就在于他们怀疑左家是看重了姣姣的天赋,所以他用左氏集团的官方账号发出澄清和承诺,说了他和温潇会尽其所能帮助姣姣更好地学琴,但不会做出任何违背姣姣本身意愿的事,不会强迫她,不会绑架她的人生道路,不会把她当成赚钱的工具。 左愈说不会把这个五岁大的天才神童当成赚钱工具,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毕竟左家本来就是豪门巨富,本来也就不差钱。 多数网民都觉得,这个小女孩幸好最后是被左家收养了,不然要是落到她的无耻姨妈和无良律师手里,才是真正的被当成赚钱工具。 现在危机解除,左家人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 穆夫人觉得是时候和温潇继续拉近乎了。之前因为让黎云赫给穆北廷上小课的事,她和温潇闹得有些僵,她想挽回一下。 她现在想通了,能不能让黎云赫给穆北廷上小课已经不重要了,黎云赫在音乐界的地位固然是不可撼动的,但她想给穆北廷请到旗鼓相当的名师,只要动用穆家的关系舍得花钱,那也不是太难的事。就算是请个外籍的大师来,也不是不可能。 “好,等哪天我们一起去。” 温潇笑着回答。 左氏集团的总部写字楼。 左愈的腿仍然打着石膏,他望向穿着整齐体面,但仍然是强打精神的陈东,顿了顿道,“我今天和林琳的家属联系了一下,她的老父亲和妹妹都到沪城来了,我将他们安排在林荫路的希尔顿酒店。” 闻言,陈东眸光一沉,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去陪陪他们。” 林琳在遗书中对他说对不起,又对她的家人说了对不起。她说如果她没有鬼迷心窍答应朱妮潘,如果她能早点认识他,那该有多好。她还说她对他是真心的,她们这一世没有缘分当夫妻,如果还有下一辈子,她再来找他,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原谅她。 陈东在心里想,他和林琳不是夫妻,但在她死后,他愿意以她丈夫的身份,帮她张罗好一切。 因此她的家人,他是必须要去见的。 左愈打电话让安保部准备好车,送陈东去那家酒店,又对陈东说,“她的家人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太残酷了,他们还接受不了林琳就这么离开了他们。” 陈东知道左愈是在提醒他,待会儿他见了林琳的家人,可能林琳的家人会问他很多问题,那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在揭他的伤疤。他们可能还会迁怒于他,毕竟林琳最后是为了保护他才死的。 作为失去亲人的家属,他们的态度不可能太过理智,他们对林琳是有着深厚感情的,而他对他们来说却只是陌生人,一个外人。对亲人宽容以待,苛责外人,这是人之常情。 这些他都明白,为了林琳,他也都接受。 2252章 不能放弃 陈东在希尔顿酒店见到了林琳的父亲。 林琳并不是沪城人,她出身在小镇,就是一路靠着成绩和头脑考上的名校,然后就这么靠自己脚踏实地地走出了家乡。 她的母亲在她妹妹三岁时就去世了,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岗工人,再加上妹妹被查出来患有先天性的罕见疾病,有一句很俗套的话就是疾病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林父都是一人打三份工,他既要供大女儿念书,又要给小女儿治病,直到林琳毕业后找到工作补贴家用,他的生活才好很多。之前这么多年的辛苦劳作,加上大女儿的死,他虽然也就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看着却已经是将近七十岁的人的苍老。 失去了一个女儿对这位父亲的打击实在太大,林父一见到陈东,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偏过头道,“陈律,我听阿琳提起过你。” 陈东一听这话,眼眶也有些发热,他强忍着泪水道: “林先生,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身为职业律师,他的口才是很好的,但现在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林父沧桑的容颜和悲痛欲绝的神情让他心里难受至极,他在心里对林琳说,你怎么就这么傻。如果是为了钱,为了给你妹妹治病,你直接开口问我要,我给你,为什么就要听朱妮潘那个坏女人的?只要你能好好的,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给你妹妹治病。 现在你就这么离开了我们,你让我怎么办,又让你爸爸,让你妹妹怎么办? 他是越想越难受,使劲眨巴眼睛,但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林父看过林琳的遗书,警方也将林琳死亡的真相都告诉他了。就像左愈说的一样,林父一开始怎么也不接受这个结果,不相信自己优秀的大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他怀疑林琳的遗书是被人伪造的,再加上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论,他还疑心是左氏集团将林琳灭口了。 这是身为一个父亲的本能反应,谁愿意相信自己孝顺懂事的孩子会因为自作孽而命丧黄泉?还是自尽这样凄惨的死法。让他接受这个结果,未免太残酷了。 但当警方把林琳和朱妮潘的交往证据拿出来给林父看过后,林父就知道自己不接受不行了。 林琳的遗书是真的。 他不再怀疑是左氏或者谁害了他女儿,他只能深深地埋怨责怪自己。他想,都怪他没本事,他就是个废物,拖累女儿不说,还把女儿害了。如果他能挣到钱,能负担得了小女儿治病的开支,阿琳又怎会因为压力太大而误入歧途。 阿琳是为了她妹妹,为了这个家才走到这一步的。 他一想到这个就也生出了不想活的念头,但他又想到如果他也死了,那他的小女儿怎么办? “最近这段时间阿琳不断往家里拿钱,她拿了上千万回来。阿珍打的那些能续命的特效针,每一针都要好几十万,还有换肾的钱,做后续治疗的钱。阿琳拿回来的钱,都给阿珍用了。” 林父一边说一边哽咽道: “我问过阿琳,她上哪儿弄到的这么多钱。我知道她工资高,但应该也没高到这个地步。她告诉我说,说这是老板给她的分红和奖金,说她在公司的一个大项目里表现突出,所以才有的。我是一点也不了解大公司里的事,我就信了,我没想到,她竟然是——” 说到最后,他泣不成声。 陈东拍着林父的肩膀,低声道,“我来的时候,老板找我过去说话,他说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向公司开口。林琳是很优秀的员工,她就这么走了,全公司的人都很遗憾。” 林父摇头道: “我怎么还有脸问你们公司要钱呢?我就是一个下岗工人,但阿琳为了她妹妹做的事是违法的,我心里是清楚的。” 他女儿做错了事,就算是有很大的苦衷,可对左氏集团来说也仍然是一个出卖公司利益的违法者。如果她没有悬崖勒马,那到最后左氏集团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种情况下让他去和女儿的前老板开口,他真的做不到。 陈东看着林父,似乎早就猜到林父会这么说,他也没有劝林父接受左氏的资助,而是道,“叔叔,你不要左氏的资助可以,但你和阿珍以后有什么困难,和我说好吗?” 林父顿了一下望着他。 陈东缓了缓道,“我不知道阿琳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的关系,但其实在她离开之前,我们已经生出了要结婚的念头。我曾对她说,会照顾她一辈子,现在她走了,我想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我想,叔叔您给我一个机会吧,让我替她照顾你们。” 他说完之后,林父仓促地移开视线,不看他的眼睛。 陈东知道,林父是又忍不住哭了。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林父缓过这口气。 等林父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才声音沙哑地说,“谢谢你。但是,阿珍她的病是个无底洞——” 陈东明白他想说什么,只是平静地问道: “阿珍已经做完换肾手术了,她现在恢复的还好吗?” 林父的神情有些复杂,因为林珍现在的情况和好显然没关系,但对他们来说,只要没有恶化那就是好了。而林珍做完换肾手术已经有段时间了,医生说她可能不会恢复的超出预期,但也没见她持续恶化,只是要继续吃药打针。 林琳留给林父一笔钱,那是她的全部积蓄和从朱妮潘那里拿到的赃款。靠这笔钱的话,如果他和林珍省吃俭用,那继续维持十年的医药费开销应该不出问题,但他现在就怕警方要收回这笔赃款,毕竟这些钱的来路不正。 现在陈东问起林珍恢复的情况,林父就简单地说了一下她的情况。 陈东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猜出了他在担心什么,宽慰道,“钱的事您不用担心,阿琳留给你们的钱就是你们的,谁也不会动。” 林父看着他犹豫道: “可警方那边——” 陈东对他摇了摇头说,“没事的,你放心。我就是律师,这种情况下不会追究你们的。” 听他这么说,林父放心了些许。 但其实陈东骗了他,这种情况下警方是有权利追究的,朱妮潘给林琳的钱几乎等于买凶杀/人的赃款,按照程序说如果这笔钱有余留,那就要被没收。 不过在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左愈已经让他和沪城警局达成协议,左氏集团愿意上缴同等数目的赃款,这样一来林父和林珍就不用把林林留给她们的钱拿出来了。 只是左愈吩咐过,这件事不要让林父和林珍知道,否则他们一定会很不安。 陈东觉得,自己给这样有人情味的老板工作,真的是他幸运。 “林叔叔你不用考虑钱的事,你就照顾好阿珍。”陈东说,“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做。如果阿琳留给你们的钱不够用了,那就和我说。叔叔,你不要过意不去,阿琳是为了保护我才离开的,我特别想为她做点什么,你不要和我见外。” 林父两只手紧握在一起,他惴惴不安,觉得这样接受女儿生前男朋友的好意,是他太厚着脸皮了。 陈东见他纠结,又说,“叔叔,阿琳已经离开了,她临终前的愿望肯定是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和阿珍,希望你们能过得好一点。你可以硬撑着,但阿珍不能硬撑着,你们需要帮助,这没什么可耻的。如果阿琳在天上知道我能帮上你们忙,她会高兴的,她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们过得辛苦。”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林父的心理防线,他坐在床上,眼泪流得更厉害。 陈东坐在他身旁,说,“叔叔,等阿珍回来了,我带你们去吃饭。” 林父哽咽着,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 林珍和林父是住在同一个房间的。林珍今年也已经有三十五了,再和父亲住在一起并不方便,但因为她的身体情况需要别人随时照顾,所以她还是和林父住在一起。 陈东来见林父,左愈知道他们两人肯定有话要说,而这些话是不能当着林珍的面说的,于是便让一个女护工跟着一起过来。因此当陈东和林父在房间里说话时,林珍就由那名女护工陪着去酒店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等两人说完话了,陈东给女护工打了电话,女护工就将林珍送了回来。 林珍和林琳长得并不像,这种先天性的疾病影响了她的发育,再加上长期病痛,她的长相和正常人有些不太一样。唯有看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睛时,陈东才能看到林琳的影子。 “阿珍,这位是陈律师。”林父一见到小女儿就不哭了。他在林珍面前颇有父亲的样子,显出几分镇定来,虽然像陈东这样阅历丰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强作镇定,但也不得不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东觉得林父是个坚强的真男人,他一路走来没有想过放弃小女儿,一直照顾着林珍,忍受着生活强加在他头上的不幸和苦难,一直都没有过怨言。 想必林琳性子中那股要强的劲头,就是来源于他。 而林珍也不像陈东想的那样脆弱敏感。她很大方地向陈东问好,然后就默默地低着头,陈东知道她是还没从姐姐去世这件事中走出来。林父告诉陈东,他没敢和林珍说林琳是自尽的,他就骗林珍说林琳是心脏病突发死的,不然他怕林珍知道了真相会不想活了。 陈东观察着林珍的态度,觉得林珍是相信林父的说法的,毕竟林琳和她们的母亲都有心脏疾病,说林琳是心脏病发作离世虽然突兀,但并非不可能。 陈东又觉得,上天对这个家庭还真是残忍,他因此也想对这对父女更好一些,不仅因为他可怜他们,也因为他们是他爱的人生前最关怀挂念的人。 陈东陪这对父女一起吃了晚饭,因为林琳刚离世,大家心情都不好,也没有点什么,主要是陈东陪他们说话聊天。陈东很会说话,有他仿佛在不经意间并不显刻意的开导,林父和林珍的心情都好了一些。 通过这一次谈心,陈东就发现林珍其实是很活泼的性格,只可惜她受疾病拖累,单身到现在。现实很残酷,她这种情况,很难遇到爱情。 但陈东感觉到,她的生活态度仍然是积极乐观的,在她身上没有那种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阴影。快吃完饭时,林父起身去上卫生间,陈东和林珍单独聊了几句,林珍说: “姐姐就这么离开了,我到现在都接受不了。说实话,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姐姐,没有她给我出钱,没有她给我加油打气陪着我做康复,我可能早就死了。对我来说,姐姐就是第二个母亲。可是,可是她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没了她,让我和爸爸怎么活呢?” 说着,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昨天晚上,在机场,爸爸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他见我闭上眼睛,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当时醒着。然后我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我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是他在哭。他将我搂得很紧,在嘴里嘀咕着说,我只有你了。 就是这一刻,我知道我不能有自私的想法。姐姐生前那么努力地救我,要是她离开了我就也放弃自己了,那我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爸爸。 爸爸已经失去了姐姐,要是再失去我,那我让爸爸怎么办?我就太不懂事了。陈律师,我知道你是我姐姐生前的男朋友,她和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 上次打电话给我时,她说她确定她遇到了想共度一生的那个男人。我还劝她说,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漂着了,还是要给自己的情感一个归宿。她为我忙活了这么久,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活,给自己一个家。我还和她说,什么时候她穿上了婚纱,我给她当伴娘,或许她还可以和你有个孩子。” 说到这里时,林珍忍不住开始哭,“可是,谁能想到她这么快就离开了。爸爸说她是心脏病突发,我真的不信,上天难道就对我们家这么狠心?为什么夺走了妈妈,让我有这样的不幸,又带走了姐姐。姐姐是我们家的希望啊。她走了,我只有硬着头皮去当爸爸的希望,可我多害怕会让爸爸伤心。” 2254章 想收她当学生 黎云赫一直都管左乔叫小乔,这个昵称和东汉末年那位绝世美人重名了,但温潇觉得左乔也是个小美人胚子,这么叫还挺有意思的。左乔也不知道历史上还有一位小乔,见到他兴高采烈地说,“黎老师你好!” 黎云赫一直都很喜欢左乔,觉得她乖巧可爱还有天赋。他走到左乔身边,揉了揉左乔的脑袋,然后对含笑的温潇叹了口气说,“唉,如果我也有个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温潇顿了一下,正想着该怎么接话,黎云赫自己就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妥。 这个孩子不是温潇和左愈亲生的,而且刚刚还为了收养她闹出那么多风波。他这么说,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他轻轻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有些走神了,对温潇歉意地一笑,也不解释什么。 而温潇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也对他笑了笑,会意地把话题岔开,“黎老师,你不是在美国吗?” 黎云赫的笑意变浅了几分,他低声咳嗽一声,对温潇说,“看来孙教授还没和你说,我在美国的音乐会不办了。” 温潇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 气氛又尴尬起来了,这回就连左乔都意识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看看温潇,再看看黎云赫。 温潇也考虑到左乔在这里,不能询问黎云赫音乐会的事是什么情况,但她听出了黎云赫是有意和她叙说原因的,虽然她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想和她谈这个。 只是她很确定,如果黎云赫不想说音乐会不能办的原因,那他就会在回答为什么没有在洛杉矶时就避免这场尴尬。 这时候,孙教授走下了楼。 看到温潇和左乔已经来了,他对温潇点了点头,然后和善地笑着和左乔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对左乔说,“来吧,我们去琴房。” 左乔愣了一下,她之前来孙教授家时都习惯了是何锦深先领她进琴房,然后耐心地检查上周留给她的功课,一般来说孙教授要等到四十分钟后才会进来。 但这一次她没看到何锦深,孙教授就直接要带她去琴房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温潇,又看着黎云赫。 温潇明白很可能是黎云赫有话要对自己说,提前知会了孙教授一声,他是故意选在她带左乔来上课的时候等在这里的。她从善如流,对左乔笑道,“你和孙教授上楼去上课,妈妈在楼下等你。” 左乔嗯了一声,也不畏缩,就跟着孙教授上楼了。 何锦深和孙教授的太太都不在家,楼下客厅就只剩下温潇和黎云赫。温潇有种预感,今天黎云赫要和她说的事情可能很重要,而且对他来说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果然,黎云赫在开口之前先是要给她倒茶。温潇连忙退让,笑着说,“怎么能让钢琴大师给我倒茶呢?我听说你们这样的大师,双手都是上了巨额保险的。” 她记得在一个采访节目上看到过,说黎云赫的手上了好几亿的保险。 让这样一双手给她倒茶,好像是暴殄天物了。 黎云赫微笑了一下说: “没事,没事。” 他这么客气,让温潇都有些吃不消了。 “黎老师,你是想和我说左乔课业的事吗?”她先装了个傻,这并非因为她不厚道,她只是想试探一下黎云赫的态度。 黎云赫顿了顿,笑容不变: “左乔现在的进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是绝大多数琴童可望不可即的,我小时候学琴的进展都没有她这么快。而且她在有天赋和感知力的同时,又很勤奋,这个更加难得。在进展飞速的情况下还把基本功打得这么扎实,这就是既有了基础又有了上层建筑。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练上几年,我敢肯定在她十岁的时候,她的技术就已经足让她傲视绝大多数业内人士了。” 温潇听完黎云赫的话,在内心里感叹,她还真是无意中捡到了一个大宝贝,左乔的天赋竟然如此惊人,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黎云赫又道: “我给左乔上了三节小课,每一次都能感觉到她的进步神速。她的天赋不只在耳朵上,她也断然不只是一个机械模仿别人的弹琴机器,她还有感知力和灵性,这个很重要。我交给她的东西,她都吸收了,能举一反三地把我说的变成她自己的东西。所以,我非常看好她。” 听到这里,温潇都有些意外了。 虽然头一次见到左乔时,黎云赫就对左乔刮目相看,但像今天这样赞不绝口,还是没有的。她原以为在黎云赫这样级别的钢琴家眼里,左乔就是个有天赋的小朋友,他虽然喜爱,但如果不是温潇愿意付七位数的学费的话,他是不会来教她的,现在看黎云赫却很重视左乔。 温潇正在心里疑惑,接下来就听黎云赫说: “左夫人,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希望你回去后能和家人认真靠了一下。” 来了,要说正题了。 温潇点头道,“黎老师,你说吧。” 黎云赫抬头望了眼琴房的方向,顿了顿说,“我想收左乔做学生。” 跟他上过大师课的学生有很多很多,但据温潇所知,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正式收过学生。他说要收左乔为学生,就有些像是那些传统行业师父收徒弟一样,就不是上三节小课这么简单的事了。 她原本以为黎云赫会说为什么不办美国的音乐会了,毕竟刚才从他的态度里流露出了几分端倪,结果黎云赫却说了这个,真的是大师,还是不容易猜得透的。 “我觉得左乔真的是难得的苗子,所以就动了要正式收学生的念头。”黎云赫柔声道,“我和孙教授已经谈过这件事了,他是愿意的。至于学费方面的事,如果你们愿意让左乔长期和我学琴的话,我不收钱。” 闻言,温潇又是怔住。 黎云赫可是三节小课就七位数的学费,现在又说让左乔和他正式长期地学琴,就不收钱?这前后的变化太大,让她有些缓不过来。 “黎老师,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两者对我不一样。如果只是上大师课,那因为这是有商业性质的活动,我也是和经纪公司签约的,所以在学费上不能让步。 但如果是让左乔正式做我学生的话,那就完全是私人性质的事,我就是为了音乐,为了培养一个未来的钢琴家,在我看来音乐是神圣的,音乐教育更是无价,自然就不能再提钱的事。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左乔要保持现在纯粹的状态好好练琴。” 黎云赫看着温潇,认真郑重地说: “今天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些,你们一定要认真考虑。左乔是个好苗子,千万不能浪费了她的天资。” 2255章 拜师还是不拜 温潇把黎云赫的话都说进去了,但她也没有立即答应,她觉得给左乔请老师这件事是要深思熟虑的。 黎云赫的钢琴水平不用说,肯定是国际上都首屈一指的,但她就是担心黎云赫太出名了,如果左乔真的做了他的学生,那之后的学琴生涯都会和他捆绑在一起备受关注,去参加知名的钢琴比赛,大家都会说这个左乔是黎云赫大师的学生,我们听听她弹得怎么样,作为黎云赫大师唯一的学生,她有没有给大师丢脸。 这个局面她是不想看到的。 她还是希望在这次的风波过后,左乔的生活能回归平静。她的观念是比较传统的,觉得让孩子在聚光灯下不好。 虽然温潇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笑着说回去要和孩子她爸商量一下,黎云赫却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善解人意地笑道,“拜师对孩子来说是大事,几乎能决定她整个学琴生涯的走向,确实不能草率了,你们一定要好好考虑。” 温潇点头,又对黎云赫有些歉意地笑道,“麻烦你了黎老师,特意等在这里。我留一个你的手机号码吧,这样就不用麻烦你跑来跑去了。” 以前她没有留黎云赫的手机号码,是听孙教授说黎大师一般不把手机号码留给上大师课的琴童家长,因为这样就会乱套,他给琴童上大师课都是要通过经纪公司来联系的,像左乔这种情况都算是走了后门,凭着孙教授和黎云赫的私交才插队的,已经是破例了。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规矩,温潇之前没有贸然去要黎云赫的手机号,主要是怕他为难。因为要了手机号,自然就会有私下的联系,这对其他想和他学琴的琴童家长来说也不公平。 但现在黎云赫既然注定提出要收左乔为徒,那就不一样了,那势必就要和他进行私人联系了,所以她有必要提出留个黎云赫的手机号,总不能给他答复的时候,还在孙教授家里说话吧? 黎云赫欣然答应,他不仅给了温潇手机号,还和温潇互加了微信。他对温潇说,“直接发微信给我也可以的,就是有时候我比较忙,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复。” 温潇笑着说,“好的,没问题。” 说完了正事之后,黎云赫又和温潇聊了几句,多半都是围绕着左乔。 见他感兴趣,温潇就和他说了一些左乔在家练琴的细节,黎云赫听到她一天练十来个小时一点都不叫苦叫累,几乎都有些钦佩地点头道,“这孩子有天赋还这么有毅力,一直坚持下去,将来如果不成大家就怪了。” 说着,他又笑道,“左夫人,你可别小看她能这么有耐心地练琴的事。我跟你说,这一点和她的耳朵一样宝贵。国内有很多出色的琴童,他们也是每天都花十来个小时在练琴这件事上,但为什么我说左乔这种状态是很宝贵的呢,因为这些琴童他们自己都不愿意练琴,都是被家长逼的。” 温潇明白黎云赫在说什么。 之前她带着左乔去参加那个音乐活动时,有很多家长带着小琴童来参加,这些孩子中有不少都是拿过音乐奖项的,在同龄人中绝对算是出众的了。 但她就听到周围的家长一直在抱怨,说家里的孩子不愿意练琴,要打要骂才能逼着孩子坐在琴凳上,他们也想启发孩子对音乐的兴趣,也想快乐教育,可根本就没有办法呀。 不管他们怎么费心费力地引导,孩子的兴趣有人根本就不在练琴上,他们只对吃零食打游戏看电视感兴趣,但如果放任他们去做他们感兴趣的事,那不是把时间都给荒废了? 而说什么只有做自己喜爱的事才能做得好,这也像是一句正确的废话,因为像古典乐这样高雅的艺术就是要设门槛的,别说去演奏它,就是去鉴赏它都需要一定的音乐审美素质,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孩子才能做到天生就喜欢它,而不是去喜欢动画片里那些直白易懂朗朗上口的片头曲。 现代教育学越来越提倡因材施教,可自家的孩子是什么材料,有谁知道?有很多孩子可能只是每个月挣几千块钱的材料,但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己孩子将来能有精致的人生,从事高尚的行业呢?那被排除在千万分之一以外的孩子,就注定和钢琴无缘吗? 家长们不信这个邪,大家都愿意自己的孩子能做到更好。 被排除在千万分之一以外的孩子都需要后天教导,而这个后天教导的过程又是残酷的,需要孩子付出持之以恒的精力,和家长投入大量的财力。而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持之以恒的毅力,孩子天生做事就是三分钟热度的,那就得靠家长逼啊。 于是家长们就开始鸡娃。 能去参加那个音乐会活动的家长都是高素质人群,他们自然都听说过拔苗助长的典故,平时说起大道理也都很明白的,现代教育学的先进观点也不知听过多少,但轮到自己孩子练琴这件事了,他们一个个就像被打了鸡血似的,说什么也得把自家娃鸡成小天才的那种劲儿,让温潇看了都汗颜。 有了他们作对比,温潇就知道一个天生的小天才是多么的宝贵。 “你说左乔不用被逼就能专心练琴,这多难得。”黎云赫越说越有感触,开始说起自己的童年时期,“我小时候练琴,一开始也是我爸妈逼我的,那时候我每天练到哭,我爸都不肯放过我,弹的不好或者偷一点懒都要打手心。我当时真的恨他们,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温潇听完之后有些惊讶,原来钢琴大师小时候练琴都是靠逼的。 看到温潇眼里的意外,黎云赫很有亲和力地笑道,“我说左乔是小天才,真的不是瞎说的,我小时候达不到她这种程度。如果她能培养出更强的感悟力,她将来的成就不会比我差。” 温潇被说得都有些晕乎乎的,好像飘在了云端上似的,她都有点接受不能,自己家的姑娘居然这么有潜力。她想象着左乔以后穿着优雅的晚礼服在金色音乐大厅弹钢琴的样子,那种不真实的眩晕感又加深了。 她身边不是没有音乐天才,白蓝雪的小提琴拉得那么好,也有不少人管白蓝雪叫天才,她还去现场听过白蓝雪的演奏,等到落幕时那么多人上台给白蓝雪送花,那种辉煌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左乔将来也能像蓝雪一样吗? 想到这里,温潇忽然就明白了那些逼着自家娃练琴的父母的心情,如果能把孩子送到这么大的舞台,那家长付出再多也值得。她不知道这种心态是虚荣,还是什么,但她深深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左乔和孙教授上完课,孙教授牵着她的手把她领下楼。 “妈妈!”左乔快步跑到温潇身边,笑着拉住温潇的手说,“孙老师说我弹得比上次好多了,有进步!” 温潇也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黎云赫看着左乔,微笑道,“我在楼下听到你的琴声,就知道你一定又进步了。” 左乔对着他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然后就缩在温潇身后。 虽然和黎云赫上了三次小课,但她面对这位大师级的钢琴家仍然有点害羞。都说小女孩在帅哥面前都会害羞的,但对何锦深她就不会这样。 她就是凭本能觉得黎云赫和何锦深之间有些不同,虽然黎大师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温潇和黎云赫还有孙教授道别后,就带着左乔回家。 路上,她问左乔,“你喜欢黎大师吗?” 左乔顿了顿,看着她眨巴着眼睛道,“是哪种喜欢呀?” 温潇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就是想让他当你老师,想和他学琴的那种喜欢。” 左乔愣了一下说,“可现在有孙老师和何老师教我钢琴,已经用不上黎老师了呀。” 温潇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大概给这孩子科普一下黎云赫在钢琴圈的地位。 “姣姣,你知道我为什么管黎老师叫黎大师吗?” 左乔想了想,说,“因为他比孙老师和何老师要出名。之前在那个音乐会上,那么多人都要和黎老师合影,他一定很有名气,所以才会那么忙。” 温潇有些意外,原来这孩子都知道。 “那你想要一个这么有名气的老师吗?” 左乔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可是黎老师愿意当我的老师吗?” 温潇说,“他愿意的,他刚和我说,想让你当他的学生。” 她觉得这件事主要是要尊重左乔的意愿。以黎云赫的地位和水平,能给左乔当老师,真的是很好的机会。如果左乔愿意做黎云赫的学生,那她不能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把这件事给推拒了,那样她会觉得让宝贝女儿错过了什么。 她想,只要左乔说愿意,不管有什么困难,她和左愈都帮着克服就是了。 但左乔却是迟疑了许久,然后看着温潇道,“那如果我当了黎老师的学生,我还能和何老师一起学琴吗?” 听到她的话,温潇明白过来,原来比起黎云赫,她更喜欢的是何锦深。 “为什么这么问呢?”温潇耐心地探究着她的想法,“你觉得何老师教得比黎老师更好吗?” 左乔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 “也不是,我就是更喜欢何老师,更想当何老师的学生。如果做了黎老师的学生,就不能做何老师的学生了,我该怎么办?每回跟何老师一起上课,我都很开心,我还和何老师约定好,以后要一直跟他学钢琴的。” 温潇点头,她摸着左乔的脸,“宝贝放心,你以后还会和何老师一起学钢琴的。” 话是这么说,但温潇知道如果答应了让左乔当黎云赫的学生,那就不能再让何锦深来给左乔上辅导课了。 这些成名的大师都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也很有自尊心,有很多远比不上黎云赫水平的老师都不接受学生让自己以外的人来教,更何况是黎云赫。如果让左乔当了他的学生,还让另一个青年钢琴家来上辅导课,那不用黎云赫发话,温潇都觉得这样有些不尊重人了。 而且何锦深那边也应该不会同意。虽然何锦深从来都没说,但温潇知道他是看在恩师孙教授的面子上才给左乔这样的小师妹上辅导课的,人家连学费都不愿意收,是根本没把教学生当成工作,而是友情指导。 要是左乔跟了黎云赫,那何锦深自然也不会贴过来了。黎云赫是他的大前辈,而他也是拿过国际大奖的青年钢琴家,两个人都有各自的钢琴理念,如果黎云赫没有聘他当助教的话,他是不可能再来给左乔上课的。 这件事有些难办。 等左愈回来之后,温潇也顾不上对他的腿伤进行每日一问,直接把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他拉进书房,关上门就一脸沉重地说,“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左愈看到她这个表情,愣了一下,以为是什么大事,赶忙心急如焚地问,结果她说,“我送姣姣去孙教授家上课的时候,在那里遇见了黎云赫。黎大师和我说,他很喜欢咱们家左乔,想收她当正式的学生。你说,怎么办?” 闻言,左愈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黎云赫是从来不收徒的,他只给别人上按课时算的大师课,在业界内是出了名的清高,据说合他眼缘的学生还没有出生,他居然看上我们左乔了。” 温潇瞪着他道,“听你这话,怎么好像我们左乔不怎么样似的呢?人家黎大师可是说,姣姣是难得的天才,比他小时候还自律还天赋好,怎么就不能看上姣姣呢。” 左愈见到温潇护闺女狂魔的一面发作,连忙赔笑道,“我怎么能觉得姣姣不怎么样呢,那怎么可能,姣姣那是什么天赋。”说着,他就往温潇身上贴。 温潇嫌弃地一把推开他,“行啦,我问你怎么办,你快想个办法。” 这就让左愈很困惑了,他看着温潇,“怎么办?这不是好事吗,你和黎云赫说愿意不就行了。” 温潇瞪着左愈,“那样的话,姣姣就是黎云赫的第一个正式学生了!” 左愈更加纳闷,“是啊,不好吗?” 温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左愈更加懵逼了,他心想这意味着什么,难道黎云赫收徒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就和武侠小说里写的一样,什么门派大弟子需要终身不婚之类的? 2256章 风险评估 “什么?” 他觉得这是现代社会了,而且黎云赫看着也没有这么神经,还是决定直接问温潇,他就不猜了。 温潇痛心疾首道: “会不会被媒体关注先不说,最主要的是,如果姣姣和黎云赫学琴,那就不能再让何锦深给她上课了!” 左愈又是愣住,半晌后道: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那确实要好好考虑。” 温潇觉得他的口吻太平淡了,觉得他没有理会其中深意,又道,“你知道姣姣有多喜欢何锦深吗?她特别喜欢何锦深,还说她每次和何锦深上完课都特别快乐,我觉得何锦深能激发她对钢琴的热爱,热爱是很难得的!” “嗯,确实很难得。” “所以虽然黎云赫比何锦深出名得多,但何锦深如果更适合我们姣姣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关键的是,姣姣喜欢他。” 温潇现在已经有些晕了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就是被这个机遇给砸昏了,和所有特别愿意为孩子着想的母亲一样,什么都想让孩子得到,又什么都不想让孩子失去。 “那就告诉黎云赫,姣姣不会做他的学生。” 左愈和她不一样,在做决定时永远斩钉截铁。 温潇听他这么说又开始打退堂鼓了,“可是,这样不好吧,这么拒绝一位钢琴大师——” 左愈微笑着说: “有什么不好?我来说就是了,保证委婉体贴,不会让大家尴尬,虽然是拒绝但很真诚。” 温潇知道左愈确实有这个本事,让他来处理的话,一定不会得罪了黎云赫,但她就是觉得,如果真的拒绝了黎云赫,是拒绝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能现在姣姣不懂事,还没意识到一个特别好的钢琴老师意味着什么。如果以后姣姣长大了一些,想要和黎云赫这样的钢琴大师学习了,却没有机会了,那温潇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真的要拒绝吗?” 温潇又开始犹豫。 左愈看出了她内心的动摇,知道她其实没有做好决定。他搂着她的肩膀说,“在这件事我就不发言了。你来决定,因为带姣姣去学琴,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主意,这件事也是由你来负责的。” 温潇欲哭无泪地看着他,“我不想做决定,你别把这个事推给我。” 她真的害怕,怕无论做了那个选择,之后都会后悔,都会影响到左乔的学琴生涯。 左愈笑着对她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如果让你来做选择你都会后悔,那让我来做,我们就不会后悔了吗?” 温潇愣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做决定的时候要想得多,但不要想太多。我们罗列一下吧,如果让黎云赫来当老师,那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损失。如果不答应他,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损失。” 左愈理智道。 温潇噗嗤一笑,“你以为这是在做商业风险评估?” 左愈见她有心情笑出来了,就知道她的选择困难症好了一些,也对她笑道,“所以不能用这个办法?” 温潇认真地想了想说,“商业风险都是可以用数字来体现价值的,但我们要说的这件事的得失,不能用数字和金钱来体现,怎么能用这种方式那?姣姣的学琴生涯那是无价的啊。” 左愈觉得她现在母性大发的样子特别可爱,笑着配合道: “那好,都按照你说得来。” 温潇很是郁闷,因为她发现做决定的事又被推回到她身上了。偏偏左愈还看着她,郑重其事地说,“你是姣姣的母亲,这件事很重要,而且也一直是你来跟进她学琴的事,所以这件事应该由你来做决定。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只要做决定,后续的事我帮你搞定。” 温潇有些感动,她觉得自己真应该斩钉截铁地拿个主意,作为母亲,她要为姣姣的人生做出正确的决定。虽然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正确的,但事关她宝贝女儿的未来,起码也得是相对正确啊。 等温潇和左愈走出去之后,恰好左惟爱回家吃饭,看到温潇吃饭时都心不在焉,好几次都把菜夹到了地上,一脸若有所思,像个哲学家。 左惟爱心头大惊,不知道家里又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妈竟然都变得深沉了,这得是多大的打击。他连忙在饭桌上给左愈偷偷使眼色,左愈看着他,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放轻松。 他见自己爹都不紧张,也只能放轻松。 这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他爹应该不会是这种态度,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温潇咳嗽一声起身说,“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左惟爱问。 “见个朋友。” 温潇看他一眼,眼神中暗暗含着嫌弃之意,分明是在无声说,怎么就你话多问这问那,都多大的人了还粘着你妈。左惟爱缩了一下肩膀,然后就看到温潇若有所思地走了。 左乔也吃完了饭,她起身乖巧地说: “我去楼上练琴了。” 左愈对她温柔一笑,“去吧。” 等左乔离开后,左惟爱凑到左愈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爸爸,你说我妈到底在想什么?” 左愈看着他道: “还能想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左乔妹妹。” 有了之前的领养官司,左惟爱吓了一大跳,“左乔妹妹又怎么了?那个丧尽天良的朱妮潘不是被抓起来了吗,还有姣姣的姨妈也不在了,你不是也说领养手续已经走完,没过几天就可以正式办下来了吗?” 左愈淡定地说: “不是领养的事,是学琴的事。” “学琴?学琴能有什么事?”左惟爱想不到,猜道,“难道是华沙大赛临时改了规则,不允许十岁以下的儿童参加?” 左愈瞪着他,“你少胡说。” “不是这个是为了什么啊?”左惟爱的好奇心泛滥了,他想知道是什么事让他妈妈魂不守舍,他已经好几年没在温潇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了,“那难道是孙教授说妹妹的钢琴水平退步了?” “不是。”左愈受不了他乱猜,放下手机看着他道,“是黎云赫说要收你左乔妹妹当正式学生,现在你妈妈在犹豫,在考虑要不要答应。” 左惟爱愣住,然后和左愈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一样,“这不是好机会吗,我妈犹豫什么呀?” 左愈敲了敲他的脑袋,正色道,“你以为你妈像你一样神经大条?她要考虑的因素那是非常全面的,这件事有关左乔的学琴生涯、心理健康还有——” 2258章 许久不见,他过得很好 左惟爱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左愈说,“黎大师对他在欧美的经纪公司来说,应该是摇钱树一样的存在,商人重利,除非是这棵摇钱树摇不出钱了,或者这棵摇钱树不让他们摇钱了,再或者是这棵摇钱树改让别人去摇钱了。” 左愈笑了笑,“剧本没白写。” 左惟爱嘿嘿一笑,说谢谢夸奖,又想到什么,“我可不是在胡乱揣测黎云赫的私事啊,我知道他是艺术家,但商业活动就是这样残酷的,艺术家想赚钱就等于也参与进商业活动里,什么东西一和钱扯上关系就会变得很复杂。” “你好像很有经验啊。” 左愈上下打量着左惟爱,心想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让儿子因为钱的事发过愁,但他现在这种老道的口吻,是从哪儿来的? 左惟爱眼睛放着光,对左愈说: “如果你们调查清楚了黎大师为什么和他在美国的承办方闹翻,确定了他这个人可以信任的话,那能不能让我和他也见一面什么的啊?我想采访他,可以以他当原型写个故事,我还从来没有写过钢琴家这样的角色呢。” 左愈嘴角一抽,缓缓道,“这话别让你妈听见。她要是知道这时候你就想着写剧本的话,她一定会揪着你的耳朵念叨你,说你不关心你妹妹。” 左惟爱刚想辩解说他哪有,妈妈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是不会误会他的,但他一想到温潇护闺女狂魔的那劲头,再一想到自己家里重女轻男的传统,连忙闭嘴了,乖乖地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左愈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将他叫住。 “你和楚见鹿怎么样了?”左愈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顿了一下道,“我今天和楚湛碰了个头,他一直阴阳怪气地和我说,他家闺女要被拐走了,怎么回事?” 左惟爱回过身,莫名其妙地说,“没有啊,我没有要拐走见鹿啊。” 左愈也觉得自己这个二儿子有点草食系男子的意思,不像是能把别人家闺女拐走的样子,但一回味楚湛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他又问,“你是不是和见鹿说什么了?” “我能和见鹿说什么?”左惟爱嗤之以鼻,“她那丫头现在可有主意了,我们在哪里约会我都听她的,是她把我拐跑还差不多吧。” 左愈微微一笑: “说得对,我看你以后是要被她拐跑的。等你入赘楚家的时候,我和你妈给你准备好嫁妆。” 左惟爱被自己亲爹这一顿毒舌弄得无风自乱,好像要变成了化石一样。 他不知道现在大家怎么都说他以后就要当楚家的上门女婿了,他是不介意传统观念中嫁娶那一套说法,也不觉得倒插门这三个字就损害男性自尊了,但让他住到楚家天天面对楚湛那张脸,那他真的要做噩梦了。 但别人都这么说就算了,他亲爹怎么也这么说?这么说也就算了,他亲爹怎么还笑呢?难道就连他亲爹也想把他嫁出去吗? “爸,你就这么不心疼我?”左惟爱心里开始泛酸,可怜巴巴地看着左愈,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道,“你和我妈咪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 他这张脸配上委屈伤心的表情,真的是能给人一万点暴击。 但左愈是谁,那是他亲爹。 “别用这种表情对着你爹,不管用。”左愈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有人情味地说,“当初是你自己决定和楚家丫头好的,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楚叔叔就见鹿这一个女儿,以后是要招上门女婿的,你还要招惹人家姑娘,难道还想吃完就走不负责吗,还是再和见鹿闹一回分手又复合的把戏?我左家不出渣男,你就把自己洗干净等着嫁出去吧。” 左惟爱凌乱的更厉害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亲爹居然真想把他嫁了。 以前家里只有一个哥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作为这个家最小的孩子,那就是父母怀里的小宝贝。现在有了姣姣,他不禁想到一句话,老二老二,爹不亲娘不爱,最是没人要。 “爸——” 左惟爱正想挤出几滴眼泪,挽回一下他失去的宠爱,左愈又正色道,“还有啊,你现在也大了,是男子汉了,不许再管你妈叫妈咪,你不嫌肉麻,我嫌。” 说完,左愈就高贵优雅地起身走了,只剩下左惟爱一个人在原地欲哭无泪。 左惟爱又想到之前温潇说,以后姣姣长大了是不能嫁出去的,她舍不得姣姣去婆家受苦,所以要找个家世清白人又听话英俊的上门女婿,在左家一心一意地对姣姣好。 闹了半天,他居然成了家里唯一要出嫁的那个。 唉,果然人太美丽了,就是命运坎坷。 另一边,温潇一个人在外滩的江边逛来逛去,旁边有几个人一直看着她,都怕这个一脸沉重戴着墨镜的落单美女是想不开来跳江的。 但见她走来走去却一直都没有跨过护栏的意思,而且旁边还有两个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就像是保镖,才明白这可能是有钱的富婆大晚上来黄浦江边思考人生的。 温潇来回走了半天,也没走出个结论来,反而是觉得思绪越来越混乱了。 她原本是想着干脆直接遵从左乔的意见算了。左乔像继续和孙教授还有何锦深学,她就郑重委婉地回绝黎云赫,可是她怎么想,又怎么觉得就这么拒绝黎云赫,是不是太可惜。 黎云赫是国际乐坛都名列前茅的钢琴家,他在音乐界的地位真的可以无愧大师之称,国内每一个琴童的家长做梦都希望能有这样的老师教导自己的孩子,但黎云赫在这之前是从来都不正式收学生的,现在当黎大师开山弟子的这个机会落到了左乔头上,她就这么拒绝了,以后真的不会后悔? 她不想等到将来哪一天左乔长大了,问她说为什么当年黎云赫要收自己当学生她却没同意。 温潇一个人在江边都要抓狂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略带迟疑地响起,“温潇?” 温潇愣了一下,心想我都戴墨镜了还有路人能认出我来?而且这男声温润清亮,听着还有一点熟悉。她一转过头,就发现果然是熟人。苏霖皓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的休闲装。 几年没见,他看着比几年前更年轻了。 温潇笑着打招呼道,“苏学长。” 直觉告诉她,苏霖皓这几年一定过的不错。很多年前她和苏霖皓在校园里的那一点感觉,后来难堪的重逢,再后来在东京腥风血雨下的惊心动魄,如今再见面时这些都真正过去了,两个人都能用平常心来面对彼此。 就像有句话说的一样,他们的内心都得到了真正的平静。 温潇的目光又落到了苏霖皓身旁的漂亮女孩身上。 陈若妍看上去安静又美好,她黑色的长发仍然如瀑布般披下,站在苏霖皓身边,她面带微笑,目光一如当年明亮。温潇见过她的照片,如今看到经过东京的事,她的眼神还和照片上一样充满澄澈的热情,心里有些感慨。 岁月从不败美人,时光不会夺走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的纯粹。 苏霖皓向温潇很认真地介绍了陈若妍,温潇微笑着和陈若妍聊了几句,得知陈若妍现在已经是戏剧圈崭露头角的新秀,而且还拿了戏剧界很权威的最佳新人奖后,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像太阳花一样,看着就让人温暖的姑娘真的很厉害。 陈若妍对温潇也很有好感,她知道当年她能脱险,左氏夫妇帮忙出了很大的力,因此这次一见到温潇,她就急着在身上摸来摸去。温潇好奇地看着她,苏霖皓猜到她要找什么,对她道,“你要给温潇下周那个话剧的票?” 陈若妍的脸上有些发红,她用力点了点头,摸着身上的口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张多出来的票,失落地说,“我记得就放在这个外套口袋的啊。” 她刚从剧团的排练室出来,这张票是导演给她的,说多出来一张她可以再多邀请一位亲朋好友来看,然后她就揣在外套里来和苏霖皓约会了,结果就在外滩无意间碰到了温潇,她临时起意想邀请温潇去看她的表演,但却找不着票了。 苏霖皓笑了笑说,“找不着那张票也没关系,我让人在网上再买一张,然后邀请温潇去看就是了。” 陈若妍眨了眨眼睛,脸上又有了笑意,失落一扫而空,她刚想说那好啊,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温潇,“左夫人,你下周有空吗?” 她刚才自作主张一厢情愿地想要邀请温潇,却忘了问一句温潇有没有空,万一人家没空,听她们说了这么一大堆岂不是很尴尬? 就在她觉得自己又在无意中做了让别人尴尬的事情时,温潇却道,“我有空,什么时候的演出?我一定去看。” 说着,她还对苏霖皓道: “多给我一张票吧,我带上惟爱一起去看。” 苏霖皓点头,陈若妍听到惟爱这两个字,又颇有兴趣地望着温潇说,“您家二公子也会来吗?” “什么二公子,你太客气啦。”温潇想到自家那有时候又傻又楞的傻小子被叫做二公子,有些好笑地说,“我想带着他一起来,因为他对戏剧这一类的东西很感兴趣。当然了,如果有票的话。” 陈若妍点头如捣蒜,“有票,当然有票!” 她们搞话剧的很少遇到过一票难求的情况,最怕的就是票卖不出去,别说一张票了,就是要十张票那都是可以的。 而且陈若妍算是左惟爱的粉丝,她粉的不是左惟爱的人,而是左惟爱写的剧本。 之前左惟爱写的那个拿过国内高校大奖的戏剧剧本,她读过,还看了沪城大学戏剧社的表演。她当时就觉得,这群大学生真的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演的这么好。他们的演技肯定比不上专业演员,但那种灵气和对戏剧的热爱,却让人眼前一亮。 而左惟爱写的剧本尤其出色,那种文艺却不装逼的气质,让她狠狠地心动了。 这种心动,就是一个专业话剧演员看到了心仪剧本的心动。 她还想着如果有机会可以见到左惟爱本人的话,一定要和他多聊几句,拜托他多写几个话剧剧本,或许她哪天就捞着机会可以演他笔下的哪个角色。 苏霖皓看到自家女朋友激动的脸都涨红了,还眼巴巴地看着温潇,好像生怕温潇会反悔一样,忍不住笑道,“若妍,你不用这么看着她,她答应了就一定会带着惟爱来的。” 陈若妍听到这句话,再看到温潇脸上的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可能过于灼热了,又不好意思起来。 温潇却觉得这个女孩很可爱,她拿出手机问陈若妍要了联系方式,向陈若妍保证到时候会带着左惟爱来看她演出,又在无意中看到了陈若妍手上的戒指,再看了一眼,苏霖皓的右手果然也戴了戒指,立刻就明白了,“苏学长,你订婚也不和我说一声。” 她埋怨完,又对陈若妍灿烂地笑道,“虽然说晚了,但祝你们订婚快乐。” 陈若妍脸上的红晕又变深了一些,她看向苏霖皓。 苏霖皓对温潇微笑,眼里的笑意和幸福真挚,“我们定好明年三月份办婚礼,然后正式结婚。” “哇,那太好了!” 温潇是真心为苏霖皓高兴,她这个学长的感情终于有了归宿,这是好事,她由衷为他高兴。而且他和陈若妍站一起,两个人是这么般配,简直是一对璧人。 在外滩上散步却碰到老朋友,在陈若妍的热情邀请下,她跟着他们一起去喝了咖啡。陈若妍去上卫生间时,苏霖皓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问,“刚才我看你在江边转来转去,一时还有些不确定是你。你好像有心事一样,是因为之前那起领养官司的事吗?” 温潇苦笑了一下。 那起领养官司果然闹得人尽皆知,连苏霖皓这样很久没联系的老朋友都知道了。不过好在这件事已经过去,正式的领养手续也要下来了,以后不管是谁都不能再在法律层面上用领养手续的事来找麻烦。 “这倒不是,领养手续已经快办下来了。”温潇解释道,“其实,我是在考虑给孩子请钢琴老师的事。” 面对许久未见的苏霖皓,她自然不会说黎云赫要当左乔钢琴老师的事,这不是因为她不放心苏霖皓,她知道苏霖皓从来不说别人闲话,很能为朋友保守秘密,问题是这件事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不适合和苏霖皓说。 但让她意外的是,苏霖皓喝了口咖啡后却说,“说到请钢琴老师,黎云赫真的要当你们家女儿的老师吗?” 2259章 你是我的女神 温潇都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苏霖皓居然知道。 “你怎么知道?” 苏霖皓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不是你们让人报道的这件事吗?” “什么报道?” 温潇彻底懵了。 苏霖皓见她好像真的在状况外,拿出手机调出了一个新闻界面,给她看,“就是这个。” 温潇接过他的手机一看,脑袋嗡嗡地响。 这篇通稿的标题就是左家收养的钢琴小天才要拜黎云赫为师,左家真要让此女进军国际乐坛! 文章开头写的都是些介绍背景谁都知道的废话,她往下扒拉,就看到上面说黎云赫取消在美国的个人独奏会,然后飞回沪城,就是为了收徒的事,在沪音某钢琴教授的家里和左家人见了面,现在就等着行拜师礼。 因为前段时间领养风波带来的热度,所以这个话题的热度很高,有很多网友都很关心左乔这个身世坎坷的钢琴小天才,纷纷点进来留言。 评论区里有一大半是夸左家为孩子着想的,说左家肯定是真心对这个孩子,才会请来黎云赫这样的钢琴大师给左乔当老师。 剩下的一小半中,有人说钱多能使鬼推磨,就连黎云赫这样清高的音乐大师艺术家也为钱低头,被左家用钱砸晕了来当一个小屁孩的钢琴老师,还放出了黎云赫之前面对媒体采访时说自己暂不收徒的截图。 另外的人则在说左家就是喜欢作秀,利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彰显自己有爱心,这种炒作行为太可耻了,还说如果左家真的关心这个孩子,就不会让人报道这件事,让孩子活在聚光灯下,他们为的不是爱心而是名利。 看完这些后,温潇气得手都在抖。 黎云赫要收左乔当学生的事,媒体是怎么知道的? 她记得当时她在孙教授家里和黎云赫说这件事,那屋子里也没外人啊? 苏霖皓看到温潇的表情,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左家让报道的,他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被泄露了。我以为——” 这时候陈若妍上完卫生间回来,好奇地看着他们,他微微顿住,然后继续说,“温潇,你别在乎那些人怎么说。” 他是觉得就算真是左家找人让报道的,那又怎么样呢?那些人说左家是在作秀,但他知道左愈和温潇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断然不会利用一个孩子来增添自己的名利,本来也根本没这个必要。 如果真的是左家让人报道的,那也是左愈和温潇为孩子考虑做的这个决定。 现在都说出名要趁早,一个天才琴童能得到这么多关注,只要是有真才实学不是名不副实的情况,那就没问题。 毕竟古典音乐界惯出神童,很多知名的演奏家都是在十岁以下时就得到了关注,多少神童在著名音乐厅演奏的视频,这个行业可不讲究大器晚成。再说了左乔弹得好有天赋,又拜了名师学琴也算是正能量的新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比娱乐圈那些明星今天出轨明天离婚要好? 他觉得那些在评论区里唱衰的一部分人反而是恶意的,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要是这些人自己家的孩子能有左乔这样的钢琴天赋,他们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但见温潇气成这样,他就知道温潇是不乐意让左乔继续受到关注的。 陈若妍坐回到苏霖皓身边,也看出来温潇心情不好,小心地递给苏霖皓一个眼色,询问温潇这是怎么了。苏霖皓顿了顿正要说话,温潇却抬起头对他们笑了笑说: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 她现在一想到媒体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就生气极了。经历过之前的领养风波,她现在只要一看到左乔的名字在各大网站上出现,她就不舒服。 再说了,媒体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件事是谁泄露出去的? 黎云赫只是私下对她提起,在她给肯定答复前,他应该不会大肆宣扬,他也说了只有孙教授知道,但孙教授也不可能说出去啊。 她的头脑里一片乱麻,只觉得拜师这件事又变得更复杂起来。 苏霖皓见她开始心不在焉,善解人意地说,“我和若妍还要去见她的一个朋友,下周见。” 温潇回过神来,笑着和她们说了再见,表示自己很期待陈若妍下周的表演。 走出咖啡馆后,陈若妍搀着苏霖皓的胳膊,低声道,“左夫人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她是女人,但她看了温潇那种柔情似水的样子,也非常喜欢。她想,怪不得左先生一直都这么爱自己的太太,这样的女人确实是值得爱。 “你也很温柔。”苏霖皓满含笑意地望着陈若妍。 陈若妍撇了撇嘴,“我?我就算了吧。” “你怎么就算了?”苏霖皓睁大眼睛,“你长得这么漂亮,性格也好,难道就不温柔?” 陈若妍觉得自己和温潇这种柔情似水的女人比不了,她都觉得自己在生活中有些太男孩子气了,“我没有她那么有女人味啊。我排练话剧时,导演还说我呢,说我看着就是个还比较青涩的大姑娘,不适合演那种风情万种很有女性魅力的角色。” “你确实不是那种类型的女人,”苏霖皓笑道,“但青涩有青涩的美,不是吗?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陈若妍被他夸得有些脸红,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 “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哦,等结了婚之后,你也要把我当成最好的。” “难道你还怕我变心?”苏霖皓注视着她,温柔而深情,“不会的,我不会变心。我比你年长这么多岁,我会承担起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所有责任,不会让你被婚姻所困,而是让婚姻成为支持你的动力。你要在话剧舞台上越来越好,而无论你以后的职业道路走到什么高度,你都是我心里永远的话剧女神。” “什么话剧女神啊,”陈若妍小声嘟囔着,心里却很开心,开心的就好像有烟花在她心里爆炸似的,“太肉麻了。” 苏霖皓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个人靠在一起,像所有开开心心的情侣一样回家去了。 咖啡馆里,温潇还没从愤怒中回过神。她立刻拨通了左愈的号码,左愈很快就接了她的电话。结婚这么多年,他仍然会在第一时间接她的电话,这个认知安慰了她暴躁的内心。 “左愈,你知道了吗?” 左愈嗯了一声,心有灵犀地就知道她是在说哪件事,“我知道了。” 2261章 有些郁闷 温潇觉得这件事很敏感,先冤枉了谁都不好,不如有了确凿的证据再做论断,这样公平,也避免大家猜来猜去互相尴尬。但黎云赫听了之后却道,“左夫人,还是再等等,先不要和媒体那边联系。” 闻言,温潇有些意外,她顿了一下道: “我们不会在明面上联系——” “我知道。”黎云赫温和地说,“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我在这方面的顾虑有些多,请你理解。我会先从我身边开始排查入手的,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听到他这么说,温潇就明白了,他是已经确定,就是他身边的人说出去的。 温潇不想咄咄逼人,既然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说了要给她一个答复,那不论他身边泄露秘密的是谁,他肯定都不会再允许那个人对媒体胡说八道。 现在就等于是说,她要不要卖黎云赫一个面子,是去追究那个人的责任,还是不追究。 其实她真的不是霸道的人,只要对方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但让她有些生气的是,在她打这通电话之前,黎云赫心中明明已经有定论了,刚才却一直不肯坦诚相待,一直说得云里雾里,其实都是话术。 她觉得他这个态度不够真诚,他应该在她说起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告诉她说,他已经知道是自己身边的人泄露的消息,然后和她商量后面该怎么处理。 这一刻,温潇忽然就没那么纠结了,她觉得黎云赫的钢琴水平是没得说的,但如果他对左家是这样有所保留的态度,那她就不能考虑让左乔做他的学生。 她需要一个坦率真诚的老师来教左乔,不想在左乔以后的学琴生涯里还搞什么虚头巴脑的。 “好,但要尽快。”她说。 和黎云赫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她又给已经去左氏集团的左愈打了电话,把事情和左愈说了,也说了内心的不满,“我觉得黎大师并不坦诚,这样不好。” 左愈听完说,“他想保护他泄露消息的那个人。这说明,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温潇有些郁闷,她感觉她对黎云赫的滤镜碎了几块。 “可是左乔因为这个人又受到了不必要的关注。黎云赫他既然想收左乔当学生,就应该明白左乔现在需要被保护,而不是再被过度曝光。如果他不能在这点上和我们达成共识,那他钢琴弹得再好,教得再好,我也不放心让左乔和他学。” 现在他不说别的,反而是想着维护那个对左乔造成负面影响的人,这让温潇觉得他真的不适合当左乔的老师。 她已经不放心了,左乔没有拜师前他是这样,那以后万一他身边那个人还惹事呢,他会不会还是选择维护那个人?这会造成多少麻烦,她不想让左乔学琴这件本来很纯粹的事,变得很麻烦。 这些话她不用说,左愈也都懂。 “既然他已经默认了,那就好调查了。就是他身边的人,我会搞清楚到底是谁。” 听到左愈淡然的声音,温潇想了想又叮嘱道,“黎云赫显然是不希望我们介入他这边的,你要查也记得让人做的隐蔽一点,知道是谁后先不要有动作,我们回来商量一下,也看看他后续会怎么处理。” 她现在就想知道黎云赫说的给她一个答复,究竟会是怎样的答复,这件事的过程已经不漂亮了,他能不能在收尾的时候做的漂亮些,就像他弹奏过的那些华彩乐章的收尾一样漂亮。 和左愈打完了电话,温潇走出卧室,去了琴房。 不用任何人监督,每天早上吃完早饭之后,左乔漱口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琴房乖乖练琴。她练琴的时候也完全不用别人在她身边坐着,老师布置的任务,那些难弹的枯燥的,机械性的指法训练,她都不厌其烦地弹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是严格按照老师的要求毫不偷懒,比大人还要自律,弹不好那就再弹,一点都不放过自己。 温潇见到她练琴时的劲头,真的很佩服这个管自己叫妈妈的小姑娘,发自内心地为她骄傲。 此时此刻,左乔刚练完一大段指法练习,正停下来看着谱面不知在研究什么,听到温潇走进琴房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对温潇灿烂笑道,“妈妈。” 温潇内心的郁闷被她的笑容治愈,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姣姣,累不累?渴不渴?妈妈给你端果汁来?” 她也坐在琴凳上,看着左乔的小脸,又很是心疼,觉得孩子这么小就下苦功夫练琴,即便是自愿的,也实在很苦。又偏偏左乔从来都不叫苦叫累,越是这样也就越让她的心疼加倍。 “不,我不渴。”左乔用力摇头,对温潇笑道,“妈妈,我今天要把最难练的这部分都练完,下周去孙教授家的时候,我要让他惊喜,我想弹得像他那么好。” 温潇看到她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心想她何德何能,收养了一个这么有志气的天才姑娘。 “好,宝贝,你继续练,妈妈不打扰你了。” 说完,温潇就要起身离开琴房,但左乔却看着她道,“妈妈,你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其实温潇来琴房还真的是有话要和左乔说,她想再问问左乔对黎云赫的感受,因为她感觉到,可能马上就要做决定了。但看到左乔正练得起劲,她想不如等到午休的时候再说。 现在左乔主动问起,她决定就趁着这个机会,和这个早慧的不同寻常的孩子聊得更深入一些。她完全不把左乔当成是小孩子,觉得左乔什么都不懂,一个普通的孩子是做不到这么有毅力,这么自律的。这是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温潇又有什么理由不尊重这样一个孩子的自我? 她不想让左乔变成一个钢琴机器,所以她会在左乔学琴的路上完全尊重左乔。 “姣姣,妈妈还是想和你说黎老师要收你当学生的事。”温潇摸了摸左乔的脸,柔声道,“现在可能要做决定了,妈妈希望你考虑清楚,是维持现状还是拜到黎老师门下。黎老师他是很有名的钢琴家,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她不知道以左乔现在对世界的认知程度,是否能完美理解名气这个概念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只能这样有些苍白地问。 2262章 不是让你来当保姆的 左乔扬起脸,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 “我好像知道。” 温潇看着她的小表情,不知为什么有些想笑,忍住后说,“那你觉得是怎么样呢?” 左乔低声道,“上次北廷哥哥和我说,出名就是不管你做什么,都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你。” 温潇觉得这个形容虽然朴素,但说得挺对。 “黎大师就是有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吧。北廷说他上台弹曲子,都有许多许多人去看。”左乔一边想一边说,“那我要是做了黎大师的学生,会不会也有很多很多人来看我呢?” 温潇笑道: “会的。不过如果你不做他的学生,也会有很多人来看你,只是会比前一种情况少一些。姣姣,你想让很多很多人来看你弹钢琴吗?” 左乔又是认真地想了许久,然后说: “有很多很多人俩看我弹钢琴,我会很开心,但我不是为了这个弹钢琴的。” 温潇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左乔竟然会这么清醒地说出这句话。 “姣姣,那你是为了什么弹钢琴呢?” “就是觉得弹钢琴很好,”左乔有些费力地描述她的感受,“就是每回弹钢琴,把一首曲子弹得很好,得到老师的夸奖,自己也觉得弹得好,然后就很开心。如果没有很多人来看我弹钢琴,我也会弹的,我就是想把钢琴弹得很好。” 温潇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她家这小天才真的不同凡响,不仅有天赋,而且丝毫就不急功近利,这种纯粹的热爱是最难得的,必须要保护好。 她不会让姣姣成为任何人利用的工具。 “妈妈,我还是想和何老师学。”左乔拽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和何老师接着学吗?” “姣姣,你为什么更喜欢何老师?”温潇耐心地问。 她温柔平静的态度让左乔内心的那一丝不安和紧张都烟消云散,左乔把内心的感受都说了出来,“因为我喜欢何老师的琴声,我感觉何老师想的东西比黎老师更少,更——” 说到这里左乔蓦然停住,她有些形容不出那种特别的感觉,她想说何锦深想的东西虽然少,但浓度却更高,也更纯粹,没有那么华丽,没有那么璀璨,却好像更能走进她的心。 而黎云赫的钢琴技巧神乎其神,他的演奏经验也非常丰富,可以说是功底相当深厚,他弹一部作品时往往会进行很多升华,正如他自己接受采访时说,他的演奏必须要有很多层次。 黎云赫年轻时是弹肖邦和柴可夫斯基出名的,到了中年他弹得最好的是李斯特与贝多芬。何锦深钟爱的是巴赫、舒曼和德彪西。 这两个钢琴演奏家在风格上截然不同但又有相似之处,都说风格就是演奏家灵魂的具象化,一般人都听不出来他们的灵魂有什么区别,但左乔却能听出来,即便她还理解不了,因为有些东西太深层了,她只能凭借本能做出偏好。 有些话她说不出来,但她听得出来,也感受的出来。 人们常说二十岁的黎云赫和现在的他是两个人,大概在钢琴家的历史上,他也是演奏风格变化最大的钢琴家。他的钢琴技巧越来越无可挑剔,而他的灵魂也变得越来越华丽。还有乐评家说,如果黎云赫能跨越时空和二十岁时的他自己相见,那这两个人可能会互相认不出来。 也有某个小众乐评家说,在古典音乐界崭露头角的新秀何锦深比现在的黎云赫,更像是二十岁时的黎云赫。可以肯定的是,从个人偏好来说,比起现在的黎云赫,左乔更喜欢的也是二十岁时的黎云赫。 “我懂了。” 温潇轻叹一声,已经做了决定,这回她没有动摇和迷茫,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市区的某栋商业住宅楼。 何锦深从睡梦中醒来,他看了一眼手机,发现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坐起身,一手撑着脑袋,仍然有些头疼。这时候从开放式厨房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他愣了一下,看到那道忙碌的身影,意识到是时芊在做饭。 这一瞬他有些恍惚,那种感觉就好像经历了很多坎坷,而他最初梦想中的那个身影终于又回到了身边,那种美好又实在的感觉。其实他早就知道,如果她会回到他身边,只要她能带给他这样的瞬间,那不论她做什么,他都能原谅她。 “你醒了?”时芊把最后一道蔬菜炒好,回过头看到他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对他露出灿烂的笑,“来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小炒肉。” 何锦深记得当初她和他一起上大学时,她也给他做过饭,但说实话她的厨艺真的很烂,现在看她炒了好几道菜,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他忽然有些心疼她。 他不知道,离开他之后她在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中是怎样的日子,她一个不擅长动手做家务的人,现在都做得这么熟练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是不是有过很多苦衷。 想到这里,他又恨她当初的不告而别,他恨她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她的离开仅仅是因为她家里需要钱。对他来说,钱算什么,对他们来说,钱难道不是微不足道吗? 但她偏偏就是那样的性子,做了那样的选择。 他们永远都回不到过往,找不回失去的那些日子,只能过好当下。他选择了接纳她回到自己身边,那就不会再问过去。走到她身边,他缓缓道,“我来盛饭。” 时芊笑着指了指电饭煲,看到他去盛饭,笑道: “锦深,你的手指投保了没有?我觉得你也该投个几千万的,你的手很值钱,以后你都别做饭了,我来做。” 何锦深淡淡地瞥她一眼,“你整天都在想什么?我的手值钱,你的就不值钱了?别忘了,你是小提琴手,也是靠手吃饭的,这双手不是用来做饭的。” 时芊哦了一声,感觉他是在心疼她,内心窃喜,贴过去道,“那我以后不做饭,你也不做饭,我们吃什么呢?” 何锦深想也不想说: “叫外卖。” 时芊非常严肃地摇头,“不行,那样不健康。” “那就请一个保姆阿姨来做饭。”何锦深对于这种事向来不怎么在乎,“再请钟点工来打扫家里。” 时芊想了想,“这样也太浪费了吧,那我们两个大活人连房子都打扫不了了?” 何锦深又训她,“现在是想做不做家务的时候吗?对你来说,好好拉琴才是第一。我让你住进来,不是让你来做家务的。” 时芊被他训得不敢吭声,偷偷看着他,觉得他现在特别喜欢教训她,是不是老师当多了的原因,她记得当年他没这么强势的啊,什么都听她的。 “好了,坐下,吃饭。” 2263章 姣姣是特别的 何锦深拿着两个碗盛了饭,看到她讪讪地站在那里,有些可怜巴巴的,像是个小动物,心又软了,觉得刚才说狠了,说得太生硬。她想照顾他,是一片心意,只是他不需要她照顾,他需要的是她尽快拾起她的梦想,重新开始她的艺术生命。 如果连他都不支持她的梦想,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支持她的梦想?她当年为了家里放弃的,他都要帮她一件件找回来。 “锦深,你说我炒的怎么样?” 坐下来吃饭时,她献宝似的夹了一块肉放进何锦深碗里。何锦深吃了之后说,“好吃。” 听到他的肯定,时芊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何锦深觉得她傻笑的怪灿烂的,有些被她感染。 时芊看着他,顿了顿问,“你昨晚不是和孙教授他们一起去吃饭了吗?听说饭局上还有黎云赫?” 闻言,何锦深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点头说,“对,黎云赫也来了。” “他以后真的要留在沪城,多在国内发展了?沪音聘请他当客座教授的事,已经敲定了吗?”时芊一边吃菜,一边道。 何锦深沉吟着说,“我听他说话,好像是有这个意思,但他没有说的很确定。同样,沪音这边的态度也没有很确定。大概他们双方还在商谈。” 时芊嗯了一声,她知道像黎云赫这样级别的钢琴家,沪音想让他当客座教授在沪音授课,那肯定是要给出很多好处的。而且听说不只沪音这一家音乐学院有意愿聘请黎云赫,北城音乐学院也在和黎云赫接触。 如果黎云赫真的要留在国内发展,他多半会答应一家,那就看他选哪家了。虽然孙教授和黎云赫有一些私交,但她想黎云赫在商业上的头脑是很精明的,他不会因为这几分私交就选择沪音。 “孙教授之前说要让你当他的助教,有编制的,现在又有下文了吗?”时芊想到什么,看着何锦深问。 何锦深平静道: “我正想和你说,我想要拒绝老师。” 时芊愣了一下,然后发觉自己对他的这个选择并不意外,“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把太多的时间花在教学生涯上,我不适合像老师一样走这条路。”他认真地说。 “可是你教姣姣教的很好啊。” 时芊觉得他还是很适合当老师的,但不管怎样她都支持他的决定,正如他支持她的梦想一样。 “我教姣姣教得好,是因为她有天赋,有毅力。”何锦深自嘲地笑了笑说,“像她这样的天才,谁来教都能教得好。而我不适合去教那些普通的孩子,不适合像一个真正的老师一样在这些孩子身上投入大量的耐心,有的时候可能要重复好几遍,才能教会他们。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与其说他是在教左乔,不如说是他在和左乔进行音乐交流,左乔对音乐的认知力超出了他的想象,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虽然她年纪小,但她也能教会他一些东西。 这是平等的交流,而不是他在教导她。他觉得,左乔能取得现在的这些进步,当然有他引导的作用,但更主要的还是靠左乔自身的天赋。 而让他去教那些真正需要他去指导的人,他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在音乐和时芊以外的事和人上,他很难做到有耐心,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说他生性凉薄。 时芊看着他道,“但如果你真去给孙教授当助教,那你要教的肯定不是毫无基础的小孩子,而是那些考入沪音的学生。他们的钢琴水平是有基础的。我觉得你就算当老师,也能当得很好。” 何锦深也笑了笑,他知道时芊这么说不是真的在劝他同意接受这份助教的工作,而是在说他有当老师的能力。在她眼里,他不论做什么都能做得好。 “但我没有那么多耐心。”而他很能认清自己,“老师是很伟大的,因为他们把自己的精力都投入到让别人学习这个事业上了,我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有时间,他宁愿自己去学习,因为他还想当一个纯粹的职业钢琴家,他需要大练的时间,需要对自身事业毫无保留的付出。他之所以愿意教姣姣,是因为姣姣的与众不同,是因为在引导姣姣的这个过程中,他和姣姣产生的那些音乐交流,也能引导他自己。 所以姣姣是不同的,他很清楚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姣姣这样的学生。 “嗯,这一点我赞同。” 时芊点头,她清楚想当职业乐手得付出什么,人的精力毕竟就那么一点,老师要做的是把精力都投入到学生身上,而一个钢琴家要做的是把精力投入到自己身上。 孙教授说要给何锦深的这份工作是有编制的,而编制就意味着束缚,何锦深不想要这些,这份心情她都能理解。 “你有姣姣这一个学生就够了。”她笑道。 随即她发现,何锦深听到她这么说,神情变得有些不对。她问,“我看左夫人的意思,是很欣赏你,等姣姣参加完华沙大赛,她还会让姣姣和你学琴吧?毕竟姣姣那么喜欢你。” 何锦深笑了一下说: “本来是这样计划的,但我听老师说,黎云赫想收姣姣当学生。” 时芊愣住,昨天何锦深很晚回来一身酒气,然后就醉的倒在了床上,她一直忙着照顾她也没看新闻,还不直到黎云赫要收左乔当学生的事。 “左夫人答应了吗?” 问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蠢,左家有什么理由不答应?黎云赫那样出名已久的钢琴大师要给姣姣当老师,即便是对左家来说,也是机会吧。 如果拒绝黎云赫的话,那他们就很难在国内找到比黎云赫更有名的老师了,除非是请那一两个已经八九十岁的国宝级老钢琴家出马。 “应该会答应。”何锦深的想法和时芊是一样的,他叹了口气道,“如果左乔转到黎云赫门下,那我就不能再给她上辅导课了。” 时芊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正式收徒了,黎云赫不会让别的演奏家来给左乔上课,毕竟每个钢琴家的理念都不一样,这样混乱的指导也会妨碍左乔进步。 “你很喜欢姣姣,是吗?”时芊有些替何锦深遗憾。 何锦深没有回答。 2264章 为自己而活 时芊还想开导他几句,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 “还能再做什么?我在家吃饭啊。” 打电话给她的是她妈,她对她妈有很多意见,矛盾很深,之前因为她和前夫离婚的事,她险些和她妈闹到此生都不再相见的地步,最后还是她爸出面调解两个人的关系才稍位缓和一些。 “你住在何锦深家?”她妈压低声音,“他在你身边吗?” 时芊不想用遮遮掩掩的口气和她说话,就直接道,“在,你有事找他?” 时妈妈气得低骂了一句,然后说: “你有必要用这种语气和你妈我说话吗?难道我还能害你?” 时芊垂下眼眸,觉得对方做过的事和害她也没两样了,但还是语气缓和下来道,“他去上厕所了,你有事就和我说吧。” 何锦深看了她一眼,心想自己是不是真应该去上个厕所。 时芊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坐着不用动,她也坐着,就听她妈说,“那你现在和何锦深算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都住在一起了,这算是同居了?这么草率就同居了?他就没个什么表示?” 闻言,时芊心里就升起一股火,也顾不上何锦深还在场,忍不住出言挖苦道: “你想让他有什么表示啊?现在我就是一个离异妇女,人家还是未婚的青年钢琴家,前途一片光明,你觉得我和他同居,是他占我便宜,还是我占他便宜了?” 何锦深在旁边尴尬的不行,他给时芊使了个眼色,示意时芊不要说这种话,但时芊光顾着和她妈较劲,根本就没注意他。 “时芊,你说话就这么难听,贬低你自己来刺激我,你可真够有出息!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女儿。” 时妈妈愤怒道。 时芊冷笑,“我怎么贬低自己了?说出实际情况就叫贬低自己了?我本来就是离过婚。好了,我不和你吵,你有什么话要说,你说吧。” “那是谁让你离婚的?是我逼你的?你不离婚,你现在还是富少奶奶——” 这几句话算是点燃了火药桶。 “妈,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真把我当你女儿吗?当初协议结婚我不后悔,但我也是有感情的人,我实在过的太憋屈了,实在受不了了,才选择了离婚。难道你要我一辈子就被捆绑在那段让我痛苦的婚姻中?他们家是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 她的前夫从没一天把她当过真正的妻子,她的公公对她极度漠视,她的婆婆对她充满蔑视,回想起那些日子,她觉得没有小提琴,她根本就熬不过来。 说什么富少奶奶,先不说她当时根本毫无财务自由,连出门吃顿饭都需要向夫家报备,被人当小偷一样防着,就算他们真给她钱,过那种日子她也不愿意。 都说母亲是最能和女儿共情的人,但她的妈妈呢? 她妈妈就永远只会提钱的事。 她自认为和前夫家离婚前,她和他们谈判后得到的那张协议,确保她父母每年都能拿到一小部分分红,那些钱已经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她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可她妈妈还总是不停地说,她不应该离婚,说她做决定总是太草率。 她真的受不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以为我到现在还是为了钱吗?”但电话那头,她妈妈好像比她更委屈,带着哭腔道,“我就是怕你吃亏了。我怕何锦深那小子,不是真心实意对你,让你再受一遍伤。其实我也后悔了,我后悔让你嫁过去,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想着你嫁都嫁过去了,就这么同意离婚退出他们家,那太便宜他们了。” 时芊听了哭笑不得,她不退出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还想凭着一纸契约捆绑人家一辈子?就算真能如此,这所谓的婚约也只能限制她,而限制不了男方。等他们觉得有必要的时候,一脚把她踢出门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这些她都看透了,她知道主动提出离婚,是留给自己的最体面的方式。 “何锦深要是因为你离过婚就嫌弃你,然后把你当一个便宜的人来使唤,那你真的没必要和他过。”时妈妈一边哭一边瞎给她建议,“就算咱离过婚,也不能这么没有尊严——” “妈,你说什么啊,谁说他不尊重我了?”时芊真的受不了她妈,这个女人不论是关心她还是不关心她,都是用让她很无语的方式,“他很尊重我,搬来和他一起住是我做的决定,他没有使唤我的意思,你不要瞎猜。” “他真的能不计前嫌?”时妈妈怀疑地问。 时芊明白了,原来她妈就是不相信何锦深还能吃回头草,怕她被骗了,再被狠狠伤一次心。她心想,既然这么关心我,那早干什么去了,我真正被伤心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他是不是不计前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要把他追回来,不然我的人生永远都空了那么一大块遗憾。”时芊看着就坐在自己身边的何锦深,笑着说,“妈,祝福我吧,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为了自己而活。” 和何锦深在一起,努力当一名职业小提琴手,这才是她真正想过的人生,是她的自我。 时妈妈陷入了很长的沉默,然后有些无力地说: “我只是怕你还会受伤。” “我不怕。”时芊说。 她已经遍体鳞伤过了,所以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看着面前这个青年的眼睛,知道他不会骗她,不会故意伤她。 “又说傻话。”时妈妈哽咽了一下,然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也意识到自己亏欠了女儿太多,但她转而又道,“你表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听你姨说,何锦深和左家的人认识,是不是真的?” 2265章 就是纯粹的感情 时芊一听这话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她下意识地看了何锦深一眼,而何锦深心思敏感,立刻就明白她现在要说的话是不想让他听到了,不用她再多做任何动作,他就起身去了卫生间,把门关上。 看着卫生间关上的门,时芊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何德何能,能有个这么凡事都为她着想的男朋友,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永远错过他了。但现在,她们摒弃前嫌重新在一起,她已经很满足。 所以她决定,不论她妈这回用什么手段,怎么逼她,她都不会做任何让何锦深为难的事。更何况,她那个表哥确实是自己做错了事,她以前自作聪明帮着庾坤险些把何锦深也给害了,现在让她通过何锦深帮庾坤求情,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和左家谈不上认识,就是帮着孙教授教过左家养女几天钢琴而已。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心里怀有一丝希望,觉得她妈应该还不会蠢到这种地步,总不会为了她那个自作孽的表哥又来祸害她这个亲女儿吧?有些事是要分亲疏远近的,好歹她是她的亲闺女呢。 但很快她就知道,她妈真的是一个逻辑清奇的奇女子。 “你姨她说,现在阿坤被关在警局里,形势不好啊。”时妈妈顿了顿道,“说是本来他只犯了一些小错,而且又因为把知道的交待了帮助警方立了功,争取到了减刑机会,到时候可能只判个一两年缓刑什么的,但因为他得罪了左家,所以左家不肯放过他,一定要给他加刑。那位左夫人还放话说,他不蹲十年监狱左家不会罢休。” 听时妈妈的语气,温潇俨然是个霸道不讲理的豪门贵妇,和时芊亲眼所见打过交道的那个温柔女子截然不同。经过这次的事件,时芊是一点也不相信她姨妈和表哥了,她知道庾坤的心有多黑,他的话不能信,冷笑道: “妈,我表哥他说什么,你和我姨就信?不是我说,他从小就不学好,十几岁就开始坑蒙拐骗,可以说没干过一件好事。他说什么,我是不信。” 时妈妈着急道,“你这孩子,你怎么帮着外人不帮着亲人呢?” “亲人?什么叫亲人?”时芊沉声道,“我们家落魄的时候,我姨帮过什么忙了?当然,我也不是说我姨就有义务帮我们,但不能我们有困难的时候她不帮忙,她家一有个风吹草动我们就必须帮着吧?情分这东西是相互的。再说,我表哥他不是被冤枉的,有个词叫罪有应得。他犯了法,所以警局才逮捕他,到时候该怎么判,我相信法院,相信审判结果会是公正的。这个案子有这么多人关注,我就不相信这种情况下左家能一手遮天。” 时妈妈气道: “你有理,你说的都对,我看你现在是连我都不想认了!你是觉得我们拖你后腿了是吧?你表哥虽然是做错了很多事,但他对我们一向不错,你不能——” 时芊打断她道,“妈,就算我想帮他,我也帮不上忙。你难道还指望我和何锦深说让他去左家求情吗?那你太高估他了。他也只是给人家养女上过几次辅导课,又不是和左家有什么交情,而且他就更没义务帮我表哥求情了。最关键的是,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左家的人就要整庾坤了,我也见过左夫人几面,我觉得她做不出这种事来。”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又道: “如果左家真有那么霸道,那之前庾坤和他们耍流/氓闹事的时候,他们早就对我表哥不客气了,还跟他有理有据合理合法地扯什么?你想想,左家那时候没对我表哥用那种手段,现在他们都赢了,就更没必要用了吧?谁会在这种时候落人口实,左家不是傻子啊!” 她说左家不是傻子,其实就是想说她妈是傻子,她妈也听出来了,想要反驳,但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女儿说的没错。时芊见她不说话,又道: “妈,你这个人也怪有意思的,我离婚时你那么怕得罪我前夫家,就因为他们有钱有势,那左家比他们家还有权有势十倍,你怎么就敢让我去得罪了呢?” 时妈妈愣了一下,她之前听到姐姐说庾坤的事就急着给时芊打电话,还没想到这一层,闻言就有些慌乱道,“怎么是你让去得罪左家呢,就算真去求情,也是何锦深出面啊——” 听到她这么说,时芊一股无名火烧得很旺,说到现在她真的生她妈妈的气了,“妈,你什么意思?你想让何锦深去得罪左家,因为她对你来说就是个外人对吗?” 时妈妈支吾着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真就是下意识这么想的。 “你觉得就算左家因此记恨锦深,也和我们没关系。你觉得我应该去利用锦深,然后把自己和你们撇得干干净净。要是锦深求情求成功了,那对你们来说是好事。如果求情没成功,那坏处他一个人承担,你想的可真好。” 时芊冷声道。 时妈妈被她这么直白的说出内心阴暗的小心思,自己也明白太见不得人,恼羞成怒道: “你怎么总是帮着外人说话?你现在一口一个锦深,好像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了一样,但他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他如果真的喜欢你,那为你做这件小事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让他在左家面前说几句话,又不是要杀了他,哪有什么难的。你啊,现在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完全为他着想,也不知道适当地考验一下他的心意。” 时芊气得浑身发抖,根本听不下去她妈妈的这些歪理,“妈,你什么都别说了,我跟你没法说。我不会像你想的这么自私,我是真的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不会利用他,更不需要通过什么方式去考验他!” 她是一个感情纯粹的人,她觉得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整天藏头露尾你追我往,考验这个又考验那个。人生苦短,她才不把时间花在作死上。而且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知道何锦深是真的喜欢她,她就够了。 “妈,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以后你别再打锦深的主意。我姨那边,你就回绝她说表哥的事我们帮不上忙。如果她因为这个就生气,那就说明她没把你当姐妹。” 说完之后,她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管她妈会有多生气。 她想如果她妈生气了要和她冷战,那也好,就让她妈妈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谁有道理。如果她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那再给她打电话,她们母女也只有吵架的份。 另一边。 温潇坐在左宅的大厅里,正看着手机。 还在国外录节目的齐羽薇给她发微信,问她最近怎么样,她说挺好,一切都步入正轨了,又问节目组那边怎么样了,齐羽薇给她回了一个万事大吉的表情,还给她打了视频电话,和她说导演有意在收官的时候邀请她回来一起录那一期节目。 这回《我们一起去旅行》节目组更改了旅行节目一贯的模式,收官那一期改在国内录制,因此邀请温潇来参加,录制时也就是半天的事,并不耽误什么参加。 温潇觉得对节目组有愧,她想着如果导演真的不计前嫌来邀请她的话,那她没有不参加的理由。 “你来参加就太好了,我们都等着你呢。”齐羽薇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看来她对这次的旅行很满意,“对了,我之前看到新闻,你家那闺女真是钢琴天才啊?” 她说得大大咧咧的,并没有丝毫忌讳,但就是这样直来直去闺蜜之间聊家常的感觉,反而让温潇也忘了那些不快,在这一刻找到了几分当母亲的骄傲,笑道,“我让她和黎云赫上过小课,黎云赫说她的天赋确实很好,好好练琴的话,将来应该能走得很远。” 齐羽薇啧了一声,这一声拉得长长的,她用有些嫉妒般的口吻说,“温潇,你就凡尔赛吧,我咋没个有钢琴天赋的女儿?” 别说,齐羽薇纵横娱乐圈这么多年,在为人处世上真不是盖的,她这么说让温潇那一点小小的虚荣心都被满足了,温潇笑道,“你家小枫多优秀啊,你还指望人家有钢琴天赋?那你太贪心了吧。” 这话也不是乱说,齐羽薇的女儿确实也是圈子里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 小枫的文化课成绩一直都很好,还拿过无数奖项,现在就读于北城外国语大学的同声传译专业,英语和法语双修,将来是当翻译家的料子。 而且还不止如此,小枫不仅是个学霸,还是个多才多艺的学霸,她从小就学唱歌,在唱歌上也拿过大奖,据说现在的唱功已经到了可以出道的程度。 “上次看你在朋友圈晒你和小枫的合照,我就觉得小枫长得和你好像,而且比你漂亮。”温潇故意道,“羽薇,如果你家小枫将俩不当翻译家而是要进圈出道,那她肯定会威胁到你的地位。过不了几年,你这内娱九尾狐的称号就要让给你家闺女了。” 齐羽薇哈哈大笑,这话她真的很爱听,当妈的谁不愿意听到别人夸女儿比自己还漂亮? 这对闺蜜就这么把彼此的女儿夸奖了一遍,然后两个人都非常高兴地挂断了电话。 但等挂断电话之后,温潇又想到待会儿黎云赫要登门的事,脸上的笑意又消失不见。 她不是不想见到黎云赫,不管黎云赫这人城府有多深,起码他在待人接物上还是让她如沐春风的,只是她们两个要谈论的话题,注定不会让气氛变得轻松。 到了约定的时间,黎云赫准时来了,没有早来也没有迟到,完全的遵守时间。 黎云赫今日穿着月牙白色的西装,头发用发油梳的很整齐,却不会过分板正,神色看着也和往常没有两样。温潇将他迎进大厅,对他道,“黎大师,请坐。” 本来左愈也要陪着温潇一起来见黎云赫的,但临时有个很重要的客户从国外来沪城,左愈要陪同,温潇就说她自己来应付这件事。 “左夫人,不要见我大师,就叫我云赫。”黎云赫对温潇柔和地笑着。 他的笑容清朗,很容易让人有好感,但温潇现在对他稍有芥蒂,并未受此感染,只是在礼数上配合地一笑,“不,我还是叫您黎老师,这样会比较好。” 黎云赫点了点头。 女佣端上茶水,黎云赫拿起来喝了一口,安静地放下后看着温潇,顿了顿道,“上次的事,我说会给左夫人一个答复。” 温潇面带淡淡微笑,等待着黎云赫给她答复。 “泄露消息的事我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黎云赫叹了口气道,“她因为缺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偷偷把消息卖给了媒体收了一些好处。我查出是她之后,就已经把她从我的团队中开除。” 说着,他看着温潇满脸歉意,“左夫人,我不知道你这边是否想追究她的责任,如果是的话,那我愿意代替她赔偿您这边的精神损失费。” 闻言,温潇沉默了片刻,然后说: “这位工作人员为什么需要钱?” 黎云赫低声说,“她是个单身母亲,独自带着孩子很不容易。因为抚养孩子的费用这方面的事,她动了歪念头,这是她头一次做出这种卖消息的事。我知道无论她有什么苦衷,都不应该因此伤害别人,但她的家庭情况——所以她犯下的错误造成的影响,由我来承担。” 他这般通情达理,温潇又怎能说就是要追究那个女工作人员的责任? 而且他也说了要替这名女工作人员承担责任,还要补偿精神损失费,温潇叹了一声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黎云赫似乎并不意外温潇会这么说,闻言坚持道,“左夫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能让你们吃哑巴亏。最主要的是,这件事让媒体再一次过度曝光了左乔,对一个小朋友造成的伤害哪能就这么算了呢?请您准许我来赔偿,让我来尽一份心力,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温潇看着他诚恳的神情,摇头道: “没关系的,只要以后不再发生这种事,光是这一个新闻影响不了什么。在此之前,左乔已经被别有用心的人推上过很多次风口浪尖,也不怕这回这样的小打小闹。” 黎云赫微微觉得她说的“小打小闹”这四个字有些刺耳,但见她的神情没有异样,他也只当自己多心了。 2266章 是为了爱情 他想,温潇应该是真的很大度,而且左乔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她对左乔的心疼总归有个限度,况且之前左家因为收养这个有特别钢琴天赋的养女,一直都在被人议论说是要利用左乔作秀,可能左夫人也急着想向大众证明,她们是要真心对孩子好,所以传出这个新闻,她们嘴上说要追究,但未必心里就真是生气。 但接下来,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回轮到温潇一脸歉意,她真诚地对他道: “黎老师,你要收左乔当学生这件事,我们特别荣幸。但我和孩子她爸商量了一下,觉得现在左乔还是太小,她将来是不是真要走这一条路,或许不是我们能给她做决定的。 我们想在华沙大赛结束后,放慢一下她学琴的进程,给她多留一些童年时间。 我们想等她长大一些时,再考虑是否让她和名师学习,因为拜您这样的名师为老师,就意味着她真要实实在在,付出一生去走这条路了,否则就是浪费您的时间了。” 黎云赫怎么听不出来,话虽如此说,但左家就是不想让左乔再和他扯上关系。他心中自然有些不快,因为收左乔为学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以他的身份来开这个口,已经是放低了手段,结果到最后还被左家给拒绝了。 但他毕竟有涵养在身,脸上不会挂不住,他仍旧温和地笑着,“左夫人和先生有自己的考虑,这很正常,我都明白。左乔很有天赋,但也确实年幼,是应该等她长大一些再正式考虑拜师的事。” 这话就说的很假了,其实有不少家里有门路的琴童都是四五岁就拜了师,他这么说只是顺着温潇递出的台阶下。他心里有些阴沉,觉得左家竟然是这么傲慢,他们不让左乔给他当学生,难道是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老师? 他自信以他的钢琴水平和地位,在国内的钢琴家中是没有敌手的,除非是那些已经八九十岁的泰山级人物,但左家不可能去找这样的人给左乔当老师,那还能有谁?难道左家要到国外给左乔找老师?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有些富豪就是觉得欧美那边的钢琴家,就是要比国内的高一等,可能左家也有这样的想法。早知如此,他何必对温潇开这个口。 温潇也看着黎云赫,心情同样阴沉。 刚才黎云赫说泄露消息的是他身边的一名女性工作人员,那名工作人员还是单身母亲,因此已经被他开除。但据左愈查到的事实却不是这样。 他身边确实有过这样一位的女性工作人员,她也确实离开了他的团队,但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事实上,真正泄露秘密的是他的美籍华裔女友杰西卡。 据左愈调查到的内容,这个杰西卡的父亲是建筑商人,因此她也算是富二代,而她也就像美国校园电视剧里那些家境富裕的校花一样,傲慢又充满野心,任性刁蛮十分虚荣。 之前黎云赫会和他在欧美的经纪公司闹翻,也和杰西卡有关,起因是杰西卡和朋友一起建了家经纪公司,让黎云赫帮她宣传撑场面,还想让黎云赫转签到自己的公司名下。 结果这件事就被捅到了黎云赫现在的经纪公司那里,那位老板非常震怒,觉得黎云赫私下出席女友公司的所谓宣传会就是违背合约,私自进行商业活动,让黎云赫和他女友的公司划清界限。 温潇是觉得,黎云赫老板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既然有了商业合约那就要遵守,违约确实是不对的。不论黎云赫是出自什么动机,他的行为都是没有契约精神的表现。如果黎云赫的老板起诉他,那这场官司黎云赫打不赢,选择私下和老板和解是理智的决定。 但黎云赫不知是对杰西卡爱的深沉,还是另有打算不满意和目前这家经济公司的合作现状,他拒绝了老板的提议,铁了心要支持女友的事业,还和他现在的老板谈判,要求更改合约内容,让经纪公司提供给他和女友公司合作的自由。 这下就捅了马蜂窝,黎云赫的老板大怒之下就要起诉黎云赫,还以黎云赫率先违反商业合约为由取消了黎云赫在纽约的个人演奏会。目前已经有一部分外媒在跟进这件事了,可能过不了多就,这件事就会被新闻报道。 温潇不知道这个杰西卡到底是真的爱黎云赫,还是在利用他,或者是爱利用他,她更不明白杰西卡要让黎云赫给自己的公司站台也就算了,让国内媒体曝光黎云赫要收左乔当学生的事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而黎云赫显然是铁了心要继续维护女友,甚至不惜自己钢琴大师的身份,在她一个学生家长面前编造了这样的谎言。温潇想想就觉得,爱情果真让人盲目。 但她没有揭穿黎云赫的谎言,假装相信了黎云赫编的那个故事。 她还要留黎云赫吃饭,而黎云赫当然是婉拒。把黎云赫送出去之后,管家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我看黎大师的脸色有些不好,好像是有一点生气了。如果以后再想让左乔小姐和他学琴,那就难了。” 温潇笑了笑,淡然道,“他为他的女友说谎,可能是重情义的表现吧,但我不会让左乔和一个会对她说谎的老师学琴。” 管家若有所思地点头,觉得夫人说得对。 按照传统观念,老师的学问重要,但品德也仍然重要。而且,这位黎大师看着要操心的事太多,是不如那位还年轻的何先生对钢琴爱得纯粹了。 “如果现在的黎云赫年轻十岁,我一定会让左乔和他学琴。如果他老十岁,我也会让左乔和他学琴,但他偏偏就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最容易浮躁的年纪。”温潇叹了口气,为这段没成的师生缘感到有些许可惜。 管家对温潇笑道,“以后再想给左乔小姐找到和黎大师一样好的老师,并不难。” 温潇点头,又对管家说: “备车,我去穆家接左乔回来。” 2267章 傲慢 黎云赫要收左乔当学生的新闻不说在网上有多高的热度,但学琴的父母肯定都关注到了这个新闻,穆夫人自然不例外。 温潇去穆家的时候,穆夫人一见到温潇,就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黎云赫有意要收左乔当学生的话题上引,她又不好说的太直接,只能频频暗示,温潇有些哭笑不得,干脆直说: “是有这么件事,黎大师想收左乔当学生,我们是很荣幸的,但因为一些原因,还是有些不合适,所以我已经和黎大师谈过了,左乔以后还是跟着孙教授学琴。” 穆夫人听了之后瞠目结舌,不可置信般看着温潇道,“是你拒绝了?” 温潇点头。 穆夫人更加震惊,她一手捂着嘴,也忘了别的,就问,“为什么啊?” 温潇觉得穆夫人现在毫不掩饰自己惊讶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不禁笑道,“黎大师的钢琴水平是没得说的,就是我觉得左乔现在年纪太小了,可能还不到要拜到名师门下的时候吧,我希望她能有个更快乐的童年。” 这句话半真半假,她也不能说真实的原因,因为那样无异于在说黎云赫坏话,要是让穆夫人知道她是为了让左乔继续上何锦深的课才拒绝黎云赫,这样也不好。 穆夫人张大嘴巴,好像温潇是在说外星语言,愣了半晌后才道,“更快乐的童年?可姣姣是愿意练琴的呀,既然愿意练琴,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找个最好的老师呢?” 天知道她看到那个新闻后有多嫉妒左乔,简直是嫉妒的要发了狂,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到这件事都睡不着,但现在听到温潇竟然拒绝了,如此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来应该高兴才对,毕竟这件好事没轮到她家北廷,左乔最后也没当成黎大师的正式学生,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觉得温潇是让左乔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家左乔那么有天赋,钢琴弹得那么好,她也愿意弹,你为什么要帮她拒绝呢?”穆夫人忍不住多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可是如果你们以后会后悔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就是觉得太可惜了,如果黎云赫是想收穆北廷当学生的话,那她马上就答应。 温潇知道她现在会说这些,恰恰代表她还有很实在的一面。她现在说的话或许不讨人喜欢,但并不虚伪。 “以后还会有别的机遇。” 因此温潇只是平静地说。 “唉,不说了。”穆夫人也知道温潇已经做了决定那就不会再改变,她对温潇道,“刚才你家左乔和北廷一起弹琴,我听她肖邦的曲子,已经非常像样了,很有感情,她真的是天才啊。” 她想到自家儿子说的话,天才就是了不起,左乔有这样的天赋,那就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就算是丢在砂石中也不会被埋没,更何况左家会给左乔提供的学琴环境绝对差不到哪儿去。 所以就算没有黎云赫,左乔将来的发展也不会差了。而且—— 穆夫人看着温潇,忽然开窍了。 她想,谁不知道要给自家孩子找个名师,但温潇却宁愿拒绝黎云赫,莫非是这件事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或许,事实不像她想的一样好? 温潇不知她在想什么,对她说,“北廷也进步的很快。” “还是比不上你们家左乔。”穆夫人叹了口气,很实诚地说,“我虽然不懂钢琴,但从北廷刚开始学的时候,我就是看着他一点点进步的。我能感觉到,左乔现在的进步比他要快,这就是天赋吧。” 温潇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会显得尴尬。 穆夫人随即也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她自己尴尬地一笑,把话题扯开,开始和温潇聊别的事,然后让家里佣人把两个孩子带下来。 晚上。 何锦深摁响孙教授家的门铃,是孙教授的夫人开的门。他叫了一声师娘,眉眼端庄的女人笑着让他进来,然后他就听到从客厅里传来的说话声。 “黎大师也在?” 他顿了顿问。 “是,他今晚也在这里用饭。” 因为和何锦深已经很熟了,所以孙太太也不把他领到客厅,直接就去厨房看菜了,何锦深自己在玄关换了鞋,孙教授家常年备着一双专门给他穿的拖鞋。 换好自己专用的拖鞋之后,他走进客厅,看到黎云赫坐在孙教授对面的双人沙发上,打扮的像是刚从音乐厅回来。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黎云赫身边那个火红色头发的年轻女人,她长着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过来时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这个西方女人很漂亮,她的长相是完全西式的明艳大方,带有攻击性。小麦色的肌肤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健康的美感,而她又是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十足性/感,像是好莱坞电影里会有的那种女主角。 而何锦深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一定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因为她几乎把傲慢这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锦深。”孙教授站起身,让何锦深站到自己身边,然后对他介绍道,“这位是杰西卡女士,她是黎大师的未婚妻。” 何锦深心想,都订婚了吗? “杰西卡女士,你好。”何锦深是会说英语的,他用英语很礼貌地对杰西卡道。 黎云赫听了之后对何锦深露出微笑,而杰西卡却坐在那里,连动也没动,她看了一眼何锦深伸出的手,就这么维持着她坐着,何锦深站着的姿势,充满敷衍意味地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连一句问好的话都没有说。 她这样轻慢的态度让孙教授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他隐蔽地看了看黎云赫。 黎云赫当然知道自己未婚妻做得过了,让人下不来台,连忙道,“不好意思,杰西卡她今天有些身体不舒服,她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用英语对杰西卡道,“锦深是很有才华的青年钢琴家,他刚才在对你问好。” 杰西卡笑了笑,同样用英语道: “是吗?我见过很多像他这样有才华的青年钢琴家。” 她这话是当着何锦深的面说的,何锦深想装没听见都不行。黎云赫的笑意都有些尴尬了,何锦深倒是挺淡定,很有风度地笑着说,“是,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孙教授不像他们这些常年在国外的人一样精通英语,但也能听明白几个词。何锦深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杰西卡在他家里这么不给他学生面子,那就是不给他面子,他的脸色变得冷淡了些许,对老友的这个新未婚妻很多不满。 2268章 不能这么不珍惜我 孙教授的脸色不好看,黎云赫当然看得出来,他也知道确实是杰西卡傲慢的过头了,心里也有些生杰西卡的气,毕竟杰西卡不给他朋友面子,那就是不给他面子。 但他一看杰西卡那张美艳的脸,火气就又小了一半,而且他就算他有火也不能在这里发作,那就太难堪了。倒是杰西卡听完何锦深的回复后,又多看了他几眼,然后颇为矜持地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何锦深道,“我在美国新开了一家经纪公司,你要是还没签公司的话,可以来我们这里面试。” 何锦深接过她递来的名片,看了一眼上面的英文,那完全是一个毫无知名度的名称。在美国像这样的经纪公司可能有几百家。他顿了顿道,“好,谢谢。” 黎云赫见女友递出名片,又用汉语笑道,“杰西卡就是这样,用我们的话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她明明很喜欢一个人,但因为她性格的问题,也会让别人误解她。但你们如果和她多一些接触,就会知道她其实没有恶意。” 孙教授听了这话,笑着点头,心里却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难道就杰西卡有性格,别人就没有吗?不管她有没有恶意,她的表现都非常让人难堪。 刚才何锦深站着对她问好,她却只是懒洋洋地坐着,听到后连一句回应都没有说,这在他看来就是傲慢,非常没有教养的那种傲慢。他不明白黎云赫怎么会找一个这种性格的女人,他真是看不明白他这位老朋友了。 这是爱情蒙蔽了双眼,还是色令智昏? 就在孙教授开始好奇黎云赫是怎么爱上的杰西卡时,他的太太端着果盘走进来,温婉地笑道,“你们还要添茶吗?我再去烧水让老孙给你们重新沏一壶好了。” 闻言,黎云赫微笑着说,“不用忙了,嫂子你也坐。” 孙太太却说她还要去厨房看菜,不能奉陪,然后彬彬有礼地告辞了。 看着她的背影,杰西卡忽然用英语对黎云赫说,“她是女佣?” 何锦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皱起眉头。如果说刚才杰西卡的那些举动和言辞中的傲慢之意,他还可以不在意,但在别人家里说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保姆,这未免也太失礼。 他看向杰西卡,而她却满不在乎的样子,黎云赫的表情有些僵硬了,低声在她耳边道,“杰西卡,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向你介绍过,刚才那位是孙夫人。” 闻言,杰西卡哂笑了一下,靠在沙发上淡淡道,“我看她忙前忙后的,还以为我刚才听错了。看来你们国度和我们那边的习惯不一样,我们那儿可不会在有客人来时,让女主人做保姆的活。你这位朋友家里没有雇女佣吗?” 她这些话甚至已经超出了失礼的范畴,黎云赫还十分耐心地和她说,“这就是文化不同导致的差异。孙夫人平时也不常做家务活的,她现在亲自来做这些,是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敬。” 杰西卡脸上又显现出一分淡淡的嘲弄,显然是对黎云赫的话十分不以为然,还道,“你们这里的家庭主妇很没有地位吧,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我绝不会是像她那样的女主人,那么卑微,还要给客人倒茶。” 何锦深听到这里对杰西卡已经非常不满了,她当着主人家的面说这种话,简直是连最基本的素质都没有。 黎云赫也是声音微沉,“你怎么这么说,外国的家庭有客人来做客时,女主人为了表示热情和尊敬,也是会亲自招待客人的。而且孙教授并没有把所有事都推给他妻子做,刚才就是他拿来茶具给我们沏茶的。孙夫人没有坐下和我们一起喝茶,是因为她要在我们面前露一手厨艺,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说她卑微——” “女主人亲自来给客人倒茶端水果,你说的那是家里没钱的人。”杰西卡懒洋洋地抬着眼皮道,“只要家里有钱的,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你这位朋友家里应该不缺钱吧?” 黎云赫忽然觉得自己和杰西卡简直是鸡同鸭讲。她对他的吸引力十分强烈,所以他忍受着她的傲慢和膨胀的野心,深深地陷入了这段爱情之中。 他也坚信她是爱着他的,只是他们的人生观有些不同,她是个被富豪父亲宠坏的小孩,所以才有这么多毛病,他愿意容忍,他相信她本性不坏,他还相信她以后一定能把这些坏毛病都改正过来。 所以他对杰西卡一直都很纵容,哪怕杰西卡的行为确实很无礼,但今天她在孙教授家里说的这些话却让他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他要是再忍下去,他都没法面对老朋友的眼神,在主人家盛情招待的情况下,杰西卡却当着主人家的面说主人家的坏话,这简直是—— 他都想不出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他心爱的女人,如果说他能把她平时的无礼举动归结为任性,那眼下他都无法再用这个词来为她开脱。 孙教授也看着黎云赫,他不是太懂英语,但因为工作缘故也常去国外的音乐院校做学术交流,所以他也能听懂一些杰西卡的话,结合杰西卡那种不屑的表情,他大概明白了杰西卡的意思。 他没有直接质问杰西卡,也没有让她出去,但熟悉他脾气的何锦深知道,他现在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就在他濒临爆发时,黎云赫站起身,对他鞠了一躬道,“杰西卡她今天身体不舒服,请谅解,我这就带她回去。” 孙教授正要说什么,就看到黎云赫伸手拉杰西卡起来。杰西卡一脸不快盯着自己的未婚夫,“我们这是被赶出去了?” 黎云赫简洁地回答,“不,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他手上用了一些力,将杰西卡直接从沙发上拽了起来。一个钢琴家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杰西卡吃痛地低叫了一声,一双美艳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似乎在控诉他对自己使用暴力,而黎云赫此刻紧绷着脸,显然也是气得不行,也顾不上他心爱的未婚妻是不是被弄疼了生气了,直接就拽着她往外走。 杰西卡用英语愤怒地说不要拉我,但黎云赫却没有听她的,直接把她拽出了孙教授家外才松手。孙太太感觉到了外面的混轮,从厨房冒出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关上的房门。 她有些惊讶地来到客厅,问孙教授道,“怎么了?” 孙教授沉着脸,一时没有说话,何锦深对师母解释道,“黎大师和他未婚妻有一些话要说,所以他们先出去了。” 孙太太不是傻子,她知道黎云赫会忽然带着杰西卡出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然后落到自己丈夫脸上,低声问,“是你和黎云赫吵起来了?” 她是不把何锦深当外人才直接问的,在她看来虽然黎云赫和孙教授是十多年前就彼此认识的老朋友,但还是何锦深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和她们家更亲近一些。 “不是。”孙教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着自己妻子道,“是他们自己因为一些事吵起来了。” 他没有说杰西卡对她的无礼议论,他不想让自己妻子不高兴。 孙太太敏感地察觉到黎云赫会忽然拉着杰西卡出去,可能是杰西卡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她顿了顿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只对一旁站着的何锦深笑道,“今晚师娘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何锦深点头,回以笑容。 他知道他师母其实是职业女性,在室内设计领域颇有建树,平时工作也很忙,很少有空亲自下厨,一般都是孙教授请的阿姨来做饭。这回他师母也是因为有重要的客人来才亲自下厨的,结果却被杰西卡搅成这样,他越发觉得杰西卡真的很不尊重。 门外。 黎云赫一直把杰西卡拉到孙教授家的院子外,确认孙教授家里没人听得到了,才任由她挣开自己的手臂。杰西卡怒视着他,厉声道,“你想怎么样?把我拉出来是要对我动手了?你要是对我使用暴力,我可以让律师起诉你!” 闻言,黎云赫沉声道,“杰西卡,你不要乱说了,我没有要对你使用暴力,我只是让你离开那里,因为你深深地冒犯了那里的主人。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当着他们的面说那些话,我不相信你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明白——” 杰西卡冷笑道: “所以你现在是为了外人来质问我吗?” 黎云赫简直头痛,杰西卡不讲理的时候真的是不可理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清楚我是为什么拉你出来。不管是在哪国,都没有这种做客的道理。你是故意要激怒我的朋友?” 闻言,杰西卡嗤了一声道,“哦,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我气,觉得我让你的朋友没面子了。” 黎云赫再怎么爱她,现在也被她气得火冒三丈,“你不仅是让我没面子了,你还让我和朋友的尊严都没有了!难道你就应该这么做吗?你是故意的!杰西卡,你如果是对我有什么不满,那你就和我说,你不要在我朋友面前这样说话!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你的未婚夫?” 如果让他的乐迷见到他在这里大喊大叫地和一个女人吵架,肯定会大吃一惊。 杰西卡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忽然噗嗤一笑说,“原来你也会发火啊,我一直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发火的。” “我也是人,我当然也会愤怒。”黎云赫受伤地说,“杰西卡,你不能这么不珍惜我对你的爱。我愿意在所有事情上迁就你,是因为我爱你,但这不代表你能不尊重我。” 说完之后,他似乎狠下心来,深深看了杰西卡一眼,然后就回过身往孙教授家里走去。杰西卡望着他的背影,大声道,“你想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自己回去?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居然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亏你还是一个已经出名的钢琴家!” 黎云赫头也不回,他现在真的又愤怒又伤心,杰西卡的所作所为让他没有办法替她辩解来安慰自己,她那是明摆着看不起他的朋友。但凡她有一点在乎他,都不会是刚才那种表现。 他现在真的想要冷静一下,他知道他必须独自回孙教授那里向对方道歉,否则任由今天的事在彼此内心发酵,他会失去这个朋友。就在他快走回去时,杰西卡追上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道: “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你心里清楚我今天为什么会失态!” 一个国际乐坛顶尖的钢琴家却对她百依百顺,甚至愿意为了她和经纪公司闹翻,有个这样的未婚夫即便对她这么傲慢的人来说,也是难得的事。 虽然她一直都觉得东方男人缺少男性气概,但黎云赫的温柔和体贴,还有他的吸金能力都弥补了她眼中他的缺陷。而且她听说在东方文化中,男人更习惯把女人当弱者,所以也会更爱护自己的伴侣,她虽然对这种观念很不屑,认为这是落后的,但她又很享受被呵护的这种感觉。 她一边不屑,一边又渴望,而她刚才在孙教授家里的那些举动,与其说真是她傲慢的表现,不如说是她故意做给黎云赫看的表演。 因为黎云赫一直是对她百依百顺的,但今天来这里之前,他却在一件事情上违背了她的意愿,疏忽了她的感受,所以她就是故意要用这种方式,让他意识到她的愤怒。她要让他也下不来台,这样她才能出这一口气,但她没想到黎云赫竟然要抛下她一个人回去,这让她始料未及。 他竟然敢抛下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态!”她厉声道,“你明明答应过我,但你却食言了,你答应过我会——” 听到她又提起这件事,黎云赫的身形一顿,随即他愤怒地转过头,一向温和的脸上也浮现出暴怒的神情,“够了,我告诉过你别再提这件事!这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对!” 杰西卡愣住,然后她的怒火好像都冷却了,她又开始冷笑,“怎么,你怕了?我难道不是为了帮你?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 黎云赫沉下眼眸,低声道: “不论你是为了什么,都不应该这么做。左乔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你不该让她再置身于媒体的曝光下,左家想保护她,这个想法是对的,是我们——” 2269章 都是为了你 “你真相信左家那些说辞?”杰西卡嗤了一声道,“那个小女孩早就被曝光过了,她还怕什么曝光,就连她的身世都被扒出来了,她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左家因为收养了一个有特别天赋的钢琴天才为人诟病,他们已经被怀疑是为了天赋才收养这个孩子,要拿她作秀,现在再报道你当那小女孩的老师,这对他们还能有什么负面影响?” 黎云赫攥住她道,“你小点声!疯了吗,在这里大声说这个?” 杰西卡最烦的就是他这小心谨慎的样子,觉得他这样不像个男人,她嘲弄地笑道,“你怕什么,怕你的朋友听到去和左家说你坏话?”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是光彩的事?你现在是觉得我让你丢脸了?” 杰西卡瞪大眼睛,冷声道: “你记住,我是为了你才想出这个办法的。你在国外和杰瑞唱片闹得这么僵,而杰瑞在业界的地位很高,尤其是他们的老板,更是人脉广阔。 你得罪了杰瑞,你很难在欧美找到其他像样的经纪公司签下你,尤其是在杰瑞老板还扬言要封杀你的情况下。 这时候谁用你,谁就等于是在和他对着干,他们有比你更好的选择。 而我的公司才刚起步,就算签你进来,现阶段也没有足够的高档资源给你,所以我让你想办法搭上左家这条船。左家的资/本雄厚,他们在欧美商界也能说得上话,只要左家愿意出钱推你,那你就能打开一条路子。 国外向来都是资/本说话的社会,即便你自诩是艺术家,身后没有资/本,也很难玩得转,除非你想放弃自己的商业价值,以后只谈艺术,不谈利益。” 她说的是对的,想要有商业价值那就要和资/本挂钩,在欧美本土的资/本不愿意和他合作的情况下,左家是他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所以她才向他提出,让他收那个叫左乔的小女孩当学生,这样他就自然而然地和左家站在同一艘船上,她相信左家会愿意为自己孩子的老师出一份力的。 只要左家愿意出力让他在欧美继续活动维持商业价值,那就不是教学生的那点学费能相提并论的了,所以他说不收左家学费时,她也赞同。 在她看来所谓的不收学费为了音乐教育,都是卖给左家的人情,她们卖给左家的人情可是要让左家用十倍的人情来还的。 因此她在左家犹豫时,故意买通媒体让人报道这件事。 她是想着这件事本来就差一把火,只要放出消息让大众知道左乔马上就要拜入黎云赫门下,左家也会顺水推舟就此答应,毕竟黎云赫的钢琴水平和名气都是国内最顶尖的,不论是从名利的方面考虑,还是从学琴的方面考虑,都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但她没想到的是左家竟然真要追究泄密者的责任,而且最后温潇还拒绝了黎云赫。 黎云赫盯着她道,“杰西卡,你说你是为了我,但我又是为了谁和杰瑞唱片闹僵的?” 当初是杰西卡软磨硬泡,让他私下支持她新开的那家经纪公司,还逼他去和杰瑞的老板谈判,要修改原有的演艺合约,在合约上确定他在享受杰瑞唱片所提供资源的同时,也有和她的公司合作的权力。 当时她就不停给他洗脑,说她不要太了解这群白人老板,只要一个人能让他们有利可图,那他们就都没有底线,不会因为他没有契约精神而生气,因为在他们那里,所谓契约精神就是一个笑话。 或许她的话是对的,但他们是否在意契约精神那是要看对象的。 如果违反契约的对象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或者之后能让他们赚更多的让他们满意的钱,那他们自然就会闭嘴,但黎云赫显然还没到这个程度,所以杰瑞唱片的老板铁了心就要拿他来开刀,告诉旗下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艺人,不要以为自己有了咖位就可以肆无忌惮和公司谈无理的条件。 黎云赫就等于是被杀鸡儆猴了。 “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 杰西卡看着黎云赫,一双美艳的眼睛红了起来,她露出伤心的表情。 “你现在是嫌弃我了,觉得你不值得为我做这些是吗?是啊,确实不值得,如果你没有和杰瑞唱片闹翻,那现在你正在纽约准备开你的个人独奏会。在纽约最好的音乐厅,各界名流都会来当你的听众,然后是整个国际社会的古典乐坛都有影响力的音乐杂志上会刊登有关你的文章,赞扬你的演奏,说从你手指下流出的音符都是艺术——但现在我居然让你失去了这些,你已经对我厌烦了是吗?” 黎云赫闭了闭眼睛,又听杰西卡哽咽着道: “所以你想和我分手了,你不想和我结婚了对吧?我让你很失望,你觉得这都怪我,是我阻碍了你身为钢琴家的职业生涯。 而我之后又给你出了昏招,我试图帮你搞定左家,可左家却直接拒绝了你,很伤你的自尊,这些都是我的错。 我对不起你,但我只是太想帮你了,我不是想毁了你。可你在来这里的路上,一直都对我冷言冷语,我一时失控才在你朋友家里说了那些话,你会原谅我吗?” 黎云赫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多任性,她性格的不可理喻程度就和她的美貌程度成正比,但她这样在他面前流下眼泪,放下身段来哀求他,他却还是心软了。 他体内好像有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很不理智,很冲动,但力量很强大。就是这另一个他让他爱上了杰西卡,现在又是这个他占据了上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我当然会原谅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明白你是想帮我。”他看到自己的心软得像是浆糊,他握着她的手说,“亲爱的,你和我一起回到孙教授家里,然后我们一起对他和他夫人道歉好吗?我不是要逼你去认错,我只是怕他们误会你,把你当成一个无礼的人,那样我会难过的。我受不了任何人觉得你不好。” 杰西卡的眼泪流得更厉害,她哭了一会儿才说,“好,我去道歉。我本来也不是想让他们难堪。天啊,我都不知道刚才是什么魔鬼占据了我的头脑,让我在那里说出那样的话来。我本来就该道歉的。他们是你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尊重他们。” 2270章 你真幼稚 另一个黎云赫让他相信杰西卡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他相信杰西卡和他一样,也有另一个自己。 多数时候的她都是天使般的杰西卡,而在少数时候,那个魔鬼般的杰西卡就会跳出来,给他惹一下麻烦,但爱情让他觉得,即便是那个魔鬼般的杰西卡,也是魔鬼中的天使。 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回到了孙教授家的别墅。 门铃响起之后,是孙夫人开的门。孙夫人看到眼眶红肿的杰西卡,愣了一下,然后就见杰西卡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对她道,“对不起。” 美人哭起来都是惹人心疼的,尤其是杰西卡这样艳光四射的大美女。孙夫人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杰西卡是为她们忽然离席道歉,她连忙道,“没事的,没关系,你们请进。” 杰西卡低下头跟着黎云赫一起走进客厅,孙教授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回来后,正要说什么,黎云赫先一步开口,“我带着杰西卡回来,是和她一起来道歉的,她已经认识到她的错误了。” 说着,他看向杰西卡。 杰西卡低着头对孙教授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说您和您夫人的坏话。我的本意不是如此——请您原谅我。” 她只会几句汉语,所以道歉的话是用英语说的,又由黎云赫用汉语转述了一遍。 孙教授听得懂她说了什么,脸色和缓了一些,但要说就这么放下芥蒂,那也不可能,因为她刚才目中无人的盛气凌人的模样,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印象十分深刻。 让一个人改变对另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很难,尤其是在这个第一印象非常极/端的情况下。 但孙教授也是有城府的人,既然杰西卡是黎云赫的未婚妻,现在又回来道歉,而且看着还是哭过,他自然不会把心里的芥蒂表现出来,温和得体地笑道: “没事,杰西卡女士可能不怎么熟悉我们华人的礼仪,但来者就是客,请坐。” 他当了这么多年教授,还是沪音的钢琴系主任,涵养自然是不必说的,由他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显出他的大度,也更显出杰西卡刚才目中无人的不堪。 黎云赫心里刺痛了一下,他知道孙教授对杰西卡的印象是不会改变了,但这不能怪孙教授。如果他是孙教授,他也不会愿意原谅一个这么无礼的外国女人的。 因为有杰西卡的存在,这顿晚饭注定只能充满流于表面的善意。每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比起一直在试图活跃气氛的孙夫人,和时不时说几句的孙教授,何锦深很安静。他只是默默地倾听别人的话,要么就是在夹菜,即便黎云赫聊到他在国外演奏的事,也不插一言。 这倒是让杰西卡频频注意他,而他就像没注意到杰西卡的目光,并没有看她一眼。 其实像这样的场合,本来就是用来交谈的,晚饭吃的什么并不重要,大家都只是象征性地吃几筷子而已。何锦深也很快就放下筷子,他看着正聊得起劲的孙教授和黎云赫,然后和孙夫人说了一声他要去上厕所,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孙教授家一楼的卫生间是专门供客人使用的,没有淋浴间但很宽敞。何锦深其实不是真的要上厕所,他就是到这里来透一口气。他做不到像黎云赫和孙教授一样社交,更何况他身旁还坐着一个他很看不惯的杰西卡。 如果她不是黎云赫的未婚妻,如果黎云赫不是他恩师的朋友,他才不会和这种没有教养的人坐下来一起吃饭。他在卫生间里站了大概有十分钟,这期间他给时芊回了一条微信,然后就走出卫生间,结果就看到杰西卡竟然站在门外。 她看着他,挑了挑眉。 何锦深下意识地微微皱眉,他礼貌地让开身就要回去,却听杰西卡用英语说,“你不喜欢我?” 闻言,何锦深在心里冷笑,心想就凭你的表现,我不喜欢你不是正常的吗?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他就当没听见,对杰西卡淡淡地笑了笑,杰西卡却是不依不饶,“就因为我说像你这样水平的演奏者还有很多?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因为这个就生我的气,那你太小心眼了。” 何锦深心平气和地说: “杰西卡女士,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因为这个生你的气。你说得对,我承认。” 杰西卡看他根本没有兴趣和自己多交谈,对此有些不满。 因为美艳的外表和丰满的身材,她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就没有哪个异性能做到完全漠视她的,就连黎云赫这样来自东方的谦谦君子都被她拿下了,他们这些闷/骚的东方男人不都说不喜欢太外放的女人吗? 但她知道他们那一套都是虚伪的说辞,没有人不喜欢漂亮性/感的女人,如果他们不喜欢你,就是你还不够性/感。 她一直都坚信只要一个女人有足够的魅力,那男人就会深深迷恋上她,至于其他的东西,那些被认为是缺点的东西,都会被接受,而她也一直都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 她认为何锦深也是闷/骚男人中的一员,但何锦深却一直在无视她,这才让她起了征服欲。刚才他去上卫生间,她就故意也跟了过来,她就想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签经济公司了吗?” 她目光一转,说。 何锦深顿了顿,缓缓道,“还没有。” “那你可要收好我给你的名片了。”杰西卡大胆地看着他,眼神里仿佛流转着华光异彩。何锦深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却也没有为此着迷,或是怔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丝毫不受到感染,好像只是在看一场滑稽的演出。 他这样冷淡的态度激怒了杰西卡,她不是真的想和他怎么样,她就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可他却一点都不上道。他此刻的眼神又似乎在说,就这样吗,你真幼稚。 “你都获过什么奖项?华沙大赛的金奖你拿过吗?”她又问。 何锦深顿了顿,“没有。” 杰西卡笑了一下,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嘲弄。 2271章 瞒着家里 她眼里的挑衅之意太明显,何锦深却只是笑了笑,“黎老师的水平我是比不上的,这个我有自知之明。”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你来提醒了。 杰西卡听出他话里带刺,却还要继续拱火,又笑道,“为什么呢?你没报名参加过华沙大赛吗?还是参加了,但是名次不好?有的时候,评委的个人品味会影响评分呢,或许你弹得没有那么差,只是不被评委喜欢。” 何锦深淡然道,“我参加过,进了决赛,但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缺席了比赛。” “哦,那真的很可惜啊。”杰西卡表面上说着这很可惜,但从她的表情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觉得这有什么可惜,她摆弄着自己胸前的项链,笑着说,“如果你当时没有因为个人原因缺席最后的比赛,我想,你就算拿不了冠军,也能得个差不多的名次吧。那样的话,我就对你更感兴趣了,或许真会邀请你来我的经纪公司也说不定。” 她这话说得就好像邀请别人来她的经济公司,就对那个人是多大的恩惠一样,何锦深无力吐槽,他真的不明白黎云赫为什么要找这样的女人当自己的未婚妻。 “可惜我没有。” 说完这句话后,他再也不能忍受和杰西卡说话,对她冷淡一笑就离开了。 杰西卡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走进卫生间。 等何锦深回到餐厅之后,他明显感觉到黎云赫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几眼。他想,大概是他离开卫生间太久,黎云赫在心里估计时间,觉得他们两个人一定是在卫生间说了会儿话,但他无意解释什么,他知道黎云赫不会这么无聊,认为他对杰西卡会有不礼貌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杰西卡也回来了。 她穿着低胸的v字领修身黑色毛衣,坐在那里笑意吟吟地听黎云赫和孙教授说话,好像和刚才那个在卫生间门口拉住何锦深就刁难他的是两个人,虽然她根本就听不懂汉语。 黎云赫为了照顾到她的感受,说几句就用英语对她大致描述一遍,她就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点头。何锦深冷眼看她的表演,觉得她既然能装出得体的样子,就说明她明白什么是得体,那她之前为什么不肯装的得体? 这顿饭大家都吃的有些不适滋味,就因为之前杰西卡闹出的事。 孙教授因为知道温潇拒绝了黎云赫,没有同意让左乔当黎云赫的学生,所以就很善解人意地没提起这件事,等黎云赫和杰西卡走后,何锦深想到这个,对孙教授道: “那以后黎大师就要长时间留在沪城了吧?” 闻言,孙教授看向他,轻轻摇头道,“或许不会。你看他女朋友那样,肯定是在国内待不住的。” 何锦深顿了顿问: “他不长时间待在沪城,怎么教左乔钢琴呢?” 孙教授这才想起来还没和他说左乔的事,低声道,“我忘了告诉你,以后左乔还是和我学琴。” 何锦深微微睁大眼睛,他没想到温潇竟然会拒绝黎云赫。 孙教授说,“左夫人可能是有一些自己的考虑,我们尊重她的选择吧。” 其实虽然温潇拒绝黎云赫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但他还是挺开心的,因为温潇把黎云赫这样的钢琴大师都给拒绝了,还让左乔继续和他学习,这说明温潇起码很信任他的教学水平。 何锦深今晚真的非常意外,他还以为以后没机会再辅导左乔的钢琴课业了,但现在却听说左乔要继续留在孙教授门下,这就意味着他以后还有机会和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多接触,这让他也有些高兴。 左宅。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左愈临时有事坐飞机去了广城,温潇正一个躺在床上要睡觉,忽然她手机就响了。她正想着谁这么晚给她打电话,拿起手机一看是左嫆宛。 她有些奇怪,左嫆宛不是还在国外录节目吗? 接起电话之后,她笑道,“嫆宛,你玩得怎么样呀?” 左嫆宛却着急地说,“嫂子,容辰那臭小子是不是在你们家?” 闻言,温潇愣了一下,然后说,“容辰?他不是在读大学吗?” 左嫆宛见温潇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更加着急地说,“那臭小子瞒着我和他爸,偷偷跑回国来了!我查了他的航班记录,他应该在沪城啊,他真没来找你们吗?” 她知道司容辰身上没有多少钱,他上了大学之后就坚持不要她们给的钱,不论是生活费还是零花钱,他都靠自己兼职打工来赚,有时候他办乐队还要赔进去些,所以他按理说根本就没钱回国在沪城生活这么久才对。 虽说女儿要富养,儿子要穷养,但她就这一个孩子,让司容辰一个人在沪城漂泊,她也是不忍心的,所以她知道消息又发现打不通司容辰电话之后,就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我没见到过他啊。”温潇先是懵了,然后也着急起来,在她眼里司容辰虽然上大学了,但那也只是孩子,现在听说他瞒着父母跑到沪城来,她也开始担心,“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期间他一直没和你联系吗?” 左嫆宛沉声道: “两周前他就来了,其实我早该发现的,但我一直在和昀年录节目,所以就没留意,结果这两天我给他打电话,发现打不通,然后又和他学校那边联系才知道他已经回国了。他这孩子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让我和他爸这么担心,真是一点也不懂事!” “现在还联系不上他吗?还打不通他电话?”温潇问。 左嫆宛是真的着急,“是,根本就打不通。他一共有两个手机号码,我和他爸都打了一遍,他这是在搞什么鬼啊,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回国不告诉我们一声就算了,现在还玩失踪,等我找着他了我一定揍他!” 温潇哑然,每回司容辰出什么事,左嫆宛都气势汹汹地说要揍他,但哪一次都没有揍。 “他真的太不像话了,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左嫆宛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不知怎么她就是非常委屈,“他就这么跑回国一句话都没有给我们,现在手机关机,如果他真出事了让我们怎么办呢?” 说着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她是真的担心司容辰,怕他不接电话不仅是因为叛逆,还是因为出什么事了。她和司昀年是名人,万一是有人对他图谋不轨绑架了他怎么办呢? 温潇连忙安慰她道,“嫆宛,你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在沪城找他,他既然来了这里,那住酒店什么的肯定都要用到身份证,都是要登记的。” 左嫆宛的情绪好一些了,镇定下来对她说,“谢谢你了嫂子,容辰不懂事,就麻烦你了。” 温潇说你和我还讲什么麻烦。 结束通话后,温潇打开通讯录想拨通宋特助的号码,让宋特助帮忙调查,忽然她想到什么,下床去了左惟爱的房间。听到敲门声,左惟爱还以为是谁,打开门后看到是温潇,有些奇怪地问,“妈,你找我?” 温潇看着他道,“你容辰表弟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她想同龄人之间的交流肯定是要多一些的,司容辰到了沪城之后没有和她还有左愈联系,但说不准就和左惟爱联系过,毕竟他们小时候关系还不错。 左惟爱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他怎么把司容辰的事给忘了。 这两天事太多,一直没和这小子联系,也不知道他野去哪里了。 “怎么,他和你联系过,你知道什么?”温潇一看左惟爱的表情,就皱起眉头,“他怎么和你说的?现在在哪里?嫆宛说他不接电话,你还能联系上他吗?” 左惟爱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心想这小子怎么连小姑妈的电话都不接了,连忙道,“我确实和他见过面,但这两天我也没有联系他了,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温潇的眉头皱得更紧,紧接着她就看到左惟爱拿出手机给司容辰打电话,而就像左嫆宛说的一样,司容辰的手机号码根本打不通,是关机状态。 左惟爱试了两遍,然后对温潇说,“打不通。我给他发短信吧。” 温潇点头,等左惟爱发完短信石沉大海后,才看着左惟爱说,“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 左惟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顿了顿道: “其实——” 温潇等着他说,他又欲语还休,终于温潇暴躁了,“你知道他来沪城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你知道他来沪城没有和他爸妈说吗?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你是当哥哥的诶,你怎么也不吭声?” 左惟爱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挨训。 温潇看他这样又心软了,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或许他只以为司容辰是来沪城玩呢,也不一定就知道是瞒着家里人来的,因此她又软下口气道,“那他和你见面的时候都说什么了?有没有说他在沪城有什么计划?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现在你小姑妈很着急。” 左惟爱心里这叫一个心虚啊,他哪里敢说司容辰是带着朋友一起要在沪城上节目,还是他给介绍的,毕竟司容辰说过他小姑妈不希望他在国内上节目,要是让他妈妈知道他自作主张给司容辰安排,他妈妈一定会火冒三丈。 但现在左嫆宛都在找司容辰了,而且司容辰的电话还打不通,这种情况他要是再帮着瞒着,那就成失踪案了。他说出一个地址,温潇听了之后皱眉道,“这地方是什么酒店?” 左惟爱挠了挠头发说: “不是什么酒店,是一家青年旅舍。” 这里已经不是司容辰和简之前住的那家青旅了,是左惟爱给他们找的,这家青旅专门招待玩音乐的年轻人,住宿条件在青旅中算是很良心的,文化氛围很重,价格也不贵。 其实左惟爱本想给他们找个像样的酒店,起码也是四星级,但他们怎么都不愿意,非要自己在这边打工赚住店费,要是给他们开个每晚大几百起步的房间,那把他们卖了大概才出得起。 “青年旅舍?”温潇的神情变得有些异样,她看着左惟爱道,“是那种好几个陌生人人住一间房的旅舍吗?” 左惟爱嗯了一声,温潇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热情好客的,你表弟来沪城,不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你不让他来家里住,也应该给他安排一下住处吧?要是你不知道他住哪里就算了,你知道了你还让他住这里。” 左惟爱被说得汗颜,哪里敢说就这家店还是他给安排的,低声道,“其实我是想让他们住在好一点的地方,但是表弟他不愿意,他要自己挣住店费,我觉得他这么想还挺励志的。” “嗯,是挺励志。”温潇气得双手抱胸,“要是他在自己挣住店费的同时能打电话和他妈报一声平安,那就更励志了。” 左惟爱观察着自己母上大人的脸色,小声道: “我想他是不是睡着了,或者手机没充电才没接到小姑妈打的电话,他大大咧咧的真的有可能。我明早,哦不,我现在就去这家店找他,看看是什么情况。” 温潇想了想说,“我陪你一起去。” 左惟爱听到之后心里咯噔了第三声,他知道温潇一起去有些事那可就真的瞒不住了。 母子两人半夜出门,直奔着这家青年旅社就去了。 到了地方后,温潇就看见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三层小楼,而且这里的地段也不太好,是在喧嚣破旧的老城区,周围的楼房都很老旧。她看了左惟爱一眼,左惟爱更不敢说这里是他给安排的,带着她走进去。 这时候因为已经是半夜了,前台值班的接待正在打瞌睡,温潇不想吵醒人家,小声问左惟爱,“你知道是在哪个房间,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左惟爱对她点点头,然后就带着她走到司容辰和简住的房间。 这家青年旅社的安全性做得不差,这也是左惟爱放心让司容辰和简住到这里的原因。他给他们订的是四人间的房,价位算是比较经济实惠的。 当初左惟爱把司容辰和简安排在这里时,就和他们说好他会时常过来看他们,因此他这里也保留了一张房卡。现在他拿出房卡把门刷开,就看到里面只随着两个人,靠右边的那位大哥呼噜打得很响,整个房间里根本不见俩小孩的身影。 2272章 当妈的 左惟爱想,肯定是这俩人晚上一起去哪里了,没准是在哪个音乐酒吧演出什么的,好歹他们结伴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他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温潇走到空着的那两个床位,转头压低声音问左惟爱,“哪个是容辰的床位?” 左惟爱指了指靠窗的那个,温潇走过去,看到放在床边的行李箱,心想行李箱还在这里,说明司容辰还住在这个地方没有搬走,但不知为什么他今晚没有回来住。 她现在心里就两个字,造孽。 一个才刚上大学的孩子就这么独自乱跑,怪不得嫆宛担心的不行。这要是她儿子,她心脏病可能就犯了。虽说司容辰不是女孩,但这世界越来越变/态,可不是只有女孩才会出事的,司容辰又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万一真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嫆宛得担心成什么样? 温潇还注意到,司容辰的床铺很乱,她想他应该是不久前还在这里。她放轻脚步和左惟爱一起走出房间后,在走廊上对左惟爱道,“容辰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来沪城是为了做什么?或者是见什么人?你觉得他现在是去哪里了?” 她不是傻子,左惟爱能有司容辰房间的门卡,说明他对司容辰来沪城的事知情很多,所以司容辰是为什么来的,一定会和向他透露过一些。 左惟爱也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就小声把司容辰要上音乐节目的事给交待了。 温潇听完之后睁大眼睛瞪着他,“你知道你小姑妈不同意他上节目,还给他安排?你是好心,但要是引起了人家的家庭矛盾怎么办?而且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做决定呢?” 左惟爱赔笑道: “因为容辰表弟一直求我,我一开始也不同意的,后来心软了才同意的。” 温潇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说指责他的话,他毕竟是好心想帮忙,就算是好心办了坏事,她也不想指责他的善良,顿了顿道,“你说他还有个朋友?他那个朋友叫是外国人?” 左惟爱点头道: “是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呢,叫简。他们是一起的,简也和他住同一个房间。我看简也不在,行李也没拿走,可能今晚他们就是一起去哪个音乐酒吧演出了吧。” 温潇沉吟着说,“为了保险起见,等明天天亮了要是再联系不上他,我就给宋特助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帮忙找人。” 话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明天再找人有点迟了,当即就拿出手机,给左氏集团安保部的谢冰打了电话。她知道今晚是谢冰在安保部值班,所以打电话给谢冰不会影响对方休息,果然,谢冰立刻就接了电话。 “我想麻烦你帮我找个人。”温潇报了司容辰的名字,对谢冰说,“这是左愈妹妹的儿子,他是瞒着家里人来沪城的,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外国男孩,越快找到他们的行踪越好。” “明白。” 谢冰说话办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闻言立刻就开始行动。 温潇和左惟爱回到车上,关上车门后,温潇没有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回左宅,而是语重心长地对左惟爱道,“妈你现在已经很大了,妈妈把你当大人看了,所以不想对你说教。但妈妈要跟你说,你这件事处理的并不妥当。” 左惟爱也知道自己处理的不妥当,他不该帮司容辰瞒着小姑妈和小姑父的。 “为什么不妥,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明白。但你是好心帮他们,这个是对的,妈妈不是说以后就不让你好心帮助别人了。”温潇顿了顿道,“妈妈只是希望你以后再好心想帮助别人的时候,能多考虑一些,做的更周全一些。好吗?” 左惟爱的脸红了,他觉得自己又变回了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心里却又暖暖的。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在温潇这种春风化雨似的教育模式下长大,温潇从来都不吝啬给他足够的爱和关心,也不会束缚他,不给他茁壮成长的自由。 每当他做错了什么,温潇也从来都不会发火,而是耐心地告诉他,为什么他错了,下回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 后来他身边的很多朋友都说过,他给人的感觉就很温柔,觉得他这样真好,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温柔都来源于他的母亲,是她让他明白了什么是温柔,也让他励志于成为一个和她一样温柔的人。 在他成年之后,温潇就开始了放养模式,什么都让他自己来,从来不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有时候他做出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来,她看似很毒舌,但她的毒舌下还是藏着温柔的心,这些他都明白。 “我知道了。” 但这么大了还被妈妈教育,还是有些难为情。 温潇看他低着头,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你容辰表弟怎么和嫆宛闹得这么僵呢?有什么话是家里不能沟通的,非要偷偷跑到沪城来。嫆宛也是,孩子要上节目,就让上嘛,不过她的顾虑也有道理,只是如果容辰这孩子是真有才华的话——” 她话没说完,左嫆宛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这回左嫆宛是用有些惊悚的语气对她道,“嫂子,你猜怎么着,我知道司容辰这臭小子在哪里,在干什么了!我的天,居然还有这种事!” 听到左嫆宛在电话里大呼小叫,温潇有些苦笑不得,觉得左嫆宛也还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当妈这么多年了还像个小女孩,“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嫂子,我家这臭小子的翅膀真的硬了,你猜他在哪里?” “在哪里?” “他大半夜的在我朋友的酒吧里泡吧!我要疯了!这臭小子!我这边担心他担心的睡不着觉,而他在泡吧!他这臭小子是不是疯了?我的妈,他才刚成年啊,他想干什么啊——” 看不着人,但温潇完全能感觉到左嫆宛那种抓狂的感觉,温潇冷汗直流,心想你还不知道他还要上音乐节目呢,又听左嫆宛说,“嫂子你不知道,我这边找他找的心急如焚,结果司昀年拿着他的手机给我看我们一个共同好友的朋友圈,那个朋友配的文案是这样的,酒吧里忽然来了个长得很好看还会唱情歌的弟弟,有多少人要为他心动。我一看照片那不就是我儿子吗?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2273章 喝醉了 温潇的冷汗流得更厉害了,她明白左嫆宛的那种感受,虽然不是女儿,但这时候当妈的一定是自家养的白菜要被人拱了的那种心情,谁愿意自家儿子去酒吧混。 “我那个朋友虽然人好但特别玩得开,到现在都未婚,而且还是个男的!男的!”左嫆宛真的要疯了,她现在都没心情录节目了,恨不得直接坐飞机回沪城,亲自去酒吧把司容辰提溜出酒吧,“我的妈啊,怎么会这样——” 温潇赶忙说,“你别慌,我这就去那家酒吧,我去接他到我家住。” 左嫆宛在电话那头呜呜的都快哭了,她一想到自己儿子这几天可能都在沪城鬼混,她就有种心脏病都要发作的感觉,她控诉道,“都这种时候了,司昀年还安慰我,说只要不是失踪遇到什么危险了就好,起码现在知道他在哪里了,还和我说他应该是有分寸的不会乱来,我呸!都半夜去酒吧了,谁知道他之前还干了什么!” 温潇又劝道: “嫆宛,你别生你老公气。容辰这孩子虽然叛逆了一些,但也确实不是乱来的人,他说的有道理。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别怕,我去了之后绝对把他领回家。” 左嫆宛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才意识到现在是大半夜,又对温潇充满愧疚道,“嫂子对不起啊,这么大晚上的麻烦你,但真的要拜托你了,你一定把那小子领回去,这几天我抽不出空来先麻烦你帮我看着他,等我回来你看我不收拾他!” 温潇正要说都交给她,又听到左嫆宛那边传来司昀年的声音,左嫆宛没好气地说了什么,然后声音就变成了司昀年的,“嫂子,嫆宛不懂事,大晚上的麻烦你,我让别人去找他是一样的。” 温潇微笑道: “我是容辰的舅妈,遇到这种事我不去找他谁去?别见外。你劝一劝嫆宛,让她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录节目,这边就交给我,我会把容辰安顿好的。” 司昀年知道温潇也不可能让别人去,歉意地说,“谢谢,这几天给你和左哥添麻烦了。” “干嘛这么客气,再说就真的见外了啊。你赶紧让嫆宛用微信把地址发给我,我这就过去。” 美杜莎酒吧。 这家酒吧开在整个沪城夜生活最热闹的地方,是家名副其实的高档酒吧,而且非常吸引喜欢赶潮流的年轻人。温潇下了车后就看着那些穿着时髦到可以去走时装秀的靓丽男女,觉得自己真的是落伍了,小声对左惟爱道,“现在酒吧的规矩都是什么样的?交钱就可以进去了吧?” 左惟爱看了看她,小声道,“妈,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咱俩穿得不够时髦,他们嫌我们土,不让进去。”温潇一本正经,真是这么想的。 左惟爱有些无语,心想他们是疯了才不让一个大美女进去,她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但风采更胜往昔,比起二十岁时反而有成熟女人的风韵,再配上她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流露的柔情似水,简直是杀/手级别的美女。 别说她现在只是穿着衬衫和牛仔裤,就是她穿着一身麻袋,人家都会让她进去的。而且她没注意到,她一从奔驰走下来,整条街就有很多人在看她,而且有很多都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人。 看到这么多同龄人都在打量自己妈,左惟爱有些站不住。 “妈,要不你戴上墨镜进去吧。” 左惟爱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墨镜,就递到温潇手上。温潇戴上之后,还问他,“我有酷一点吗?” 左惟爱嘴角一抽,点头,温潇笑了笑,然后就抬腿往酒吧门口走去。 酒吧门口的招待一看到温潇和左惟爱的外形条件这么亮眼,也认出了没有戴墨镜的左惟爱的身份,连忙免门票让他们进去,还用对讲机通知了经理。 温潇进去后直接按照左嫆宛说的往这家店的二楼走去,在楼梯间那里还有一个招待,见到温潇要上楼就上来询问,温潇说她是来找老板的,然后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那名招待立刻非常热情地带着她和左惟爱上楼。 二楼的装潢风格和一楼一样,走得都是性冷淡又十分前卫的科幻风,走到走廊尽头,招待敲了敲右手边那间包厢的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长头发的男人,画着长长的眼线,看着就很酷,他笑起来又给人特别温暖的感觉。 “你是温潇女士吧?”他早就从司昀年那儿听说了温潇要来,又一眼看到温潇身后的左惟爱,眼睛一亮说,“这位是左二公子?” 左惟爱笑道,“你好,我是左惟爱,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老板从善如流地点头,然后自我介绍说他叫孟清,是从事唱片制作行业的,温潇了然,原来是位音乐制作人。孟清带他们进了包厢,然后指着倒在沙发上的紧闭着双眼的少年说,“我之前不知道他是昀年和嫆宛的孩子,要是知道的话,我们肯定不卖他酒的,他现在喝多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温潇看见司容辰醉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有醒的可能,对左惟爱道,“你把你弟弟背回去。” 左惟爱想要哀嚎,虽然他比司容辰大,但司容辰长得比他还高三公分啊,让他背司容辰真的好吗?但他也只能认命,总不能让他妈妈把司容辰背回去。 “对了,他有一个朋友没和他一起吗?”左惟爱又想到什么,询问孟清。 孟清顿了一下道,“朋友?” “就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左惟爱觉得司容辰和简一直形影不离,简也没在青年旅社,那肯定是和司容辰一起出来的,怎么现在没看到简? 孟清听了恍然大悟,“哦,你们说那个外国美少年啊,我刚才是也见到了他,但我不知道他和司少认识,他好像是和一个男的一起出去说话了,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一起出去说话了?” 左惟爱觉得挺奇怪的,看向温潇。 温潇觉得既然这个外国少年是司容辰的朋友,那她们就这么把司容辰带走,不太好,便对左惟爱道,“我们先找一下他,既然是和容辰一起来的,那他应该还会回来找容辰的。” 2274章 深夜鸡汤 左惟爱点头同意,就和温潇一起留下来等。他想着,没准就在等待简回来的过程中,司容辰醒了酒就可以自己走回去了,不用他背了。反正今晚也睡不成了,他是一点都不着急,坐在沙发上听着温潇和孟清聊天。 孟清是个很健谈的人,他的谈吐和举止都表明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温潇稍一询问,就得到了他曾在美国的高等院校获得过经济学博士学位的答案,真的非常惊讶。 “那为什么您选择了唱片制作这个行业呢?”她其实还想问,怎么又想到来这里开酒吧。 孟清哈哈笑着说: “说来惭愧,其实我拿经济学学位,是被家里人逼的。我父亲一直希望家里能出个经济学的高材生,等他退休了就可以把家族企业交到我手上。我在三十岁之前都是个非常乖巧的儿子,一直按照他的意愿,但当我去美国留学后,我有一天就忽然开窍了。我们专业可以说是精英云集了,我看到我那些同学,我就知道我真的不适合干这行。我的天赋不在这里,我的热爱也不在这里。我每天的学业,天天翻看那些数据和资料,真的太难熬了。” 温潇听完却对他肃然起敬,因为他居然在这么不喜欢经济学的情况下,还在那种常青藤名校里拿到了经济学博士的学位,绝对是有过人头脑。 孟清却一点都没有凡尔赛的意思,反而很真诚地说: “总之我的灵魂不在经济学这个领域里,不在那些数字上。就是在国外留学的那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当时我只是在业余时间去那里的音乐酒吧自弹自唱,然后就有同样也是华人的小众音乐人主动来认识我,当他知道我不喜欢我的专业之后,他问我,那你为什么不考虑专业搞音乐呢? 既然不缺钱,不用为了生计发愁,为什么不做点自己热爱的事?当时我就忽然意识到,其实我的生活可以十分多彩,我不用把自己限制在我不爱的专业,做我不爱做的事。 然后我就回到国内自己写歌,自己制作唱片,一开始根本没有人关注我做的东西,但后来渐渐的认识了很多人,也在这个行业里算是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所以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真的很重要。” 听到这里,左惟爱是听出了孟清看似是在闲聊,其实说的话都很有深意,他知道孟清肯定是听司容辰发了一些牢骚,然后现在正在帮司容辰在亲人面前用自身案例做工作。 只有温潇被蒙在鼓里,她只是觉得孟清真的好厉害,好励志。她又问孟清,“你和嫆宛昀年是怎么认识的?” “是昀年录制唱片的时候,我当了他的制作人。”孟清笑道,“他当年那个唱片里有首曲子是和嫆宛一起合唱的,录歌的时候我和他们夫妻一起聚过几次,然后大家就都熟起来了。他们两位在沪城的时候,偶尔会来酒吧帮我捧捧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嫆宛和我说,她和昀年已经与你很熟了。” 温潇点头,又看了一眼倒在沙发上昏睡不醒的司容辰,问道,“他这是喝了多少酒?” 孟清啧了一下道: “他可没少喝。今晚我们酒吧办音乐交流会,刚才有不少吧友上来唱歌,然后他就也上来了,问一个大哥借了吉他,边弹边唱,唱了两首经典英语歌,唱的非常动人。按照酒吧的规则是要给上来唱歌的朋友免单的,然后我们就给他免单了,结果他一下台就有几个女生拉他去拼酒,然后他就和她们一顿喝——” 温潇能想象到那副场景,嘴角一抽,心想幸亏左嫆宛没亲自来,不然弄不好真要心脏病发作了。 “那几个女生都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了,很能喝的,哎,这给孩子喝成这样。”孟清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摇了摇头,又看着温潇说,“不过他的声音真的很好,之前我和他聊了几句,他说他想走音乐这条路的,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他是嫆宛和昀年的儿子,以为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呢。” 温潇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孟清是在委婉地帮司容辰当说客,她冷汗直流,觉得自己亚历山大,隐晦地瞪了左惟爱一眼,然后看着孟清笑道,“哈哈,容辰这孩子啊,是比较爱玩,但才华也是真有的。” 孟清微笑着说,“他是很有才华。我敢说,如果他家里愿意让他出道来闯,那以他的声音和唱功,还有他对音乐的灵气以及他的外表,他马上就会大火。” 温潇心想,但他家里现在就是不让他出来闯啊。 这么多年下来,左嫆宛和司昀年虽然常在国外住,但左嫆宛经常和温潇打电话,对温潇说生活中的很多事。因此温潇很清楚左嫆宛的想法,她自己当年有过不想读大学的叛逆时候,自己为人母了却和她母亲当年一样,也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必须先好好把大学念完,然后再考虑要怎么发展的事。 在左嫆宛眼里,司容辰的学业就是最重要的,她能对司容辰搞摇滚这件事给予支持,但不代表她能支持司容辰放下学业就到国内的娱乐圈来发展。 实际上左嫆宛在和温潇说话时,一直都说国内的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她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涉足这里。所以她才这么排斥司容辰现在就上电视节目,要是让她知道司容辰已经报名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温潇想到这里又是在心中长吁短叹,等嫆宛知道是惟爱给容辰介绍过去的,那一定会掀起家庭风暴。她真的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面对嫆宛。 想到这儿,她又瞪了左惟爱一眼,左惟爱一脸无辜地往旁边缩了缩。 孟清看到这对母子之间的暗潮涌动,知道是自己刚才说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又笑眯眯地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他特别擅长和人交谈,很快就让温潇也打开话匣子。 说到最后,温潇简直要把他当成多年没见的好朋友,正在这时,之前领着温潇和左惟爱进这间包厢的女招待从门缝里探进头,对孟清道,“老板,有个外国小帅哥在找他。” 孟清站起身,对扎着高马尾看上去很帅气的女招待道,“是金发碧眼吧?” “对。”女招待点头,对他露齿一笑,“幸好我在国外留过学,不然我连他说什么都不知道。” 孟清让女招待把人带进来,然后回过头对温潇和左惟爱说,“应该是司少的朋友找来了。” 温潇有些好奇,她想见见和司容辰很熟的这位外国朋友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就见到那个高马尾女招待领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就像是欧美电影里的那种美少年。 她愣了一下,然后对这个气质有些阴郁的少年笑道,“你好,我是容辰的舅妈。” 因为之前在伦敦待过,她的英语还是很标准的,用来和外国人日常交流不成问题。简看着她,顿了顿道,“您好,左夫人,我叫简,麻烦您了。” 他的态度很礼貌,但不知为什么,温潇觉得他说话时的态度有些生硬。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外国少年并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正当她迟疑着该怎么做时,左惟爱已经站起身对简道,“我们一起把容辰弄下去吧,他喝醉了。” 简点了点头,对左惟爱的提议没有说一个不字,然后就走过去,和左惟爱一人搀着司容辰的一个胳膊,把人架了起来。温潇看着安静的简,小声对孟清道,“他们结账了吗?” 孟清笑道,“都结了。” 她们是从后门走出酒吧的,温潇打电话给司机,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后门,然后把喝醉的司容辰先塞进后座。她看着简道,“那就麻烦你和我儿子挤一下了。” 简很淡地笑了笑,点头,示意自己接受这个安排。 温潇见他话这么少,觉得他看上去不像是那种狐朋狗友,还对他挺放心的,心想嫆宛见了他应该不会再抓狂一倍,就坐到副驾驶位去了。 车子开始行驶之后,简注意到这不是开向青年旅社的路,正要询问,就听温潇用流畅的英语道,“今天很晚了,容辰又喝醉了,直接去我家住吧。等明天早上,我让人来你们之前住的旅舍把你们的行李取过来。” 简愣了一下,有些拘束地说: “这样太麻烦夫人你了,我是不是会打扰到——” “不会。”温潇转过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容辰对我来说和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两样,而你是他的朋友。简,来我家住吧,我欢迎你。” 她笑得非常好看,而且是那种东方女人特有的好感,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点了头。然后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脸就更红了。 左惟爱看到他脸红,也有些惊奇,觉得自己妈妈的魅力还真是厉害,连一直走性冷淡风的简都犯迷糊了,怪不得他爸天天把他妈看得那么紧。 这要是他老婆这样风情万种,他也得看紧一点啊。 随即,他的脑海中又立刻浮现出楚见鹿那大大咧咧走起路来都风风火火,有时候还十分精神大条的样子,实在是和风情这两个字毫无关系,不禁露出笑意,还是让楚见鹿把他看紧一点比较实在。 温潇把司容辰这个糟心孩子给弄回家后,就赶忙打电话向左嫆宛汇报。她知道左嫆宛这时候不听到信肯定是睡不着的,便在电话里和左嫆宛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你放心好啦,我已经让容辰和他朋友在我家住了,以后不会有事的。而且之前我去酒吧找他的时候了解到他只是在台上唱了几首歌,然后和人拼酒才喝醉了而已,孟老板和我说他什么少儿不宜的事都没做。” 温潇觉得她这么说完,左嫆宛的心情肯定好些了,却听左嫆宛颤声道,“朋友?他哪个朋友?” 听到左嫆宛的语气好像有些紧张,温潇愣了一下,疑惑不解,不知道她哪里紧张,然后她以为自己想明白了,连忙解释道,“不是女朋友,是个男孩,外国人,看着就和容辰的年纪差不多大,应该是容辰在国外的同学吧。” 闻言,左嫆宛那边沉默了许久,然后温潇就听到她喊,“天啊,我的天啊!司昀年,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温潇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她觉得现在嫆宛好像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然后就听左嫆宛在电话那头哭丧着声音对她说,“你说的他那个朋友,不会是个长得很漂亮的金发碧眼的少年吧?” 温潇说,“是啊,你知道他?你不喜欢容辰和他交朋友,怕容辰被他带坏了?但我今天接触了一下他,觉得那孩子挺安静的,话还少,不像是那种玩得开的。” 此时此刻身在异国他乡的左嫆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沉声道,“嫂子,你不知道,就是他才可怕呢。我不是反对容辰交朋友,也不想限制他什么,但他和他这个朋友走得太近了,我都怀疑,我——” 她没有明说,而是就此打住,但温潇听明白了,睁大眼睛,“是那种走得近吗?” “反正就是走得很近。那个少年是他乐队的成员,键盘手,弹琴的时候确实很酷炫。但我也不知道是他们玩音乐的都这样,还是他们有自己的表演风格。反正他们在台上演出时,总是做一些会让人误会的事。” 左嫆宛唉声叹气。 温潇听了之后,顿了顿道,“可能真的只是误会吧,年轻人嘛,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但这不代表——我觉得,可能不是你想的这样。” 左嫆宛明显有些失落,“可是他们的关系真的太好了,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的。” “这也很正常,或许就是很合得来的朋友。”温潇安慰她道,“你想想,他们都是搞音乐的,所以有一些想法要常在一起交流,然后就觉得是彼此的灵魂之友——” 听到灵魂之友这四个字,左嫆宛浑身起鸡皮疙瘩,“嫂子,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怕。” 2276章 排序 左乔一听这话立刻正色道,“我喜欢上何老师的课,也喜欢何老师,但不是那种喜欢。” 司容辰被逗笑了,“不是哪种喜欢?” 左惟爱给司容辰使了个眼色,生怕护闺女狂魔的温潇会觉得他问的多了,但司容辰根本没看见他的眼神暗示,更让他意外的是,左乔竟然道: “不是我对北廷哥哥的那种喜欢。” 等她话音落下,震惊的不只是左惟爱,还有温潇。温潇睁大眼睛,看着她,半晌道,“你很喜欢你北廷哥哥?” 左乔点头,在这件事上又一点都不害羞了,“我很喜欢北廷哥哥。” “有多喜欢?” 温潇柔声问。 左乔不假思索道,“非常喜欢!” “有喜欢妈妈这么喜欢吗?”温潇好像有些吃醋了。左乔看着她,笑着摇头,“没有,我最喜欢的是妈妈,第二喜欢的是左叔叔哥哥们,第三喜欢的是北廷。” 听到她这么大方地给自己喜欢的人排序,而且自己还被排在穆家那小子之前,左惟爱心里十分舒适,觉得自己平时没白开导这小姑娘,果然是他左惟爱的妹妹,就是分得清亲疏远近,这样他以后就不用担心妹妹会太早被别人家的坏小子拐走了。 但紧接着,就听到左乔说,“惟爱哥哥跟我说过,女孩子不能太喜欢男孩子了,所以北廷排在第三位。” 这句话温潇就有些听不懂了,她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了左惟爱的脸,然后温柔地笑着问左乔,“你惟爱哥哥具体是怎么和你说的,还和你说什么了?什么叫女孩子不能太喜欢男孩子呀?” 左乔看了一眼左惟爱,一脸天真无邪,她还记着和左惟爱的约定,不能把左惟爱和她说追不追的话说出去,于是她特意绕开这一段道,“就是说,要慢慢来。” “慢慢来?”温潇笑得更加高深莫测。 左惟爱感到十分惊悚,刚要把话题带过,又听左乔说,“嗯,惟爱哥哥对我很好,他告诉我好多男孩喜欢女孩的事,他说要让北廷也喜欢我,这样就不是我先喜欢北廷了。” 这显然是孩子话,逻辑都不太清楚,但温潇还是听出来一个事实,那就是左惟爱这臭小子在和他妹妹乱说话!如果不是他一口一个喜欢,左乔的小脑袋瓜里怎么会对喜欢这个词有概念?她家闺女才多大,是考虑喜不喜欢的时候吗? 她隐晦地瞪了左惟爱一眼,杀气腾腾。 左惟爱假装没看见,心里却一哆嗦,感觉吃完午饭后他就该找个机会溜回学校了,最好这一周都别再回来。 司容辰没注意到这些暗流,他就觉得左乔真的很有趣,这么小就有这么多思考了,他看着温潇说,“舅妈,左乔去华沙比赛时,我和简也可以去听吗?” 温潇听到他这时候也想着带简一起去,心里又想起左嫆宛和她说的话,微笑微微一顿,但仍然完美无瑕,“当然了,欢迎你们。” 司容辰对简用英语说: “你会喜欢当华沙大赛的观众的吧?” 简听了之后,点头,“如果可以。” 他毕竟是学古典乐出身。华沙钢琴大赛对任何学古典乐钢琴的人都来说,都像是神圣的殿堂,即便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古典乐的信徒,也不会拒绝曾经的圣殿。 即使不能去参加这种比赛,去做观众也是好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借一个五岁小女孩的光。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左乔,觉得这个东方小姑娘真的不得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样出众的天赋,又有这样的家庭全力栽培,她的将来会是怎样璀璨夺目? 吃完午饭后,简想帮着收拾碗筷,但看到有专门的女佣来做,他就默默地退到一边。司容辰朝他走来对他道,“我们到那边。”他跟上,然后就听司容辰说,“昨天在酒吧里认出你,硬是要拽着你往外走的那个男的,是你的熟人?” 简脸上一僵,虽然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但司容辰还是看出来了他的僵硬。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司容辰说这话真的没有负气的意思,他和简交流的多数时候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都不藏着掖着。 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 “我确实认识那个人,以前在美国见过他,他在一个姓黎的钢琴家的团队里工作。” 闻言,司容辰有些意外,“姓黎?你是说黎云赫?” 华人都知道黎云赫,对方的名声实在很大。 “对。”简顿了顿,低声道,“他不是我朋友,我只是认识他。他见到我,是和我聊一些工作上的事。” “他想挖你去他那里工作?”司容辰有些不解,“但他不是给黎云赫工作的吗?” 黎云赫自己就是钢琴家,难道还需要别的弹琴的?而且简现在已经不再专攻古典乐了。 简对他道,“他说他的老板要和未婚妻一起办音乐艺术工作室之类的东西,然后旗下需要签约艺人,他问我感不感兴趣,我说不感兴趣。” 司容辰点头,“原来是这样。但你这么快就拒绝他了,为什么不多考虑?” “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他来邀请我,本来也不是因为我的音乐有多打动他。只是因为我的长相很符合现在的一些流行趋势,他觉得将我打扮打扮,可以靠我的脸挣钱。” 简说起这些,显然带着排斥和厌恶,“而且就算他是因为我的音乐邀请我,我也不会答应。我们还要一起上节目,我是你的乐队中的一员,我不回和别人有商业合作。” 司容辰动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但他想,一定要让简的才华被更多人看到,才不辜负简的才华本身和这段友谊。 与此同时。 杰西卡站在五星级酒店顶层的泳池边上,看着朝她走过来的中年男人,冷淡道,“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站在她面前的中年男人正是在酒吧里拉简出去说话的人,他看着杰西卡,顿了顿说,“黎老师是不会在这件事上妥协的,他是有艺术追求的人——” 他话还没说完,杰西卡就不耐烦地打断他: “每个人在妥协前都说自己不会妥协,我要的是改变,这就是我额外付钱给你的原因。” 2277章 需要一个相信爱情的人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中年男人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他明知不可行,心里不知把杰西卡骂了多少遍了,但面上还是赔笑道: “杰西卡小姐,这些我都明白,但问题是现在黎老师他不肯配合,不管我怎么劝,他都不愿意妥协。您也知道,我只是黎老师身边的工作人员,虽然我已经和他相处了很多年,但我说的话在他心里的分量毕竟不算太重,这个——” 杰西卡冷着脸,“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办不到?” 中年男人感觉自己在冒冷汗,他想了想说,“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你尽什么力了?我让你想办法搞定黎云赫,你却只想着劝他。光是劝说能起什么用?”杰西卡沉声道,“我要的是效果!你们这些人总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中年男人在流冷汗的同时也在心里吐槽,你说的这些人指的是哪些人?要不是黎老师把你当个角儿,要不是你兜里有俩破钱,谁愿意看你的脸色啊,干嘛把自己说的像是女王一样? 杰西卡瞪了他一会儿,又充满不甘道: “他说了什么都听我的,但是在国内建立工作室这件事他就一直拖着我。 现在国外的钱都没有国内的好赚,以他的知名度想在国内娱乐圈赚钱那不是轻而易举? 可他就是不愿意,说自己是钢琴家,不是明星,让他接综艺他也不接。 那些综艺接一部就上百万上千万的酬劳,比开音乐会划算多了。要是他能在娱乐圈挣到钱,那他就不用操心欧美那边的事了。” 她之前给黎云赫出主意,让黎云赫搭上左家这条线,只要有左氏当靠山,那他就有了和杰瑞老板叫板的资/本和底气,这样以后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挣钱,对他而言都没有障碍,在她看来是万无一失的事。 但谁知道,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搞砸了。 左家居然拒绝了让黎云赫来当他们养女的钢琴老师。黎云赫回来和她说,很可能就是因为她提前找媒体公开了这件事,所以温潇才拒绝的,可她才不相信是这样,她觉得一定是黎云赫拉不下身段,和左家沟通时高高在上,所以才被拒绝。 她自己也是出身富人家庭,她知道像左家这种级别的富豪,就算不会表现的太明显,但他们的内在肯定是非常高傲的,见到黎云赫这样的钢琴家,他们明面上是尊敬,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毕竟要比财富的话,黎云赫害死远远比不上左家的。 她想一定是黎云赫自视甚高放不下他身为艺术家的身段,才把事情搞砸了。 而她是这么善解人意,这么体贴,这么为他着想,在他搞砸了这件事还指责她不该找媒体曝光之后,她还帮他出谋划策,想为他在欧美演出这条路之外开辟新的道路,那就是进军国内的娱乐圈。 但这一回她遇到了很大的阻碍,那就是自从确认交往关系后就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黎云赫竟然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她看出了他在这件事上的决心,知道不是她使一点手段就能撼动的,而且如果她执意让他按照她的意愿去做,还会让他对她心生不满,于是就想到了用迂回的间接的办法。 比如说她不出面,让别人去充当讨人厌的说客,让他改变主意。她首先就看到了她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对方在黎云赫身边工作了十多年,而且一直都是被黎云赫用私人的方式聘用,名义上是助理,但实际上就等于是黎云赫的半个经纪人。 她觉得他说话一定管用,之前黎云赫的职业规划中就有他参与的痕迹,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但结果让她失望了。 她觉得他要么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废物,要么就是没有尽心尽力为她达成目的,但她又不能太过分地指责他,像她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指责其他人一样,因为这个人是黎云赫的助理,她如果让他下不来台,那接下来的事就会变得很尴尬。 上次在孙教授家闹的那一出,已经让她明白黎云赫对她的顺从也不是没有条件和底线的。但这不代表她会安分守己,她现在决定动用更多的脑筋来对付这个男人。 她刚才把李助理训斥了一遍,但现在她自己一想,也想不出比起劝说更好的办法,毕竟接不接娱乐圈的通告,这件事只有黎云赫自己点头,她不可能逼着他去。 于是她在沉默了许久后,又对李助理道: “你说你的话在他心里的分量不大,那谁的话在他心里分量大?连我说都不好使,恐怕没人了吧。” 李助理看了杰西卡一会儿,就在杰西卡以为她也束手无措时,他开口道,“黎老师和孙教授是很好的朋友,很多职业上的事他都会听孙教授的意见,但孙教授也不会赞成他进娱乐圈的,所以找孙教授没用。” 实际上就算孙教授会支持黎云赫接娱乐圈的通告,杰西卡也求不着孙教授,她上次在孙教授家里,已经把孙教授狠狠得罪了。 “没用的话你说了干什么?” 她瞪着李助理。 李助理被她噎了一下,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心想这个外国妞脾气这么坏,如果不是长得漂亮身材好还有富裕的出身,现在不知道会在哪里蹦跶呢。 不过像她这样情商极低的人,就算她长得再漂亮,他觉得她以后也不会过的太好。 “我的意思是说,孙教授就是黎老师在国内最信任的朋友了,也是唯一能说服黎老师的朋友。既然在他这里没希望,那在别人那里也不会有希望。”李助理顿了顿道,“而且我上次探黎老师的口风,他对进娱乐圈活动这件事不是一般的排斥,我想——” 杰西卡暴躁地说,“你怎么想都没有用,跟你说话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她转过身,脸色阴沉地望着一览无遗的城市景象。 即使她看待这座城市的眼光再傲慢,也不得不承认,沪城是一座足以媲美任何著名城市的国际之都。 这里有无限商机,甚至很多国外的富豪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占领这里的市场。而黎云赫比起这些外来者有一个先天优势,那就是他出生在沪城,本来就是沪城人。 她听说沪城人都以出了他这样的钢琴大师而骄傲,那他将来想把主要的发展空间放在这里,简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她相信那些国内的观众会很愿意在电视和网络上多多看到他的。 现在唯一要扫除的障碍就是他自己对这件事的反感。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接受。 李助理看着杰西卡窈窕又不失丰腴的背影,心里有些纳闷,这个傲慢到不可一世的美国富家女到底为什么要和黎老师谈恋爱? 和很多钢琴家的另一半不同,她虽然生的足够美貌,大学学的专业又是音乐艺术史,但她本人和音乐艺术没有半点关系,从她的表现来看,她对音乐艺术也没有任何向往之心,别说是崇拜了,甚至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不然现在也不会想要逼着黎老师进娱乐圈。 如果不是看上了黎云赫的才华,那她是看上了黎云赫的什么? 李助理不能免俗地想到了财富这两个字。 虽说杰西卡本身也是家境富裕,但据他所知,杰西卡的父母在美国打了一场离婚官司,这场官司之后,她和她母亲就搬离了她父亲的豪宅,而她父亲有过四次婚姻,还有两个情妇,子女有十来个,因此杰西卡虽然从小到大在父亲身边过惯了奢侈的生活,但她从父亲那里能继承到的财产却只是十几分之一。 而且据说那位富商偏爱的子女中并不包括杰西卡,他喜欢有学问才干的女儿,而在他眼里杰西卡就是一个花瓶,而且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太像她的母亲。 那位富商让他第一任妻子生的子女入主了他的公司,却把杰西卡和她的母亲排除在了任何家族的决策权之外,现在杰西卡在她父亲那里只是边缘人物。 如果有哪一天杰西卡的父亲忽然暂停对杰西卡的资助,李助理也不感到意外。这样对杰西卡来说,黎云赫的财富就很有吸引力了。而且黎云赫是钢琴家,和她熟悉的那些圈子里的富二代并不同。 在她那个圈子里,即便她长得漂亮,但别的漂亮姑娘也很多,那些纨绔子弟总能找到和她一样漂亮但比她更会来事的,没有人会惯着她的脾气,而且这些人都不相信她的爱情。 虽然李助理对杰西卡是否相信爱情这件事存疑,但杰西卡显然是需要一个相信爱情又有钱的男人在她身边,而黎云赫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李助理很多时候都觉得,杰西卡只是在利用黎云赫,她之前撺掇着黎云赫和杰瑞唱片的老板闹翻,这件事已经足够恶劣了,而事后从她的反应就可以看出她毫无悔过之心,也足以看出她的自私。 所以他真的不理解,黎云赫为什么现在还在迷恋这个女人。他也是男人,明白爱美之心人人有之,但杰西卡的自私完全能抵消她的美貌,从她目前做的这些事情来看她没有什么值得被珍惜的,他不知道她还能在黎云赫这里任性多久。 但他想了这么多,对杰西卡如此不满,仍然要在这里看杰西卡的脸色,因为他私下收了杰西卡的钱。 想到这里,他又忽然理解黎云赫了,这么看黎老师还是比他高尚,起码人家是为了爱情被冲昏大脑,他这就完全是被金钱冲昏大脑了。现在他真后悔当初背着黎云赫私底下收了杰西卡的钱,他是完全和杰西卡绑在一艘船上了,想下这艘贼船都下不了。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杰西卡居高临下地望了一会儿这座城市,又转过身瞪着李助理道,“既然你老板不答应,那就先别提这件事。” 李助理没有窃喜,他知道以杰西卡的执着,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这件事的,他试探着问,“那我接下来就什么也不做了?” 杰西卡冷冷地看着他道: “你保持安静,不要害得我的意图暴露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李助理听到不用他再做什么就想烧高香了,闻言立刻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杰西卡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眸,不知又在想什么。 李助理知道她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也不再说什么,就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她叫住。 “你老板到沪城之后,有没有去见过什么人?” 这句话让李助理有些发懵,去见过什么人? “你指的是?” “我知道他就是沪城人,他之前有一个恋人也在沪城。他去见过她吗?” 杰西卡问。 李助理明白了,原来这是担心黎老师和前女友旧情复燃。虽然不怎么厚道,但他觉得就她这样,还真是比不上黎老师那位前女友。但他当然不能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只是道: “没有。据我所知,黎老师认识你之后就不和前女友联系了。他这个人在感情上是有分寸和责任心的,不会和前女友纠缠不清。” “最好是这样。” 杰西卡冷冷哼了一声,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 坐酒店的电梯到了一层之后,李助理接到黎云赫打来的电话。 “老李,你在哪儿?”黎云赫的口吻不知为何也有些淡淡的烦躁,“能不能来莫生咖啡馆接我?” “没问题,我这就来,大概十五分钟。” 李助理很熟悉黎云赫说的这家莫生咖啡馆,这家咖啡馆的老板以前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家底殷实,和黎云赫也算是多年好友。基本上黎云赫每回来沪城都要来莫生咖啡馆坐一坐,连带着李助理也常来这里。 他开车到了莫生咖啡馆之后,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然后下车进咖啡馆去找黎云赫。莫生咖啡馆身在闹市区,却开在闹中取静的一栋小洋楼里,室内装潢十分的雅致,浓浓的文艺腔,这里还有老式的唱片机,放着黑胶古典乐唱片。 整栋小洋楼都是这个老板名下的产业,因此这家咖啡馆一共有三层,李助理不用打电话给黎云赫,就知道他一定是在第三层。 第三层有个露天平台,晴天的时候采光非常好,老板还在那里放了一架斯坦威,遇到下雨刮风的时候就把有智能遥控功能的玻璃窗降下来。 有时候黎云赫会在这里弹琴。 上楼的时候,李助理就听到一阵琴声,弹的是舒曼的梦幻曲,但完全不是黎云赫的风格,而且技巧很弱,关于四声部交叉的处理也都是一塌糊涂,像是个初学者在勉强弹奏。李助理的脚步微微一顿,心想这个弹琴的人会是谁。 2278章 前女友要结婚了 到了第三层,李助理没看到黎云赫的身影,走上露台,就看到穿着西装的黎云赫站在那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个弹琴的女人。那是个侧颜恬静温婉的女人,长发挽起,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美的像是盛开在山坡间原野上的雏菊,和如玫瑰般浓艳的杰西卡完全是两种风格。 她又磕磕绊绊地弹了一会儿,然后就停下来说,“好久不弹了,已经忘了指法。” “你弹得比以前有感觉。” 说话的是黎云赫,他看着她,面带微笑。 “反正以前就弹得很烂,现在更烂了吧?所以是更有感觉。”女人抬起头来对着他莞尔一笑。 这时李助理看清了她的脸,她的五官远不如杰西卡那么深邃浓艳,完全东方的长相显得寡淡,可以说不是第一眼美女,但就是很耐看的那种脸,和这家咖啡店的气质非常相称,有岁月静好的美。 李助理心想,怎么就这么巧,之前杰西卡刚提起过这位前女友,他还对杰西卡说黎云赫和她已经没有联系了,结果现在人家就坐在这里给黎老师弹钢琴。 黎云赫一直看着她,以至于都没发现自己的助理已经来了,问她,“你和老莫订在哪一天办婚礼?” “还没有订。”女人的笑意仍然很淡,但她脸上浮现出幸福的轮廓,“或许我们就干脆不办婚礼了,因为想要特别一些。” “这怎么行呢?”黎云赫正色道,“哪有新人不办婚礼的。” 女人噗嗤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婚主义者,现在又开始劝别人办婚礼了。你呢,和你的女朋友怎么样了?” 黎云赫顿了顿说: “我们也已经订婚了。” 女人微微挑眉,似乎有些诧异他们的进展这么快,说了一句恭喜啊,目光扫过站在不远处没有开口打扰她们说话的李助理,起身道,“李先生,好久不见。” 李助理笑着对女人打招呼,又望向自己的老板。 黎云赫此刻在前女友面前的样子,和他给李助理打电话时烦躁的口吻并不相符。李助理很了解他,知道他现在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李先生肯定是接你回酒店的,我送你下去吧。” 女人微笑道。 李助理见她完全是莫生咖啡馆老板娘的姿态,再结合之前听到的话,有些惊讶地想,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她竟然和莫生的老板走到一起了。 不是说这两个人有交集很奇怪,他们本来就认识。 当初黎云赫还和她交往时,常带着她一起来这家咖啡馆。她又很会和人交谈,这么一来二去,她自然就和咖啡馆的老板也成了朋友。他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能成一对,毕竟她们都是黎云赫的共同朋友。 而他看自己老板的眼神,觉得自己老板也是前不久才得知这个消息。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黎云赫笑着说: “今天没有在老莫这里遇到他,却遇见你了,我很意外,也挺高兴。你们两个很般配,祝福你们。等老莫回来,记得帮我转告给他一句话,他有好事不告诉我,不讲义气啊。我有好消息,可都是告诉他的。” 女人对他笑着,笑意却显出两分生疏,“他是怕你忙。” 黎云赫和前女友也没什么话可以说,女人要送他和李助理下楼,他婉拒了几次,但还是被送了下去。然后他就坐上了李助理开来的车,在关上车门之前最后对女人挥了挥手。 关上车门后,黎云赫脸上的笑意就都消失了。 李助理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真是没想到啊,他们会走到一起。”黎云赫不知是怎么想的,声音有些阴沉,“她是个好女人,老莫也是个好男人,他们在一起确实合适,都是能好好过日子的人。” 李助理点头说,“是啊,莫老板和方卉小姐都到该成家的年纪了。” 黎云赫又陷入了沉默。 和刚认识了一年的杰西卡不同,他和方卉已经认识了十多年。他是二十三岁那年认识的方卉,他在她之前只谈过两任女友,后来遇见当时还是在校生的她,就觉得这个女生长得不算太漂亮,但就莫名能走进他的内心,比他的初恋更像初恋。 她是让他懂得什么是爱的女人,后来他遇到过很多漂亮的女人,却都找不到当年和她在一起时的感觉。她美好,娴静,身上那种古典又知性的美对他来说是超乎了外表的存在。当她看着他时,他一度觉得自己找到了属于他的灵感缪斯。 这一场恋爱他谈得很认真,他们一起度过了七年。 那七年也是他钢琴事业从起步走向巅峰的时期。巅峰之后他获得了太多掌声和仰慕的眼神,但在那之前,陪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的是方卉。 到第七年时,方卉问他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他说他仍然是不婚主义者,他还说你不也是不婚主义者吗?他还记得她当时失望的眼神,她就那么看着他,问他,我为了你改变了,那为了我,你愿不愿意改变?他给了否定的答案。 他当时太害怕了,他觉得婚姻就意味着束缚,而且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当他收获了巨大的名利时,他面临着太多诱/惑,方卉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珍贵的宝物。 那一晚之后,方卉在第二天跟他说了分手。她说分手的姿态十分平静,冷静的不像话。他问她原因,她说他们的人生从此之后会有不同的轨迹,她们只能到此为止。 他在和她分手后一个人哭过,他想如果当时他给她的是肯定的答案,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他终究是选择了没有她的未来,而且之后也没有挽回。 和方卉分手后,他的事业越来越好,方卉则回了沪城,在一家小众的文化类杂志社当主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曾经有两年,他买了那家杂志的每一期,他从杂志的文字和插画中寻找着她的影子,她的风格,然后他发现她离他越来越远,原因不是她走远了,而是他走远了。 他走得那么远,以至于都无法再回头看一眼。 2279章 这么多年 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害怕听到从国内从朋友那里传来她的消息,他怕听到她进入新的恋情,怕有朝一日就听到她再婚的喜讯。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他应该祝福她,但就是那一点自私的心理作祟,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走远,却还希望她能留在原地。 最初的两三年过去,然后是五年,六年,八年,十年。 现在算起来,他已经认识了她十七年。 他们相聚了七年,分手了十年。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刚分手后的那两年,他时常会想到她,但从第三年开始他的这种感觉就变得很淡泊了,比空气的存在还要淡泊,渐渐的被忽视不见。在今天于莫生咖啡馆忽然见到她之前,他对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可不知为什么,当他走到莫生咖啡馆的露台前,远远地听到她蹩脚的琴声时,他一下子就意识到,那是她在弹舒曼的梦幻曲,这首曲子是当年他交给她的。她当时学这首曲子的时候完全没有钢琴基础,是他一点点地手把手地教她,只因为她说她最喜欢这首曲子。 当时的谱面上写满了他留下的笔记,就是为了让她能更好地理解那些细节。 她美好的笑颜,写得满满的谱面,当时也还年轻的他,这一切都忽然变得清晰可见。当他看到她正脸的那一刻,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如洪水猛兽,扑面而来,将他淹没。 他很难形容那一种感觉,但今天是个晴天,她在阳光下弹琴的样子和当年一模一样,就好像岁月从未变化,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然后她停下了手上的旋律,看到他站在那里面露诧异,但没有尴尬。 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会在这时候出现,因为媒体还没报道他在美国的个人独奏会被取消的事,媒体都以为他已经飞回美国在为独奏会做准备了,他也没有把自己还留在沪城的事告诉除了孙教授之外的其他朋友。 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她开口,然后和她寒暄。在得知她和老莫是恋人,而且已经订婚了之后,他心里就开始不舒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不舒服是因为什么。 他去了一趟卫生间,给李助理打电话,让李助理来接他,回到露台后,他请她把这首梦幻曲弹完,她笑着答应了。 看着她弹琴的时候,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杰西卡。 不得不说,方卉和杰西卡真的是截然不同的女人,她们的气质完全不同,杰西卡比方卉漂亮,比方卉性/感,但方卉有的东西,杰西卡也没有。 他又忽然想到如果现在还是方卉陪在他身边,她会对他说什么,在孙教授家里那一幕绝对不会发生。她和孙教授一直都聊得很好,孙教授很喜欢她。 “黎老师?” 李助理叫了黎云赫两声,都不见他说话,又叫了一遍,黎云赫这才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我想问是送你回酒店吗?” “对——”这个字刚出口,黎云赫就改变了主意,“不要去酒店了,拉我去外滩,我想在那里转一转。” 李助理微微一顿,他想见到前女友这件事对老板的影响还挺大,都要去外滩散步了。 到了外滩后,黎云赫接过李助理递来的墨镜,就下了车。 他的国民度很高,但和那些明星不同的是他没有狂热的粉丝,戴上了墨镜就很难有人认得出他。大家都只当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正在外滩上闲逛。 淹没在人群中的感觉让他好受了一些,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可以有平凡的感受,平凡的想法。远离了舞台和掌声,所谓大师享有的荣誉,他感觉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 他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平静地想一想他的感情生活。 方卉要结婚了,和他多年的好友,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和杰西卡也会结婚。 别人看到杰西卡,都觉得他和杰西卡只是玩玩,要么杰西卡和他只是玩玩,因为杰西卡看上去就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她的艳丽过了头,近乎凌厉,甚至成了妖艳,而她的眼神里永远都写着野心,咄咄逼人的野心,不给别人留情,也不给自己留余地。 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善茬,但他还是被她迷倒了。 杰西卡身上那种强大的吸引力,让他头晕目眩,这种吸引力是最原始的,也是最强烈的,比方卉给他的那种平淡却温暖的爱不知要刺激多少倍。 因此他没为方卉放下他的原则,做出改变,却为了杰西卡这么做了。 即便杰西卡的任性到了无礼的程度,即便她的任性甚至影响了他的事业,他仍然爱她。在他眼里,她真是漂亮极了,怎么看怎么完美。只要她哭着求他,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但在莫生咖啡馆看到方卉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弹钢琴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好像被人泼了冷水,忽然好像醒了过来。 他为杰西卡妥协了这么多次,可杰西卡却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样,从她身上他根本感觉不到她对他的用心。当初方卉对他比杰西卡现在对他好十倍百倍,她成熟知性,是最体贴温柔的恋人,可他却从未为了她妥协过。 他这样做真的对吗,真的值吗? 他放弃了方卉,她是像真正的宝藏一样的存在;而现在他舍不得放弃杰西卡,但杰西卡这朵野玫瑰,长了满身的刺,又时常让他感到无情。 但无可救药的是,他竟然痴迷于她的无情,远胜过当年依赖方卉给他的温情。 他觉得自己很贱,真的很贱。 在江边站了一会儿,喂了鸽子,他走回到李助理身边,对李助理说,“我们走吧。” 李助理和他回了车上,听到他说: “等到明天,你去银行取张十万块钱的支票,拿着红包去老莫那里,把红包给他,就算是我祝福他和方卉订婚的一点心意。” 十万块钱对普通人来说很多,但对黎云赫来说却不值一提,对家境殷实的老莫来说也不算什么,他拿这十万块,是礼轻情意重。李助理点点头,黎云赫叹了口气道: “送我回酒店吧。” 既然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现在想这些往事又有什么用呢?他和方卉,在很早之前就分开了。 到了酒店他回了和杰西卡一起住的房间,打开门就看到杰西卡红着眼眶,像是刚刚哭过。 他立刻问: “怎么了亲爱的?” 2280章 认识她的声音 黎云赫眼里的杰西卡性格强势,但她和那种因为冷静理智而强势的女人还不一样,她的强势伴随着的是喜怒无常的性格。 和她在一起这段时间他就知道,她动不动就哭,而且一哭起来不是小女生那种受了委屈惹人怜爱的样子,她每回流眼泪都要拿别人来撒气,哭起来反而比平时更咄咄逼人。 所以每回看到她掉眼泪,黎云赫心里就咯噔一声。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杰西卡瞪着他道,“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黎云赫一头雾水,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每回她哭的时候都是这样,都是先要他承认错误,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今天更是莫名其妙,他这才回来就要承受她的情绪,之前根本没招她也没惹她,他也有些不高兴了,神情变得冷淡。 “你这样让我很累,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为什么一上来就要先指责呢?” 他声音微沉。 而他这么一说可不得了,杰西卡表情一变,冷笑道,“好啊,你现在是开始嫌我烦了是吗?” “杰西卡,我很爱你,愿意让着你,但这不代表我不会累。”实际上他也真的有些累了,“我也是人,也有情感需求,我也会累的。你有不高兴的事,以后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呢?可以解决的,我都会帮你解决,可是你不能总是让我猜。” 他试图和杰西卡讲理。 杰西卡的脸色却更加阴沉了,她看着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冰冷,“说的这么好听,但你就是对我没那么多的耐心了。我知道,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之后就不珍惜了。” 黎云赫听到她这番歪理,简直是又累又暴躁。 他是没想到,杰西卡一个美国女人竟然把国内网络用语上这句“得到就不珍惜了”给学会了,现在用在他这里。杰西卡的不讲理又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方卉。 如果是方卉,她是断然不会用这种方式和他交流的。他刚认识方卉的时候,方卉也不过刚刚二十岁,可她的情商却比当时的他要高很多,她的成熟和体面,他在很多女人身上都没看到过。 方卉永远都懂得怎样表达自己,安慰别人,即使遇到了委屈和困难,她也会用最理智最省力的方式去解决,两个人的矛盾她会尽量简单化处理,而不是任由问题扩大蔓延到其他层面。 都说女人是感性大于理性,可方卉却让他知道,理性和感性并不彼此冲突,这两者都是后天的能力,而不是先天的属性。她既可以利用感性去体会生活和感情中那些细微的美好,也可以用理性做出高明的判断。 如果是方卉在这里,不管遇到什么天大的事,她都不会像杰西卡一样只是迁怒于他。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怀念起方卉的好来。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现在他对杰西卡不仅是伤心,还感到失望,他指着自己,“我如果真的不珍惜你,我会愿意为你做这些事?” 闻言,杰西卡嗤了一声,“你为我做什么了?我让你接娱乐圈的通告,你接吗?” 黎云赫彻底沉下脸,“我说了,不要再提这件事。” 杰西卡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 “你总是死脑筋,我都不明白你所谓的坚持是因为什么。说的好像只要你上了几个综艺节目,你就不再是钢琴家,不能再弹琴一样。难道你会因为上电视就丢掉你的手艺和对音乐的理解吗?你既然这么爱钢琴,那通过上节目的方式宣传钢琴多有什么不好?让你的乐迷和其他观众了解到更多生活中的你,只能让你的名气上升,让更多的人去听你的音乐会!这个年代,只要有名就是神。杰瑞要在欧美封杀你,那就让他去封杀,只要你在国内——” “别说了。” 黎云赫在杰西卡面前很少这么强硬,他沉声道,“我说了,不进娱乐圈专心弹琴是我的底线。如果我想进娱乐圈,那在十年前我就可以进,那时候就有很多人邀请我,但我一直都没有同意。十年前我不会妥协,现在我也不会。” 杰西卡看着他,忽而又笑道: “可是,你已经和十年前不一样了。你不是十年前的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吧,不是有很多乐评人都在说吗,你十年前弹琴对的状态和现在截然不同。当年的你弹得好肖邦和舒曼,但现在呢,你为什么不碰这些情感丰富的曲子了?你的技术是一直在进步,可你的情感——我是不懂音乐,但他们都说你越来越没有灵魂了。” 说到这里,杰西卡盯着黎云赫脸上浮现出的那种受伤的表情,心里非常畅快。她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黎云赫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他琴弹得不如年轻时好,说了这个的话他真的会非常生气,但她就是忍不住。 而且现在连她自己都忘了她为什么哭,原本是要和黎云赫说什么,就开始狠狠地揭黎云赫的伤口。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她这样一种人,在感情上极其不成熟又极其扭曲,通过伤害爱自己的人来获取自尊和力量。贬低伴侣的价值会让她很快乐,好像这样她就能弥补自己的无力。 “为什么呢?你这十年一直都没上综艺节目啊,这么潜心弹琴,怎么会越来越没有灵魂了?十年前所有人都说你是大师,是钢琴界不世出的天才,可随着你年纪增长,怎么反而有反对的声音了?” 杰西卡嘲弄道: “你这么看不起娱乐行业,觉得如果自己也接了娱乐行业的工作会拉低你的艺术,可你明明没碰娱乐行业,怎么反倒也没有进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十年来,对不了解你的普通人来说,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钢琴大师,可你在古典乐坛里最顶尖的那些人中的口碑,却在缓缓下滑。这个下滑的过程很缓慢,可毕竟是在下滑。 总有一天,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的下滑,却被更多人知道,会一层层地向下面的阶层蔓延。杰瑞的老板就是在注意到了这个,才对你这么不客气,而你却还觉得是我搞砸了你和杰瑞唱片的合约。” 黎云赫的脸色发白,他看着杰西卡半晌,才开口道: “如果你今天就是想让我难受,那你赢了。” 杰西卡看到他眼里的那一抹阴翳,心里一沉。不知为何,这一次她没有从打击别人的这种行为里获得太多力量,反而也有些难受。黎云赫的这句话,让她感受到自己被看低了。 她心中怒火中烧,就像在孙教授家里何锦深不愿意正眼看她时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她想把话题扯开。 可黎云赫却讽刺地一笑,淡淡道,“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说完,他没有再去看杰西卡,而是直接拿上外套就要离开酒店房间。杰西卡心里猛地一紧,这一刻她有种本能般的预感,那就是他这次走不会和之前的任何一次相同,让他就这么走出这扇门,或许会有很严重的事发生,或许他不会再回来。 她冲上前攥住他的手臂,他用力地将她甩开,却被她更紧地拽住。 “你要去哪里?”她尖声质问。 黎云赫不想回头看到她这张美艳却无礼的脸,她是如此擅长无理取闹,简直磨平了他对她的所有爱和耐心,他是真的累了,累的不行。而在疲倦之外,他还感到愤怒,因为他爱的女人,想要和她结婚的女人,竟然拿他作为钢琴家的骄傲来当攻击他的工具,这是他绝对接受不了的事。 他从五岁开始练琴,走到现在不知付出了多少,说他在钢琴事业上投入了生命和灵魂,这绝对不是夸张的说法。那从小到大每天都坐在钢琴前,洒在黑白琴键上的汗水,还有因此逝去的光阴,不是生命是什么? 可以说弹琴是他这辈子唯一做好的事,可现在却被她这样粗鲁地践踏他身为职业钢琴家的这颗心。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那些不和谐的声音越来越多了,总是有同行当着他的面,或者背着他说他的琴声越来越缺乏感情,说他的技术在精进,可他弹得甚至没有二十岁时好了。 他听到了这种声音,他只是装作没听见,故意不去理会,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在他的琴声中惊恐地发现,他弹得确实没有当年好了。 音乐终究要表达和传递的是人的感情,是要走进听众的内心,谁能走得更深,把握的细节越细微,谁的表达就越好,这就是音乐的灵魂。 技巧是为了打造灵魂而存在,但他的灵魂却在一天天削弱,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一个钢琴家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阅历的丰富,弹得也会越来越好,但他怎么就成了反例? 那些人说他弹得没有二十岁的时候好,而时过境迁,他注定也回不到二十岁时的心境了。 这一直都是他内心隐秘的伤痛,可现在杰西卡却揭开了他最痛的伤疤,又在他的伤口上狠狠撒盐。 她甚至都不是无心伤害他的,她是故意伤害他。 她说那些话,是恶意的目的,这些他都能感觉到。 “放开我。” 他冷声道。 杰西卡把他抓得更紧,留长的指甲抠进了他的肉里,他感到一阵刺痛,又听她在他背后说,“你想丢下我吗?就因为我说了你不爱听的话?” “问题不是你说了什么,而是你为什么要说。”黎云赫顿了顿,回过头看着她,“既然这些你都知道,你却说出来就是想伤害我。我不能接受我的恋人故意伤害我。杰西卡,我们到此为止吧。” 说完之后,他甩开她的胳膊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杰西卡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在愤怒过后,她的心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竟然说,我们到此为止吧,居然连他都不要她了。 明明他说过爱她,求婚的时候他跪在地上,那么虔诚地望着她。明明他说无论发生什么,她对他来说都是最重要的,现在就因为她说了几句话,他就这样。 他知不知道她又经历了什么,知不知道她刚才的心情有多糟糕?她只是习惯了在心情糟糕时去揭别人的伤口,因为这样能让她忘了自己的痛。 她以为他是懂她的,以为他是愿意包容她的。 拿出手机,她看着相册里她和妈妈的合影,泪水从她本就红肿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就在黎云赫一个人在外滩散步思考人生时,她接到了一个从美国打来的电话。电话的内容很简单,她只是被通知,她的母亲在华盛顿的疗养院里躲着医生服毒自尽了。 自从和她父亲离婚后,她母亲的精神情况就出了极大的问题,平时总是恍恍惚惚,有的时候还会有暴力倾向。 她自己就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让她去照顾她母亲这个精神病人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要在海里救起一个溺水者,她无能为力,于是便把母亲送到了一家疗养院。 听到母亲自尽的消息,她真的很难过。 虽然她和母亲在一起时,即便是她母亲没疯的时候,她们也总是在吵架,吵得天翻地覆,可她知道,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比黎云赫还要爱她,连她都离她远去,她就只剩下黎云赫了。 她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立刻想给黎云赫打电话,但黎云赫的手机号被接通后,她却听到了一个女人温和的声音。接电话的人正是方卉。 原来黎云赫在离开莫生咖啡馆时因为心烦意乱,把自己的私人手机落在那里了。 方卉也是在听到他的手机铃声后才注意到这部手机。 她见到黎云赫给杰西卡的备注是亲爱的,就接起电话想告诉杰西卡说黎云赫的手机落在了咖啡馆里,让杰西卡想办法通知黎云赫来取,因为怕杰西卡听不懂汉语,她还很贴心地用英语说了一遍,但杰西卡听完她的话后就直接挂断了通话。 杰西卡认出了方卉的声音,她之前趁黎云赫不注意时,偷偷看过他的电脑,结果在他电脑的一个文件夹里看到了一段视频。 那是他二十五岁时在华沙大赛中胜出后办的庆功宴的片段,当时一袭温婉白裙的方卉就站在他身边,对着镜头优雅地笑着,有人把话筒交给她,让她说话,她就说了几句。 她的声音很动听很知性,和她的气质相符。 杰西卡瞒着黎云赫将那段视频看了好几遍,自那之后她就彻彻底底记住了方卉的声音。 所以当方卉的声音从她的手机听筒里传出来,她就愤怒至极,她知道黎云赫一定是背着她去见了方卉,才会把手机落在方卉那里。在她得知她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 2281章 要分居了 这让她气得快要昏过去了,所以黎云赫回到酒店房间时,她才会忍不住对他说了那些话。 她也承认她有些话是说得过分了,但他竟然丝毫都不包容她,明明是他有错在先,明明她都已经这么痛苦了,他怎么能不迁就她呢?而且在他发火要离开房间时,她都放下身段去挽留他了,她那么卑微地求他留下来,可他还是要走走,最后头也不回,她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耳光。 除了脸痛之外,她现在心也很痛。 当他那般决绝地离开,说他们到此为止时,她才意识到,她竟然这么害怕失去他。 不只是因为他有钱,和他结婚她就能拥有生活保障,也因为在感情上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没了他,她上哪儿找这么一个人去? 是有很多男人因为她的容貌和身材愿意追求她,但他们对她的兴趣都只是一时的,也没有人愿意像黎云赫一样愿意为她付出这么多,为了她和自己唱片公司的老板闹翻也在所不惜。 如果真的和黎云赫分手,她真的再难找到这样重视她还有成就的男人了。 没了母亲,再没了他,那她还剩下什么。 除了她那个不负责任的富豪父亲隔三差五施舍般打在她账户上的那些钱,还有她创办的那个所谓的经纪公司,其实也就是一个空壳公司,光靠这些她什么也不是。 她颤抖着给李助理打电话。 李助理没有接电话,让她更加愤怒惶恐。现在居然连这种小角色都敢不接她的电话了! 其实李助理不接她的电话是因为黎云赫就坐在后座上,他是傻子才会当着黎云赫的面接她的电话,所以在手机响了几下后他就立马调成了静音,还做贼心虚地怕黎云赫察觉到异样。 好在黎云赫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留意到他接没接电话的事。 李助理猜到黎云赫可能是和杰西卡吵架了,他看到黎云赫心情非常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黎老师,我们去哪里?” 黎云赫顿了顿说: “随便再找一家管理好的五星级酒店。” 李助理心想果然是吵架了,这都要分居了,怪不得杰西卡那么急着给他打电话。 “好。” 他赶忙拿出手机开始查这附近的酒店,随即又听到黎云赫说,“找家离这里远一点的。” 另一边。 温潇看着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出神的简,顿了顿对司容辰说,“你和简是怎么认识的?” 司容辰笑道: “还能怎么认识,因为音乐呗。” 温潇觉得简的容貌真的非常精致,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的那种精致,即使是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去看,也看不出任何破坏美感的地方。 怪不得左嫆宛总是担心他们两个的友情会朝奇怪的地方发展。 “他是你在伯克利的校友吗?” “不。”说到这个,司容辰叹了口气道,“以简的能力,想要上伯克利这样的音乐院校原本是没问题的,但他的家里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最后他没有上大学。” 温潇点头,表示了解。 这种事情她很熟,她当年就是因为外界的原因没能去大学念书,这件事也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即便她后来和左愈结婚,在很多人眼里应有尽有,在最美好青涩的年纪走在大学校园里的那种体验,也是她永远都体会不到的了。 “简现在就是一个职业的音乐人。”司容辰很卖力地向温潇介绍自己的好朋友,好像生怕温潇会不喜欢他似的,“他的技术在所有乐队的键盘手中绝对是最好的,因为他有专业的底子,而且还有灵气,有创造力。他还会作曲和编曲——” 司容辰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看到远远走来一个人。 “是你舅舅回来了。” 温潇笑道。 司容辰看到左愈来了,下意识地就站得更直。不知为何,虽然左愈在他面前向来和颜悦色,但他就是觉得左愈有些可怕,比他爸是可怕多了。 简也从秋千上下来。 左愈看了一眼简,对他笑了笑,然后又看向站在温潇身旁的司容辰。还没等他开口,司容辰就抢先道,“不好意思舅舅,我和朋友给你们添麻烦了。” 闻言,左愈挑眉,淡然道: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说这样的客套话了?” 司容辰有些尴尬,脸上微红,温潇暗暗给了左愈一个眼色,示意左愈不要吓着孩子。左愈低头一笑说,“来了就多待几天,别再往外跑了。” 司容辰嗯了一声,觉得他舅舅越来越酷了。虽然左愈总是穿着西装,但他却莫名觉得左愈适合去搞摇滚。他还想着要是出新专辑的时候让左愈当封面模特会怎么样? 等他把这个想法和左惟爱说了之后,左惟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说让谁当你们专辑的封面模特?” “你爸。” 司容辰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表哥一惊一乍的样子。 左惟爱觉得他是脑袋进水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喃喃道,“这也不烫啊。” 司容辰忍无可忍道: “表哥,我拜托你不要把我当傻子好不好。你要相信我的眼光,舅舅他真的气质很酷,和我们下一张专辑的内核不谋而合。” 左惟爱无语地看着他半晌,然后说,“你确定不谋而合是这么用的?” “不是这么用的该怎么用?我觉得我用的很合适嘛。” “你觉得那是你觉得。”左惟爱双手抱胸,对司容辰要拐自己的总裁老爹去搞摇滚的这件事十分警惕,“我觉得你还是和简好好准备一下,你们要上的那个综艺节目马上就开始了。” 司容辰听到这个,马上就不再说新专辑封面的事,真就戴上耳机起身回自己房间不知去捣鼓什么了。 主卧里,温潇正在换出门的衣服。 左愈看着她窈窕的身体,眸光微沉,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放她出去,但看她着急的样子,他又不能把她留下来,不让她去见他的朋友。他自认也是成熟男人了,不能在老婆要出去见朋友的时候,还像被主人冷落的小狗一样贴上来,问她老公和朋友哪个重要。 温潇换好衣服后走过来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在他耳边道,“我走了,晚上见。” “晚上见。” 同样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意味深长,别样暧昧。 温潇的耳尖红了一红,笑着骂了句臭流氓,然后就拿着手包出门去了。 2282章 回不到的过去 莫生咖啡馆。 “小卉~”到了三楼后,她一眼就看到正在给花浇水的女人,笑着挥手。 方卉起身,也朝她招了招手。 “你家老莫呢?” 温潇走到她身边,随口问。 闻言,方卉低声道,“这两天他哥哥和嫂子感情出现了问题,他过去调解。” 温潇若有所思,又听方卉说,“听说两人还提了离婚的事,二老知道后很是着急上火,孩子今年十八,正要高考,这时候父母离婚对他肯定有影,老莫那边一时腾不开手,我就暂时过来帮他打理咖啡店。” 温潇点头,觉得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样想想她家已经很幸福了。 “羽薇之前在微信上和我说,等她录完节目回来要和我们两个相约去巴厘岛度假,这个节目里的艰巨任务可把她折磨坏了。”方卉转过头,笑着道。 方卉是齐羽薇的表妹,温潇是通过齐羽薇认识的她,因为性格合拍,所以温潇很快就和她成了好朋友。 温潇一直觉得方卉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她一样,但她也承认,方卉比她成熟理智的多,方卉在人生智慧方面的豁达是她完全比不上的。 “哈哈,就是因为任务艰巨才好玩嘛,不然一点难度也没有的综艺羽薇还看不上呢。” 温潇笑着说。 方卉点头,感叹道,“还真是这样。羽薇表姐一直都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事,如果不是高难度的活儿,她还不愿意干呢。她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有战斗力的了。” 温潇赞同道,“是啊,我就是说她简直无敌,做什么都做得好。她家凌风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才有她这样全能的老婆。” 说着,温潇又想到什么,对方卉笑道,“现在我们小卉也要结婚了,我们都真为你高兴。你和老莫什么时候定下来,什么时候办婚礼?” 说到婚事,方卉脸上的浅淡笑意变深,她柔声道,“我已经过了期盼婚礼本身的年纪了。一场浪漫的婚礼很美好,但没有也不会影响什么。所以我和老莫商量着,如果不方便的话,那不办婚礼也没什么。” 温潇听了之后不解道: “怎么会不方便?一生只有一次的,干嘛不办呢?” 方卉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对温潇说,“就是上周发现的,我怀孕了。” 闻言,温潇先是睁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激动道,“你有小宝宝了?这是大好事啊。” 方卉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加上她体质的原因,之前去检查时医生都说她怀孕的几率很小很小,因此她和老莫都做好了不要孩子的准备,结果在订婚之后,她又忽然发现她怀孕了。 这对她和老莫来说是意外,也是意外之喜。 老莫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他们夫妻俩的礼物,这个孩子是独属于她们夫妻俩的小小宝藏。 她心里也这么觉得。 “是因为孕期怕累着才不办婚礼的吗?”温潇在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后,先是由衷地为朋友高兴,然后想到之前说不办婚礼的事,询问道。 方卉点头说,“我现在还没什么反应,但医生说我这个年纪怀孕,会比较辛苦。倒不是说生育会有什么风险,可孕期的反应弄不好会很大,这时候办婚礼容易累着,而且我也拿不出最好的状态。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一个脸色难看的新娘吧。” 温潇给她出主意,“办婚礼不用着急的,等你们的孩子出生了再办是一样的,到时候还可以抱着你们的孩子一起在婚礼上。” 方卉被逗笑了,一想到那个场景也觉得有几分美好。 她之前是因为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才迟迟没要孩子,现在她确定了老莫就是那个要携手度过往后余生的人,想到以后属于她们的家,想到她们能给孩子的生活,她内心就非常平静满足。 十七年前她认识了黎云赫,和黎云赫谈了一场长达七年的恋爱,她真的深深爱过黎云赫。如果说黎云赫是那个在她年轻时,让她狠狠动心的男人,那老莫就是在十七年后让她心静下来的人。 老莫能给她平安喜乐,能让她心安处既是归途,这些都是黎云赫给不了的,也是当年的她以为自己不需要的。 她倒是不觉得没有在二十岁时遇到老莫,而是遇到了黎云赫,是浪费了她的青春,她从来都不后悔认识曾经认识过的人,爱曾经爱过的人,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回忆,都是回不去的过去。 这世上总是要有遗憾,没有什么可以完美。 如果她真在二十岁时遇上了老莫,那二十岁的她会爱上老莫吗?那个时候的老莫,也还不是现在的老莫。二十岁的她爱的就是当年的黎云赫,正如她现在这样真真切切地爱着现在的老莫一样。 她能在对的年纪遇到对的人,已经是很幸运了。 因此和黎云赫不同,在咖啡馆里遇到黎云赫时,她很意外,但除了意外和一点感慨岁月不饶人的心境之外,她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完全不像黎云赫一样,心里涌现出那么多波动。 因为她已经放下了,专注于现在。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即将踏入神圣婚姻的女人,她会和丈夫一起养育她们的孩子,她会有幸福美好的生活,与此同时她的事业也更上一层楼。 有她爱的人在身边可以爱,有想要做的事可以做,知足者常乐。 到现在她还是会弹当年黎云赫教她弹的梦幻曲,但弹这首曲子已经不是为了怀念他,她是为了她自己在弹。 她现在唯一有些后悔的就是黎云赫忽然出现时,她刚好在弹这首梦幻曲。她是个心细的人,总感觉这个场景像是文艺片里旧情人开始重温旧梦前的一个暗示,她怕黎云赫会多想,她知道黎云赫已经有未婚妻了。 但她之后想了想,觉得她既然心里坦荡,那琴音自然也坦荡,没有什么好多想的,若他有误会,就让他误会去吧。如果他的心也坦荡,那这个镜头就再寻常不过,不带有任何意味。 2283章 原来你们认识 温潇见方卉有些走神,知道她一定是想到孩子出生后的事,也不打扰她,就在她身边坐下笑意吟吟地看她。等方卉自己回过神后,对上温潇的眼神,她笑道,“小潇,你当初怀第一胎的时候,有忐忑的心情吗?” 闻言,温潇陷入沉默,方卉的这个问题掀开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想到当时的情况,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当时她是忐忑过的,而且不是有点忐忑,而是非常忐忑,因为以她当时的处境来看,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活着出生都不好说。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年轻时的她确实是太草率,太没有大脑,那种情况下还想着把孩子生下来,完全是一厢情愿愚蠢至极。 当一个母亲没有能力对自己的孩子负责时就贸然让孩子出生,那遭罪的只会是孩子。身为母亲要赋予孩子的不只是生命,还有基本的人生保障,如果连最基本的东西都给不了,那就是害了自己的孩子。 这个道理她十八岁时不明白,但现在明白了。她当时的执迷不悟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但这个错误却让左惟墨来到了这个世上,而左惟墨现在又是如此优秀。 她只好在内心感慨,命运已经非常眷顾她了。 “对不起。”方卉见温潇不说话,立刻善解人意地想到是自己说错话了,“我不该提这个的。” “没事,”温潇对她灿烂一笑,“我就是在想,你说的忐忑是指哪方面的?初为人母,大家都有过忐忑吧,但忐忑的方向可能都不一样。” 方卉认真地想了想,说,“我就是怕孩子出生之后,我教育不好他。” 闻言,温潇失笑道,“小卉,我觉得这就是你多心了。你和老莫是我见过的最有教养的人之一,你们如果都教育不好孩子,那大多数夫妇对孩子的教育都是不及格的。” 方卉笑着摇头说: “这不一样的。我爸妈一直对我很严厉,我小的时候甚至恨过他们,觉得他们太不近人情,青春期的时候也有过很叛逆的情绪,一度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理解我。 但等那段时间过去了,等我自己长大成人,在工作和生活中体会到了他们的良苦用心后,我就知道他们对我的严格教育带来的好处,现在不仅不恨他们,而且很感激他们。 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走我的老路。我在想,有没有更温和自由的方式,我能不能和我的孩子做朋友,能不能让他的童年快乐一些,没有那么多的压力。 但我又怕对孩子太松,会有松的问题。我怕我的孩子将来会是一个不那么优秀的人,到时候他会埋怨我,会怪我为什么没有多教他一些东西。” 闻言,温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了她这个年纪,身边经常有人羡慕地问她,她家的两个孩子怎么都这么优秀?她真的都不知道怎么说,如果说她其实也没教他们什么,是他们自己发展的好,那别人肯定要以为她在凡尔赛,但她家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 不仅是她,就连左愈在育儿的过程中都相当佛系。 如果不是左惟墨自己对商业的事情感兴趣,主动和他说想去左氏集团总部看看他是怎么处理日常事务的,他不会把左惟墨带到集团去,对左惟爱他就更是放养式般的教育了。 除了左惟爱要高考那一会儿,左愈豁出去帮身为理科白痴的二儿子补习数学,左愈好像就没再做过任何和“鸡娃”这个概念挂边的事了。 温潇有时候也是真的佩服他,左家这么大的家业,他对两个儿子却管得这么松,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之后有没有能拿得起来的继承人一样,这份心理素质是很多人都比不了的。 但她知道她不能去问左愈为什么这么淡定,不然他一定会用欠揍的表情说,我们的儿子那能差得了吗?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抽了一下。 方卉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顿了顿又道,“我就是特别像成为一个好的母亲,又害怕自己会搞砸一切。我这个年纪才有孩子,那种感觉就像是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孩子面前,生怕他错过了稍许。” 温潇安慰她道,“小卉,你想想你这么优秀的人,工作和生活两手抓,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养孩子这件事也一定难不倒你的。我就时常和羽薇说,我的朋友中我最佩服你们两个了,都是做什么都做得好的典范,不像我整天笨笨的,经常把事情搞砸。你想,我这样马马虎虎的人都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妈妈,更何况是你呢?” 方卉对温潇感激地笑了笑,又道,“你哪里马虎了?我们羡慕你还来不及呢。我也不是什么事都做得好——” 她的话没说完,忽然听到短促的铃声响起。 然后,她的表情微变,哎呀一声道,“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温潇好奇地问,“忘记什么了?你和人约了在哪儿见面吗?” 方卉摇头,“不是的,是有个客人把手机落在我这里了,一直没来取,我想他可能是自己还没发现。刚才我原本想着给老莫打电话,让老莫想办法联系他的,但一打岔就给忘了。” 温潇哦了一声,然后说: “这个客人也没打电话到自己这部手机上来问?他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手机丢了吗?那还挺粗心的。” 现代人随时随地都离不开手机,这种丢了手机半天都没发现的人倒是另类。 方卉想到黎云赫离开时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顿了顿道,“他可能是有什么心事所以没注意吧。” 不过,他的手机一直留在老莫的店里倒是不合适,她想如果再等一个小时还没有任何电话打进来,那她就得联系老莫把手机给他送回去了。 其实她不怎么想和黎云赫或者他那边的人单独见面,毕竟她和黎云赫是旧爱,曾经有过一段长达七年的感情,现在两人都有了新的伴侣,再私下见面不好。 她这么想着,过了一会儿就真有电话打进来。她站起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见到来电显示是“李助理”,她就放心了,知道不会发生像之前那个“亲爱的”打进来,结果她用英语说了一遍对面就挂断通话的情况。 “李先生,是我,黎老师的手机落在了这里,你们派人来取吧。”方卉微笑道。 一旁的温潇愣住,心想黎老师? 这个称呼好像有些耳熟,但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黎老师吧。 黎这个姓虽然不算常见但也不少见,可能这家莫生咖啡馆就有另外一个姓黎的客人呢。 “我还在莫生咖啡馆,你开车来这里我给你送下来。”方卉顿了顿,又道,“对了,刚才有个备注是亲爱的电话打进来,我接了,和她说黎老师的手机落在了咖啡馆里,然后她就挂断了通话。可能是我冒昧了,如果影响了什么,我说一声抱歉。” 那个李先生不知又说了什么,温潇就看着方卉面带笑意地和对方简单地寒暄了几句,然后就结束了通话。方卉放下手机,看向她,对她笑道: “一个客人的手机落下了,现在他们终于要派人来取了。” 温潇好奇道,“我听你说落手机的人是黎老师,但又是李先生打电话来。” 方卉解释说,“李先生是黎老师的助理。” 温潇哦了一声,点头,心想这位黎老师应该是个老板什么的,身边还有助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楼下响起风铃声。 温潇知道,每回风铃声一响,就意味着有客人上三楼来了。 莫生咖啡馆总共有三楼,一楼和二楼对所有客人开放,但三楼只对老客户和朋友开放,所以这个时候来三楼的人,很可能就是来取手机的。 随即,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内。 温潇看到来者后,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而那个人也是十分惊讶地看着她。 只有方卉完全不知道两人认识,也没想到会是黎云赫亲自来取手机,看到黎云赫望着温潇的眼神,她顿了顿道,“你们认识?” 她虽然是杂志主编,但却不怎么关注网上的娱乐新闻,因此没看到黎云赫要收左家养女的新闻,在这之前还真不知道温潇和黎云赫认识。 现在她才缓缓想到温潇的养女是个钢琴天才,所以这两人真的可能产生交集。 黎云赫见到温潇在方卉身边出现,十分惊讶过后,他的眸光沉了沉,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和温潇问过了好,然后才看着方卉说,“原来你和左夫人认识,你们是朋友这件事我都不知道。” 方卉轻轻皱眉,总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别有深意,但她不愿意多想,平静道,“我和温潇是认识好几年了。” 闻言,黎云赫心里忽然很不痛快。 他想到一个可能,温潇会拒绝让左乔向他拜师学艺,会不会是因为方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他心里疯狂地生长。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温潇知道他是方卉的前男友,可能是方卉和温潇说了什么,所以温潇才不想让他当左乔的老师。 想到这里,他看着方卉的眼神也变得复杂阴沉了些许。 方卉是个很敏感的人,她感觉到黎云赫眼里的阴霾,起身去拿手机,直接递给他道,“这是你的手机。” 黎云赫顿了一下说: “谢谢。” 温潇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她甚至都不知道黎云赫和方卉是什么关系,是因为什么认识的,只是凭借直觉发现这两人的关系肯定不只是咖啡馆老板娘和客人这么简单。 不然方卉也不可能还和黎云赫的助理认识。 难道是通过老莫认识的?她忽然想起来老莫好像是音乐学院毕业的。 “左夫人,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黎云赫收到手机后,显然没有心情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他对温潇颔首,又对方卉说了一句再见就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温潇低声对方卉道,“我家左乔正在学钢琴,然后和黎老师学过大师课。刚才你打电话时说到黎老师这三个字,我还以为有其他人也被叫做黎老师呢,原来是同一个人啊。” 方卉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他教过左乔啊,我也不知道,你们竟然认识。地球果然是圆的。” 温潇哈哈一笑,然后问方卉,“是老莫介绍你和黎云赫认识的吧?我记得老莫是音乐学院毕业的。” 闻言,方卉笑了笑,然后很坦诚地对温潇道: “不,我是先认识的黎云赫,然后再认识的老莫。” 温潇惊讶地看着她,又听她说,“其实黎云赫是我十年前的前男友。” 她话音落下,温潇惊住了,半晌才道: “前男友?” “对。”方卉笑着说,“很意外吧?其实我的情感经历,真的很丰富呢。” “你们谈了多久?” 温潇知道自己可能不该多问,但她看方卉的态度不像是很排斥这个话题,便忍不住道。 因为从外表上看方卉和黎云赫站在一起是郎才女貌,而且在温潇眼里,钢琴家和文学杂志的主编结合,这是很般配的。所以她其实并不意外方卉和黎云赫谈过恋爱,她甚至还有些想知道她们曾经的爱情故事了。 “七年。”方卉说完之后叹息道,“从二十岁到二十七岁,他算是陪我走过青春的人吧。” 温潇听到她们竟然弹了七年,而且是那么年轻时就认识了,忽然就生出了一种遗憾的心情,因为她理解这种感觉,当一个人构成你的青春时,那是什么样的体验。 “我们分手不是因为有第三者,或者是什么恶俗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彼此对人生的规划不同,所以分道扬镳。当时是和平分手,没有闹得难看。” 方卉又笑道,“我们还互相祝福,都祝愿对方能在之后的路上遇到更合适的人,现在看来,我们的祝福都实现了。我有了老莫,黎老师也有了未婚妻,时间还算厚待了我们。” 温潇听了这话,心里却想,黎云赫找的那个女朋友对他来说真的是良配? 不见得。 她知道黎云赫的美国未婚妻都做过什么,那女人搅得黎云赫和杰瑞唱片闹翻,然后又背着黎云赫拿他的名气出来炒作,卖消息给媒体,简直是作精中的战/斗机。 她不想评价别人的选择,但黎云赫和这种人在一起,以后有的他们闹了,他的日子肯定过不安生。 不过黎云赫的日子过的好不好,和她没关系,和方卉也没关系了,方卉现在过得好就行了。 温潇看着眼前笑意温婉的女子,又忽然想到一个不好的事。 2285章 急中生智 李助理压低声音道: “杰西卡她一个人跑到了之前那个酒店的顶层,然后要跳楼。” 闻言,黎云赫只觉得呼吸一滞,然后脑袋都开始发昏,“你说什么?她真的要跳楼?” “是啊。”李助理说,“我现在就在这里,黎老师你快点过来吧,她说一定要见你,你要是不来,那她就不活了。” 黎云赫掐断通话时,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心理活动了,他在混乱之中披上外套自己走到酒店前台,让前台帮他叫一辆车,忘了戴墨镜,前台小姐显然是认出他了,一直在打量他,他都不知道。 出租车到了之后,他立刻坐上去,报出之前那家酒店的名字,让司机导航,然后他又给李助理打了一个电话,“你先稳住她,告诉她我马上就到,已经在车上了。” 李助理看着坐在护栏边缘上吹风的杰西卡,也是心惊肉跳。 现在酒店的安保人员都被惊动了,也已经报警,还有很多其他住客围在这里。这家酒店的顶层本来就是露天泳池,是对客人开放的,所以杰西卡一爬到栏杆上,马上就惊动了很多人。 “黎老师,现在很多人围在这里,你要是出现了,肯定会被认出来的。”他小声道。 黎云赫也是太着急才没想到这一点,听到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出现在那里。不然肯定不到半个小时,网上就都是“知名钢琴家在现场阻止外国女友跳楼”的报道,这一定会对他的名声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或许他就是自私,这时候还考虑影响,但他的名声是他白手起家一点点弹出来的,如果就这么被毁了,他能不心疼吗?而且他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对伴侣做了过分的事的人不是他,而是杰西卡。 他只不过因为受不了她给的折磨,说了一句要分手,她就在众目睽睽下以跳楼来胁迫他,简直是恶魔行径。 “你去用英语和她说,让她下来,然后先说我不和她分手了。”黎云赫头疼至极,因为顾及到出租车司机,改用英语道,“你就告诉她,她想要什么,有什么答应,我都答应,让她先不要做傻事。之后的事,等她从栏杆上下来了再说。”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杰西卡这一步还真是逼到他了,他总归不能让她真的跳下去,而他也不敢去赌,她到底有没有这个勇气。 “好,我去和她说。” 李助理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道。 黎云赫想了想,又对出租车司机说,“不要去那家酒店,去那家酒店对面就好。” 出租车司机说,“到时候看哪里好停车,把你放在哪里好吧?” 黎云赫怕已经有人围在那家酒店大楼下看热闹了,他出门出的匆忙连墨镜都忘了带,他就直接出现在人群中肯定会被认出来,到时候有人注意到肯定要捕风捉影的猜测,他一个国际知名钢琴家怎么就在有女子要跳楼时恰好出现在了那里? 所以他不能直接走进人群里,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和那家酒店沾边。 酒店顶层。 李助理小心翼翼地走向杰西卡,坐在栏杆上杰西卡背对着众人,没人看到她正面的表情,更看不到她神情从容,此刻竟然冷静的可怕。她其实不是真的想跳下去,她就是要和黎云赫赌,不论他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放任她这么闹下去。 因为她知道,对方赌不起。 “杰西卡,我是李助理。”李助理按照黎云赫的吩咐用英语开口,“你下来吧,我和他联系过了,他说和你分手只是气话,他不会和你分手的——” “不会?”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杰西卡好像无所畏惧般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李助理,“我怎么知道他不会,知道你们不是在骗我?你们只是想哄我下来而已吧?” 李助理浑身冒冷汗,他今天是彻底见识到杰西卡的疯狂了,“不是的,他是真的不会和你分手。杰西卡,生命这么珍贵,你千万不要有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你的劝说很无力啊。”杰西卡冷笑道,“有一种职业叫做谈判专家,就是专门去劝说劫持人质的绑匪还有要跳楼的人,让你去当谈判专家,你的业绩一定会很差。” 李助理身上的冷汗流得更厉害,他想他确实是干不了谈判专家的活,他只能苍白无力地重复,“他真的不会和你分手的,你跳下去毁掉的是你和他两个人的人生——杰西卡,你想想看,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跳下去就什么也没有了。” 杰西卡沉声道: “这些话为什么是你来和我说,而不是他亲自来?我都要跳楼了,让你来当传话筒,这就是他给我的诚意?” 李助理不敢说黎云赫没有来现场的原因,怕激怒杰西卡。 但杰西卡显然是知道原因的,她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而是抛出筹码,“告诉他,让他立刻在他的社交账号上发文,说他已经有未婚妻,马上就要结婚了。” 李助理吓了一跳,她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是,现在——” 他迟疑着想要说什么,杰西卡握着栏杆的右手微微一松,他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我就这个要求,我要他在他的乐迷和大众面前承认我。”杰西卡的态度比以往更加强硬,“我要的就是这样的保证,他给不了,那我就跳下去,毁了我和他的人生。” 李助理只好拿出手机给黎云赫打电话,说了杰西卡的要求。 黎云赫听了之后拿手机的右手都开始颤抖,他总算明白自己是招惹上了一个怎样的疯子。 “告诉她,我答应,但要等她下来后我们商量该怎么写这篇文章。和她说我会在大众面前承认她,别说是在社交账号上,让我亲自当着镜头的面承认都可以,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先下来。” 李助理把黎云赫的话转达给了杰西卡。 闻言,杰西卡微笑道: “我怎么知道我下来了,他一定会遵守承诺?” 李助理也不知是脑袋抽了还是急中生智,“你可以爬上栏杆一次,也可以爬第二次,第三次啊。你现在先下来,如果他不听你的,那你就多来几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有这招在手,想玩死他那还不容易吗,该怕的人是他不是你啊,他哪里敢和你嘚瑟。” 2286章 今天是什么日子 杰西卡用奇异的眼神望着李助理,好像是终于对他刮目相看了似的,笑了笑说,“我收回你不适合当谈判专家的话。” 李助理就差跪在地上求这位姑奶奶下来了,闻言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而杰西卡沉吟着不知又想了什么,冷冷对他道,“你告诉黎,我可以下来,但我绝不接受分手。他不要以为这一次他把我骗下来就能搞定我,我永远都不会妥协的,让他不要再动那个念头了!除非他想和我同归于尽。” 她知道黎云赫最大的软肋就在于他的名声,他特别看重他身为国际钢琴家的名声,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而她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只要她豁得出去,那她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毁了他。 李助理像这样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先让她下来再说。 等杰西卡从栏杆上爬下来之后,酒店的安保人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围住她,生怕她再爬回去。酒店经理带着一个女警过来,两人一起询问杰西卡情况,杰西卡对他们笑了笑,然后用生硬的汉语说了一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年轻的女警人美心善,怕她再想不开,连忙用英语安慰她,还很委婉地问她是因为什么才想不开。 沪城人才济济,警局里有很多高材生英语都说的很流利,这个女警更是因为有过海外留学的经历,和杰西卡这样的美国人口语交流根本没问题。她也是报警中心在听到要跳楼的人是个外国人后,才被临时指派来出现场的,方便沟通。 杰西卡闹这一出的意图已经达成,她才没空和女警解释什么,但她看出了对方不会轻易放她走,只能说几句话打消对方的疑虑,让对方认为她已经放弃轻生了。 “我的母亲去世了,我一时想不开才爬上去。”她半真半假道,“但刚才我的朋友来劝我,他让我放下想不开的念头好好活下去,还和我说了他个人的经历来开导我。他最后说我妈妈希望看到我过得好,打动了我,于是我就下来了。” 女警听完之后很难过也很感动,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杰西卡,“如果你再有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打我的电话。有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千万别一个人憋着。” 杰西卡对她笑道,“谢谢。” 女警又去和被杰西卡成为朋友的李助理说话,李助理保证会照顾好杰西卡,不会让她再以身试险,女警和酒店经理商量了一下,让酒店经理疏散其他客人,然后就离开了。 毕竟这现在连民事案件都算不上,要跳楼的人也自己放弃轻生念头了,警方也就只能这么处理。 酒店经理派人去和那些客人沟通,劝他们删了录制的视频,给当事人留一些空间和体面,绝大多数人都删除了,但也那么一两个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噱头,表面上答应经理,转手就把视频发到了短视频平台上。 好在因为事发当时他们离得远,杰西卡多数时候又是背对着他们的,画面模糊没拍清楚杰西卡的正脸。不然这个视频在网上快速传播起来,可能就会有人认出杰西卡的身份。 杰西卡才不管这些,这都是黎云赫的工作团队要去考虑的,她冷声对李助理道,“黎住到哪里去了?我要去找他。” 闻言,李助理顿了一下道: “那你现在的房间,我先帮你退了吧。” 杰西卡点头,然后又对他冷笑道,“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李助理心想我就是忘了我是谁的人,才上了你这艘贼船,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弃暗投明。 但问题是他收了杰西卡的钱,只要杰西卡在黎云赫面前说出这件事,黎云赫那里就容不下他了。他知道黎云赫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尤其是现在杰西卡和黎云赫闹到剑拔弩张的时候。 他想,在黎云赫心中,杰西卡已经不是情人,而是敌人了吧,而他这个被敌人收买的家伙就等于是叛徒加奸细,不管什么时代,叛徒和奸细都落不着好的。 而杰西卡显然也是仗着给过李助理钱,就对李助理颐指气使,那架势好像是恨不得骑到李助理头上。她甚至命令他道,“之后黎在你面前说起我,你要为我说好话。” 李助理心想,我得多违心才能说你的好话。 不是他拿钱不干活,问题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和“好”这个字不沾边啊,他帮她说好话,黎云赫不仅不会听进去,还会觉得他也有问题,到时候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人一起被黎云赫憎恶。 但这话他又怎么敢和杰西卡说,只能点头,杰西卡瞪着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你现在答应我了,但反正黎私下和你们谈论我的时候,我又听不到,所以你当时说什么,我也不会知道。” 李助理苦中作乐,呵呵一笑,“你假设的这种情况,我们汉语中有一个词专门用来形容它,叫阳奉阴违。” 杰西卡更狠地瞪着他。 李助理回过神,哦了一声说,“那你想怎么样呢?我都答应了要帮你说好话,你就不能相信我吗?” 杰西卡生气道: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敷衍我了?好像把我当成小孩一样,随便糊弄。” 李助理叹了口气说: “不是我敷衍你,这是不能考证的事,所以我只能这么说啊。你只有相信我啊。你放心,我一定会在黎老师面前帮你说好话的,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你手里还有我的把柄呢,我怎么敢惹你呢。” 杰西卡冷笑道: “你说的好听,但也就像你说的一样,反正我没办法考证,你怎么做都无所谓。我从十岁的时候,就不相信别人的保证了。” 李助理再一次无语,他心想你既然这么聪明,还能在黎云赫完全被你迷倒的情况下和对方闹成这样。 “我要你录音。”杰西卡斜了他一眼,用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的口吻道,“你在黎身边工作了十多年,他肯定很信任你,所以不会把你当成外人。他一定会在你面前提到我。凡是和我有关的话题,无论他说了什么你都要给我录下来。” 李助理心里一凉,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为杰西卡做这件事,那他的行为性质就变了,他就从一个无关紧要的叛徒加奸细,变成了一个非常可恶的叛徒加奸细。 如果杰西卡真的和黎云赫彻底撕破脸皮,那他提供的这些录音可能就会成为杰西卡攻击黎云赫的证据,到时候黎云赫知道是他偷偷录音,会恨他恨到什么程度? 他真的不敢想象。 杰西卡看着李助理,似乎知道他为什么沉默,微笑道,“你怕了?” 李助理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录音不容易被发现——” 这句话出口后,他立刻意识到他说了多蠢的话。 杰西卡嘴角的笑意变得阴冷,“李,我一直觉得你虽然蠢,但还不算蠢得无药可救。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如果你背叛我,或者不按照我的指令做事,我一定会搅得你不得安宁。” 她说话时的目光明亮的渗人,让李助理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可能会觉得,大不了被逼急了,你就放弃现在的这份工作远走高飞。反正你也就是收过我的一点钱而已。”杰西卡压低声音,带着莫名的诱/惑意味,“可如果你真的放弃了这份工作,那就意味着你之前十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你在黎身边做了这么久就因为我放弃这些,你真的甘心吗?” 李助理想你还好意思问,我当然不甘心,但被你逼到这种份上我还有什么办法。 难道就真为了你给我的那些钱,让自己成为罪人? 黎云赫对他一直很好,当初他瞒着黎云赫答应给杰西卡做事已经是鬼迷心窍了,他不想继续执迷不悟,不然他就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你放心,就算我拿到了那些录音,也不会对外公布,因为我珍重的目标是和黎结婚,然后和他一起开展我们的事业。”杰西卡缓声道,“这才是我要做的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毁了他的名声。” 这句话又让李助理的内心隐隐动摇。 人就是这样,不是不会内疚,不是没有负罪感,也不是没有良知,知道自己做的事可能会对别人造成很大影响时,绝大多数人都会下不去手,但当有人安慰说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又会自欺欺人地去相信,觉得自己要做的其实也没那么过分。 李助理现在就是这样的心路历程。 他很讨厌杰西卡,但杰西卡却拿捏住了他的软肋,那就是他不想放弃他这十多年来的努力。他在黎云赫身边能挣到的钱,远超过他去别的地方打工能挣到的,没有人愿意放弃一份好工作,去做待遇不好的工作。 这就是他的贪婪。 “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录音,我就给你钱,很多钱。”杰西卡想要买通一个人时,向来是不惜代价的,“我知道你有两个儿子,你妻子没有工作,你家全靠你来挣钱。想想看吧,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挣钱,还是愚蠢地放弃和我合作远远躲开,为你自己考虑,也为你家人考虑。” 李助理沉默了,半晌后他道,“我可以帮你录音,但你要保证不会把录音外传。” “我外传这个做什么呢?我只是想知道黎对我的真实看法,我只是不想失去他。”这一刻杰西卡说得无比认真,美艳的脸上写满悲伤,竟让完全知道她有多疯狂自私的李助理对她感到同情,“我说过,我不想毁了他,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李助理顿了顿问: “你会给我多少钱?” 杰西卡会意地一笑,又很快摆脱悲伤的情绪,用狡黠到近乎俏皮的神情看着他,“是,要讨好出卖良心的价钱,不然就白出卖了。” 李助理对她这种抽风似的幽默感不敢苟同。 如果不是为了钱,他才不会和她这种疯女人沾边,但谁让她现在有钱呢? 第二天。 “姣姣,姣姣——” 左乔本来练完琴都已经睡下了,却在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叫她。她睁开眼,看到站在她床头的人竟然是穆北廷。她愣了一下,然后从床上弹起来,惊讶地揉着自己的眼睛道,“北廷,你怎么会这时候在我家?” 穆北廷看着她穿着睡衣,睡得眼屎都出来的迷茫样子,忽然觉得她看上去特别柔软,特别可爱,噗嗤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睡。” 左乔愣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跳下床去拉开窗帘,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的脸红了,向穆北廷解释道,“我平时都是七点准时起来的,但今天妈妈没有叫我。” 穆北廷笑道,“她是故意不叫你的,今天让你多睡一会儿。” 左乔不解地看着穆北廷,显然不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穆北廷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道,“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左乔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但没想出来。 “华沙大赛不是还有很久才开始吗?” 如果说近期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她就只能想到华沙大赛了。她还想着是不是自己睡懒觉结果错过了坐飞机去国外比赛的日子,随即她就意识到是她没睡醒,还有一周才到要坐飞机的日子。 穆北廷见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才道: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左乔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啊,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已经去世的亲生母亲,想起以前的生日,都是变成天使的妈妈陪她过的。但穆北廷在她陷入负面情绪的前一刻,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了她。 左乔被这个忽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发懵。 她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她的心也跟着暖暖的。 “温潇阿姨说她给你准备的衣服就放在那边的柜子里,你换好衣服,然后我们一起下楼。”穆北廷抱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松开她,对她说。 左乔重重地点头,然后就跑去换衣服了。 2287章 要开心 楼下,温潇看着都到齐的人,觉得没有大张旗鼓地给左乔办生日派对,而是就邀请亲朋好友来是对的。除了自己家人之外,她还邀请了穆夫人和何锦深时芊这对情侣,当然也少不了孙教授夫妇。 这些人都很给左家面子,对左氏夫妇十分捧场。 左惟墨和白蓝雪也为了左乔到左家后要过的第一个生日从国外赶回来了,他们正在和楚见鹿说话。楚见鹿看到白蓝雪比以往更加优雅的模样简直是羡慕坏了,她拉着左惟爱,嗷嗷地叫道,“蓝雪姐就是我的女神!我的偶像!” 左惟爱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你确定你的偶像是蓝雪姐?” 楚见鹿用力点头,就听左惟爱道,“不都说物似主人型,粉丝的性格都像偶像吗?你和蓝雪姐不管在哪方面,差得都有些远啊。不能说是不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闻言,楚见鹿气得差点用手打他,白蓝雪微笑着打圆场道,“我觉得见鹿这样很可爱。” 被偶像亲口夸可爱,楚见鹿的脸红了,她看着白蓝雪眨了眨眼睛道,“你和惟墨哥哥啥时候办婚礼啊?” 白蓝雪和左惟墨对视一眼,然后落落大方道: “等我们大学毕业的夏天。” “那快了啊!”楚见鹿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然后惊喜道,“蓝雪姐你办婚礼的时候,会邀请我当伴娘吗?” 白蓝雪失笑,“当然会。” 楚见鹿得到肯定的回答,高兴的不得了,又拉住白蓝雪说,“其实我结婚也想邀请你当伴娘的,但你肯定比我先结婚,已婚就当不了伴娘了,你说可不可惜?” 左惟爱听了嘴角一抽,“这么厉害的事你都知道,幸亏你说,我都不知道已婚就不能给别人当伴娘了呢。” 楚见鹿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左惟爱摇摇头,觉得自己的女朋友也真的异常神气,在平常的生活中这么没头脑大大咧咧,在学业上却又是个学霸,在精英云集的北城大学都能拿到奖学金,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如果他心里的念头被楚见鹿知道了,楚见鹿肯定要得意洋洋地嘲笑他就是个理科废材的事。 左惟墨看着这一对插科打诨的小情侣,对白蓝雪低声道: “他们复合后感情也变好了。” 白蓝雪点头,贴在左惟墨耳边小声说,“我觉得惟爱只有和见鹿在一起,才不会显得太傻白甜。他们两个人,真的是非常般配。” 左惟墨听了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觉得她用“傻白甜”这个词来形容他弟弟真是非常到位。虽然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他弟弟好歹也是才十八岁就能写出大热剧本的编剧天才,可这家伙在生活中真的不知为何就缺一根筋,出人意料的傻乎乎的,难道说好的编剧和好的作家一样,都是怪胎吗? 左愈和温潇也在咬耳朵。 “我让北廷一个人去找姣姣,真的好吗?”温潇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我上去看看吧。” 左愈对她摇了摇头道,“没事的。穆家这孩子人小鬼大,心眼比惟爱都多,让他去正好。” 温潇知道他说的正好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左乔的六周岁生日,也是左乔到左家后的第一个生日,意义重大,她是一定要给左乔庆祝的。 但在庆祝的过程中,左乔一定会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想起亲生妈妈已经过世这件伤心事,她不想让左乔伤心,所以她就想到了让穆北廷一直陪着左乔。 她想得很细腻周到,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如果她一直在左乔眼前晃,那无异于是在提醒左乔,她不是她的亲生妈妈,所以今天她想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而穆北廷是左乔同龄的小朋友,孩子们在同龄朋友面前都能更放得开一些,而且左乔在面对穆北廷时一直都是最活泼的状态,所以她才想到要让穆北廷来调动左乔的情绪。 因此今天早上温潇特意没有亲自去叫左乔起床,而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穆北廷。她不清楚穆北廷是否能体会她如此复杂的用意,但穆北廷在听完她的拜托后,非常可靠地对她点头,然后说,都交给我吧。 那一刻,温潇忽然就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穆北廷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快看,我们的小公主下来了。” 就在温潇出神时,左愈轻笑着道。 温潇抬起头,看到换好衣服的左乔跟在穆北廷身后,缓缓地走下楼梯。左乔看到底下有这么多人在等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羞涩的红了脸。 穆北廷牵住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道,“别怕,他们都是来给你过生日的,他们都希望你开心。” 这句话不知为何就缓解了左乔的紧张。 她想,这么多人都是为我而来,都是为了给我过生日,都是为了让我高兴。 这是她还在姨妈家时从未有过的体验。 以前她生日时,只有乔凤一个人给她过生日。乔凤会在前一天把她接到沪城,然后带她去逛老式的百货商店,给她买几件打折的新衣服,逛累了就带她去吃一顿肯德基,这就算是给她庆祝了。 她还记得她五岁生日时,乔凤心情不好,领着她去给她买衣服时,因为她笨手笨脚差点弄坏衣服,乔凤情绪失控地打了她一耳光。打完她之后,乔凤又心疼地蹲下来抱着她大哭,跟她道歉,说妈妈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妈妈爱你。 那天她的生日过的很糟糕,但也很有温度。 乔凤陪她一起坐车回姨妈家时,她靠在她的肩膀上,听到乔凤说,“姣姣,妈妈对你什么要求都没有,就希望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能开开心心的。即使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也要过得好,这样妈妈就也开心了。” 现在,她站在左家的大厅里,被一群人簇拥着,每个人都对她真心实意地微笑,祝她生日快乐。穆北廷拉着她的手,温潇和左愈站在她身后,她像是真正的公主一样穿着最好的衣服。 她忽然很想对乔凤说,妈妈,我现在过的很开心。 除了只有一个妈妈陪着她之外,左乔的六周岁生日过得非常圆满。 温潇发现家里聚集着很多会乐器的,而且她家刚好也有很多乐器,就提议道,“我们搞个音乐联欢会吧。” 左惟爱是爱热闹的性格,闻言就点头道,“好啊,好啊!” 2288章 音乐是如此美好 温潇好笑地看着他,“你钢琴弹得又不好,你点头有什么用?瞎起哄。” 左惟爱做了个鬼脸。 孙教授看了一眼何锦深,笑道,“我和锦深可以整个四手联弹,如果白小姐和小芊用小提琴和我们合奏,那更不错。我们一起合奏,给左乔弹一首生日歌吧。” 何锦深等人都没有意见,倒是时芊有些发愁,“我的小提琴没有带过来。” 白蓝雪对时芊道,“我琴盒里有两把琴,你用着试试。” 白家给白蓝雪买的琴都是上品,除了白蓝雪用的那把名琴塞壬,另外一把也是价格相当昂贵。时芊看一眼琴弓,就知道这把琴的价格肯定在七位数上了。 因此当白蓝雪将这把琴交到她手上时,她都有些紧张,生怕自己把琴拉坏了,或是她拉得太差,辱没了这么好的小提琴。而且和白蓝雪这样的青年小提琴家合奏,她本身的压力就很大,觉得自己的琴声到时候和白蓝雪一比,一定会是天壤之别。 没有哪个乐手不想争一口气,喜欢被同行完完全全比下去,更何况白蓝雪还比她年轻这么多。 但何锦深看了她一眼,却让她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她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只是一首生日歌,这不是在音乐学院期末考试的舞台上,也不是在哪个庄重的著名音乐厅。她和白蓝雪也不是对手,因为她还没到能做白蓝雪对手的层次。 她要做的就是好好拉这一首曲子,全心全意地拉。既然她想成为一个职业小提琴手,那她就得拿出职业的态度和水平来。 孙教授和何锦深已经一起坐在了琴凳上。 两个人毕竟是师徒,在四手连弹这件事上很有默契,孙教授负责低音部,何锦深自动接过高音部,两个人把一首简单的生日歌弹出了花来,而白蓝雪和时芊的小提琴加进来,竟有种相得益彰浑然天成的感觉。 温潇握着左愈的手,在左愈耳边感叹道,“这就是古典乐的魅力。” 左愈不知怎么噗嗤一笑,温潇瞪了他一眼,知道他一定是想到她唱歌跑调的事了,觉得她一个唱歌跑调连音准都记不住的人说这句话很搞笑。 左愈看到自己老婆正在瞪他,连忙正色道,“确实很伟大。” 温潇这才收回视线。 和白蓝雪一起合奏的时候,时芊就感觉到白蓝雪的琴声没有压制她,反而是在主动和她配合。这个认知让她更加安心,发挥的也更好。她想的不是怎么能赢过白蓝雪,也是怎样和白蓝雪配合能将一首简单的生日歌拉得更好。 等这四个人结束了合奏,左乔都惊呆了,随即众人一起笑着对她说生日快乐,她才反应过来,眼睛发亮,用力地给他们鼓掌。 这一刻更让她坚定决心要继续好好练琴,因为演奏音乐是这么让人感到快乐的事。 温潇看着笑得乐开了花的左乔,自己也笑得和花一样,而左愈看到老婆开心,那就比什么都开心。就在这时,温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问左愈,“容辰和简呢?” 左愈这才意识到,确实是没看见这俩小子。 “难道他们是给左乔准备惊喜呢?” 温潇听了之后摇头道,“容辰那孩子才没这么贴心呢。” 与此同时,正在大街上的司容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着急道,“左乔的生日派对肯定开始了,我们迟到了。” 简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 “你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司容辰皱眉道,“这件事不怪你。” 说着,司容辰看向站在他对面的美艳女人,冷声道,“这位女士,你要是没事了的话那就让开好吗?我和朋友还有急事,你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站在他和简对面的是杰西卡。 杰西卡挑眉道,“小朋友,你年纪不大,嘴倒是很厉害。” 司容辰最烦别人叫他小朋友,而且虽然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对女性发火,但这个杰西卡盛气凌人主动来找茬,已经触及到了他忍让的底线。 “这位女士,你是吃得太饱了,还是太闲了,还是有什么沟通障碍,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司容辰冷声道,“你耽误了我们的事,你赔偿得了吗?” 听到他说话这么不客气,杰西卡沉下脸。 像司容辰和简这样半大不大的小屁孩,她见得多了。不论这些小屁孩性格有多乖张叛逆,见到她都会一脸惊艳,在她面前乖乖的,甚至有些自卑的听她使唤差遣。 可这两人却好像根本就看不见她的美貌一样,对她如此不耐烦。 说起来,好像自从来了沪城,她对异性的魅力就忽然失效了。之前在孙教授家,无论是孙教授和何锦深都对她很不感冒,然后是黎云赫对她提出要分手,再是这两个小屁孩都不把她当成一回事,这让她非常愤怒。 “我们走。” 司容辰见杰西卡只是沉着脸不说话,转身就要拉着简直接离开,却听到杰西卡声音阴沉道,“我的东西丢在了这个地方,刚才只有你们两个在这里,不是你们偷的是谁偷的?你们最好解释清楚,否则我就报警了。” 司容辰冷笑,头也不回,“那你报警吧。” 他说完仍然拉着简继续往前走,根本就懒得再奉陪。杰西卡见他是这样的态度,更加生气,上前拉住他,“你一个小偷嚣张什么,你想逃走吗?” 司容辰想要甩开她的手,但想到不能和女人动粗,冷冷地盯着她,目光咄咄逼人,“这位女士,你不要张口就污蔑别人。你说我们是小偷,你有什么证据?” “还需要什么证据?我说了,刚才只有你们在这里,不是你们拿走的是谁拿走的?”杰西卡没有被司容辰的眼神吓退,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 原本一直沉默的简在这时开口,“你怎么证明你有东西落在了这里?我看你就是个骗子,随便拉过路人就想要敲诈。我们不会给敲/诈犯一分钱。” 杰西卡转而看向简,她之前一直忽视了这个金发小子,因为比起气场外开的司容辰,他太安静内向了。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也是条会咬人的狗。 “是我提议要来这个地方的,你就算要找人敲诈,也不要拉着他。”简毫不畏惧地对上杰西卡的眼神,强硬道,“他还有事,让他离开,我留下来看警方来了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司容辰皱眉,“我不能丢下你自己走。” 简看他一眼道,“你家里还有事,你妹妹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不能因为这种破事错过她的生日派对。我们没偷东西,她再不讲理警方也是讲理的,不会把我怎么样。我留下来,只是为了应付她。” 2289章 小偷 司容辰皱了皱眉,他还是不愿意把简一个人丢下,这个陌生的外国女人刁蛮又无礼,而且特别擅长死缠烂打,他觉得性格内向的简没法应对,真被刁难到就不好了。 最主要的是简的汉语说得不好,到时候警方来了,这个女人用汉语对着警方一顿乱说,简根本就插不进去话,到时候再被冤枉就不好了。 但左家那边又是左乔的生日派对,他住在左家却不去参加真的很不礼貌,而且左乔在他眼里也是特别可爱的妹妹,他也想到现场对左乔说一句生日快乐。 “不行,你们两个都得留下来。” 杰西卡冷笑道。 司容辰见她这样嚣张,一股无名火上来,转过头对简道,“我丢下你一个人,你肯定就要被这坏女人欺负了。” 杰西卡听到他管自己叫坏女人,嗤了一声,还莫名有些得意,结果接下来又听司容辰说,“我最烦的就是这种人了,以为自己有多高人一等,其实就是个倒出给别人表演的小丑。” 这话让杰西卡柳眉倒竖,“你说我是小丑?现在的小偷都这么嚣张了?偷了别人的东西,还开始辱骂受害者了。” 司容辰翻了个大白眼给她,又对简道,“这回我们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遇到猪脑袋的人,就不用和她讲理了,不管怎么样她都理解不了人话的。” 简看到杰西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觉得像现在这样耍嘴皮子的司容辰还挺帅的。 杰西卡气了一会儿,又觉得跟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生气太没品,她打量了一遍司容辰和简,觉得这俩少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司容辰,他那种咄咄逼人的劲儿很像是富人家的少爷。 “我看你们这样,家里应该不缺钱吧,怎么就为了一点钱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呢?”杰西卡冷嘲热讽道,“成年了没有啊,就这么给父母丢脸?我现在就报警叫警方来,让你们的父母出面,我就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你们这么没教养的孩子。” 司容辰冷下脸,厉声道: “你随口污蔑别人还没完了是吗?我们都已经成年了,你找什么父母,我还想找你母亲,问问她是怎么教出你这种货色的。” 听到他提起自己母亲,杰西卡脸色一变,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毛孩子居然也敢拿她去世的母亲来说事,简直太没教养了!他们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提她母亲? “我会让你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 她的口吻阴狠。 司容辰毫不畏惧地冷笑道,“我也会让你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这位大姐,不就是放狠话吗,谁怕谁啊,你以为就你长了一张嘴啊?”开玩笑,他可是和纽约各种地下乐队一起混过的人,要比嘴不饶人,这女人还真不是他对手。 杰西卡拿出手机拨通了谁的号码,司容辰也放弃回左家给左乔过生日的事了,就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身旁的简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破事不能善了。 杰西卡报出地址,然后用命令的口气让电话那头的人立刻过来,等她挂断电话后,司容辰嘲讽道,“我听你这语气,好像不是报警啊,怎么,是找来你的保镖要殴打我们了吗?这就是你说的代价?” 闻言,杰西卡沉下眼眸,“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你们会后悔的。” 司容辰神情冷冽,沉声道: “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后悔?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咬定说是我们偷了你落在这里的东西,就因为我们出现在了这里,却拿不出任何证据,就算是在法庭上你也告不赢的,更何况你只是凭空纠缠,没有走任何法律程序,连报警都不敢。我现在认为,你就是想讹钱罢了。” 杰西卡像是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指着自己道,“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她一身名牌,全身的行头加在一起价值五万美元,但这小屁孩居然敢说她是为了讹钱。 “看着很像啊。”司容辰挑眉道,“我从没见过哪个有钱人像你一样胡搅蛮缠。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说,时间可是很值钱的,就连普通人都没你这么闲。” 简也开口说,“你确实太闲了,该不会是专业碰瓷的吧?” 碰瓷这个词是简和司容辰学的,他觉得用来形容杰西卡正好。 “偷了别人的东西就该赔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会因为你们嘴硬就改变什么的。”她现在越发认定了就是这两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屁孩偷了她的东西。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时,接到电话的李助理匆匆赶到。 李助理一来,杰西卡就对他叫道,“这两个小毛贼偷了我的东西,他们还对我出言不逊,你帮我解决,不仅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还要让他们受到惩罚。” 闻言,李助理就在心里骂了杰西卡一顿,他想怎么就你幺蛾子多,什么事都能让你遇上。 但杰西卡现在手里有他把柄,又答应给他一大笔钱,他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位大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姑奶奶,只能按照杰西卡的吩咐看向那两个少年。 随即,他就愣住了。 简也愣了一下,因为李助理是他的熟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架不住杰西卡眼尖,她看到他们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立刻道,“你们两个认识?” 李助理有些汗颜,他看向杰西卡,小声道: “他是一个键盘手,就是我上次给你提过的那位。” 杰西卡之前异想天开,想通过黎云赫的名义在国内开一家娱乐音乐工作室,然后低价签一些外貌才华都很突出的新人,再用黎云赫的知名度给他们分流,推广他们,让他们去参加商演和进军娱乐圈,用他们来赚钱。 而杰西卡认为比起国内本土的艺人,挖一些西洋面孔来更容易在国内吸睛,因此李助理就想到了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简。 简在美国因为要赚钱养活自己,所以除了和司容辰搞乐队之外,也接很多商业性质的私活,比如说给录制唱片的歌手弹键盘伴奏,因为技术过硬要价不高,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他偶尔也能接到一些商演活动,那些同样不太有名气的歌手需要键盘手现场伴奏,就会找到他。 李助理就是在那样一个场合认识的简。 后来黎云赫心血来潮推出过自己演唱的单曲,当时需要键盘手来伴奏,由于黎云赫自己就是钢琴家,所以对这个键盘手的专业程度要求很高,李助理为了找到合适的人选也是绞尽脑汁,最后想到了简,就让简过来试了试,结果黎云赫听完之后就同意用简来伴奏了。 经过这一次合作,李助理和简就对彼此熟悉了一些,李助理对简这个乖巧懂事专业好还没有幺蛾子的键盘手很满意,对简说以后再有类似的私活,一定再来找简。 再然后就是李助理去那家酒吧喝酒,结果无意间碰到了简。他当时一看到简就觉得这个少年非常符合杰西卡的要求,他便拉着简出去说话。 他原以为简听说他的提议后肯定会很感兴趣,但简却直接拒绝了他。 现在想想,简的拒绝可真的是有先见之明啊,就杰西卡这样的人,谁能在她手下干得长久?要真被她签下成了她的艺人,还指不定被怎么折磨呢,到时候没出名,反倒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给毁了,这都是很有可能的。 “你居然把这种人介绍给我?”杰西卡瞪着李助理,觉得他非常不靠谱。 李助理心想,不靠谱的人是你吧。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了。 而且以他对简和杰西卡的了解,这两个人互相指责,他更愿意相信简是无辜的,因为杰西卡无理取闹的前科累累,但问题就在于,杰西卡是他的老板。 因此他只能垂着脑袋,做出一脸愧疚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他的工作出现了什么重大差错。 简皱起了眉,看着李助理没有说话, 他记得李助理是给那位华人钢琴家工作,现在怎么被这个美国女人一通电话就给叫到这儿来了?难道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就是黎云赫的未婚妻? 他真的有些意外,上次在录音棚里见到的温文尔雅的钢琴家居然找了个这样的女朋友。 李助理觉得自己在熟人面前用这种方式出现,真的是丢大脸了,但他只能硬着头皮询问杰西卡,“他怎么了?” 杰西卡冷笑道: “你还问我怎么了,他和他的同伴偷了我的东西!” 简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很坚定,“我们没有偷你的东西。” 杰西卡看着简的双眼里都在喷火,“你还敢说你没偷我的东西?我刚才把钱包就是掉在了那边的凳子上,我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意识到东西落在这里了,就回来找,然后就看到你们两个。这么短的时间里只有你们出现在这里,不是你们偷的,是谁偷的?你们要是真的问心无愧,那就让我搜身!你们不敢让搜身就说明你们心虚,说明你们就是小偷!” 司容辰实在是听不下去,怒视她道,“你以为是谁,还有权利搜别人的身?” 杰西卡轻蔑地抬起下巴,用鼻孔出气,“哦,现在小偷开始跟我谈权利了。” 司容辰冷声道,“让我和简接受搜身可以,但不能是你来搜,也不能是你的人来搜。我们报警,让警方来搜,来查监控录像。如果东西在我们身上,那我们直接去警局。但如果东西不在我们身上,你怎么向我们道歉?” “道歉?”杰西卡眼中的不屑简直要化为实质,她心想你们两个小屁孩还敢想我给你们道歉,那可能吗? “如果东西不在我们身上,就说明你冤枉了我们,难道你不该道歉吗?” 简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但也被杰西卡的态度激怒了。 杰西卡的神情高傲,冷漠道,“做这种没用的假设好玩吗?东西不在你们身上,在谁身上?还是说,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两个小偷就已经把偷来的赃物藏起来了?” 司容辰冷下眸光,他就知道根本无法和这个女人沟通。 无论怎么说,她就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一定是对的,他们就一定是小偷,哪怕她没有半点证据。 他甚至怀疑,就算警方来了之后,能拿出他们不是小偷的证据,她也不会相信他们是清白的,反而要说他们耍了手段。 这种永远坚信自己是对的人真可怕。 他以前只见过这样讨人厌的男人,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女人也会犯这个毛病。他现在有种很奇怪的想法,那就是杰西卡像某些臭男人一样讨厌。 “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助理大概听清了事情的原委,他看着杰西卡,觉得司容辰和简这种态度,肯定不会是他们偷的,而且这两个人一看就不像是小偷,但杰西卡却异常坚持,还瞪了他一眼。 “我让你来处理好这件事,不是让你来劝我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有什么用?”她就当着司容辰和简的面冷冰冰地训斥他。 李助理有些下不来台,他忍着一肚子火道: “让我来处理,我也只能报警。” 他是文明人,她总不能指望他把他们两个按在地上,然后强行去搜他们身上吧。 杰西卡冷声道,“随便你报不报警,我只要看到结果。” 说完,她又以十分傲慢的姿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我还有事,得走了,没空再分神去管这么无聊的事。李,这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能放过他们。顺带一提,在我丢的钱包里现金的价值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那里面放了一个钻石胸针,价值上万美元。如果找不回这个,他们也不愿意赔偿,那就你来赔偿吧。” 李助理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回来不仅要丢脸,还有破财的风险,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但杰西卡可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踩着高跟鞋就要离开。 司容辰盯着她的后背冷声道: “你走了,那警方来了也处理不了,没有失主在,他们不会受理的。” 2290章 谁都别走了 闻言,杰西卡的身影一顿,然后她带着一脸厌烦的表情对李助理道,“你就没有办法吗?任由他们这么烦我?” 她这一刻的神情莫名像是被人用逗猫棒逗烦了的波斯猫,但却没有波斯猫的娇憨和惹人怜爱,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拽样却是非常相似。李助理嘴角一抽,心想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这不是刁难人吗? 他只能道,“你还是留下吧,我也只能是和他们谈判,但如果他们不想配合,就只能让警方去处理——” 杰西卡在他没说完前就厉声道: “你真没用。” 司容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转过头简道,“这个女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是皇家贵族还是什么啊,到底从哪里来的底气?” 简当着李助理的面,不好说杰西卡是黎云赫的未婚妻,而且就算她是一个钢琴家的未婚妻,也不至于嚣张到这种程度啊,钢琴家本人都不至于如此,更何况是她? 杰西卡沉下脸,恨恨地看着司容辰,好像还要说点什么,这时,司容辰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温潇打来的,赶忙接起,“舅妈,我——” 温潇从管家那里知道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出门,就是想给左乔买礼物,知道他也不是没心的孩子,肯定是有事耽误了才赶不回来,没有责问他,反而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让司机去接你。等你和简回来,我们再切蛋糕。” 司容辰听到她们因为等他还没有切蛋糕,心里那叫一个惭愧,他想自己是把左乔的生日会都给耽误了。温潇又说,“你报个地址吧,我让人来接你们。” 闻言,司容辰顿了一下道,“舅妈,我现在可能脱不开身,有个女的硬说我偷了她的东西,不让我们走。” 温潇听到这话就皱起眉头。 “她说你偷东西?她有证据吗?” 温潇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她虽然在理智和感情上都相信司容辰的人品,知道司昀年和左嫆宛教出来的儿子不可能偷东西,但她还是觉得这种事要靠证据说话,才能让大家都信服,因为对那个被偷东西的人来说,司容辰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如果那个女人手里有能合理怀疑司容辰的证据,那就只能报警处理了。 “没有。只有警方来了才能查监控,才能证明我们是无辜的。”说到这个,司容辰没好气道,“但她非得要直接搜身,我让她报警,然后她就一口一个小偷的叫我们,又磨蹭着不肯报警,直接让我们赔偿。” 温潇觉得这个人就是来碰瓷的,皱眉道,“把地址给我,我找人来接你们。还有,既然她不肯报警,那就你们报警吧,偷东西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可不能就任由她往你们身上泼脏水。” 司容辰心烦意乱,他知道警方一来这件事就要掰扯半天了,刚才他没主动打报警电话也是想着要尽快赶回左家。真报警的话,他和简大概率就要错过左乔的生日派对了。 但温潇接下来的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我给左乔办生日会,是为了庆祝她的生日,这件事的本质在于我想让她感受到大家对她的心意,意识到有这么多人都在乎她,希望她过的快乐。” 温潇语带笑意: “所以生日会本身只是形式,关键在于心意。你对她有这份心意,这就够了,为什么要拘泥于形式呢?你是因为有事耽误来不了的,而不是主观上不重视不想来,这个我和你舅舅,还有你表哥们都明白。等你和简那边处理完了回来,你可以私下对左乔献上祝福,她一样会高兴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那边的事,我可不希望等嫆宛拍完节目回到沪城后,知道她儿子变成了小偷。” 司容辰形容不出来此时自己的心情,他只觉得舅妈简直是他见过的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女人。他把感动都藏在心里,然后嗯了一声,温潇又说,“你们两个半大孩子对上这种不讲理的人,没有经验,你等着,我派个有经验的人来帮你们。” 温潇说的有经验的人就是宋特助。 宋特助在这里见到司容辰和简之后,再一看盛气凌人的杰西卡,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走上前对杰西卡彬彬有礼,递出一张名片,用流利的英语道,“你好,我是左氏集团董事长的特别助理。” 杰西卡接过他递来的名片,原本想直接把名片给扔了,给这两个小屁孩搬来的救星一个下马威,但听到他的话,她微微一顿,然后认真地看着名片上的字,心里十分惊愕。 李助理听到宋特助的话后,也是神色一变,他没想到杰西卡这回招惹的人,居然和左家有关。他再看向那两个少年,在心里哀嚎,他就觉得他们看着就不普通,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来头。 能让左氏集团董事长的特别助理亲自出马的,那肯定和左家不是一般的有关系啊。 他连忙给杰西卡递眼色,示意杰西卡不要再闹了。 但杰西卡如果能就这么罢休,那她就不是杰西卡了。 “你真是左氏集团的人?” 她收起名片,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宋特助。 宋特助淡然道,“没错。” 杰西卡冷笑,“像这样的名片,我一个人能印一千张,但有什么用?你还有证据证明你和左氏集团有关吗?” “有。”宋特助从善如流地微笑,“但我没有理由出示给您看。”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谦逊和善,但杰西卡就是从他的态度中,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含蓄的轻蔑,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你算什么,也值得我来证明身份? 杰西卡沉下眼眸,“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真是左氏集团的人,那你的话就没有让人信服——” “我不是来和您对话的。”宋特助打断她的话,平静地说,“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报警了,报警的理由是司先生和他的朋友遇到了碰瓷的人。等警方过来调查后,您才可以离开。” 2291章 “倒打一耙” 刚才温潇给他打电话时已经说得很明白,既然这个女人无理取闹,不让司容辰和简离开,那好,那大家就谁也别走了,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那就不能收场。 宋特助知道董事长夫人看着温温柔柔,对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在乎,是有名的大方和善,但真正事关自己家人的事,她可是寸步不让的,简单来说就是和他们董事长一样护短。 这大概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杰西卡瞪大眼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宋特助,“你说我碰瓷?” “没错。”宋特助仍然在微笑。 李助理眼见事情要闹到无法收场,心里着实不安。他知道左家敢这么做,那杰西卡丢的东西肯定和这两个少年没关系,而且这两个少年既然是左家的人,那怎么可能会来偷杰西卡的东西?左家人可能会缺钱? 等待会儿警方来了调完这里的监控录像,发现杰西卡丢的东西真的和这两个少年没关系,那他们怎么下得来台?而且左家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杰西卡之前态度那么不好地冤枉对方,如果是他被冤枉,他也一定要讨个说法,更何况是左家的少爷。 这么一闹起来,那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黎云赫和左家也认识,虽说之前拜师的事两方闹得有些僵,但也不是明面上的僵硬,因为黎云赫要面子。 他清楚自己黎云赫有多在乎名声,被杰西卡这么一搞,左家连带着对黎云赫也生出什么误会,黎云赫知道后肯定会觉得自己因为杰西卡被瞧不起了,再知道他也搅和进来,肯定会觉得他也不靠谱,甚至怀疑他和杰西卡有什么关系。 李助理忧心忡忡,拉着杰西卡到一旁,低声对她道,“杰西卡小姐,我看那个人好像真的是左家的人,他们没理由拿这个身份来骗我们啊。而且他都说报警了,那肯定是有把握的,我们要小心,不能被他们倒打一耙。” 杰西卡现在已经非常暴躁了,她愤怒道,“把握?他们能有什么把握?而且他们已经倒打一耙了!我确实是丢了东西,我不是要讹诈他们!他们是小偷,居然还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们沪城人都是这样的吗?” 李助理不知道她怎么又开始打地图炮了,耐着性子说: “但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其实他们不是小偷。你也说了你是把东西落在了那边的长凳上,然后你就走了,虽说你想到有东西落下就立刻回来,然后看到他们在这里,但不一定在他们之前就没人来过啊。你再想想,如果他们真是小偷,那按照小偷的逻辑,他们偷了东西不走,在这儿干站着等失主回来找他们吗?他们不走恰好说明他们不是小偷。” 杰西卡沉着脸。 李助理还以为说通她了,又道,“不是说不帮你把东西找回来,我们可以先报警,让警方的人去看了录像之后再定夺。如果真是他们偷的,那就让他们把失物交出来,但在这之前我们要想到不是他们的可能性。如果警方还没来,我们就咬定是他们,那等警方来了再证明是我们错了,那个男人这时候说我们是碰瓷,我们怎么解释?这样对你不好。”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他来之前,司容辰就给杰西卡说过那五分钟的时间里,在他们之前或许就有人来过,因为他们是刚到的就看见了她,在这里绝对没有五分钟,但杰西卡不听啊。 “你就这么怕左家?”杰西卡冷眼看着李助理。 李助理咽了下口水,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破口大骂,赔笑道,“这不是我怕不怕左家的问题,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助理,我怕不怕都没关系,但问题是您是有身份的人啊。您是黎老师的未婚妻,以后还要在沪城名流圈里混的,现在就因为这个得罪了左家,这样不太好。” 他这番话终于说动了杰西卡。 她沉下脸,内心也动摇了。 如果以后她真打算用黎云赫的知名度在国内娱乐圈赚钱,那她确实不应该得罪左家,因为左家在国内商界的地位非同凡响,比杰瑞唱片母集团的老板在欧美还要有影响力,这些资/本家如果想给一个人小鞋穿,那易如反掌。 与之相比,她那根钻石胸针就不值一提了。 但让她就这么放过那两个出言不逊的小屁孩,她又不甘心。她冷眼看着李助理,说,“那现在我想就这么算了,他们愿意吗?你没听那个什么特助话里的意思吗,他们还要反过来告我呢!” 李助理心想就你这态度告你也是你活该,但话不能这么说,他顿了顿道,“要不您先走吧,我留下来和他们交涉。” 他想的很简单,只要杰西卡离开了,那不管警方来了,那个特助会怎么说,只要杰西卡不露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到时候他为了让左家的人消气,可以给司容辰和简赔不是,更何况他还认识简,他想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简能帮他说几句话。 杰西卡想的和他一样,她刚才盛气凌人,现在就想着她一走了之,把事情都推给李助理就好了,让李助理收拾这个烂摊子。她对李助理冷冰冰道,“不要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 司容辰看到她要走,立刻道,“别让她走!”他要追上去,却被宋特助攥住手腕。 他不解地望着宋特助,“让她走了,那这件事就讨不到说法了。” 宋特助却是淡定地微笑道,“她走不了。” 就如他所说,杰西卡还没走多远,就过来了几个人,他们拿着手机对杰西卡一顿拍照录像,杰西卡愣住后厉声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没准许你们给我拍照,这是侵犯我肖像权!” 那几个人才不管她说什么,就是对着她的脸拍照,她气得浑身颤抖。就在她被绊住的这么一会儿,警车已经来了。 “就是她碰瓷我们。” 司容辰见状立刻对探员道。 探员朝杰西卡走过去,对她出示了证件,然后说,“这位女士,请您配合调查。” 杰西卡听不懂汉语,宋特助就走过去用英语给她重复一遍。 她脸色难看,对宋特助说,“我还有急事,我必须离开。” “不好意思,这个我管不着。”宋特助微笑道,“在我们沪城的规矩是这样的,不管你是不是这个国度的公民,只要你涉案了,那你就得配合警方调查。我想在美国那边也是一样吧?你应该是懂法的。所以,你现在没有权利离开。” 杰西卡怒视宋特助,但宋特助才不怕被她瞪。 他跟着左愈风里来雨里去二十来年,见过的对手多了,像杰西卡这样只是胡搅蛮缠不讲理的,段位实在太低,他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李助理看到警方来了,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杰西卡这回是走不掉了。 还有刚才那些拍照的人,他猜到一定是左家找来的,就为了拖住杰西卡。 而且既然左家想办法拍下了杰西卡的脸,那肯定是起了要调查她的心思,这么一调查,肯定会发现杰西卡和黎云赫的关系。 2292章 胡搅蛮缠 李助理真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惊动了黎云赫,会把黎云赫气成什么样。 探员把杰西卡拦住后,就带人去了调监控录像的地方查证。 调取了确定时间段的录像后,众人就看到杰西卡确实是在从长凳上起来时把一个手包遗落在了那里。杰西卡得意洋洋地冷笑道,“你们还说我碰瓷,现在知道是谁在撒谎了吧?偷了别人的东西不仅不承认,反而还望受害者手上泼脏水,我不仅要告你们盗窃,还要告你们诽谤!” 刚才她本来是想息事宁人,但被宋特助使手段拦住后,她就上来一股无名业火,感觉自己是被左家人瞧不起了,而她这个人情绪一上来就毫无理智可言,所以她之前的忌惮都消失了,又开始话里带刺。 闻言,李助理连忙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少说几句。 但杰西卡却把李助理当成了透明人,根本就不理会。 宋特助听到杰西卡的冷嘲热讽,淡然道,“还没看到后面,您急什么。这么早就断定是他们偷的,不觉得把话说得太满了吗?” 杰西卡嗤了一声道: “我返回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在那里,不是他们会是谁?那条道上根本就没别人。而且我一看他们眼神,就知道是他们。他们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有问题。我知道你们家不缺钱,但有些人偷东西,可不只是因为钱。” 说着,她用高傲的眼神扫过司容辰和简的脸,司容辰脸色铁青,这要她不是女人,他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宋特助就平和的多,他见过的奇葩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像杰西卡这种段位的嘴贱还不能让他愤怒,他对杰西卡礼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杰西卡还对李助理道,“你看,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占理,都不说话了。” 李助理心想,有时候别人忽然沉默,不是因为说不过你,而是因为把你当成了不能沟通的那个啥。 探员继续放录像,在杰西卡走后大概三分钟,就见到一个流浪汉似的人经过长凳,他看到长凳上的手包,立刻跑过去把手包揣进了怀里,然后就快步跑了。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真相大白了。 杰西卡脸色一变,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司容辰和简之前真的有别人来过这里。 但怎么会这样?她的直觉明明告诉她,就是司容辰和简偷的。她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出现过的,哪里想到会忽然冒出来一个流浪汉。 司容辰冷冰冰地看着她,嘲弄道: “你的眼睛如果还好用的话,应该看到是谁偷了你的东西吧?我早就和你说过会有这种情况,但你不问青红皂白,硬要说是我们偷了你的东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管我们一口一个小偷。你一直嚷着让我们把赃物还给你还要赔偿你的精神损失费,那你现在怎么赔偿我们?” 杰西卡十分难堪,李助理站在她旁边都尴尬的不行,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探员在这时开口道,“所以这位女士,偷你东西的不是他们,我们会尽全力去寻找真正的小偷,但你之前一直管他们叫小偷,你也应该道歉。” 宋特助就充当探员的翻译,把这些话用英语说了一遍,杰西卡听了之后沉着脸道,“我之前又没看监控录像不知道是谁偷的,到的时候就见到他们在那里,当然要怀疑是他们偷的了。这么正常的事,我凭什么道歉?” 听到她的话,其他懂英语的人都被惊到了。 原来一个人不讲理不仅能理直气壮,还能到这种程度,简直是非不分,不知好歹啊。 就连李助理都瞠目结舌,根本没法开口圆场。 杰西卡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人的脸,冷声道: “你们现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那是因为你们看到了结果,而且丢东西的人不是你们。我就问你们,如果是你们丢了东西,然后像我一样回去,结果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那里,你们不会怀疑这两个人是小偷?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你们现在又凭什么拿这个来苛责我?还让我道歉,搞清楚,我是受害者。在没看到监控录像之前,我把这两人当成小偷合情合理!” 司容辰和她针锋相对: “你现在又强调你没看到监控录像时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你刚才怎么不这么说?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你在没看监控录像之前不能确定我们不是小偷,但也不能确定我们就是小偷吧?你凭什么表现的那么确定,说的好像你亲眼看到了我们偷东西一样?换句话说,在没看到监控录像之前,你凭什么就用肯定的语气管我们叫小偷?正常人就算之前误会了别人,但在知道自己冤枉了人之后,也都会道歉,这是基本的礼貌和对别人的尊重。” 杰西卡冷冷地看着他,根本就不想道歉。 李助理总算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他用胳膊肘用力地碰了一下杰西卡,然后对宋特助和司容辰赔笑道,“这件事确实是误会了,闹得这么难看,实在是对不起。” 说着,他还要给他们鞠躬,但宋特助却缓缓说,“你和这位女士是什么关系?” 李助理支吾起来,顿了一下道: “我是她的员工。” “原来是员工啊。”宋特助用一种怜惜同情的眼神望着他,仿佛是在说,怎么就想不开找了一个这么极品的老板呢。 李助理又道,“请你们接受我们的道歉,对不起。” 宋特助却笑呵呵说,“是这样的,你是她员工,我只听说过员工做错事老板出面代表道歉的,还没听说过有谁是反过来的。所以,我们需要这位女士本人的道歉。” 李助理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让杰西卡道歉,那简直是难于上青天,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他看向杰西卡,她冷声道,“我不会给他们道歉,我没做错。” 李助理深呼吸了一下,拉着杰西卡到一边去,然后压低声音对杰西卡说,“你记得我刚才和你说什么了吗?你以后要是还想和黎老师一起在沪城的名流圈混,那就不能得罪左家啊。毕竟是我们先把那两个少年说成小偷的,现在他们要个象征性的道歉,这不过分。比起以后的利益,你和他们说一句对不起,这算得了什么?” 杰西卡沉下眼眸,她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她看到那个宋特助后,她就被对方隐隐不把她当一回事的态度给激怒了。她甚至想,左家算什么,凭什么给她脸色,大不了她回美国去。 但这也只是她一时的冲动,冷静下来后她就知道这不可行,是因小失大。 她不能真的回美国去,因为黎云赫已经得罪了杰瑞唱片的老板,而且在美国搞巡演的收入不如国内娱乐圈来钱快,她现在需要很多的钱,这样她才能安心。 至于她在美国的那个富豪父亲,她已经对他彻底失望。她不是他偏爱的孩子,只是他众多孩子中不得他心的那一个,因此他虽然有万贯家财,但最后能分给她的可能少得可怜,所以她根本不对他的遗产和遗嘱抱有希望。 现在她就只能依靠黎云赫。 她不仅把李云赫当成摇钱树,无论是在金钱还是在感情上,她都需要他。 而且黎云赫能称为她进入国内名流圈的通行证。 但如果她就这么得罪了左家的人,那即便有黎云赫这个通行证在手,她也很难被接纳了。 想到这里,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逼迫自己放低身段,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回到宋特助等人面前。她的目光落在司容辰的脸上,顿了顿之后,对他们语气僵硬地说,“对不起,我之前弄错了。”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她就费了半天的劲儿才说出来。 司容辰在心里嗤笑,觉得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做错了事说句对不起就这么费事,好像她的一句对不起是天大的恩赐一样。他真的很想让这个人知道她到底几斤几两,但这是在警局,她也确实丢了东西,他不能造次。 他勉强收下了这句对不起,转而对宋特助道,“就这样算了吗?” 宋特助看着他,知道他不甘心,微笑说,“现在既然证明你和你的朋友是无辜的了,那你们先坐车回去吧。” 司容辰愣了一下然后说: “你要留下来?” 宋特助嗯了一声,对他和简温和地笑道,“你们走吧,交给我来处理。” 司容辰虽然猜不到他后续还能怎么处理,但他给人的感觉就莫名的让人放心,一看就很可靠。司容辰和简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一齐对宋特助说了声谢谢。 宋特助笑着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但司容辰知道他是舅舅的特别助理。左氏集团董事长的特别助理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都是集团内部的重要事项,这样才胜任得了董事长助手的职位,让他来帮他们对付一个胡搅蛮缠歪不讲理的人,真的是杀鸡用牛刀了。 但司容辰不是会说客气话的人,他对宋特助投来感激的一眼,又和宋特助说了再见,就和简一起离开了。走出警局时,他还对简说,“遇到那个家伙,真是不幸。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女人?”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绝大多数的女人比绝大多数的男人要可爱得多,于他而言他爸和简,还有左愈和他两个表哥这样的人是男人中的例外,而杰西卡就是女人中的例外。 他也是遇到了杰西卡,才知道女人也可以像有些男人一样讨厌。 简撇了撇嘴说,“听说她家里很有钱,在美国也算是富二代,可能是家里太宠爱,才把她惯成这样吧。” 司容辰啧了一声道: “富二代我也见过不少,是有些人会傲慢一点,但她这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傲慢了,我看她是脑袋有病。” 简也觉得杰西卡是哪里有病,闻言忍不住道,“你说一个国际知名的钢琴家为什么会选择她这样的伴侣呢?” 除了一张脸之外,他真没看出杰西卡还有哪里说得过去。 闻言,司容辰顿了一下,有些好奇道,“钢琴家?哪个钢琴家啊?” “黎。” 黎云赫在欧美用的名字就是他的姓氏,因此欧美那边的人都管他叫黎。 “黎——黎云赫?”司容辰有点惊讶。 简点了点头,说,“我之前和你说过,在酒吧拉我去说话的人就是那个李助理,他其实是为那位著名钢琴家黎工作的。他和我说过,黎有一位来自美国的未婚妻,应该就是我们今天遇到的这个女人。” 司容辰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不可思议,在电视上看起来那么有品位的黎云赫居然找了杰西卡这样的伴侣,黎云赫究竟是看中杰西卡什么了? 回到左家时,大家已经分完生日蛋糕了,但温潇让人给他们两个一人留了一块。司容辰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对左乔说完生日快乐,把大早上临时出去买的礼物递到左乔手上之后,又对左乔收了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左乔收到他送的礼物,非常开心地对他笑道: “没关系,没有来晚。” 司容辰因为杰西卡被破坏的好心情,又被这个童真的笑容治愈。他伸手摸了摸左乔的小脑袋,然后对简说,“有个妹妹真好啊。” 简也觉得左乔真的很可爱,他看着左乔,又想起了自己姐姐家的孩子。 他的小侄女和左乔一样可爱,但却没有左乔这么幸运,能有温潇和左愈这样的保护神。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变得有些沉重。 这时,司容辰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声说,“等我们赚到钱,也给你侄女办个这样的生日派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会。” 简的眼眶瞬间就有些红了,他也不知道司容辰为什么会知道他这一刻在想什么,或许这就是心有灵犀。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你以后再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和我说。” 司容辰说这话时,带着莫名的郑重和认真。 简也很认真地点头。 温潇走过来,看到他们哥俩好的样子,还挺开心的。反正她是怎么看这俩孩子,怎么觉得他们就只是感情特别好的朋友,也不知道左嫆宛是怎么想歪的。 她觉得左嫆宛是太紧张,所以才误会了。 司容辰看到温潇,小声问,“舅妈,宋先生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温潇顿了一下,她之前接到接到宋特助打来的电话,说监控录像能证明这俩孩子没偷东西,她就放心了,接下来的事就让宋特助去处理,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生日派对上。 现在听到司容辰问,她啊了一声问,“待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吧。你放心啦,这点小事,他肯定不会吃亏的。” 宋特助可也是跟着左愈练出来的,只有他让别人吃亏的份,没有别人让他吃亏的份。更何况这件事都有证据摆在那里,就算那个人再怎么想无理取闹,也闹不起来。 司容辰听完哼了一声说,“我不是怕宋先生吃亏,我就是觉得就这么放过那个无理取闹的女的,太便宜她了。”说着,他想到什么又道,“怎么黎云赫就找了个这样的女朋友。” 2293章 惊世骇俗 温潇听完之后愣了一下,然后道,“你说什么?谁是黎云赫的女朋友?” 司容辰说,“黎云赫啊,就是那个知名钢琴家。” 温潇看了一眼刚好也走过来的左愈,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信息,随即道,“你们遇上的是黎云赫的女朋友?” 司容辰和简点头。 温潇心想,这得是什么孽缘啊。之前在莫生咖啡馆,她再一次偶遇了黎云赫,结果司容辰又偶遇了黎云赫的女朋友—— “所以这个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说你们偷东西的竟然是黎云赫的女朋友。”温潇还是有些震惊,因为她觉得黎云赫这个女朋友真的太神奇了,居然是这么做事情的。 如果说之前这个女人私下找媒体曝光了黎云赫和左乔拜师的那件事,还能说她是心机深想法多,那她在路上随便说别人小偷这件事,简直让温潇怀疑她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智商有问题。 司容辰见温潇这个表情,顿了顿问,“舅妈,你认识黎云赫吗?” 温潇点头说,“他给你们左乔妹妹上过几次课。” “原来是这样啊。”司容辰又忍不住好奇道,“那他这个人怎么样?也像他女朋友一样不讲理吗?我看电视上他很得体。” 温潇摇头。 “他当然不会像他女朋友这样,所以我就觉得奇怪啊,”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困惑道,“他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呢?” 左愈听了笑着说: “可能她有什么别的优点吧,所以黎云赫被她的优点吸引,忽视了她不好的那部分。” “可是她这缺点也太大了。”温潇真的是不理解,“听说黎云赫已经和她订婚了,那他们以后结婚了,她肯定是要进入黎云赫的生活圈子——”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她想说的就是这根本就带不出去啊。 黎云赫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钢琴家,有艺术光环加持,他的妻子不说和他在事业上势均力敌,那好歹也起码得通情达理吧,怎么就找了一个极品呢? 难道黎云赫找对象就真的只看脸啊? 温潇觉得这样做浮浅与否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让一个极品介入自己的生活,那绝对会是灾难性的后果。而且以目前她得到的信息来看,黎云赫似乎也治不住他的女朋友。 不过,她又觉得黎云赫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肯定是很有修养也很聪明的,可能他是考虑清楚了,觉得非杰西卡不娶了吧。 那这就是伟大的爱情了,而艺术家的爱情总是惊世骇俗。 温潇对艺术家的爱情还是很有崇敬之心的,所以她没再继续和人八卦黎云赫的感情生活。 另一边。 杰西卡走出警局时,气得脸都黑了。 虽然宋特助代表那两个她眼里的小屁孩,大方地接受了她的道歉,但他那种在她眼里高高在上的态度,却让她十分不满。她甚至觉得,这件事是左家欺人太甚了。 尤其是之后宋特助还说: “这位女士,我希望您以后能学会在真相大白之前保持沉默,这件事就算让您长个教训吧。在我们沪城,没有证据就把别人当成罪犯,这不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当然,我不是说您就不能捍卫您的合法权利了,只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您应该第一时间报警,用合法的途径来捍卫自己的权利,而不是随便抓住路人,就让别人为您埋单。像您之前的这种行为,我们这里管它称之为碰瓷。” 说完之后,他就风度翩翩地走了。 “不过是一个给左家干杂活的人,都敢这么嚣张。”杰西卡沉声道。 李助理看她一眼,他觉得宋特助说得挺对的,要说谁最嚣张那也不是宋特助,而是现在这个再说别人的嚣张才对。 杰西卡没注意到李助理的神情,也不在乎他为什么沉默,是不是不赞同自己,她现在对左家的观感降到了冰点以下,不过她也知道她是讨厌左家还是喜欢左家,左家都不会在乎。 所以,她的讨厌没用。 她不再想这件事,话题忽然一变,“黎呢?今天早上我出来,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他今天没用我开车。”李助理实话实说,“他问我要了车钥匙,然后自己开车出去了。” “他不在酒店了?” 她皱起眉头,似乎对此很不满。 李助理怕她再作妖,低声道,“黎老师应该是去琴房练琴了。” 杰西卡仍然皱着眉头,看着他道,“应该?” 她用的是一种质问的口吻,任谁被莫名其妙的质问都会很不爽,好在李助理已经被她磨得快没有脾气了,“多半是在练琴。你是知道的,他现在每天保持在至少八个小时的练习时间,除非是有非常特殊的事情。” 杰西卡之前一直对黎云赫练琴的事不感兴趣,她小时候也学过钢琴,在她看来没有比练琴更枯燥的事情了,也就黎云赫坐得住。 她也知道黎云赫对练琴这件事有多坚持,他平时几乎对她百依百顺,只有在和练琴有关的事情上,他情愿抛下她也要完成他的计划,这让她有些不满。 但之前她想着黎云赫好好练琴,保持业务能力,这是以后继续赚钱的资/本,所以她也不拦着,可现在她忽然觉得,黎云赫每天都有八个多小时不和她在一起,如果这段时间他想干点什么练琴以外的事,不是能轻而易举避开她的眼线? 想到之前黎云赫背着她去见前女友,她的心情就变得极度阴沉。 “他练琴还是在他以前那个别墅吧?”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道。 李助理听她忽然问这个,也不知她又在想什么,实话实说道,“是啊。” 杰西卡冷冷一笑,命令他道,“带我去。” 李助理愣了一下说,“你要去看黎老师练琴?” 黎云赫在沪城有自己名下的一套房产,是位于市区的一套高档独栋别墅,但他在沪城时却从来都不住在这栋别墅里,只在这里练琴。按照他的逻辑就是琴房和家是两个概念,不能住在琴房里。 这是他从小刻苦练琴养成的一个习惯。 2294章 练琴 他是出身在单亲家庭,父亲过世后就由他妈妈一手把他带大。他妈妈对他很严厉,他一开始学琴时很多年幼的琴童一样,都受不了长时间枯燥无味的练习。他现在回忆起来还说,那时候他对钢琴的印象很差,觉得自己就像个机器人,被妈妈摁在琴凳上,不停地练,根本就不能有任何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小时候其实也不怎么能吃苦,总是吵着说要休息,说自己累了。他妈妈觉得家里有床有电视,所以他就总想去躺着,去看电视,这些东西都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而且家里的氛围太轻松温馨,都不利于他专心练琴,所以就让人把钢琴挪到了自己单位的旧仓库,逼他去那里练。 那时候他每天都要在旧仓库里练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他母亲就骑着自行车载他回去,他坐在车后座上抱着妈妈,很多次都是眼中带泪。 那时候他会埋怨妈妈为什么对他这么狠,为什么要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但看到妈妈为了让他练琴拼命地挣钱赚学费,到处低三下四地求人就为了给他找一个更好的老师时,他渐渐的就懂了。 他好像慢慢的就憋足了一口气,他想我要是不好好练琴,那我还能做什么,我为什么不好好练呢,为了妈妈,我也一定要弹出成绩来。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他再去那间旧仓库就没有不情愿了。他越来越主动的练琴,每天练琴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再后来等他上小学四年级时,他就不用妈妈接送了,自己去练琴,自己回家。 他十岁时在一个全国性质的儿童钢琴大赛上夺了金奖,那是他人生中初次尝到掌声和鲜花的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永远都记着那一天,评委宣布他是金奖得主,他妈妈就坐在台下泣不成声。 他就忽然明白了,钢琴在他的人生中意味着什么。 他再也不用任何人逼,是那一天他妈妈在台下的泪水,让他明白了什么是音乐,什么是值得他终生热爱的事业。从那一天起,他明白了什么叫情感,弹不好一首曲子时,他就想想他妈妈激动的眼泪,他就能进入音乐之中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他妈妈,他不会成为钢琴家,但他的妈妈却看不到他真正成为钢琴家的那一天。他十九岁在德国的音乐学院时,他妈妈因病离世。 她永远地离开了他,那之后弹琴的路,就只有他一个人走下去。 是为了怀念母亲,也是为了告诉自己弹琴这件事永远都不能松懈,永远都要记得初心,记得当年一切开始时最苦的时候,记得童年时在破旧仓库里练琴的那些岁月,记得他的一切成就都是靠苦练才得来的,之后他无论到哪个城市,都会去专门的琴房练琴。 对他来说,在自己的家里练琴意味着松懈,意味着对过去的背叛。 当年他还和方卉在一起时,方卉知道他的这份心思后非常动容,对他说你能坚持下去,一定会成功的,后来他果然也成功了。 但在他成功之后,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不再是方卉,杰西卡对他的这份坚持嗤之以鼻,觉得他就是装模作样。 他以前也不是没看出来,但是他不愿意去计较,他骗自己说杰西卡一定是懂他的,可当杰西卡为了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死相逼时,他恍然清醒过来,她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此刻,他坐在别墅一楼的琴房里,心烦意乱地弹着青年时代弹得最好的肖邦,却怎么也弹不出当年的感觉。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 被打扰的感觉让他很不快,他站起身走到大门前往外看了一眼,看到是李助理和杰西卡,脸色一沉,开门之后就站在那里,望着他们没有说话。 李助理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觉得被打扰了。他们是有默契的,当黎云赫练琴时,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李助理不会来琴房找他。但杰西卡要找他,李助理也没办法,咳嗽一声道,“杰西卡小姐要找你。” 黎云赫看向杰西卡,仍旧不说话。 上次杰西卡要跳楼的事已经把他彻底惹火了,同时,他对杰西卡也彻底绝望了。现在再想起以前和杰西卡的恋爱过程,他只觉得自己是在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甜蜜。 杰西卡看到他眼底的冷意,原本因为他真的在琴房而不是在和前女友鬼混而雀跃的心情瞬间被泼了冷水,她冷笑道,“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 黎云赫知道她被惹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想再刺激她,顿了顿道,“没有,只是我在练琴。你知道的,我之前也是每天都要一个人练琴。” 杰西卡任性道: “别跟我强调每天,我之前都没来打扰你,我现在来琴房看你一眼,你就不乐意,你还把不把我当未婚妻了?我知道在你眼里,钢琴比我重要,我也没有和你闹,但我连你的琴房都不配进了吗?” 说着她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露出受伤的表情。 以前黎云赫看到她这样子,肯定会心软,但现在黎云赫只觉得厌烦和可怕,这女人喜怒无常,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丝毫不为别人考虑,还拿他的名声来威胁他,简直是个怪物。 亏他以前还以为美国女人都独/立自由,不看重物质也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的那些任性妄为也被他看成是性情中人的表现,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当然可以进。”想到这里,他闭了闭眼睛,掩饰住眼里的悔意,让开身。 杰西卡就穿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四处张望着,这还是她头一次来他家里。 她背对着黎云赫时,黎云赫看了一眼李助理,那眼神是在问,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2295章 会为你做出改变 李助理很尴尬,只能给黎云赫眼神示意,表明是杰西卡自己要来的,他完全是被逼的。黎云赫皱了皱眉,没有和李助理计较,又转过头看着穿外面的鞋踩在地板上的杰西卡。 他记得他不止一次和她说过,让她改掉这个习惯,但她从来不听。他不知道她是因为懒得换鞋,还是故意不想听,又或者怎么样。他以前总是包容她这些任性为之的毛病,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真的很不值得。 感情本应该是双向付出,而他为她做出的这些让步和妥协,换来的是什么?是她冷笑着揭开他的伤疤,拿他心底最在乎的东西毫不留情地讽刺他,是她对他终生事业的不尊重,是她在酒店的顶层拿来威胁他的那番话。 这个女人说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毁了他,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了,因为她已经在摧毁他的生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这段才不到两年的感情怎么会给他带来这么可怕的后果? 他还记得之前在美国的那场宴会上,他对杰西卡的惊鸿一瞥,当时他把她奉为天人,觉得她比女神还要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即便她神情傲慢到近乎无礼,他也觉得那是不可一世的高贵。 后来他去跟杰西卡搭话,她理睬了他,对他的态度还不错,甚至答应他的邀约,他就觉得这是命运赐给他的缘分,但现在他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缘分,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而他的遇人不淑,都是他因为他自己当初看走了眼。 所谓的一见钟情,或许只不过是见色起意。杰西卡出众的外貌和身材满足了他对漂亮女人的所有幻想,让他对她产生了激情,他以为那就是爱情—— 他现在也不知道,之前迷昏了他头的这种激情算不算是爱情,他只知道曾以为无限的激情,其实是有限的。原以为永不会枯竭的,现在就已经枯竭了。 在激情褪去之后,他眼中的她再也不是初见时艳光四射的模样,她美艳的容颜上时不时浮现出的那种傲慢神情其实和当初一样,从未改变过,可在他眼里却变了味,让他从对她着迷,变成对她心生厌烦。 就像在热恋时别说她穿着外面的鞋踩在他擦干净的地板上,就算是踩在他的脸上,他都不会忍心责怪她,可现在就不同了。 其实杰西卡说是来看他练琴,但她对他练琴这件事其实毫无兴趣,她就是想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练琴,有没有背着她偷人。现在她大概确定别墅里应该没有背的女人后,才颇为满意。 她像女王陛下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在他的别墅一楼转了一圈,最后走进那间宽敞的琴房。她走进去之后就看到他的斯坦威,还有角落里那架破旧的立式钢琴。 “这架钢琴看上去好破啊,你从哪儿买的二手货?”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停留了片刻,然后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问。 李助理听到她问这个,就暗道不好,果然,黎云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顿了顿说,“那是我小时候练琴用的钢琴,是我母亲买给我的。” 后来他用过很多钢琴,每一架的音色都比最初的这一架要好,每一架也都比它昂贵,但他还是留着它,不仅因为这是他梦开始的地方,也因为这是母亲留给他的最重要的遗物。 没有了母亲,他不会成为钢琴家。 杰西卡听到是他母亲买给他的,总算口下留情了一次。她回过头看着黎云赫道,“我的母亲也去世了,而她什么都没留给我。你比我幸运。” 李助理在旁边听着这话。 虽然这么想很有些刻薄,但杰西卡本人也相当刻薄,因此他很想和杰西卡说,你的母亲不是什么都没留给你,她把她的一身毛病都留给你了,喜怒无常,情绪容易失控,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自私而疯狂,在这些缺点上,你和你的母亲如出一辙。 黎云赫看着她的眸光沉了沉,毕竟是他爱过的女人,他虽做不到原谅她,又因被她威胁而无比愤怒,但当她说起母亲去世的事时,他还是给了她安慰。 “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这份念想就是她留给你的东西。” 他低声道。 杰西卡听了后却是嗤了一声,神情变得阴冷,她沉声道,“不,她不会祝福我的。她自尽之前给我写了一封遗书,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黎云赫和李助理都有些尴尬,她却置若罔闻地说下去: “她说当年她和我父亲结婚,还有我的出生都是一个错误。她在遗书上说她因为当我的母亲,牺牲了多少,有多痛苦,说的好像她会走到这一步,都是我逼的,可是我从来都没有逼过她。” 她一边说一边愤怒地颤抖: “她总是这样不讲理,一遇到什么事就想推到我身上。她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结束她的生命,那又为什么还要留下这样一封遗书,她想让我觉得自己是害死她的罪人吗?想让我因为她的离开终生都不得安宁?你们见过这样的母亲吗,她居然说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黎云赫头疼起来,他有些不明白杰西卡今天来他的琴房,就是来找他倾诉的,还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来和他倾诉,那他还不至于没有在这件事上给她宽慰的风度。 他看了李助理一眼,李助理会意地离开了琴房。他走上前,对杰西卡道: “你妈妈走到最后时,已经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了,人到那种时候患了这样的心病,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的。她只是被体内的悲伤和痛苦掌控了,所以才在巨大的压力下说了那样的话,不是真的不爱你。” 杰西卡看着他,一双眼睛隐隐泛红,她低声说: “可我母亲和你母亲不一样。别人都说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但这个世界上总有异类,不然也不会有精神病院存在了。” 黎云赫揽住她的肩膀道: “但你是爱她的。她已经离开了,为了她也是为了你自己,不要想她不好的一面,多想想属于你们的好的记忆。” 杰西卡靠在他的肩头,沉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杰西卡,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傻事好吗?”黎云赫低头望着她,这一刻对她还是生出了几分怜悯,“不要像你妈妈一样,你知道她那样是不对的。” 他想,她也不是生下来就这样的,是怎样的后天环境把她塑造成了现在的性格?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的人也必定有可怜之处,她性格中的扭曲也有原因。 只是他终究没能力来帮她改正过来了。 杰西卡猛地抬起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以后不要再烦你是不是?” 她忽然变脸,黎云赫心里的那一点怜悯又被厌烦盖过,“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说的话,只是单纯的为你好。你好好想想,我是不是在劝你不要伤害自己?” 杰西卡冷笑道: “劝我不要伤害自己?你是怕我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伤害你吧?艺术家都像你这样虚伪吗?” 黎云赫放弃了和她对话,走到钢琴前坐下,低声说: “我们不要吵架,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杰西卡不依不饶,“我把你的真实想法给揭穿了,你就说是我要跟你吵架,你真的很擅长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这时候又说要给我弹曲子,好像你多深情多浪漫,其实你就是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闭嘴。你想让我像你在音乐厅的那些听众一样,把嘴闭上,乖乖地仰望你。在你心里,我还是你女朋友吗?” 黎云赫觉得再听她说话,他的脾气也要爆发了,情绪也要失控了。他不觉得自己是没有耐心的人,但他有再多的耐心也经不起她这么糟蹋。 他站起身,对杰西卡说,“那你想怎么样呢?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有什么不能继续的?你心虚了?” “杰西卡,我真的不明白你这样是图什么。”他沉声道,“你说你不想和我分手,但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拱火。你明知道我不爱听说什么,就故意说什么,你就这么想伤害我?我想知道,我们这样还怎么当恋人?我让你不要伤害你自己,有什么不对吗?” 杰西卡盯着他,忽然用力踹了一脚他的斯坦威钢琴。 黎云赫一下子就怒了,“你干什么?!” 杰西卡冷笑着说,“我在想如果我把你的钢琴砸了,你会不会打我?听说对一个钢琴家来说,钢琴是很重要的东西呢,但东西有我重要吗?” 黎云赫被她气得差点昏过去,他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能找茬的女人,用无理取闹来形容她,都是侮辱了无理取闹这个词。 “你不是怕我伤害自己吗?那如果是你来伤害我,会怎么样呢?你不想让我伤害自己,但我看你倒是很舍得伤害我。”她缓缓道,“黎,我说过,如果你真的想伤害我,那我们就鱼死网破。妈妈已经离开了我,你如果也离开我,那我还剩下什么?你当初跪在我的脚下向我求婚说你爱我,想一辈子对我负责,照顾我,我都听进去了,也把它们当真了,你现在要反悔,说你当初只是在骗我,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她眼里浮现出的决心让黎云赫内心战栗。 他意识到如果想和她分手,会产生多可怕的后果,他绝对不可能通过寻常的办法与她和平分手。 “不要说我们只认识了不到两年,不要说你当时的求婚只是一时冲动,我不接受。”杰西卡笑道,“黎,你觉得我的脾气不够好,我可以改。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也可以为你付出,但你不能就想着甩掉我。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把自己的心给你了。” 黎云赫在心里哀嚎,他想你能不能把你的心收回去。 她这么厉害,她的心他是不敢要的。 “你之前说我不够关心你的事业,以后我会开始关心的。”杰西卡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今天来你的琴房,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告诉我这件事,然后顺带踹了我的钢琴一脚。”黎云赫忍不住出言挖苦。 “是你先惹我的。”杰西卡看着她的神情像小女孩一样天真,“你等着看吧,我会为了你做出改变。现在,你继续练琴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原本想说一句祝你早日重回巅峰,但她觉得这句话要是出口,黎云赫一定会觉得她在讽刺他,因此只是笑了笑,就转身离开。 等杰西卡的身影消失在琴房外,黎云赫彻底垮下了脸,他把琴房的门关上,也不管杰西卡是要继续留在这栋别墅还是去哪里,一个人坐回到琴凳上。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黎老师,我回沪城了,你有空到莫生咖啡馆来吧,我请你喝全沪城最纯正的蓝山伯爵。” 这种带着戏谑的亲热口吻,是老莫常用的。 在沪城有很多愿意和黎云赫做朋友的人,老莫在这些人中不算太显眼,但黎云赫最后却选择了和老莫做好朋友,就是因为老莫从来都不因他的钢琴家身份巴结他,或者是利用他。 老莫和他说话时,总是用寻常的口吻,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这让他觉得这份友情简单而纯粹。 但现在,想到老莫和方卉马上就要结婚了,他对这份友情的观感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情都告诉他,他没有任何可以指责老莫的理由。 方卉和老莫在一起时,已经和他分手快十年了,老莫和她在一起是感情水到渠成的结果,绝对没有半点可以称得上是对不起他的地方。但他就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件事,就好像老莫抢走了他心里最珍贵的一份记忆似的。 虽然他也知道,他这么想就太自私了。 可有些东西就是不受控制的。 他想了半天,才给老莫回复说,“我今天下午就有空,我们在咖啡馆见?” 2296章 想见到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这个时候他自己内心不平静,不去见这位被他默默妒忌的朋友比较好,但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促使他做出了下午见面的邀约。 发出这条消息后,他就有些后悔,不知道是希望老莫答应,还是希望老莫说自己有事下午不在咖啡馆。 但老莫很快就给了他回复,虽然看不见对方打字时的表情,可这句话的语气怎么读都是畅快的,“好啊,下午见黎老师。” 黎云赫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许久,然后反应过来,他之所以和老莫约在下午见面,是因为他想再见到方卉。他想,老莫肯定是要给他介绍自己的未婚妻,虽然方卉是他的前女友,这个情景会有些尴尬,但如果不让方卉出面的话,一定会更尴尬。 他清楚老莫的为人一直坦荡洒脱,对方不会不愿意让自己的未婚妻见十年前的前男友,所以方卉出现的可能性很大。 意识到自己是为了再见到方卉去莫生咖啡馆,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再想起杰西卡对他的威胁和警告,他就头大如斗。 但到了下午时,他还是出现在了莫生咖啡馆。 他从别墅出门时,李助理已经把杰西卡送回去了,他也没问杰西卡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他只盼她能消停的久一些。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期待她将要为他做出的改变,因为他不相信她的话,也不相信她那种执拗别扭的性格真的能有什么改变。 如果一个人这么容易就能改变,那这世界上就不会有死性不改这个词了。 就像他一样。 明知道这么做不理智,但还是来了莫生咖啡馆。 如他期待的一样,他在这里又见到了方卉。今天她穿着法式衬衫,配了一条颜色淡雅的印花裙子,头发挽起,站在老莫身边脸上面带淡淡笑意,整个人笼罩在从落地玻璃窗照进来的午后阳光中,说不出的安静美好。 黎云赫心中生起强烈的悔恨,为什么他当年要和她分手? 既然早晚都要结婚的,为什么当年就没下决心选择和她共度一生?当年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在生活中是那么默契,她那么完美大度,和他是这么合拍,他为什么没有珍惜她? 如果说和他初识时的杰西卡适合当情人,那方卉无疑既适合当情人,也适合当妻子。 除了长相没有杰西卡美艳之外,她有女人最美好的一切。 但现在,她就站在他的朋友身旁,用温和却带着疏离的目光望着他,好像他只是一个她熟悉但不亲近的故人。他忽然就非常不甘心,因为他们曾有过那么多美好绚烂的时光。 “黎老师,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老莫笑着握住方卉的手,脸上弥漫着幸福的笑意,“我们已经去过民政局领完证了,婚礼可能会在明年举行。”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黎云赫能感觉到,在他眼里方卉就是他的一生挚爱。 方卉微笑着看向老莫,轻声道,“好了,我们赶紧请黎老师坐下吧。” 听到这声礼貌客气的黎老师,黎云赫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但他面上还是露出得体的笑容,“新婚快乐。” 说着,他将手里的纸袋递给老莫。 “黎老师——”老莫已经收到上次黎云赫送来的十万块钱,现在再收黎云赫的礼物,他觉得有些不好,但黎云赫却很坚持,“收着,这是我给你和方卉的心意。” 听他这么说,老莫就收下了。 黎云赫又看着他和方卉笑道,“你们都是我多年的好友,你们能在一起,我很高兴。” 他笑得很爽朗,好像一点都没有计较方卉是他前女友的事,完全沉浸在为朋友找到一生挚爱感到兴奋的氛围中,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的那一点不自在正在上下翻涌。 得到他的祝福,老莫很高兴,他上前拍着黎云赫的肩膀道,“你不是也找到那个她了?怎么这次没把你女朋友带过来?” 想到杰西卡,黎云赫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方卉心思细腻,看出他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就想着他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黎云赫顿了一下就对老莫笑道,“她不会汉语,带她过来我还得给她当翻译,而且她今天有事,去见她一个也在沪城的朋友了。等以后她的汉语说得熟练一点了,我再把她带过来给你们认识一下。” 老莫笑道,“好,我可听人说,你找的这位女朋友是美国姑娘,是个大美女。” 对绝大多数男人来说,女朋友长得漂亮是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但黎云赫现在却一点没有自豪的感觉,更没有想要炫耀的意思。他现在真是恨不得别人把他和杰西卡看成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但老莫和方卉显然不可能体会他的意思。 谁能想到他之前还兴致勃勃地告诉朋友圈的人,说他已经和来自美国的女朋友订婚,这么快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他还记得之前孙教授委婉地对他说,异国恋情可能很甜蜜,但如果真的步入婚姻,那大家不同的文化背景和价值观可能会成为夫妻矛盾的根源,问他是不是认真想好了,他还说他是认真的,已经都考虑周全了。 那时候别人劝他,他不听,现在不用任何人劝他,他就想和杰西卡分手了。 “哈哈,我以后把她带过来。”黎云赫随便地笑了笑,把这件事带过去,然后就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喝咖啡。 和方卉接触的越多,他就越感觉方卉还和当年一样,岁月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或者说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有女人味了。她坐在那里,明明不是多让人惊艳的容貌,但一颦一笑却都是说不出的迷人。 但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一个男人时,会让那个男人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以前她这样看过他,但以后再也不会了,因为她以后都会看着他的朋友。 他现在心里是越来越堵,后悔为了见她一面来咖啡馆了。 就算见到她,他又能怎么样呢?从十年前他们说分手的那一天开始,就什么都不可能了。 2297章 在她眼里这就是证据 黎云赫忽然觉得这十年来他看似得到了一切,但除了钱之外,他其实什么都没得到,还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在莫生咖啡馆里待了两个小时,老莫说要请他去一家新开的粤菜馆吃饭,他说还有事推拒了。老莫和方卉把他送到车上,看着他的车开走了,老莫才有些疑惑地对方卉说: “你觉不觉得,黎老师好像有些不开心。” 方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他可能有什么烦心事吧。” 如果是小心眼的男人一定会觉得这和自己妻子有关,毕竟方卉是黎云赫的前男友,但老莫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过去,就像他自己也有过去一样,既然选择了要和一个人在一起,那最重要的就是现在和未来。 而且方卉和黎云赫分手都十年了,这十年里他们都没联系过,现在黎云赫也有了自己的未婚妻,再加上他信任黎云赫的人品,并不觉得黎云赫的不开心和他妻子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压低声音对方卉说: “我听人说,黎老师和他在欧美那边的经纪公司闹了别扭,他原本定在美国纽约的个人独奏会都办不成了。” 方卉顿了一下道,“或许就是为了这件事,不然他现在应该在美国。” 老莫有些气愤地说,“怎么就闹到这种程度呢。他在那边的公司也太霸道了,有一点矛盾就把他的独奏会给取消了,这是想干什么?这样对黎老师不公平。” 方卉说,“或许事情的内幕不像我们想的这么简单。” 老莫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意味深长。 方卉想到温潇和她说的黎云赫与杰瑞唱片闹僵的真实原因,叹了口气道,“这个事不归我们管,别想了。” 老莫琢磨出她在这件事情上并不向着黎云赫的态度,顿了顿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不是怀疑方卉和黎云赫还有联系,他就是单纯的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 “算是吧。” 见他问,她就很坦然地把黎云赫因为女朋友和杰瑞唱片发生的冲突简单地讲了一遍。 老莫听完之后惊讶地张着嘴,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是这样的吗?黎老师他,他居然为了女朋友这么没有原则?” “不会有假的,这件事是温潇告诉我的。” 不用方卉解释,老莫也知道温潇是谁,他愕然了一会儿,然后摇头说,“黎老师糊涂啊。” 他不想评价朋友的私事,但在他看来黎云赫在这件事情上的所作所为有失水平,而且有这么一个能作妖的女朋友,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与此同时。 杰西卡收到她雇佣的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看到照片上黎云赫从莫生咖啡馆走出来的样子,她火冒三丈。她自动忽视了站在方卉旁边一起送黎云赫的男人,就认定了黎云赫去这家咖啡馆,是背着她偷人去了。 其实她的想法在某一个层面上是对的,但只是在某一个层面上,毕竟黎云赫在名义上只是去给朋友夫妇送新婚祝福的,全程他前女友的丈夫都在场,他和方卉也没说任何暧昧的话,没有任何暧昧的举止,他只是在心里有些不平衡。 但杰西卡就是觉得这张照片便足以说明这两个人还存有奸/情。 “我就说他怎么对我的态度忽然变得这么冷淡了,那天我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他就说要和我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叫都叫不回来,原来是和前女友旧情复燃了。” 她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踱步,喃喃自语。 因为她早就想知道黎云赫私下的行踪,所以她提前和一家私家侦探社联系好,让他们暗中跟踪黎云赫,拍下他都去了哪里。 所以她亲自去了黎云赫用来充当琴房的别墅后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不是因为她对黎云赫很放心,而是因为她要给黎云赫自由活动的时间,这样她才能知道他对她是否忠诚。 “混账!”她忽然把酒店的一个水杯狠狠摔在地上,怒声道,“你以为你可以随便甩了我,和你的前女友重温旧梦吗?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左宅。 温潇算了一下时间,对左愈说,“马上就到华沙大赛开始比赛的时候了,还有三天我们就要坐飞机出发了。” 左愈见她好像有些紧张,笑着道: “姣姣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温潇撇了撇嘴,“你就不紧张?” “我为什么要紧张?”左愈好奇地问。 “这可是我们女儿人生中参加的第一场重大比赛啊!”温潇激动地说,“华沙大赛的含金量有多高,你是知道的,这场比赛举世瞩目,而且她和北廷都是孙教授举荐的,没有参加国内的筛选赛就获得了去华沙的名额,到时候不知有多少媒体关注——” 要想参加华沙大赛,当然不是买一张机票赶到华沙就可以的。华沙大赛会在世界各地举办筛选赛,然后每个地区固定的名额,只有先在地区内通过筛选的选手才能晋级,去参加华沙的世界级比赛。 国内的名额不多,孙教授给穆北廷和左乔两个名额,直接让他们免试。对于穆北廷取得免试名额的事,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因为穆北廷在国内钢琴圈已经算是有名的钢琴神童,他之前取得的国际奖项也摆在那里,但左乔就不同了。 现在有不少人都说左乔是因为左家的家世才取得了这个名额,不管左家给华沙大赛赞助了多少钱,直接让她上这都不公平,大家都不相信一个刚开始学琴的六岁女孩水平能有多高。 其实温潇本来也不想让左乔拿免试名额,但华沙大赛是很多年才举办一次的,而左乔展露出出人意料的钢琴天赋时,国内的筛选赛已经举办过了,因此左乔想去华沙参加世界级比赛,就只能通过拿免试名额。 孙教授知道她不想让左乔陷入非议,和她说没关系的,左乔在华沙大赛上的演奏会让所有人闭嘴。 她在衡量之后,也决定让左乔去参加这场大赛。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左乔能成功在大赛上发挥出真正的水平,那世人都能看到这个腼腆内向的小女孩的才华,这将是左乔人生中的第一个高光时刻。 温潇知道身为母亲,她要做的不仅是为孩子提供庇护,也要为孩子提供璀璨的未来,而左乔也总有一天会长大。有左家作为靠山,左乔的人生或许会很顺遂,但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能力,没有能力的人,谈不上拥有未来。 对温潇来说,她不希望她最后能给左乔的就只有左家的钱,她希望左乔将来能成为可以靠自己也活得很好的存在。 “你想的太多。”左愈看着温潇脸上浮现出的多愁善感的表情,笑着将她搂入怀中,“愿意和我打一个赌吗?我们左乔在大赛上一定会有让所有人惊艳的表现,如果真像我说的这样,那你就——” 2298章 上综艺 温潇原本听得还挺感动,但越听到后面就越觉得不是味儿,听到左愈说要打赌时,她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倒想听听他能提出什么样的赌约。 左愈对上她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咳嗽了一声道: “那你就把我上次买的那套衣服穿上好不好,在家里,给我看。” 温潇气得伸手就弹了他的脑门一下,然后冷笑道,“我才不和你赌,你相信左乔,我也相信,我相信她能发挥的好。” 左愈嗯了一声,看着她觉得很可惜的样子。 温潇看到他脸上暗中坏坏的神色,冷哼一声就推开他走了,心想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这么不正经,而且是越来越不正经,这样下去几十年后不得成老不正经了? 她在脑海中想象着左愈七八十岁时候白发苍苍却还缠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楼下。 司容辰和简换好了衣服背上乐器要出门,左惟爱去送他们。 温潇走出别墅时,刚好他们已经快走到院子门口,她追在他们身后叫他们,“等一等!” 听到她的声音,三个少年回过头,看到温潇快跑过来,左惟爱笑道,“妈,我送他们去录制的地方,你就放心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温潇瞪了他一眼说: “那我还真不放心呢。” 左惟爱做出委屈的表情道,“我哪里让你不放心了啊?” 温潇顿了顿道,“还是我送你们过去,到了那边后我和负责人说几句话。” 闻言,司容辰有些脸红,感觉自己像是个要家长送去上学的小崽子似的。“舅妈,真的不用了,表哥都联系好了,我们直接去就行了,没问题的。” 温潇看着他和颜悦色地笑道: “你们去那里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我还是要送你们。参加综艺节目这对你和简来说也是人生中头一回吧?这是有纪念意义的事,家人总得陪着。你爸爸妈妈现在回不来,我怎么能不送送你们?” 司容辰哑然,只能眼睁睁看着温潇走过去帮简一起提装有键盘的箱子。 这箱子很是沉重,温潇费了好大力气才帮简把它抬进后备箱。 “走吧。” 大冬天的她出了一点汗,抬手抹了一下汗,然后就对三个少年道。 司容辰和左惟爱对视了一眼,左惟爱微微一笑。他早就猜到他妈妈一定会来送他们,她说要和现场的负责人说几句话,这里面学问可就大了。 本来他能为司容辰和简争取到两个参加这场综艺选秀的名额,就是抬出了左家的名头,才让综艺导演卖了他一个面子,温潇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比起他这个左家小少爷,她的出现显然更有力度,不是说就一定要让导演给司容辰他们开绿灯,但也起码让节目组明白这两个人的重要,对他们给予一定程度的重视。 左惟爱知道这在很多人眼里就是走关系,但他不心虚,因为司容辰和简都是有实力的人,比起那些要长相没长相,要能力没能力,要才华没才华的新出道的艺人,他们这样的一旦崭露头角,简直能让人耳目一新。 而且国内这些综艺选秀本来就是让各种人走关系的地方,来参加节目的十个中有九个半都不是素人,各家经纪公司在暗中角力,和节目组商量好哪个选手是他们的潜力股,需要重点照顾,水分实在很大。 如果左家不出面的话,那身后没有经纪公司,性格上又有些狂放不羁不愿意搞人情世故的司容辰弄不好会在一开始就被刷下来,连展露能力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要是节目组知道司容辰的父母是谁,那情况肯定就又大不相同了,可惜这家伙不愿意搬出自己的父母,甚至不同意用自己和司昀年相似的容貌进行炒作。 想到这里,左惟爱又看了司容辰一眼,他摩挲着下巴想,司容辰和他小姑父除了这张脸长得像以外,其他地方简直是截然相反。 换句话说,这对父子明明长得很像,但如果只是看司容辰这个人,不去提他是司昀年儿子的事,那很多人都发现不了他和司昀年长得像,因为在相貌之外,还有气质这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会决定大家对一个人的印象。 比起年轻时内敛温柔却又透露着忧郁气质,会让人觉得他坚强又脆弱的司昀年,司容辰就是剑走偏锋。 在国外长大的他骨子里就透出叛逆和不羁的因素,像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剑,那样锋芒毕露毫不掩饰自己的光芒,目光中的情绪强烈有穿透力,可以说是攻击性很强的风格了。 左惟爱又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有意思,这种父子长得像,却在性格上截然相反的情况也是有的,司昀年和司容辰站在一起,就好像是人和镜子中自己的镜像。 司容辰和简要参加的这个综艺节目不是电视台办的,而是国内四大视频平台之一“北极熊”举办的。现在电视综艺的影响力已经低于网络平台自制的综艺了,这个综艺节目更是在筹备阶段就有了很大的曝光率,因为是打着国内头一档乐队选秀节目的名号,所以在一开始就掀起了很大的热议。 在一周前节目组对外公布了基本赛制,又上了一次微博热搜。 节目组将参赛选手分为几大类别,分别有主唱、吉他、键盘、贝斯等等。在比赛过程中,同一类别的选手要进行pk,积累个人分数,然后再按照各自的喜好和其他类别的选手一起组成乐队,不同的乐队之间还要进行团队竞演,最后由现场的嘉宾、乐评人和观众进行投票积攒团队分数。 节目大概保持在两期进行一次淘汰的频率,决定谁留谁走的时候节目组会用公平的算法将个人分数和团队分数换算成一个百分制的分数,然后淘汰分数低的人。 为了确保优秀的选手不会因为一次失误,或者是一些客观原因被淘汰,所以节目组还设置了复活赛,并且在整个一季节目内给出了两次挽留的名额。想要动用挽留名额直接留下被淘汰的选手,必须先由现场嘉宾和乐评人进行投票表决,得到半数以上的票数,选手才能被留下来。 温潇听完赛制后,顿了顿道: “这赛制听起来很公平,也很严格。但音乐这种东西,每个人的审美可能都不一样,如果两个选手,或者是两个乐队在水平上差不多,但就是风格上有区别,因为嘉宾、乐评人和观众的个人喜好,一方赢了另一方输了,这种情况怎么办?” 左惟爱听了后笑道: “不怎么办,凉拌。” 温潇啊了一声,觉得这样有些残忍和武断了,但左惟爱接下来的话就说服了她。 “这就是音乐竞演类综艺节目的通病啊,或者说也不能是通病,如果完全遵守音乐艺术不分高下的原则,只是大家表演没有投票和胜负的话,那就是一点噱头都没有。之所以现在音乐类综艺都在竞演,就是因为淘汰制深得人心,没有淘汰制就没有刺激人的地方,收视率和曝光率上不去,节目组赚不到钱让赞助商回本。毕竟举办综艺和参加综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钱去的,所以让观众爱看这件事很重要,这就是事实,不论是艺术还是什么比起这个,都只能退让。” 司容辰听到这话,也没有任何想要反驳的地方,因为左惟爱说的很对,就连他和简去参加这个综艺节目,都是为了赚钱去的。 音乐艺术很重要,值得尊重,这也是他的底线,但既然是为了赚钱和曝光率去的,那对赛制做出一部分妥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然可以不去啊。 温潇回头看了看司容辰和简,忽然有些替他们担忧起来,怕以他们的性格适应不了这种选秀综艺的环境。 这俩孩子都不是那种会说场面话的人,简的话太少,可以说是沉默寡言到了有些另类的程度,不熟悉的人看他,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很冷漠的人,虽然温潇不这么看他,觉得他只是太过内向,但这种性格放在聚光灯下肯定是不算讨喜的。 如果说话太少是简的毛病,那司容辰的毛病就在于他这个人太敢说话。他是在国外长大的,而国外的文化氛围和国内不一样,那些国外的综艺节目上经常有选手和评委互怼的事情发生,说话的力度也是相当给力,而他显然是深受这种环境熏陶,如果他在这个节目上也是这样表现的话,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温潇真怕这综艺没录制几天,就传来他一个新人在节目上耍大牌的传闻。她想,这大概也是左嫆宛不愿意让他上节目的原因之一。于是,快到地方时,温潇尽量委婉地对司容辰道: “容辰,你看过国内的综艺节目吧?” 司容辰顿了一下道,“看过。” “那你觉得好看吗?” “不怎么好看,所有人都在说场面话。” 得到这个答案,温潇觉得自己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她心想我怕的就是你不说场面话啊。虽然一直说场面话,或者把场面话说的太假,也会让别人觉得虚伪,但如果真的是口直心快说大实话,那就太得罪人了。 她默默地想,算了,自家孩子就这样,还劝什么,她还是和节目组的人多说几句吧。 很快,左家的司机把车停好,司容辰就和简一起下了车去导演组那里报道。考虑到现场还有其他选手,温潇不想直接出现,没有跟着一起下去,她问左惟爱要了导演的号码,直接给导演打了个电话。 接通之后,她对总导演自报家门,然后笑道: “导演,你哪天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 徐导早就知道左家的小少爷塞了两个选手进来,本来他是觉得这两个选手多半也是家里有钱然后就开始不切实际想要逐梦演艺圈的富家子弟,但左家这两个字放在那儿,他也只能接收。 但他在看过这两个选手的照片后以前的表演视频后,他就知道这两人的资质上等,颜值和气质比那些经纪公司送进来的“潜力股”都要出色,而且他们搞音乐绝对不是玩票性质,左惟爱塞这俩人进来对节目来说不仅不是麻烦,还可以是香饽饽。 所以他已经动了心思要着重关照这两个人,现在又接到左夫人打来的电话,他立刻就意识到左夫人也是为了这两个人来和他联系的。他当然是顺水推舟,和温潇热络地聊了好几句,然后非常爽快地表明自己明白了温潇的暗示。 温潇见这位徐导这么懂事,和徐导敲定了饭局的时间后,才真的放心了。 而徐导在挂断通话后,也很是满意。 对他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既找到了两个资质出众的新人可以多给镜头做节目的噱头,又因此和左家的女主人有了交情,他何乐而不为? 但在欣喜之余,他也隐隐有些担忧。 这两个年轻人能让左夫人亲自出面给他打电话,那就说明他们不只是左惟爱的朋友这么简单,很可能和左家有更深的关系,弄不好是左家的亲戚,或者左家哪个世交家的孩子。 像这样的大少爷就算有颜有才,具备了一切能吸粉的点,但弄不好有一身臭脾气,不会谨小慎微的做人,是不服管教非常任性的那种类型,那样的话想让他们配合节目组的安排,可就有些不好办了。 不过,他好歹也干这一行这么久了,耍大牌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他知道怎么把这样的事做得漂亮,就算司容辰和简真不是省油的灯,他也不会让大家难看。要是没这本事,他也别当综艺导演了。 另一边。 司容辰看着在现场给众选手做登记的几个工作人员,还有那些穿着都很时髦很有个性的选手,用英语对简说,“这些人里面没有我认识的。” 简也环视一圈,然后耸肩道,“可能我们关注国内青年乐队太少了吧。” 司容辰点头,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功课,现在连其他选手的水平如何都不知道。他顿了顿道,“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怎么样,不过就算他们再强,我们的实力也不差,对上谁都不怕。” 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斗志上来了。 2299章 不服 之前在美国地下演出时,有时候一场好几个乐队,竞争性也很强,大家都互相比较,对谁的技术好,谁的技术不差,谁的创作水平高,谁的不高,都是当面讨论,吉他手和吉他手之间斗琴,主唱之间还会比谁更能唱。 像这样的场合,司容辰真的没怕过谁。 “一开始你应该悠着点。”简想到这里,对他露出笑容,“别把人家吓到了。” 司容辰笑道,“不会。” 他们两个又说了会儿话,排在他们前面的人都已经登记完了,然后就轮到他们。负责登记的是个年轻女孩,看着也就大学刚毕业的年纪,抬头见到他们的脸,愣了一下,然后隐约露出惊艳的表情,把两张登记表格交给他们。 简看不懂汉字,就转头问司容辰怎么填,司容辰就接过他的在桌子上一起填。年轻女孩看着他,觉得他的字写得也很漂亮,又看到他在有没有签约公司上画了个x,忍不住问: “你和你的外国朋友还是素人吗?” 看着不像啊。 她还以为他们这个颜值,肯定是被哪家公司硬塞进来混个脸熟的爱豆呢,看着不像是会唱歌会弹琴的。 司容辰抬头看了她一眼,“素人?” 女孩见他一脸困惑,好像连素人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心里的好奇更甚,解释道,“素人就是说之前没有演艺经验,也没有公司包装的普通人。” 司容辰想了想,说,“哦,那我们就是素人。” 他虽然是有过很多登台演出的经验,但没上过节目,他觉得这可能不算在她说的演艺经验里。至于没有公司包装,这个是肯定的,他和简就是平时生活里的样子。 女孩看着他,又看了看简,发现这俩人脸上都没有一点化妆的痕迹,而且也没有微调过的整容痕迹,在心里感叹,这是纯天然的两个大帅哥啊。 但她纳闷的是,就以他们两个的颜值,怎么会直到参加这个节目前一直没有公司签?现在造星行业如此发达,但凡是有点资质的孩子,可能八九岁时就被一些公司看上了,早早地签了合约。 又想到他们两个之间是用英语交流的,而且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时的气质,看着就不像是国内普通人家的孩子,她就在心里释然了,觉得他们可能是从国外回来,想在国内发展的富家子弟。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核对了他们的名字之后,发现他们没有参加地区海选比赛的记录,那这就说明他们是直接略过海选就直接进入录制现场了,能让导演组破例直接放进来的人,肯定是关系户。 她越发觉得这两个人不简单,开始暗中观察。 司容辰不知道接待的内心戏,在填到他和简的才艺时皱了皱眉,问接待道,“这个才艺一栏是什么意思?就是填自己在乐队的位置吗?比如说我是主唱,那就填主唱?” “不是哦。”接待对她眼里出身不凡的大帅哥和颜悦色,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变得羞涩了几分,“这个是除了你的技能之外的其他才艺。如果你是主唱,那你这里就不能再填唱歌了,导演组给出的建议是最好填音乐以外的才艺。比如说打篮球,跳舞之类的。” 司容辰算是明白,唱歌就意味着他的专业,而这里是让他填专业以外的爱好。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音乐以外的爱好,想了想就填了个看电影和看书。 “简,你有什么和音乐没关系的爱好?” 闻言,简愣了一下,心想这不是个音乐类节目吗,但听司容辰这么说,他如实回答道,“滑冰。” 司容辰就把这个写在了登记表上,然后将两张一起交给接待。 接待看过之后,发给他们每人一个名牌,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司容辰看了一眼自己的名牌,因为左惟爱和节目组打过招呼,所以这张名牌上没有写他的全名,只有两个字,容辰。 简的那个名牌上更简洁,只有一个字,简。 接待小姐姐对他们友好地笑道: “加油哦,争取走到最后!” 司容辰微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和简一起走了。他离开时,听到后面的选手说,“帅哥果然是有优待啊,你看接待对他们笑成那样。” “但这是音乐类节目,只是长得帅恐怕没什么用吧。” “哈哈,看他们那样就是偶像出身,会唱什么歌啊。到时候让他们上台,肯定连调子都找不准。” “这些偶像可有办法掩盖自己五音不全的真相呢,唱不了旋律,那可以念白,可以低吟,装神弄鬼的吓唬人,好像是用了多高级的手法,其实他们的表演一点音乐性都没有。反正凭他们的脸,不管唱的多烂,都有一群犯花痴的女的愿意给他们投票。” “如果输给这种人,那真是丢脸。” “你看那边金色头发那个,还是个外国人呢。靠,节目组找来一个外国面孔的人来糊弄人,是崇洋媚外吧?你们有谁在海选的时候遇到过他们吗?” “没有,像这种爱豆真让他们参加海选,他们肯定要被刷下去的啊,你不知道吗,像他们这种都是直接塞进来的。” 这几人叽叽喳喳的,接待都听不下去了,板着脸出声制止道: “你们不要乱说了。” 那几个选手都是一起来的,闻言都看向她,冷笑了声道,“我们说错了什么吗?难道他们是通过海选上来的?那我们怎么都没见过他啊。” 接待声音微沉: “大家不要再说别人的事了,都来填表。” 那几个选手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站出来道,“我们现在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参加过海选。如果他们参加过,是真的像我们一样晋级才有资格来参加节目录制,那让我们给他们道歉都可以。但如果不是,那你们节目组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呢?” 接待看着他,沉默不语。 “不是我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而是你们节目组一直都说这是国内首档纯粹的乐队竞演节目,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邀请那些水平拉胯的爱豆?” 2300章 被怀疑是偶像 这名选手说得脸红脖子粗,他的态度看着有些无礼,但周围人都认可他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为什么不是所有的选手都要参加海选,有些人可以不参加海选就直接站在这里,还有很多明明有优秀实力的人却在海选阶段就被淘汰了,节目组给出的理由是名额有限,你觉得这样公平吗?我的一个朋友就是被这样刷掉的,所以我现在想要的就是一个说法,那两个人是否参加了海选,是否因为实力比被刷掉的人强,才到这里的。” 接待被说得哑口无言,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人确实没有参加过海选。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综艺节目,必然都有关系户的存在,这是行业内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但这些毕竟见不得光,现在被这个愣头青一样的人如此说破,就是从私底下被摆上明面了。 “我不是对长得帅的人有意见,也不是说你们节目组就不能邀请外国人了。如果他们两个的实力过硬,比我们强,那我对他们心服口服。”这名选手又沉声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他们的实力是不是足够站在这里,你们是不是在暗箱操作。” 接待小姐姐红了脸,说,“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她其实也知道导演组那边有一些内幕,但现在被人当着面质问,她总不能承认。 “你说的太客气了。”这时又有一个看着就是刺头的人站出来,拍了拍之前那名选手的肩膀,扯着嗓门道,“你们节目组要选帅哥,那就别扯出乐队这两个字当噱头啊。既然说了乐队,那就好好选乐队,别一边拉着乐队的大旗,一边又搞选偶像那一套,好像这是选美比赛似的。” “是啊,选偶像的节目多了去了,难道你们节目组就是换汤不换药吗?那既然这样,还让我们这些真的要搞乐队的人来干什么,直接去办偶像节目得了呗!” 搞乐队的人中有很多可都是刺头,他们对一件事不满,就要直接说出来。 而且他们本来就觉得节目组不够重视他们,看到那些长得帅气的年轻人能排在他们前面,他们本来就不满了,觉得自己上了节目也不会得到多少镜头,只是被拉来当背景板的,所以就干脆撕破了脸皮和节目组吵。 而司容辰和简的出现,就等于是将他们不满的情绪拉到了极点。 司容辰知道他和简能来参加这个节目,确实是左家出了力,所以他不想惹麻烦,但当听到那些选手质疑他和简的实力,而且还以此来质疑节目组的公平性后,他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他对简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然后就走出来对那几个人道,“谁告诉你们我是偶像的?” 那几个选手也是怔住,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出来和他们正面对峙。 一阵沉默后,之前那个说节目组不公平的选手看着他说,“那你参加海选了吗?” 司容辰淡淡道,“没有。” “别人都要参加海选,为什么你不参加海选就可以进来?”选手盯着他的眼睛说,“难道是因为你的实力特别厉害,所以他们给你开了绿灯?” 他说这句话是想讽刺司容辰,因为他们都想当然地认为,司容辰就是靠脸的。在他们眼里,司容辰的外貌出色的有些过了头,比那些化了妆的男爱豆在镜头前耍帅的还要帅,现在谁都不相信有这种颜值的人还能有什么实力。 司容辰冷声道,“你在乐队是什么位置?” 选手顿了顿,看着他道,“我是主唱。” 司容辰笑了一下说,“好啊,我也是主唱,那我们一起来唱首歌吧。” 他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里就像炸了锅一样,所有的选手都很兴奋。 接待小姐姐都要流冷汗了,她站出来说,“大家还是按照流程来——” “什么流程啊,现在节目组的公正性都被质疑了,他既然怀疑我们的实力,那就得证明给他看,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流程。”司容辰转过头,口吻轻描淡写,“难道不是吗?” 接待员愣住,觉得他这一刻的气场十分强势,那种压迫性让他看上去简直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她原本也和别人一样认为司容辰以后是要靠脸吃饭的,现在却忽然觉得,他的实力可能不像她想的这样不堪。 司容辰又转过身,对那名选手道,“你选一首比较出名的歌吧,我们唱同一首。” 选手沉下脸,旁边有人说,“你别硬逞强。” “你们质疑我的实力,所以我站出来回应了,这就叫硬逞强?”司容辰看向那个人,嗤了一声道,“那你对这个词的理解,可是有一定误区。” 他这种很拽的态度非常气人,但也让他看上去很有底气。 “md,拽什么拽。”那个说话的人低骂了一句,然后对站在司容辰对面的选手道,“阿刀,那你就当开嗓吧,让他听一听真正的乐队主唱的实力。” “是啊阿刀,他居然敢挑战你,他大概不知道你是海选时的第一名。” 其他人看着阿刀,也都是觉得阿刀一定能赢的神情,仿佛阿刀唱得比司容辰好一定是定局,司容辰马上就要丢大脸了。但阿刀却没有露出得意和轻慢的神情,而是很认真地对司容辰道: “还是你来选一首歌吧。我怕我会唱的,你没唱过。” 司容辰勾起嘴角,既然旁边的人说这个阿刀是海选第一名,那他真的想和对方一较高下了。 简虽然听不懂汉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这形势,知道一定是这两方有了争执,他原本想走过来帮司容辰助阵,但见司容辰脸上的表情,他就知道司容辰是起了兴致。 可能是要切磋? 他也来了兴致,想看看这里的乐队是什么水平。 司容辰不准备推拒,他这个人不喜欢和别人客气来客气去,可还没等他开口,旁边就又有人说,“阿刀,让他选干嘛啊?万一他选首特别冷门不好听的,你怎么和他唱,你就选那首离歌。” 说着,这人又看着司容辰道: “你没看过阿刀在网上翻唱离歌的视频呢?那个视频在微博上被很多音乐领域的大v转过,转发量好几万。要不你现在就上网搜一搜看一眼吧,知道阿刀的唱功是什么水平,也别再硬着头皮闹笑话。” 他言下之意就是司容辰的唱功肯定比不上阿刀,司容辰不以为意,笑了笑说,“这首歌我也很喜欢,那就唱这个吧。咱们是清唱还是怎么样?” 阿刀见他一点都不退缩扭捏,心里就有种感觉,那就是他之前可能看走眼了,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个男孩一定和那些只有颜值的所谓偶像一样,却没想过可从来没有人规定,长得好就一定唱不好。 2301章 证明自己的实力 其实从刚才司容辰主动站出来的那一刻,阿刀对他的印象就有所改观了。在阿刀看来,不管司容辰唱的怎么样,这时候能站出来,说明对方不是个软弱的孬种。 “我用吉他给自己伴奏,你随意。” 阿刀看着司容辰的眼里已经没有轻视,是认真要好好唱一首了。 但他的同伴却对司容辰很是不屑,还有人拍着阿刀的肩膀笑道,“阿刀,和他唱你就不用开嗓了,不用太用力啊。别唱的太猛,把人吓到了。” 阿刀却是沉声道: “不管什么时候唱歌,给谁唱,我都会尽全力唱。” 旁边的那个人听不懂,还以为他是要给司容辰一个下马威,又哈哈笑道,“也对,就得证明我们的实力,让有些人知难而退嘛。” 司容辰听了这话就笑道: “什么叫证明我们的实力?他唱得再好,也是他唱得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搞音乐的,没必要拉帮结派,你不是他的跟班,还是自己证明自己的实力吧。” 那人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了,司容辰这番话等于当中打了他一耳光,他死死盯着司容辰,那架势好像下一刻就要一拳招呼上去了,但是司容辰却一点都不害怕地回望着他,嘴角还带着笑意,这在他眼里就是挑衅。 有一瞬间他真想照着司容辰这张漂亮的脸打上好几拳,但现在显然不是应该动手的时候。 他们聚在这里一起质疑节目组的公平性是一回事,要是主动动手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只要有人报警那要判他寻衅滋事是很容易的,节目组肯定也会去掉他的名额,他来参加节目结果把自己弄进了局子,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就在他不想动手却又下不来台时,阿刀开口道: “这是我兄弟,我们是一起的,没有什么跟班一说。我们一起玩乐队的,当然可以说是我们。” 司容辰笑了笑,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对阿刀说,“开始吧。” 他真的懒得说废话。 阿刀其实也不赞同他的同伴刚才说的话,但他重义气,在外人面前总要维护一下自己的朋友。但在这时候帮亲不帮理的感觉,属实没有那么好。现在司容辰不争论了,他也松了口气,从琴盒里拿出吉他,试了一下弦,然后开始弹唱。 他的低音磁性,高音洪亮,还具备厚度,音域很宽,确实是一把天生的好嗓子。 《离歌》的高音刚好到c5,而且到c5的音并不多,刚好入了男高音的音域,很多掌握一定科学发音技巧,本身嗓音条件也不错适合唱男高音的男歌手都能唱的上去,以他的条件来说驾驭这首歌的高音并不难,因此他能在唱到c5时并不减损声音本身的质量,投入感情。 这一次因为是要和司容辰比拼唱功,他的斗志很强,所以他有意在副歌部分变调,又把高音往上移了半度。 这个音高对很多男歌手来说就是必须从真声换成假声的极限,他能在这个音高把真声唱到如此稳定有力,可以看出他的唱功深厚。其他的选手听了之后,都面露敬佩之色。 这些玩乐队的选手绝大多数都不是科班出身,只是凭着对音乐的热爱入行,因为没经过系统性的训练,因此在唱功上都有些薄弱,他们的才华主要集中在音乐创作上,像阿刀这样唱功拿得出手的主唱可是很少见,而阿刀的唱功就算是拿去参加好声音,也是可以获得导师转身的水平。 因此等阿刀唱完,他们都觉得这回一定稳了,这个长得像小白脸一样的少年一定唱不过阿刀。在一片叫好声中,之前被司容辰讽刺过的那个人面带嘲讽道: “该你了,你要不要吉他伴奏?” 司容辰淡然地看他一眼,没有理睬他,随即对阿刀说,“把你的吉他借给我用一下。” 阿刀没有意见,把吉他递给他。 司容辰接过之后随手弹了几下,看到他弹琴的动作,阿刀的眸光一沉,看出他应该经常弹吉他,不然不会有这种信手拈来的感觉。他又用手机找出离歌的歌词,简帮他找来一个谱架,他把手机放在谱架上,方便自己能随时看到歌词,就站在那里,娴熟地弹了个前奏,然后就开始唱第一句。 他的声音一出来,很多人都感到惊讶。虽然他说话时,他们就能听得出他的声音很好听,但等他唱歌时,他们才发现他的音色这么出众,这么有质量,是那种非常有辨识度不平庸的好听。 阿刀的音色虽然也很好,但在华语乐坛内有着类似音色的男歌手很多,可以说是大众传统意义上的好听男声,那种唱的了摇滚也唱的了抒情,但就是让人不太容易记住的男声。在特色和辨识度上,司容辰无异于是比阿刀更占优势的。 而且他的音准也非常好,完全没有走音的情况,他的乐感也体现在了他对乐句的处理上,比起阿刀更趋向传统的唱法来有着风格截然不同的走心,绝对不是缺乏感情的唱歌机器,又不会因为往每一个音里强加了太多情绪而显得油腻,让人很难相信这种把控感会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男孩能有的。 听他唱歌,有人心里就浮现出一个词,天赋。 渐渐的唱到副歌时,会听的人又都听出了司容辰的声乐技巧相当高级,一听就是专业学过唱歌的。先进丰富的技巧加上同样出色的乐感、音色和机能,还有他鲜明的个人风格,这些对一个成熟歌手来说至关重要的特点他竟然都具备了。 阿刀听他唱的这么好,十分震惊,他真的很意外。 虽然他之前对司容辰有敌意,但他是会听的,也是喜爱音乐的,他听得出这个比自己还年轻好几岁的男孩的水平是真的拔尖,最主要的是,司容辰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个人风格,而个人风格这种东西,是他都很难找到的。 唱到c5的那几个音时,司容辰没有像阿刀一样变调故意拔高,他完全按照原调,唱得轻松不费力,会听的人都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处理这几个高音时的游刃有余,知道他还有所保留。这种不刻意炫技的炫技最为致命,再加上音乐情感也没有随着音高而减弱,反而是变得更加饱满,他将这几个高音唱得格外抓耳。 一旁的选手都听愣了,因为他的高音音色实在太好听。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在唱完这一段后,司容辰临时做了个改编处理,直接到这里就结束,歌手已经尽情,留给听众的却是无限的回味和遐想,意犹未尽。 等他唱完,其他人都沉默了。 司容辰也不在乎他们是为他鼓掌,还是不为他鼓掌,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 他把吉他还给阿刀,然后对阿刀说,“我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没参加海选,但歌是会唱的。你们说我是偶像,好像这是个贬义词似的,我不明白你们说的偶像是什么概念,但我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我身后没有经纪公司。希望你们以后,就把我当成普通的音乐人来对待。” 说完,他便很酷地转身就走了。 阿刀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唱得很好,我为刚才的话对你道歉,不要在意,是我们误会你了!” 司容辰抬起手对他挥了挥,没有转身。 其他选手现在也都对司容辰心服口服了,包括之前被司容辰讽刺的那个。不管司容辰这个人的性格怎么样,但他的实力他们是服气的,这样的人不参加海选,可能是导演组看在他唱得特别好的份上,对他的优待吧。要是他们有这样的水平,他们也可以不参加海选直接进来,但谁让他们唱的都没有他好。 不远处,被喧哗惊动的徐导站在阴影里,面色复杂。 他身旁的助理低声道,“这个容辰居然唱得这么好,以他的实力,在这一季的选手中恐怕是最强的,就连之前我们最看好的阿刀,可能都会输给他。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徐导想到司容辰的资料,顿了顿道,“他是伯克利音乐学院流行演唱专业的学生,在美国搞过地下乐队。我看过他之前在地下演出的视频,他刚才没有尽全力。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像这么能唱又长得这么好的,放在内娱那绝对是大火,更何况司容辰的家世还不简单。徐导觉得自己这回是误打误撞碰上了一个摇钱树。 他想,如果这小子以后真的要出道发展的话,那他绝对能大火,可能就是未来的巨星。 另一边,简看着司容辰说,“你用一首歌让所有瞧不起你的人闭嘴了。” “等到开始竞演你上台之后,你会让他们把嘴又张开,”司容辰有些调皮地对他眨了一下眼镜,故意停顿了片刻才补充道,“这回他们张开嘴,不是因为要说质疑我们的话,而是因为惊讶,惊讶你的水平竟然这么高。” 简低下头笑了笑,又想起什么,问他: “你之前不是说要戴面具上台的吗?” 说到这个,司容辰耸肩道,“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一想,我又不是逃犯,这张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我爸妈早晚要知道我上节目的事,何必藏藏掖掖自欺欺人?”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直接说出来,那就是他之前想戴着面具上节目,是有和他爸妈争一口气的想法,觉得要向他们证明,他就算不靠他们也能获得关注度,他才不想用星二代的身份做文章。 但后来他也想开了,首先他能这么顺利上这个节目,就是表哥帮忙,表哥会帮他,不也是看在他爸妈的份上,既然如此他何必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他这个人还是很豁达的,不是那种别别扭扭的性子,他觉得既然已经借了家人的力,那就大大方方地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在舞台上证明自己。就算让别人知道了他是谁的儿子又如何,那就让所有人都看看,司昀年和左嫆宛的儿子是有实力的,不是那种混吃等死只能靠父母给钱花的废物。 这是他身为少年人的意气,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种冲劲儿是很宝贵的东西。 简点头,对他道,“你一定会成功的,没有观众会不喜欢你。” 司容辰看着他真心实意的表情,忍不住笑道,“那可不一定,一千个观众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更何况我还不是哈姆雷特。有多少人喜欢我,就会有多少人不喜欢我,只有这样的争议人物才是大火的料啊。” 就像他爸妈一样,当初他爸刚出道时据说是一大堆黑粉,不管他爸是在什么场合露脸那都是随随便便上热搜,但上热搜的原因是他的粉丝和黑粉的骂战,很多人都说他爸是小白脸,靠贩卖颜值才在娱乐圈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他爸后来就凭借着对自身演技的磨炼,和拿得出手的作品扭转了这些人对他的观念。 那些说司昀年只有颜值没有实力的人,很快就都闭嘴了,在他拿到人生中第一个影帝时,他靠的就不只是粉丝的支持,而是被越来越多不追星的大众认可,他打响了自己的国名度,成功完成了从偶像男星到男演员的转变,之后随着他在国外影坛的发展,又称为了华人们最为推崇的影帝之一。 司容辰觉得,他爸爸可以做到的事,他也可以做到。 他不会演戏,但他会唱歌,他想像他爸爸一样成为靠着自己的专业势力被所有人认可的存在。 与此同时。 温潇正在孙教授家的客厅等待左乔上完课。 随着华沙大赛的举办时间越来越近,孙教授给左乔做的指导时间也越来越长,今天两个人几乎是半天都泡在了琴房里。他们在楼上连多久,温潇就在楼下静静地坐着等多久。 孙夫人走过来给温潇添茶,温潇对她笑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孙夫人笑得温婉亲切,“我每回看到你们这些送孩子过来学琴的家长,心里都特别有感触。为了孩子们,父母总是有比平时多出十倍百倍的耐心。” 温潇看到她的笑意中藏着几分落寞,忽然想到她一直就没见过孙教授和孙夫人的孩子,他们是没有孩子吗? 2302章 每个人都有伤心事 孙夫人对上温潇的眼睛,心里忽然很是难受。 她不知怎么就很想说给温潇听,虽然温潇不能算是她的朋友。 “其实我和老孙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她低声道,“也是女儿,和左乔一样可爱乖巧。” 温潇听到她说之前,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肯定没有之后。 “她叫什么名字?” 孙夫人笑了笑,用怀念的口吻道,“孙念喜,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和老孙都希望她这一辈子都能安康喜乐。可是——”她沉下眼眸,声音轻轻的发颤,“可是她在四岁那一年就离开我们了。” 温潇哑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安慰孙夫人,可这种事情,这种时候,孙夫人或许已经不想听到安慰的话了。 “念喜走了之后,我有一段时间根本就没法生活,也没法工作。我每天都躲在自己房间里哭,如果不是老孙在那段时间里不停地开导我,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会陷在痛失爱女的阴影里。” 孙夫人低声道: “左夫人,我们都是做母亲的,你知道那种失去孩子的感觉。念喜的离开是我心头永远的伤,永远都痊愈不了。更让我自责的是,她会离开,是因为我——” 说到这里,她就哽咽了,根本就说不下去。 温潇连忙抽了纸巾给她,心里想这个人世间真的太不容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心里的伤,每个家庭都不能十全十美。孙教授和孙夫人这么恩爱般配,却也有这样的伤心事。 孙夫人用纸巾擦了擦眼泪之后,像是狠下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念喜是在一岁的时候被检查出一种罕见疾病的,医生说这种疾病通过母系家族遗传,在xx染色体中产生病变。 如果她是男孩,她就不会得这种病,但她是女孩,她是因为我才得这种病的,因为我的基因不好,因为我家族这边有缺陷,所以她才那么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这之前,我以为死亡是很快的事情,可看到她离开我,我才知道死亡是最缓慢也最残忍的过程。三年里我看着她的生命力一点点消失,无论什么药物,什么治疗手段都救不回她的命,都不能让她好一点,我知道了绝望是什么感受。” 温潇听到她这么说,就深深地为她感到心痛。 “念喜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我真是恨透我自己了,我觉得是我害死了她。我甚至恨我的母亲,恨我的外祖母,我恨她们要把这种基因遗传给我,再由我遗传给我的孩子。我又恨老天,明明即便是有这种基因,总体发病率也低于千万分之一的事,怎么就让我女儿碰上了?为什么我就没事,我妈妈就没事,我外祖母也没事呢?最伤心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代她去死。” 说到这些时,孙夫人的目光沉重。 “老孙知道我的想法,就一遍遍地劝我,跟我说这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错。他说我们的念喜是回天堂去了,那里更干净。他说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会好起来的。那时候不管我说什么,每天的态度有多消极,他都对我说,我会好起来的,他会陪着我,我们一定要好起来。” 在她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刻,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刻,在她无数次想过去死的时刻,在她生命中的一切好像都失去意义的时刻,她的丈夫向学校请假,二十四小时的守着她。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这之后她决定不再要孩子,虽然医生说发病率很低,但毕竟是会有发病的可能,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再失去一次孩子的可能,就害怕的发疯。 而且对她来说,念喜是永远都不可取代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孙教授说了之后,她原以为孙教授会不乐意,会和她吵,甚至会和她离婚。就算他因为这个和她离婚,她也不怪他。但是他却只是平静地告诉她,对他来说,他的所有学生都是他的孩子,他的教学生涯也是他的孩子,所以不生就不生了,他这辈子有过念喜这个女儿也够了。 孙夫人又擦了一遍眼泪,看着温潇说,“从那一段最抑郁的时候走出来之后,我就告诉自己,既然连这样的事都经历过了,那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要活得精彩,不要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她开始投入更多精力在自己的事业上,更敢拼也更敢冲。 她从原来的公司辞职,自己成立了室内设计工作室,开始到处揽项目,和陪着她一起创业的合伙人加班到凌晨,通宵不睡也是常有的事。 而在她拼命工作的期间,孙教授也给予了她很多支持。 他从来都不会像有些丈夫一样,指责她没有分配更多时间给这个家,他总是对她说,你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吧,你不在家的时候,都交给我就行。 家务活有清洁阿姨干,精神后盾有他,她就这样拼了三年,最后终于为自己的工作室打出了知名度。 现在她的工作室都有六十多人了,她作为老板和总设计师也不用那么忙碌,除了出创意和最后把关之外,其他的都可以交给手下的员工来做,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生活。 但她仍然不打算再要孩子。 她觉得像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其实很好,就在看到温潇带着女儿来学琴时,心里有些感慨就好。她已经失去她唯一的女儿了,所以她只想看一看别的母女都还好好地活着,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慰藉。 “我每次看到左乔,都觉得她特别可爱,这次去华沙,不管最后的名次怎么样,对她来说都是人生的历练吧。”孙夫人微笑着把转移话题,又对温潇说,“我先生也经常和我说,说他在国内见过这么多琴童家长,你是他觉得理念最对的。” 有很多家长让孩子学琴,为的都是以后说出去好听的履历,还有国际奖项,现在愿意为了音乐本身让孩子学琴的家长是越来越少了,而温潇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孙夫人每回见到她带着左乔来学琴,都在心里感叹,左乔的运气确实是好,能碰到这样的养母。 温潇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哪里有什么理念,左乔自己有钢琴天赋,自己愿意学琴,我就是想用尽全力支持她,给她提供最好的环境和资源,这就是我要做的。” 孙夫人点头说,“这就是最好的理念了,有多少家长都做不到的。” 2303章 为什么不用英语向我问好 孙夫人又想起了温潇拒绝了黎云赫的选择,一开始她听到这个有些不能理解,觉得温潇是放弃了大好机会,但后来黎云赫带着他那个外国女朋友来做客之后,孙教授和她讲了黎云赫因为杰西卡在外国惹的麻烦,她就觉得温潇或许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都说人们在选择人生伴侣时,会最大程度地暴露自己的品味。 一个男人如果选择空有美貌内涵肤浅的妻子,那就说明不论这个男人平时装得多么文雅,他内心深处也是看重美貌胜过内涵,胜过文化程度,无一例外。 但她不觉得看重美貌胜过内涵是什么值得抨击的事,谁不喜欢看美女呢?就连她一个女人都喜欢看美女,也没人规定钢琴家就不能找美貌的妻子了。 问题是,黎云赫选的不只是一个只有美貌的妻子,他选的还是一个性格有严重缺陷,道德水平也有问题的美貌女人,这就让孙夫人很反感了。 她觉得一个男人会选择这样的女人做自己的人生伴侣,那就说明这个男人本身也不重视这些。她现在甚至觉得,黎云赫这个人或许不能深交。 “左夫人,我们家老孙虽然弹的没有黎老师好,但他会对左乔倾囊相授。”想到这里,孙夫人意味深长地对温潇说,“他教学生从来不有所保留,也不会拔苗助长扼杀学生的个性。他不是音乐学院弹得最好的,但一定是教得最好的。” 温潇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放心让左乔和孙教授学琴。” 孙夫人听到温潇这么说,对自家老公被认可感到很高兴,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时候门铃响了。孙夫人低声道,“奇怪,今天老孙为了给左乔辅导,特地空出了一天的时间,什么人也没约啊。” “会不会是快递?” “不会的,我们也没买快递啊。” 孙夫人走到玄关处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后,很是吃惊。她愣了一下,外面的人像等不及似的又按了一遍门铃,她回过神把门打开。 一个身材高挑火辣的外国女郎站在那里,这么冷的天对方上身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薄毛衣,更衬出她凸凹有致的好身材。杰西卡沉着她那张画着浓妆的美艳的脸,看到孙夫人也不打招呼,一双眼睛就直接往孙夫人身后看。 孙夫人对她的无礼态度很不满,但看在黎云赫的份上,还是耐心地用英语问,“杰西卡小姐,你怎么来了?黎老师跟你一起吗?” 杰西卡听到她说黎老师这三个字时,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她冷笑一声道,“他果然是在骗我。” 孙夫人有些发懵,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紧接着就听杰西卡道,“他骗我说他在你们家里,但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是吗?” 闻言,孙夫人这才意识到杰西卡的意思,尴尬道: “呃,可能是有一些误会,我是刚回家,我去问一下老孙,他可能见过黎老师——” 她话音没落下,杰西卡就沉声道: “打扰了,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 孙夫人更感尴尬,但又不能不让杰西卡进门,只能点头道,“好,您请进。” 温潇看到孙夫人带着一个漂亮的外国女郎回来,愣了一下,就觉得这张美艳的西方面孔十分眼熟。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好莱坞女明星,随即就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究竟是从哪里见过这张脸。 这不就是黎云赫那个美国女朋友吗? 杰西卡见到温潇后,微微皱眉,她没想到孙教授家还有别的客人。她不认识温潇,因为她没看过温潇的照片。她这人就是这样傲慢,即便她想要利用左家,却连左家的重要成员都不想去调查。 因为之前在她眼里,左家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国内的这些豪门就算再有钱,充其量也就是暴发户而已,根本不值得她关注。 孙夫人在一旁简单地介绍温潇道,“她是送孩子来学琴的家长。”她有意没提温潇的名字和身份,就是担心杰西卡再说出什么无礼的话把温潇给得罪了。 杰西卡看着温潇,用敷衍的态度淡淡道,“你好。” 温潇见她连手都没伸出来,只有你好这两个字,就知道她根本不像和自己说话,笑了笑,也没有起身,就对杰西卡点了点头,用汉语也说了句你好。反倒是杰西卡开始不满了,觉得这个女人太傲慢,见到她居然都不起身相迎。 这份不满也从杰西卡的眼里流露出来了,温潇看到杰西卡的眼神,就知道杰西卡是觉得自己怠慢了她。 温潇忍不住就想笑,觉得这个杰西卡可真是大极品。 她只是用对方和自己打招呼的方式和杰西卡打招呼,结果杰西卡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她也是好久没见到这种从骨子里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还把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表现得这么明显的人了。 杰西卡见温潇刚才那句话是用汉语说的,以为温潇听不懂英语,就用英语对孙夫人说,“这个女人是谁?她的孩子多大了?” 孙夫人更加尴尬,心想这得是什么样的教养,才能做出当着别人的面议论别人的事?她转念一想,觉得杰西卡可能是不知道温潇也懂英语,咳嗽一声,提醒道: “你可以用英语和这位夫人交谈,她的英语也说的很不错。” 杰西卡回过神来,看向温潇,顿了顿道,“原来你会说英语。” 温潇笑着用英语说,“会一点。” 杰西卡又道,“我听你的发音还挺准的,刚才为什么不用英语和我打招呼?” 这句话一出口,孙夫人再一次被震惊到了,觉得杰西卡真是神奇,连这种话都问得出来,怪不得黎云赫要躲着她。 “我就是习惯说汉语。”温潇淡然道。 这个理由显然让杰西卡很不满意,她皱了皱眉,然后刻薄道,“当别人用一种语言和你交流时,你既然会对方说的这种语言,就应该用相同的语言回应,我以为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不管是什么人都明白。” 2304章 只恨自己不够粗鲁 最无礼的人居然批评别人没有基本礼貌,这简直太可笑了。 杰西卡现在整个人就是大写加粗的无理取闹,就连好脾气的孙夫人都皱起了眉。 孙夫人是觉得不过一句你好,是用英语说的还是汉语说的,都不用小题大做,更何况杰西卡不是连汉语中“你好”这两个字都听不懂,既然听懂了却硬要说别人不礼貌,而且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杰西卡的那个理论? 谁说如果一方提前用某种语言和另一方说话,那另一方就不能用别的语言回答了? 温潇不怒反笑,看着杰西卡道,“看来我们对礼貌这个概念的理解并不同。但如果我刚才用汉语对你问好这件事冒犯了你,那我还是对你说句抱歉。” 她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给杰西卡面子了,杰西卡冷声道: “你这句抱歉说得很勉强啊,就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你只是迁就我而已,但本来就是你没有礼貌。” 温潇时隔多年,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好吧,那就当是我没礼貌吧。” 如果是她刚二十岁时,可能真的会被杰西卡气到,但现在她真的无所谓了。因为她早就领悟了这个道理,对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那就不能认真,千万不能和这种人理论,因为对方是根本就不讲道理的。 在乎这种人是怎么想的,那就太傻了。有句话说得好,只和同好争高低,不和傻子论短长。 只要把这种人当一个屁,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杰西卡还不知道温潇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屁,只觉得温潇的语气听起来莫名刺耳,她皱眉对孙夫人道,“这样的学生家长,教出来的孩子那得是什么家教?” 她这话说得着实过分了,孙夫人原本还看在黎云赫的面子上不想说什么,听到之后瞬间就沉下脸,看着她道,“杰西卡小姐,你这么说太过分了。” 杰西卡愣了一下,没想到孙夫人居然为了随便一个学生家长来说她不好,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过分了?过分的是她。你没听到她刚才的话一直是在讽刺我吗?本来就是她没礼貌,她不承认错误,我说她几句,她反倒来讽刺我。我说的有什么错,这样的家长能教育出什么孩子。” 孙夫人虽然和温潇不算数落,但听到她这么不讲理内心也是生出一团火,这个杰西卡简直是太讨厌了。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帮温潇说话,“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评价别人,还说别人会没有家教?杰西卡小姐,我觉得她没问题,一直没礼貌的人是你。” 杰西卡眸光一沉,看着孙夫人的目光变得阴冷。 孙夫人看到她这个眼神,对她的厌恶更甚。 “你对别人是什么态度,别人自然是用什么态度来对你。本来就是你在没事找事,现在你又说得好像你受到了无礼对待似的,何必?又说我教不好我家孩子,你是凭什么揣测出这个结论的?我家孩子的家教不用你费心,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的家教吧!” 温潇也在这时开口。 她本来不想理睬杰西卡,根本就不把杰西卡放在眼里,但当杰西卡拿左乔来说事时,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不然杰西卡还以为她的沉默不是无视,而是心虚呢。 “你让我操心我的家教?”杰西卡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温潇,“我的家教有什么问题?明明是你无礼在先,却反过来说别人。见到客人也不知道站起来问好,我用英语和你说话,你用汉语回答我,你这样的社交礼仪在我们美国的宴会上,可是要被人鄙视的。看看你这枚见过世面的样子,连这些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算了,和你根本就讲不通。” 杰西卡说话时神态和语气中流露出的那种优越感,简直让温潇瞠目结舌。 温潇心想,这人多半是有什么大病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用这种口气说“我们美国”,她真想怼回去一句,说既然你们美国这么厉害,那你还在沪城做什么,回你们美国去啊。 但她没有这么说,她不想和杰西卡保持在同一水平。 倒是孙夫人忍不住,沉声道,“真是抱歉,这里不是你们美国的宴会,而是我家,我们这里有我们的规矩,和你们美国那边的规矩不一样。在我们这里,像你这样的行为才叫无礼,你应该给她道歉。” 杰西卡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她冷声道: “你作为主人你帮着没有道理不讲礼数的一方,这就是你们这里女主人的风范?那你现在是要对我下逐客令吗?” 孙夫人冷声道: “我已经说了,我们这里和你们那边的礼仪规矩不同,在我们这里你这样的就叫无礼。随便你怎么想,你可以不接受,但如果你不接受我们这里的礼仪,不想对她道歉,你就不要再待在这里,请你离开。你把这个理解为逐客令,也没有关系。” 上一次杰西卡在她家说的那些话,她一开始因为在厨房里忙活所以不知道,后来孙教授和她说了之后,她才明白过来,杰西卡骨子里的优越感有多强,在这个女人眼里她们全都低她一等。 这就让她很不满,这次杰西卡在她家里当着她的面大放厥词,攻击她的另一个客人,已经突破她的底线了。温潇看着她,用汉语低声说,“孙夫人,我没关系的,她要说就让她说吧。” 孙夫人明白温潇这么说,是考虑到孙教授和黎云赫的关系,怕她难做。 她对温潇笑了笑,也用汉语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在我家里这样不尊重我的客人,如果我作为女主人还一言不发,那不是待客之道。她是我们朋友的未婚妻没错,但如果她这样不尊重我们,那就也不值得我们尊重她。” 一个无视别人尊严的人,自然也不配得到别人的礼遇,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孙夫人觉得孙教授知道后也会认为她做得对,她们夫妇都不是没有底线的人。 杰西卡听到孙夫人竟然是真的铁了心要赶她走,简直不敢相信。 其实黎云赫把孙教授夫妇介绍给她之后,她一直都对这两人很不屑一顾。虽说孙教授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又是钢琴系的主任,这个身份已经可以说是不同凡响了,但她仍然觉得不过是一个大学老师而已,家里能有多少钱,在社会上能有多高的地位,值得她去相交吗? 如果不是看在黎云赫的面子上,她根本就不会去孙教授家里,但谁让孙教授是黎云赫在国内最好的朋友。 其实她对黎云赫没有更多的结交权贵,反倒是和一个音乐学院的教授交好很不满,黎云赫还和她说什么这个人是他的挚友,她听了就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孙教授就是个没权没势的普通人,黎云赫和这种人交朋友是浪费时间,除非黎云赫是想通过孙教授在音乐学院内的人脉拿到教职,可以黎云赫的地位,已经无需通过孙教授来操作这件事了。更何况在她眼里去音乐学院当教授也没什么好的,完全比不上进娱乐圈接通告赚到的钱多。 而她对这种没用的朋友,向来没有耐心。 但现在她纡尊降贵地来了孙教授家,却被孙夫人下了逐客令,她怎么受得了这口气? “你真要赶我走?” 她盯着孙夫人问。 孙夫人忽然就觉得她实在太可笑了,淡然道,“我说了,既然你不接受这里的礼仪,不肯对你冒犯到的人道歉,那就请你离开。这是我家,不是你们美国。” 温潇听到孙夫人这么说,对孙夫人的印象更好。 杰西卡咬着嘴唇看了孙夫人好一会儿,然后冷笑道,“是不是黎和你们说什么了?” 孙夫人和温潇都怔住了,不知道她是又怎么扯到这里来的,这是什么逻辑? 看到两人愣怔的表情,杰西卡却觉得一定是她想的这样。 上次她来这个地方时当着孙教授的面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孙教授却一个屁都不敢放,就是因为当时黎云赫虽然也对她的言辞有些不满,但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现在孙夫人却敢直接不尊重她,那就是黎云赫和这对夫妇说什么了,让他们觉得她已经不受黎云赫的重视了,所以就可以随便对待她了。 再加上黎云赫骗她说他是在孙教授这里,其实根本就不是在这里的事了,让她心里的火烧得更旺。她觉得现在所有人都在瞧不起她,就因为黎云赫想要甩了她! 更让她愤怒的是,她之前都放下身段对黎云赫说了她要为他改变的话,为什么他还能对她如此心狠?难道他那个姿色平平的前女友就真的比她强这么多,值得他流连忘返? “让孙教授下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厉声对孙夫人道。 孙夫人很讨厌她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听了之后坐在沙发上连动都没动。 “不好意思,这里是我家,你没有命令我的权力。” 她就直接说出了心中的不满,因为她发现,对杰西卡这种人,不能有半点忍让。 杰西卡的目光变得狠厉,她冷声道: “好,那你就在这里坐着,我上去找他。” 说完她就要往楼梯去,孙夫人站起身拔高音量道,“你也太无礼了吧?在别人家里,在主人明确说了不欢迎你的情况下,你还随意走动,你这样的人怎么也有脸别人没家教?” 杰西卡回头对孙夫人笑了笑,满脸毫不掩饰的傲慢,“有些事我做就可以,你们做就不可以。” 温潇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还是再一次被杰西卡这种明晃晃的优越感震惊了。 她现在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教育,才能教出杰西卡这种骨子里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人?换句话说,杰西卡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是脸蛋和身材给了这样的底气吗? 虽说杰西卡长得确实漂亮,身材也确实火辣,但像杰西卡这样的美女,世界上还有很多,为什么这些女人都没像杰西卡这样明目张胆地瞧不起别人呢? 把优越感直接写在脸上,在生活中的任何时刻都表现出来骨子里的傲慢,这说明杰西卡不怎么精明啊。温潇以前也见到过出身富裕人家又有着自己事业的女强人,她对这些外国女人的总体印象就只有两个字,精明。 她们永远都知道如何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知道怎样最大程度地博取别人的信任,为自己要做的事提供更大的便利。而杰西卡简直是她们的反面。 温潇想,换做一个稍微聪明点的人在这里,都不会在这时候把自己的傲慢都表现出来,在别人家里瞧不起别人。这不仅是傲慢,还是愚蠢。 杰西卡又看了她们一眼,就不屑地收回目光,然后走上楼梯往二楼去了。 孙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不是泼妇,不能直接把杰西卡从楼梯上扯下来。她活了这些年,一直因为自己的学识和修养骄傲,但现在她却有些后悔自己不是个粗鲁的人。 恶人只有恶人才能磨。 杰西卡到了楼上,直奔着传出琴声的房间而去。然后,她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推开了门。原本正全身心投入给左乔做示范的孙教授被突兀地打断,皱着眉头看过来,就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是杰西卡,愣了一下才回过神。 “杰西卡小姐,你和黎是什么时候来的?” 孙教授没听到下面的争吵,还以为杰西卡是和黎一起来的。 杰西卡听到他的话,心里一沉,就知道黎云赫确实是骗了她,他今天根本就没来过这里。 她愤怒之余也感到心灰意冷,这种被欺骗的感觉让她没有力气和孙教授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正想直接离开,余光忽然瞥见了坐在孙教授身边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用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脸型小巧,看着十分可爱。 但吸引杰西卡目光的不是她的可爱,而是她的脸很熟悉。 杰西卡顿了顿,然后道,“你是左乔?” 2305章 神经病 她的汉语发音比较生硬,但左乔还是听懂了她在叫自己名字,有些害羞地点头。 杰西卡瞬间沉下脸,她忽然意识到楼下那个一点都不给她面子的女人是谁了。她说呢,是谁这么嚣张,原来是左愈的老婆。她皱紧眉头,意识到她今天在这里的行为要是被黎云赫知道了,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 但她不后悔,谁让他先骗她的,这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对她撒谎,她根本就不会来这里。如果还要怪谁的话,那就得怪她雇佣来取跟踪黎云赫的私家侦探社的人,谁让这个人今天有事请假的,害得她不能通过更便捷的方式知道黎云赫身在何处,只能亲自来核实。 孙夫人在这时也上了楼走了过来,站在门外冷眼看着杰西卡,低声道,“杰西卡小姐,你想确认的已经确认过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她已经想好,不管杰西卡和黎云赫以后是结婚还是不结婚,也不管她对杰西卡的态度会不会影响到黎云赫和孙教授的友谊,她都必须要让这个女人滚出去。 杰西卡顿了顿,对孙夫人露出一个傲慢高贵的冷笑,“已经确认过了,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送我了。” 说完,她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是对坐在琴凳上的左乔笑了笑,用英语说,“小姑娘,你的琴弹得真不错,可惜你的养母给你选错了老师,你的天赋注定是要被埋没了,我希望你不要怪她。” 听到这句话,孙教授的脸色也变了,他站起身怒视杰西卡,“你在说什么?” 杰西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听得懂英语吗?还用我给你解释一遍?” 半个小时后。 左乔有些紧张地看着身边三个脸色都不太好看的大人,她虽然听不懂英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凭着本能和敏锐的洞察力,她隐约感觉到她们是因为刚才那个外国大姐姐才生气的。 温潇注意到她的不安,拉住她的手,对她温柔地笑道,“姣姣,你今天弹得很好,孙老师对你非常满意。” 孙教授收起脸上的怒意,也对左乔微笑着说,“只要你保持现在的状态,到时候参加比赛一定没问题的。不要紧张,然后记住无论如何你都是最棒的。不要太在乎名次,只要全心全意地弹好曲子,这一趟就没白去。” 左乔用力地点头,她充满干劲地说,“我一定会努力!” 温潇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对孙教授道,“这段时间以来真是辛苦您了,左乔的水平进步得这么快,我们真的很感谢您和何老师。” 孙教授摇头道: “我也是正常地教她,她有这样的钢琴天赋,进步得不这么快才不正常。而且她又这么勤奋,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踏实的一个。” 有些孩子是越相处越讨人厌,有些则是越相处越讨人喜欢,左乔无疑是后一种。 其实之前黎云赫开口和他说要收左乔为徒的时候,他心里对左乔是不舍得的,毕竟左乔的天赋这么好,只要一直坚持练琴,将来一定是他所有学生中最出色的。 但他当时又转念一想,觉得做人不能自私。对他来说,左乔是除了已经可以出师的何锦深之外最好的学生,但对左乔来说他不是最好的老师,这时候他如果摇头,那他不是把左乔的机会给断送了? 黎云赫比他有名,钢琴的水平也比他高,能带给左乔的东西是他给不了的,所以他就忍痛答应了。 后来黎云赫和他说,左家拒绝了这件事,他先是惊讶,然后内心深处就是强烈的喜悦。 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大方,那么无私,他就是想自己教左乔这个好苗子。让他把这么好的苗子拱手想让,他是不情愿的。所以只要左乔还在他门下学习,他就会把自己会的倾囊相授,不会有任何保留。 他知道自己弹得没有黎云赫好,但他希望能教出比自己出色得多的学生,希望把更多学生培养成钢琴家。 “左乔,一定要加油。” 孙教授又想到杰西卡说的那番话,更坚定了要好好教这个学生的信心,摸着她的脑袋对她道,“只要你坚持,等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像你何老师一样。” 左乔睁大眼睛,眼里藏不住惊喜,“我长大了会和何老师弹得一样好吗?” 孙教授面带微笑,对她点头。 如果是何锦深在这里,一定会对左乔补充一句,是比他更好。 左乔听了之后又是紧张又是开心,紧张是她怕自己以后会弹不好辜负了老师的期待,开心是因为她觉得何老师弹得那么好,如果她以后真能和何老师弹得一样好的话,那简直是梦中的场景。 温潇看到左乔红扑扑的脸蛋,伸手捏了她脸上的肉一下,然后对她道,“你先去外面找司机叔叔,妈妈等会儿出来。” 左乔点头,然后乖巧地自己换好鞋出去了。 她猜到大人们是有话要说。北廷告诉她,大人和大人说悄悄话,孩子和孩子说悄悄话,是不互通的。 看着别墅的门从外面关上,孙教授率先开口对温潇道,“左夫人,今天发生的事,我太太都和我说了。在我们家里出了这种事,我们招待不周,真是对不起。” 温潇笑道: “这和你们没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要对你们说抱歉。刚才她对我大放厥词时,我也没客气。” 孙教授听了后失笑,觉得杰西卡确实就是欠怼,随即又正色道,“唉,我是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发生。她其实是我一个朋友的未婚妻,但我们其实也就和她见过一次面,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忽然出现在我们家,然后对我们的客人这么不礼貌。刚才在楼上,她还把我说了一顿,不知道今天她是吃错什么药了。” 孙夫人看了一眼孙教授,想说杰西卡哪里是今天褚爱吃错了药,她是一直就没对劲过。 “反正我们正常人是没法和她交流的。”温潇现在已经彻底把杰西卡归为神经病的范畴内。 2306章 颇有微词 孙教授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又和温潇说了几句和华沙大赛相关的话,然后就和孙夫人一起送她出去了。 等温潇离开后,孙教授对自己妻子道: “云赫这回真是瞎了眼,找了个这样的未婚妻。我就想不通,他和这样的人怎么结婚?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云赫是这个眼光呢?十年前和他谈恋爱的方卉不比这个杰西卡强一百倍?” 孙夫人淡淡道: “他图杰西卡年轻美貌呗,方卉长得没杰西卡漂亮,所以他不想和方卉结婚。” 现在因为杰西卡,她连带着对黎云赫也颇有微词。 “云赫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孙教授今天真是再度被震惊到了。他自幼就出生在沪城的中产知/识分子家庭,父母也曾经都是音乐学院的教授,祖父更是学者,可以说他从小的家庭氛围颇为浓厚,他身边接触的朋友和学生也都是文化修养比较高的,真是头一次见到有哪个朋友找的伴侣这么不体面的。 更何况,黎云赫还是他的朋友中地位最高的。 他原本还想着,一个国际知名钢琴家的品味再低,也不会找一个性格有严重缺陷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天仙下凡。可能杰西卡有什么优点他们不知道,但今天看到杰西卡的表现后,他对老朋友的眼光是彻底绝望了。 “但他就找了这样一个人。”孙太太叹道,“你听杰西卡说了吧,她今天来我们家是为了找黎老师的。我分析了一下,可能是黎老师和她说他在我们这里,其实他不知道去了哪里,然后杰西卡有所怀疑就找了过来。” 她能理解一个怀疑未婚夫对自己不忠的年轻女孩会比较容易激动,但杰西卡的行为还是太过分了,已经超出了她可以理解的范围。 “云赫他这真是在胡闹。”孙教授摇了摇头,皱眉道,“其实十年前他和方卉分手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过,他应该珍惜方卉,之后他不会再遇到比方卉更好的女人。有这样的人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又不是为了名利而来,他还要在外面寻觅什么呢?当时方卉是想过要和他结婚的。” 孙夫人也见过方卉,她很喜欢方卉,因为方卉就是那种男女都喜欢的女人。 “他没有听我的建议,最后也没有挽回方卉。唉,这就是各人有个人的路吧。” 孙教授又摇了摇头,就不再说这件事了。 另一边,杰西卡坐上出租车之后,沉着眼眸给她雇佣的私家侦探打了电话。 她找的这个侦探和她一样是美国人,经常被一些豪门富婆雇佣来调查自己的丈夫。 “杰克,你到底在哪里?” “我在医院,”男人的声音很低,“我发烧了,正在打点滴。” 杰西卡暴躁道,“我不管你是发烧了还是怎么样,你现在立刻帮我查一个人。” “可是我现在真的离不开医院——” “你不想要钱了吗?我知道你的规矩,查一个人一万美元,我可以给你。你就是靠这个赚钱的,送上门的生意不做,你是白痴吗?” “如果你只要这个人的资料的话,那我可以帮你查。但跟踪的活儿,我今天真接不了。” 这个侦探也是看在杰西卡是金主的份上,才好声好气地解释,否则以他的暴躁脾气,早就怼回去了。 “那你就先查资料。”杰西卡说出方卉这两个字,然后道,“她是沪城人,不是外籍,你查得到她资料吗?” 杰克知道方卉就是黎云赫的前女友,让杰西卡颇为忌惮的那个女人,想了想说: “可以,但时间要久一些,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才能出结果。” 杰西卡巴不得现在就知道方卉的底细,听他说要三天,沉声道,“这么久?” 杰克笑道: “小姐,华人有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哪里有出结果那么快的呢?就是要时间充裕,才能查到更多东西啊。” “是吗?既然你让我等,那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答案。”杰西卡勾起嘴角,微笑道,“我要的不仅是她家住在哪里,手机号码是多少这样的信息,我要知道二十年内,她的人生轨迹,还有她现在的社交情况,尤其是她和黎之间是不是还存在着私下交情,这些你都要告诉我。” 杰克很有自信地说: “没问题,这就是我的老本行。”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好好养病。”说完之后,她就挂断了通话。 与此同时。 黎云赫戴着墨镜站在童年少年时期他和母亲一起住过的老式小区前,仰起头望着那和周围新建的大楼比起来破旧的不成样的筒子楼。他身边的几个老人正聚在一起打牌,他听到他们说,“这房子什么时候能拆迁啊?” “哎呀,本来说年前就要动工的,但是14栋那几户人家不同意啊,嫌拆迁费太少。” “这么多钱还少啊?” “他们说这楼的地段好,不只值这个钱哩。要我说他们就是太贪,现在开的价已经够可以了,拿去买市中心地段之外的一套电梯房里宽敞的一百多平米的房,那足够了。他们还想要多少,还想一套房子生出十套的钱啊?他们现在宁愿一家老小挤在这破楼里,也不愿意痛快拿钱走人,把别人也都给耽误了,要不要脸啊。” 听到这几个老人说的话,黎云赫心里有些怅然,他小时住过的房子就这么要拆迁了,大概几年后,这里就不会再有这个承载着他很多记忆的小区了。 那几个老人中又有一个说,“你们知道那个大名鼎鼎的钢琴家黎云赫吧?他和他妈以前就住在我们这里的,就在12号楼。但后来他十几岁时他妈妈就把房子卖了,两个人就搬出去了。他小时候可乖可木讷啦,看着愣愣的,怎么都想不到他将来会这么有出息。” “是呀是呀,要我说孩子能不能出息,这个就是看命。他妈那时候看着那么普通一个人,谁能想到她就能培养出这样的儿子呢?那个年代谁能想到让自家孩子去学钢琴啊,能好好读书就不错了,只有她冒了那么大风险,砸锅卖铁地让孩子学琴,是了不起啊。” 黎云赫眸光一沉,心里翻江倒海的感慨和神伤。 他有一个很伟大很了不起的母亲,可以说是她当年的坚持不懈成就了他现在的一切,可在他有能力回报她时,她却已经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有回报母亲,让母亲看到他成功的那一天,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他忽然想到,如果他妈妈还活着,看到现在他的感情生活一团糟,事业上也因为自己的任性而遇到了坎坷,她会怎么想。她一定会用他熟悉的那种严厉口吻,说他是自作自受。 而他也没什么好反驳的,确实是他自作自受,把自己的一手好牌都打的稀烂。 2307章 重温旧梦 就连和杰西卡的孽缘,也是他自己一手结下的。 黎云赫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朝小区里走去,想再看一看这个承载着他和母亲最多记忆的地方。旁边那个几个老人中有人一直看着他,见他往里走,笑呵呵地对他搭话,“来找人的?” 闻言,黎云赫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向那个老人,在看清对方的脸后目光一怔。 他认识这个老人。 这是方伯,和他小时候住在同一栋楼。他妈因为是单身母亲,每天要上班,下班了还要去兼职就为了给他赚学钢琴的学费,忙得厉害,根本没空在家做饭,就让他去方伯家蹭饭吃。 方伯和方婶都是非常和善的人,他们的孩子在那时住寄宿学校,所以平时都只有两口子在家还怪寂寞的,看到他来就热情招待,还说要认他当干儿子。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和母亲吵架,他哭着说再也不要练琴了,方伯听说后拉着他,好声好气地和他说他妈妈很辛苦,他要理解妈妈,不要让妈妈伤心难过,就算有再多的苦,他们母子也是心连心,他痛一分,他妈妈就也痛一分。 时隔多年,黎云赫却一直记得方伯说的心连心这句话,他觉得这个形容非常贴切。在他母亲去世后的头几年,他每回在音乐厅弹琴,都仿佛仍旧和母亲心连心,他相信他的琴声她是能听到的,用另一种方式。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台上想的就不再是母亲,不再是年少时那些纯粹的情感,对这个世界和音乐的诸多热爱和神伤,而变成了他要怎么把一段华彩的乐章弹得更华丽,更让人惊艳,才能无愧于他的大师之名。 心态的改变让他的琴声也发生了变化,不懂古典音乐的大众可能听不出来,但他自己能听得出来,真正懂音乐的人也能听得出来。他不知道这样下去,越来越沉溺于名与利的自己,会走到哪一步,他对音乐的那颗心已经不纯粹了,他已经堕落了。 面对童年时对自己和母亲颇为照顾的老人,看着对方那双温和的笑眼,黎云赫心念一动,摘下脸上的墨镜,轻唤一声: “方伯。” 方伯看到他的脸,先是愣住,然后惊喜地站起来,上前道,“是你,云赫!” 其他几个老人听到云赫这两个字,在愣怔过后也都回过神,都围了过来。 黎云赫笑着对方伯点头,“是我。” 其实刚才方伯看到他站在那里时,就觉得他的穿着打扮还有身上的气质就不像是他们这一片的人,所以才肯定他是来找人的,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黎云赫。 方伯上下打量他,笑着说,“你和小时候真是一点也不一样了,现在又高又帅,看着就像变了一个人。” 闻言,黎云赫心中有些黯然。 对他来说变了一个人可不是什么赞美的话,他想回到过去都回不去。 “方伯,我去你家坐坐吧。” 黎云赫轻声道。 方伯听了之后立刻点头答应,他当然是没有不乐意的,黎云赫这样的国际知名钢琴家要去他家坐一坐,那他家也可以说是蓬荜生辉了。其他几个老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方伯,方伯知道他们也想让黎云赫去自己家里坐一坐,但谁让黎云赫只说了去他家呢。 “云赫,咱们也有许多年没见了,方伯和你婶子在电视上看到你弹钢琴的视频,我们都不敢认你。我们想不到,当年那个会因为练琴闹脾气的小男孩,竟然弹得这么好,这么出色了。哎呀,只是可惜你婶子她出去买菜了,现在还没回来,不然她看到你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云赫,你要是没有安排的话,就留在我们这儿吃午饭吧?” 带着黎云赫往家走的路上,方伯一直兴奋地念叨着,黎云赫面带笑意地听着,听到方伯说要留他吃午饭,他想了想,然后点头答应,“那就麻烦你们二老了。” 方伯听到他真要留下来,高兴的不得了,闻言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婶子打电话,让她买点肉回来。云赫,你还爱吃红烧肉吗?” 黎云赫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是方伯你最拿手的菜,我一直记着这个味道呢。” “好,那就让她买肉。我就和她说云赫来了,让她多买点,再买条鱼,做鱼汤给你喝。她这人,平时可小气了,也就你能让她大方起来。” 到了方伯家里,黎云赫看到这个和记忆中并无太大变化的温馨干净的小屋,顿了顿道,“你们二老一直住在这里?” 方伯笑着点头,“其实十多年前我儿子就在城南的开发新区那里买了房子,一百来平很宽敞的呢。他一直说要接我们过去住,但我们老两口啊还是更喜欢住在熟悉的地方,就没搬过去。别看这房子有这么多年了,但我们住在这里很舒服。” “但是卫生间太小,洗澡是不是不方便?”黎云赫问。 方伯摆了摆手说: “我和你婶子都不是矜贵的人嘛,住在这里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其实我儿子也说要给我们在他家附近再买一套设施更好的,但沪城的房价这么贵,想再买一套就要把这套给卖了,还要交税,挂牌子卖也不一定能卖得出去,谁花大价钱来买这么破的房子,肯定要大降价的,我和你婶子都觉得不划算。现在想想幸好当时没卖,现在这房子要拆迁了,要给很多钱呢,比直接卖划算。” 黎云赫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回到这里来,没再来看一看当年照顾过他和妈妈的方伯和方婶,是有些不念情分了。当年他们母子最困难时,方伯和方婶帮了他们那么多,他在成功后却没想到也来帮一帮方伯和方婶,这不应该。 他想了想决定给方伯和方婶留一笔钱,或者怎么样。 半小时后,一个头发烫成大波浪卷的矮个老太太回来了,一看到他就叫道,“云赫,真的是你哇!” 黎云赫被方婶热情的笑容感染,上前拥抱了她一下。 方婶笑得一双小眼睛都眯成了缝,对方伯道,“云赫现在这通身的气派我都不敢认了。” 方伯笑着说,“你别吓到人家,云赫还是和以前一样内向呢。” 黎云赫听到他们这种聊家常般的口吻,觉得特别亲切,方婶把买回来的菜递给方伯,方伯就拿着去厨房收拾了。方婶去洗了手,然后回来就拉着黎云赫问: “云赫啊,我多嘴问一句,你成家了没有啊?” 成家这个问题也是黎云赫的心头刺,他总不能告诉方婶,他原来是要成家了,但现在他不想成了。他只能对方婶笑道,“还没有呢。” 中老年妇女最爱关心的就是别人的婚配问题,方婶听到他还没成家,眼睛瞪得溜圆,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想不开的人,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呢?” 在她看来黎云赫什么都有,这条件简直是千万里挑一,怎么可能找不到合适的女朋友?他都这个岁数了不结婚,她真的想不通原因。 黎云赫正要解释,方伯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方婶道: “你又不是婚介所的,问这个干什么啦?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那么早结婚的。” 方婶说,“可云赫也不年轻了呀。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多大了。” 方伯怕她的话让黎云赫讨厌,对她道,“你也说了我们是我们,人家云赫那是什么人呀,那不一样的。” 方婶不甘示弱,“怎么就不一样?云赫条件比我们普通人优秀得多,那就更应该好好考虑成家的事呀。现在这个年纪再不成家,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方伯摇头说,“你这人嘴就是碎,总是管别人的事。唉,云赫这么聪明的,用你操心?人家肯定有原因的。” 方婶撇嘴道,“所以我就问他是什么原因嘛。” “哎呀,跟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法沟通。”方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又缩回去了。 方婶也哼道,“跟你就好沟通啦?我还不乐意和你说话呢。” 黎云赫在旁边听得又尴尬又好笑,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了几分。这么多年过去,这对夫妇还是没有变。他小时候他们就是这样时不时就要斗嘴,但他们却是他见过这么多人中,夫妻感情最好的一对。 他又忽然想到,如果将来他也到了这个年纪,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他就和她像方伯方婶这样说话拌嘴,那时的生活一定不会寂寞吧? “云赫,不要听你方伯瞎说啦,你现在确实是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再不考虑那就晚了,以后会后悔的。你有没有相中的女孩子呢?”方婶又看着黎云赫问,“你身边的女孩都很优秀吧?” 黎云赫并不反感方婶的问话,笑道: “是的。” 方婶兴致勃勃,“那有没有你看好的人呢?” 黎云赫顿了一下说,“曾经有过,但是她已经要结婚了。” “和别人结婚啊?怎么会这样。” 方婶觉得那个她从没见过面的姑娘可能有些傻,黎云赫这样的不要,去找别的男人,但黎云赫却心知肚明,傻的不是她,而是他。“既然她已经要是别人的老婆了,那你就不要想她了,还有好姑娘的。”方婶劝道。 黎云赫笑了笑说,“我的职业没有定性,而且要把大量精力都投入在练琴和上台演奏上,整天世界各地到处飞,好姑娘不一定愿意和我交往的。” 方婶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 如果这男女不常在一起啊,感情确实是容易出问题。像黎云赫这样的,他能看上的肯定也都是顶优秀的姑娘,可人家姑娘条件也好的话,那就不会迁就他太多,没有时间陪伴那就不在考虑范围内,除非他能找到一个甘愿跟着他到处跑,全身心支持他事业的太太。 但问题是现在时代变了,小姑娘们自己都是有主见有事业的,让她们放弃自己的事业去支持另一半,那可能不太现实。 “云赫啊,这样你就要适当地放低条件了。”方婶忧心忡忡地说,“其实找老婆就是找一个伴,最重要的是找跟自己合适的,只要姑娘对你真心实意,别的都不那么重要的。就像我和你方伯,当初他家条件比我条件好很多,我还是外地来的,那会儿的沪城人都一定要找本地的呢,但你方伯就说我们合得来,那我们就一起过,不管别人怎么说。你看,我们现在和和美美的,多好。” 如果搁在几年前,黎云赫听到这番话还会嗤之以鼻,觉得以他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现在他知道,方婶说得很有道理。比如说他因为杰西卡的惊人美貌而坠入爱河,但他现在得到了什么? 从外貌上看,杰西卡似乎要比方卉出众得多,但方卉的可贵之处不是杰西卡能比得了的。 而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方卉。 方婶在这边和黎云赫说着话,厨房里方伯打开油烟机炒菜。黎云赫听到这久违的声音,笑道,“方伯的手艺好得很。” 说到这个,方婶也很骄傲,“是呀,他的手艺确实不错啦。这老头子,平时脾气又硬又倔的,也就做的几道菜还勉强拿得出手啦。云赫,我今天买了肉和鲫鱼,让他给你做红烧肉。但鲫鱼汤要提前敖的,现在来不及了,我让他给你做一条清蒸鲫鱼,一样好吃的。” 黎云赫点头,被这样亲切的款待他心里很温暖。 方婶和他又说了几句话,就也进厨房帮忙了。然后黎云赫就听到厨房里传来方伯的声音,“你进来做什么,去陪客人呀。厨房我自己来做就行了,你平时也不做饭的,这时候进来帮我打下手,反倒害的我手忙脚乱的。” 方婶嘟囔道,“哎呀,来帮你你还不愿意了,那我出去。” 出来后,她解开围裙又对黎云赫抱怨,“看到没,他还嫌弃我的厨艺呢,一直都不让我进厨房做饭。” 黎云赫笑道: “方伯是好老公,退休了之后在家什么家务都做,又做饭又刷碗,格外贤惠,也没有不良嗜好,大家都羡慕你的。” 2309章 谈一谈 黎云赫沉默了许久才道,“杰西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方卉这个名字,但我和她现在没有任何不清白的地方。我对你的态度变了,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你还在撒谎!你和我说分手的那一天,你去那家莫生咖啡厅,就是去见方卉的对吧?” 杰西卡冷笑道,“你还喜欢她,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没忘了她。你的笔记本上有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存储的都是和她有关的视频音频文件,还有照片。你真爱她啊,还给她单独的文件夹,不舍得扔掉那些你们共同的记忆。但你既然这么爱她,有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在你心中,我就这么好骗吗?” 黎云赫怔住,他没想到杰西卡居然连那个文件夹都看到了。 “你既然看到了那个文件夹,就应该知道那是十多年前创建的,当时我和她还没分手。我承认,我和她分手后是不舍得把那些都删掉,但除了刚分手的那几年,我就没看过那个文件夹里的内容了。整整十年多啊,我如果真的想回头去找她,在认识你之前我早就回头去找她了,但我一直都没有。” 他沉声道: “从当年我和她说分手那一天我和她就没戏了!你既然知道她,那你知不知道她已经要结婚了,她的未婚夫就是我的朋友。我们都是有道德底线的人,不会在彼此都有伴侣的情况下还私下联系,我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他说的这也是实话,虽然现在他无比后悔,但他知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不会再去找方卉,不会想办法约她出来,他做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 “你还说你做不出来,你明明就已经做了。你今天骗我说去孙教授家,实际上就是去见了方卉吧,你以为你矢口否认,我就相信了吗?”杰西卡嗤了一声道,“你和方卉绝对有鬼,我不是傻子,我能感受得到!” 黎云赫真的是受够了,他再也没有耐心心平气和地和杰西卡解释,对她道,“你总是这样全凭主观地揣测我,我们现在根本就不是恋人,而是仇人!杰西卡,你拿我的名声来威胁我,你以为我真的会永远被你威胁吗?” “你什么意思?” 听他这么说,杰西卡内心忽然有些慌了。 她知道她唯一的筹码就是他的名声,就是他怕她的事闹出丑闻来影响他的事业,但如果他要破罐子破摔,她是留不住他的。 而且她和黎云赫的这段恋情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黎云赫以性格不合说要与她分手,她拿不出黎云赫背叛她,对她不好的证据,那她就不占优势。毕竟从客观上来说,在交往期间,一直都是黎云赫在单方面付出,而她不仅什么都没付出,还搅黄了黎云赫和杰瑞唱片的合约,害得黎云赫在欧美被联手抵制。 光是这一年多里黎云赫送她的礼物,就有上百万的价值了。他对她好的时候是真的不吝啬,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她之前一直心安理得地把他当摇钱树,却没想到这棵摇钱树有一天也会离开她。 她知道如果这件事最后真的被曝光了,那她在舆论上可能也占不了上风。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因为真心付出反而被男方无情抛弃的好姑娘,但她不是这些好姑娘中的一员。 “杰西卡,我们见面谈谈吧。”黎云赫深呼吸了一下,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杰西卡不知想到什么,沉声道,“好,我等你来。” 走进杰西卡住的酒店房间后,黎云赫望着只穿了一身单薄紫色丝绸睡裙的杰西卡,沉下眼眸。她的身材被睡裙勾勒的十分完美,以前他看到她这样肯定会被深深地迷住,但现在,他却没有一点感觉,心仍然是冷的。 他终究不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男人。 “我今天美吗?” 杰西卡直勾勾地望着他,抚弄着自己的长发。 黎云赫淡淡道,“只要你能保持理智,你就很美。” 杰西卡的脸色一沉,她听出他是在讽刺她,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她的身体现在好像也失去对他的吸引力了。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她身边,在沙发上坐下,沉不住气道: “你说要和我谈一谈,你要谈什么?” 黎云赫抬起头,望着她道,“杰西卡,我是想和你说,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是好事。” 杰西卡听到他还是要甩掉她,神情变得有几分狰狞,正要说什么,又听他道,“虽然我现在对你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之前的一年多里,我跪下向你求婚时,都是真心的。我当时真的很爱你,只是现在我发现我们不合适。我们这里有句话,叫好聚好散,我知道你不甘心只是这样,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但我不能继续和你在一起了,我只能想办法补偿你。” 杰西卡看着他。 “这样吧,我把我在美国的那栋豪宅转让到你名下。那房子价值千万美元,你想自己住还是出手,都随你便,就当做我给你的补偿。”黎云赫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大方了,这一出手就是千万美元,还在她威胁过他的情况下。 “千万美元?”杰西卡看了他半晌,就在黎云赫以为她是动心了时,她冷笑了一下,妩媚地笑着说,“如果我们在美国登记结婚,那你的全部个人资产就要分我一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到目前为止你的个人资产已经有一亿美元了。也就是说,只要我和你结婚再离婚,那我拿到的钱就能买五栋像这样的豪宅。更何况,我完全没打算和你离婚啊。只要我不和你离婚,那你的财产就是我们共同拥有的。这一个亿,属于你,也属于我。” 2311章 意外? 温潇点头,回头看向司容辰道,“你现在这样还能继续录节目吗?” 闻言,徐导内心很紧张,生怕司容辰大少爷脾气犯了,直接就说不录节目了。他现在一点都不希望司容辰会中途退出,因为这两天来司容辰的表现已经证明,他绝对是所有选手中能力最强最有希望爆红的。 “能。”司容辰非常干脆地点头,笑了笑道,“就是腿摔了一下嘛,这个是音乐类竞演节目,又不是体育节目。只不过这么瘸着腿上台表演,肢体动作上会打折扣。” 左惟爱知道他说的肢体动作是指什么,从他之前的表演视频上来看,他疯起来那肢体动作可是很丰富的,真的很有欧美那种摇滚乐队主唱的范儿。 温潇还是有些担心,但既然司容辰决定继续录节目,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转过头对徐导道,“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徐导连忙点头,“是是,绝对不会再发生,这个我们可以保证的。” 温潇想到什么又道,“升降台是大型演出时才会用到的吧?”她只在晚会类的节目,或者哪个歌星的个人演唱会上看到过动用这样的装置,怎么现在录个综艺节目都这么花里胡哨了? 徐导有些尴尬地解释,“因为我们节目组在构思时,就想到利用舞台效果来帮助乐队进行更好的演出,也是为了在一开始就给选手们万人演唱会的那种感觉,所以就动用了升降台设备。” 他还有句话没说,其实宏大的舞台也是该节目的噱头之一。 “我们请来了国内最顶级的舞美团队来给选手们做舞台设计,也有专业的技术团队在现场负责检修和安全等等。这次真的是意外,那个犯下错误的员工已经被开除。” 温潇听完徐导的解释后,微微皱眉,躺在病床上的司容辰心直口快道,“他是不小心的吧?这样他就开除他了不太好,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让他来赔我的医药费就行了。” 徐导苦笑着对他道,“会出现这种事故,确实是他的疏忽,在启用升降设备前他没做例行检查才导致了这一结果,按照行业规范来说他这属于重大失责,是必须要被开除的。这次你摔下来伤的不重也只是凑巧,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从现场情况分析来看很有可能就会情况严重的,我们不开除他,那就成节目组也失责了。” 听到这个原因,司容辰不说话了。 “徐导,以后像这样的安全性问题,你们节目组一定要保障能万无一失。”温潇对徐导正色道,“这回容辰只是骨折,那如果下次是有人摔到头了呢?” 她是支持徐导开除那名员工的决定,听起来忘了做例行检查好像只是小错误,但这种安全行业的例行检查可是关系到人命的,关系到人命的哪里有小事? 这名员工在人命关天的事情上都能疏忽,可见他的工作态度有多不小心严谨,让人怎么放心再用他?就算这件事是给他敲响了警钟,他以后都不会这样了,那不按照规范对他做出处罚,就起不到以儆效尤的作用。 “您放心,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徐导保证说。 温潇又和徐导说了几句话,徐导总算抓住机会开始吹司容辰的彩虹屁,简直把司容辰夸上了天。司容辰躺在病床上,听得都有些无语,对徐导道,“徐导你不要再夸我了,这样容易让我骄傲。” 其他几个导演组的人听了哈哈一笑,简在这时走进来,又在门边停住,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就好像他是一个在看着台上耀眼明星的局外人。 司容辰注意到了他,立刻对他招手道,“简,快来!” 简这才一声不吭地走过来。 徐导看着这个过于腼腆的外国小帅哥,觉得等节目播出了,简或许也会成为节目组的一大杀/器,因为他的容颜足够精致,又不像有些外国人一样脸上棱角分明过于西方化,试问在这个追捧颜值的年代,哪个粉丝能拒绝一个金发碧眼的安静美少年呢? 除了外貌之外,徐导认为简身上还有一个特别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他平时沉默寡言好像游离于一切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可一到台上,一旦他摸到了他的键盘,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浑身发光,神采奕奕,好像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他的演奏之中,那些属于青春的音乐,所有复杂强烈的情绪,都和他融为一体。 这样的舞台魅力,这样的忘情投入,他不是在表演,而是真的就到了这种程度。看他弹键盘时,别人就会觉得,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玩音乐更重要的事,他是那么专注于他正在做的事,那种痴迷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 在舞台上的魅力和在台下的沉默,构成了他身上最大的反差,而在已经从事选秀造星行业十多年的徐导眼里,这也将成为出众的容貌之外,观众对他的最大的记忆点。 徐导现在就有强烈的预感,等到节目播出了这两个人一定会立刻爆红。 因此徐导对简的态度也十分客气,他不怎么会说英语,就让团队里一个会说英语的女孩对简说了几句好话,意思是说容辰进医院辛苦你照顾他了之类的,说完之后,徐导又和温潇母子告别,带着人一起离开。 等徐导走了,司容辰看着欲言又止的简,顿了顿道,“怎么了吗?” 简用余光看向温潇和左惟爱,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温潇看出他的意思,失笑道,“你们聊,我和惟爱出去逛逛。”左惟爱也很配合。 等两人也走了,简才开口: “容辰,我觉得你这回会掉下来,不是意外。” 司容辰震惊了,“不是意外?那是人为的?可是,节目组调查了之后说是那个设备师没有例行检查——” 简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之前在录制现场时我就想和你说了,但当时太多人围着你,我怕直接说出来让别人听到不好。就在你们主唱组彩排时,我去那边休息室取东西,然后在外面的走廊拐角处听到有两个选手在说话。我汉语不好,听不太明白什么,但听到他们有人说容辰要倒霉了。然后等我回来,就看到你从台上摔下来。” 2312章 摄像头坏了 他和司容辰是很好的朋友,司容辰和他一起相处时常教他一些汉语,其中就有倒霉这个词。 “倒霉这个词在汉语中是说会有很坏的事在一个人身上发生,对吗?”简皱起眉头,“当时他们两个那种语气,听起来也像是幸灾乐祸。怎么就这么巧,你刚掉下来之前他们就在说你要倒霉,难道他们知道你会掉下来?” 这个事一直困惑着他,他跟来医院后也一直在想,司容辰掉下来会不会真和那两个人有关系。 “都是谁在那里说我?” 司容辰沉声道。 “就是之前你和阿刀在接待厅里pk唱歌,然后和阿刀站在一起的那几个人中的两个。”简努力去描述,“你们都是用汉语说话,我听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我记得那个说你要倒霉的人,他当时和你说了好几句,你应该对他有印象。” 司容辰沉眸,“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是阿厉。” 阿厉是吉他手,和阿刀一直都走得很近,听说在来参加节目之前,他和阿刀曾一起办过乐队,后来因为经费原因,再加上鼓手的退出,他们的乐队已经解散了。 这回两个人一起参加节目,阿厉一直跟在阿刀身边,说他们两个是好兄弟。 虽然简当时看到的那两个人中没有阿刀,但他想这件事会不会和阿刀也有关? 而且如果真是这些选手私下搞的事,那他们是怎么混入的后台设备间? 那升降设备到底是怎么出的事故? “我和阿刀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觉得他这人做不出这样的事,他是真的尊重音乐,也热爱音乐的人,来这里是为了好好参加节目,不是为了搞幺蛾子的。” 司容辰顿了顿道,“但那个阿厉是怎么回事,我就不好说了。之前我和阿刀pk,是和他有过一些言语上的矛盾,但这应该还不至于结仇吧?之后我也没招惹过他,除非他心眼就小到说几句话都要记恨得不行的程度。” 简想了想,说,“我看他不像是大方的人。” 司容辰赞同他这个观点,那个阿厉看着就是挺偏激的那种人,平时脾气也不好,经常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怼起来,还有一次把人家小姑娘都给说哭了。 这样的臭脾气要是没有好技术支撑,就什么也不是,而司容辰觉得他的吉他弹得虽然不算差,但也只是不算差而已,实在不至于让他牛到这个地步。 “你打算怎么办,要和节目组说吗?”简问。 司容辰笑了笑道: “我这要是和节目组说了,让节目组去调查,节目组肯定要找他们两个人来问的,到时候一问就好玩了,他们不知道还要整出多少事来。如果不是他们做的,那他们觉得被冤枉了,肯定是对我更不满,以他们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品,弄不好还要在选手里面散步我诽谤他的话。如果是他们做的,他们就更不可能承认了,有句话叫贼喊捉贼,他们肯定有的是狡辩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花招。” 他知道节目组的调查手段有限,而且之前他问过徐导,徐导说设备间的监控摄像头这几天刚好坏了正拿去修,结果就出了设备员没有例行检查的事。 现在看来或许设备员是无辜的,是有人在设备员做完例行安全检查后偷偷对设备做了手脚也很有可能,反正摄像头是坏的,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被拍下来。 “那就这么过去了,不调查了?” 简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就白受伤。 司容辰想了想,说,“我跟我表哥说一下,或许他可以帮得上忙。” 片刻后,左惟爱被单独叫进来。 左惟爱看到这两个人搞得神秘兮兮的,无奈道,“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呗,咋还不能让我妈听见。” 司容辰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道,“我这不是怕舅妈知道了担心吗?” “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她更担心。” 左惟爱觉得这俩孩子真是太让人不省心了。随即,他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看着司容辰说,“你说实话,你怎么摔下来的,真的是设备出了故障?” 司容辰有些惊悚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是怎么猜到他要说什么的,左惟爱双手抱胸,“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司容辰更加惊悚,因为从他闪着亮光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几分诡异的兴奋。 左惟爱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容辰回过神,这才把简听到的都和左惟爱说了,然后又说了自己和阿厉等人的关系。 “你们发生过口角啊。”左惟爱沉吟着道,“从编剧的角度来看,因为一点口角就在背后阴人的情况并不少见。可能是你说的话狠狠地刺激到他了,让他心里对你生出了扭曲的恨意,所以他决定报复你。” “可是没有证据,现在也不能说就是他报复的我。”司容辰沉默了一会儿道,“他说我马上就要倒霉了,但不一定就是指的这件事,或许他是想联合谁给我一个下马威,这样解释也说得过去。所以必须先调查到证据。” 左惟爱看着他道,“你和节目组的人没说过吧?” “没有。”司容辰耸肩道,“监控摄像头坏了,没有监控录像他们怎么调查?叫人过来问?那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件事,他们都不会承认的。” 左惟爱已经明白了司容辰和自己说这个的意思。 他想了一会儿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找证据很难。现在要确定的是,他们的意图是什么,是为了整你一次,还是为了把你赶出节目组。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们看到你腿受伤了却照常回到节目组录制,肯定还会出手的。如果他们再一次出手,那我们早有准备可能就会留下证据了。这一次他们是对舞台设备动手脚,他们看到设备员被开除,觉得这个事情做得很隐秘,下一次可能还会这么做,或者是用别的手段,通过别的方式。我去和徐导说,然后派一个左家的保镖或者什么人装成普通的员工进节目组,让他暗中留意。” “谢谢你了表哥。” 司容辰是真的感谢左惟爱。 左惟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因为实力不过硬被淘汰下来了,那是一回事。但如果是有人用这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想把你赶走,这就是不公平,更何况你是我表弟,又是左家送你进这个节目的,他们欺负你,我们一定得把场子找回来。” 2313章 你没说你妈是谁? 司容辰觉得左惟爱这张脸说出这么霸气的话,真的有种违和的萌感,他忍着笑真诚地说,“表哥,真的谢谢你。” “我怎么觉得你想笑?” 左惟爱对他眨了眨眼睛。 司容辰咳嗽一声,无辜地说,“没有啊,我没有想笑。” 左惟爱一脸狐疑,又听司容辰说,“这件事先比和舅妈讲,不然她听了之后一定要担心的。” 左惟爱知道他这么说是怕温潇不让他再录制节目了,想了想之后,对他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我妈妈,但我有把握说服她让你继续留下来录制。” 闻言,司容辰顿了顿,然后道,“好吧,那就告诉舅妈吧。” 他知道自己要求左惟爱不把这件事告诉温潇,那就太自私了,这样会让左惟爱承受很大的压力。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个出了什么事,那到时候—— “可是舅妈知道了,会告诉我爸妈的吧?” 他问。 左惟爱点头道,“肯定的。” “那不行啊,我爸妈本来就不同意让我来参加综艺节目,尤其是我妈,她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和我吵。我真的必须留下来录制。”司容辰有些头疼。 左惟爱看着他道: “不是我说,你有这种想法就是你不懂事了。你想留下来录制,可以通过和小姑她们沟通后达成这个效果,而不是通过隐瞒的方式。现在他们都知道你来录制这个节目了,他们等于也支持你来录制,但如果出现了什么会威胁到你安全的问题,你怎么能不让他们知道呢?虽然知道了他们会担心,但是你不能让他们瞒在鼓里啊。” 他说这些不是怕司容辰在录制时真的出了什么事,要让他承担责任,他如果真的是这么小心的人,那他当初就不会瞒着别人给司容辰和简介绍进这个节目。 他只是觉得司昀年和左嫆宛作为他表弟的父母,有权知道这件事。 “你放心,我妈会说服他们,让他们放心。而且你也太小看他们了,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不会不让你继续参加这个节目。”左惟爱双手抱胸,对司容辰挑眉道。 司容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的不会吗?” “不会。”左惟爱是编剧,对人的性格看得很透彻,“你不信的话,我们就赌一把。我赌他们不仅不会让你退出,还会在你的安全能得到保障情况下希望你继续录制。” 在他看来,司昀年和左嫆宛其实都是非常要强的人,他们如果不要强也不会在影坛混出现在的地位。这两人在他们的行业里见到过很多事情,他知道他们谁都不是胆小怕事的那种人。 他现在还记得当年在伦敦的一件事,那是他后来听他妈妈说的,说是在一个饭局上,有个不怎么出名的女演员被制作人骚/扰,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只有司昀年站出来。 通过这件事情,他就知道司昀年是什么样的性子,而当初和自己亲妈对抗也要把司昀年追到手的左嫆宛,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俩人如果知道是有别的选手要把自家儿子排挤出节目,他们怎么可能让对方如愿? 恐怕就是司容辰自己说要退出,他们都会给他加油打气,让他不要怂直接干吧。 司容辰见左惟爱这么笃定,想了想道: “我也觉得我爸妈不是迂腐的人,行,那就不用通过舅妈了,我直接和他们说。” 马尔代夫。 原本正在晒阳光浴的左嫆宛接到司容辰打来的微信电话,哟了一声,然后接起来道,“大忙人也有空给你妈打电话啦?” “妈,我和你说件事。” 司容辰也不在乎她的冷嘲热讽,反正她们母子这么多年就一直是互怼的交流模式,这样并不影响感情。 “什么事?别跟我说你是在录制节目时被人欺负了,那我可不管你,是你自己一定要参加的。” 左嫆宛随口道。 司容辰那边顿了一下,还以为她是知道了,问,“那这么说,你不反对我继续录制了?” 左嫆宛愣住,半晌才回过味儿来,愤怒地一拍自己大腿,“你说什么?发生什么了?你真被欺负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儿子?你没告诉他们,你妈是谁吗?” 司容辰被她这一顿吼弄得有些无奈,“你不是说没事不要提你名字的吗?” 左嫆宛更加愤怒,音量更大了,“那你都被欺负了这还叫没事吗?” 司容辰没想到对话竟然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又听左嫆宛道,“你们那个节目组的导演叫什么名字,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妈,你要干什么啊?”司容辰受到了惊吓。 左嫆宛哼了一声说,“有别的选手欺负我儿子,我当然要问一问情况啊。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你吃亏了吗?我跟你说,如果他们过分的话——” “妈,还没有确定。”司容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左嫆宛听后差点把眼珠子瞪到地上,“你都从舞台上掉下来了你到现在才跟我说?你腿怎么样啊,摔到骨头了没,天啊!” 随即司容辰就听到她那边一阵混乱的动静,连忙问,“妈,你在干嘛?” 左嫆宛把高音量道,“我在找我助理,让她给我订机票我要飞回来!” “妈,根本就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不用回来。”司容辰解释道,“医生说只是轻度骨折而已,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什么都不耽误的,还没你之前拍戏时受的伤重呢。” “真的没事?” 左嫆宛狐疑地问。 “没事。”司容辰叹了口气说,“真的没事,我不骗你。” “可是我不相信你。把视频给我打开。” 在母上大人的勒令下,司容辰只能开了视频,用手机摄像头照着自己的腿,“妈你都看到了吧,真的只是轻度骨折,医生都说几天后就好了,日常生活都不耽误的。” 左嫆宛看到他打着绷带的腿,想到他从舞台上摔下来可能不是意外事故,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气得浑身都发抖,她沉声道,“你是和哪几个选手有矛盾?什么样的矛盾?” 司容辰把他和阿厉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和他那个朋友做的,只是简在摔下来之前听到他们两个偷偷摸摸地说我要倒霉了,而我也确实和阿厉有过口角。” 左嫆宛听到司容辰的话,竟然用有些骄傲的语气说,“你之前那么怼他就对了,这种人就是欠怼。要是遇到这样挑衅的人你不知道怼回去,那你可别说是我儿子。” 司容辰挑眉,他妈妈的反应竟然和他表哥说的一样。 “这件事必须得查,不能因为监控录像坏了就不查了。”左嫆宛冷笑道,“如果真是有人想把我儿子挤出节目,那他们休想!” 司容辰见缝插针,“所以我和我表哥已经商量好了,我还是照常回去录制节目。如果真是有人捣鬼,那他们见到我带伤还回来照样录制,肯定气得不行,为了把我赶走肯定还要再出手的。只要他们再出手,这次我们是有备而来,就不信抓不到他们的小辫子。我表哥说他会找来左家的人混进节目组,不仅能保障我的安全,还能找到证据,把事情调查清楚。” 左嫆宛听他说完,沉吟着道,“这个主意不错。” 她知道就算真是有人捣鬼,那人也是想把司容辰赶出节目而已,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暗搓搓地搞什么意外。如果这种事就把她给吓住了,明知道是有人要赶走自己儿子还要让他灰溜溜地退出节目,她觉得没有这么当妈的。 就像左惟爱判断的那样,左嫆宛外表看着柔弱甜美,但其实内心里却有非常要强的一面,她当即道,“我给你舅妈打个电话,然后你该怎么录制怎么录制,什么都不用怕,有我们当你的后盾。谁再敢嘚瑟,就拍死他!” 司容辰听到她这豪气万丈的承诺,嘴角一抽,忽然有些反过来担心他妈会做出太惊人的事。 “妈,你悠着点啊。”他嘱咐道。 左嫆宛嘿嘿一笑,“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肯定是担心我给你撑腰撑过了,人家说你是靠家里资源的星二代。嘿嘿,谁让你有我这个大明星当妈呢,有这样的烦恼也是应该的。” 司容辰有些受不了她的自恋,撇嘴道: “好了啊妈,我这边还有事呢,你好好录你那个旅行综艺,我爸那边就交给你去说了。拜拜~” 说完,他就挂断了视频。 左嫆宛哼道,“臭小子,还敢先挂我电话,不想活了吧?” 说完之后,她又猛然想起她忘了和司容辰算账。 他瞒着她和他爸偷偷从美国坐飞机到沪城,然后还不接她电话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沪城。 黎云赫一个人在琴房里练琴,最近几天他心烦意乱,练琴的质量下降了很多,但他仍然强迫自己进行机械的指法练习,一遍遍地弹那些练习曲,保持自己手指的能力。 就像那些乐评人说的一样,他的音乐正在渐渐丧失灵魂,如果这时候连技巧都也退步了,那他不仅配不上大师这两个字,连钢琴家都算不上了。 而且通过这些机械枯燥的指法练习,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不去想他的人生是怎么变得这么糟糕的,他为什么会认识杰西卡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练了一上午的琴,不停地弹,弹得在冬天没打空调的室内浑身冒汗才站起来,拿起矿泉水喝了口水。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黎云赫皱起眉头。 他为了不让杰西卡找到他,所以没有去之前那栋别墅,而是朝另一个朋友借用了对方的琴房。他只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了李助理,所以应该不是杰西卡找了过来。 他去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李助理。 见到李助理行色慌张,他低声道,“怎么了?又是杰西卡来找你?” 李助理对他说,“黎老师,杰西卡去莫生咖啡馆了。” 闻言,黎云赫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去莫生做什么?” 他不知道杰西卡怎么会知道这个咖啡馆的存在,但杰西卡既然上门去了,那肯定就没有好事。 “她是去找方卉了。莫老板说他联系不上你,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找你。” 李助理说。 黎云赫的心瞬间沉下,他拿出手机。刚才为了心无旁骛的练琴,他把手机关机了,现在一打开就看到老莫给他打来的电话。他知道杰西卡的出现一定会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方卉和老莫现在已经是要结婚的关系,杰西卡这么去闹,不知道要给人家的关系造成怎样的影响。他可以想象,场面会有多难堪,而这对方卉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杰西卡的酒店房间,杰西卡对他说的那句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真有这个本事。 他把电话拨回去。 “对不起,我刚才手机一直关机,她——”黎云赫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老莫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这个女人在我的店里侮辱我的未婚妻,说她是破坏你们关系的第三者,还说她永远都不会放过小卉。黎老师,我一直都很尊重你,我不知道你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我希望你能立刻过来带走她,不然我就报警了。我绝对不能忍受有人在我的店里,在我面前,对小卉不客气。” 黎云赫和老莫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老莫发火。 “对不起,我这就过来。” 而黎云赫又能说什么,他连解释都解释不了。对老莫和方卉来说,这麻烦就是由他引起的。 挂断电话后,李助理看到黎云赫阴翳的神情,知道这次杰西卡是真的把黎云赫惹火了,随即他就听到黎云赫说,“她不仅想毁了我的生活和工作,还想毁了我的朋友。这种人,真应该报警把她抓起来,不然她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2314章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但如果报警的话,事情会很难收场。”李助理怕他真的报警,怕杰西卡被逼急了会把他给供出来,小心翼翼道,“而且就算我们报警,警方也没有理由拘留她的,顶多是给她做一份笔录,然后民事调解。” 黎云赫沉下眼眸,他也知道杰西卡虽然用心险恶,做得也实在过分,但她的行为还不构成刑/事犯罪,就算他报警了也没用,反而会把事情闹大。 毕竟杰西卡现在希望的就是用一切手段博取他的关注,然后和他扯上关系。 到了莫生咖啡馆后,黎云赫快步走进咖啡馆。 咖啡馆已经挂上了歇业的牌子,他推门进去后就听到楼上传来杰西卡的声音,“装什么听不懂,我知道你们都听得懂英语。方卉,你明明也有了未婚夫,但却要勾/引别人的未婚夫,你要不要脸?亏你未婚夫还这么相信你,真是个蠢货,他大概不知道你和黎之间的关系吧?” 听到这里,黎云赫就忍无可忍了,他跑着上楼梯,到三楼时就看到杰西卡穿着一双恨天高站在那里,傲慢地望着老莫和方卉,而老莫将方卉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她。 “黎老师,你总算来了。”老莫看到黎云赫过来,顿了一下道,“这位女士说她是你的未婚妻,然后就开始侮辱小卉,你带她走吧,我们这里以后不欢迎她。” 站在老莫身后的方卉沉着脸,她一贯温柔,此刻望向黎云赫的目光却堪称阴沉。 黎云赫看到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一痛。 他知道杰西卡来闹,影响的不只是他和老莫之间的友情,也影响了他和方卉共同的回忆。 如果说方卉以前还把他当成普通朋友,那方卉现在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把他当成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 黎云赫转头看向杰西卡,她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是在说,你看,我这么轻易就能给你的朋友惹麻烦,让你难做人。他用英语沉声道,“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了,但我会让她离开这里的。” 老莫听到他说杰西卡不是他的未婚妻了,和方卉对视了一眼。 杰西卡则是神情一变,刚才的洋洋得意都消失不见。 她觉得黎云赫当着他朋友和方卉的面说这个,是在打她的脸。 “她是因为我和她分手有所不满,所以才来你们这里闹。”黎云赫又用汉语对老莫和方卉道,“老莫,我和方卉什么都没有,她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们不要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骗子。” 老莫也是头一次见到温文尔雅的黎云赫用这样的预言去形容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他皱眉道,“黎老师,你和她到底是——” 他还从没见过哪个认识的女性豁出脸皮这么闹的,所以对于杰西卡的举动真的很不理解。 “我敢发誓,我没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黎云赫看着他们说,“但她觉得我亏欠了她,所以要报复我。她不知道听谁说了我的朋友在这里开咖啡馆,就来这里闹。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如果你们想知道细节,我之后会告诉你们。” 老莫还是决定相信自己认识了这么久的朋友,对黎云赫点头道: “好。” 无论杰西卡说的有多难听,老莫一点都不相信方卉是这样的人,比起一个陌生外国女人的指控,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他和方卉认识了这么久,他知道方卉是什么样的人。 方卉如果真有杰西卡说得这么不堪,就不会得到身边所有朋友的喜欢。实际上,他不仅爱她,也很尊敬她,因为她为人处世的风度,是让他都望尘莫及的。 他知道有些东西装得出来,而有些东西装不出来,方卉的真实可爱他都明白,所以他怎么可能相信杰西卡的话?在他心里,杰西卡说的都是不实的抹黑,都是侮辱,他不仅没有因此对方卉产生半点怀疑,只有因为心爱之人遭到侮辱而产生的愤怒。 如果杰西卡不是女人,现在他可能要已经和她动手了。 “你在用中文和他们说什么?” 杰西卡听着其他三个人用她不懂的语言说话,愤怒地对黎云赫吼道,“你是在给他们洗脑,让他们相信你那套说辞!你这个骗子,你之前就是这么骗我的!” 说完,她还对老莫尖声道,“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你的未婚妻和他有一腿这件事他当然要否认,他不可能对你说实话!” “这位女士,说话要讲证据。”方卉原本不想和不讲理的人说话,但这么被抹黑,她也忍不住道,“你说我和黎老师有不正当关系,你有证据吗?光凭你的恶意揣测,和你一张嘴,就可以这么侮辱人?” 她的英语说的很流畅,是英式发音,这让杰西卡想起了黎云赫二十多岁时去和英国的交响乐团合作过两年的经历。 当时一定是这个叫方卉的女人陪他去的伦敦,方卉的英语就是在那个地方练好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杰西卡冷笑着说,“你敢说你和他分手后,就没和他上过床?你的前男友是国际知名钢琴家,而你现在找的这个男人只是一家小咖啡馆的老板,你就真的甘心和这种男人过一辈子了?你说你和他没关系,那他之前来这家咖啡馆就是来喝咖啡的?谁相信?” 方卉皱起眉头,淡淡道,“这么说,你和他交往就是因为他的钢琴家身份?你这么想,但不代表别人也和你一样。我当年和他谈恋爱是,他还没有现在的名气。我们是在他成名之后分手的。如果我像你一样重视他的名声和地位,那我就不会和他分手。” 当时她问黎云赫是否接受婚姻,他拒绝了她,但和她说,希望她再给他一些时间,她的回答是她不想逼他,既然他们对人生的规划已经不一样了,那就说明她们已经不适合继续在一起。 是她主动提的分手,他在挽留了几次后点头,然后说要给她补偿。他说他能成名是这么不容易,而这其中少不了她的支持,这是她应得的,但她拒绝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她不接受她的爱情被用来变现,她曾经好好地爱过他,这是她自愿的,她不会因为他们没走到最后就觉得这是遗憾,是错误,觉得自己陪了一个男人这些年却没和他结婚,然后她就不值钱了。 对她来说,爱情就是爱情,不代表任何别的。她有独/立坚强的灵魂,她有能力走入一段爱情,夜有能力独自走出来。当爱情变质或是消失不在,她选择离开,就这么简单。 她不在乎黎云赫的名声,也不在乎黎云赫的钱,她有办法自己挣钱过她想要的生活,她是以一个理智的成年人身份做出选择,她理解当年不愿意步入婚姻的黎云赫正如她理解自己,她们都有各自的人生,谁都不能绑架谁。 “是你提的分手?”杰西卡却对她嗤之以鼻,“是黎不要你了吧?你和他谈了多久?七年,十年?你姿色平平,身材也清汤寡水,像他这样的男人睡了你这么多年,肯定要对你厌倦的。你根本就是被他抛弃了,还要装出是你先厌倦的样子,真是可笑啊。我敢说,只要能留下他,只要他愿意娶你,你能跪在他脚边给他舔鞋!” 老莫和黎云赫听到她嘴里吐出的这么恶毒的话,都愤怒不已。老莫刚想对杰西卡爆粗口让她直接滚出去,就看到黎云赫冲了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就用力把她往外推。黎云赫比老莫更生气,他不顾杰西卡叫着你弄疼我了,你要把我的胳膊扯下来了,就用蛮力把她往外拖。 一个钢琴家平时的训练其中有一条就是保持臂力,常年训练让他的臂力十分惊人。他把杰西卡给拖下了楼。 方卉和老莫本来都愣着,随即听到楼下传来的声响,方卉回过神对老莫说,“你去看看,别让黎老师用太大的力气,那就变成动粗了。” 如果传出知名钢琴家对未婚妻使用暴力这样的丑闻,那对黎云赫名声的打击一定是毁灭性的。 2315章 让你们看笑话了 老莫也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冲下楼。 一楼,杰西卡的高跟鞋都掉了,她几乎是被暴怒的黎云赫往外拖着走。 “你放开我,你对我使用暴力!” 她声嘶力竭地叫道。 上一次在孙教授家她也被他拖出去过,但他没有今天这么用力,现在她真的感到害怕了。 黎云赫怒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侮辱我就算了,还来羞辱我的朋友,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老莫冲下来时就听到一时暴怒的黎云赫对杰西卡喊道,“你不是拿死来威胁我吗,好啊,那我直接送你上路好不好,你死了之后我再赔上我的命!我看你这种人活着也确实没意思!” 杰西卡的脸上头一次有了惧意,“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杀/人!我可以告你!”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把死这个字挂嘴边吗?”黎云赫冷笑道,“你以为你可以威胁我多久?你现在就给我出去,以后再也不许来我朋友这里!否则我让你好看!不仅你能让我后悔认识你,我也能让你后悔认识我!” 说完,他就把她甩开,杰西卡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抬起头来望着他,眼里充满惊惧。 刚才黎云赫的神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因为要顾及到身份和涵养,顶多是对她露出厌烦和冷淡之色,却没想到他发起火来竟然这么可怕,和她的母亲精神病发作时如出一辙。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此刻她竟然真的害怕了。 她以为她不是这么胆怯的人,但当黎云赫威胁她说要送她上路时,她的心真的在颤抖。 这一刻她才发现,她这么怕死。 之前在酒店顶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爬上栏杆,坐在栏杆上,看着地面,她都没有害怕,是因为她知道她真的不会死,黎云赫不敢让她死,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真的跳下去,她只是要用这一招让黎云赫回心转意。 但当她感觉到黎云赫居然真想让她死时,她就害怕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她一直以为无害的小动物忽然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要一口咬掉她的头。 她惊惧地想,她现在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建立在她知道黎云赫重视他的名声,知道黎云赫是温文尔雅的钢琴家,用不了那些野蛮的手段,但如果这个前提发生了变化,那她这样拱火显然就很危险了。 黎云赫见她站着不动,又说,“走,立刻离开这里,再也不许来这个地方!” 杰西卡觉得自己像是条被主人赶走的狗,她面露耻辱之色,弯腰捡起她被甩在地上的手包,然后连高跟鞋都没去穿,就一瘸一拐地推开门往外走了。 老莫看到杰西卡被赶走,又消化着刚才黎云赫动怒时的神情,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黎云赫。 黎云赫刚才的暴怒不仅颠覆了杰西卡对他的认识,也颠覆了老莫对他的印象。 “黎老师,你——” 老莫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缓缓开口。 黎云赫顿了一下,回过身。 其实之前他就看到老莫已经下来了,但他没有因为老莫在场就收敛自己的怒火,或者说他是根本收敛不了自己的怒火,杰西卡已经把他逼到了极限,此刻他已经没法顾及朋友的眼色。 他要是再不爆发,那他就不是人了。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他泰然自若道。 老莫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不说点什么气氛太尴尬,只好对他道,“她是因为什么纠缠你?” “为了钱,为了她扭曲的性格,她本身就是一个悲剧。”黎云赫沉声道,“我们还在一起时,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就不是头一次做,不管她是有意无意的,她都在毁掉我的一切,我不能再忍受了。” 老莫想到他上一次来时,他和方卉还与他说起结婚的事,当时他和黎云赫说,你和你女朋友也要结婚了吧,黎云赫只是随口带过,事情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对劲的。 “今天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到这里来羞辱方卉。我从没和她提起过方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十年前我和方卉谈过的。”黎云赫顿了顿道,“我想她以后都不会来了。” 2316章 想远离沪城,远离她 老莫觉得现在的气氛更加尴尬了,他嗯了一声,想了想,对黎云赫道: “我知道你和小卉十年前是恋人,十年后只是朋友。每个人都有过去,更何况是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谁没有情史。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也知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那个外国女人说的话,我不会当真。她侮辱小卉的那些话,都不是事实。 小卉和我说过,一个人对他人的评价,其实是她自我的映射。她会把小卉想得这么不堪,是因为她自己就有这样不堪的部分,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别人都会和她一样。这个道理小卉比我更明白,所以她也不会把这个女人的话当回事。” 黎云赫知道他这么说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道,“今天真是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这不怪你。”老莫顿了一下,对他笑道,“如果你知道她要来,你一定会阻止她的。” 但黎云赫心里明白,这其实就怪他。 老莫和方卉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这对恋人本来好好的就要结婚了,却被杰西卡跑来说了这么一大堆难听的话,他完全能想象到他们忽然被喂了一坨屎般的那种感觉。 他自己就深受杰西卡言语的伤害,所以他知道杰西卡那些恶毒的话对他的朋友能造成什么影响。 今天的事情之后,他以后都没脸再来莫生咖啡馆了。 而他和老莫的关系,也回不到之前。 直到他离开莫生咖啡馆时,方卉才下来送他。方卉站在老莫旁边,一言不发地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就和劳模一起回到屋里。他坐在车上看着关上的那扇门,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那扇关上的门好像一个隐喻,暗示着一种美好的生活也对他关上了门,和他再无关系。 坐在驾驶位上的李助理看到他失魂落魄,低声道: “黎老师,我送你回练琴的地方,还是回酒店?” 黎云赫垂下眼眸道,“回练琴的地方吧。” 他今晚都不想回酒店,他根本就没心情睡觉。难受的时候,他就没日没夜的练琴,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遇到杰西卡之后,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这样了,但当他把那么多精力都投入到他自以为的爱情中,之后却发现所谓的爱情什么也不是时,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愚蠢。 他在琴房里一个人练到了半夜,然后才脱力地倒在外面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看着时间,发现大后天就是华沙大赛开始初赛的时间了。他打开微信,看到孙教授给他发的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华沙,沪城音乐学院对此有个活动,想临时邀请他来当解说员。 看到消息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原本想要拒绝,但想到自己留在沪城也没什么好做的,而且去华沙的话他就能离开沪城,离在这里的杰西卡远一点,他就回了一个好字。 孙教授大晚上的也没睡觉,看到他回复,立刻发来信息问他护照事宜。 黎云赫作为知名钢琴家,他的护照在很多欧洲国家都有免签权,自然也包括波兰。他回说护照没问题,然后就和孙教授敲定了订机票的事。 等这些都沟通好了,他又忽然想到,左乔也要去参加华沙大赛。 他知道孙教授给了左乔名额,而到时候温潇肯定要陪着左乔一起去华沙。想到等到了华沙之后可能还会和左家人见面,他心里就有些不大舒畅。 如果说之前对左乔这个天赋异禀的小女孩,他是满腔喜爱,那在被温潇拒绝后,他对她就有些又爱又恨的意思了。 是的,左乔的钢琴天赋是他见过的众多琴童中最出色的,比他小时候的表现还要好,他敢肯定她在弹琴这件事会大有作为,但一想到自己要收她为徒,但却被左家拒绝了,他就有种自尊心受辱的感觉。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想太小心眼了,左家会不答应让左乔做他的学生,可能就是因为杰西卡瞒着他把左乔要拜师的事透露给媒体,导致左家在看到消息后觉得他的人品有问题。 其实从做家长的角度来考虑,左家的出发点是对的,他们想给左乔请一个好老师,但也想保护左乔,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过早地被媒体关注。而拜师消息被泄露的事,显然让温潇认为他有想利用左乔的意思。 作为一个母亲,温潇选择拒绝他,这很正常。 黎云赫想,这件事怪不了别人,要怪也只能怪杰西卡。 如果说和杰瑞唱片闹僵,是他自己糊涂才受了杰西卡的挑唆,那泄露拜师消息这件事就完全是杰西卡背着他自作主张了。而要说他真做错了什么,那就是他一时相信了杰西卡的话,觉得收左乔为徒可以和左家拉近关系的这条路能给他带来好处。 他自己的动机本来就不纯,怪不得左家拒绝他。 第二天,沪城机场。 温潇穿着臃肿的羽绒服,戴着墨镜。虽然沪城有很多人都认识她,但她不是有着狂热粉丝的女明星,走到哪儿都有人要和她合影,那是齐羽薇和唐君瑶她们才会享受的待遇,因此她觉得自己用这么平凡的装束出现,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她,也不会有谁认识她。 她牵着用围巾裹着脸的左乔,大跨步地往国际乘客的安检口走去。现在她担心的不是别人认出她,而是怕别人认出左乔。 但好在她的担心没有变成事实,没有哪个记者忽然跳出来,指着左乔的脸说这不就是那个左家收养的钢琴小神童,她和左乔都顺利通过了安检,这让她松了口气。 过安检之后,她蹲下身对左乔小声道,“想上厕所吗?” 左乔摇头,澄澈的双眼望着她,“爸爸和哥哥什么时候来?” 在左家这些天,左乔已经习惯把左愈称呼为爸爸,她也很喜欢两个哥哥,还有蓝雪姐姐和见鹿姐姐,他们都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之前她生日的时候,左惟墨和白蓝雪从美国飞回来给她庆祝,当晚就又坐飞机回美国了,她还有些舍不得他们,但温潇告诉她,等她去华沙比赛时,他们都会来给她捧场。 现在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们了。 “你爸爸和惟爱哥哥会坐下午的飞机,我们到华沙后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你惟墨哥哥和蓝雪姐姐要在比赛开始那天赶到现场。”温潇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 她之所以决定和左愈父子分开来走,就是因为这两个男人实在太显眼了。左愈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气势惊人,即便他戴着墨镜和口罩周围的人也会不停打量他,觉得他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她对此非常有经验。 而左惟爱虽然没有那么惊人的气场,但他也有种莫名的气质,不管把脸捂得再怎么严实别人也觉得他是帅哥,戴上墨镜和口罩后还有人主动对他搭讪,温潇上次和他走在一起,被人怀疑他是哪个私服的偶像明星,而她是他私底下的女朋友。 温潇是不敢带着左乔和这两个男人走在一起,她觉得和他们一起走一定会被盯上。她希望在从机场出发的路上,还有到达华沙之后都不会有任何媒体来打扰左乔,现在她的小姑娘不需要任何曝光度。 “宝贝,马上就要比赛了,你紧张吗?” 温潇看到左乔红扑扑的小脸蛋,温柔地笑着问。 左乔想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有一点点紧张。” “一点点紧张是多少呀?” “就是一点点。” “不要紧张,你是最棒的。”温潇伸手轻轻掐了一把左乔脸蛋上的肉,“不管你弹得怎么样,在妈妈心里,你都是最棒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加油宝贝。” 她甚至连好好弹这样的话都没说,因为她知道左乔是什么样的孩子。左乔能做到这么努力地练琴,说明这个孩子是要强有自尊心的,不用她说,左乔比谁都想好好弹,这时候她说什么好好弹,反而是多余。 因此她只是宽慰左乔,让左乔不要太有压力。她就怕左乔这么敏感的孩子,觉得自己承担了大家的太多期望,心情也会变得沉重。但看这几天左乔的状态,她又觉得左乔的心理素质比她想象中要很多,没有一点赛前综合症的痕迹。 “好!”左乔很有干劲,看她的样子就好像巴不得马上就飞到华沙了。 温潇带着左乔在vip候机区等了一会儿,二十分钟后她看到了穆夫人和穆北廷。 两家说好一起去华沙,因为机场调度的一些原因,温潇没有选择坐私人飞机,而是和穆夫人一起订了某个著名国际航空公司的头等舱。穆夫人看到她们就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晚到了十分钟。” 温潇笑着说,“没事,我们也是刚到。” 两个大人在这里寒暄,小孩子已经凑在一起说话了。左乔被针织围巾围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纤长的眼睫毛扑闪着像是小蝴蝶,穆北廷觉得她今天看上去尤其可爱。 看到自己儿子和人家小姑娘关系这么好,穆夫人感叹道,“北廷真的好喜欢你家孩子啊。我在家和他说别的,他都不怎么理睬我,只有说到左乔,他的话才多起来。” 温潇笑道,“这个年纪的友情,简简单单,纯纯粹粹,多好。” 穆夫人觉得温潇这句话是在影射什么,但她觉得温潇说的是对的。之前她因为穆北廷学习钢琴的进度被左乔赶上了,就做了很多失态的事,后来左家因为收养官司成为众矢之的时,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不体面,多让人难堪。 温潇和她认识的其他富太太不一样,是个真诚善良的人,是真的把她当朋友,这些她都能感觉到。但之前她因为自己一时的嫉妒心泛滥,让温潇很为难,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她身处温潇的处境,一定会对此非常厌烦。 但温潇却没有因此就改变对她的态度,就好像之前的不愉快都只是过眼烟云,现在她回过味儿来,其实是很感激温潇的。 与之相比,温潇这一句话实在不算什么。 而且她相信温潇不是小心眼的人,不是真想用这句话来讽刺她,就是感慨而已。 “对了左夫人,我一直都没问,但你家左乔明年开春就要入学了吧?”穆夫人看着温潇道。 温潇嗯了一声,和穆夫人说了她已经给左乔办好了入学手续,等明年开学就送左乔去香樟小学。穆夫人听说过香樟小学,这所小学在沪城是非常有名的私立小学,因为学费昂贵让很多中产家庭都望而却步。 而且和别的私立小学不同的是,香樟小学的校风严正,虽然引进了国外交流学习的环境,但却不像别的私立小学一样纪律散漫,任由学生玩乐。 香樟小学对学生的要求虽然和公立学校不一样,在注重成绩时也注重素质教育,但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孩子的家长们付了很多学费,就放低对学生的考核标准。 每个家长给孩子办理入学手续时,都要签一份协议书,在上面承诺会配合学校对学生的教育,如果发生了学生达不到学校标准的情况,就会被退学。 当然,香樟小学对学生的高要求不是唯成绩论,而是致力于帮助那些有上进心的孩子更好地学习。如果一个孩子的成绩不够好,但有努力学习的态度,那学校就不会放弃他,还会对他进行单独的辅导,这些都是不需要另外收费的。 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香樟小学可不是为了赚钱而没有底线的那种教育机构,这是真正教书育人的地方,怪不得这里的校风良好,沪城上流社会的人士都愿意把自家孩子送到这个地方来读书。 穆北廷并不在香樟小学读书,但当初给他选择学校的时候,穆夫人也考虑过这所小学。如果不是因为穆先生认识另外一所私立小学的校长,对方承诺会给穆北廷提供最好的教育和额外的关照,那穆夫人就把穆北廷送到这儿来了。 2317章 到华沙了 “香樟小学真是很不错的学校,左乔去那里是正确的选择。”穆夫人笑道,“左夫人,等华沙大赛结束后,左乔每天练琴的时间可以适当减少一些,也该让她上一些别的兴趣班。” 温潇顿了顿,明白了穆夫人的意思。 香樟小学接收的学生都是出身自这座城市最富裕的家庭,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教育,他们的父母会给他们能给的一切。听说有很多一年级新生在入学时就已经能做到流畅的说英语了。而他们的眼界也比普通孩子高出一大截,这个都是客观事实。 但左乔和他们不一样,左乔毕竟刚到左家没多久,她之前一直被她姨妈那么恶劣地对待,连幼儿园都没上过,别说英语,连汉字她都才只认识几个,到时候和同学比起来一定像个傻子。 温潇之前一直忙着关注左乔学琴的事,现在想到左乔还不怎么认字这件事,就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她想,华沙大赛结束后,别的不说,怎么也得先教左乔认字,这是最基本的,不然左乔一定会跟不上学校的功课。 “北廷一年级入学的时候,有什么才艺吗?”温潇想到什么,又问。 穆夫人非常喜欢这个话题,因为她最炫耀自己儿子的聪明,“因为他从三岁的时候开始,我就给他报了很多兴趣班,所以他一年级的时候已经会很多东西了呢。弹钢琴就不用说了,那个时候他拿过全国性质的儿童组数学一等奖,滑冰滑雪,国际象棋,还有——” 她这边没炫耀完,原本正在和左乔说话的穆北廷忽然插嘴道,“妈,会这么多没用。” 穆夫人脸色一僵,随即瞪着他道: “什么叫没用?” 穆北廷看着她道,“就是字面意思。” 他的目光镇定,穆夫人觉得自己简直要心梗了。人家孩子都是十四岁之后才青春期叛逆,她儿子怎么从七八岁就开始了,这么不走寻常路的吗? “妈妈花了这么多心血培养你,你怎么能说没用呢?”她争辩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技多不压身啊?你现在学得多,以后将来你都能用得到。现在这个世道,没有人嫌自己会的东西多的。有多少孩子想学这些还没的学呢,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穆北廷被她指责了一顿,仍旧面不改色,淡定道: “但你让我学的太多了,一窝蜂似的,没意思。” “你什么意思啊?”穆夫人怒了。 温潇和左乔怔怔地望着这对母子,都捏了把汗。 “你说技多不压身,但想要把一样东西变成自己的技能,那需要很高的水平。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你一下子让我学那么多东西,我怎么可能都学得好呢?”穆北廷说的话已经远远超出他这个年纪的认知能力,让温潇感到震惊,“我是觉得,学了一样东西就要学好,如果学不好,那就什么用都没有,浪费钱。” 穆夫人气得脸都红了,正要拍桌子,又听穆北廷说: “就比如说我根本不喜欢滑冰滑雪,但你强迫我去上课,就上那么几节课,找知名的退役选手,一节学费那么贵,可对我来说完全没用。除了亲戚在滑冰场上聚会的时候,你能让我滑一圈显摆一下,还有什么用?” 穆夫人的脸更红了,但之前是因为愤怒,现在她是因为难堪。 因为穆北廷说得是对的。 温潇咳嗽了一声想转移话题,穆北廷继续说道,“你让我学了这么多东西,只有弹钢琴、国际象棋和数学这三样是我真正想学的,这三样里我最喜欢的是数学。我觉得学自己喜欢的东西才能学得好,才能不浪费钱。以后把滑雪滑冰的班都退了吧,我不去上了。” 说完之后,他微微扬起下巴,也不管穆夫人怎么想,就拉着左乔到一边去了。 穆夫人瞠目结舌,温潇看着穆北廷的背影简直是肃然起敬。 不是她说,但这个孩子真是拽得低调炫酷。 她又怕穆夫人被自己儿子一顿抢白会下不来台,正要说点什么,就被穆夫人握住手臂道: “左夫人,你说我儿子真的只有七岁吗?” 温潇一阵沉默,随即安慰她说,“没事的,惟墨小时候也是这样,像这种说话直白犀利一针见血的孩子,将来长大后都会很有出息。我觉得,你家北廷大有潜力。” 穆夫人今天真是被惊呆了,她以前是感觉到自己儿子聪明,但她一直都觉得一个七岁小孩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不就是智商高点,还是需要她这个当妈的大力辅导教育才行,但今天她才忽然意识到,穆北廷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思考能力,说的话还这么有逻辑,可能已经不是她能教育得了的了。 “我之前是因为不知道他到底适合什么,才给他报那么多兴趣班的。现在既然他知道他喜欢什么,想学的是什么,那别的我就给他退了。”穆夫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回过神,开始挽尊,“唉,这孩子,在家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在外面一点都不给他亲妈留面子。” 温潇笑道,“大概他也是近期才有这样的想法吧。” 穆夫人不好意思和温潇说,穆北廷早就和她说过自己不想去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兴趣班,但她见身边那些富太太家的孩子都在上,她就逼着他去学,还觉得他说不想去,无非就是因为懒惰,还认为自己这样是帮助他建立良好的学习观。 但她仔细想想,穆北廷根本就不是那种不爱学习的孩子。如果真就是不爱学习的那种情况,那穆北廷就不会拿到这么多钢琴大奖,然后还拿到全国性质的数学一等奖了。 所以说,他是真的只想学他感兴趣的课程。 而她之前让他分出那么多时间去学别的,好像还真的妨碍到他了。如果不是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课程让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钻研他真正喜爱的,或许他现在会拿更多的奖。 穆夫人忽然觉得自己啥也不是。 明明想好好教育儿子,结果现在反过来被儿子教育了一顿。 半天之后,温潇一行人到了华沙。 在华沙机场,温潇摘下墨镜,她想国内的记者总不会在这里等着她们。 就像她想的一样,这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没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 穆夫人站在温潇身边,低声说,“我在当地找了向导,他说他会穿红色的衬衫,在人群中应该很好辨认,但我没看到他。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2318章 你嫌弃我? 温潇点头。 穆夫人拨打对方的号码,好半天才有人接。 “你怎么回事啊,说好的时间怎么还没看到你?”穆夫人沉声道,“你到机场了吗?我们已经到了。” 对面的人呢不知说了什么,穆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说什么,你来不了了?这就是你们事务所工作的态度,有事你不早说,客人都到了你才通知?” 对面那人又说了什么,穆夫人气愤道: “我会投诉你们的,你们这样太过分了。你们还敢说自己是专业的事务所,还敢宣扬你们的服务态度?我从没见过从事服务行业却毫无时间观念的人! 别和我说你是临时有事,这是你们事务所的制/度有问题,就算你临时有问题,也应该让你的同事赶过来,这才是正常的解决问题的态度。 你们知道提前一个星期收定金,就不知道提前一个星期准备备用的方案吗?你这时候让我临时再找一家,我又要重新和他们约时间,等他们赶过来不知多久了,我们在机场浪费的时间,你给赔偿吗?更何况我们还带着孩子。” 温潇很认可穆夫人说的话,现在客人都到了,接待方却说来不了,这确实很不负责任。 穆夫人又说了那个向导几句,然后挂断电话,对温潇道: “不好意思,他来不了了,我们只能临时再找人。” 温潇安慰她道,“没事,上网搜一下华沙当地华人发布的广告信息,应该有很多向导。” 穆夫人点头,心里有些愧疚,觉得拖累了温潇她们。 其实本来温潇要自己找人接待的,但她说她这边有向导,可以带她们一起走,本来是想示好,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临时找新的向导虽说不难,但这样一来就会耽搁很多时间,就在她犹豫时,温潇忽然想到什么,对她说: “你预订了酒店吗?” 穆夫人点头,她提前查好攻略,预订了离比赛现场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给酒店打电话吧,看看他们能不能派车来接。” 温潇忽然开口。 这个主意让穆夫人眼睛一亮。 像华沙这样的城市,每天都有很多从世界各地来的外国游客,因此这里的五星级酒店肯定都有接待客人的准备,她订房的这家五星级酒店也不会例外。 她找到订房的软件,从上面查到酒店的号码,拨通后前台小姐分别用波兰语和英语向她询问,她忽然愣住,尴尬地想起自己不怎么会说英语。 她求助般看向温潇。 温潇有些疑惑,不明白她怎么望着自己,难道是酒店不同意派车过来?就听到穆夫人说,“她说英语我听不懂。” 闻言,温潇愣了一下,然后就对她笑道: “我来和她说吧。” 之前在孙教授家和杰西卡的针锋相对,让她的英语口语能力得到了很好的提高。她接过手机之后,把自己的需求用英语说了出来,前台小姐听了后立刻道,“酒店的车会在半个小时之内到华沙机场,请您和您的朋友稍等。到时候我会再用这个号码和您联系,把车牌号发给您。” “好的,谢谢。” 温潇把手机还给穆夫人,“酒店说他们的车会在半个小时之内来接我们。” 穆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忽然,她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低下头看到是穆北廷在看着她。虽然穆北廷什么都没说,但她总觉得穆北廷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好像是在说,妈,该上兴趣班学英语的人是你。 穆夫人心里非常郁闷,觉得自己被穆北廷嫌弃了。 同时,她心底又升起一阵委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委屈越来越重,以至于她在坐车到酒店,开好房间后趴在床上就开始哭。穆北廷站在床边皱眉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 她把头闷在枕头里,越来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怪不得别人都瞧不起她。 现在就连她儿子都瞧不起她。 “妈,你别哭了。” 穆北廷看她哭得越来越大声,出声劝道。 穆夫人听到他劝,忽然就来了劲儿,起身瞪着他道,“你不是嫌弃我吗?我哭不哭和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穆北廷有些无语。 他怎么觉得他妈好像年纪比他小似的? 他们之中,比较成熟的那个到底是谁啊? “你是我妈,所以你哭当然和我有关系了。”他以前看到过父母吵架,知道穆夫人和他爸发脾气时就是这样的,而她这么做就是需要别人哄,他耐心道。 穆夫人心里一暖,但泪水还从眼眶往外掉。 “我还以为你不想我当你妈呢。” 她哼了一声道。 穆北廷道,“这怎么可能,没有哪个孩子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 穆夫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所以如果你能选择,你就想换个更好的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比左夫人差了很多?你想让她给你当妈是不是?”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一股脑说出这些话,反正刚说出口她自己就后悔了。 穆北廷看着她,平静道,“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说,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我妈妈,我也都是你的孩子。不可能是别人来当我妈妈,所以这个问题有什么意思呢?” 穆夫人听出来他不是在嫌弃她,但还是有些不满,无理取闹般问: “那如果你可以选,你会在温潇和我中选谁当你妈?” 穆北廷对他妈这种不讲理,没有科学依据的问题很无奈,但还是不假思索道,“我选你。”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十年前在网络上非常流行的“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这个问题的变种,当一个女人问他这个问题时,不管她是他什么人,他都应该小心了。 不过,他的回答很让穆夫人满意。 “还算你有心。”她嘟囔道,“妈都是自己的好,这个道理你得记住了。” 穆北廷心想,我可从没说过是别人的好,分明是你自己觉得被温潇阿姨比下去了。 但这话他怎么可能说出来,他知道他一说出来他妈得哭一晚上了。 别人家都是当妈的哄娃,只有他家是他得哄他妈。 “今天我不会英语,你觉得我给你丢脸了吧。”她不知怎么又来了一句。 穆北廷看着她说,“没有啊。” “你骗我,你明明就有,你当时看着我呢。”穆夫人的声音拔高了一些。 如果穆北廷继续说他没有,那她会继续说他是骗子,但如果他敢说他确实有,那她非得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穆北廷顿了顿道: “我只是觉得,妈妈你太敏感了,总是喜欢和别人比较,想得太多,这样是不是很累?” 就像之前在机场,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感到丢脸的,不就是不会英语吗,这个世界上不会英语的人多了去了,她又不是英语专业的,不会就不会好了,大大方方的向别人请求帮助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偏要露出那样难堪的表情,好像不会英语就代表她低人一等,虽然明明别人都没这么想,温潇阿姨更不是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人。 他当时看着她,是因为他不理解她的这种心情,而不是嫌弃她,却被她误解了,可见她的自卑到了什么程度。 2319章 觉得自己差劲 穆夫人愣住,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这么说,顿了顿才道,“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比来比去啊。” 穆北廷皱着眉头看她。 “你还小,你不懂的。”穆夫人想起自己因为出身普通被富太太圈子里的这些人鄙视,不仅是出身,还有她的学历和能力,这些都是她被嘲笑的东西。 她虽然嫁入豪门了,但阶层这东西好像是一道分明的界限,仍然把她挡在界限之外,她好像永远都不能属于界限里面的那个世界。因为她在嫁给她的丈夫之前没有留学过,不会弹琴,不会插花,不会跳交际舞,不会说英语,不会任何能被上流社会接受的爱好,所以她就是个异类。 这也是她一定要让儿子学习那么多东西的原因。 她不会的东西,她想让她的儿子会。 也因此她在和酒店前台打电话时,因为语言不通而感到羞耻。虽然她知道温潇和她认识的其他富太太不同,温潇不会在意这件事,但她自己在意,她做不到不在意。 虽然之前在维也纳的时候,温潇就说自己以前过的也不好,甚至还蹲过监狱,按照世人的眼光来看远比她要不堪,但在她眼里不是这样,她认识的温潇比绝大多数富太太都要优秀,而且温潇的英语说得那么好,和谁沟通都没问题。 这就让她深深地自卑了。 那些看不起她的富太太暗地里鄙视她,她还能安慰自己说那帮人是狗眼看人低,但温潇是她的朋友,看到朋友比自己强太多,她就觉得是自己太差劲了。 “北廷,等回去之后我就开始学英语。” 她咬着嘴唇半天,然后下定决心道。 闻言,穆北廷的眸光动了动,他其实是想劝她来着,和她说这世界上有喜欢比较的人,也有不喜欢比较的人,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做,而是她想做哪种人。 但现在听到她说要开始学英语,他觉得这或许也是好事吧。 他知道有些人就是不能闲着,一闲着就要作妖,她给自己找点事做有点追求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英语这东西学了就是多会一门语言,没有坏处。 “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瞧不起你妈妈。” 穆夫人越说越有干劲。 她已经想好了她和外教学完英语,说得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然后在聚会上吊打那些之前瞧不起她的富太太的情景该有多爽了。 穆北廷嗯了一声。 穆夫人见他只是嗯了一声,有些不满道,“怎么,你不相信我有能力做到?” 穆北廷顿了顿说,“我相信。” “那你怎么是这个无所谓的表情?”穆夫人双手抱胸,就觉得自己在儿子心中还没有左乔重要。 穆北廷看着她说,“我没有无所谓,我一直都是这个表情的。” 闻言,穆夫人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如此。 基本只要不在左乔面前,他就一直板着脸沉默不语,像个小大人一样,对她和对他爸也都是如此。 她就忽然很好奇,左乔到底是哪里让他这么喜欢。 虽说从她的角度来看,左乔也确实是个很可爱乖巧的小女孩,但像这样的小女孩有很多,穆北廷班上就有好几个,为什么不见他对别的女孩这样呢? “北廷,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左乔?” 她就直接问出来了。 穆北廷看着她,平静地说,“因为她和别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这个回答让穆夫人哑然,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回答很高明,看似什么也没说,但其实什么都说了。有的时候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同样的特质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那就是优点,在不喜欢的人身上则是无感或者缺点。 难道这就是爱情? 穆夫人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好笑,以穆北廷和左乔的年纪来说,这个时候就想是不是爱情实在太早,这只能说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友情。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等长大之后,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在一起玩。 “北廷,马上就要比赛了,你要好好弹。”穆夫人不再想这件事,反正以她儿子的优秀程度将来肯定是不愁找对象的,她现在关心的是马上就要开始的比赛。 穆北廷神色淡淡地点头。 穆夫人看他这么淡定,心里反倒有些没底,“你是有信心,还是觉得什么名次都无所谓?” 因为知道华沙大赛的门槛有多高,而且这个比赛是不分成年组少年组的,所有选手都在一起评分,所以穆夫人也没抱穆北廷能拿奖的希望,只盼着他不要名次太低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那就可以了。 来之前她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工作,告诉自己别紧张,别给孩子太多压力,但到了这里看到穆北廷这么淡定,好像根本没把这次比赛当回事一样,她又不是滋味了。 “没有。”穆北廷早就习惯了她这一惊一乍似的语言模式,坐到床上更加淡定道,“为了这个比赛准备了那么久,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你总不能觉得我在比赛前紧张的吃不进饭睡不着觉,这样才叫重视吧?” 穆夫人被他讽刺了几句,闭上嘴。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儿子是人小鬼大,要是比讲理她根本就讲不过他的。 有这样的儿子,还愁什么,什么都让他自己去弄吧。 反正这次的比赛确实是尽人事听天命,他说的也没错。 第二天,温潇带着左乔去给左愈父子接机。左乔一看到左惟爱就扑进他怀里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一旁的左愈有些吃醋般挑眉道,“左乔和他哥的感情这么好。” 温潇听了后笑道: “是啊,惟爱看上去多有亲和力,不像有些人一脸凶相,小孩子看到他都吓坏了。” 左愈无辜地说,“你是在说我?” “不是,我谁也没说。”温潇耸肩。 “我在咱们女儿面前好像也没有太凶吧,我都很注意我的表情了,我一直在对她笑啊。”说到这个,左愈真的挺冤的,“难道左乔就真的不喜欢我吗?” “不是不喜欢你,”温潇知道左愈对左乔其实非常用心,低声道,“大概是你本人的气场问题。” “气场问题?” “你没发现出去不论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觉得你不好惹吗?”温潇看他道,“即便你把脸蒙起来,他们也会这么认为,对小姑娘那就更是这样啦。但其实左乔也不是不喜欢你,有一次她还偷偷和我说,她觉得爸爸好酷。” 左愈嘴角有了笑意,温潇又道: “左乔这孩子特别懂事,谁对她好,她都知道,只不过她对每个人的反馈方式并不同。比如说惟爱是那样爱玩爱闹的性子,她在他面前就很外向。在我面前,她是乖巧更多一些,在你面前,她就特别文静,她是在努力让我们高兴。” 不知为什么,左愈听到温潇这么说,反而有些心疼左乔。 如果左乔没有过那样的经历,一直都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她的亲生父母不是那样的身份,没有一个丧尽天良的姨妈在精神和生活上双重虐/待她,那她现在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情商,更不会有去讨好别人的意识。 因为过早地品尝了人世炎凉,她知道现在她得到的爱来之不易,她才不会像寻常的孩童一样肆意哭闹。她总是想让别人开心,想让爱她的爸爸妈妈哥哥们开心,这或许是因为她内心还存在着阴影般的念头,那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失去如今的一切。 虽然他和温潇已经努力给这个小女孩安全感,但想让左乔真正放下过往走出阴影,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边左惟爱笑着把左乔抱起来,在左乔的脸上亲了一口,左乔像是家庭幸福的普通小女孩一样咯咯地笑着,开心极了。温潇看到这一幕,心里暖暖的。 在她看来,现在的左乔已经和刚开始来家里的那个小女孩很不一样了。 虽然左乔仍然没有完全走出阴影,但看到左乔一点点的改变,每天都变得比前一天更快乐,这就是温潇的动力。 “名次什么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左乔参加比赛的经历。”左愈低声道,“我已经提前让人最好准备,不论比赛结果如何,都不会有国内媒体失实地报道左乔参加比赛的事。” 温潇点头,这话让她放心了很多。 这么大的事,各方都在关注,报道肯定是少不了的。 她现在怕的就是国内媒体会用各种夸张的措辞来报道左乔来参加华沙大赛的事,那些人给左乔冠上“钢琴神童”的名号,说左乔是天才,在网上把左乔的天赋吹得神乎其神,这简直是无良的捧杀。 世人对天才有很高的期待,如果让网民们知道左乔这么小就来参加华沙大赛,肯定是说什么的都有。有没有人说左家让左乔来参加这个比赛就是为了炒作,温潇不怎么在乎,她就怕那些人会在左乔没有取得好名次后嘲笑左乔。 她知道隔着网络这一层保护膜,有些人对自己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能有多大的恶意,哪怕被关注的对象只是个孩子,他们也能肆无忌惮地对一个孩子进行攻击。 当然,不论这些人说什么,她都不会让左乔看到听到,但只要是风言风语,就不是她能捂得住的,总有一日会传到左乔的耳朵里,而且左乔马上就要开始念小学了,她怕左乔在学校听到别人对她的议论。 如果想要避免这些,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让左乔参加这个比赛,但就像孙教授说的那样,左乔有这么好的天赋,不参加这个比赛那就是错过了机会。 有得就必有舍,要是因为畏惧风言风语而让左乔放弃机会,温潇觉得这也是她这个当妈的失责的表现。她总不能把左乔捂在家里一辈子,左乔有这样的钢琴天赋,势必会受到关注,早晚都要崭露头角的,所以,除了给左乔提供必要的保护外,她也必须让左乔学会坚强。 她要让左乔坚强地站在舞台上,用最好的姿态来面对所有人。等左乔比赛时演奏的视频录像传回国内,起码所有看过视频的人不会说,这个小姑娘浪费了名额,她根本就不会弹琴。 这或许就是成长。 沪城。 李助理走进餐厅,看到杰西卡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上。她今天没有化妆,而他发现一向以美艳面容示人的她,没了精致妆容的修饰,素颜竟然也是憔悴的。 看到他来,她就盯着他道,“黎呢?” 李助理顿了一下说,“他不在沪城,坐飞机去欧洲了。” 杰西卡沉着眸光,冷声道,“他是为了避开我。” 李助理没有说话。 他知道杰西卡已经和黎云赫彻底闹掰了,黎云赫甚至连名声都不顾及了,也要和她恩断义绝,这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而他现在则是骑虎难下,他老板都和杰西卡彻底划清界限了,他还想在两个人之间浑水摸鱼这还可能吗? 所以他也想着干脆用个什么办法以后都不再和杰西卡来往,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该怎么做,杰西卡才能放过他。当杰西卡打通他的手机号码,非逼他出来见面时,他百般不愿意也只能出来见她。 “你说,他是去哪里了,去的哪个国度哪个城市。” 杰西卡咄咄逼人地追问。 她也是昨天才发现她找的那个私家侦探在骗她,他一直告诉她说他在跟踪黎云赫,其实是在接手另一单更大的生意,连黎云赫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沪城,坐的什么航班飞走的都不知道。 还有,他给她的所谓的方卉的全部资料,也根本就是一堆狗屎,除了方卉已经怀孕去过妇产科医院做产检之外,其他的信息都屁用也没用。 她威胁不付给他全款,他却冷笑着说反正他已经收到了定金,他还不像和她这个女疯子合作了呢,他甚至还讽刺她说,“你亲爱的未婚夫已经抛开你独自离开了沪城,看样子他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也对,遇到了你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能做到不逃离你?宝贝,你现在简直成了东方人嘴里的弃妇。” 2320章 骗她 他的话把杰西卡气得半死,她想骂回去可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还把她的号码拉黑。因此她只能忍着一肚子火约李助理出来,询问李助理黎云赫的去向。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逼李助理开口。 李助理知道他被她这么缠下去,早晚要出事的,干脆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死缠烂打呢,黎老师是不可能同意和你复合的。” 说完,他就观察着杰西卡的表情,发现杰西卡没有忽然暴起情绪崩溃的样子,才继续道,“黎老师说给你在美国的那套豪宅,这个条件已经够可以了,那栋房子市值两千万美元呢。两千万美元对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你和他好聚好散拿了这两千万美元走人,凭你的长相你以后再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至于你说问黎老师要一个亿美元,我相信这只是你一时的气话,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说的苦口婆心。 杰西卡冷笑道,“他给我两千万美元,所以我就该原谅他骗我的事情了。” 李助理就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了,黎云赫骗过她?他怎么不知道? “他骗我说会照顾我一辈子,骗我说想娶我,会永远对我好,还骗我说他不会移情别恋。但其实他追求我的时候心里就一直没放下他那个前女友。”杰西卡沉声道,“我去他前女友那里要个说法,他还当着他前女友的面把我骂了一顿,在那里对我使用暴力,这些事都这么算了?” 说着,她撸起袖子,给李助理看她胳膊上的淡淡淤青。 这都是当时在莫生咖啡馆,黎云赫拖她下楼时在她胳膊上留下的。 “看到了吗,这就是他对我使用暴力的证据。在美国,只要我对警方申请验伤,警方看到这个伤痕后就会把黎抓起来,因为他用暴力伤害了我。” 杰西卡用受辱的口吻说道。 李助理心里觉得就凭她做的那些事,黎云赫只是把她拖下了楼并不过分,这要是脾气爆的没那么多讲究的早就真动手了。毕竟她做的也不对啊。她仗着她长了一张嘴,就随便侮辱人,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叫嚣了那么久,赶都赶不走,确实是可恨,黎云赫要真动手打她那是男人打女人,倚强凌弱,如果是方卉站出来扇她耳光,那就没毛病了。 而且现在李助理一听她说什么在美国,他心里就烦,既然美国这么好那你就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呗,还在沪城待着干什么,就当我们黎老师高攀不上你行了吧? “杰西卡,我说真的,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不忍心看到你这样。”李助理继续苦口婆心,劝她道,“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长得这么漂亮,简直是女神级的人物,你到哪里找不到爱你的男人呢?强迫一个已经不爱你的人继续爱你那不是浪费你的时间吗,何必呢?” 杰西卡沉下脸,看着他嘲弄地说: “你这么劝我,就是不想给你自己惹麻烦吧?我想找什么男人,想和谁过,想把时间浪费在什么上,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来劝我?别忘了,你拿了我的钱,我就是你老板,你是要为我办事的,不是来命令我的。” 李助理在心里狠狠骂她不知好歹。 “现在告诉我,黎云赫在哪个城市,他去那里是做什么。”杰西卡命令道。 李助理明白,如果她知道黎云赫是去了华沙,那她一定会跟去的。 他可不想发生她大闹比赛会场这一类的事。 只要她出现在华沙,黎云赫就算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是他泄露了消息。 到时候他这个助理一定会被开除。 杰西卡见他不说话,直接拿出手机不知道在上面打了什么,随即道: “虽然黎云赫把我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但我想让他知道你私下和我联系的事,可不一定非得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可以找媒体曝光这件事。你不妨猜一下,当他在新闻上看到他的助理干的好事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李助理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知道杰西卡真的做得出来。 “好吧,他在法国。”李助理飞快地衡量了一下利弊,撒谎道,“他飞回去是要和当地的一家经纪公司谈合同,他还是想回欧洲发展。他还想私下赔一笔钱,和杰瑞唱片的老板达成和解,这样他就能和新的公司签约了,他目前已经在和几家商谈。” 杰西卡皱起眉头,她真的相信了李助理的话,因为黎云赫对欧美的古典乐坛一直都有种信仰,他觉得这里是全世界最崇高的地方,他只有在那里弹琴,才是真正的钢琴家,不在这里弹琴就是堕落了。 想她劝了他这么久,他都死活不愿意在国内娱乐圈发展,现在宁愿支付高额赔偿也要回去,确实是他的作风。 “他在法国哪里?” 她问。 李助理想着能骗一时是一时,顿了顿随口胡诌,“巴黎。” 杰西卡问他要黎云赫在那边的地址,李助理从手机上随便搜了一家五星级商务酒店的地址发给她,然后说,“他的房间号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一次我也没跟着去,等我回去之后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问他。” “为什么不现在就问?我现在就想知道。” 杰西卡皱眉道。 李助理很认真地说,“我是他的助理不是经纪人,谈合约这种事他以前也是找他在那里的专业律师一起去谈的,这次我更没陪着他去法国,我在国内忽然问他的酒店房间号,他难道就不会觉得奇怪吗?我总不能说我要去法国找他吧。” 杰西卡被他说服了,“那你怎么问才能自然?” 她也不想在她到达前打草惊蛇。 李助理做出思考的样子,沉默片刻才道,“我有他那个律师的号码,等我想个办法从侧面问他律师他住的房间号,只要足够自然,那个律师不会怀疑什么,他会说的。” 他想好了如果杰西卡一定要他当场问到房间号,那他就随便编一个,怎么也要把眼下给糊弄过去。但杰西卡这一次没有再逼他,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觉得自己手里握有他最大的把柄,他绝对不敢骗她,满意地点头道: “好,你要尽快给我搞定,我看看能不能订到最近的航班,马上就飞过去。” 2321章 到华沙的第一天 李助理对她点头说好,然后又恳求道,“你到了之后别说是我给你的房间号,你就说你是雇佣了私家侦探跟踪调查他知道的,行吗?” 杰西卡听他这么说,心里更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不耐烦道: “好,我不会告诉他是你说的,你还有用,我就不会让你暴露。” 闻言,李助理在心里冷笑。 “我走了,这顿饭你埋单吧。” 杰西卡站起身,直接把满桌剩菜和账单都扔给李助理。 李助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握紧拳头。 这个女人和他自己的贪念毁了他的生活。他骗了她,她早晚会察觉到真相,等她发现他对她撒谎后,一定会立刻公布她手里的把柄,到时候黎云赫对他的信任也会荡然无存,他一定会弄丢这份工作。 其实自从杰西卡和黎云赫闹翻之后他就做好了准备,早早地通知妻子搬家到别的城市去住,这样他就能一走了之来个人间蒸发,只要保证黎云赫和杰西卡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他想的很清楚,他大不了不要这份工作了,反正有这些年的积蓄和从杰西卡手里拿到的钱,他干点什么不好,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子,还会说英语有社交能力,总归饿不死一家人。 所以离开餐厅之后,他想了想,打开备忘录看到他早就编辑好的那一大段话,复制到他和黎云赫的微信对话框里,想要发送,却终究没按下那个键。 终究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他确实对不起黎云赫,可有什么办法,这一关过不去也得过,谁让他已经做了那些缺德事。钱也都拿到手了,再退回去也不可能了。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给黎云赫三个字对不起,然后就退出了微信,将手机关机,取出手机卡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奔着高铁站去了。 华沙。 黎云赫和孙教授一起下了飞机。 有接待方的人来接,对方看到他之后一眼就认出他是赫赫有名的钢琴家,热情地和他握手。 “黎先生,距离你获得华沙大赛的金奖,已经有十多年了吧?” 闻言,黎云赫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笑道,“是,十五年了。”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岁月还真是不留情啊。 这十五年虽不说是沧海桑田,可他已经变了太多。 “黎先生,您当年在华沙大赛的决赛上弹得曲子,我听过很多遍。我真的觉得你当时弹得太好了,那是完全超出年龄和时代的音乐。听您弹琴,我就觉得肖邦还活着,他永远活在像您这样伟大钢琴家对他的乐曲的诠释中,永远都没有逝去。” 那个接待的男子是华沙本地人,他有着灿烂的笑容,还很年轻,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正是对世界充满期待,人生才刚刚开始起步的时刻,正如当年的黎云赫一样。 “谢谢,谢谢,我当不起这么高的评价。” 或者说,是现在的他当不起这么高的评价了。 男子笑了笑,以为他只是在谦虚,而黎云赫看他笑得这么真诚,就想对他说,你是不是没听过我这两年弹的曲子,你知道我已经很久不弹肖邦了吗? 如果你听过,你知道,你还会这么说吗,还会说对我有着最高的敬意吗? 但他没有问出口。 男子又和孙教授寒暄起来,他对沪城音乐学院充满好奇,孙教授给他大致介绍了一下沪城音乐学院,然后又问他的母校是哪座音乐学院,他说他来自华沙国立肖邦音乐学院。 孙教授有些惊喜地看着他,因为他说的这所学校是欧洲历史最悠久的音乐学院之一,可以说是有着很深的传承,也是当年肖邦念过的学校,后来因为要纪念肖邦,学院才改名,在名字中加入了肖邦这两个字。 “你是钢琴演奏专业的吗?” 孙教授问。 男子笑着点头,又一脸艳羡地看向黎云赫,“肖邦是我最爱的作曲家,我从少年时就励志于弹好他的音乐,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水平还是很次,不足以来表达肖邦。我的导师说我天赋平庸,天生就缺了点什么,可能到了四十岁的时候弹得还是平平。而像黎先生这样有天赋的人,我这个年纪就可以弹得很好了。当然,有天赋的人没有几个,都是上帝的宠儿。” 黎云赫听着这夸奖,心里却很是沉重。 那像他这样二十岁时弹得好,四十岁时反而弹不好了的情况怎么解释呢? 难道说上天把曾经赋予他的天赋收回去了吗? 孙教授和男子都不知黎云赫内心的忧愁,他们两个见黎云赫一直含笑听着不说话,都把话题抛向他,将他拉入谈话中。男子知道黎云赫是沪音请的解说员,还兴奋地想让黎云赫顺道去华沙国立肖邦音乐学院转一圈,向沪音的学生也介绍一下自己的母校,毕竟这也是肖邦的母校。 “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你能帮我们安排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孙教授此行除了给他的学生加油打气之外,也就是为了这个活动,现在知道可以丰富活动内容,他当然点头答应。 黎云赫也没有异议。 他们几人一路聊一路走出机场,然后上了车,男子说先把他们拉到酒店,给他们办好入住手续,让他们休息一个小时后再出发去会场。到时候从初赛开始的全部比赛过程都会有各大媒体的人进行现场录制,沪音和主办方达成了协议,孙教授带来的摄影组也可以录制。 到了酒店后,巧合的一幕就发生了。 黎云赫和孙教授在前台办手续时,刚好看到一行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赫然是带着孩子的温潇和穆夫人。双方都看到了彼此,孙教授是两个孩子的老师,自然要和孩子家长打招呼,而黎云赫在这两人面前都有一些尴尬。 一个是曾经想让孩子和他上小课,但因为砍价而被拒绝,还有一个是他主动想当老师,甚至说出了学费不重要这样的话,却被家长拒绝。 穆夫人对黎云赫没有什么好感,她比较小心眼,才不管黎云赫是什么钢琴大师,只知道她砍了一点价他就死活不肯收她儿子上小课了。在这里看见黎云赫,她只是生疏地点了一下头,连问好的意思都没有。 温潇要比穆夫人厚道很多,她忍着内心的尴尬朝黎云赫问好。 “你们好。”黎云赫终究是成名已久的钢琴家,各种大场面也见过,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得不自然,还对两个孩子微笑着说,“祝你们有最好的发挥。” 2322章 忽然跳出来两个人 左乔和穆北廷都抬着头望他,听他这么说,左乔有些羞涩地点头,穆北廷则仍然是又酷又淡定的样子,对他说了声谢谢。而左乔大概是觉得自己光是点头会显得有些不礼貌,还怯怯地加了一句,“黎老师,你也加油!” 这句话说出口,在场其他人都看着左乔。 左乔有些茫然地察觉到四周人的目光,然后紧张地握紧了穆北廷的手,感觉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但她其实就是想在黎云赫面前表现得友善一点,她觉得人家鼓励了她,那她也得鼓励一下他,却忘了她和黎云赫的身份截然不同。 因此一句鼓励的话,反倒显得特别好笑。 温潇走到左乔身边将她揽入怀里,笑着对黎云赫说,“黎老师,谢谢你对左乔的鼓励。” 黎云赫对她也露出和善矜持的笑容,心里却有些打鼓。 他不知道左乔是怎么想到对他说加油的,但他现在这种一团糟的情况,也确实是该加油了。正是因为童言无忌,所以带给他的震撼也如此之大。 难道现在连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好了吗? 他真的很惆怅。 一旁的孙教授想到黎云赫之前和这两位夫人之间都有过摩擦,他怕双方尴尬,连忙站出来说,“没想到这么巧啊,我们订的都是相同的酒店。” 虽然他是穆北廷和左乔的钢琴老师,但他和她们没有一起来华沙,也没说订在同一个酒店,因为他住在哪里都是由接待方来安排。接待方给他选的是这家酒店他在事先并不知情,他也不知道温潇她们也是住在这里,真的只能说是太巧了。 “因为这家五星级酒店离比赛场地是最近的,”温潇解释道,“我们选酒店的时候是按照位置来的。” 她要是知道能在这里碰上黎云赫,她大概会和穆夫人商量着换一个酒店的吧。不过这样想也太小心眼了,既然是来比赛的那就还是离比赛场地近最重要。 孙教授点头道,“是,这样比较方便。” 他说完之后现场就有些冷场了,穆夫人一直都没说话,她对黎云赫没什么好感,觉得黎云赫太傲慢了,而黎云赫不会说也是因为确实尴尬,温潇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两位了,你们要去房间吧?” 孙教授也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大眼瞪小眼的站在这里,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亏温潇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回答说要去房间就能结束这个尴尬的场面。 “是,我们这就过去,有些行李要放一下,门童帮我们送过去。”他说。 温潇笑着让开。 孙教授又对她和穆夫人说,“既然住在同一家酒店也挺方便的,等我这边忙完了,晚上我再给两个孩子讲一下比赛的事,我们晚饭之后见吧。” 温潇和穆夫人都点头答应,等两人走远之后,穆夫人小声对温潇道,“黎大师怎么也来了,他应该不是这期华沙大赛的评委吧?” “应该不是,评委的人选早就公布了。”温潇顿了顿道,“我在名单上没看到他的名字。但他既然是和孙教授一起来的,那可能是沪音有什么活动邀请了他吧。” 穆夫人撇了撇嘴,然后又问,“那比赛的时候他会在现场吗?” “既然来了就会去现场吧,他是国际知名的钢琴家,想要个位置很容易。”温潇笑道,“我想主办方也是愿意邀请他去的。” 穆夫人看着温潇,心想你都没有压力的吗? 之前黎云赫要收左乔当学生结果被温潇拒绝的事她也知道,她总觉得黎云赫这次来好像别有用意。她觉得他未必不是存了要看看左乔到底能弹到什么程度的意思,坐在观众席里就是对左乔无声的施压。 而对她家北廷来说就更是如此了,之前大师课的事她被黎云赫拒绝在门外之后,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总觉得是黎云赫看不起她家北廷,觉得穆北廷的天赋不够好,弹得不够出色,这一次穆北廷也来参加比赛,黎云赫就在台下看着,他是不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 但或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像黎云赫这样成名已久的钢琴家可能没她想的这么小心眼。 再看温潇毫无芥蒂的样子,穆夫人开始反省自己,觉得真的是她自己不大气,才会瞎想。她扪心自问,觉得温潇无论哪方面都比她大方很多。 就比如说在这里碰到黎云赫,她心里就有了很多不好的联想,可人家温潇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像她这样想得多,除了能影响自己的心态之外,还能影响到谁? 人家黎大师可是不会理睬她怎么想的。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左愈他们已经在餐厅等了。”温潇不知道穆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对她笑道,“你家穆先生什么时候来华沙?” 说到这个,穆夫人又是撇了撇嘴,有些不满道: “他呀整天不知在忙些什么,每天都跟我说公司忙,忙得要死,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不是我笑话他,他那个公司比起你家左愈的规模那差远了,你家左愈都没这么忙,知道花时间陪老婆孩子,他怎么就忙成这样?” 她之前还一直怀疑她老公是外面有人了,所以拿工作当借口,可后来她偷偷地找人跟踪调查他后,发现他不回家的时间确实都用在了应酬和办公上,根本就没有女人,他就是这么有事业心。 温潇笑道: “这大概因为他的事业在起步期吧,一般来说都是有这样的阶段。左愈刚接手左氏集团时,也是差不多二十四小时都泡在集团里,也是最近几年才好起来了,有空闲时间了。 其实你老公真的挺厉害的,世家子弟中像他这样愿意自己出来闯,自己创业的不多,而且他的事业也做得风风火火,以后一定会好的。这个年头,像你老公这样有心做事业,还能做出成绩来的不多了,尤其是家里有家底的,有多少人只知道靠父母呢?” 穆夫人被温潇极大程度的安慰了,她想她老公起码不是个只能挥霍家里钱财的废材,那是有理想有事业心有责任感的真男人。 她认识的那些富太太一个个眼睛都快长到天灵盖上去了,谁都瞧不起,但她们的老公那都是什么人啊,如果不是家里有钱有人脉,那根本就让人没眼看,上进的爱好是一个没有,但喝酒抽烟打牌玩女人这些却是一个不落下。 她真不明白嫁给了这样的男人,她们有什么好趾高气扬和别人炫耀的。 那些富太太看到她,还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嫁人改变命运,这时候她就想直接怼回去,说她确实是嫁了个好男人,改变命运了,而她们也是变相的嫁人改变命运,没结婚前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富家千金,嫁了人反倒因为处处受丈夫的气过得太憋屈,以至于一个个都成了脾气刻薄只能用优越感鄙视别人才能抒发内心苦闷的所谓“阔太”,她都不知道她们这婚结的有什么意思。 所以她就原谅她们对她的敌意和蔑视了。她们和她一样都不是自己拼事业的现代独/立女性,都是要把老公当底气的过时女人,她们就是嫉妒她嫁的男人比她们的强。 再看看人家温潇说的话多透彻,多客观。 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 温潇不知道穆夫人的内心戏这么多,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舒坦,就牵着左乔的手往外走。她们订好的餐厅就在酒店对面,是一家米其林两星的高级餐厅。 结果刚到餐厅门口,门外的侍者见到她们刚要帮她们开门,忽然从旁边冲出一男一女,拿着手机就对温潇和左乔拍照。经过左乔姨妈无理取闹的事件,温潇的反应速度很快,她立刻就把左乔抱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怀抱挡住左乔的脸,让左乔的后背冲着这两人。 穆北廷见状张开双臂,挡在这对母子身前,但他的身高太矮,挡不住温潇的脸。 与此同时,温潇愤怒地伸手挡开这两部怼到自己脸上的手机,用英语道,“你们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不要乱来,把照片都删了,不然我报警了!” 那一男一女根本就不理睬她,仍然对着她的脸拼命地拍照,甚至还开始录像,温潇气得脸色都发白了,一旁的穆夫人回过神挡过来,遮住温潇的脸对这两人扯着嗓子呵斥道: “你们神经病吧,不告诉你们不许拍了吗!再拍报警了!” 那两人仍旧不理睬,也不拍她,就是要拍温潇和左乔,而餐厅的侍者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上前去拉扯那两个人,“这里不允许拍照,请立刻删除你们手机上的照片离开!” 侍者一边警告他们,一边对听到动静出来的保安用波兰语道,“快把他们拉开!他们侵犯了我们客人的肖像权,然后报警!” 那两人都是白人面孔,看样子是当地人能听得懂波兰语,看到保安出来,侍者已经让同伴去报警,他们立刻就开始朝反方向要跑,侍者拉都拉不住。 保安一边追一边用对讲机报警,温潇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过了一会儿,保安独自回来,对温潇和穆夫人满脸歉意,用英语道,“他们跑得太快了,但我们已经报警了,这里有监控录像拍下了他们的脸。” 温潇顿了顿,半晌才回过神对保安说了谢谢。 这时候原本在餐厅里的左愈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他让左惟爱留在位置上,自己出来查看,看到果真是温潇和左乔站在外面,他心里一沉。 温潇看到他出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用汉语说,“是两个白人在对着我们拍照。” 左愈皱起眉头。 如果是白人的话,那他们的雇主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人?出发之前他已经让宋特助和国内的娱乐媒体界打好招呼,他相信在他给出的好处下,所有识数的媒体都会给左氏集团一个面子,因此在出发前和到达波兰后,他们一家没被华人面孔打扰过。 可这回却忽然跳出来两个白人对着他老婆和女儿拍照,最关键的是这两个白人是如何知道她们要来这家餐厅吃饭的?难道说国外也有人在盯着左家? 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人,包括裕衡国际。 会不会是裕衡国际的某些高层想要报复左家,所以找人来骚/扰她们?但只是拍照的话,不像是要报复。这件事给他的感觉,就是国外媒体找了国外狗仔想要报道左乔来参加比赛的事。 “我们先进来。”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 一行人进了餐厅坐下后,因为刚才的事神情都有些凝重。左愈对穆夫人和穆北廷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也受到影响了。” 穆夫人摇头说: “谁能想到会忽然跳出来这么两个人。” 说着,她看向缩在温潇怀里显然受到惊吓的左乔,顿了顿道,“就是吓到了孩子。” 温潇低下头看到左乔苍白的脸,心里很难受,她抚摸着左乔的脸,低声说,“姣姣,不要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左乔点头,对温潇笑了笑,“我不怕。” 她越是这样乖巧懂事,温潇就越是心疼。 温潇知道左乔不是真的不怕,姨妈的事已经给左乔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左乔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放心,是为了安慰她。但她一个做母亲的反而要让女儿来安慰,她真的很失责。 左愈一看温潇的表情,就知道温潇又在觉得自己失责了,握住温潇的手道,“这件事我会尽快让人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盯着我们,让人来拍照。” 温潇点头,岔开话题,“大家看菜单吧,不说这个了。” 像这样米其林二星的高级餐厅,可以看着菜谱单点,也可以按照人数要主厨推荐套餐。穆夫人完全看不懂菜谱上的英语和波兰语,根本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好在温潇这时候问她要不要主厨推荐套餐,她连忙点头说就让主厨去配菜吧。 本来好好地要吃一顿晚饭,结果因为那忽然蹦出来的两个人,每个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也没心情好好品味主厨的厨艺和这家餐厅先进的烹饪理念。 2323章 吃鱼子酱吃出毛病了 最让人糟心的是,左乔吃了一口这家餐厅用新技术做的荔枝味的鱼子酱之后,开始闹肚子。一开始她还憋着不说,结果把脸都憋红了,温潇一低头看到冷汗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流,吓了一大跳,赶忙问她怎么了,她这才小声说想去上卫生间。 温潇立刻抱着她去了卫生间,然后她就开始上吐下泻。温潇慌了,最后险些打华沙当地的急救电话让急救车把她拉到医院去,后来还是餐厅的女服务员了解到情况,联系了一位家庭医生过来查看她的情况,查看完了之后说: “这应该就是普通的食物过敏,她都吃什么了?” 温潇顿了顿道,“荔枝味的鱼子酱——” 这名女医生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她,“那你家孩子就是对鱼子酱过敏,或者对荔枝过敏,也可能对这两者都过敏。因为她的过敏症状不算太严重,我这边给出的建议是,不用采取药物治疗,她闹肚子应该只有一阵,等这一阵过了就会恢复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带她去医院看。” 温潇又向医生了解到左乔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微微放了一点心,她谢过医生和餐厅的女服务员,然后看着仍旧趴在马桶边上吐得脸色苍白的左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的要命。 早知道左乔会对鱼子酱或者荔枝过敏,她就不带她来吃西餐了,明天就要比赛了,现在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穆夫人在这时走进卫生间,小声询问左乔的情况,温潇像看到救星一样让穆夫人帮忙看一会儿左乔,然后走出女卫生间对等在门外的左愈道: “医生看完之后说是食物过敏,症状不算严重,她的意思是不用药物干涉,要等左乔自己把过敏的东西都吐出来,过敏症状就会消失。” 左愈皱眉,“可明天就要比赛了。医生说了吗,她还会吐多久?” 温潇神情沉重地摇头,“医生说这个不好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她说现在看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如果一个小时后左乔还在吐,那就要送去医院了,否则有脱水的危险。” 说完,她又懊恼道,“都怪我,不该带她到这家餐厅来吃西餐的!” 华沙当地的中餐馆不多但也不少,只是距离她们住的酒店有点远。她为了节省时间,就选了酒店对面的这家米其林二星的餐厅。 她知道这种有米其林星级的餐厅对食材的把控都很严格,肯定不是他们的鱼子酱食品安全不过关,那就是左乔自己的体质问题了,因为其他人包括穆北廷在内都吃了鱼子酱,谁都没出毛病,只有左乔出了毛病。 现在温潇就只有深深的自责,她连自己孩子不能吃鱼子酱都不知道。 “宝贝,别怪自己。”左愈伸出手抚摸着温潇的脸颊,柔声道,“不是你做的不够好,这是左乔第一回吃鱼子酱,以后我们记着她不能吃这个就好。” 温潇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声音就有些哽咽了,“那明天就要比赛了,怎么办?” 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影响了左乔比赛的状态,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样也太让人不甘心了。而且等到比赛结果出来,社会各界关注这件事时,才不管左乔是因为什么没弹好,他们只会觉得左乔的水平就是如此而已。 温潇一想就心痛,觉得自己选在这家餐厅是害了左乔。 忽然,她又想到什么,看着左愈的目光一变,“你说会不会是和上次我们在杭城吃饭时一样,有人对端上来的菜品做了手脚?” 闻言,左愈顿了顿,然后摇头道: “这一次不像。” “为什么?刚才在门口还有人对着我和左乔拍照。我们提前在这家餐厅预定了位置,不管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他们都早有准备,或许也有人买通了这餐厅里的后厨人员或者是侍者,然后在鱼子酱里——” 温潇说着说着声音也变小了很多,她现在大脑一片混乱,觉得自己都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了。但偏偏她之前真是被人整了太多次,自然而然就会想到这个方向。如果这次真是有人要整左乔,那她真的无论如何都要和对方死磕—— “不,不会是鱼子酱被人做了手脚。”左愈缓缓道,“你还记得吧,侍者把鱼子酱端上来时,那些鱼子酱都在一个盘子上,是有很多种口味。左乔的那块是惟爱给她随便选的,也就是说她会吃到哪一块这个概率是完全随机的,不是服务员或者厨师可控的。而别人吃了自己的鱼子酱后都没有问题,那就说明不是鱼子酱的事。” 温潇被他说服了,她刚才关心则乱都没想到这一层。 如果说不是鱼子酱被人做了手脚,那就是左乔真的对鱼子酱或者荔枝过敏了。 只能说是不巧。 而且按照专业医生的判断,这就是食物过敏的普通症状,而不是像她上次一样食物中/毒。 “别多想,会没事的。” 左愈握住了温潇的手,低声宽慰。 温潇点了点头,回到左乔所在的隔间。穆夫人正蹲下来用纸巾给左乔擦嘴,看到她回来后说,“我感觉左乔好一些了,吐得没有你刚走时那么厉害了。” 温潇连忙也蹲下身,看着左乔依旧苍白的小脸心疼地问,“还有想拉肚子的感觉吗?” 左乔点点头,随即又摇头,虚弱地说: “想拉但是拉不出来。” 她刚才上吐下泻的很厉害,已经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清空了,再吐再拉就只有胃酸了。 温潇心疼的不行,穆夫人看到她眼眶发红,低声说,“没事的,北廷也吃坏过东西。小孩子和大人的体质不一样,肠胃也比较脆弱,但吐一阵也就好了。等左乔不怎么想吐了,我们把她送回酒店,让她在酒店里舒舒服服地躺着睡一觉,过几个小时她就会好。大不了叫一个医生出诊,到房间里给她检查嘛。” 温潇顿了顿说,“我就不该给她吃鱼子酱。” 2324章 音乐世家 她想到她刚动念头收养左乔时,有一次左惟爱带着左乔和穆北廷一起出去吃饭,请两个孩子吃了日式料理,虽说左惟爱还算有数没给孩子们吃生的东西,但她回来之后还是把左惟爱说了一顿,说日式料理那都是各种各样的海鲜,给小孩子一下子吃多了,小孩子要受不了的。 结果当时左乔一点事都没有,今天就因为吃了鱼子酱而变成这样。 穆夫人握住她的手说: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当妈的都想给孩子吃最好的东西。大家都说鱼子酱有营养,我在家时都隔三差五的让人买回来给北廷做的,这是当妈的心意,你是好心。只是不巧左乔刚好对这个过敏,但吃过这一回以后就知道了,以后给她吃别的好东西就行了。” 温潇垂下眼眸,虽然左愈和穆夫人都安慰她,但她就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她一想到今天的晚饭可能会影响左乔明天的发挥,她就难受的不行。 穆夫人也猜到她是担忧明天比赛时左乔的状态会不好,又道,“像这种食物过敏顶多一晚上,今晚让左乔好好休息,明天她就会好的。这个你放心,这不是什么大毛病。” 温潇对她勉强一笑,说了声谢谢。 穆夫人笑道,“哎呀,你这时候和我说谢谢干什么,等左乔好了再谢我好不好?” 她轻快的态度让温潇也高兴了一些,而这时候左乔也终于停止呕吐了。 温潇从穆夫人手里接过纸巾,温柔地给左乔擦着嘴,轻声道,“乔,妈妈带你回酒店。” 左乔轻轻点头,她吐得脱力,有些困倦地闭上眼睛。 温潇把她抱在怀里,穆夫人帮她们打开隔间的门。 女卫生间外,左愈和左惟爱都在那里等着,穆北廷也在。穆北廷望向温潇怀里的左乔,眼神中充满担心,穆夫人还从没见过他对谁露出这样的眼神。 左惟爱从温潇怀里接过左乔,送她们回酒店,而左愈则留下来和餐厅的人还有终于赶来的警方说话交涉。温潇给酒店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了一辆车到对面把人接上。 就过段马路的距离她还是让车接,就是怕再出现拍照的人。 走进酒店大堂后,温潇用自己的外套挡着左乔的脸,几人匆匆上了电梯,然后回到温潇开的套房。 左惟爱把左乔放在床上,温潇脱掉左乔身上的外套,然后让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穆北廷看着温潇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左乔,不知想着什么,还看了自己妈妈一眼。 穆夫人被他看得满脸问号,然后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儿子太不温柔了,以至于儿子觉得自己很缺少母爱。 忙活完了,温潇又伸出手摸了一下左乔的额头,她觉得是正常的热度,没有发烧,又怕是估计错了,让左惟爱来摸额头,左惟爱摸完之后也说没有发烫,她才放心。 “你先躺着,能睡着就尽量睡一会儿,不舒服就告诉妈妈。” 温潇在床边坐下,握住左乔的小手。 左乔看着她,在朦胧的视线和温暖的光照下,她的身影是如此温柔。尤其是她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让左乔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妈妈。温潇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紧张地哎了一声,却见左乔抓住她的手,闭上沉重的眼皮,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就这么睡着了。 确定左乔是睡着了后,温潇用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对穆夫人她们做了个手势,穆夫人会意地点头,拉着穆北廷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去,然后温潇又给左惟爱使了个眼色,让左惟爱去送送她们。 左惟爱对她眨了下眼睛,示意自己明白,就跟了出去。 走廊上,穆夫人看着跟出来的美貌少年对自己笑了笑,就忽然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最抗拒不了的就是他这种类型的美少年,长得精致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但又没有什么攻击性,那形状姣好的眼睛看向她时,让她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 “穆阿姨,今晚真的抱歉了,害得你们晚饭都没吃好。” 左惟爱诚恳道。 穆夫人颜控的毛病一犯,哪里还管晚饭吃不吃得好,而且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那家餐厅的饭,当即爽快地笑道,“没事,就一顿饭的事,我本来晚饭就不怎么吃的,减肥。” 左惟爱微微睁大眼睛,脸上吃惊的表情恰到好处,“可您的身材已经这么完美了,还要减肥吗?” 穆夫人笑得都合不拢嘴了,穆北廷在一旁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这大概就是高情商对话吧,他算是学到了。 “那北廷吃饱了吗?” 左惟爱夸完穆夫人,又蹲下身对穆北廷笑道。 穆夫人刚想抢着说他也不饿,就听穆北廷淡定地说,“我饿。” 闻言,穆夫人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左惟爱已经拍手道,“我让酒店送餐。我之前看了酒店的宣传手册这里有一家韩式料理,北廷愿意吃吗?” 穆北廷觉得韩式料理肯定比刚才那家米其林二星的高级餐厅好吃,起码有大块的肉,还可以有香喷喷的石锅拌饭。他又想到吐了的左乔,觉得早知道就和左乔一起去吃韩式料理好了。 想到左乔,他的食欲减少了很多,他很担心左乔,怕她明天身体还会不舒服。 另一边。 黎云赫在同一家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里躺着,只有他一个人,房间里很安静,但这正是他之前苦苦追寻的。自从认识了杰西卡之后,他的生活中就充满了喧嚣,现在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她,即便只是暂时的,即便会遭来她疯狂的报复,他也心满意足。 他不知躺了多久,才把微信打开,然后就看到李助理给他发的那条对不起。他皱起眉头,还以为李助理是搞砸了什么事,给他发消息问怎么了,但李助理一直都没有回复。 他又给李助理打电话,但李助理的手机却关机了。 这让他有些不安,但他还来不及多想,他的手机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看到电话是跨国电话,当即就警惕起来,觉得是杰西卡打来的,所以他没有接。但没过一会儿他就收到短信,正是刚才的号码发来的:“尊敬的黎先生,您好,我是辛普森,服务于皮埃尔家族。我知道现在我对您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在明天的华沙会场上我会冒昧地打扰您片刻,向您阐述我的来意。” 皮埃尔家族? 黎云赫皱起眉头,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 忽然,他想到,法国的古典乐界就有个皮埃尔家族,这个家族出过两位知名的指挥家,一位钢琴家,这位钢琴家就是现任的家族代表人,对方的妻子也是知名的小提琴家,据说他们和英国王室还有亲戚关系,是很显赫的音乐世家了。 2325章 她的小公主 对方自我介绍说是服务于皮埃尔家族,但黎云赫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和皮埃尔家族的一位指挥家曾经有过一次合作,但两个人之间的交情也就仅此而已,现在忽然跳出来一个人说要代表皮埃尔家族来找他,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内心深处还有几分怀疑是杰西卡随便找来一个陌生号码,然后以皮埃尔家族当做名头来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就是为了骗他把电话打回去。 但如果真是杰西卡,那她是怎么知道他来华沙的? 他又想到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对不起,然后就不接电话的李助理,忽然有点头疼。他都不知道他的生活怎么又从狗血情感剧跳到悬疑剧了。 但苦恼归苦恼,他已经答应了孙教授要当沪音这个活动的解说员和特邀嘉宾,那他明天就不能不出现,否则他就是让自己多年的好朋友下不来台。 可问题是他真的害怕杰西卡明天找过来,那她可能会毁了整个现场。 想到这里,他又给李助理打电话,李助理的手机仍旧关机。 他深呼吸了一下,心想是不是李助理把他在华沙的事说漏了,结果让杰西卡知道了。他见打不通李助理电话,又在微信上给李助理发消息,让李助理看到回复。 “如果你告诉了杰西卡我在华沙,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或者有你的苦衷,看到后尽快回复我好吗?” 发完消息后,他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李助理的回复。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彻底不耐烦了,又给他经纪团队中的其他人发消息,问他们谁能联系得上李助理,结果他们都说李助理不回复微信,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黎云赫也只能往李助理是家里有事的方向上想。 第二天。 左乔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温潇睡在她身旁。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温潇姣好的容颜上,左乔一时看得有些着迷,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温潇的脸。 温潇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触感轻轻柔柔的,像是纱巾,又像是丝绸。她缓缓睁开眼后,就看到是左乔伸出手在摸她的脸,她笑着握住左乔的手,在左乔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就摸着左乔的额头道,“感觉好些了吗?” 闻言,左乔瞬间回想起自己昨晚又拉又吐的场景,羞得脸都红了,轻轻地点头。 温潇看她脸色比昨晚已经好多了,松了一口气,坐起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比赛是下午开始,按照孙教授发给她们的短信,她们是要在上午十二点过后到达比赛现场,而现在是上午七点半。温潇知道今天是意义重大的日子,她瞬间就摆脱了困意,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还不忘了对左乔道: “宝贝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妈妈先把自己收拾好,然后给你洗澡。” 昨晚温潇没有给左乔洗澡,是怕洗澡着凉发起烧来那就不好了,而且左乔当时那么不舒服,就先让她睡了。但今天要参加比赛,温潇就想着一定得把左乔弄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才行。 左乔也坐起来,听到温潇说要给她洗澡,红着脸说,“妈妈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洗的。” 之前在姨妈家时,三岁以后她一直都是自己洗澡的,而且每回都是她姨妈一家都洗完了,才轮到她进卫生间。轮到她时热水已经剩的不多了,只够她把浑身上下浇一遍,头发都来不及好好洗。 而且因为姨妈家的卫生间不是干湿分离的设计,每回洗完澡她还要自己用抹布擦地,把卫生间收拾好,否则就会被姨妈臭骂一顿,说她邋遢。 到了左家之后,温潇和女佣姐姐们也说要帮她洗澡,但看到她坚持,她们也不强迫她。因为害怕她在淋浴间里会滑倒,又怕她不会用热水装置被烫到,所以她每次洗澡时,温潇都让女佣在卫生间里看着她,确保她的安全。 左乔能感觉到在左家,大家都把她当宝贝一样爱护,这让她很高兴,觉得自己在被爱着,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她这样太矜贵了,她应该自己多做一些事情,让妈妈可以省心一些,不用花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不然妈妈也会累的吧? 温潇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想法,听到她的话就笑道: “妈妈知道宝贝会自己洗澡,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就让妈妈给你洗一次好吗?” 左乔想到今天要比赛,有些羞涩地嗯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很期待温潇给她洗澡的感觉。刚才她刚睡醒时,温潇躺在她身边的那个画面,让她心里特别的有安全感。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会一直陪着她的,妈妈不会离开她。 温潇忙活了半天,把自己给收拾完了,然后就把左乔抱到浴室里。 这家酒店的浴室装修的很豪华,有高智能的浴缸,但温潇因为担心浴缸不够卫生,就还是用淋浴间给左乔洗澡。她拿着花洒往自己手上浇水,确定温度适中了才让左乔进来。 她的动作温柔,又充满耐心,给左乔打上香喷喷的沐浴露。 左乔的咯吱窝也被打了沐浴露,痒得咯咯直笑。 温潇也跟着笑起来。 自从收养了左乔之后,她就特别喜欢看到左乔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 每当这样的时刻,她就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她的女儿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开心了一些,这样她就满足了。 给左乔洗完身上之后,她开始给左乔洗头。 就在她给左乔洗头时传来门铃声,她探出头对外面喊道,“谁啊?” 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左愈的声音,“是我。” 这一次来华沙,温潇是准备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左乔身上,所以订房间时她是和左乔一个房间,让左愈和左惟爱父子俩睡一间房,左愈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虽然他当时听到温潇这么说后,脸上的表情里好像夹杂着若隐若无的遗憾。 温潇当时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如果左惟爱说他有本事能带好妹妹的话,那他一定会考虑把左乔丢给左惟爱。 “你等一下,我正给左乔洗头呢。” 她喊完一句,手上的速度加快,又要小心地看着不让泡沫掉进左乔的眼里,忙得够呛。等她用水把左乔头上的泡沫都冲干净了,然后又要用毛巾把左乔身上擦干,左乔很懂事地对她说,“妈妈,你去给爸爸开门吧,我可以自己穿衣服的。” 自从身边有了左乔之后,温潇经常猝不及防地被这个小女孩感动到。 有了左乔之后,她就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闺女是小棉袄。 温潇摸了摸左乔的脑袋,然后非常偏心地说,“没事的,妈妈把你帮衣服穿上,让爸爸在外面等着。” 左乔有些为难,她觉得让左愈在外面等不好,但见温潇铁了心要给她穿衣服,只能无声地配合着,希望妈妈快点给自己穿上衣服,这样爸爸就不用在外面等太久了。 给左乔穿上衣服后,温潇才去给左愈开门。 左愈见她手还是湿的,顿了顿道,“给左乔洗完澡了?” 温潇嗯了一声,左愈走进来看了一眼脑袋湿漉漉正望着他的左乔,蹲下身对左乔道,“爸爸帮你吹头发好不好?” 温潇在他身后听得一脸惊奇,“你啥时候还会给小孩吹头发了?” 左乔回过头不满道,“吹头发是很难的事吗?我会给自己吹头发,就不会给小孩吹了?” “但你是短发,而且你的发质好,随便你怎么乱吹都不会变形。你知道该怎么给女孩子吹头发让发型不乱吗?知道怎么吹才能吹出好看整齐的直发吗?” 温潇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左愈顿住,他还真不知道。 左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心翼翼地打圆场道,“妈妈,我可以自己给自己吹头发。” 温潇一面对左乔,表情瞬间就变了,她对左乔笑道,“来,妈妈给你吹。今天姣姣要登台比赛,妈妈一定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左愈听温潇这么说,就有种在温潇眼里,左乔是个很漂亮的洋娃娃的感觉。他在一旁看着,就看到温潇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专门的包,拉开拉链之后里面都是用力打理头发的工具,他彻底被惊住了。 “我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这些?” 他老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致了?他怎么记得不久前温潇还是晚上洗完澡连头发都不擦,就直接湿发躺在床上睡觉的那种女人?当时还是他怕她第二天起来着凉感冒,硬是逼她坐起来,拿毛巾把她头发给擦干了。 温潇看他一眼,淡然道,“我自己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但有女儿了这还能一样吗?” 她的眼神里还带着淡淡的嫌弃,仿佛在说你对该怎么养女儿一无所知! 左愈更加震惊,“这些都是你给左乔买的?” 温潇愉悦地哼了一声,然后把左乔拉到身前,开始给左乔打理头发。 她一边动手一边还念叨,“让我想想,什么样的发型会比较配今天的衣服?来一点小小的卷发?” 左乔乖巧地说,“我不知道呀,妈妈觉得什么好看就是什么。” 温潇开心道,“好,那就还是直发!” 说着,她就拿出一个夹子似的东西,开始一边给左乔吹头,一边给左乔夹发尾。 左愈看到她这堪比专业理发师的动作,还有她那聚精会神的目光,这和之前那个连给自己吹头发都懒得吹的女人简直是判若两人,再一次领会到了爱女狂魔是什么样的。 “妈妈给你把头发编起来吧?”温潇又突发奇想,“我之前在网上学了一个特别好看的编发教程。” 在她看来左乔的发量很多,而且很柔顺,编起来一定很好看。 “编麻花辫吗?” 左愈对给小女孩儿编发的认知还停留在编麻花辫的程度。 “编什么麻花辫,太老套啦。”温潇道,“现在都时兴一些新潮的样式呢。我想给她编一个蝴蝶结的。” “还能编出来像蝴蝶结一样的?”左愈惊讶道。 “是啊。”温潇拿出手机翻到教程那一页,给左愈看,“就是这样的。” 左愈就看到那小女孩的后脑勺上还真是用头发编出了一个蝴蝶结的样子,看得花里胡哨的,但确实很好看。不过,他有一个疑问,他也说出来了,“那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戴一个蝴蝶结呢?” 温潇瞪着他说,“你咋这么没情趣啊,直接戴蝴蝶结那就没意思了。” 左愈有些不太理解这其中的逻辑,但温潇说的那在他这里就是对的,他觉得是自己不懂潮流。 “那就给她编吧,一定会很好看。”他说。 温潇让他拿着手机,这样她方便看教程页面,然后就开始美滋滋地给左乔编头发。左乔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就乖巧地让她编。中间温潇问她疼不疼,她都说不疼。 温潇怕编得太紧她头皮会疼,所以就没有编的太紧,最后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给她编完。温潇起来一看成品,非常满意地点头,然后问左愈,“这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左愈笑着说,“对,特别好看,我老婆手特别巧。” 温潇听到他的夸奖,只是笑了笑,然后领着左乔去照镜子。左乔一看镜子里的自己,立刻做出惊喜的表情,对温潇说,“妈妈你编的真好看!” “不是我编的好看,是我们左乔好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不管是梳什么头发,穿什么衣服都特别漂亮。等到了比赛现场,你一定是最耀眼的小公主。” 温潇笑着把她搂到怀里。 然后,温潇又拿出准备好的小礼服裙给左乔换上。她让左愈出去,因为在她眼里左乔已经六岁了,有性别意识了,这个时候让爸爸在旁边看着不好。 左乔安安静静的就像个洋娃娃一样,任凭温潇摆弄。 等温潇给她换好礼服,就连温潇自己都有些惊讶,她面前这个小姑娘,真的像是小公主一样漂亮可爱。 如果说这么漂亮的孩子曾经被家人虐/待过,谁都不会相信。 大家都想不到,怎么会有人对这么好的孩子那么坏? 不过,左乔曾经经历过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温潇心里,她就是真正的小公主。 温潇有信心会让左乔以后活得也像真正的公主一样精彩快乐。 2326章 自助餐厅里的女人 温潇给左乔换好衣服后,又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给左乔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左愈忽然问,“左乔吃饭了吗?” 这句话把温潇给问住了,她回过头看着左愈。 左愈被她看得缩了一下肩膀,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然后就见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恼道,“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左乔可是从昨晚吐过之后就什么也没吃,这一晚上过去,一大早上的她还没给左乔吃早饭,就拉着左乔又是洗澡又是编辫子,然后又是穿衣服的,这一顿折腾那不得给孩子饿坏了? 但左乔却一直都没有叫饿,以至于温潇都忘了孩子还没吃饭这件事。 温潇低下头看着左乔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心想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呢。 现在把左乔打扮的像小公主一样,但这裙子还是得脱下来,不然待会儿吃饭时饭菜掉在礼服裙上那可就糟了。 又是一顿折腾把礼服裙脱下来,换上普通的便装后,温潇带着左乔,和左愈一起去了酒店的自助餐厅吃了早饭,结果又在自助餐厅里碰到了黎云赫。 温潇心里很有些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又会碰见黎云赫。 她是因为知道孙教授今天早上六点就起来赶到比赛现场那边去的事,以为黎云赫肯定是和孙教授一起去了现场,在自助餐厅里肯定碰不到他,才决定到自助餐厅来吃饭的,结果就在这里撞见了黎云赫。 两方人见面,也不好不打招呼。 黎云赫心里跟温潇一样尴尬,他是想着她们要去参加比赛,会早点下来吃饭吧,所以才在八点多到自助餐厅来,侥幸觉得不一定会碰到她们,结果就碰到了。 不过他们也都是在各种场合身经百战的人,以往比这个更尴尬的场合也有,因此双方脸上都带着得体的微笑。温潇把左愈介绍给黎云赫,笑着说,“你们是初次见面吧?” 黎云赫第一眼看到左愈,就觉得左愈的真人看上去比照片和视频上更年轻,气场也更强。他也算见过很多人,但像左愈这样的类型却很少见,简单来说就是脑袋够聪明,城府够深,做事也够狠,绝对是那种最不好惹的人。 左愈和黎云赫握过手后就笑道: “之前大师课的事要感谢你,能给左乔这么好的指导,才让她进步的这么快。” 黎云赫含笑道,“都是左乔天赋好,领悟的快。” 温潇和左乔就看着两个男人在这里寒暄,然后左愈递出了名片,“很高兴认识你,黎老师。” 黎云赫收下他的名片,也把自己的名片递出去,然后谦虚道: “不敢当左先生这一声老师。” 左愈微笑道,“你给左乔上过课,你就是左乔的老师。你是左乔的老师,就也是我的老师。” 听到左愈这么说,黎云赫也不再客气什么,对左愈笑了笑,然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温潇看到黎云赫周围都有人坐了,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到另一边去了。 一家人走到和黎云赫相距甚远的角落坐下,温潇小声问左愈,“你觉得黎大师这个人怎么样?” 左愈沉吟道,“光是说几句话看不出什么。能当钢琴家的人,在和陌生人寒暄的礼节上肯定都不会出问题,必然是得体的。但私下是什么样的性格,就看不出来了。” 温潇拄着下巴道,“我觉得他人应该还不错吧。” “为什么这么说?” 左愈微微挑眉。 温潇笑了一下,看着在不远处选餐的左乔,低声道,“上次左乔那件事是他处理的有问题,但他能纵容他女朋友到这种程度,想必是真的爱她。” “因为他真的爱他女朋友,所以你就说他人还不错?”左愈勾起嘴角道,“什么样的人都会有爱情。” 温潇知道左愈是什么意思。 就像之前筹划了那么多让左乔被曝光在媒体下,不惜坑了三条人命的朱妮潘,不也说是为了爱情。但这种人的爱情在温潇眼里根本就不是爱情,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自我感动的游戏罢了。 “但我觉得黎云赫不是那种情况,他应该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只是因为很在乎他的女朋友,一时为他着迷失了分寸。”温潇认真地说,“二十岁时能弹好肖邦的男人,都不会太差吧。” 左愈很好奇地问道,“你认识很多二十岁时能弹好肖邦的男人吗?” 温潇说,“没有,就认识黎云赫这一个。” 左愈对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你怎么来的这个结论?” “凭感觉。”温潇耸肩。 这时候,左乔已经选好了要吃的东西,端着盘子要往回走。温潇虽然没陪在左乔身边,但一直看着左乔,在看到有个陌生金发女人好像是朝着左乔走去时,她立刻站起身走到左乔身边。 那金发女人望着她,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温潇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感受,对方就是冲着左乔来的,不是她的错觉。 她用英语问对方,“不好意思,您认识我们吗?” 金发女人对她笑了笑,平静又礼貌地说,“您的孩子真可爱,我只是想和她打个招呼。” 温潇心下狐疑,联想到昨天在餐厅门口忽然跳出来拍照的那两个人,她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而已,但她也不知道华沙这个地方的风俗是什么样的,或许在这里人们都习惯对陌生的孩子这么热情? 面前这个女人的英语发音标准,没有生硬的口音,穿着十分得体,看着像是高级定制的套装,而且笑容优雅,怎么看也不像是外国狗仔,倒像是个身份不凡的贵妇人。 温潇对她回以笑容,然后用汉语对左乔说,“这个阿姨想和你打个招呼,用我们的语言对她问好吧。” 左乔好奇地看着这个金发灰眸的女人,说了声阿姨好。 温潇用英语翻译了一遍,女人笑得很开心,用英语也对左乔说了你好,然后就对温潇颔首,转身离开了。 带左乔回到餐桌旁,温潇坐下后看着左愈说: “你刚才都看到了吧。” “嗯,那个女人是冲着你们来的。”左愈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女人的身影,顿了顿用英语道,“她肯定是认识左乔。在看到左乔时,她还辨认了一会儿,她是在确认左乔的身份。” 2327章 比赛现场 温潇眸光一沉,看来真不是她多想了。 但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会知道左乔? “她的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金发灰眸,但不像是波兰人。”左愈说。 温潇有些意外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左愈轻声道,“你刚才和她用英语说话时,我听到她的英语发音很标准,但也有一丝口音,因此可以得知她不是英语国家的人。但这口音又不像是波兰人的口音,我觉得她可能习惯说法语。” 温潇惊住了,对左愈刮目相看,“你什么时候还懂法语的事了?” 左愈对她轻笑了一下,“我以前有个客户就是法国人,他和我用英语对话时,我就听到他的英语有和刚才那位女士类似的口音。” 温潇点头,又困惑道: “是法国人吗?但如果是法国人,为什么要来关注左乔呢?她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的左乔的事?” 难道左乔已经出名出到国外去了? 左愈看了温潇半晌,忽然道,“你还记得吗,当初庾坤说,有个海外的音乐世家想收养左乔。” 温潇愣住,回过神来,警惕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位女士可能和那个音乐世家有关?那之前在餐厅门口拍照的人——” “我已经联系了这里的华人朋友,请他们帮我们调查,那两个人的照片我也发过去了,但现在还没有结果。”左愈顿了一下说,“但如果是那个音乐世家的话,就什么都说得通了。他们为什么会注意到左乔,为什么想要接近左乔。” “难道他们还没打消收养左乔的念头?” 温潇忽然就很愤怒,这种愤怒就是一个当妈的知道别人要抢走自己孩子的那种愤怒。 “或许是我想错了。” 左愈见她生气,安慰道。 温潇沉下眼眸道,“如果真是他们,那他们也太过分了。之前想着用钱收养左乔,还和庾坤这样的人合作,现在庾坤都被关进去了,他们还没死心,现在还能用什么手段?” 左愈握住她的手,“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左乔都是我们的女儿,这是已经被法律承认的事,他们抢不走她。” 温潇点头,又看向正望着自己的左乔,对左乔笑了笑。 左乔见到温潇笑了,也对着温潇甜甜一笑。 中午十二点半,比赛现场。 左乔和穆北廷站在一众成年人中,看上去格外显眼,不仅现场的记者总是将目光投在他们身上,就连别的参赛选手也在关注他们。现场除了他们之外,也就只有寥寥几个选手看着还是孩子。穆北廷的心理素质好,不管这些看着他的人是亚洲面孔,还是什么脸,他都像没事人一样。 左乔则有些紧张,她学琴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阵仗。 穆北廷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对她说,“不要害怕,你弹得很棒很棒。等你弹完你的曲子,我会是台下第一个给你鼓掌的。” 左乔望着他,眼睛闪闪发光。 “我也会是第一个为你鼓掌的人。” 两个孩子对着彼此相视一笑。 三个小时后。 终于轮到左乔上台。 温潇坐在台下紧张的都要不会呼吸了,左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左惟墨和白蓝雪坐在她的左手旁,白蓝雪见她紧张,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的,左乔一定没问题的。我看过她弹琴,她不是那种会因为上台紧张就忘掉该怎么弹琴的孩子。” 温潇见白蓝雪目光坚定从容,就相信了白蓝雪的话,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台上。 左乔开始了她要演奏的曲目。 从第一个音到最后一个音,听她弹琴时温潇已然忘记了自己还要紧张。等身边爆发出掌声时,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给左乔鼓掌。 左乔弹得竟然这么好,完全超过她的期待,比在家里弹得每一次都要好。 温潇在最初的愣怔过后,比谁都激动地站起来为左乔鼓掌。坐在她身边的白蓝雪也站起身,然后是左愈、左惟墨和左惟爱,再然后是孙教授和穆夫人。 左乔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台下这些为她鼓掌的人,但在看到温潇满含笑意的眼神时,她平静了下来,按照温潇事先教过她的那样,规规矩矩地对在场众人鞠躬谢幕。 这只是初赛,可她下台时,温潇却有种来参加她的个人音乐会的感觉。 与此同时。 黎云赫在听完左乔演奏的曲目后,不知是惊艳还是欣慰地感慨了一声,然后他站起身,一个人走到音乐厅外,想要透口气。他一直都没有抽烟的习惯,但这时候他忽然很想点燃一根烟,呛一口烟,平静一下自己内心的情绪。 左乔给他带来了震撼,那是一个才华惊人的后辈能给前辈钢琴家带来的最深的震撼。左乔在这个年纪就能弹出这样的肖邦,让他已经感觉到,比他刚听到她弹时又进步了太多。 而左乔弹琴时那种专注,完全把自己投入到音乐中的状态,是他二十岁时有过,现在却找不到了的。 她弹得这么好,只要坚持正确的道路好好练琴,将来赶超他不是问题。 而他这个前辈钢琴家就要站在原地等着被赶超吗? 他就弹不出比二十岁时更好的音乐了吗? 就在他有种不知该走向何路的惆怅时,身旁响起一个声音,“黎先生您好,我是辛普森。” 黎云赫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辛普森朝他露出那种老式欧洲绅士的笑容,他回过神道: “您好。我看到您发的短信,您说您是服务于皮埃尔家族,请问您说的皮埃尔,是勒戈夫·皮埃尔的那个皮埃尔吗?” 勒戈夫·皮埃尔是享誉全国的知名指挥家,身后就是在古典乐坛享有超俗声誉的皮埃尔家族。黎云赫二十九岁时曾有幸和勒戈夫合作过,在他的印象中勒戈夫是个神采奕奕的老先生,身上惊人的生命力和对音乐初心不变的热忱,是很多年轻人都比不上的。 那才是真正大师级的人物,对音乐的造诣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在勒戈夫面前,黎云赫断然不敢自称是大师。 “是的。”辛普森点头,又对黎云赫递出名片道,“准确来说,我的雇主是勒戈夫老先生的小儿子安东尼,我是安东尼·皮埃尔先生的私人助理。” 2328章 合作计划 黎云赫接过名片看了一下,“辛普森先生,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辛普森很有绅士风度地耸了一下肩,两手摊开,头往左右各摆了下,“黎先生,或许您和安东尼·皮埃尔先生有机会在音乐事业上展开密切合作。” 黎云赫皱着眉头,想不到跟安东尼·皮埃尔能有哪些交集可以合作,“辛普森先生,您不妨直言。” “刚刚的钢琴比赛您也看到了,来自你们国度的那个最小的琴童是叫左乔吧?安东尼·皮埃尔先生觉得这个小姑娘潜力无限,是可以打造的音乐奇才。而我们在报导上看到您是左乔的启蒙老师,所以皮埃尔先生觉得有必要跟您谈谈她的音乐之路应该怎样走的问题。” 黎云赫听到这个合作建议苦笑了一下。 他心想,连法国的音乐世家都以为左乔一定是他的学生,可是左家却明确地拒绝了他主动投出的橄榄枝。 可以说,他刚刚听完左乔弹完比赛曲目的一瞬间,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失落感。 这个孩子在国内怎么可以不是自己的学生呢! 他知道这孩子现在才六岁,如果在他的调教下,到二十岁的时候必将远远超过他本人在二十岁时的成就。而他自己二十岁时的荣光,到现在为止,他从没有再超越过。 这个孩子甚至是他的一个希望。 可是温潇的拒绝是明确的而且是肯定的。 “辛普森先生,您现在掌握的信息可能与事实不符,我并不是左乔的启蒙老师,我只是在沪城钢琴巡演时有幸给她上过几堂小课,也就是所谓的钢琴大师课。我也发现了这孩子的天赋,也想收她做学生,但是孩子的监护人拒绝了我的好意。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可能跟安东尼·皮埃尔先生没有合作可能性了。”黎云赫实话实说。 辛普森有些惊讶,“以您在国际上的知名度,什么样的监护人会拒绝您这样的钢琴家做孩子的老师呢?您的钢琴造诣,即使是勒戈夫·皮埃尔先生也是大加肯定呢。” 黎云赫再次苦笑,“能得到勒戈夫·皮埃尔老先生的赞赏还真是荣幸呢!可是,收养这个小天才的左家在我们国内可是赫赫有名的豪门,她拒绝我的理由可能也正是皮埃尔先生想要打造这个音乐天才的障碍。因为这个孩子的特殊身份,左家人并不想让这个孩子过度地被外界和媒体重视,他们想让她有正常的童年少年甚至一生。” 辛普森看着黎云赫略有尴尬的表情,正色道,“看来,应该有人告诉左乔的监护人,正常的孩子拥有正常的人生是正常的,而天才拥用正常的人生是不正常的。天才就只该拥有奇情的人生。” 黎云赫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的监护人也不会误了她的人生,她不是已经来参加波兰的这个钢琴大奖赛了吗?是金子总要闪光,天才是埋没不住的。我刚刚听过了所有参赛选手的初赛了,以我的经验判断,这次钢琴大赛就要诞生一个史上最小年纪的总冠军了。” 辛普森微笑着说,“黎先生,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皮埃尔家族是把音乐当成事业经营的,天才虽不会被埋没,但是有多少能善始善终呢!您也知道,皮埃尔音乐世家在世界音乐史上的地位,这可是纵横几百年不倒的神话。之所以不倒,就是因为我们广泛地吸纳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天才音乐家,他们先成就了自己的音乐梦想,同时也成就了皮埃尔家族在古典音乐世界中的地位。您所说的那个左家,可能是会让左乔衣食无忧,也可能会不阻止他把音乐便成她的职业,但是却无法帮助她建立起自己的音乐帝国。而皮埃尔家族能做到这一点。” 黎云赫笑道,“辛普森先生,可能您说的是对的,但是我现在还有什么能帮您呢?”他知道温潇的态度是怎样,他觉得这个法国音乐世家的合作计划在温潇这里一定会碰钉子。 辛普森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得过了一些,他缓和了一下情绪,“黎先生,既然您也曾教过这个小姑娘,也跟她的监护人认识,可否帮我们联络一下。我想寻求一次和左乔的监护人见面的机会,和她当面谈一下。您可以打消她的顾虑,我们不是来收养这个孩子的,而是要跟她的养父母合作,为这个孩子打造最适合她这个小天才的音乐环境。我们的初衷就是为孩子好。” 黎云赫想起和温潇见面的尴尬场面就直摇头,“辛普森先生,或许我可以跟左乔的启蒙老师说一下这个事情,让他先和孩子的养父母沟通一下,视情况再定你们是否可以见面。我暂时不能把你们直接介绍给孩子的养父母。那样可能会适得其反。” 辛普森赶紧点头致谢,“谢谢黎先生,您先和左乔的启蒙老师谈一谈再好不过了。他既是搞音乐的人,也应该对皮埃尔家族有所耳闻,想必他也会给孩子的养父母提出正确的建议。” 黎云赫和辛普森说着话,看到观众从比赛大厅陆续往外出了。 他和辛普森说了再见就往音乐厅外面走了。 他怕一会左家一家人出来时会再碰上,免得再尴尬。 温萧一家人等着左惟爱和穆夫人从后台把左乔和穆北廷接出来时,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孙教授也和左家人一起,等着左乔出来,他刚一看到左乔就笑着说,“两个孩子都发挥得很好,成绩都差不了,复赛的出场顺序应该都是靠后。” 闻言,穆夫人抢先说话,“孙教授,左乔弹得肯定是好极了,我看到很多专家评委都很吃惊呢!您真觉得北廷也弹得很好吗?我看专家评委好像没什么反应。” 孙教授笑着说,“穆夫人认为北廷哪里弹得不好吗?” “我听得也很好了,但我一直盯着那些评委的脸色看,他们在看左乔弹琴时的态度不一样呢。”她边说边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示意她是用专业设备才能看清评委脸色的。 2329章 尴尬 穆北廷突然说,“妈妈可真是,别人都在忙着听比赛的钢琴曲,你却忙着看人家脸色,你累不累?” 闻言,在场的人都笑了。 穆夫人也跟着笑了,“这孩子就会当面怼他亲妈。”她的笑中多少带着些落寞。 白蓝雪亲昵地抱起左乔,“姐姐还真为你骄傲呢,你怎么能把肖邦弹得这么出神入化呢?你这小脑瓜里的浪漫主义都是孙教授教你的吗?”她边说边在左乔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孙教授连忙摆手,“那可不是我教出来的,左乔的小天才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 温潇见左乔的脸蛋红扑扑的,就用手背在左乔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还好,不是发烧,姣姣,你肚子不难受吧!” 左乔笑眯眯地看着温潇,“不难受。” 温潇也笑着说,“姣姣能弹得这么顺利,最要感谢的就是孙教授,也感谢何老师和黎老师都给左乔讲过课。” 左惟爱提议,“两个孩子都弹得这么顺利,咱们换一家远一点的高级餐厅庆祝一下吧!毕竟姣姣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赛,今天的初赛最重要了,我总担心她再闹肚子呢。” 左愈正式邀请大家,“我定了华沙中心的一家法式餐厅,我们今天就吃法式大餐如何?” 众人都同意,左惟爱让酒店安排车接送。 到了餐厅,温潇怕再发生上次那样的拍照事件,就让左惟爱抱着左乔并用大衣裹着头进了餐厅门。进门时温潇还故意扫视一下餐厅的大堂,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上次在自助餐厅遇见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正和一个白人男子坐在餐厅里点餐。 这个发现让温潇有一种被跟踪的感觉,她快速地捅了一下左愈的胳膊,并示意他朝那两个人坐着方向看。 好在左愈定的是一个靠窗位置,能清楚地看到那两个人的举动。 左愈也皱起眉头。 他心想,自己是从手机上选的这个餐厅。 手机上介绍这家餐厅是华沙最好的法式餐厅了。他觉得这个餐厅会提前泄密的可能性不大,也许是巧合,有可能这两个人都是法国人。两个法国人来法国餐厅吃饭就顺理成章了。 左愈和温潇都不知道,坐在那个女人身边的男人正是刚跟黎云赫谈完话的辛普森。 那个女人是辛普森的妻子,也服务于皮埃尔家族。 虽然温潇让左惟爱把左乔放下,背对着辛普森和他的妻子。但是辛普森的妻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温潇。 辛普森的妻子用法语告诉辛普森,坐在对面靠窗的那一大桌人就是左乔和他的养父母一家人。 辛普森本来是背对着靠窗那面,闻言,也忍不住转过身看了看靠窗坐的那一家人。 他刚刚跟黎云赫商量好,由黎云赫先跟左乔的启蒙老师沟通一下,让启蒙老师先跟左家人面谈一下,把这个法国音乐世家的情况和合作倡议先跟左家人商量一下,看看左家的反应。 辛普森不知道,黎云赫所说的启蒙老师孙教授也坐在对面,正跟左家人一起庆祝今天两个孩子顺利完成初赛。 温潇想了想,不管这两个欧洲白种人打什么主意,主导权都在左家。因为现在左家已经给左乔办理了正式的收养手续,左乔的学名也已经改了,也已经上了户口。而且,姣姣的姨妈也在上次的案件中被歹人毒杀了。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把左乔从她的怀中抢走了。 她心想,自己现在怕这怕那的心态是不正常的。 尤其是现在,左家和穆家连同孙教授一起来这法国餐厅吃法国大餐,本是个高兴的事情,不应该被这两个人搅了兴。 想到此,温馨让左惟墨点餐,就点这家餐厅的招牌法式大餐。 温潇示意左愈也不用提及那两个人的事情,免得扫大家的兴,她就带头和大家说起大奖赛复赛的一些话题了。 穆夫人问了孙教授很多关于这次钢琴大赛的一些问题。 法式大餐的菜品是一道菜一道菜上的,先上了前菜之后,孙教授接到了黎云赫的电话。 黎云赫在电话中说: “孙教授,我刚刚在比赛刚结束时遇到了法国音乐世家安东尼-皮埃尔的私人助理辛普森。 他以为我是左乔的启蒙老师,所以跟我商量要与左乔的养父母合作打造左乔的音乐道路一事。 我跟他说了,我不是左乔的老师,而且也说了我要收她为学生,但是她的养父母不同意的事情。 所以他就委托我跟左乔的父母先谈谈,我觉得即使跟左乔的父母谈也应该通过你去跟他们谈。毕竟你才是左乔真正的启蒙老师。 我觉得皮埃尔家族在音乐上的确是神话一样的存在,他们所说的为左乔打造一条辉煌的音乐之路也是可信的。 当然,这一切都要由左乔的法定监护人来决定这一切。我认为,你有必要把这个信息告知左乔的养父母,让他们来决定这个事情该怎么办?” 孙教授一直听着电话,由于说得是左乔的事情,而他现在又刚好和左家人坐在一起吃法国大餐。 他想拿着手机去外面讲电话,也觉得不太妥当,好像是在背着人说闲话一样,所以他就没动地方。但是他的电话话筒的声音有点大,在坐的人几乎都能听到话筒里传出的有关左乔的声音。 没等对方的通话说完,在坐的人都听出对面讲电话的人所说的事情是跟左乔有关的。 桌上的人都愣愣地看着孙教授,连左乔也听出了电话中在说跟她有关的事情,她也静静地看着孙教授。 对方的话终于告了一个段落,该轮到孙教授说话了,他赶紧说,“云赫,我正跟左乔的一家人还有穆夫人和孩子在庆祝两个孩子顺利完成初赛的事情,你刚刚说的事情我都记下了,我一会就跟左先生和温夫人转达一下,你有没有话要跟他们直接说?” 对面黎云赫一听孙教授正跟左家人在一起,顿时尴尬起来,话筒中传出,“我这边没有要说的,你代为转达就好了。” 2330章 感觉没好事 孙教授正要挂断电话,黎云赫那边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要和左先生和温夫人说清楚,皮埃尔家族不是要收养左乔而是要跟左家合作共同打造孩子的音乐之路。” “好的,我知道了。”孙教授挂了电话,稍显尴尬第看了一眼全桌的人,因为全桌的人都在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看了看左愈和温潇夫妇两人,“是黎云赫打来的电话,说国外有一个音乐世家要跟你们夫妇合作打造左乔的音乐之路。” 孙教授觉得有些细节当着两个孩子说可能不太好,便大概说一下,“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国外很多见,还有专门的机构,为有天赋的孩子设计人生之路,他们也想分一杯羹。其实,我觉得左乔现在的状态就很好,有这么多家人真心爱她,护着她,这比什么都好。当然,我不想影响你们的判断,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安排让你们和国外家庭见面。” 温潇开门见山地说,“那个国外的音乐世家是法国的吗?”她已经跟这个餐厅里面的那对欧洲白人夫妇挂上钩了,而且也跟此前的庾坤律师所说的那个外国收养家庭挂上钩了。 她想,看来又些人的贼心还是不死啊! 孙教授有些惊讶的看着温潇,“左夫人知道法国这个皮埃尔家族吗?” 白蓝雪惊叫了一下,“法国的皮埃尔音乐世家在国际上很有知名度,曾经出过两个世界著名指挥家,一个钢琴家,在古典音乐史上都很有地位呢!” 温潇也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庾坤说的是不是这个皮埃尔家族。 不过,孙教授刚刚的态度好像并不怎么支持黎云赫的推荐。 温潇下意识地看了看餐厅的那两个法国人。 她是打心眼里排斥的,但凡是外国人十分上心的事情,他们竟然主动接近左乔和左家,他们肯定都是有商业目的的。 温潇是绝不允许别人拿左乔去当赚钱工具的。 穆夫人听得半懂不懂,“左乔真是好福气,这么小就被外国的星探给盯上了,以后一定能成为国际巨星呢!” 穆北廷听出了孙教授和温潇阿姨都不怎么感冒这个什么法国家族,“左乔都已经是天才了,还用外国人操心?天才就是不用人操心,自己都能搞好。也不用你操心!”他看着妈妈说。 穆夫人瞪了北廷一眼,“你要是有左乔的本事,还用我操心吗?” 左愈知道温潇的心思,便转移话题,“菜已经开始上了,我们不说那些远在天边的事情了,先开心分享这法式大餐。来咱们大家一起先感谢一下孙教授。谢谢他把北廷和左乔教得这么好,这么小就能参加这么大规模的大赛,尤其是北廷,在孙教授的培养下已经拿过国际大奖了。来,咱们两家一起敬孙教授。干杯!” 孙教授举起杯,和大家一起干了。 其实,他的心情很复杂。 最开始,黎云赫说要收左乔为学生,他就很纠结。结果温潇拒绝了黎云赫,左乔还是继续跟他学钢琴;如今又冒出个法国的皮埃尔家族,如果左家答应跟法国人合作,左乔等于又要远走高飞了。 不过,他看得出,左家夫妇都是极有主见之人,不会好高骛远,也不会过早地让左乔介入商业运作。 他知道,所谓的合作,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大餐一道一道地上完了菜,在两家人和孙教授还算愉快地把这庆祝大餐快进行完的时候,孙教授示意左愈夫妇到外面说话。 见夫妇两人出了餐厅,孙教授说,“刚刚有孩子们在,不方便说,黎大师还托我转告你们夫妇,这个皮埃尔家族不是要收养左乔,他们是想跟左家合作,共同打造左乔这个将来的巨星。” 温潇问孙教授,“您还记得何锦深老师的那个女朋友时芊吗?时芊那个被抓起来的表哥也说有个国外家庭要收养左乔,不知这两个国外家庭是不是一个家庭呢?那个时候,因为我们还没有合法地收养左乔,他们就说也要收养;现在那个黑心律师的事情已经完结,我们也合法地收养了左乔,他们便说是要合作了。” 孙教授回忆了一下,“前面那个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也多少听说了一些。我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国外家庭是不是一个家庭呢?要是里面有阴谋就更糟糕了。不过皮埃尔家族确实是法国最有名的音乐世家,应该不至于干一些鸡鸣狗盗又违法的事情。” 他们正说着话,由于左愈和温潇都是背对着餐厅的,就没注意到辛普森和他的太太也已经站在他们的后面了,而孙教授不认识他们两人。 所以,刚刚他们的谈话已经被辛普森和他的太太都听到。 而辛普森太太懂中文,大概知道他们是在谈什么。 她走到温潇和左愈的面前。 “左先生、左夫人,很抱歉我听到了你们刚刚的谈话,我能听出来,你们对法兰西安东尼-皮埃尔家族有误解。我丈夫就是安东尼-皮埃尔先生的私人助理,我也为皮埃尔家族工作。不知您二位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我介绍一下安东尼-皮埃尔先生为什么要和左家合作,共同打造左乔这个小天才的音乐之路。” 三个人都愣住了,都很惊讶地看着辛普森夫人说着流利的汉语。温潇看着眼前的两个法国人,觉得他们的个人素养还不错,听听他们说什么也未尝不可。她看了眼孙教授,想听听他的意见。 孙教授觉得,他已经答应黎大师,代为转达这个事,让他们直接在这里说这个事,把黎云赫和他本人都踢开,好像不太妥当。他自己也留个心眼。 “辛普森太太,辛普森先生曾经委托我的好友黎云赫先生向我来咨询此事。今天这个场合不太适合我们谈这个事情,有孩子们在不方便。我刚刚以经转达了辛普森先生的合作意向。我想,左先生和左夫人也需要时间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如果他们商量有了结果,需要和你们面谈,我会安排这样一个适合沟通的场合来郑重地谈这个事情。” 2331章 天才的路不好走 闻言,温潇觉得这样比较妥当,“我觉得孙教授说得比较稳妥,我们以经大概知道了安东尼-皮埃尔先生的合作想法。我们商量下一下,告知孙教授,再约恰当的时间吧,现在的确不方便,孩子们马上就出来了。她边说边看向餐厅里面,穆夫人一直在往门口张望。 辛普森夫人显然也是社交老手,“好的,左夫人,就按照孙教授说的办吧!我只是让您清楚,我们合作的初衷就是怎样对孩子更好?怎样能让孩子变得更好?我刚刚听到了您的误解,我们无意改变孩子的身份,也无意夺走孩子的快乐。我们跟任何组织和个人都没有关系,我们仅代表皮埃尔家族。” 左愈微笑着说,“好的辛普森夫人,今天就先这样,我们改日再谈。”他心里想,只要可以谈,就不是什么坏事。 温潇回到餐厅,笑着对北廷和左乔说,“吃好了没,宝贝们?” 穆北廷仰着头问,“温潇阿姨,你会把左乔送到外国学钢琴吗?” 温潇愣了一下,她用手抚摸着北廷的头发,“你愿意让左乔一个人去外国学琴吗?” 穆北廷摇摇头,“我不愿意让左乔离开沪城,我喜欢跟左乔一起在孙教授家里学琴。” 孙教授刚好走进餐厅,听到了北廷说的话,“我也不喜欢左乔离开沪城呢!”他笑着,一边说,一边捏了一下左乔的脸蛋。 左乔有些担心地摇摇头,“我哪也不去,就跟妈妈爸爸在一起,跟哥哥姐姐在一起,跟北廷在一起。”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离开妈妈,离开左家。 大家都笑了起来,左惟爱把左乔抱起来,“嗯,姣姣哪也不去好不好。” 穆夫人一直往外面望,看到了刚刚有两个外国人在跟他们三个说话,她好奇地问温潇,“那两个外国人就是皮埃尔家的人吗?” 温潇不想撒谎,“嗯,是的。”她把穆夫人领到远离两个孩子的地方才回答她。 “左乔真是太抢手了,国际上的人都跟到餐厅来了。”穆夫人感叹。 温潇和她的感受不一样,她心里有滋生了隐隐的担忧。 她暗下决心,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不允许任何人把左乔从她身边带走。想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到沪城来合作,到沪城来教孩子。想把孩子接到法国去教是断然不可以的。 回到酒店后,孙教授第一时间就去找黎云赫了。 温潇让左惟爱先带着左乔去酒店的室内泳池游泳放松一下,下午还得趁着孙教授也在这个酒店,再去练练琴。 安排好左乔,温潇和左愈回到房间就商量怎样看待法国皮埃尔家族的合作倡议。 温潇自始自终都是排斥大于接受。 她的理念很简单,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正常地过完她的童年少年直到成年再去发展所谓的事业也不算晚。为什么一定要从小就去搞什么音乐事业。 即使这孩子是天才,能干出连大人都干不了的事情。 但既然是天才,那只要顺其自然地去干就行了,为什么还一定要系统地、统筹地、刻意地去干一些远超出她年龄的事情呢。 温潇理解的皮埃尔家族的合作倡议,就是把小左乔当成一棵摇钱树,他们拼命地包装左乔,让她的潜能发挥到极致,无非就是把她身上的商业价值随时随刻地榨干,一点也不浪费而已。 她是坚决不允许任何人拿左乔当摇钱树,左家不需要左乔从小就去赚这笔钱。 温潇知道,但凡赚快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左愈知道温潇是怎么想的,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我也是坚决不同意什么出名要趁早;从小就给姣姣搞什么商业包装,吸引流量赚钱。我只是可以接受左乔跟其他的普通孩子有不一样的人生,因为她毕竟是个小天才,我们且不可因为爱她就埋没她的天才。所以那个皮埃尔家族如果真不是以盈利为目的地循循善诱她的潜能,让她能发挥出她最大的能量,合作也未尝不可。” 温潇划出底线,“我们之所以也支持姣姣好好学钢琴,也支持她参加华沙钢琴大赛,就是因为我们不想埋没她的才华。但是我是绝对不允许以培养天才为由,把她从我这里接走,不要说去法国就是去杭城也不行,在她没上大学之前她必须生活在我们身边。如果有人要打造一个天才的音乐之路,必须来沪城打造,在别的地方打造我不接受。” 左愈直言,“我也不同意去法国打造什么天才的音乐之路,我也觉得皮埃尔家族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他们的商业目的是很明显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上心,主动上门求合作。我看,我们还是让孙教授搞到一份皮埃尔家族的合作模式的协议书,并让他们提供以往成功的合作案例。如果他们的合作书是商业性质的,我们就直接拒绝就可以了,你看怎样?” “好的,我给孙教授发微信,让他向黎大师要一份合作意向书和以往成功案例的资料。”温潇觉得先搞清楚来龙去脉是对的。 温潇给孙教授发微信的时候,孙教授正在酒店里和黎大师商量皮埃尔家族的事。 黎云赫说,“从我个人的角度看,皮埃尔家族的合作意向对我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我本人不是天才,也入不了他们的视线之内。他们要找的是像左乔这样的真正天才,他们的优势就是他们的资源和经验,可以说,他们为天才们提供了一条捷径。” 孙教授打断了黎云赫的话,“关键,这是一条什么捷径?我感觉这是一条商业利益最大化的捷径。这也许适合某些家境艰难的天才,但是并不适合左家这种家境。我可以断言,你只要跟左家谈商业合作模式,温潇就会直接拒绝,就像拒绝你收左乔为学生一样。” 他们两人正分析着,温潇的微信发到了孙教授的手机上。 孙教授马上把微信内容给黎云赫看了。 黎云赫就跟辛普森通了电话,并发给他传真号,让他发一份合作意向书和以往成功合作案例的文本资料。 2332章 案例 辛普森答应下来,这些东西他早就准备好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他很清楚现代人都很精明,想要说服天才儿童的家长,就必须拿出货真价实的东西,能让这些父母觉得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成功的东西,必须要达到这样一种程度: 让父母们看了就觉得自己帮孩子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这是罪过。 皮埃尔家族确实帮助过很多被他们认可的天才儿童,有很多可以拿得出手的案例,但辛普森这一次格外慎重。 以往打动那些父母的是钱,是孩子短短几年就能赚到普通人半辈子赚不到的钱,可对左家来说却截然不同。左家缺什么都不会缺钱,而且左家十分重视这个孩子,之前听温潇的口风,更是如此。 辛普森也知道左愈和温潇在国内为了争夺左乔的抚养权,花大价钱打官司的事,他们比很多亲生父母都舍得给孩子花钱,因此用钱来打动他们只会适得其反。 黎云赫给他发的微信也提醒他了,温潇不希望让左乔过早介入商业活动中,所以“商业化”这个别的父母眼中的香饽饽,在温潇这里就是禁忌。 辛普森夫人在这时走到丈夫身边,低声问: “你选到合适的案例了?” 闻言,辛普森看向夫人,顿了顿说: “左氏夫妇很排斥商业化,所以我想避开钱这个概念。你还记得很久之前安东尼先生帮助过的那个叫路易的小男孩吗? 他有轻度的自闭症,但却有特殊的钢琴天赋,可他的父母离异,他母亲只是个普通的餐厅服务员,根本就没钱让他去学钢琴,好在他邻居家里有一架立式钢琴,那个独居的老太太是退休的音乐老师。 她发现了这孩子过人的音乐天赋,而他的音乐天赋和左乔的很是相似。 这名音乐老师把小男孩弹琴的视频发到了自媒体平台上,然后被我看到,我立刻就把他的视频拿去给安东尼先生去看。 安东尼立刻就让我联系了男孩的母亲,然后通过几次协商沟通,我们就和他母亲签了合约,把小男孩接到皮埃尔家族的别墅,让他接受最好的正规音乐教育。 然后没出两年,他就在各大国际音乐比赛的童年组崭露头角,乐评人形容他,都说他是隔空出世的黑马。而弹钢琴这件事也对他的自闭症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他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乐观了很多,说钢琴和皮埃尔家族赋予了他新生也不为过。” 辛普森夫人当然记得这个惊才绝艳的小男孩,微笑道: “好主意。通过这个案例,左氏夫妇就会知道皮埃尔家族要和他们合作的意图不在于商业化,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帮助有天赋的孩子更好地运用他们的天赋。” 辛普森点头,觉得自己夫人说的很对,但当他要把这份案例给温潇她们传真过去时,辛普森夫人忽然道: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大家提到路易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路易的母亲当年和皮埃尔家族签的是六年的合约。 这六年里,路易一直住在皮埃尔家族的别墅,他衣食住行的开销还有学音乐和去世界各地演出参赛的费用,都是由皮埃尔家族负责,相对的他获得的大赛奖金,皮埃尔家族也要抽走一部分来平衡开销,剩下的钱则都归孩子的监护人,也就是路易的母亲所有。 六年合约期过后,路易的母亲不顾所有人的阻挠,硬是从皮埃尔家族这里带走了她的儿子。她嚷嚷着说皮埃尔家族剥夺了她儿子正常的童年,导致路易变成了一个钢琴机器。 这把安东尼·皮埃尔气得不轻,他指责这个女人在说谎,她完全忽视了路易在皮埃尔家族的悉心培养下心理健康越来越好的客观事实,而在这件事上皮埃尔家族可是有专业的医生诊断报告为证。 根据医生诊断,路易的自闭症明明比六年前有所减轻,弹琴让路易感到快乐,他喜欢皮埃尔家族带给他的教育模式,那就是适合他的生活。 安东尼·皮埃尔还说路易的母亲之所以会说谎,是因为她过于贪心。她想一个人独占路易在比赛中获得的奖金,对皮埃尔家族从中抽成的事不满,哪怕他们对她出示了账单,上面写清楚了皮埃尔家族抽走的钱都用在了路易身上。 路易平时的生活开销并不算多,真正占大头的是路易去参加各种大师课所有付出的学费,难道这些钱不该从奖金里出吗?难道这些钱的使用不是对这个孩子吗? 而皮埃尔家族除了给路易付钱之外,从未将奖金据为己有。 即便这样,那名母亲还是强行把路易给带走了。 路易离开后,这个名字在皮埃尔家族内部几乎成了禁忌,但辛普森和他夫人私下里一直在关注路易的动态。 头两年的时候,路易仍旧在各大钢琴大赛上露脸,这都是他母亲给他报名参加的,那个时期路易的水准没有下滑,但也没有长进。然后渐渐的,他演奏的状态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的纯粹享受音乐,而变得焦躁不安。 音乐和精神上早期的变化,不像外貌上的变化那么明显,有很多外行人都听不出来,包括路易的母亲。她仍旧沉浸在大众和各路人马对路易的吹捧中,觉得自己儿子就是个钢琴天才,即便没有了皮埃尔家族,天才也仍然是天才,只会越来越好。 但像辛普森这样懂音乐的人,自然能听出其中最细微的变化。在路易还没有明显表现出变化时,他就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孩子会被毁了。 他想办法联系到了路易的母亲,想约她出来谈一谈,却被她拒绝。他只好在电话中诚恳地请求她不要再让儿子频繁地参赛,路易最需要的是稳定的练习,频繁的比赛会让路易敏感的内心变得更加不安封闭,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不仅会毁了路易以后的音乐生涯,还会毁了这个孩子的心理健康。 但路易的母亲听了之后却对他嗤之以鼻,她把他的忠告理解为嫉妒,还告诉他说,他大可以拭目以待,就等着看路易在离开他们后越来越好吧。 辛普森意识到自己无法和这个母亲沟通,他挂断通话。 之后又有路易的消息传来,他看到路易的母亲带着这个男孩上电视节目的新闻。 路易的母亲出身底层,急功近利,她认定帮助儿子的最好方式就是直接让他成名,而电视节目是每家每户都会看的东西,是那些高端的钢琴比赛比不上的,只有这样的曝光率才能让他儿子真正成名。 她要让所有的欧洲家庭都知道,有个钢琴天才叫路易,也要让所有人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将一个轻度自闭症的儿童拉扯大,然后再让他走上音乐道路,她有多伟大。 她对商业的嗅觉很灵敏,她知道这是很大的卖点,大家都愿意听这样的故事。 但她忽视了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路易的感受。 路易并不喜欢上电视节目,他不喜欢被采访,不喜欢对他微笑抛出各种问题的主持人,不喜欢坐在身边的母亲侃侃而谈,每一句话都提到他,更不喜欢坐在那里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有些人天生喜欢无端就被大家关注,有些人则对这种关注特别敏感,他就是后者。 当他母亲对记者说出各种各样的励志故事,甚至宣称只要足够努力,即便是自闭症也能被治愈时,她的儿子就沉默地坐在她的旁边,当镜头切到他脸上时,他毫无笑容。 可他妈妈说,天才就是不喜欢笑的,她不会强迫孩子。 辛普森看出路易是真的不快乐,但路易不是他的孩子,不由他管。 再后来发生的事理所当然,却也让人深深遗憾。 路易有一次忽然在某个钢琴比赛上情绪失控,他弹到一半,在记忆混乱般弹错了整个片段之后,忽然就开始用力砸钢琴。他最后是被保安带下场的,他的母亲似乎惊讶的不得了,像是完全不想到她已经痊愈的孩子怎么会忽然发作。 在那以后路易就再没有在钢琴比赛上露过脸。 辛普森给路易的母亲打过电话,劝她带孩子去专业的机构治疗干预。 但她却在电话里疯狂地咒骂他,说皮埃尔家族的人都是恶魔,路易走到这一步都是被他们逼的,他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病得也根本没有严重,是他们先把他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弹琴的机器。 结果在她试图让路易回归到正常生活后,他这个机器就失控了,变得不可理喻,这都是他们的错。 辛普森当时非常气愤,他也反过来骂路易的母亲,说你才是导致路易情况变得糟糕的罪魁祸首! 路易在离开皮埃尔家族之前,明明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明明皮埃尔家族已经把这个比常人更孤独的孩子建立起一辈子的爱好,帮助路易找到了他的宝藏,弹钢琴这件事将是他生命力的来源,活着的意义。 对他这样的孩子来说,比起像普通人一样普通地活着,明白自己是为什么活着,并从心里焕发出对生命的热爱,把这份热爱寄托在琴声中,这更加重要,可她把这一切都毁了。 她把路易对钢琴的这份爱,变成了赚钱的工具。她没有让路易继续学习,在路易明显对比赛表现出抗拒和厌倦之后还逼迫他上舞台,这是她的错。 但路易的母亲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她说她才是真正想帮助路易的那个人,她一直渴望的就是路易能融入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只像一个机器一样,坐在钢琴前弹琴。 她说要是弹琴不能为他的生活换来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能获得很多物质的钱,那他就没有必要继续弹琴,坐在钢琴前一遍遍地重复那些晦涩难懂的曲子,这对他的人生不会有任何好处。 她告诉辛普森,她不是一个贪心的母亲,她不想要一个真正的钢琴家儿子,她想要的就是儿子以后能有很多很多的钱,能过上什么都不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生活。 她还说皮埃尔家族一直指责她贪心,但路易赚来的那些奖金,她只是为他保管了一起,没有自己挥霍。这些钱她都要给路易留着,她是在尽她所能让路易过的更好。 在那之后辛普森就没再和路易的母亲联系过,也没再见过路易,因为路易的母亲拒绝皮埃尔家族的人来见路易。 辛普森也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听到路易的消息了,听到夫人的问题,他顿了顿道,“你知道他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可怜的路易,居然摊上了这样的监护人。” 辛普森夫人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对他道: “这件事不能怪你。我们试着给路易他应该有的命运,但他母亲的无知篡改了本应该有的成功。” 比起丈夫,辛普森夫人对皮埃尔家族这种帮助天才儿童的理念有更深的信仰。在她看来,有着特别天赋的孩子就该接受特别的教育,而不是由她们的父母领着过那种所谓的正常童年。 在她眼里就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种童年是正常的,这东西完全是因人而异。就像普通的孩子如果接受特别的教育,就会崩溃一样,那特别的孩子接受普通的教育,不也时一样的悲剧吗? 那些总把为孩子好,不想让孩子小小年纪就承担太多挂在嘴边的父母,他们也不过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教育孩子,他们又不是教育家,难道他们提供的教育模式就真的适合孩子吗? 就像路易的母亲,那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吗? “孔子有句话说得很好,因材施教。我们要做的就是他所说的事。左夫人现在不理解我们,但她以后会明白的。” 辛普森夫人坚定道: “左乔是个好苗子,她不比当年的路易差,一定要让她接受最适合她的教育,她才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左家或许不缺钱,但他们根本就不懂音乐,也不知道该怎样培养一个音乐天才。所以我们一定要争取到左乔,不能再让路易的悲剧发生一次。” 2333章 这是底线 酒店。 温潇看着辛普森发来的传真。 辛普森照顾到她的母语,很贴心地使用了中英文对照的模式。而且中文的那一部分绝对不是机翻,而是提前请了人工翻译,通过这件事温潇也能看出他和辛普森夫人确实是有备而来,提前把道具都准备好了。 辛普森所提供的案例中的第一份,就是路易的事。 在这份案例的结尾,辛普森还补了几行,皮埃尔家族最遗憾的事就是路易的母亲接走了路易,没有让路易在他们这里继续学习,不然路易现在绝非是销声匿迹的状态。 “路易在我们那里时,不仅在比赛现场有惊才绝艳的表现,就连心理健康方面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温潇低声念出案例上的那段文字: “现有的医疗技术无法让自闭症痊愈,但对于路易这样的轻症,后天环境和人工干预对他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我们一手建立起了他和钢琴之间的联系,引导他将弹琴当做终生爱好。 事实证明,琴声曾一度治愈他的心灵,他热爱的事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生命活力,这也是我们皮埃尔家族真正致力于去做的事,那就是帮助所有拥有特殊天赋的儿童,最好地发挥他们的天赋,走最适合他们的人生道路。” 读完之后,温潇心里确实有些波澜起伏。 在这份案例里,辛普森完全没有提商业化的事,他还特别声明路易去参赛得来的所有奖金,皮埃尔家族都只抽成一部分用于支付路易学习、治疗和生活的开销。 而商业化本来也是温潇心里最忌讳的概念,现在看到皮埃尔家族好像真的不是想在商业化上做文章,她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们了。 左愈从她手里接过这份案例,认真地看完之后对温潇说: “这位叫辛普森的顾问很聪明,他知道你最排斥的是什么,他是想通过这份案例告诉我们,皮埃尔家族提出的合作不是为了商业化,不是为了盈利。” 温潇的嗓子有些哑,她沉默了一会儿后道: “但他们在合作意向书上写着,最好还是让左乔去法国居住一段时间,这对左乔未来的音乐生涯有利。他们提出的一个理由是法国去欧洲各国更方便,这里也有着更深厚的古典音乐人文环境,对培养孩子的音乐人文素养能起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可在沪城就不能培养孩子的素养了吗?沪城和巴黎一样是国际大都市,也是个多元化包容程度很高的城市,我不信左乔非要在法国才能受到熏陶。” 她接受不了让左乔离开她自己身边,她知道左乔一定也不想离开她。她刚给了这个孩子家的温暖,左乔也刚适应左家的环境,如果现在让左乔去外国居住,去陌生的城市和陌生人一起生活,她于心不忍,这对孩子的心理健康也没有好处。 所以她在这件事上相当的坚持,不能让左乔离开她的身边,这就是她的底线。 “左乔以前是那样的成长环境,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家人对她的爱,因为她最缺的也是爱,这也是她和案例上那些儿童不同的地方。” 温潇顿了顿道,“那个叫路易的小男孩的母亲不能给路易良好的成长环境,但我们可以给左乔,让孩子在这个年纪就离开父母,那就是不健康的。” 左愈见她越说越激动,安抚地把她搂进怀里。 “你别急,我也不同意把左乔送去法国。我很认可你之前说的话。皮埃尔家族要谈合作,就要接受他们的人得到沪城来教左乔的事。如果他们还想让左乔当法国去,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他们是成功帮助过很多天才儿童,或许他们的教育理念和模式,还有他们正在做的事是伟大的,但我们有自己的选择。” 他平静地说: “左乔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要听从她的意愿帮她做选择。她说了,她不愿意离开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我们不会把她送走。” 温潇点头,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左愈说,“对,左乔不想离开我们。” 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他对左乔投入的感情都是真的,她是真的爱着这个小姑娘。她对左乔的爱,和对她两个儿子的没有任何区别。 而她想把左乔留在身边,也不是因为想要霸占这个孩子,她比谁都不想埋没左乔的天赋,她只是想给予左乔她能给的母爱,让左乔的童年不至于真的缺失了亲情的陪伴。 左愈在温潇的额头上浅浅一吻,随即说,“我会给辛普森回复,就告诉他们,我们绝对不会同意让左乔去法国,如果他们坚持那以后免谈。” 他知道这时候就是需要强硬的态度,如果不能让谈判对手知道自己的底线是什么,那根本就没有谈的必要。 如果皮埃尔家族不理解他的决心,还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他大可以把他们当成空气,不会再给任何回应。 温潇想了想,又对左愈说: “既然辛普森是通过黎云赫找的我们,那我们给回复时,要不要还是通过黎云赫?” 左愈微笑道: “可以通过黎云赫,我让孙教授和他说,他会理解的。” 半小时后。 黎云赫看到孙教授发到自己微信上的内容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以温潇对左乔的爱护,如果皮埃尔家族要让左乔留在法国的话,她是断然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倒是他原本以为会作为另一个争吵点的商业化就这么被化解了,这样看来,皮埃尔家族真正关心的也不是左乔能不能让他们盈利。 其实黎云赫很支持皮埃尔家族的理念,他觉得一个天才儿童确实是要接受特殊的教育。 辛普森和他说的话很大程度上能代表皮埃尔家族的理念,而他听起来这些话多数都是没错的,也是有远见的。 他不怀疑温潇对左乔的爱,但有时候父母对孩子的爱意反而会让事情适得其反。 但现在既然左愈和温潇都已经做了决定,那他也没必要再劝了,这本来就是别人家的事,他连自己的私事都一团糟,也没这个精力和能力去给别人提建议。 他把孙教授发来的那段话复制黏贴,然后发给了辛普森。 这一段话措辞严谨,口吻是平和中带着强硬,一看就是个高手写的。 2334章 请重新考虑 黎云赫知道这不是温潇的风格,一定是左愈写的。 辛普森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黎云赫觉得辛普森可能是有些生气,觉得左家不识好歹,不明白他们的教育理念对孩子的好处。作为钢琴家,他又和勒戈夫·皮埃尔合作过,对皮埃尔家族其实很有好感,他想了想,又给辛普森发过去一句,“是这样的结果,我很遗憾,抱歉没帮到您。” 这一回,辛普森倒是给他回复了,“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要感谢您和孙教授。” 黎云赫知道他是礼貌性的回复,也没有再和他说客套话。 第二天。 温潇带着左乔去自助餐厅吃早饭,结果又碰见了辛普森夫人。 看到辛普森夫人朝自己和左乔走过来,温潇发现自己非常的担心。 她不怕辛普森夫人会说什么。现在她已经完全看开了,心态也摆正了,反正她是左乔的合法母亲,没有任何人可以越过她这个监护人把左乔带走。 不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会守住她的底线。 “左夫人,您好。” 辛普森夫人的心理素质显然很强大,气度也没的说,一如既往的优雅。 面对她的笑容,温潇也只能礼貌地回以一笑。 “昨晚你们给我丈夫的回复,我也看到了。”辛普森夫人显然没有说废话的打算,一上来就切入正题,“我想你们可能对这件事还是有一点误会。” 温潇低头笑了一下,单手搂着左乔道,“辛普森夫人,我们还是别谈这件事了。不能让左乔离开我身边,这是底线。既然是谈合作,那我们各自都有底线,如果谁都不能迁就谁的话,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她已经把拒绝的意思说的很明显,但辛普森夫人还是笑道: “我只是想问一下,您是自己做的这个决定,还是说,左乔也是这么想的?” 本来应该是很有攻击性的话,但由辛普森温柔的语气说出来,就好像真的只是善意的询问。 温潇看着她,也用温和的口吻道: “我问过左乔,她也不愿意离开我。辛普森夫人,我们将心比心的说,如果你有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你愿意她离开你远赴异国他乡吗?而且现在对我们来说,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一个必须让左乔去法国,不去就会失去一切的问题。” 辛普森夫人笑了笑,也看着她认真道: “左夫人,我完全理解您,但您刚才问我的问题,我凭心说,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会让她去别的国度。但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去,我会陪她一起去。当然,我知道左夫人您的家庭都在沪城,就像您说的,这不是非要如此的问题,天秤的两端不是一样的重量,我们给出的筹码还不足以让您放下顾虑。” 温潇叹了口气道: “我不喜欢筹码这个词,但我大致赞同你的意思。谢谢你的理解。” 辛普森夫人看到她脸上明显表现出的结束谈话的意愿,仍然面色不改地笑道,“那如果我们愿意到沪城来教左乔呢?您还会继续考虑合作的事情吗?” 闻言,温潇有些惊讶,她顿了顿道: “你们确定吗?” 辛普森夫人点头说,“确定。您应该也意识到了,我们想接触这个孩子,这么努力地争取能和作为她监护人的您和左先生合作,完全不是出于什么商业化的考虑。皮埃尔家族就是不想错过这样的天才苗子,因为我们知道,像她这样的孩子有多难得。” 说着,她声情并茂,表情和声音都极富感染力: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想让这样的孩子以后获得她能获得的最高成就,能让她成为足以在音乐史上留名的伟大存在,我们想看到这个世界上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女钢琴家诞生。 安东尼·皮埃尔先生没有孩子,所以他想把他的爱献给所有在音乐上可以有所建树的儿童,我们的出发点就是这样纯粹。 他不仅是一个钢琴家,也是一个音乐教育家,让需要音乐教育的孩子获得教育,为这个世界培养更多的伟大音乐家,这是他的毕生追求。” 温潇顿住。 左乔在她怀里有些紧张地抬头。 因为她在场,所以辛普森夫人和温潇对话用的都是全英语,但左乔显然察觉到这个法国来的阿姨又在和妈妈说她的事。难道这位阿姨还想让她离开妈妈身边吗? 这让她恐惧。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温潇的衣袖,仰视着温潇的眼里有乞求的意味。 温潇低下头就看到这个眼神,心里一疼。 这孩子最怕的就是被抛弃。 辛普森也注意到了左乔的惶恐不安,改用汉语对左乔道,“孩子,别怕,我不会从你妈妈身边夺走你。” 左乔往温潇怀里缩了缩,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阿姨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呀?” 辛普森夫人知道她没有恶意,就算她是有恶意故意这么问的,她也能接受。 “因为你很棒。”辛普森夫人微笑着说,“宝贝,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也不会让你妈妈不开心,你相信我吗?” 她的灰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左乔轻轻地点头。 辛普森夫人又对神情有些复杂的温潇道,“请您一定重新考虑合作的事。之前的合作意向书,我们收回。我们可以为了左乔,拟定新的意向书。您不想让左乔去法国,这件事我们会尊重您的意愿。” 温潇忽然道,“我看到原本的合作意向书上说,如果左乔去法国,安东尼·皮埃尔先生会长期给左乔授课,但如果左乔留在沪城,这就不可能了吧?” 辛普森夫人笑着说: “如果我们这样没诚意的话,那我就没必要来找您了。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和安东尼·皮埃尔先生通过电话,他了解情况之后,表示他可以每半年飞到沪城一次给左乔授课。在这半年时间内,皮埃尔家族会派了解他教学理念的助教到沪城,长期跟进左乔的学习情况,这是我们想提出的新方案。而在这之外,左乔可以继续和孙教授学习,安东尼·皮埃尔先生对此没有意见。” 温潇眸光微沉。 如果说黎云赫是大师,那安东尼·皮埃尔在现在的国际乐坛就可以说是传奇一样的人物了。实际上昨晚温潇查了很多关于皮埃尔家族的事迹,这位安东尼·皮埃尔先生本人就是五岁便技惊四座的神童,他的人生轨迹在幼年就显露过人天赋这一件事上是和左乔高度重合的。 这世上有一句话,只有天才能教得好天才。 2335章 安东尼·皮埃尔 温潇心里其实也有一个疑问,天才真需要人教吗?毫无疑问,从字面意意上来说,天才就是天赋异禀之人,天才最闪亮的内容,老天都已经赋予了。 她记得何锦深老师说过左乔有过人的音乐听力和过人的记忆力。而这些是教不出来的。 阴谋!温潇面对辛普森夫人咄咄逼人的示好和退让,总感觉有阴谋。 她总觉得,安东尼-皮埃尔先生没必要一定要排除万难来教左乔。难道皮埃尔先生执意这样做,是因为情怀么? “辛普森夫人,经过您这么耐心又充满建设性的解释,您所代表的皮埃尔家族的合作意向我已经有所了解了。我需要再和我先生商量一下。但可以肯定地是,我们作为孩子的监护人和养父母,不会拒绝任何对孩子有益处的建议。我想孩子学习的一切费用由左家负责这是基本原则,孩子在14岁前不能进行任何形式的商演,只能参加少量的艺术交流活动。”温潇怕左乔听到这些话,故意用英语跟辛普森夫人说。 闻言,辛普森夫人常舒了一口气。这可能是她此生做过的最难游说了。 “太好了,我想,安东尼-皮埃尔先生会很赞同您说的两个前提条件。您如果见过他本人,您就会知道,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纯真,你们一定会有共同语言。我今天在您和孩子面前说了太多的话,实在冒昧,还请您谅解我受人之托的急迫心情。”辛普森夫人慈祥地看着左乔,“小天使,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她又看着温潇说,“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说罢,她就先离开自助餐厅了。 望着辛普森夫人的背影,温潇有些感慨,真是执着的女人,她这么执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酒店行政酒廊。 温潇和左愈已经坐在靠窗的卡座上等着孙教授和黎云赫。 左乔坐在琴凳上正在弹着肖邦的c小调夜曲。 酒廊里的其他客人都被左乔的琴声吸引了。 入住在这个酒店的客人很多都是来参加此次华沙钢琴大赛的各国参赛选手的家庭。 好在音乐不分国界,客人们都为左乔精彩的琴声暗中叫好。 温潇是看中了这个酒廊小舞台上的这架斯坦威三角钢琴才选择来这里与孙教授和黎云赫见面的。 正当酒廊里的客人们都沉浸在乐声中,孙教授和黎云赫也过来了。 他们坐到温潇和左愈的对面。 黎云赫先开口,”不好意思,让您二位久等了。我刚刚要和孙教授过来时,接了辛普森先生的电话。他说,他的太太已经向安东尼-皮埃尔先生汇报了温夫人提出的两个先决条件。皮埃尔先生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两个条件,并且很有兴致,要尽快跟您二位以及左乔见一次面,当面洽谈这个事情。” 温潇有些出乎意料,“尽快见面吗?安东尼-皮埃尔先生不会是要来华沙吧?”她知道从法国来波兰的确很快。 黎云赫微笑着说,“安东尼-皮埃尔先生一开始有这个意思,可是他不想因为他的华沙之行影响华沙钢琴大奖赛评委的判断,他想等这次大赛的复赛结束,决出了总冠军之后去沪城与你们一家人相见。不知您二位觉得怎样?” 左愈看了看温潇,示意她来回答这个问题。 在左乔的事情上,左愈始终看重温潇的感受。 温潇的兴致明显已经写在脸上,”我先谢谢孙教授和黎大师对左乔的事情这么用心。对于安东尼-皮埃尔先生的慎重决定我是赞同的。虽然华沙离法国很近,但是安东尼-皮埃尔先生能意识到他的身份可能会影响这次华沙钢琴大赛评委的判断,所以舍近求远去沪城与我们见面,这让我能感知到他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国际钢琴大师。我和我先生都非常欢迎他能莅临沪城。我想,黎大师可以用‘荣幸地期盼他的到来’这样的话语转达我们的心意。”她想,跟安东尼-皮埃尔先生直接面谈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也能彻底揭开她心中的疑虑。 而且,温潇也真想见识一下,五岁就被公认为天才的音乐大师是何种风采? 如今有这个好机会,她当然来了兴致。 黎云赫也很有兴致,“你们能达成某种共识我很高兴,从客观上讲,由于左夫人的坚持,我们促使这个世界公认的音乐奇才不得不一年两次去沪城专门给左乔上大师课,这在某种程度上讲也给我们这个乐坛增了光呢。” 孙教授稍有些落寞地微笑了一下,“的确是争了光。” 温潇注意到了孙教授微妙的表情,“我还正要跟孙教授商量一下这个事情。我和辛普森夫人大概说了一下,左乔平日还是在孙教授这里学琴,若是安东尼-皮埃尔先生来沪时,可否还是在孙教授家里上大师课。我觉得安东尼-皮埃尔先生的助教来沪城的时间会多些,是不是也应该和孙教授一起优化一下左乔的学习计划,以免课程重叠。”她的意思很明显,即是想让孙教授主导左乔的学习计划,也是想让孙教授的心里平衡一些。 孙教授觉察出了温潇的好意,“左夫人,安东尼-皮埃尔先生和他的助教来沪城讲课在沪城也算是一件大事,这要看左先生和您怎样定位这件事。如果是要轰动的社会效应,就可以在沪城音乐学院专门设一个大师课堂,每次他们来都让他们去那里上课;或者是左家可以单独准备一个上大师课堂的地方。如果,您二位把这个事情定义为低调的家事,不想引发社会效应,就在我家里或者是到左家都可以。” 左愈笑道,“这些细节恐怕还得跟安东尼-皮埃尔先生当面商量一下,我太太是不想把这个事情搞得沸沸扬扬,我们就往这个方向努力就好。” 温潇也微笑着点头,“我们想得已经挺远了,可是我其实还是有些疑惑,安东尼-皮埃尔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想教左乔。这一切可能要等到我们跟安东尼-皮埃尔先生面谈了之后才有定论。” 2336章 你女朋友来了 闻言,黎云赫道,“我跟安东尼-皮埃尔先生也未曾谋面。我也只是跟他父亲勒戈夫·皮埃尔先生有过一次合作。勒戈夫·皮埃尔作为一代天才的指挥家,高尚的人格魅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安东尼-皮埃尔身为他的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也是我愿意你们达成合作的一个根本原因。当然,我这逻辑有点单纯也有点土,还是应该像左夫人所说的那样,一切都要等见了面才能下决断才更好。” 温潇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总是不相信别人有赤子之心,她这也是被先前发生过的一些涉及到左乔的事情给伤得留下了病根。 她一听黎大师这样说,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更何况她今天还想让黎云赫在复赛前再给左乔比赛时要弹的肖邦规定曲目把把关。 “黎大师说得对,我可能总是以左乔妈妈的身份考虑事情,有点小气了。对了,黎大师,左乔现在正在弹的这首曲子,您看还有什么不到位地方吗?”她硬着头皮请教黎大师,脸都有点红了,原因就是她曾经拒绝过黎云赫收左乔为学生那件事。 黎云赫看着正在弹着肖邦c小调夜曲的左乔,“说来也惭愧,左乔现在弹的这首曲子就是我当年在20岁时获得华沙钢琴大奖赛的获奖曲目。我惭愧的是,我在20年前弹这首曲子时的状态,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再找到过。而且左乔现在演绎的这首曲子已经比我当年弹得还要好些。我相信这也是安东尼-皮埃尔一定要跟左家和左乔产生交集的原因。我这样说,都是实话,绝不是什么谦虚托词。我现在就重温一下这个曲子,但是我知道左乔有惊人的音乐记忆力,我希望左乔能把我踩在脚下,赋予这首曲子新的高度。” 说罢,黎云赫走上小舞台,把左乔抱起来放到琴凳的边上,让她在旁边看着。 钢琴声响起来了,所有在场的各国客人又发出了感叹的啧啧声。虽然黎云赫自己说他现在弹得没有20岁那个时候的状态了,但是现在黎云赫经过岁月磨练,也确实把人生再次融入到这首钢琴曲中的意味。还真有‘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的境界了呢。 左乔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聆听着黎大师的钢琴演奏。 温潇一边听着黎大师的琴声,一边在反思自己。 她觉得那些才华横溢的人们有时就真令人难以理解,虽然眼前这个卓越之人交女友的水平让她不敢恭维,但是她却越来越相信黎大师对皮埃尔家族的判断是对的了,她竟然有些期待与安东尼-皮埃尔先生见面了。 今天本来是孙教授要来听左乔弹琴,并再指导一下细节的处理。 黎云赫上去连弹了三首肖邦的夜曲,这本应该是让孙教授尴尬的事情,但是孙教授却一点也没尴尬。他知道,左乔现在就是需要多听听黎大师的示范。他是真心希望左乔这次能获得总冠军,他那点自尊心在这件事面前简直是微不足道。 温潇一边欣赏黎大师的钢琴曲,一边静静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她看到孙教授完全沉浸的表情时,觉得左乔是苦尽甘来了,有这么多音乐界的翘楚都甘心为她无私地付出,这真是太令人庆幸了。 正当酒廊里的人都在惬意地聆听着黎大师美妙的钢琴曲时,左惟爱有些焦急地走进酒廊。 他径直来到温潇的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酒店的楼下有位白人小姐打出一个横幅,横幅上用英语写着‘黎和乔你们都出来!’我和哥哥刚刚在酒店外面看到的,我猜想这条幅上写的黎和乔是不是指黎云赫大师和咱们家左乔呢?” 温潇愣了一下,小声问孙教授,“抱歉,打扰一下孙教授,您知道黎大师是带着他的女朋友来的华沙吗?” 孙教授正听得入迷,听得温潇说话,就小声回答,“黎大师一直跟我住在一起,他应该是没带女朋友来华沙,他没跟我说过这个事?”说完他继续听黎大师弹琴了。 温潇也不想打破这难得的美好时段,便悄悄地站起来跟左惟爱下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知道黎大师的女朋友杰西卡认识她,便在酒店大堂里面隔着落地玻璃窗看举着条幅的那个白人女子。 果然,举着条幅的正是杰西卡。 杰西卡正双手举着条幅,还伸着脖子往酒店里张望。 她到酒店前台要查酒店里入住的客人有没有叫黎云赫的,酒店根据保密规定无法奉告;她想在酒店大堂打横幅,被保安人员劝离了酒店大堂。 没办法,杰西卡只好站在酒店的大门外举着横幅。 杰西卡被黎云赫的私人助理以黎云赫在巴黎为由骗去巴黎后,她去了几个他们二人曾经经常去的场所都没有找到黎云赫。 杰西卡虽然疯狂但并不傻,她觉得被骗了。 她猜想,以黎云赫的身份,此时最应该去的地方不是巴黎而应该是华沙,那里正在举行华沙钢琴国际大奖赛。 虽然黎云赫不是本届大赛的评委,但是左乔去参加这届大赛了。 黎云赫非常欣赏左乔的钢琴才华,所以他肯定是去了华沙,弄不好,他应该是跟左乔在一起,也就是跟左家人在一起呢。 所以她打起了找黎和乔的条幅。 温潇看着杰西卡在外面举着条幅焦急的样子,大概能猜到她和黎大师肯定是闹了别扭,也许黎大师是故意不告诉她行踪,免得麻烦。 她是领教过这个杰西卡究竟是多么无礼多么麻烦! 她想了想,对左惟爱说,“这个人是黎大师的女朋友,可能是他们在闹别扭,黎大师不想见他。我们也不好介入这事,也不好让姣姣卷入这事。你现在这里盯着她,看来酒店是保护客人隐私不会让她擅自闯入。她有什么异常举动,你赶快打电话告诉我,我先上去问问黎大师,他本人打算怎么办?” 2337章 如鲠在喉 温潇说罢,就乘电梯上楼又回到行政酒廊。 刚进酒廊,温潇就听到酒廊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黎云赫领着左乔一边走下琴台一边摆手致谢。 温潇已经坐到卡座上,黎大师坐回卡座,对着左乔说,“不要模仿我是怎么弹的,要把我踩在你的脚下,比我看得更高看得更远。明白吗?” 左乔坐到温潇腿上,闪着机灵的大眼睛,“我要是坐在你的肩膀上就能看得更高看得更远,要是把你踩在脚下反而看不到多高也看不到多远。” 四个人相视,都看着左乔笑了。 左愈说,“姣姣说得对,你就像平时爸爸带你出去玩的时候,坐在爸爸的肩膀上那样坐在黎老师的肩膀上,你就能把什么都看得清楚了。” 温潇看到几个人情绪逐渐平复了之后,就请黎云赫借一步说话,“我刚刚在酒店楼下看到一个举着条幅女子好像是您的女朋友杰西卡,她似乎在找您和姣姣。”她主要是不想让左乔听到她和黎大师的谈话。 黎云赫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僵住了,“杰西卡在酒店的楼下?你说他在找我和姣姣,她打着什么条幅?” “我看到她举着的条幅上用英语写着‘黎和乔你们出来’。而且她似乎挺焦急,急着要找到你的样子。应该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不肯透露酒店客人的私密信息,所以她才打着条幅在找您,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也找姣姣?”温潇皱着眉头。 “简直是不可理喻的疯女人!我已经跟她分手了,他还是死缠烂打地追着我不放。”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温潇想了想问,“黎大师,您知道杰西卡这么急着找您是什么事吗?还有,她找左乔是不是因为一时找不到您才找她?” 黎云赫镇定了一下说,“我现在也不怕跟您说实话,我是因为她的歇斯底里和神经质状态才跟她分手的。她的家庭可能有精神性疾病的基因遗传。她的母亲就是在精神病院里离世的,我是和杰西卡认识很久后,她母亲因这个病去世的,那时我才意识到她的焦躁和歇斯底里也很可能是那个病症的早期症状。您也见过她,也跟她打过交道,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温潇一边震惊一边理解地说,“知道,不过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如果是正常人,我把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她就应该放手了。您想想,以她的长相和家境完全能找到更好的归宿,而且我还答应她把我在美国的一套豪宅送给她。我们之间并不是婚姻关系,我能做到这个地步应该算是仁至义尽了。但是她却完全不同意跟我分手,而且一再以死相逼。”黎云赫一股脑地把他和杰西卡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这些话好像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温潇有些替黎云赫头疼了,这可比普通的情人玩分手惨烈地多。 “黎大师,我听您一说,倒是真有些担心了。不知您现在是想避开她呢,还是想直接面对她?”温潇竟也一时没了主意。 黎云赫愁眉不展,“既然她在条幅上也提到了左乔,我怕她做出什么举动会影响到左乔接下来要参加的复赛。她知道我很在乎左乔,所以才说找我们两人出来。这件事我太抱歉了,竟然连累到左乔。我还是直接面对她吧,先把她安抚好,不要在华沙钢琴大赛的现场丢人现眼了。” 温潇点头,“这样也好,您先跟她谈谈,听听她究竟是要干什么?她现在就在酒店楼下,您现在就下去吗?” “我现在就下去跟她谈,您帮我和孙教授和左先生打个招呼,等我和她谈好了,我再和你们联系。” 说着,黎云赫就向电梯间走过去。 黎云赫刚下电梯就看到左惟爱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正举着横幅的杰西卡。 他走到左惟爱旁边,“杰西卡是来找我的,你不用看着她了,我去跟她谈谈,” 他边说边走出了酒店大门,朝着杰西卡走了过去。 杰西卡一看到黎云赫就把条幅扔到一边,向他怀里扑了过来,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谈过分手一样。 黎云赫也只能接过她的拥抱,杰西卡在黎云赫的脸上狠狠地吻了好几下。 “亲爱的,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你是要急死我吗?”杰西卡的脸上不是愤怒而是亲昵的责备,好像他们两人只是闹了很小的别扭,甚至根本就没闹什么别扭。 还没等杰西卡亲昵完,黎云赫拉着杰西卡的胳膊就走。他是想先离开这个酒店,找一个咖啡店坐坐,跟杰西卡好好聊聊。他看杰西卡今天的表现,似乎很正常。 杰西卡也不反抗就跟着黎云赫走,他们找到了一家咖啡馆,就走了进去。 黎云赫点了两杯咖啡,就问杰西卡,“你是从哪里来到华沙的?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我被李骗了去巴黎,他说你在那里。我到了巴黎,可是你根本不在巴黎,我猜想你应该是陪乔来参加华沙钢琴大赛来了。所以我就从巴黎来到华沙。我就是来找你的。”杰西卡生气地说。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你认为我们两人现在还合适在一起吗?”黎云赫紧锁双眉。 “黎,我爱你,我一刻也离不开你,收回你对我说要分手的话吧!你是要看着我死吗?”杰西卡的双眼死勾勾地看着黎云赫。 黎云赫冷冷地看着杰西卡,“你把我的事情搞砸了,你得罪了我最重要的朋友,你动不动就歇斯底里,你动不动就大吵大闹。你觉得我们还在一起,你我会快乐吗?我当初的确爱过你,可那时你是个单纯的的快乐的女孩,我喜欢你无心机喜欢你简单直接,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 杰西卡的眼泪流了下来,“你是说我把乔的事情搞砸了,我这次来就是去求左夫人,我要让她还接受你当乔的老师,你是最好的钢琴家,你是最好的钢琴老师!我去求她,我一定让她改变想法,我再也不会干涉你的工作?好不好,黎,你千万不要丢下我,我会和你所有的朋友都和好,我会和以前一样单纯快乐,我再也不会对你发火了。黎,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2338章 和你一起回美国 在以往,黎云赫不知道杰西卡精神问题家族遗传史之前,但凡杰西卡这样求黎云赫原谅她,黎云赫就一定会原谅她了。这一次不同,杰西卡在前段时间表现出的精神不稳定让黎云赫彻底害怕了,如果一个男人怕了一个女人,再让他去爱她,那是很难的事情。 黎云赫果断地说,“杰西卡,我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我建议你回美国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我给你定机票,你回到家人身边待一段时间可能会好些。” 杰西卡刚刚一反常态的忏悔求告没有得到黎云赫的原谅,而是仍然要跟她决然地分手,这一下就把她给激怒了。 “黎,你是一定要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吗?”杰西卡又恢复了歇斯底里的表情,眼里的阴翳冷的吓人。 “杰西卡,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你这是在恐吓!”黎云赫生气地大喊。 杰西卡的眼泪把妆早已哭花,漂亮的脸上已经乱作一团,“黎,你认为我这是恐吓你?好,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说了这样的话。我会让乔无法参加钢琴大赛,我会让华沙钢琴大赛复赛无法进行。” 黎云赫也顾不得咖啡馆的气氛了,“你就是疯/子,乔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可以做我的学生但已经被你搅黄,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跟我的事情,与人家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你还说让华沙钢琴大赛无法复赛?你还想反/人类不成?我既不是大赛的主办方也不是大赛的评委,华沙钢琴大赛跟我有什么关系?简直是不可理喻!” 闻言,杰西卡狠狠地点着头,“你等着,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事情跟你有关系了。”她边说边冲出咖啡馆向黎云赫住的酒店方向跑了过去。 黎云赫心想,坏了,这个人肯定是去酒店找左乔去了。 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情,他无法想象。 他赶快追出了酒店,快跑几步追上了杰西卡。 他拉住杰西卡的胳膊,大声质问,“你要干什么?” 杰西卡也大叫,“我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乔跟你没关系,华沙大赛跟你没关系,我跟你没关系。你管我干什么!” 黎云赫平复了一下情绪,“杰西卡,你冷静一下,你扰乱别人或者伤害别人是违法的,你清醒一下。” 闻言,杰西卡站住了,她揪着黎云赫的衬衫领口,直视着黎云赫的双眼,“除非你继续爱我,否则你就无权管我。” 黎云赫见杰西卡还有改变主意的余地,就再压了压心底的恼怒,“我陪你回美国好吗?咱们明天就走。这里没有我要做的事情了,也没有你要做的事情。” 他真不知道,杰西卡会对左乔一家人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所以他想在华沙大赛没复赛前带着杰西卡离开。他是再也不敢把杰西卡带回国的,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她回美国。他觉得把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杰西卡送回她的母国,虽然她的母亲已经因为精神问题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她的父亲还在,家还在。他觉得把杰西卡送回家是他的责任,因为是他把杰西卡从美国带走的。 他深刻地体会到‘砸在手里’这句民间老话是什么意思了。 杰西卡的大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离开我了,你真跟我一起回美国吗?”她一边说,一边又哭又笑地抹着眼泪,弄得黎云赫也哭笑不得。 “我现在就定机票,咱们明天就回美国。”黎云赫确定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爱我。” 黎云赫心想,以往的很多次争吵真都是情人之间的冷战赌气,但这次确是他的缓兵之计。 杰西卡自从确定了黎云赫答应跟她回美国后,就情绪稳定的跟正常人一样了,“黎,我今晚就住到你住的那个酒店吧!” 黎云赫的脑袋生疼,“杰西卡,你不能住到那里,我和孙教授是住在一个套间里。你今晚就住到你住的酒店,我和孙教授还有一点工作的事情没做完,咱们就乘明早的飞机去美国。”他停了一下,“你住在哪个酒店?” “我今天刚到华沙,直接就来找你了,还没住酒店。”杰西卡撅着嘴说。 闻言,黎云赫有点眩晕的感觉,“你既然还没住酒店,咱们两个就乘今天下午的航班回美国吧,到了美国咱们就住到我的别墅去,还是回家住更好些。”他可不敢让杰西卡住在这个酒店,这一晚上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变数呢?既然要走,还不如当晚就走。 他心想,他这次来华沙真正要做的事情刚刚在酒店的行政酒廊已经完成了。他知道,他示范了那三首肖邦的夜曲就不须在给左乔把关了,因为左乔的超强领悟能力和记忆力是无与伦比的。他再多说一句都是多余的。本来,左乔也不是他的学生,他能无偿地做到这样已经是很好了。至于孙教授请他来做什么特邀嘉宾,那只是幌子,只要他说有急事突然离开,孙教授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杰西卡此时就怕黎云赫找借口离开她一会,然后消失。她做好了思想准备,今晚她就是要死跟着黎云赫,他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形影不离。 她听到黎云赫提议坐下午飞机飞回美国,就立马答应了。她觉得只要黎云赫上了飞机就跑不掉了。 黎云赫立即定了下午飞往美国的航班。 他故意让杰西卡看着他的手机上他们两人订票成功的信息,连行程单都给杰西卡看了。 杰西卡很高兴,“黎,我爱你。我们下午就要飞回美国了,我真开心。” 黎云赫说,“杰西卡,你在大堂吧坐着等我一会,我上楼取行李,和孙教授说几句话就下来。” 杰西卡挽着黎云赫的胳膊说,“我和孙教授也很熟啊!我跟你一起上去。黎,我现在连一刻也离不开你。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和孙教授谈工作。” 2339章 一刻也不离开 黎云赫心想,他这回算是被杰西卡给栓住了。此时此刻,他特别怀念方卉。 他无奈地皱着眉头,“杰西卡,你现在还不相信我吗?我们机票都订好了。” “黎,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一刻也离不开你。”杰西卡紧紧挽着黎云赫的胳膊就往电梯厅走。 黎云赫摇摇头,只好带着她一起上楼。 到了套房,他怕突然带着杰西卡进房间会不方便,就没用门卡开门,而是敲门。 孙教授打开房门,看到杰西卡挽着黎云赫的胳膊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镇静下来了。 因为他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温潇已经大概地和他说过黎云赫的女朋友来华沙了。 杰西卡抢先说话,“孙教授,因为一些很重要的原因,黎马上就要陪我回美国,他给您工作带来的不便,我先给您道个歉。”她温文尔雅地说着话,手一直挽着黎云赫的胳膊不松开。 闻言,孙教授看着黎云赫,用眼睛在求证杰西卡说得是不是真的。其实他也正在琢磨黎云赫应该怎么办? 黎云赫愧疚地说,“孙教授,特约嘉宾的事情实在抱歉,美国的事情很急,我必须陪杰西卡马上过去。特约嘉宾只能由你代劳了,涉及到商务违约的部分都用我负责。”他也只能顺着杰西卡说的美国有事,往下说了。提到商务违约部分,他是特意说给杰西卡听的,这种临时的改变是要付出代价的。 孙教授会意地点头,“云赫,你那边事情紧急,你就先去办,这边有我呢。你们二位什么时候动身?” 杰西卡又抢答了,“就是下午飞机,黎收拾一下行李我们就去机场了。” “我来帮你收拾行李。”孙教授虽然不知道黎云赫为什么这么急着就突然走了,但他知道杰西卡出现在华沙,黎云赫还是赶紧带着她走了好。否则,这个女人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黎云赫边收拾行李,边跟孙教授交代了一些特约嘉宾的事情。他闭口不提左乔的事情,还用眼神提醒孙教授也不要提左乔的事情。孙教授基本弄明白了,他们急匆匆地走了,是为了不让杰西卡再跟左家产生什么交集。 杰西卡像跟屁虫一样紧跟着黎云赫,直到收拾完行李,和孙教授告别,她一刻也没离开黎云赫。 两个人走出房间向电梯厅走去。 孙教授站在门口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摇了摇头,把门关上立即躺在床上松了口气。 他都能感受到杰西卡把黎云赫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到傍晚的时候,左愈给孙教授打电话,约他和黎云赫到酒店餐厅去吃晚餐。 孙教授告诉左愈,黎云赫已经陪杰西卡回美国了。 吃晚餐的时候,黎云赫和杰西卡的事情就成了晚餐的重要话题。 左惟爱问孙教授,“黎老师和他的女朋友这么急就去美国了,复赛都没有开始,他们有什么急事?” 穆夫人很惊讶,“黎老师走了吗?他怎么没看到复赛就走了?”她也看着孙教授等答案。 孙教授摇摇头,”云赫没跟我说具体原因,杰西卡只说美国那边有紧急的事情,必须马上赶回去。 穆夫人好像得到了验证似的,“我听沪城一个琴童的家长说,黎老师和他的美国女友闹得可凶了。黎老师提出分手,那女的就不分,给个大豪宅也不分,还寻死觅活的,这美国女人闹起来也真是厉害呢!” 温潇昨天听到黎云赫和向她倾述了他和杰西卡的糟糕状况之后就一直很担心黎云赫。现在听到黎云赫当天就带着杰西卡回美国了,她能感受到黎云赫是怕杰西卡在华沙闹事情,所以才这么急着走的。 “孙教授,黎老师有没有说过处理完美国那边的事情后还能赶回来看复赛吗?估计是来不及了。” 孙教授又摇摇头,“云赫没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我估计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他们正说着话,孙教授的电话响了,“孙教授,我是锦深,我刚到华沙,我知道你们都来华沙了,我到哪里去找你们?” 孙教授一听到是锦深的声音,眼睛亮了起来,“锦深你深造结束了?你这是从维也纳来的华沙吗?” “也就算是结束了吧,实质性的学术交流已经结束,剩下的象征性活动我就不参加了。很遗憾没赶上左乔弹初赛,左乔发挥得怎么样?”何锦深还是很关心左乔的参赛情况。 左乔第一个听出来是何老师在和孙教授讲电话,“是何老师,是何老师,我都很久没看到何老师了!” 孙教授说,“你很快就能看到何老师了。”他把这个酒店的地址发给了何锦深,“锦深,你快过来吧?我们在酒店的米其林餐厅,等着你一起吃饭。” 温潇也高兴起来,在发现左乔是个小天才这件事上,何老师功不可没。 “何老师现在赶过来太好了,我以为他看不到左乔参加这次的华沙钢琴大赛了呢。” 穆夫人问,“何老师去维也纳了吗?我说最近一直没看到何老师呢。” 孙教授说,“他供职的音乐机构公派他到维也纳进行学术交流了,现在交流结束,就先赶到华沙来看左乔比赛了。” 今天来餐厅吃饭的人很全,左惟墨、白蓝雪、左惟爱他们几个也都来吃饭了。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何锦深,大概半个多小后,何锦深就风尘仆仆地走进了餐厅。 他背后背着个大大的背包,像个背包客。 温潇和左愈都站起来欢迎他,并帮他把背包放下来。 左乔一下就扑过去,抓住何老师的手,“何老师,你怎么去那么久,我都很久没看到你了。” 何老师蹲下来看着左乔,“你自己告诉我,初赛你弹得怎么样?” 左乔歪着头说,“他们说很顺利。”她指着坐在一边的孙教授和左愈。 “我知道,你是最棒的!”何锦深笑着说。 温潇让何老师坐下,“何老师辛苦了,快吃点东西,饿了吧!”她拉着左乔回到座位。 2340章 赚不到钱更可怕 孙教授也让何锦深赶快先吃点东西,“锦深,我听说维也纳有个9岁的男孩也是神童,据说已经举办过两次钢琴独奏音乐会了,我在初赛时没看到这个来自维也纳的男孩,他没来参加华沙钢琴大赛吗?” 何锦深还真有点饿了,他赶紧喝了口浓汤,“您说的那个男孩据说是来参赛了,但我听过他的独奏音乐会,他不怎么擅长弹肖邦的曲目,倒是很擅长弹李斯特的曲目和贝多芬的曲目。可能是因为不突出,所以您没注意到他吧?” “不是没注意到,9岁的孩子只有一个,咱们的北廷是8岁,一个是来自德国的孩子刚好是9岁。”孙教授认真地说。 “我知道了,那个孩子是德国慕尼黑的,他只是在维也纳定居。所以国籍也应该是德国籍。”何锦深想起来了,“不过,您看他弹得怎么样?” 孙教授说,“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神,也不仅仅跟他弹奏的作品有关,我觉得,他即使是弹李斯特或者贝多芬也未必能脱颖而出。” 何老师想了想,“您说的感觉我也有,他可不是只举办了两场钢琴独奏音乐会。他现在的商演排得满满的,我也是在商演上看到的,这种以赚钱为目的商演可能会毁了一个有天赋的孩子。现在国外经营商演的经纪公司是无孔不入,都在挖空心思地把商业利益最大化。” 温潇听着正走心,她一直怀疑那个法国的安东尼-皮埃尔家族就是要这么干。 “八岁就商演赚钱,可不是害了孩子吗!”温潇脱口而出,竟然忘了左乔就坐在身边。 左乔歪着头看着温潇,“妈妈,什么是商演?” 温潇索性就正面回答她,“就是为了赚钱举行的演出。” “演出不为了赚钱还能为了什么?”左乔疑惑地问,她不是抬杠,她真不知道演出还有什么目的。 左乔的问话虽然单纯,但是还真是个问题,温潇一时都回答不上来。 左愈笑了,“姣姣问得好,在坐的都可以想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何老师微笑看着左乔,“姣姣,但凡演出的确都是有目的。不是为了赚钱的演出也有,比如说公益性的演出,汇报性的演出。但是你妈妈说的意思是,商业性的演出为了赚更多的钱,就把演出的人当成了赚钱的机器。让你每天都弹相同的曲子,新的曲子没时间学,没时间练,这样别人的水平提高了,你还在原地踏步,甚至退步。而且商演的规则是,观众爱听什么,商演的机构就得排什么曲子,而商演的人就得弹什么曲子,对演出的人也是一种折磨。姣姣,商演就是这样的,你不觉得商演很可怕吗?”他知道左乔的理解能力超强,他说的这些话并不难懂。 果然,左乔一听就懂了。 她忽闪着大眼睛说,“我觉得商演赚钱的确挺可怕,可是我知道,赚不到钱更可怕!” 在坐的人都愣住了,随即左惟爱和白蓝雪都噗呲噗呲地笑出声了,左惟爱就干脆大笑了起来。 他们边笑边看着温潇。 温潇也笑了,“这孩子,说话还真赶劲儿。”她心疼地搂着左乔的肩膀,“妈妈不是说商演是不对的,成年人都是要靠一些商业活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是小孩子就不能太早地去干大人干的事情。”她知道左乔不是在抬杠,她在没来左家之前,看到的人间疾苦不比任何成年人少。 左惟爱笑着说,“老妈,你还得给姣姣科普一下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句关键语吧?” 左愈也笑了起来。 温潇翻了左惟爱一眼,“您现在去演多少场商演我也不心疼你。” 白蓝雪插言道,“我还天天盼着纽约和费城的音乐厅邀请我去举办小提琴独奏商演呢!温阿姨,我现在好想做您的女儿呢!” 温潇笑了,“好吧,你们都去商演吧!我的姣姣在十四岁之前是不许商演的。” 左惟爱调皮地看着温潇,“为什么是14岁,而不是18岁呢?” “姣姣14岁的心智就相当于你现在的心智了。再有,你以为商演说演就能演,不也得好好磨练几年吗?要留好时间差,我的傻儿子。”温潇一边说一边笑。 左惟爱笑道,“好吧,我们家姣姣还整整能幸福8年。8年后也得像哥哥们一样出去商演赚钱了。” 孙教授看着左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互相开着玩笑,自己都幸福起来了。 穆夫人听着左家人的对话,罕见的沉默不语,她内心里掀起得波澜实际上很大。 她其实想法跟温潇不一样。要是他的北廷现在就去参加商演她内心里会赶到骄傲甚至有成就感。她的想法很简单,不管多大年纪,能赚到钱就是真本事,有真本事怎么还成了罪过了。 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左家的这种气场下,她说不同的见解似乎不合时宜,又显得很low。 所以,她只好忍着不说话。 北廷并没有她妈妈那么多思想活动,“那个德国来的9岁男孩根本不是左乔的对手,他连我都不如呢!”他的直言吓了穆夫人一跳,她心想人家都举办过很多场商演了,怎么会不如你。 穆夫人不知道儿子的话是不是大话,她看着孙教授说,“这孩子胡说什么?吃你的饭。” 孙教授看出了穆夫人的心思,“北廷的确比那个德国孩子弹得好,穆夫人怎么会对北廷没信心呢?他可是已经获得过国际钢琴金奖的呢,北廷的信心再正常不过。” 穆夫人的信心被孙教授这种专家一肯定,就露出喜色,“孙教授,我一直都不敢问您,您说我家北廷这次大奖赛能不能进少年组前三呢?最好是紧跟在左乔之后,不要被甩太远。” 孙教授很正经地说,“从初赛发挥水平上看,以我的经验判断,应该能进前三,而且应该是第二名。但是比赛的临场发挥很重要,关键是要看复赛时左乔和北廷能不能正常发挥了,发挥正常就能成功。” 2341章 肖邦故居 闻言,穆夫人直接就笑了,“要是左乔第一,北廷能排第二就好了。” 北廷突然说,“如果是左乔第一,我排第二就等于是排第一了。” 别人都愣愣地看着北廷。 “左乔是天才,正常人不能跟她比。我排第二在正常人里不就是第一了。”他解释。 在座的人都笑了。 穆夫人神情复杂地瞪着北廷,“这孩子还用上精神胜利法了,没出息。” 左惟爱笑着说,“北廷是我最看好的兄弟,他的算法很有道理。” 何老师听着在坐的人谈笑风生,他也一直在笑。 “我今天刚来华沙,不知你们去没去过肖邦的故居。和我一个航班来华沙的一个维也纳音乐学院的朋友说,明天是周日,肖邦故居每周日都会举办音乐会。到时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钢琴家在肖邦故居演奏钢琴。我的朋友约了我明天一起去参观肖邦故居,不知你们有么有兴趣一起去?” 温潇对何老师的提议很感兴趣,“何老师,我们来这里还哪都没去,周二参加复赛,明天咱们度个假去参观一下肖邦故居,听听外国钢琴家演奏肖邦的乐曲是不是对复赛也有好处呢?您看呢,孙教授?”她觉得去不去还是得先征求一下孙教授的意见。 孙教授看大家都有兴趣,“明天咱们都去吧!明天本来也没安排什么日程。左乔也应该放松一下,到肖邦的故居看看蛮好,能帮助她更好地演绎肖邦的乐曲。” 左乔和北廷听说要出去玩一天,都高兴得跳了起来。 从餐厅出来,何锦深要到酒店的前台办理入住。孙教授拦住了他,“这个酒店现在肯定没有房间了,复赛临近,这里的客房早就被世界各国的参赛家庭给预定光了。你就住在我住的套房里吧,刚好,今天下午云赫刚陪着杰西卡去美国了,他那个房间还空着,我让人过来打扫一下你就可以住了。” “那太好了,谢谢孙教授。”何锦深把包直接背到孙教授住的套房里了。 进到房间,何锦深就问,“黎老师怎么没看完复赛就走了?我在维也纳就听说他也来华沙了,我还有事要问他呢。” 孙教授摇摇头,“哎,一言难尽。云赫后交的这个女朋友是个麻烦,他是陪着她回女朋友的老家了。” 何锦深皱着眉头说,“我这次急着过来,一个是看左乔复赛,一个是找他有点事。维也纳音乐学院知道我和黎云赫认识,他们让我联络一下他,问他愿不愿意做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客座教授?” “这是好事呀!只不过现在他在飞机上,而且杰西卡就在他身边,先不要问他。等明天先用微信和他联系一下。”孙教授有所顾忌。 何锦深有些不解,“黎老师和他的女朋友现在关系紧张吗?为什么要防着他的女友?” 孙教授坦言,“云赫和杰西卡正在闹分手,闹得很僵。本来这次云赫就没带他的女友来华沙,是跟我一起来的。他也没告诉女友他来了华沙。结果他的女友查清楚他来了华沙,就一个人追了过来。我猜测是云赫坚持要跟她分手,那女人好像是以死相逼或者是以搅乱左乔参加钢琴大赛的事情相逼,逼着云赫重新和她和好。云赫应该是没办法,怕她在华沙做出极端的事情,才陪她一起离开华沙去美国了。” 何锦深惊讶,“还有这事,维也纳音乐学院那边还问我黎云赫这边有没有什么丑闻,或者道德污点,我还打包票说他什么问题也没有,是个道德楷模。” 孙教授解释,“你说的也没错,以我对云赫的了解,他真不是那种私生活糜烂始乱终弃的人,这个杰西卡的问题很大,太过嚣张跋扈,云赫是实在忍不了了,才提出跟她分手的。” “那就等过几天,看看黎云赫那边的状况妥当不妥当再跟他谈这个事情吧?”何锦深觉得,个人问题虽说是小事,但有时搞大了,也真麻烦。 第二天上午,左家一家人和穆夫人、北廷、孙教授和何老师一行十个人让酒店派车送到华沙城郊外的肖邦故居参观游玩去了。 肖邦故居离华沙也就是五六十公里的车程,车到了目的地已经日上三竿了。 今天是星期天,这里每个星期天都举办音乐会,世界各国的音乐家在这里演奏肖邦的乐曲。又赶上华沙正在举办国际华沙钢琴大奖赛,有很多参赛选手的家庭都选在今天来参观肖邦故居。所以今天的人也多,车也多。 左愈先预定了中午吃饭的餐厅,这个餐厅离音乐会的现场很近,甚至坐在餐厅里就能直接看到音乐会的现场。 肖邦故居并不大,只有两层白色的小楼,树荫和草地野花都相得益彰,附近还有水流和山坡,气氛很好,只是今天的游人太多了。 游人们排着队缓慢地进入肖邦的故居参观,能看到肖邦少年时代的作品和肖邦小时候使用过的竖式钢琴。 温潇领着左乔仔细地看着肖邦故居里肖邦少年时使用过的遗物。 她在介绍肖邦生平的文字前站住,“姣姣,肖邦也是天才呢,他不仅能弹钢琴还会作曲,七岁就发表了他的第一首处女作,八岁就能开公开演奏会了。” 左乔仰着头看着温潇,“他8岁就商演了吗?” 温潇笑了,“他不是8岁商演,是能公开演奏了。” “公开演奏和商演有什么区别?公开演奏不赚钱吗?”左乔很认真地问。 温潇知道左乔是个认真的孩子,后悔不该当着她的面说商演的事情。 她转移话题说,“你现在是六岁,肖邦七岁就能作曲了,你有没有试着也作个曲子呢?” 左乔摇摇头,“我还没作过曲,何老师以前跟我说过作曲的事情,我知道作曲是什么意思。可是,孙教授还没教我作曲。” 温潇回头看着正向他们走过来的孙教授和何老师,“孙教授,你们看,肖邦7岁就发表了音乐作品,你们说,左乔现在也可以学习作曲吗?” 孙教授笑着说,“可以尝试,左乔完全有可能可以作曲。” 温潇有些不解地问,“我听您的意思,是不是有些人是不可能学会作曲的?” 2342章 上台 孙教授摇摇头,“刚好相反,任何人都可以作曲,但是能做出有灵性的好曲子,能流传的好曲子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这也需要天赋。而这种天赋与钢琴演奏的天赋还不是一回事。肖邦在作曲上的天赋要高于钢琴演奏上的天赋。当然这也只是我根据一些人物传记的记载总结出来的。我毕竟跟他不在一个时代,没有听过他本人的钢琴演奏。但是他的音乐作品我们都有幸能看到,也能演奏,甚至能加上我们自己的再创作。肖邦被世人称为钢琴诗人,是因为他创作的浪漫主义音乐作品像诗一样。” 温潇听明白了,左乔也听明白了。 其实,无论是孙教授还是黎云赫,尤其是何老师都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引导左乔走上创作之路。 关于这一点,何老师经常启发左乔的创造性思维。 左乔本身就已经有这种思想的自觉了。 几个人一边参观一边说着话。 何老师的电话响了,是和他同一个航班飞来华沙的那个朋友打来的。 他接了电话,那位朋友搞了一些音乐会的入场券,让何锦深可以带几个朋友去听一下。 何锦深跟孙教授说,我去一下,看看能拿几张vip票回来。 说着何锦深就去音乐厅那边取票了。 他的朋友威廉是维也纳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副主任,也受邀参加今天的星期日音乐会,并上场弹奏肖邦钢琴曲。 由于这个星期日音乐会有个互动节目,就是有演奏任务的嘉宾有几张vip票,他们可以把这些票发给那些有能力上台互动钢琴弹奏的朋友或者亲属。 何锦深要了五张票。 他准备让孙教授、温潇、左乔、北廷和他本人都来做这个互动嘉宾。其他没有vip票的人就只能坐在靠后的座位上。但由于这次华沙钢琴大奖赛缘故,今天的游客非常多,很多喜欢听肖邦钢琴演奏会的人没有座位坐,就只能站着看了。 何锦深把vip票拿给温潇。 温潇说,“互动票给我是没用的,我也参与不了互动,就让白兰雪、左乔、北庭他们三个跟你和孙教授一起去吧,你们都能参与互动。如果有可能让北廷和左乔上台演奏一下也行。我和穆夫人我们这些外行就在远处看看就可以了。” 闻言,穆夫人很高兴,“对,让两个孩子上去演奏一下,看看听众反应怎样,这种锻炼机会非常好。” 何锦深笑着说,“好的,我们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互动机会,我跟我的朋友私下说一下,先把左乔和北廷的名字报上去,他两年纪小,有看点,主办方容易选他两做互动对象。” 左乔听明白了,“要是让我们上台,我们弹什么呢?” 孙教授蹲下来对她说,“黎云赫老师不是给你示范了三首肖邦的夜曲吗?你就弹其中一首就可以。”他又转头看向北廷,“你就弹你背得最熟那首肖邦夜曲就可以。” 北廷问,“可那首是复赛时要弹的,先在这里弹了能行吗?” 何老师笑道,“在这里弹可以呀,正好让这里的客人们验证一下你演奏的效果。”他边说边看向温潇,“就这么定吧,我先把两个孩子的名单报上去,让我朋友给推荐一下。今天来的游客中有很多都是钢琴界的内行,去晚了我怕排不进去了。” 温潇频频点头,“快去吧,何老师,就仰仗你朋友的关系了。你告诉他,音乐会结束后我们请他吃大餐。” 何老师赶快又回音乐厅去找他的朋友了。 结果还算顺利,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报上去了,能不能排上就看现场的状况了。 如果有看点的人物很多,就不好说了。 音乐会快开始的时候,孙教授和何老师领着白蓝雪和俩个孩子进入vip坐席。 温潇和穆夫人等几个人在音乐厅坐席的后排找了几个位置,总算没站着看。 音乐会一开始,喜爱肖邦的世界各地的钢琴家们就轮番上场演奏了肖邦的很多经典曲目,就连肖邦的葬礼进行曲都演奏了。 主持人把预定的节目推演到高潮后,就开始了互动节目,最先上场的一个意大利的钢琴家能把21首肖邦夜曲各取其中精华部分窜烧在一起演奏。 有个瑞士的发烧友可以把肖邦7岁时创作的那首波尔卡倒着弹,听起来也不难听,竟然也不是噪音。 最后,主持人隆重宣布,这次音乐会的互动节目最大看点就是三个年纪最小的钢琴演奏小神童登场互动。他们的年龄分别是九岁、八岁,最小的神童年龄只有6岁而且他们三个都是来参加华沙钢琴大奖赛的选手,都顺利通过了初赛的选拔。 主持人刚介绍完,观众席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果真,年纪小确实就是最大看点。 第一个是来自德国的九岁男孩施泰因-穆勒。 就是何老师说的那个已经办过很多次商演的男孩,今年的实际年龄已经九岁了。 他弹奏的曲目是肖邦的夜曲op.2,这是一首非常优美的曲子,这个九岁的男孩把这首曲子演绎的很到位,连手指的呼吸都大开大合,很有演出经验。孙教授在观众席上和何锦深小声说,“果真是商演演多了,太花哨,又油腻,白瞎这孩子了。” 穆勒弹完曲目,非常有演出经验地频繁谢幕。 赢得了观众席一阵一阵的掌声。 第二个出场的就是8岁的北廷。 他可是获得过维也纳钢琴大奖赛的冠军选手,虽然弹肖邦不是他的强项,但是学院派的演奏韵味还是很足的,技法高超,与他的年龄形成极大的反差。 正如孙教授所说的,北廷的演奏水平远高于德国的穆勒。 果真,这个星期日来肖邦故居的游客的音乐欣赏水平的确很高,北廷下台时,虽然没像穆勒那么漂亮地谢幕,但是台下的掌声明显比穆勒的掌声热烈得多。 穆夫人听出了观众的反应比那个德国男孩热烈,就相信了孙教授说的话不是在安慰她,而是她的儿子真很棒。 轮到六岁的左乔出场了,何老师送她到舞台上,帮她检查琴凳的高低适不适合她的身高。 小左乔一坐上琴凳还没开始弹,底下观众席就响起了掌声。 观众都觉得这孩子太小了,还是个女孩,应该先鼓励她一下。 观众席的掌声刚一落下,左乔的琴声就启动了,她弹的是肖邦的夜曲op.48no.1。这是个难度比前两个男孩的曲目都要高的曲子。 悠扬的琴声时而高亢时而顿挫,整首曲子被左乔弹得滴水不露。而且一点矫揉造作的姿态都没有。把整个肖邦故居音乐厅的所有观众都给震惊了。 她弹完,跳下琴凳,向观众深居一躬。 台下的观众沸腾了。 2343章 吃大餐 观众席的掌声经久不息地响了起来。 左乔没有演出经验,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忽闪着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台下的观众。 主持人出来了,替她向观众致谢。观众的掌声还是停不下来,都喊着让左乔再弹一首肖邦的夜曲。 主持人有些为难了,他蹲下来问左乔,你还能弹一首肖邦的曲子吗?左乔听不懂英文,不知道他再说什么。 何锦深赶快上了舞台,用汉语问左乔,你还可以再弹一首肖邦的别的曲目吗? 左乔忽闪着大眼睛对何老师说,“我可以连弹三首。”她超强的大脑早已把昨天黎云赫老师在酒店的酒廊里示范的三首曲子都牢牢地记住了。 何锦深用英文跟主持人说,“乔说,她可以连弹三首肖邦的夜曲。”他深知左乔的厉害,只要她说了能弹,她就一定能出色地弹出来。 主持人向场下的观众做了一个静音的手语,台下观众的掌声停止了,他大声地一字一句地说“6岁的乔说,她能连弹三首肖邦的夜曲。” 观众的掌声和呼喊声又响了起来。 主持人对何锦深说,那我们就到幕后吧! 何锦深蹲下来在左乔的耳边说,“把后边两首也弹出来吧。第二首弹完不用谢幕,过两分钟再弹第三首,好吗?” 左乔肯定地说,“好的。” 何锦深和主持人刚回到幕后,左乔的琴声又响起来了。 如果说前面弹的一首曲子给台下观众的印象是惊喜,第二首和第三首曲子给观众的印象就是惊吓了。 台下这些有着良好音乐审美的内行观众被台上这个六岁的小姑娘如行云流水般的弹奏给吓到了。 甚至台下有很多成年参赛者都暗自庆幸这次华沙国际钢琴大奖赛分了少年组和青年组。如果不分的话,成年人的那个大奖也得被左乔夺去。 左乔按照何老师说的,弹完了第三首,走下琴凳,又向台下的观众深鞠一躬。 台下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而且观众们都站了起来。 何锦深又赶快从幕后走出来和左乔一起向观众致谢。 主持人和两个美女工作人员从幕后出来。 主持人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肖邦半身雕塑,一个美女工作人员手捧着桂冠,一个美女工作人员手捧着鲜花。 当主持人用英语宣布今晚肖邦作品钢琴演奏音乐会的桂冠奖颁给六岁的左乔时,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一个美女工作人员把桂冠戴在左乔的头上,另一个美女工作人员把鲜花献给左乔。 主持人把那座肖邦的雕塑捧给何锦深代为领奖。 在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欢送下,何锦深领着左乔走下舞台,回到vip坐席。 北廷羡慕地看着左乔,“你第一,我第二。”他心想,这个音乐会只给第一发奖品,第二名什么奖品也没有,真不公平。 左乔把鲜花递给北廷,“这是我送给你第二的奖品。这个帽子给你带不好看。” 白蓝雪和孙教授都笑了。 何锦深端着雕像也笑了,“这肖邦故居音乐会的水平还真高,这肖邦雕像很重,小孩子根本搬不动。” 坐在vip观众席上,旁边的vip观众们都投来了羡慕和敬畏的目光,有些观众们私下议论,都说这届冠军非这个6岁的小姑娘莫属了。 互动节目过后,还有几个重量级的钢琴家出台演奏。 他们的钢琴技艺都非常精湛,但是台下观众的热量好像都释放完了,再没有爆发过左乔谢幕时的那种掌声。 但是后几位钢琴家弹肖邦的时候,左乔都是在如饥似渴地听着,没有一点点被人认可后的骄傲何懈怠。 孙教授和何老师时刻关注着左乔的注意力,心中都暗暗地为左乔叫好。 全场的钢琴曲目都演奏完了之后,所有的钢琴家都上台谢幕。 主持人邀请左乔和北廷还有那个德国的男孩都上台谢幕。 左乔和北廷手拉手走上舞台。 上了舞台后,各国的钢琴家都争着跟左乔合影。 本场的所有演奏家照了个全家福之后,音乐会结束了。 何锦深一手领着左乔一手领着北廷,孙教授捧着肖邦的半身雕塑,白蓝雪捧着鲜花。 三个人走出音乐厅时,温潇、左愈、穆夫人、左惟墨、左惟爱几个人已经在欢迎王者归来了。 温潇高兴地对何锦深说,“快去把你的维也纳朋友请来,我们要请他吃大餐。” 左愈说,“两个小朋友辛苦了,你们的表现都太棒了,咱们都先到餐厅等着何老师把客人朋友请过来。 说罢,众人一边说笑,一边往餐厅那边走。 穆夫人知道了儿子稳居第二的水平很高兴,但第二和第一的待遇差得太多,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心想,左乔这个孩子真是天才啊!今天在肖邦故居算是出了名。 进了餐厅,大家继续谈论着刚刚音乐会上的花絮。 何老师去请威廉。 威廉本来要跟主办方的诸位钢琴家们一起聚餐,但是听到何锦深代左家的邀请就把主办方那边的聚餐给辞了。 他心想,刚刚那个6岁的孩子也太神了,一个人就压倒了这个星期天音乐会所有演奏嘉宾的风头。 威廉在飞来华沙的航班上就从何锦深那里听到了这个叫左乔的孩子。 他知道这个孩子不仅是何锦深的学生也是沪城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孙教授的学生,据何锦深说,就连维也纳音乐学院刚刚发出橄榄枝的国际钢琴大师黎云赫也曾教过这个孩子。 而且他从维也纳音乐学院的法国同事那里得知,法国著名的音乐世家的钢琴演奏大师安东尼-皮埃尔主动要求教的就是这个孩子。这是威廉最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 他想亲自见识一下这个6岁的神童女孩。 总之,这个左乔太神奇了,这个左家太神奇了,现在有机会能去了解这个神奇的孩子和这个神奇的家庭,他欣然答应了左家的邀请。 威廉和何锦深一起来到餐厅。 左愈和温潇已经等在了餐厅门口。 2344章 天才教育计划 何锦深向左愈和温潇介绍了威廉,又向威廉介绍了左家夫妇。 威廉非常绅士地向左愈和温潇行了见面礼。 温潇正要请威廉进入餐厅吃饭,威廉却没有马上进餐厅的意思。 “左先生、左夫人,我刚刚有幸见识了乔的惊人天赋,我也听说法国的音乐世家安东尼-皮埃尔家族已经向乔投出了橄榄枝,我冒昧给乔和您二位提供另外一个选项。我提出的选项是纯粹的天才教育选项,不涉及任何商业合作和变项的商业合作内容。维也纳音乐艺术学院多年来就致力于为社会培养高精端的音乐人才。而且是从学龄前的儿童开始培养,我们非常欢迎天才的家庭到维也纳陪读,当然我们是有偿教育体系,而且费用是极其昂贵的。”威廉是用英语说的,基本不用翻译温潇也听得懂。威廉之所以不想进餐厅说这番话,是因为餐厅里有左乔的启蒙老师孙教授,而且孙教授所在的沪城音乐学院附中也是培养音乐家的摇篮,只不过是从小学毕业开始培养。 闻言,左愈和温潇先愣了一下。 何锦深也愣住了。 “威廉,这是你刚刚才想到的事情还是早已经有计划的?你突然提出这个建议,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一下,这让我很尴尬。”何锦深有些生气了。 威廉连忙向何锦深陪笑脸,“我亲爱的朋友,我是刚刚被乔的天赋给吸引到了,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就是钢琴教育,我这完全是临时决定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温潇平复了一下心情,“威廉先生,您怎么知道安东尼-皮埃尔家族也给乔提供了天才教育计划?” 威廉彬彬有礼地说,“左夫人,欧洲并不大,而且这音乐圈子里的事情是没什么秘密的。” “您真觉得我的女儿左乔是音乐天才?”温潇对左乔是音乐天才这件事始终是将信将疑的。在她眼里,这个孩子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在生活上没有什么特别。她一直在说服自己,承认左乔就是一个音乐天才。 威廉不假思索地说,“在我没见到左乔的表现之前,我也不敢确定,但现在我敢确定了。您也看到了刚刚那些演奏肖邦乐曲的世界各国的钢琴家都认可了左乔,我们刚刚还在一起谈论左乔的天赋异禀。您要知道,刚刚那些钢琴家里面有三个人就是本届华沙钢琴大奖赛的评委。锦深刚刚把名单交给我,我刚一递到主办方的手里,就被他们采纳了。那几个评委说,这个6岁的小女孩在初赛中的表现是最棒的。所以,第一时间就被安排进了肖邦故居音乐会的互动节目。” 左愈问了一个类似穆夫人问的问题,“威廉先生,据您判断,左乔能获得本届华沙钢琴大赛的冠军吗?”他问完了才感觉到有些唐突,看着温潇,面露尴尬之色。 威廉倒是不转弯抹角,“我虽然没有看到这场比赛的初赛,但我知道乔获得冠军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只要她正常发挥就可以了。我听到这场比赛的其中一个评委跟另一个评委说,刚刚的星期日肖邦音乐会上场的三个孩子几乎就是华沙国际钢琴复赛少年组的一个彩排。名次差不多已经出来了。” 左家夫妇站在门口前像记者一样对威廉展开提问,这倒是缓解了何锦深的尴尬。 何锦深感觉自己是被威廉忽悠了。 他觉得威廉其实已经做了事关左乔足够多的功课,而且约他一起来华沙可能都是计划内的,他变成了威廉的一个棋子。 当然,他看到左家夫妇和威廉的热烈交谈,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坏。毕竟,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左乔的教育问题。 而且,最后的决定权都在左家,他也不用太较真。 谈着谈着,威廉便发现,左家人没有太感兴趣他提出的教育计划,而是都在问他一些关于华沙钢琴大奖赛的事情。 他知道,这一家人从沪城来到华沙,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大赛。 “左先生、左夫人,我知道你们此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钢琴大赛。你们大可放心,乔赢得这个冠军不是问题,而这个音乐天才今后的走向才是真正的问题。我希望您二位能考虑我的建议。”威廉仍然彬彬有礼。 温潇也感觉到,一直站在餐厅的门口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唐突,“威廉先生,我们会考虑您的好心建议。现在,我们先进去吃饭吧,您也饿了吧?” 何锦深也说,“威廉,我们先进去吃饭吧,里面人等急了。” 威廉彬彬有礼地向温潇做出请进的手势,“左夫人先请。” 进到餐厅,一桌人正在等着客人入座,左乔和北廷正在把玩那个肖邦半身雕像。 何老师先给在座的人介绍了威廉,又给威廉介绍在座的人,当介绍到穆夫人时,威廉听说她是北廷的母亲,便很有礼貌地行了吻手礼以示尊重。 “非常荣幸,在这里也能见到另外一个小神童的母亲。”他的眼睛慈祥地看着左乔和北廷。 何锦深赶快翻译。 穆夫人被威廉高规格的举动给惊到了。 近段时间以来,左乔的天才光环已经把穆夫人的眼睛都快闪瞎了,所有人的眼光和所有的荣誉都围绕着左乔转。今天,难得遇到一个拿她家的北廷也当回事的老外。 她受宠若惊地看着威廉,不知该怎么说话得体。 温潇微笑着说,大家都入座吧,“可以上菜了。”她示意餐厅的服务人员。 威廉彬彬有礼地拿出他的名片,给孙教授、温潇、穆夫人各发了一张。 “我刚刚已经向左夫人和左先生发出了左乔的天才教育计划建议,我现在再向穆夫人发出北廷的天才教育计划建议,同时也向孙教授所在的沪城教育机构发出天才教育的合作建议。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完全为孩子的将来负责的事情。” 何锦深又快速地翻译了一下。 穆夫人惊喜地看着威廉,“您是说北廷也是天才吗?” 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威廉。 没等威廉回答,北廷先说话了,“人家是客气一下,你当什么真!是不是天才还要问别人,我自己早知道。” 北廷的话让大家又楞了一下。 眼睛又都齐刷刷地看向穆夫人。 穆夫人的脸一下就红了。 2345章 让她幸福 倒是威廉的社交经验比较深厚,“穆夫人,我回到维也纳之后会向您发出正式的天才教育计划建议书给您,但凡是能在华沙钢琴大赛和维也纳钢琴大赛上夺冠的少年选手都在我们的天才教育计划的目标候选人的数据库中,您家的北廷已经获得了维也纳钢琴大赛的冠军,当然是名副其实的候选人。” 威廉的话确实化解了穆夫人的尴尬,她又惊喜又有点不自信地看着温潇,似乎在求证威廉说的话是不是客套话。 温潇笑着说,“威廉先生是维也纳音乐艺术学院的钢琴系副主任,应该可以代表学院官方。穆夫人,咱们代表一下两家人一起感谢一下威廉先生给我们提出这么有建设性的教育计划吧。” 穆夫人一听,看来是确有其事,就赶快举杯和温潇一起敬了威廉一杯。 喝完这杯,温潇赶快又把话题转移到刚刚的肖邦故居以及星期日音乐会上了。 何锦深因为刚刚威廉的举动正有些不是滋味。 他注意到在座的人中,孙教授好像也有点不是滋味。 孙教授的确有些伤感。 左乔这么一个天才宝贝,先是被黎云赫抢了一下,没抢走;来到华沙有被安东尼-皮埃尔家族抢了一下,应该是也抢不走;现在又来了一个维也纳的,孙教授估计了一下,可能也抢不走。 虽然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但还是感觉不是滋味。 他想既然国外的教育机构这么主动地愿意给左乔提供教育计划,那么左家身在沪城,沪城音乐学院也应该主动地做出一些积极的教育计划给左乔了。 威廉刚开始之所以在餐厅外面说左乔的事情,就是因为想避开孙教授。但进到餐厅里看到北廷后,他不得不当着孙教授的面向穆夫人投出橄榄枝了。 他并不在乎北廷的天才指数是不是向左乔那样高,他们的教育机构在乎的是哪个家庭能拿出昂贵的学费,这一点和皮埃尔家族的出发点是完全不同的。 威廉刚刚给孙教授也发了一张名片就是一个噱头,到人家地盘抢人总归要给个说法吧!所谓的合作交流就是双方不尴尬。 吃过饭从餐厅出来,威廉就告辞回音乐会主办方去了。 何锦深跟着大伙一边往电梯厅走一边解释,“左夫人、孙教授,我真不知道威廉是带着这个动机接近我的,我成了他的棋子了,真是抱歉。” 温潇笑着说,“何老师,你这是哪里的话,他说得很清楚,只是给左乔和北廷另外一个选项而已。提出选项是他的自由,即使不经过你,他也会想办法接近我们,就像皮埃家族那样。但是,采纳不采纳是我们的自由,谁也胁迫不了我们的决定。所以,何老师不用自责。我们还都得感谢你,让左乔和北廷在那么专业的舞台上露脸,还取得了认可,人家威廉从客观上帮了我们大忙了呢。” 穆夫人在旁边迎合,“是啊,何老师,我们还真得感谢威廉先生呢,他这个人真是不错。” 闻言,何锦深心情好一点了,他看向孙教授,“您觉得他们的那种天才教育计划书的可行性有现实意义吗?” 孙教授看出了何锦深的歉意,“锦深,你不必自责,人家的工作态度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们的音乐机构有天时地利却不积极地去争取生源,该惭愧的是我。” 这个星期天,过得最开心的是左乔和北廷。 经过这次在肖邦故居星期日音乐会的锻炼,两个孩子的内心更自信了。 果然,孙教授和黎云赫以及威廉的预言都实现了,在周二的华沙国际钢琴大赛的复赛上左乔和北廷都发挥出色,一举夺得了少年组的冠军和亚军。 尤其是左乔的成绩特别突出,在场的评委都给出了10分。 可以说,左乔以优异的成绩夺得了这个冠军。 在左家捧着左乔的冠军奖杯回到沪城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法国皮埃尔家族的祝贺信和安东尼-皮埃尔先生的亲笔信。 安东尼-皮埃尔先生在信中说,得知左乔获得了华沙国家钢琴大奖赛冠军的消息后他非常高兴,他想尽快见到这个孩子,所以他征求左家的意见,他什么时间来沪城比较合适? 而在同一天,左家和穆夫人也收到了来自威廉的“天才教育计划建议书”。 左愈的书房。 温潇拿着两份来自欧洲的书信递给左愈,“看来他们是来真格的,你怎么看这两件事?” 左愈看着温潇,“你的底线已经划好了,就按你的心意办。我说过左乔的事情就由你随心而定。” 温潇拉着左愈的胳膊,让他坐到书桌对面的沙发上。 她躺在沙发上,把头枕在左愈的腿上,仰望着左愈,“不管他们是什么建议,让姣姣离开我的身边是觉得不行。我觉得那个威廉的天才教育计划是没戏的,他们是为了赚高昂的学费来的,弄不好他们整个学院都没有出类拔萃的钢琴演奏天才呢!要我说,那个安东尼-皮埃尔还靠点谱,我们不妨欢迎他来沪城,有什么疑问和顾虑,等他来了一接触就什么都清楚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和他见面比较合适?” 左愈抚摸着温潇的面庞,觉得自己的老婆真是伟大。如果不是她,他的家庭不会这么幸福。两个儿子逐渐长大了之后,温潇刚可以轻松一点,就又有了左乔这个宝贝疙瘩,她又开始处处替孩子操心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给温潇全力支持,让她过的充实,有真实的幸福感。 “既然要和他见面,就尽快吧?你知道,我不喜欢一件事情悬而未决的那种感觉。”他轻轻地捋着温潇的鬓角,发现她的两鬓也有几根白发了。 他用手揪住那白发,一使劲就揪掉一根。 温潇怕了他手一下,“你要答应我,不要再让我操心了,你看我都有白头发了。” 左愈温柔地看着温潇说,“我答应你,再不让你操心了。”他边说边给温潇揪白头发。 2346章 大结局 我醒来时,仍旧躺在左愈的腿上。 左愈一边给我揪着白头发,一边答应我,再不让我操心任何事了。 我信他。 但我还得继续操心。 前面的人生是怎么度过的,我自己很清楚。 左愈是个偏执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爱也格外的真。 偏执的人可信,这是我前半生得出的一个最有用的结论。 而爱一个人就要操心那个人就是生活本身,这是无法替换的,也无法买卖的。 只要有他继续陪在我身边,未来的路风雨无惧。 我不知安东尼-皮埃尔家族为什么那么偏执地要加入到左乔的生活中来。 但我不排斥这个有执念之人。 我不怕和安东尼见面。 左愈给安东尼回信,确定了安东尼来沪的时间。 安东尼接到信后,第一时间就同意了左愈的安排。 我们为了尽地主之谊,去沪城机场接他。 可是到了机场,我才发现,来接安东尼-皮埃尔的人可不止我们一家,而且别人都是打起了气派的条幅或者是接机牌。 有几个音乐机构甚至还带来了粉丝团,甚至还有人打着荧光棒。 这让我有些气恼。 安东尼-皮埃尔什么时候变成流量明星了? 走出接机大厅的安东尼-皮埃尔让我有了一丝好感。 他的穿着很卡通,脸上的肉有点多,如果给他戴上圣诞老人的帽子,他就是圣诞老人,只是比圣诞老人年轻而已。 还好,他没有上错车。 他一出了接机大厅就直奔左乔来了,其他欢迎机构就都成了背景。 我心想,还是左乔的吸引力大,他这次要是上错了车,被别的音乐机构接走,我发誓不会再理他,也不会跟他再谈任何事情。 安东尼、辛普森夫人和左乔都坐在保姆车的后排。 辛普森夫人主要是给安东尼做翻译。 安东尼不但穿着卡通的衣服,思维也似乎很卡通。 刚一到车上就跟左乔攀谈起来,一点也不顾及社交礼仪,“乔,你有几个好朋友。”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不是装傻。 辛普森夫人赶快翻译成汉语。 左乔不假思索地说,“一个。” 辛普森夫人在法语和汉语之间来回翻译。 “你的好朋友叫什么名字?”安东尼认真地问。 “北廷。” 我能看出左乔也不排斥这个老头。 安东尼和左乔在车上一直在沟通一些小孩子之间的基本信息。 我看着坐在我旁边的左愈,他脸上也有些诧异。 莫非天才的心理年龄是不长的,我听说这个安东尼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称为天才了。 我可不希望左乔也这样。 到了家时,安东尼-皮埃尔似乎已经成了左乔的第二个好朋友了。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车,辛普森夫人紧跟在安东尼的身后。 我看了一眼左愈,就又有些操心起来。 我还真怕这个安东尼-皮埃尔走亲和小孩的路线,把左乔的幼小心灵勾走。 一进入客厅,我就和辛普森夫人说,“辛普森夫人,从现在开始,您可不可以用英语翻译我们说的话。” 客厅里的左惟墨和白蓝雪的英文是没问题的,我的英文也完全可以沟通。 我主要是怕辛普森夫人把我们的话曲解给安东尼听。 辛普森夫人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看得出安东尼-皮埃尔先生是不想走正常的社交礼仪路线了,就跟辛普森夫人说,“显然,安东尼-皮埃尔先生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有赤子之心的艺术家,我们和他的交流方式也尽量按他习惯的方式,但还请他亲自说明来意。”我知道,先前听辛普森夫人描述的皮埃尔家族都是经过润色的,现在是活生生的代表人物在这里,我必须取得第一手资料。 否则,不要说是让左乔去法国,就连安东尼一对一地教左乔几个小时,我也是不放心的。 辛普森夫人用英语翻译了我的诉求。 安东尼看了看我,就坐到客厅的钢琴凳上了。 他没有说话,翻开三角钢琴的盖板,也不解释,就兀自弹了起来。 我有些后悔,今天没让孙教授和何老师来家里。这琴弹得怎么样,到底还是他们能听得懂。我以为今天只是谈合作的事情,没想到,安东尼上来就弹琴了。 左乔第一时间就被安东尼的琴声吸引到钢琴旁边了。 那琴声不是大气磅礴,却如牛毛如细丝一样入耳,又像是低语。 我的感受就是一种心情的舒适,听了就很容易入眠那种感觉。 安东尼-皮埃尔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弹着,弹了20多分钟,左乔一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听着。 我和左愈都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听着。 安东尼把琴音停到一个音符上,好像未完待续一样看着左乔。 “乔,像我对你说话一样,该你说了。”他站起来,把琴凳让给左乔。 左乔也不说话,坐上琴凳,弹了起来。 我听到那琴音跟刚刚安东尼-皮埃尔的感觉差不多,又不一样,好像真是接着安东尼的音符往下弹的感觉。 安东尼站在钢琴前也是认真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左乔也谈了十几分钟,把琴声也停在了一个音符上,歪着头看着安东尼。 安东尼坐在琴凳的一侧,让左乔往另一侧挪了一下位子,两个人又接着刚刚的音符四手联弹往下发展乐句。 我和左愈都看呆了。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就感觉左乔找到了知音一样。 两个人又弹了将近十分钟时间,琴音戛然而止。 安东尼站了起来。 他用英语说,“这就是我一定要见乔的原因,我们可以用琴键本身沟通,我对于她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反过来也一样。” 辛普森夫人用英语翻译了一下。 我基本上已经知道了安东尼的意思,他是说这是两个天才之间的音乐沟通,别人无法替代。 我弱弱地问了一句,“安东尼先生刚刚弹得曲子都是自己创作的吗?” 安东尼回答得很干脆,“都是即兴的,您如果让我再弹一遍,都是在难为我。” 我诧异,明明刚刚我听到的曲子说是名曲也不过分呀。 左愈也问道,“要是把刚刚你们两个人弹的曲子一起记录下来是不是也算是原创的作品呢?” 辛普森夫人点点头,“当然,都是原创作品。” 我马上意识到,“那左乔是不是也算是会创作了呢?” 安东尼摇摇头,“这也是我来的目的,本能和潜力她都有,只是还需要启发和引导。” 我就这样被说服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在当天下午就把孙教授和何老师都请了过来。我们一起又听了安东尼的即兴曲,左乔又跟安东尼四手连弹了几分钟。 从孙教授和何老师的表情上我就看出来了,他们也被说服了。 按原来设想的那样,安东尼答应每年来两次沪城教左乔。 不管怎样,即使是安东尼,想把左乔从我身边接走也不可以。 左乔是我的孩子,在十四岁之前她必须留在我身边,这是我作为母亲唯一的底线。 至于左惟墨和左惟爱这对兄弟俩,他们的人生也步入了正轨。 三年之后,左惟爱大学毕业了。 左惟墨和白蓝雪飞回了沪城,白家人也跟着来了。而左惟爱也同时带着楚见鹿到了我家,当着双方父母的面,说他愿意一辈子对楚见鹿负责。 他们四对新人是一起结婚的。 结婚时来了一个人吓我一跳。 我仔细一看,那人竟是我的生母。 她显然是冰释了先前对我的种种迫害,怀着一颗生母特有的慈悲心肠来参加她两个外孙的婚礼了。 那年,左乔9岁。 婚礼上,我请一位摄影师给我们所有人拍了合影照。 后来我拿到那张照片。 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 而站在最中间,站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俊美一如往昔。 我心里一下子就涌出无法言说的滋味。 我和他没有最好的开始,但一定有最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