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星之背叛》


 序章 消失

    一阵狂风从山间呼啸而来，树丛枝叶不安地摇晃，好像随时都会折断倒塌。呼呼的风声拍打着小屋的窗框，安田杏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阴暗沉鬱的天色。
    「该来的……始终都会来。」她口中唸唸有词，手里紧握着一条款式独特的银色项鍊。
    项鍊上镶嵌着一颗黄宝石，表面光滑平整，深处透着若隐若现的奇异彩光。
    「妈妈！」小女孩轻快地跑进屋里。「你回来了？」
    「月季。」安田杏的脸上带着几分哀伤，她慢慢蹲下来，把项鍊戴在小女孩的脖子上。「这条项鍊会代替我守护你。」
    「妈妈怎么了？你要去哪里？」月季第一次看到妈妈如此凝重的神情，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安田杏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妈妈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叫做『永恆之都』。」
    「我也要去！」月季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
    只见安田杏轻轻摇头，眼眶泛红。
    「月季，请记住妈妈的说话，即使身处黑暗中，也不要迷失自我。希望不是依靠别人带来的，而是由自己来创造。只要你愿意绽放光芒，哪怕是多么的微弱，也能照亮黑暗。」
    月季拉着安田杏的衣袖，焦急地喊道：「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啊！」
    下一秒，安田杏的身体变成透明，如立体影像般，浑身散发着雾白色的光晕。月季手中原本抓紧的衣袖，已然消失不见。
    「妈妈……你生病了吗？」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过月季的脸颊。
    安田杏伸手想替月季擦眼泪，但什么都触摸不到，她心里知道︰时间到了。
    「月季，对不起……流水会找到你。」
    说完这句话后，安田杏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条神秘的黄宝石项鍊。
    这条项鍊，宛如天上的星河般埋藏着无数个秘密。
    ＊＊＊
    自从安田杏「消失」后，原本跟妈妈相依为命的月季成为了孤儿。平日客气谦和的亲戚们互相推搪，谁都不愿意多养一个小孩，最后由三十出头、性格刻薄的幸子姨姨来收养月季。
    幸子姨姨是安田杏的亲妹妹，可是她们的感情不太好。
    某一个晚上。
    「真是的！」幸子姨姨一如往常地碎碎唸。「那些臭三八背地里说我私生活不检点、未婚生女，还在人前假装小孩是自己的姨甥女！唉，我真的快要被那些流言给逼疯了！」
    月季沉默不语，双眼紧盯着电视机，却把幸子姨姨的一言一语都听进耳里。
    「到底姐姐在搞什么鬼！无缘无故离家出走，都不知道是避债还是私奔，还要连累到我身上！」
    「妈妈没有离家出走。」月季忍不住开口。
    「她在空气中消失了吧？」幸子姨姨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月季，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一个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
    「我亲眼看到的！」
    「闭嘴！」幸子姨姨生气地吼道，吓得月季浑身一抖。「你老是胡言乱语，害人家以为你是神经病，叫我带你去看医生！月季，你给我听着，要是你敢再惹麻烦回来，我就把你送去孤儿院！」
    月季强忍着眼泪，不敢再出声。
    此时，电视机传来一段新闻︰「经过当局多次调查，早前在坂原花城发生的不明海啸仍然未能确定起因，专家指出当日并没有收到海底地震警报……」
    怒气未消的幸子姨姨一手关掉电视机，彷彿连主播的声音也开罪她。

 第一章 神秘少年 1

    七年后。
    安田月季年满十五岁，留有一头柔软的栗色长发，在偏远小镇的学校唸书。她很低调、不多话，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不要！」
    ……「月季！」
    ──谁？是谁在叫我？
    月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卧室那泛黄的天花板。床头柜上的闹鐘正好显示七点四十分。
    「刚刚是做梦？」她下意识地望向闹鐘，大惊道：「惨了！又迟到！」
    月季赶快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洗漱、换衣服。幸子姨姨早就出门上班，只有在餐桌上留下麵包和牛奶。
    月季一边吃着又乾又硬的麵包，一边猜想着到底是自己睡得太熟，还是闹鐘根本没响。
    虽然幸子姨姨的住处距离学校只需五分鐘的车程，但月季每天都要花二十分鐘走路上学。
    记忆中的某一天重现脑海……
    「幸子姨姨，我想坐车上学。」
    「好啊，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要接受妈妈失踪的事实，不能再胡言乱语喔。」
    「我又没有说谎。」月季反驳道。
    「你不答应的话，就不要问我拿交通费！」
    从此之后，无论炎夏寒冬、狂风暴雨，月季也坚持走路上学，再没有提起坐公车的事。
    七点五十分，学校的大门快要关上。
    月季随意抓起头发束成一条马尾，在玄关处迅速穿上鞋子，然后衝出家门往学校的方向狂奔，跑得气喘吁吁。
    公车在路上奔驰而过，排气管的热气刚好喷到月季的脸上，害她乾咳了几声。
    途经一座石砌小桥，月季望向桥下的溪河，不禁放慢了脚步。河水在阳光下流动，波光粼粼，美得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流水……」月季喃喃道，不自觉地抓紧脖子上的黄宝石项鍊。
    ……流水会找到你。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条项鍊又埋藏着什么秘密？
    一个个无法解开的谜团，多年来一直困扰着月季。虽然她很想调查清楚七年前的事，但对于这种超自然事件，她根本无从入手。
    ──妈妈，为什么你这样狠心丢下我一个人？你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安田月季，你这个学期已经第五次迟到了！」
    刚才月季爬墙偷溜进校舍时，不幸被训导主任抓个正着，结果被带到教员室训话。
    「上学迟到，还企图偷闯校园？校方非常重视学生的品德，绝对不容许这种违规行为！」
    月季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外面是一片苍绿的山林。训导主任的声音就像一头苍蝇在她耳边嗡嗡作响，真的令人烦心。
    事实上，月季并不是作奸犯科的坏学生，只是偶尔睡过头迟到、上课发呆、功课做得一塌糊涂而已，可是校方却对她特别严苛，因为她小时候曾说过自己的妈妈在空气中消失了。当年这件事在直属小学校内广传，还有几位同学被吓哭了，因此惹起很多家长的不满。
    自此之后，校方一直将月季当成问题学生看待，还安排她去见社工。起初月季表现不太合作，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慢慢意识到反抗只会为她带来更悲惨的下场，于是她学会了沉默，把心事通通往心里藏。
    「安田月季，校方已经作出警告，如果你下次再犯的话，我们会考虑将你停学作为处分！」训导主任威吓道。
    经过一轮训话后，月季终于可以离开教员室。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种令人窒息的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下节课是体育课，全班同学来到操场集合。
    同学们的运动服又洁白又乾净，相比之下，月季身上的运动服显得泛黄残旧，脚上的球鞋满是泥泞。没辙了，幸子姨姨的薪水不高，仅仅足够维持两人的基本生活。
    「月季，你怎么啦？」雪子看到月季有些恍神，关心地慰问道。
    「没事。」月季摇了摇头，又说道︰「雪子，我早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是什么梦？」
    「我梦到自己身在一个黑暗空间，眼前有几个矇矓的身影，好像还有一团蓝光。虽然画面很模糊，但感觉却很真实，就像身歷其境一样。我还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月季！」
    那道声音彷彿仍在耳边回盪着。
    「我听说有一种梦可以预知未来，说不定你作的就是预知梦！」雪子猜测道。
    「预知梦？」
    「你说在黑暗中看到一团蓝光……难道是流星雨？欸，新闻报导不是说四月将会有一场流星雨吗？」
    「真的吗？」月季皱起眉头，她肯定那个梦跟流星雨没有关係，可是……真的有预知梦吗？还是她梦到了安田杏身处的地方，才会有这种过于真实的感觉？
    月季轻轻摇头，试图忘掉那些不设实际的幻想。不过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梦境，对吧？
    「各位预备！」体育老师大声喊道。
    同学们站在起跑线前，作出起跑的动作，准备来一场短跑比赛。
    「开始！」老师一声令下，所有选手飞快地往前衝去。
    本来遥遥领先的人是小熙，只可惜他太轻敌，没有保留体力作最后衝刺。临到终点时，月季发力后来居上，一下子超越了前方的人。
    「第一名是安田同学！做得好！」
    听到老师的称讚，月季没有露出丝毫喜悦，反而小熙的脸色沉了下来。
    多亏平日跑步上学的操练，月季成为了一名女跑手，还曾经代表学校出赛拿下冠军。然而，比别人优秀的代价就是容易被妒忌和讨厌。
    「你看看她，明明跑第一名还闷闷不乐的样子，跩什么跩？」小熙跟他的好友小凌抱怨道。
    「就是嘛，跑得快又怎样？她那么爱说谎，还说自己的妈妈在空气中消失了！她是有多笨才说得出这种蠢话？」小凌翻了个白眼。
    「她就是哗眾取宠，想要博取别人的关注。你看看她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真是讨厌极了！」小熙刻意提高声音，让旁人都听得见。
    校园中的间言间语从来不曾停止。月季对于同学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早已习以为常。
    「你们说够了没有？整天说人坏话，烦不烦啊？」雪子看不过眼，忍不住插嘴说道。
    「雪子，我们说的全是实话！」小熙理直气壮地说。「难道你相信她妈妈在空气中消失了吗？」
    「月季这样说，一定有她的理由。」
    「一句话，你信还是不信？」小熙逼问道，身旁的小凌摆出一副等看戏的神情。
    「这个……我……」雪子支吾以对。虽然她很想挺月季，但这个问题很明显是陷阱题，无论怎样回答都不妙。
    眼看气氛渐趋紧张，月季片刻都不想多留，只想儘快远离是非之地。
    小凌看到月季转身想走，立即上前拦截她。「安田，你妈妈没教你做人要诚实吗？噢，我忘记了你没有妈妈。」
    一股怒火涌上月季的心头，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小凌只是在挑衅。
    「没见过的事，不代表不存在。」月季沉着气说道。
    「嘖，还在嘴硬！」小熙不屑地往地上吐口水。「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太爱说谎，你妈妈受不了才偷偷跟情夫跑了！」
    月季感觉到胸膛快要炸开，压抑不住的怒火直衝上脑门，她紧握拳头正想往小熙挥去，幸好被雪子及时拉住。
    「冷静一点，月季。」
    「咳咳！」老师青筋凸现，双手抱胸，笔直地站在四人身后。「上课期间在胡闹？每人给我跑十个圈！」
    「老师……」小熙和小凌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
    「还是你们想跑二十个圈？」
    他们唯有垂头丧气地走向跑道，小熙和小凌一脸厌恶地瞪着月季，而雪子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无奈。
    「安田月季，你跟我去校长室。」

 第一章 神秘少年 2

    放学。
    小镇的街道上，学生们鱼贯走出校门，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聊天，只有月季形单影隻地走着。
    校长不但要月季为体育课的事而写悔过书，还要求她向小熙和小凌道歉。校长甚至威胁道︰「你不合作的话，那我只好通知你的监护人。」他明知道月季跟幸子姨姨的关係不好。
    来到石桥，月季停下脚步。
    一群小孩轻快地跑过石桥，伴随着阵阵的欢笑声。这些吵闹声对月季来说，真是格外的刺耳。
    自从当年被误会说谎后，月季身边几乎没有朋友，就连雪子也只是泛泛之交。那些流言蜚语和异样目光，如同恶梦一样挥之不去。长时间的寂寞封锁了月季的热情和活力，无论做什么事也提不起劲，还沉沦在泥沼般的过去。
    月季望着桥下的河水，忽然摘下脖子上的项鍊，想把它扔进河里。
    她心里在想，或许这是被诅咒的项鍊，所以妈妈才会无故消失，导致她在寄养家庭受气，在学校被同学取笑和欺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项鍊上的黄宝石好像闪烁了一下，可能是刚好反光吧。
    正要松开手时，月季又想到这么多年来，项鍊都没有发生异象。更何况，这条项鍊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安田杏最后的遗物。
    月季长叹一口气，把项鍊戴回脖子上。
    ＊＊＊
    「怎么了？」一道冷酷的女声扬起。
    「我的项鍊刚刚闪了一下，莫非是……」男子紧皱眉头，神色凝重地唸出一个名字︰「安田月季。」
    ＊＊＊
    「月季，我听说你昨天差点跟同学打架。」
    坐在月季对面的是驻校社工，大杉小姐。她年约四十岁，衣着打扮朴素，脸上是淡淡的妆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未放下妈妈失踪的事吗？」
    月季双手紧抓住膝盖，有些激动地说：「那件事是真的，不是我幻想出来！」
    大杉小姐愣了愣，表情严肃起来。
    「月季，表面上你很顽强，但其实内心很脆弱。」大杉小姐语重心长地说。「不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你妈妈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过去，尤其现在正值你的青春岁月，应该好好享受校园生活才对。」
    「可是我又能怎样？」月季往后靠着椅背，语气中带着沮丧和无奈。
    大杉小姐打开抽屉，取出一张海报交给月季。
    海报的标题写着「红玫瑰中学招生计划」。月季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招生对象为才艺出眾的学生，涵盖音乐、艺术、戏剧、运动和舞蹈的领域，校方的面试日将会在下星期举行。
    「红玫瑰中学？」月季皱起眉头，问道︰「这不是坂原花城的学校吗？」
    「对啊，这是市区的名校。你跑步这么快，还拿过跑步比赛的冠军，或许可以考虑参加他们的招生计划。」
    「大杉小姐，你要我转校？」
    「月季，镇上的生活圈子很小，人人都知道你的过去，只有离开这里，你才可以展开新的生活。我有一个朋友正好是红玫瑰中学的老师，我可以拜託她帮帮忙。不过前提是，你要承认自己曾说谎。」
    「大杉小姐……」月季面有难色。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可是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难道你真的想一直留在小镇遭人白眼吗？月季，我跟你相处了几年，我知道你思想正常，不是满口谎言的人。原则是很重要，但有时候我们也要学会妥协，你明不明白？」
    坂原花城对月季来说，是一个从未踏足、完全陌生的城市。那里的人不认识她，更不知道她的过去。
    「离开小镇，重新生活。我……真的可以吗？」
    大杉小姐点点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月季，说道︰「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包括你。」
    ＊＊＊
    下课的鐘声响起，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出校门。
    公车在马路上奔驰而过。
    坂原花城、红玫瑰中学，不停反覆地出现在月季的脑海里。这个招生计划真的很诱人，虽然离乡别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总比现在的状况来得好吧？
    正沉思着，月季听到身后出现轻微的脚步声。要是在大街就算了，但在这条幽静的小径中，背后的脚步声显得更清晰、突兀。
    月季不自觉地越走越快，那个脚步声竟然也跟着加快。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踪她？抑或是，那是人类吗？
    随着不安的情绪加剧，月季决定一探究竟。
    来到石桥，这里地方空旷，没有藏身之处，正好让跟踪者原形毕露。
    月季在桥上停下来，猛然回头，眼前却是一个陌生的黑发少年。他五官端正，浓眉下是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身穿黑色连帽衣和运动裤。
    月季回头这个举动，不但没有吓倒这名少年，他反而踏着大步走上石桥。
    「等等……你别过来！」月季心中大惊。
    「你好，我是铃村流水。」少年报上名来，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你、你是……流水？」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少年突然上前抱着月季，温柔地说︰「月季，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体温如火焰般炽热，让月季浑身发烫。原来被人抱着的感觉，是这么的温暖……欸，不对，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月季回过神来，用力推开流水。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找了你很久，安田杏的女儿。」
    这句话彷彿在月季心中投下一枚炸弹。已经有七年，没有人提起安田杏这个名字。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同伴。」流水拉开衣领，掏出一条银色项鍊，上面镶嵌着闪亮的火红色宝石。
    月季震惊地瞪大双眼，因为他的项鍊无论是款式或花纹都跟她的一模一样。
    突然间，红宝石发出刺眼的强光，迫使月季闭上眼睛。光芒退却后，一幕幕奇怪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地震、海啸、龙捲风、火山爆发……一场自然界的战争正在上演。
    色彩繽纷的光团正在飞舞，发出耀目的火花。
    颱风、沙尘暴、山泥倾泻、雪崩……伴随着人类的尖叫声和嚎哭声。
    然后，有六条银色项鍊出现了……
    眼前的画面倏地消失，月季如梦初醒地站在石桥上。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一片橘红。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流水？」
    月季四处张望，但桥上只有她一个，那名神秘少年已经不见了。
    ＊＊＊
    浴室充斥着矇矓的水蒸气，月季躺在浴缸里泡澡。
    ──原来妈妈口中的流水，就是指那个男生？
    月季把项鍊放在手心上，热腾腾的水蒸气在她眼前蒙上一层白烟，让黄宝石看起来更梦幻、更迷离。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月季心里在想，只要找到流水，或许就可以解开当年的真相。不过问题是，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第一章 神秘少年 3

    红玫瑰中学的面试日，正好是个週末。
    月季一早起床，换上整齐的白衬衫、套装裙，把长发梳理得贴贴服服，把鞋面擦得光亮如新，想给别人留下好印象。
    「自己出去小心点啊。」出门前，幸子姨姨跟月季说，紧接补充一句：「别给我惹麻烦回来。」
    屋外蓝天白云，微风吹拂，远处传来脚踏车清脆的叮叮声，还有粗獷的狗吠声。
    在小镇车站买好车票后，月季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出发。她从未出过远门，心情既紧张又兴奋，下意识地抓紧黄宝石项鍊。
    说起来，自从那天后，流水再没有出现过。
    月季不明白为什么他说找了她很久，却又不把话说清楚就突然走掉。那天在石桥上冒出的奇怪画面，以及那条同款的红宝石项鍊，都让月季感到无比困惑，甚至怀疑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不过，月季清楚记得两人拥抱时，对方身上炽热如火的体温，这还能是幻觉吗？他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人。
    可是，月季不敢跟身边的人提起这件事，搞不好他们又会以为她是神经病。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列车终于抵达坂原花城的月台。月季跟随人群走出车站，第一个感觉是︰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
    放眼望过去，整条街都是高楼大厦、各式各样的商店、熙来攘往的人行道，这样的景象跟民风纯朴的小镇有天壤之别。
    月季手里拿着地图，一脸茫然地望着繁忙的街道。她的方向感很差，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坂原花城。
    正值徬徨之际，耳边传来一道女声︰「哈囉，你想去红玫瑰中学吗？」
    眼前有个年纪相若的少女，她一头黑色短发，双眼又圆又大，身穿可爱的碎花洋装。
    「是啊，你……你怎么知道？」月季错愕地反问道。
    「我看到你地图上的标记。」少女露出微笑，接着说道︰「我叫铃村夏葵，是红玫瑰中学的学生。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路。」
    月季在脑里想了想，有当地人带路，就不用担心迷路迟到的问题，而且这名少女看起来不像是人口贩卖集团的成员。万一真的发现不对劲，月季也有信心跑得掉，毕竟她拿过跑步比赛的冠军。
    「好啊，那就拜託你了。」月季感激地说。
    「不用客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田月季。」
    「月季，那我们走吧！」
    在前往学校的路上，夏葵主动跟月季搭訕，得知她第一次来坂原花城后，还热情地介绍玩乐的景点，例如是银都百货、青代公园等等。
    本来月季为了待会的面试而非常紧张，但跟夏葵间聊一番后，她紧绷的情绪好像稍微缓和下来。
    约十五分鐘后，她们来到一个被红砖墙包围的地方，里面有几幢华丽的尖顶建筑物，前院种满了高拔翠绿的梧桐树。
    微风吹拂，伴随着一阵馥郁的花香。
    「我们到了。」
    「这里好大啊！」月季惊呼道。
    走进校舍内，月季忍不住四处张望。从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到墙上的彩绘玻璃窗，再到头上的圆拱形天花，都让未见过世面的月季惊叹不已。
    明亮宽敞的走廊，掛着不同的名人画像，充满浓厚的学术气息。
    夏葵把月季带到招生计划的面试地点，还笑着对她举起加油的手势。「月季，加油啊！希望可以跟你做同学。」
    「嗯，谢谢你。」月季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大杉小姐说得没错，只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就不会有人把她当成异类。
    工作人员为月季登记资料，然后把她领进会议室。几个神情严厉、西装笔挺的老师坐在半月形长桌的后方，房间中央有一张木椅子，这个情境就像是犯人受审似的。
    月季四肢僵硬地坐下来，室内凝重的氛围快要令人窒息。
    「安田月季。」收生组的总主任眉头深锁，翻看着手上的资料，用低沉的声音唸道：「在单亲家庭长大，七年前妈妈离家失踪。除了体育课外，其他科目的成绩差劣。」
    月季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
    总主任清一清喉咙。「各位，看来我们真的要好好评估安田同学的背景。」他的语气充满敌意。
    「总主任。」一位人美声甜的女老师打破僵局。「学生的家庭背景并不能定义他们日后的成就。安田同学曾经夺得联校跑步比赛的冠军，是个难得的女跑手，若是加以栽培的话，将来必定有更杰出的表现。至于成绩方面，我们可以找人为她补习。」
    「百合老师，无论她运动有多厉害，我们还得考虑她的品德。」总主任那魔鬼般的嗓音又响起。「据资料显示，她曾在校内散佈不实言论，讹称自己的妈妈在空气中消失了。」
    月季的额角渗出冷汗，心脏怦怦乱跳。那件事就像一根铁钉子，狠狠地插在月季的心头上。每次有人提起，就像在挖开她血淋淋的伤疤似的。
    「总主任，安田同学当时年纪尚小，突然遭遇到如此大的打击，一时说出怪异的话也是情有可原。」百合老师振振有词地说，其他人听后也点头认同。
    「安田同学，我想请你解释一下，当年你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主任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月季，犹如秃鹰在看猎物。
    ……原则是很重要，但有时候我们也要学会妥协。
    月季的脑海里浮现了小熙和小凌嚣张跋扈的模样，以及刚才夏葵举起加油手势的笑脸。
    只有离开小镇，她才可以拥有正常的生活。
    「那天我妈妈……她单独出门，然后再没有回来，之后我一直寄居在姨姨的家里。」说出这种谎言，月季几乎想作呕。她已经分不清楚，人们到底是想听真话，还是他们心目中想要的答案。
    「那你小时候为什么说谎？」总主任就是不肯放过她。
    「对不起，当年是我年幼无知，想要博取别人的关注。」月季表面上语气平稳，但双手早已握成拳头、指节泛白。

 第一章 神秘少年 4

    面试结束。
    离开会议室后，月季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场面试彷彿抽乾了她的精力，连走路的脚步也变得虚浮。
    走没两步，忽然有人拉住月季的手臂。
    「啊！」月季惊叫一声，对方随即捂住她的嘴巴，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要吵！是我。」那人把食指放到唇前示意安静。
    「流水？」月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个在石桥上消失的神秘少年，此时竟然出现在红玫瑰中学的校舍里。
    「跟我来。」流水谨慎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被人看到后，马上把月季带到庭院去。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洒落在地上，形成交错的树影。石砌小径两旁都是绿油油的草地，几朵小白花在树下随风摇曳。
    「流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月季忍不住问道。
    「看不出来吗？我是这里的学生！」
    月季这才留意到流水身上穿着白衬衫、黑长裤，还戴着领带。上次见面时，他穿着休间的运动装，没想到换上校服的他，看起来颇有书卷味的。
    话说回来，原来他就在红玫瑰中学唸书？这么巧合？
    「流水，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月季急忙抓住流水的手臂，生怕他又会突然走掉。
    「先不要说这个，你刚才在学校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
    「吓？」月季一头雾水。
    「有没有人跟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你就最奇怪。」月季嘀咕道。明明应该是她发问才对，怎么是他反问她一连串问题？
    流水轻轻把月季拉到身前，在她耳边低声说：「月季，我现在不方便说太多，总之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项鍊。」
    「为什么要保护？我的项鍊到底怎么了？」月季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盯着流水。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们是同伴。」
    「但我什么都不明白！」月季此刻的心情就像在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万分煎熬，却又得不到解脱。
    「对不起，我现在要走了。」流水朝校舍望了望，正准备离开。
    月季见状便焦急地拉住流水的手，脱口而出：「等等，你别走！如果我告诉你，我妈妈在空气中消失了，你会相信吗？」
    两人互相对望，时间彷彿在这一刻静止了。
    月季的心脏不受控地狂跳着，万一流水不相信她呢？他会不会也以为她疯了？
    片刻后，流水面不改色地说：「我相信，因为那是事实。」
    听到这句话，月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流水，她清楚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们之间可能真的有着某种特殊的牵绊，甚至是……同伴？
    「放心吧，我以后会再找你。」流水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往校舍走去。
    沿路回到车站，月季整个人魂不守舍，还不小心在街上撞到几个路人。
    坐上回程的列车，月季眺望车窗外的风景，脑里还想着流水刚才的说话。他说……
    ……「我相信，因为那是事实。」
    当年安田杏消失的时候，只有月季一个目击整个过程，但为什么流水可以斩钉截铁地说那是事实？抑或是，他也曾经亲眼目睹有人在空气中消失？
    可是，这些事又跟那条项鍊有什么关係？为什么流水要叫她好好保护它？
    「嗨！」一道女声从对面座传来。
    现在不是繁忙时间，车厢里只有零零星星的乘客。月季望了望周围，发觉对面座的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你在跟我打招呼吗？」月季讶异地问。
    「是啊。」那名少女答道。她那深棕色的短发，衬托着轮廓分明的脸孔，身穿黑色上衣和牛仔裤。她神情冷峻，不带一丝笑意。
    「我们认识的吗？」
    少女没有回答，月季只好尷尬地说：「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们以前有碰过面。」
    「你当然不认识我们，因为安田杏故意把你藏起来。」
    月季的心猛跳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
    「她只是想保护你，让你暂时远离那些麻烦事。不过，既然她选择把黄宝石项鍊交给你，就代表了要你承继她的位置。」
    「这是什么意思？」月季忽然意会过来，问道：「你、你跟流水是一伙的，对吗？」
    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瞳赫然变成幽暗的深渊。月季像是被催眠一样，身体无法动弹。
    突然间，一团龙捲风凭空出现在车厢走道，把她们二人都吸进去。
    当月季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飘浮在半空中、没有重力，彷彿置身梦境。
    「啊！好痛啊！」
    ──是谁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又好像是歷尽仓桑的老人。
    「是树精灵。」少女面无表情地说。
    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投影在她们眼前。
    被誉为地球之肺的热带森林，动物表现得惊惶不安。参天巨树阻挡了阳光，使周围的气氛更阴暗。
    一隻毛茸茸的大猩猩抓着树枝，低沉地开口︰「他们又来了。」
    画面立即切换了。一群穿着制服的人类正在砍伐树林，传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电锯声。
    树精灵不禁痛苦地呻吟︰「啊！好痛啊！」
    只可惜人类根本听不见，依旧无情地伐木，一棵又一棵大树应声倒下。机器运作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月季忍不住捂住耳朵。
    下一秒，眼前的画面倏地消失了。
    月季如梦初醒地坐在车厢中，对面座却空无一人。月季直觉那名少女跟流水是同一伙人，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拥有超自然力量？
    然而月季最关心的是，他们会知道安田杏的下落吗？

 第二章 现身吧！魔法使者 1

    月季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红玫瑰中学录取，还可以入住学生宿舍，意味着她终于能够离开小镇，摆脱那些受尽委屈、不堪回首的日子。
    春假过后的清晨，月季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幸子姨姨的住处，赶上头班车前往坂原花城。
    这是转校的第一天，她真的很紧张，昨晚还差点睡不着。幸好车程很顺利，很快便抵达目的地。
    校方知道月季在市区没有亲戚，所以派人在车站接应。他们安排她坐专车回学校，还帮忙把行李箱送到宿舍。得到如此厚待，月季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当月季再次踏入那座华丽典雅的校舍，吹着那股伴着花香的微风，她才敢相信自己要展开新的生活。虽然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陌生，但又处处充满生机、充满希望。
    「安田同学你好，我是升学组的百合老师。」
    教员室内，戴着圆框眼镜的女老师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正仔细翻看。
    「我们评估过你以往的成绩，表现不太理想，所以我特地找了一位同学来帮你补习。」
    「补习？」
    「百合老师，你在找我吗？」身后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月季转头一看，进来的人正是流水。他的衣领没扣好，可以隐约看到脖子上那条银色项鍊。
    看到他，月季的心慢慢踏实下来。她这么渴望来到这里，不但是为了离开小镇，更是为了流水，因为他是安田杏消失前最后提到的人。
    「铃村同学，你来得正好。这位是你们三年二班新来的转校生，安田月季。」百合老师为二人作介绍。「安田同学初到学校，我想你帮忙带她熟悉环境，还有帮她补习。」
    「好，没问题。」流水爽快地答应。
    「感谢你的配合！」百合老师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我当然不会要你白白帮忙，如果你能提升安田同学的成绩，就可以抵销之前被记下的小过。你和伊藤同学常常蹺课，也是时候要将功补过了。」
    伊藤同学？
    「那为什么她不用将功补过？」流水反问道。
    「因为伊藤同学跟你们不同班嘛，加上你是宿生，可以跟安田同学互相照应。」
    月季感到很讶异，原来流水也住在宿舍？难道他没有家人吗？抑或是，他跟她有一样的遭遇？
    虽然月季心里升起一堆疑问，但在百合老师面前，她不方便开口。
    离开教员室后，流水带同月季一起前往教学楼。走廊上的海报和通告贴得整整齐齐，地面乾净宽敞，就连天花板的电灯管线都隐藏不见，一切都是这么的井然有序、赏心悦目。
    「流水，伊藤同学是谁？」月季好奇地问。
    「伊藤风儿，她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流水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勾，但很快又收起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月季想起面试日回程的事，急着追问道：「她是否一头深棕色短发、看起来很冷酷？」
    「嗯，看来你已经见过她。」流水应道。那天他叫风儿暗中保护月季返回小镇，他就知道风儿一定会忍不住现身，果然没猜错。
    这时，他们正好经过三年一班的教室，月季从走廊的玻璃窗探望进去，没有看到风儿，却看到另一个眼熟的黑色短发女生，就是那天帮忙带路的夏葵。
    夏葵转头望了过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还热情地向他们挥挥手。月季报以一个微笑，只是心里有些惋惜，因为她们做不成同班同学。
    来到三年二班，经过班导师的介绍后，月季被安排坐在女班长旁边。女班长留有一头柔顺的长发，皮肤白净，给人温婉有礼的感觉。
    「安田同学你好！我是百川桃。」女班长微微一笑。
    「你好，请多多指教。」
    开始上课后，月季偷偷望向坐在后方的流水，却看到他拿着马克笔，在尺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
    放学后，流水带同月季一起前往附近的学生宿舍。
    街上满是归家的学生，他们沿途有说有笑、嬉嬉闹闹。这是月季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因为流水就在她的身边。
    不过说起来，班上好像有个女同学不太喜欢月季。她叫佐治希柔，一头大波浪长发，成绩名列前茅，嘴巴却非常毒辣。
    就在放学之前，两人在厕所碰过面。
    「安田同学，我听说老师找流水帮你补习，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啊。」月季如实答道。
    「哎唷！」佐治希柔一脸不屑地打量月季。「原来你的成绩这么差，学校怎么会录取你啊？」
    「这不关你的事。」
    月季的冷淡回应似乎惹怒了对方。
    「哼，你这算什么意思？你别太得意，像流水这种长得帅、运动又好的男生是不会看上你的！」
    月季一笑置之，原来佐治希柔只是在吃醋，而她口中那个长得帅、运动又好的男生……
    想到这里，月季忍不住偷望流水的侧脸，之前都没有留意到，他的确长得挺帅气！
    「你在看什么？」流水忽然问道。
    「没、没什么。」月季结结巴巴，尷尬地移开视线。
    「等等，跟我过来！」流水似是看到了什么，一手把月季拉进路上的文具精品店。
    店里挤满了刚放学的学生，几乎水洩不通。
    「嗨，风儿！」流水跟一个深棕色短发的女生打招呼，脸上掛着灿烂的阳光笑容。「来买东西吗？」
    「要不然呢？」
    「看看这个合不合你心意？」
    流水掏出一把尺子，上面左右两侧分别写着「风」和「水」字，但两者的字体完全不同，一个端正秀丽，另一个刚劲有力。
    「你这个幼稚鬼，偷走我的东西还敢写上自己的名字？」风儿白了他一眼。
    「喔？原来是你的？那我还给你吧！」
    「我才不要！」风儿用拳头搥了流水的肩膀一下。
    看到两人熟络的互动，月季心里好像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难道我在妒忌他们吗？
    月季轻轻摇头，撇开那些不切实际的臆想。
    「月季？」风儿回復冷酷的神情，然后毫不客气地推开流水。「还未正式介绍，我是伊藤风儿。」
    风儿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项鍊，上面的纯白色宝石经过光线折射后，透出美丽的七色彩光。
    「其实我们是……」风儿才刚开口，流水便按着她的肩膀，向她使了个眼色。
    风儿随即撇过头，眼角瞟向店前的玻璃橱窗。
    「怎么了？」月季望向橱窗，似乎有一道黑影在外面快速闪过。
    「我们下次再聊吧，我有事先走了。」风儿神色戒备地走向店门。
    「流水，发生了什么事？」月季一脸困惑地问。
    「没事啊。」流水耸耸肩。
    「你不要骗我，我刚刚看到门外有一个人影，那个人跟我们的项鍊有关吗？」
    「外面的只是路人，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项鍊呢？为什么我们三个都有一样的项鍊？你和风儿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会认识我的妈妈？」月季提出了心中一连串的疑问。
    「我今晚再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月季已经苦苦等了七年，连一秒也不想再多等了。
    「因为这里不方便说话。月季，我明白你的感受……」
    「你才不明白！」
    语毕，月季怒气冲冲地衝出了文具店。
    ──你和风儿的关係这么要好，又怎么会明白寂寞是什么一回事？无论你怎样解释，身边都没有人相信你，他们还因此远离你、排挤你……这种孤单的感受，你真的明白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不过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一切却不愿意告诉我？
    月季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整条街都是令人眼花繚乱的广告灯厢，混杂着繁忙的汽车声和脚步声。
    走了几分鐘，月季慢慢迷失了方向。面对陌生的街景，刚才的怒气已然全消，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后悔。若是没有流水带路，她根本就找不到学生宿舍的位置……
    正当月季懊恼时，一股不寻常的磁场忽然袭来。街上络绎不绝的声音好像被一隻无形之手抹走了，四周变得悄然无声。
    ──为什么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啊，头好痛啊！
    剧烈的头痛让月季难以忍受，只能用双手紧紧按着快要炸裂的头部。
    不久后，一切回復正常。
    正常？
    月季一脸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景物。她刚才明明身处人来人往的繁忙街道上，现在却独自一人站在昏暗的小巷里。
    「滋」的一声。
    暗处似乎有些东西在滋滋作响。月季惶惑不安地寻找怪声的来源，却看到一道靛青闪电从暗处射来，她来不及反应，四肢僵硬地愣在原地。
    突然间，火红色的屏幕凭空出现在月季面前，挡下了那道闪电攻击。
    ──这、这是什么一回事？
    月季的心脏狂跳不止，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捲而来。她全身都在颤抖，连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浸湿了。
    「滋滋」的响声再度出现，而且越来越接近。
    ──不要……不要过来！
    月季很想逃离这个昏暗可怕的小巷，但双腿好像石化了，完全不听使唤。
    ──救我！有谁可以救救我？
    项鍊上的黄宝石彷彿听到月季心中的呼唤，随即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神秘魔力从宝石里释放出来，肆意地吞噬四周的能量。
    月季顿时感到一阵晕眩，胸口出现疼痛，伴随着强烈的噁心感。七年来的画面像跑马灯般浮现在脑海中……
    ……「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啊！」
    ……「要是你敢再惹麻烦回来，我就把你送去孤儿院！」
    ……「她就是哗眾取宠，想要博取别人的关注。你看看她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真是讨厌极了！」
    「快停下来，月季！」流水紧张地喊道。「黄宝石正在反过来吸收你的能量！」
    「我、我控制不到……」
    流水飞快地跑到月季身边，将她抱入怀里，安抚道：「不要害怕，那是安田杏曾经拥有的力量。」
    ──妈妈？
    ……「这条项鍊会代替我守护你。」
    一股暖流在月季心底缓缓流过，让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下来。那是安田杏的力量，月季相信妈妈是不会伤害她的。
    黄宝石的光芒逐渐减弱，最后消散于空气中。
    「你没事吧？」流水问她。
    「没事了。」月季虚弱地答道。
    流水放开月季，手上凭空出现一颗橘红色火球，向那个暗处发出攻击。暗处随即传出有人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第二章 现身吧！魔法使者 2

    「刚才攻击你的人是敌方阵营，他叫冷桐。」
    流水和月季一起走在大街上。街灯慢慢亮起来，昏黄的灯光跟绚丽多彩的广告灯厢，在夜色下互相辉映着。
    「我们的项鍊名为魔法项鍊，来源于自然界的守护神。宝石顏色代表能量属性，我的红宝石是火，而你的黄宝石是光。」
    「魔法项鍊？守护神？」月季震惊地瞪大眼睛。
    流水接着解释道︰「火、光、风、冰、电、暗，是自然界的六大元素。只要集齐这六种力量，就可以成为眾神之王。诸位守护神为了争夺王位而爆发战争，结果引发了很多伤亡惨重的天灾，也对自然界造成严重的破坏。后来祂们决定把一部分力量注入魔法项鍊中，然后交由人类代替祂们进行战斗，直到其中一方成功收集六条项鍊为止。」
    月季想起之前在石桥上看到的那些奇怪画面，原来就是魔法项鍊的起源。
    流水继续说道：「那些被选中的人类称为魔法使者，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抢夺敌方的项鍊。经过多年来的争夺战，现在的形势以两大守护神为主，分别是拥有火、光、风的潘雷亚，以及拥有冰、电、暗的洛梅尔。」
    「所以说，刚才那个人是想抢走我的项鍊？」月季不安地抓紧脖子上的项鍊。
    「嗯。」流水点点头。「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我和风儿，我们三个都是潘雷亚的魔法使者。」
    「但这条项鍊是我妈妈给我的……」
    「安田杏曾经也是魔法使者之一。既然她把项鍊交给了你，现在你就是黄宝石项鍊的主人。不过，严格来说，你必须先向守护神立誓，才可以成为一位真正的魔法使者。」
    「可是我接管项鍊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们一直没有来找我，而且敌方也没有来抢？」月季疑惑地问。
    「那是因为安田杏擅自封印了项鍊，所以我们无法感应你的位置，直至一个多月前，黄宝石项鍊突然发出微弱的讯号，我才能找到你。不过我担心行踪会被敌方发现，引来他们攻击你，所以不能停留太久，只是没想到你会转到红玫瑰中学唸书。」
    一个多月前？月季想起来，那天她想把项鍊扔进河里的时候，黄宝石好像闪烁了一下，当时还以为只是反光。大概是项鍊感应到危险，所以发出求救讯号。
    「为什么我妈妈要封印项鍊？还有，为什么她在空气中消失了？」月季有些激动地问。
    这件事如梦魅般缠绕了她七年，甚至被人误以为她说谎、精神有问题。这次她无论如何都要知道真相。
    「因为安田杏叛变了，封印项鍊是为了逃过守护神的追踪。只不过，由于她的誓言仍然有效，所以潘雷亚能够强行带走她的灵魂，把她囚禁在永恆之都，那是人间和天堂的交界处。」
    月季的心猛跳一下，急忙追问道︰「叛变？她到底做了什么？」
    「这件事发生在七年前，那时候我还很小，不太清楚当中的来龙去脉。」流水的眼睛飘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股强烈的无助感笼罩着月季整个人。她从来都不知道魔法项鍊和守护神的事，也不知道妈妈叛变的原因。忽然之间，月季觉得安田杏很陌生，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似的。
    「那我妈妈……她是不是无法回来了？」月季沮丧地问。
    「那倒不一定。」流水马上答道，好像早就猜到月季会这样问。「如果你帮助潘雷亚打败洛梅尔的话，就可以向祂换取一个愿望，到时候你就有机会救回安田杏。」
    月季的心头燃起一丝希望，可是一想到刚才被袭击的事，她不禁摇头叹息。魔法战斗？这么危险的事，她真的有能力应付吗？
    两人在沉默中走向街角，转入安静的小街，这里有几栋公寓。他们来到其中一栋屋子，门前装有监控镜头。
    「这是？」月季疑惑地问。
    「是校方安装的。别担心，虽然宿舍没有警卫驻守，但这里的治安一向很好。」流水解释道。
    「这里就是学生宿舍？这么小？」
    眼前的屋舍只有两层楼高，跟一般的民宅没区别。
    「以三个人来说，这里算是很宽敞了。」流水轻笑道。「原本只有我和堂妹两个人住。」
    「你有堂妹？」
    「对啊，她是个很笨拙的女孩，整天黏着人不放，很麻烦的啊。」虽然流水这样说，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木纹地板的玄关，室内左边是放着沙发和电视机的客厅，右边是开放式厨房和餐桌，尽头有一条通往楼上的楼梯。整间屋看起来乾净整齐，带着淡淡的温馨感。
    流水脱掉皮鞋，放在玄关处的鞋架上。
    「回来了？人家好想你啊！」一个黑色短发女生扑过来，亲暱地从后抱着流水的腰部。
    「走开啦！」流水一脸不爽地推开堂妹，然后用手指在她的额前弹了一下。
    「好痛啊。」那个女生揉着自己的额头，不经意地跟月季对上眼睛。「月季？原来你就是我们的新室友？」
    「夏葵？」月季忽然想到流水和夏葵都是同一个姓氏。
    ……「你好，我是铃村流水。」
    ……「我叫铃村夏葵，是红玫瑰中学的学生。」
    「好啦，不要站着说话，过来一起吃晚餐吧！」流水走向餐桌。
    夏葵转身走到厨房，把瓦斯炉上的锅子搬到餐桌上，锅里是香喷喷的牛肉咖哩。
    「好香啊！」月季讚叹道，迫不及待地坐下来用餐。
    以前幸子姨姨做的菜又乾又硬，月季不敢直说，只能硬着头皮吞进肚子里。现在这顿饭美味可口，更让月季感受到久违的温馨。
    「说起来，为什么你们会住宿舍？」用完餐后，月季好奇地问这对堂兄妹。
    「我的爸爸妈妈要去外国工作，我们在市区又没有别的亲戚，只好申请学生宿舍。」夏葵回答道。
    「那流水的父母呢？」
    月季并没有留意到，流水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们早就不在了。」说完，流水把自己的碗筷拿到水槽冲洗。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猛烈的水声吓了月季一跳。
    夏葵紧抿着嘴唇，任由流水继续冲洗，直到水龙头被关上后，屋里的气氛变得诡异的安静。
    「我先去洗澡。」流水逕自走上楼梯。
    半晌后，月季才敢发问︰「夏葵，他到底怎么了？」
    「伯父母早在七年前去世，之后流水一直寄居在我的家。」
    原来流水也曾经住在寄养家庭……不过，月季还听出另一个重要线索。
    「你刚才说，七年前？」月季皱起眉头，难道流水父母的死亡跟安田杏的消失，当中有什么关联？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伯父母两人都是魔法使者，他们为了避免我家受到波及，所以故意不跟我们来往。」夏葵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就在七年前，所有魔法使者都死了，只有你妈妈一个活了下来，她还带同你和项鍊躲藏起来。」
    听完夏葵这番话后，彷彿有一枚炸弹在月季心中炸开了。
    所以流水说安田杏叛变，就是指她独自逃走吗？可是为什么其他魔法使者都死了？
    「月季。」夏葵忽然握着月季的手，神情认真地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的事，对吧？新一轮的项鍊争夺战早就开始了，流水和风儿一直在等待你归位，他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
    「我真的能帮上忙吗？」月季不确定地问。
    「没问题，我相信你可以的。」或许是错觉，月季感觉到夏葵的手在微微颤抖。
    ＊＊＊
    深夜的客厅里，流水坐在沙发上翻看相簿。
    夏葵确定月季的卧室已经关灯，才躡手躡脚地走下楼。
    「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吧？」夏葵轻叹道。
    「我们又没有欺骗她，那些全部都是实话。」流水脸色冷峻地说，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但我们的确隐瞒了那件事……」
    流水马上瞪着夏葵，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出来，免得不小心被月季听到。
    「她必须心甘情愿地宣誓，才能通过潘雷亚这一关。」流水从相簿里抽出一张合照，相中的人们都灿笑着。「被守护神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得掉。」
    夏葵心里盪漾着一股不安的感觉。她在想，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第二章 现身吧！魔法使者 3

    隔天，月季独自一人在学校的庭院散步。昨天的资讯量太多了，她的脑袋有些打结，还没釐清整件事的始末。
    七年前，安田杏在空气中消失了，只留下一条黄宝石项鍊，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来自守护神的魔法项鍊。
    得到项鍊的人需要向守护神立誓，才可以成为真正的魔法使者，而任务就是收集项鍊，帮助自己效忠的守护神成为眾神之王。
    然而，就在七年前，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一代的魔法使者都死了，除了安田杏外。她带着女儿逃走，并封印了魔法项鍊，不过最后因为叛变的罪名，而被守护神囚禁在永恆之都。
    虽然当年的魔法使者都不在了，但这场争夺战还没有结束，昨天敌方还出手攻击月季，幸好流水及时赶来救援。
    对月季来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究竟要不要成为魔法使者的一员？
    她当然很希望救回妈妈，可是心里又很害怕，魔法战斗实在太危险了。只不过，如果她不加入的话，那么流水和风儿就会少了一个队友。
    月季真的很苦恼，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对。
    原本只是想知道真相，却没料到自己也会被捲入其中……
    一阵微风吹过庭院，树叶沙沙作响。
    有个影子悄然无声地走近。
    月季猛然回头，看到一个年纪比她小的女学生。她的肩上垂着两条辫子，上面绑着紫色的蝴蝶结。
    「你看起来很苦恼，要不要找个人倾诉？」那个女生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是谁？」月季充满戒备地问。
    「梦华。」
    那个女生慢慢收起了笑容，月季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情况有些不对劲。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月季正想迈开脚步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动不了。低头一看，地上竟然冒出冰柱包围住她的小腿。
    「我们得谈谈。」梦华不慌不忙地说，地上的冰柱很明显就是她干的好事。
    「你是洛梅尔的冰系魔法使者。」月季生气地瞪着她，想把双脚抽出来，但试了几次都不行。
    「我要是你的话，就会省点力气，听听对方开出什么条件。」
    「你不过就是想要我的项鍊！」
    「说得没错，因为这是我的任务。」梦华从衣领里掏出一条银色项鍊，上面那颗浅蓝色宝石发出锐利的冷光。「可是你跟我们不一样。」
    「什、什么？」
    「在立誓之前，你还有选择放弃的机会。而我们这些早已深陷其中的人，根本没有退路，只能不断地战斗下去。」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做魔法使者？」月季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儘量拖延时间。
    梦华冷笑了一下。「当然是为了换取守护神的愿望啊。魔法战斗这么危险，若是没有诱因或利益，谁会愿意去做？」
    「你有愿望，我也有愿望，我要救回我妈妈！」月季意志坚定地说。
    「为了救妈妈，就要全人类一起陪葬吗？」梦华双手抱胸，正色道︰「自从潘雷亚掌管的森林被人肆意破坏、放火烧地，导致树精灵的数量锐减，祂已经彻底黑化。如果祂当上眾神之王，人类就不会有好日子过。洛梅尔曾告诉我们，潘雷亚意图摧毁人类文明，让整个世界回归大自然。」
    月季闻言大吃一惊，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原来潘雷亚是这么可怕的守护神？难道当年安田杏发现了潘雷亚的野心，才会背叛祂？不过，梦华是敌方阵营的人，她的说话可信吗？
    月季想起风儿之前在车厢中给她看的那些伐林画面，以及树精灵的惨叫声。看来梦华这番话也不全是瞎编的。
    「如果你不想酿成大祸的话，就交出项鍊吧。黄宝石的力量绝对不能落入潘雷亚的手中。」
    「我凭什么相信你？」月季试着挪动双脚，但冰柱坚硬无比，根本无法动弹。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的双腿会被冻伤。
    「那你能保证流水他们不会骗你吗？」
    「流水曾经救过我，反而一直攻击我的人是你们！」月季反驳道。
    「嘖，我就看看他能救你多少次。」
    梦华的项鍊发出冷冽的光芒，一颗浅蓝色冰球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上，然后化成一根根刺状的冰锥朝月季飞去。
    「啊──」月季被地上的冰柱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冰锥高速飞来。
    快要被刺中之际，眼前的冰锥突然起火，瞬间就被融化掉，化成一滩黑色液体滴落到地上。
    「月季！」流水喊道，一个箭步飞奔过来，施用魔法火焰解救了被困住的月季。
    冰柱消失后，月季双腿发软，整个人差点倒下来，幸好流水及时扶着她。
    「梦华，你想杀死月季吗？」流水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知道你早就来了。」梦华转向月季说：「我要说的话也说完了，如果你仍执意加入潘雷亚的阵营，我保证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
    月季和流水一起返回教室。
    虽然明知道梦华是敌人，但她的说话反覆地出现在月季脑里，挥之不去。
    「刚才梦华说，潘雷亚想要摧毁人类文明，这件事是真的吗？」月季忍不住问道。
    「真的。」
    听到流水亲口证实的答案，月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无法相信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是由敌方来告诉她。
    「所以潘雷亚才是邪恶的一方？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和风儿还要帮助祂？」
    「这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我们的命运。」流水神色凝重地说。「我们是被选中的魔法使者，只能听从守护神的命令。」
    「即使你们明知道潘雷亚当上了眾神之王，就会把人类赶尽杀绝，这样也没问题吗？」月季质问道。
    流水停下脚步，语气微慍道：「或者你觉得这种事太戏剧性，不过请你不要搞错，我们不是为了正义而战，也不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我们只是背负了有别于常人的命运。」
    说完后，流水没有进去教室，反而径直走向走廊尽头，不知道往哪里去。接下来的课堂，他都没有回来上课。
    ＊＊＊
    学生宿舍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相架，吸引了月季的注意。
    这是安田杏跟一对男女的合照。那时候的他们很年轻，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相中的那个男人，脸孔跟流水有几分相似。而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右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眼神中流露出幸福的感觉。安田杏挽着那个女人的手臂，看起来感情非常要好。
    「为什么妈妈从来都不告诉我这些事？」
    月季望着相片中那个年轻的安田杏，心里充斥着深深的无助感。
    「妈妈，我应该怎样做才对？」

 第二章 现身吧！魔法使者 4

    晚上，月季失眠了。她站在楼上的窗前吹吹风，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自从来到市区后，她的人生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从一名普通平凡的少女，变成了被敌方追击的目标对象。短短两天内，先后遭到闪电和冰锥的魔法攻击。
    「月季，睡不着吗？」夏葵走到窗前。
    「嗯。」
    「我明白你的心情，突然间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事情，你一定感到很困扰吧？」
    「我真的没想到妈妈留下来的项鍊，背后竟然会牵扯到这么多的麻烦事。」月季叹息道。
    「月季，我不知道怎样跟你说，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流水！只要有他在，总会给人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夏葵想到童年往事，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你在笑什么？」
    「我想起小时候的事。如果那时没有流水，我就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我。」夏葵开始陶醉在回忆中……
    那一年，铃村夏葵六岁。
    父母的家教很严，不允许她外出玩耍，只能留在家里看书。夏葵每天站在窗前望着街上的小孩们，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困在鸟笼一样。
    那天下午，夏葵在房间看书，忽然听到有人在敲窗户。她抱着好奇心走到窗前查看，却看到一个黑发男孩，脸上掛着灿烂的阳光笑容。
    「哈囉，你是夏葵吗？」他兴高采烈地问。
    「你是谁？」
    「我是你的堂哥，铃村流水，只大你两个月。不过你的管家不准我进门啊！」流水嘟起嘴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堂哥？但我从来没见过你。」夏葵狐疑地打量着他。
    「我们两家人的关係不好，很久没来往了，所以我跟你一直都没有机会碰面。」流水接着说︰「我带你去外面玩吧！」
    「不行，爸妈不让我出去。」
    「难道你想一直留在这里吗？」
    夏葵低头不语，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渴望。每天被困在屋里，看着那些永远读不完的书本，她的确感到很鬱闷，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来吧！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吧！」流水咧嘴笑着，向夏葵伸出了一隻手。
    夏葵握住那隻温暖的手，整个人好像瞬间充满能量似的。
    两人手牵手走在街上，沿途所见的花朵都开得很茂盛。夏葵看向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流水，他轻轻地笑着，在阳光下显得更耀眼。
    他们来到公园旁边的空地，很多小孩子正在踢足球。夏葵很怕生，一见到陌生人就躲在流水身后。
    「流水，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你的！」其中一个小孩叫嚣道。
    「好啊，那我们再比试一场！」流水转头对夏葵说︰「你也一起玩吧！」
    「我……我不懂得踢足球。」
    「没关係啦，随便踢就可以了！」
    空地上的足球被一群小孩嬉嬉闹闹地踢来踢去，只有夏葵一个呆呆站着，完全不敢走动。流水跟大伙们玩得汗流浹背，汗水映照着他们的笑脸。
    「哈哈，流水，你输了啦！」刚才那个小孩嚣张地大笑着。
    「对不起，都怪我太没用。」夏葵拉着流水的衣袖，一副想哭的模样。
    「傻瓜，不用道歉啦！输掉又怎样，最重要的是玩得开心嘛！」流水摸了摸夏葵的头，脸上依然是灿烂的笑容。
    踢完球后，他们来到海边吹风。夏葵觉得累了，轻轻靠在流水的肩膀上休息。
    「今天好不好玩啊？」流水问她。
    「好玩啊！」
    「那我们以后都一起玩，好吗？」
    「嗯！」
    看在夏葵眼中的天空，似乎比以前更蔚蓝。流水开朗的个性慢慢感染了夏葵，彷彿把七彩的顏料倒进了她的黑白世界。
    「……可是现在的流水不笑了。」夏葵神情黯然地说。
    「是因为魔法项鍊的事？」月季猜测道。
    「自从伯父母死后，流水便接替了魔法使者的使命。他和风儿两个人势孤力弱，根本不能跟敌方硬碰硬。月季，求求你，现在只有你一个可以帮助他们！」夏葵哀求道。
    「可是，潘雷亚绝对不能当上眾神之王，否则人类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才不管有什么后果！」
    看到夏葵眼泛泪光，月季不禁怔了怔。
    「夏葵……」
    「开罪潘雷亚的明明是那些破坏森林、自私自利的人们，为什么只有流水他们要受苦？有时候，他满身伤痕的回来，还笑着安慰我说没事……为什么流水不能拥有正常的生活？而那些真正破坏大自然的人们，却安安乐乐地过活！」
    看来流水过去经歷了很多痛苦的事，难怪当月季质问他为什么要帮潘雷亚时，他会那么的生气。
    ……「这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我们的命运。」
    月季想起流水在学校的说话。他应该不是真心拥护潘雷亚，只是因为那个誓言，而不得不顺从祂。若是背叛的话，就会遭受到可怕的惩罚。
    「对不起，夏葵，是我没有顾虑到你们的感受。」
    「我什么都帮不上忙……每次见到流水痛苦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到……」夏葵的声音越来越小，神情就像一头受伤的小鹿般惹人怜悯。
    矛盾的心情紧紧地缠绕着月季。一方面，她不想站边邪恶的守护神，但另一方面，流水救了她两次，她怎么能忍心离他而去？

 第三章 初次对战 1

    清晨时分，月季走到流水卧室的门前，思索良久才鼓起勇气敲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
    「现在几点啊？这么早……」流水揉着眼睛打开房门，发现来者是月季后，连忙改了口吻说︰「不好意思，月季，我刚刚以为是夏葵那个笨蛋。」
    「对不起，吵醒你了。」月季紧张地搓揉双手。
    「没关係，你找我有事？」
    「我昨天睡不着，整晚都在想项鍊的事。」月季抬头对上流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说道︰「我决定了要成为魔法使者。」
    「你愿意加入我们的阵营？」流水露出高兴的笑容，似乎是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决定，我妈妈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除了你的名字，所以我只能相信你一个。可能正如你所说，这是我们的命运吧？」
    「月季，谢谢你。」流水微笑道，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月季握住他那隻温暖的手，随即被拉进房间里。月季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撞进流水的怀里，害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我现在带你去见潘雷亚。」
    「吓？……嗯，好啊。」月季有些惊慌失措，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守护神。
    两人牵着手，流水口中唸唸有词，他的红宝石项鍊发出微光，四周马上被一片幽暗的黑暗空间所取代。
    黑暗中，远处有一个淡蓝色光团正在移动，由远至近，蓝色光芒越来越清晰，还带着冰凉的气息。月季浑身打了个冷颤。
    「潘雷亚大人。」流水恭敬地喊道。
    什么？那光团就是守护神本尊？月季还以为守护神是人形，留有一头银色长发、身穿白色长袍……没想到现实跟想像有这么大的落差。
    「安田月季。」潘雷亚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答应做我的魔法使者吗？」
    「是的。」月季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可能是因为这里太寒冷。
    「很好，请你在我面前立誓。」
    眼前忽然浮现出几行金色文字，是誓言的内容。
    月季嚥下口水，一字一句清晰地唸着：「我，安田月季，承诺绝对效忠于您，潘雷亚，日后作战定必全力以赴，如若背叛，将交出灵魂作为代价。」
    「契约完成。」潘雷亚的光团发出一道激光，直射向月季项鍊上的黄宝石。「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自由使用光系魔法。」
    这一刻，六位魔法使者终于齐集了，意味着两大守护神的对决又展开了新一页！
    谁会当上眾神之王，仍是未知之数。
    ＊＊＊
    「月季，原来你曾经拿过跑步比赛的冠军，真的很厉害啊！」夏葵讚叹道。「校方应该会安排你加入田径社，你决定好要跟谁比试了吗？」
    「什么比试？」月季一头雾水地问。
    流水帮忙解释道︰「按照田径社的传统，每名新社员都要跟一名现任社员进行一百公尺短跑比试，当作入社的迎新活动。」
    他们三人刚刚离开宿舍，正前往学校。从小巷转进大街后，路上都是穿着整齐、揹着书包的学生。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田径社的人。」月季耸耸肩。
    「你身边就有一个！」夏葵勾着流水的手臂。
    「别开玩笑，我是男生，跟月季比试不公平啊。」流水失笑道。
    「所以你是说月季一定会输给你吗？」夏葵扬起眉毛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流水连忙否认。
    「流水……」月季缓缓开口，二人同时转头看向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要跟你比试。」
    「吓？……那好吧。」流水的表情有些愕然，但最后也答应了月季的邀请。
    「好啊！我已经开始期待啦！」夏葵兴奋地拍拍手。
    然而，月季并没想到这个消息在一个早上就在校内传开了，而那些间言间语也传到她耳中。
    「你听说了吗？那个转校生要跟铃村同学比试！」
    「不会吧？铃村同学是田径社最厉害的男跑手，竟然有人一来就想挑战他？」
    「听说那个转校生以前拿过跑步比赛的冠军！」
    走廊上，月季不停看到有人对她投来奇异的目光。她低着头，不自觉地越走越快，只想儘快逃离这个地方。
    月季心里想着，她不过是想找一个熟人来比试，这样也不对吗？虽然男生的体力比较好，但以短跑来说，爆发力更为重要。月季身材适中、体态轻盈，在速度方面未必会输给流水。
    来到转角处，月季不小心撞到别人。
    「不好意思。」她赶紧道歉，抬头才发现对方长得很高大，应该是高中部的学生。
    「你是安田月季？」那个人淡淡地开口。
    「是啊。」月季有些讶异，想不通为什么高中部的人会认识她，于是急忙问道：「对不起，请问你是……」
    「初次见面，我是神羽。」
    神羽皮肤白皙、四肢修长，拥有一双清澈的碧绿色眼睛，看起来既温柔又忧鬱。只要望着那双绿眼睛，彷彿整个人就会被吸进去……
    周围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
    「那……那不就是高中部的神羽？」
    「他在跟转校生对话！」
    「转校生太目中无人了，神羽要来教训她！」
    不知道为什么，神羽的出现引来了很多学生的注目，难道这个人在校内很有名气？
    「嗨，神羽。」流水恰好在走廊看到这一幕，立即快步走过来，挡在月季的身前。
    此时学生们讨论的声音更为激烈。
    「是铃村同学啊！」
    「他们三个为什么会聚在一起？」
    儘管四周的人投来炙热的关注目光，但包围着三人的气氛却异常冰冷。月季呆呆地站着，流水和神羽互相瞪着对方，眼神似乎不太友善。
    「我听说月季要跟你比试。」神羽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
    「那是我们的事，跟你无关。」流水冷冷道。
    「老实说，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神羽喜怒不形于色，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月季本来想向流水追问，但他有事急着走开，很快便消失于人群中。
    ──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流水好像有些紧张？
    月季回到教室，一进去就看到刚才站在门边看热闹的佐治希柔。
    「安田同学，你该不会不晓得神羽是谁吧？」佐治希柔心思敏锐，一眼便看出了月季心中的疑惑。
    「我真的不认识他。」月季坦言道。
    「神羽是高中部的风云人物！」女班长百川桃走到二人身边。「他十岁那年继承了父亲留下的一大笔遗產，因此成为校内最富有的学生。」
    「神羽又英俊又有钱，不少女生都主动追求他，可惜他一个也看不上眼！」佐治希柔轻轻摇头。
    「希柔，别告诉我你也追求过他？」百川桃狡黠地眨了眨眼晴。
    「怎么可能！神羽这么高冷，我只喜欢流水这种阳光男生！」
    话音刚落，流水正好走进教室，佐治希柔顿时涨红了脸，急着回到自己的座位。看到她如此狼狈的反应，月季不禁噗嗤一笑。
    「月季，小心别靠近神羽。」流水低声跟月季说。「他是我们的敌人。」
    「他也是魔法使者？」
    冷桐是电系魔法，梦华是冰系魔法，那剩下的不就是跟她对立的暗系魔法？难道神羽是月季的天敌？
    「这次他来，恐怕就是给我们一个警告。我刚刚已经通知了风儿，她会儘快让你学会使用魔法。」流水神色凝重地说。

 第三章 初次对战 2

    小休时，月季一个人上去教学楼的天台。她跟风儿约好在这里碰面。
    天台的风很大，月季的头发都被吹乱了。她慢慢走到护墙前，俯瞰整个校园。从这个角度来看，建筑物座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学生们坐在草地上聊天和看书，非常愜意。
    等了一会，月季终于看到风儿的身影。那个深棕色短发、神情冷酷的少女在空中灵活地飞行，然后轻巧地降落在天台的地面上。
    「你在学校飞行，不怕被人看到吗？」月季好奇地问。
    「不用担心，项鍊会发射干扰视觉神经的电磁波，达到隐形效果。」风儿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月季感到很神奇，没想到项鍊还有这个功能。
    「我们进入正题吧，使用魔法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把项鍊想像成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你的手脚一样，自然而然就能施放出魔法。」
    「但我根本不知道要用什么招式。」月季迷惘地说。
    「最基本的就是能量射线、能量球和防御盾。除此之外，只要是你能想到的招式，都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风儿顿了顿，补充道：「每颗宝石都有附属特技，需要依靠我们的意志力去触发，例如是我的飞行术、流水的火龙召唤术、梦华的冰龙召唤术、冷桐的瞬移术，还有神羽的能量弱化术。」
    月季想起上次冷桐把她从大街转移到小巷，原来那是电系魔法的特技。
    「那我的黄宝石呢？」月季带着期待地问。
    「圣光治疗术。」风儿答道。
    月季心里感到很纳闷，其他人的特技不是攻击型，就是防御型，偏偏只有她是补血型。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时间让她慢慢使用治疗术？
    「现在你试一下发动魔法吧。」风儿后退到一旁，默默地观看。
    月季努力幻想着项鍊跟自己融为一体，想要把项鍊的力量迫出来，但什么也没有发生。连续试了几次后，月季失望地说：「不行，我做不到。」
    「再来一次。」风儿平静地说。
    月季想起上次项鍊能量暴走的情况，于是在心中不停呼唤黄宝石。半晌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还是不行。」
    「再来一次。」
    月季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节奏，再次集中精神，可是无论她怎样想像和呼唤，黄宝石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唉，我做不到。」
    「再来一次。」
    「再来多少次也没用，我根本就做不到！」月季气馁地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她却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不相信自己能做到。」风儿正色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避免，难道你甘愿当一个弱者，永远躲在一角等待别人来救你吗？」
    弱者？月季紧握双手，虽然她很想反驳，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之前接连遭受敌方攻击时，她的确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依靠流水的救援。
    「没有人是天生的强者，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重点是，我们该怎样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让那些曾经的脆弱变得微不足道。」风儿的说话就像一阵温柔的风，轻轻撩拨月季的心湖，盪漾出一圈圈涟漪。
    「对不起，风儿，我刚才的语气重了。」月季惭愧地道歉。
    「我想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午休再来练习。」
    ＊＊＊
    吃完午饭后，月季、风儿和流水一行人来到天台。头上是猛烈的阳光，地面被晒得发烫，快要冒出烟来。
    「这么热还叫我上来？」流水一边解开衣领钮扣，一边向风儿抱怨道。
    「你也有责任指导月季！」风儿瞪着他。
    「你这么厉害，我不在也没关係啦！」流水轻笑道，转身想走开。
    风儿一手扯着流水的衬衫，把他硬拉回来。
    「你给我站好。」
    「不要扯啦！我的校服快要破了！」
    看着二人熟络的互动，月季心里有些羡慕。他们面对月季时，总是一副认真拘谨的模样，但他们私下相处时，却是这么的轻松自在。她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他们打成一片？
    「别囉嗦，已经快没时间了。」风儿没好气地说。
    「说得没错。」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阴冷低沉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
    三人赶紧回头，惊见神羽笔直地站在天台入口处。他用魔法变出一条黑色铁链，封锁了唯一的逃生门。
    「可恶。」流水面露不悦。
    风儿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戒备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月季对上神羽的绿眼睛。那个冷酷的眼神，彷彿带着死神的气息。儘管现在烈日当空，月季却浑身鸡皮疙瘩起来。
    「与其慢慢练习，倒不如直接来一场实战吧？」神羽走向三人。「月季，让我来看看你当后盾的实力吧。」
    「他在说什么？」月季困惑地问。
    「原来你们还没有跟她介绍游戏规则？」神羽冷冷一笑。
    流水赶紧跟月季解释道：「魔法使者在战斗中需要各施其职，火和冰是负责进攻的前锋，风和电是负责偷袭的狙击手，而光和暗则是负责防守的后盾。」
    「现在明白了吧？」神羽冷冷道。
    话音刚落，黑色魔法阵出现在神羽的脚下，三颗黑球从魔法阵冒出来，朝着三人所站的方向高速飞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黑球，流水立即挥一挥手，红色防御盾挡在他们三人前方。
    一般的能量球碰到防御盾后，就会自动消失。可是此时的黑球不但没有消失，反而不停用力撞击防御盾，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很快地，黑球在防御盾上撞出一道裂痕。
    「可恶！」流水咬牙切齿地说，回头跟月季说明：「防御盾一旦被击破，就需要时间来修復，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
    「那怎么办？」月季不安地问。
    「让我来。」风儿上前一步。
    就在防御盾四分五裂之际，风儿及时施放出一团龙捲风。三颗黑球瞬间被吸入其中，不停地转动。
    「这个方法只能暂时困住黑球，无法把它完全消灭掉。」风儿看向流水说：「用火球攻击，应该可以多支撑一阵子。」
    「好。」流水变出几颗火球，通通拋进正高速旋转的龙捲风中。
    月季隐约看到黑球和火球互相撞击，爆发出一阵火花，战况相当激烈。
    过了一会儿，龙捲风的转速开始减慢。
    「我的能量快要消失了。」风儿紧张地说。
    龙捲风消散后，空中只剩下三颗火球，他们还来不及高兴，火焰就突然熄灭，变成三颗完好无缺的黑球。
    「糟了！快逃！」流水大叫一声。
    黑球再次高速飞来。月季拔腿就跑，黑球在她身后紧追不捨。奇怪的是，黑球并没有追击流水和风儿，只是一直追着月季。
    果然，神羽是衝着月季而来。
    很快地，月季被三颗黑球追到天台的护墙前，再没有退路。黑球在半空中绕着月季转圈圈，充满挑衅的意味。
    恐惧感佔据月季的全身，令她的脑袋无法思考，整个人愣在原地。
    「小心啊！」流水喊道。
    风儿衝过去，施放出一个伞形的白色防御盾挡在两人头上。黑球随即像发了疯似的不停撞击防御盾，情况非常危急。流水连忙施放出火球，尝试阻止黑球的攻势。
    神羽挥一挥手，其中一颗黑球突然改变方向，朝着流水飞去。
    「啊！」
    儘管流水反应迅速地闪避，但黑球还是划过了他的手臂，留下铁青色的瘀伤。
    看到流水遇袭受伤，月季心里惊慌失措，同时也很自责，因为她什么都帮不上忙。
    「月季，这里只有你一个有能力对付神羽的黑球！」风儿焦急地说，她心里知道单靠防御盾撑不了多久。
    「但我……」
    「不要再犹豫了！你有能力做得到！」
    「那我试试吧。」月季抓紧黄宝石项鍊，努力呼唤项鍊的力量。
    一股神奇的感觉从月季的脚底升上来。明明刚才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但现在好像瞬间恢復能量似的。
    ──难道这就是魔法的作用吗？
    「月季，我快撑不住了！」
    「我……好像感受到黄宝石的力量了。」月季紧张地说，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
    伞形的防御盾被撞出裂痕，慢慢失去保护力。
    月季双眼紧盯着来势汹汹的黑球，幻想自己手上拿着一个光球。然后神奇的事就发生了，一团混浊的光芒出现在月季的手上。
    ──成功了？
    月季迫不及待地把光球拋出去，不料光球一离开她的手就消失不见，看来是力量不足。
    ──糟糕了！怎么办？
    月季还来不及反应，黑球就直直袭来。情急之下，风儿赶快推开月季，下一秒就被黑球击中，整个人倒在地上。
    「风儿！」月季和流水同时大叫。
    月季愤然地紧握双拳，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受伤。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避免，难道你甘愿当一个弱者，永远躲在一角等待别人来救你吗？」
    ──我才不是弱者！
    黄宝石项鍊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在空中变出一颗闪亮的黄色光球，跟高速飞来的黑球撞成一团。
    两团力量相撞后，黑球慢慢瓦解，最后化成一堆黑沙落在地上。
    「终于成功了！」看到危机解除后，月季不禁松了一口气。
    月季四处张望，神羽已经不踪影，只看到天台的逃生门微微敞开。
    「风儿，你醒醒吧！」流水赶紧查看风儿的伤势。
    「她会不会有事？」月季担忧地问。
    「没事的，我们送她去保健室吧。」流水背起风儿，毫不理会自己手臂上的瘀伤。
    队友在战斗中受伤，自己却安然无恙，强烈的内疚感在月季心中升起，她寧愿受伤的人是她自己。
    风儿在保健室躺了好久，还是没有醒来。夏葵收到消息后，连忙赶来探望。
    月季坐立不安，心中的内疚感更加强烈。
    流水按着月季的肩膀，说道︰「放心吧，那傢伙很顽强，她会没事的。」
    「都是因为我……」月季红了眼眶，眼泪快要涌出来。
    「这不是你的错。」
    「你们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受伤……」
    「就算你不在，神羽也会主动攻击我们。以前我们没有你的支援，所以一直步步为营，不敢跟敌方硬碰硬。月季，你是我们的后盾，我和风儿都很需要你的力量。」
    「要是我能够早点发动技能就好了。」
    「月季，你不用在意。」夏葵收起平时的笑脸，意有所指地说︰「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再令人担心的事也发生过。流水，对不对？」
    流水和夏葵之间出现了沉默的对望。
    谁都没有说话。
    沉重的氛围，让月季的情绪紧绷起来。
    过了一会，上课的鐘声响起，月季、流水和夏葵各自返回教室。
    风儿依然躺在保健室的病床上，没有醒来。
    外面站着一个人影。趁着值班阿姨离开保健室，那个人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
    他，拥有碧绿色的眼睛。
    看着风儿那苍白的脸孔，过往的回忆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神羽哥哥！神羽哥哥！」
    风儿稚嫩的声音彷彿仍在他耳边回盪着。
    七年前，他十岁，她八岁。
    小时候的风儿总是跟在神羽身后，可是现在的她不再黏着他，还成为了他的「敌人」。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他们就不会变成敌对阵营。
    一想到这里，神羽的心隐隐作痛。

 第三章 初次对战 3

    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丝凉意。
    「你的手还在痛吗？」
    宿舍的客厅中，流水正为月季补习，可是月季根本无法专心，忍不住问起流水的伤势。
    「快好了。」流水捲起衣袖，手臂上那块瘀青已经变成淡黄色。
    「喔……」月季心里有些讶异，一般的瘀伤都需要几天才会消退。
    流水看出月季的疑惑，便解释道：「魔法项鍊会加强我们的自癒功能，不信的话你摸摸看。」
    月季半信半疑地用手指触碰流水的伤处，他随即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很痛？」月季紧张地问。
    没想到流水竟然笑了，脸上还出现两个迷人的小酒窝。
    「没事，跟你开玩笑啦！」
    「那就好。」月季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真的很担心。
    「月季，放松点吧！像今天这种事，我和风儿早就习惯了，你不需要为此自责。」
    「就是你们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反而令我更内疚。」月季低声嘀咕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点温习吧！」
    两人把注意力放在书上，认真地补习。月季以前无心向学，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必须努力读书才能留在这里，留在同伴们的身边。
    「流水，我不懂这题……」
    月季看向旁边的流水，发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大概是累了，还是不要吵醒他。
    晚风不停从窗外吹进来。月季怕流水着凉，于是轻声把窗户关上。
    ＊＊＊
    三年一班。
    夏葵双手托着腮，小鹿般的圆眼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喃喃道：「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流水和月季是今天比试吗？」前座的风儿问道。
    「对啊！」夏葵忽然坐直了身子。「今天是田径社的迎新比试，我差点忘了！我想应该会有很多人来观赛！」
    「嗯，说不定还会引来雷电。」风儿若有所思地说。
    「外面天气这么好，怎么会有雷电啊？」
    「那边的两个！」老师那双秃鹰般锐利的眼睛正扫向夏葵和风儿。「上课不准聊天！」
    等到下课后，很多学生兴致勃勃地跑去操场看台，佔好位置准备观看田径社的迎新比试。
    阳光普照，地上的树影摇摆不定。
    「流水，怎么你还在这里？大家都在操场等你啊！」一名田径社的成员跑来更衣室催促道。
    「我知道了。」
    流水绑好鞋带后，便起身离开更衣室，一派轻松地走向操场。围观的学生们随即展开热烈的讨论。
    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月季的心情非常紧张。她是靠跑步比赛冠军的头衔进校的，要是这次在眾目睽睽下输了，她以后要怎样在田径社、甚至是这间学校立足呢？
    「你好，安田同学，我是田径社的社长，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社团！」田径社社长面带微笑，主动跟月季握手。
    「请多多指教！」月季有礼地说。
    「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人观赛，看来安田同学真是我们的明日之星！」社长笑着望向热闹的看台。
    「千万别这样说，社长。」月季连忙摆摆手。「是我给你们带来了麻烦，真不好意思。」
    「没关係，他们只是想一睹你的风采，又不会阻碍我们练习。老实说，我也挺好奇你跑得有多快，今天正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社长，你的开场白说完了没？」流水忍不住插嘴说道。「你越说得多，反而害月季越紧张，搞不好会影响到她待会的表现。」
    听到流水的说话，一阵暖意涌上月季的心头。
    「真贴心，难怪这么多女同学喜欢你。」社长轻笑道。「好吧，你们去准备比试吧！」
    两人各自站在起跑线上，现场气氛随即高涨起来。
    「你当作是练习就可以了。」流水对月季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嗯。」
    虽然月季知道流水在安抚她，但她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他们的好奇和期待都变成压在她心头上的大石，快要把她压垮了。
    月季轻轻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社长说得没错，这次的比试是证明自己实力的好机会，她绝对不可以输掉。
    「比试开始！」
    流水和月季同时起跑，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前衝去，双方的速度不相伯仲。
    「两人都跑得很快啊！」现场的学生惊叹道。
    月季本来很享受奔跑的快感，但看到健步如飞、面色从容的流水后，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威胁感。明明只是一百公尺的赛程，月季却觉得终点很遥远，心里不停叫自己加快脚步。
    然而，月季太焦急了，反而打乱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你看！转校生的速度慢了下来！」
    听到学生们讨论的声音，月季咬紧牙关、紧握拳头，拼命地向前加速。
    距离终点剩下二十公尺。
    现场的人都非常紧张，谁也不敢多说话。田径社社长则是满意地笑着，他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迎新比试了。
    赛事结束！
    月季在终点停下来，弯着腰喘气，心脏咚咚地狂跳着。
    「他们同时衝线！」有人大叫，随后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看台上的学生都对这位田径社新成员投来欣赏和佩服的目光。
    眼前这个振奋人心的场面，本该让月季很高兴才对，但她心里清楚知道……如果流水没有在最后二十公尺刻意减速的话，她根本就追不上他！
    这场比赛，果然是她输了。
    流水来到更衣室外的露天洗手台，扭开水龙头洗脸，没留意到背后有人跟了过来。
    「你是故意的。」月季沉声说道。
    「什么？」流水抬起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水珠。
    「你明明可以赢，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减速？」
    「月季，你不用这么认真，这只是一场迎新比试，那些人都是来凑热闹而已。」
    月季闻言感到一阵失落。她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想到对方压根儿没有把她当成对手来看待。
    不是靠自己能力得到的光荣，月季并不想要。流水故意让赛是在可怜她吗？难道在流水眼里，她就是这么的脆弱、不堪一击？
    想到这里，月季的心很难受，甚至比输掉比赛更难受。
    「好，那我明白了。」说完，月季转身走开。
    流水感到有些不对劲，正要追上前时，却看到一个人影轻盈地从树上跳下来。
    「风儿？」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流水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第三章 初次对战 4

    放学后的操场空无一人，只有树叶沙沙作韾。
    月季站在空盪盪的跑道上，陷入了沉思中。从小到大，她在各方面都平平无奇，只懂得跑步，没想到现在连她唯一的专长也输掉了。
    ……「我和风儿都很需要你的力量。」
    月季心里不禁怀疑，如此平庸的自己，真的有能力当流水和风儿的战友吗？她会不会再一次拖累他们？……当日答应成为魔法使者，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吗？
    「嘿，美女，心情不好吗？」一道陌生的男声打断了月季的思绪。
    抬头一看，眼前的男生皮肤黝黑，一头金色短发，看上去是个高中生，不过他并没有穿着校服。
    「你是谁？」月季神色戒备地盯着他。
    「对了，我上次走得太匆忙，还没自我介绍。」那个男生搔了搔后脑，假装懊恼的样子。
    「你是冷桐？」月季想起在小巷被闪电攻击的事。
    「没错。」冷桐的嘴角往上勾起。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青宝石项鍊，正发出冷冽的寒光。「我听闻你要跟流水比试，今天特地溜进来看一看，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么有趣的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流水要让赛吗？」冷桐嘲讽道。「他是怕你输得太难看，才故意跟你平手。」
    月季脸色一变，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说道︰「你挑拨离间，不过是想趁机抢走我的项鍊！」
    「挺聪明啊。」冷桐的眼神变得锐利。「要是你这么聪明的话，那你认为自己加入潘雷亚的阵营到底是帮了流水他们，还是害了他们呢？」
    冷桐的说话直接击中了月季内心的要害。对于那次天台的事，她的确感到很自责。要不是她迟迟未能发动技能，流水和风儿都不会受伤。
    「当一个魔法使者，并没有你想像中这么容易。面对突如其来的战斗，还要亲眼看着同伴受伤流血，你真的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吗？」
    「……我已经想清楚了。」月季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或许她心里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坚持下去。
    「是吗？既然说不动，那我只好动手了。」冷桐踏着大步走上前。
    「你不要过来！」月季一时情急，下意识地控制项鍊发出一道光束射线。
    冷桐稍微侧身，轻易地避开月季的攻击。
    「真危险啊。」冷桐得意地冷笑着。「轮到我了。」
    语毕，冷桐的手上冒出一颗闪电状的球体，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他迅速地把电球投掷出去。
    月季慌乱起来，急忙打开黄色防御盾，成功挡下电球的攻击，但与此同时，防御盾產生了令人不安的裂痕。
    冷桐的攻势很猛烈，一颗又一颗电球接踵而来，直到黄色防御盾消失不见。
    电球再次飞来，月季只好变出黄色光球，来个正面对抗。
    两团力量在空中相撞，可是电球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吸收了光球的能量，更使劲地向月季衝来。
    月季惊呼一声，慌忙逃跑。
    「他们只有教你这丁点儿招式吗？」冷桐嘲笑道。
    电球在半空中瞄准月季的位置，狠狠地往下投掷。月季直觉有危险，不安地抬头一看，随即慌忙往后退。
    看到电球落地爆炸后，月季的额角渗出冷汗，心脏不受控地狂跳。要是她刚才走慢一步……
    趁着月季失神时，冷桐正想乘胜追击，不料地上却冒出熊熊烈火。
    「流水？」冷桐面露不悦，狼狈地扑熄火焰。
    流水赶到月季身边，先确认一下她有没有受伤。
    月季的神情有些恍惚，应该是受惊过度，不过看到流水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后，她心里慢慢踏实下来。
    「冷桐，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打招呼？」流水呛道。
    「不好意思，我只对美女有兴趣。」
    青色魔法阵出现在冷桐的脚下，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瞬间佈满厚重的乌云，传来隆隆作响的雷鸣声。
    突然一道闪电打下来，正好击中两人附近的地面。
    「啊！」
    月季害怕地往后退，流水马上抓住她的手，动作敏捷地打开红色防御盾挡在上方。
    不消半秒，多道闪电同时从天空中打下来，发出鞭炮般的巨响。月季痛苦地捂住耳朵，彷彿置身于枪林弹雨的战场。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烧焦味，操场地面多处都是被燻黑的痕跡。
    「流水，怎么办？」月季担忧地问。
    「别担心，我来解决。」流水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红色防御盾消失后，流水的项鍊发出强光，召唤出一条魔法火龙。牠浑身燃烧着烈火，嘴里喷出高温的火焰。
    整个操场的气温急速上升，就像蒸笼一样。
    火龙大吼一声，直飞上天消失于乌云中。没过多久，天空传出爆炸声，一颗颗火苗从半空落下，远看就像是一场壮观的流星火雨。
    冷桐脚下的魔法阵消失后，原本满目疮痍、四处燻黑的操场，瞬间回復原貌。
    「哼。」冷桐哼了一声，然后转身逃跑。
    骚乱过后，月季深吸了几口气，心情逐渐平復下来。
    「流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都怪我太没用，又要你来救我。」月季面有愧色地说。
    「没关係，你已经进步了很多。」流水拍了拍月季的肩膀。「其实，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什么？」月季错愕地看向流水。
    「我没想过让赛的事会令你不高兴，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流水……」
    「月季，以后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往心里藏。」流水语气温和地说。
    看着他那个坚定温柔的眼神，月季的心好像融化了。除了社工大衫小姐外，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
    「你还在生气吗？」
    「没、没有……」月季下意识地避开流水的眼睛。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我很可怕吗？」
    「当然啦！」夏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月季，你小心别被他烧了！」
    「看来你很想要个爆炸头喔？」流水笑道。
    「啊，救命啊！」夏葵躲在月季身后，俏皮地对流水吐吐舌头。
    看到两人有趣的互动，月季忍不住笑了。
    「我们回家吧！」夏葵分别挽着流水和月季的手臂，哼着轻快的旋律，三人一起往前走去。
    坐在树上、目睹一切的风儿，嘴角微微上扬。
    明媚的阳光洒落大地，嫩绿的树叶正在享受日光浴，一切看来都是这么的美好。
    夏天，真是个又甜蜜又危险的季节。

 第四章 谁是背叛者 1

    「冷桐，任务又失败了？」梦华的声音回盪在一片幽暗的黑暗空间中。
    三人笔直地站着，眼前飘浮着一个暗红色光团，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慄的可怕气息。
    「你们不是也失败吗？」冷桐瞪了梦华一眼。
    「洛梅尔大人，黄宝石项鍊的力量已经甦醒，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神羽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以为这是一项简单的任务，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们的能力。」洛梅尔低沉地说，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要不是您吩咐我们只能单挑、不能围攻，我们早就抢到项鍊了，现在还会站着被您教训？」冷桐口直心快地反驳道。
    「冷桐，不得无礼！」神羽喝止道。「洛梅尔大人的命令当然是有原因的，黄宝石项鍊沉睡多年，根本没有人知道解封一刻会爆发出多大的能量。倘若我们真的合力围攻安田月季，她很有可能在受到极大威胁的情况下，爆发出异常强大的威力，这是我们不乐见的事。」
    「原来是这样。」梦华恍然大悟地说。「黄宝石的圣光治疗术不但可以瞬间癒合伤口，还可以补充守护神的能量。换句话说，月季的能量越大，只会对潘雷亚越有利。」
    「嘖。」冷桐不以为然地闷哼一声。
    「你们三个给我听好。」暗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地映照在各人的脸上。「既然安田月季已经站边，你们也不需要手下留情。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拿下敌方的项鍊。」
    「知道。」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
    週日的街道，挤满了外出购物和聚会的人们，人声和车声充斥在繁华闹市中。
    月季带着紧张的心情，跟着流水、夏葵和中岛彦来到百川桃的家。
    中岛彦是夏葵那班的同学，他跟百川桃都是音乐社的成员。月季之前并不认识中岛彦，不过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感觉是个很好相处的男生。
    走进百川家，映入眼帘的是繁花盛放的花园，屋子后方有一个清澈明亮的游泳池。
    「哗，好大啊。」在小镇长大的月季，从没见过这样豪华气派的大屋，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欢迎你们来我家！」百川桃站在门前迎接他们。她穿着一条白色雪纺裙，加上甜美的笑容，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公主。
    夏葵上前挽着百川桃的手臂，俏皮地眨眨眼，说道︰「你穿得真漂亮啊！阿彦，对吗？」
    「嗯，很漂亮。」中岛彦爽朗地答道，百川桃的脸颊泛起一抹淡红。
    换上泳衣后，流水、夏葵和中岛彦迫不及待地跳入水中畅泳。月季和百川桃并没有下水，她们一起坐在躺椅上享受日光浴。
    最近学校游泳池的翻新工程即将完成，下星期便重新开放。校方宣佈要举办一场游泳比赛，吸引了很多学生报名参加，当中包括流水和夏葵。
    「月季，你没有报名吗？」百川桃好奇地问。
    「呃，没有，我游泳不太好。」月季尷尬地说。除了跑步外，她没有其他专长。
    「没关係，我们可以在看台上为他们打气啊！不过当天要早点去佔位子，要不然就看不到他们比赛了。」
    「为什么这样说？」
    「听说游泳社也会派人参赛，而且是高中部的神羽！这个消息传开后，很多女生都打算结伴去观赛。」
    一听到神羽的名字，月季又想起在天台被黑球攻击的事，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另一厢，流水在池边停了下来。他抬头望向晴空，心里在想，不知道风儿在做什么呢？为什么她突然爽约不来？
    「流水，你累了吗？」夏葵问道，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我没事，只是不想当你们两个的电灯泡。」流水轻笑道。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跟阿彦只是朋友而已！」夏葵没好气地说。
    「你不是曾梦到跟他约会吗？」
    夏葵慌忙捂住流水的嘴巴，焦急道︰「你作死啊？人家就在附近，不小心被他听到了怎么办？」
    「那你就顺便告白，搞不好他会答应你。」流水轻轻一笑，带着戏謔的意味。
    「我也常常梦到你，那我是不是也要跟你告白？」
    「我又不喜欢小妹妹。」流水摸摸夏葵的头，没想到夏葵生气地甩开他的手，还用水泼他。
    「臭流水！」夏葵哼了一声，便转身游向浅水区。
    「她在搞什么啊？」流水不解地搔了搔头。
    此时，坐在躺椅上的月季和百川桃，看到夏葵在浅水区对她们招手，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很不对劲的样子。
    「她怎么啦？」百川桃担心地问。
    「不如过去看看她。」月季提议道。
    等到二人走近游泳池，夏葵居然露出了笑容，双手掬起池水泼向她们。
    「你们两个是落汤鸡！」
    月季跟百川桃对望一眼，然后跳入水中，跟夏葵开始了一场女生们的泼水战。
    她们在阳光下嬉戏，水花四溅，欢笑声响彻整个游泳池。
    「她们玩得真开心。」流水轻叹道。
    「你也想玩吗？我可以配合你啊。」中岛彦露齿而笑。
    「没兴趣。」流水耸耸肩。
    「要不然我们……」中岛彦向前游去，回头说道：「看看谁游得快！」
    说完后，中岛彦马上游走了。
    「你这傢伙偷步！」流水飞快地追上前，项鍊上的红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
    偏僻的小巷中，两个身影正对峙着。
    「你想怎样？」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风儿？」神羽冷冷道。「之前梦华和冷桐攻击安田月季的时候，你明明都在场，为什么不现身救她？」
    儘管他们头上的是晴朗的蓝天，但包围着他们的却是沉重、猜疑的氛围。
    「我现不现身，跟你们有什么关係？」风儿反问道。
    神羽轻笑了一声。「你故意等到最危急的时刻，才让流水出手相救，目的就是想激发月季的能量。」
    「月季跟我同一阵营，我这样做也合情合理。你们为了阻止她成为魔法使者，不是也说了很多狠话来打击她的信心吗？我们都只不过是各为其主。」
    「各为其主……难道你是真心站在潘雷亚那边吗？」
    「要不然呢？」风儿直勾勾地看着神羽，眼神中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为守护神办事，尤其是潘雷亚。你知道的，你帮助月季提升力量，最后只会让祂变得更强大。」
    「我不为潘雷亚办事，难道要背叛祂吗？」
    这句话让一向冷静沉稳的神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背叛自己的守护神可是魔法使者的禁忌，为什么风儿可以毫不畏惧地说出这种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神羽说道。
    「所以你单独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对战的话就开始吧，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我们之间除了对战，就没有其他了吗？」神羽的眼神变得柔和。
    ……「神羽哥哥！神羽哥哥！」
    风儿那稚嫩的声音回盪在他的脑海中。
    「没有。」风儿冷冷地答道。「现在的我们，是敌人。」
    风儿的说话就像一枝毒箭直射入神羽的心脏。也许，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了。
    「敌人……」神羽喃喃自语。
    风儿双脚一跃，轻盈地飞向天空，离开了这个僻静的巷子。
    不久后，神羽回復冷酷的神情。
    如果风儿没有成为潘雷亚的魔法使者，他也不会投靠洛梅尔。这样做，至少可以保证她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
    以敌方的身份，默默守护着她。
    对神羽来说，风儿从来都不是敌人。

 第四章 谁是背叛者 2

    这天傍晚，潘雷亚召见了流水、风儿和月季三个人。整个黑暗空间只有幽幽的蓝光，充斥着阴森的寒气。
    每次见到潘雷亚本尊，月季都感觉冰冷无比，彷彿一碰到那团蓝光，整个人就会结成冰柱。
    「潘雷亚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流水恭敬地问。
    「一直以来，都是洛梅尔的手下攻击我方，现在月季归位了，我们不需要继续退守，甚至可以主动出击。」
    「知道。」流水和风儿异口同声地答道。
    「知、知道。」月季慢了半拍才开口，她心里想着，她连自己也保护不了，怎么可能攻击敌方？
    不过，项鍊争夺战的目的就是要抢走敌方的项鍊，既然月季已经宣誓，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当一个称职的魔法使者。
    「昨晚的月圆之夜，我正好做了一个占卜，没想到却得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卦象。」潘雷亚的蓝光变得忽明忽暗，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请问是什么卦象？」风儿沉稳地问。
    「背叛的守护星，意味着在你们六个魔法使者当中，可能出现了背叛者。」
    月季的心脏猛然一跳，可是旁边的流水和风儿却表现得异常冷静。
    「你们三个给我听好，若你们全心全意助我当上眾神之王，日后我必定达成你们的愿望，但若你们怀有异心，勾结外部势力，我保证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听到潘雷亚这番狠话后，月季心底刮起一阵冷风，夹杂着惆悵和不安的思绪。
    他们六个之间，真的会有背叛者吗？
    背叛守护神不是死罪吗？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做？月季想不通，也不敢细想。
    ＊＊＊
    这天，风儿没有上学，班里的人都习以为常。风儿平时独来独往，常常望着窗外沉思，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公路旁的荒废空地，冷桐正悠间地躺在地上睡觉，突然感觉到一阵怪异的风吹过来。他坐了起来，有些烦躁地搔搔头。
    「我晚上还要去打工，你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弄我吗？」冷桐轻轻勾起嘴角，看着眼前的棕色短发少女。
    「那我们就速战速决吧。」
    话音刚落，风儿的项鍊随即发出光芒，一团白色龙捲风凭空出现，吹起地上的落叶和塑胶垃圾，高速地往前衝去。
    冷桐挥一挥手，打开了青色防御盾，及时挡下龙捲风的攻击。防御盾的表面丝毫无损。
    「不用心急，对着美女，我比较喜欢慢慢来。」冷桐轻笑道。
    风儿不屑地哼了一声，施放出几团龙捲风从四面包抄，把冷桐整个人困在中间。龙捲风的风力强劲，捲起了地上的小碎石，狠狠地打在冷桐的身上，连带的沙尘一併涌入他的鼻腔。
    「咳……咳咳。」
    听到冷桐痛苦的咳嗽声，风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突然间，天空佈满乌云，几道闪电打了下来，正好击中龙捲风的风眼。雷声隆隆作响，所有龙捲风应声消失。
    「很好，那我也不用跟你客气。」冷桐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风儿双脚一跃，轻盈地飞到半空中，朝着地面施放出一股强劲的烈风。冷桐再次打开防御盾来阻挡，只不过这次风势猛烈，防御盾被吹得节节后退，连人都几乎站不稳。
    眼看防御盾支撑不了多久，冷桐想到了一个办法。
    「伊藤风儿，难道你忘记了吗？是潘雷亚用海啸把你父母捲入海底！为什么你还要帮助祂？」
    「你想用激将法吗？很可惜，这招对我没用。」风儿清冷地说。
    「是吗？」冷桐的嘴角微微往上勾。「当年潘雷亚引诱你走进深山的结界，藉以威迫你父母交出项鍊。他们很聪明，假装变节投靠潘雷亚的阵营，暗中把项鍊交还给洛梅尔。后来潘雷亚发现后，便杀死了他们。」
    「这些事我都知道。」风儿表面上不为所动，但她的力量却开始减弱。
    「那你知道洛梅尔曾经想用一样的招数来拐走流水吗？不过流水不像你，他意志坚定，没有被诱惑到。当年要不是你中了潘雷亚的圈套，你的父母可能不会死，后来的那件事也不会发生。所以说，真正令上一代魔法使者团灭的人不是安田杏，而是你！」
    烈风的风力慢慢变小，然后消失不见，刚才被吹起的树叶和碎石跌落到地上。冷桐看准时机，手上冒出一颗电球，用力拋向半空。
    风儿本该闪避才对，但她竟然眼睁睁看着电球向自己飞来。被电球击中后，风儿整个人顿时麻痺，从半空中跌下来。
    「在搞什么啊？」冷桐瞪大眼睛，慌张地跑上前。他的任务是抢走对方的项鍊，并不是杀掉对方。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及时接住了快要堕地的风儿。那个人单脚跪在地上，把失去意识的风儿轻轻放下来。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神羽。」冷桐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当时她只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你知道她心里承受着多大的打击吗？」神羽用微慍的语气质问道，双眼狠狠地瞪着冷桐。
    「这些事的确对她很残酷，所以我现在来帮她解脱吧！」冷桐上前想拿走风儿脖子上的项鍊。
    「停手！」神羽喝止道。
    「怎么了？」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什么？」冷桐一脸讶异地盯着神羽。「你这傢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可是我们的敌人！」
    「她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敌人。」神羽的眼底掠过一抹忧伤。
    「神羽，你不要忘记那个誓言。」
    「放开风儿！」背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神羽和冷桐看向后方，只见流水的项鍊闪烁着，橘红色的火焰迅速从地面冒起，团团包围着昏迷不醒的风儿，迫使神羽和冷桐往后退。
    「又一个碍事的傢伙。」冷桐嘀咕道。
    神羽冷冷地盯了流水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冷桐不甘示弱，临走前还施放出几个电球。流水连忙挡在风儿的前方，手上冒出烈焰火球，在半空中跟电球互相撞击，随后爆发出一阵火花。
    风儿惊醒过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流水那熟悉的身影。
    「流水？你怎么会在这里？」风儿坐了起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你没事吧？」流水紧张地问。
    「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流水把风儿抱入怀中，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的后背，好像是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你怎么了？」
    「答应我，以后不要单独跟他们对战。」流水在她耳边低沉地说。「风儿，我不能失去你。」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感受对方身上的体温。他们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是共同进退的战友，更是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良久，一阵微风轻轻吹过，伴随着清幽的花香。

 第四章 谁是背叛者 3

    学校的游泳池重开后，很多学生前来玩乐和练水。翻新过后的场地又整洁又明亮，空气中还带着清新的气味。
    虽然月季没有参赛，但她也想练习一下泳术。她刚刚从更衣室走出来，便看到神羽站在池边做拉筋运动，附近还有一群女生在驻足围观。
    那张高冷俊俏的脸孔，加上高大健硕的身材，难怪吸引了这么多女生的眼球。
    月季盯着他脖子上的黑宝石项鍊。神羽碰巧望了过来，月季马上尷尬地转移视线。
    ──他会不会以为我在看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月季感到脸颊有些热，赶紧跳入水中降降温。
    在清凉的泳池中，月季慢慢地向前游去，丝毫不察觉有人偷偷跟在背后。
    那个戴着浅蓝色宝石项鍊的小女生，眼睛紧盯着前方的猎物，正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梦华跟随月季游到一个无人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然后用力抓住月季的脚踝，试图把她整个人往下拉。
    「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月季一时反应不及，在混乱间喝进了很多水。梦华想趁机抢走黄宝石项鍊，月季只好拼命地挣扎。
    此时水面泛起不少水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那边有人遇溺！」
    梦华见形色不对劲，赶紧从水底游走。
    不远处的神羽听到骚动后，马上跳入水中，动作敏捷地游向月季的位置，把她救了上来。
    「她是不是昏倒了？」围观的人问道。
    神羽双手按压月季的胸腔，迫使她吐出池水。见她没有反应，神羽唯有捏住她的鼻子，然后对着她的嘴巴吹气。
    当月季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神羽那张近距离的脸孔，把她吓了一跳。
    流水推开人群走过来，帮忙扶起脸色苍白的月季。
    「月季，你怎么了？」
    「我没事……」月季紧张地抓住自己的项鍊。
    「我带你去保健室休息一下。」
    「嗯。」
    流水带着月季离开，神羽则转身回到游泳池。看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去，除了一个大波浪长发的女生。
    佐治希柔好像留意到一件事。
    ──为什么安田同学、流水和神羽都戴着一条同款的银色项鍊？
    ＊＊＊
    「希柔，这样做不太好吧？」山本郎惴惴不安地说。
    山本郎是三年二班的同学，他长得并不高，戴着一副粗框眼镜。
    「有什么不好？我只是借来看一看！」
    佐治希柔守在走廊的转角处，紧紧盯着保健室的门口。等到值班阿姨出来上厕所时，她用眼神示意山本郎一起偷偷溜进去。
    在保健室里，月季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佐治希柔躡手躡脚地走近月季，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条黄宝石项鍊。
    「你们想要这条项鍊吗？」背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吓得佐治希柔和山本郎大惊失色。
    他们转头一看，眼前是一名绑着紫色蝴蝶结辫子的女生。
    「我、我才没有……」佐治希柔结结巴巴地说。
    「我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要是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这是什么品牌啊。」梦华口齿伶俐地说，还装出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
    这个绑着辫子的小女孩，外表看似弱不禁风，谁也无法想像她战斗的时候到底有多兇悍。
    「这样子……」佐治希柔正想递上项鍊时，却被旁边的山本郎阻止。
    「希柔，这个女生怪怪的，别相信她。」山本郎低声提醒道。
    「你们在做什么？」流水站在保健室的门前，双手抱胸，露出愤怒的目光盯着他们三人。
    梦华顿时脸色一变，强行抢走佐治希柔手上的项鍊，然后动作敏捷地爬上窗户逃走。
    「可恶！」流水立即紧追上去。
    两人在校园中奔跑，直至追到绿油油的庭院，梦华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等等……」梦华扶着树干。
    「怎样？你不是很喜欢跑步吗？」流水调侃道。
    「你是田径社的跑手，这样根本不公平！」
    「你刚才在游泳池偷袭月季，现在又跑来保健室偷走她的项鍊，这样对她又公平吗？」
    梦华意会过来，恍然大悟地质问道：「这是你设下的圈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流水面无表情地说。
    「你别装傻！之前在游泳池，你和风儿是故意让月季落单，引诱我出手。刚才在保健室，你也是故意留下月季一个人。要不然你知道她被偷袭后，怎么可能没有陪在身边保护她？」
    流水没有说话，嘴角微微往上勾。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梦华不安地后退一步。
    突然一阵强风吹袭过来，风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梦华的手中夺回黄宝石项鍊。
    「当然是为了把你引过来。」风儿站在流水的旁边，形成二对一的局面。
    「这样很好玩吗？」梦华怒目瞪着这两人。
    「项鍊争夺战本来就是这样无聊，不是吗？」流水轻笑道，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和伤感。
    「不要跟我浪费时间，快说吧，你们到底想怎样？」
    「梦华，我相信你也已经厌倦这些没完没了的对战。我们几个互相争夺，抢来抢去，看在守护神眼里也只不过一场可笑的闹剧。我们过得这么苦、这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帮助守护神得到王位，然后换来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成真的愿望吗？」流水慨叹道。
    「我承认当初为了愿望而立誓，真是愚蠢至极，但现在我又能怎样？我们根本别无选择，只能一直战斗下去！」
    「除非誓言无效吧。」风儿出其不意地说。
    「恐怕要等到我们战死的那一刻才能解除。」梦华苦笑道。
    「那如果守护神消失了呢？所谓的誓言是不是就会自动失效？」风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梦华怔了怔，露出错愕的表情。「你们是疯了吗？竟然妄想杀死守护神？」
    「要不然你以为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让我们一直互相残杀？」风儿反问道。
    「你们跟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拉拢我合作。潘雷亚害死你们的父母，我明白你们想要报復，但你们凭什么要我跟着去送命？」
    「这不是送命，而是为自由而战。」流水坚定地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第四章 谁是背叛者 4

    几天后。
    游泳比赛即将开始，参赛者在更衣室换上泳衣，工作人员四处走动、忙着打点，观眾和啦啦队鱼贯入座，气氛好不热闹。
    此时，有一个不怀好意的身影潜入了校舍。
    「你的目标是风儿？」梦华用疑惑的眼神盯着那个人。「为什么是她？月季不是比较容易对付吗？」
    「我们这边有叛徒，我要利用她来做饵。」冷桐脸色阴沉地说，双手抱着胳膊。
    「叛徒？」梦华皱起眉头。「你没有通知神羽，难道你怀疑的人是他？……不可能！」
    「上次我明明差点就拿到风儿的项鍊，那傢伙忍不住出手阻止，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但神羽之前不是在天台主动攻击他们吗？」
    「所以，这次我要把他逮个正着。」冷桐的双眼瞇成一条线，正等着好戏上演。
    中央广播器传出声音，召集初中部的参赛者，流水和夏葵来到指定位置报到。比赛还未开始，外面已经传来啦啦队的打气声。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游泳比赛，居然会热闹成这样子。」流水正在拉筋，做好热身运动。
    「大部分女生都是来看神羽的。」夏葵耸耸肩。
    「原来她们是想看帅哥，真的来对了地方！」流水露出戏謔的笑脸。
    「自恋狂！」夏葵向他吐吐舌头。
    现场气氛热哄哄的，却有一个人独自坐在更衣室里。他抓住项鍊上的黑宝石，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战斗，总是在合适的时机让流水和风儿逃走。之前在天台的对战，也是为了帮助月季发动技能，好让她儘早成为他们的一臂之力。
    上次他在冷桐面前坦护风儿，简直就是把自己陷入险境。万一冷桐向洛梅尔举报这件事……
    「神羽。」梦华站在更衣室的门外，往里面喊了一声。
    「什么事？」
    「冷桐来了，我觉得要知会你一声。」梦华正要离开时，回头说道：「你最好不要出手。」
    初中部的第一场赛事正式开始，游泳池水花四溅，参赛者飞快地往前游去，速度不相伯仲。
    月季和风儿坐在看台上观赛。
    望着那些不断激起的水花，月季不由想到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记得遇溺那天，她从矇矓间醒过来，看到神羽的脸孔，他在帮她做人工呼吸……
    一想到那个画面，月季的脸颊就瞬间涨红了。
    「你很热吗？」风儿好奇地问。
    月季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尷尬地说︰「嗯，可能这里人太多，有些闷热吧。」
    整个游泳池充斥着水浪声和打气声，人人都乐在其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梦华鬼鬼祟祟地离开看台，碰巧被风儿瞟到。
    「月季，我想去厕所。」
    风儿偷偷跟在梦华身后，离开了游泳池场所，来到其中一幢教学楼的地下室。沿路走来，路上都没有碰到半个人影，就像是一个陷阱。
    流水和神羽都有比赛，月季还在看台上，难道这次的目标是……
    「砰」的一声，背后的逃生门被关上了。
    「你们特意挑选地下室作战，削弱我的飞行优势，真是个不错的策略。」风儿神色自若地说。
    「谢谢称讚。」冷桐从暗处走出来。
    「很好，这次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地对战了。」梦华微笑道，脖子上的项鍊发出淡淡的冷光。
    整间地下室的气氛变得阴森可怕。
    「开始吧！」冷桐发号施令，随即把手中的电球拋出去。
    风儿马上打开白色防御盾挡下攻击。冷桐的电球接踵而来，加上梦华的冰锥锋利无比，风儿唯有施放出龙捲风来反击。
    室内堆叠的杂物被龙捲风吹起来，包括旧书和球拍，通通往冷桐和梦华的方向飞过去。
    「看我的！」梦华召唤出一条冰龙。
    冰龙浑身散发着寒气，大呼一口气，那些半空飞来的杂物马上结成冰块，掉落到地上。
    冰龙大吼一声，高速衝向风儿的位置，一下子就把防御盾撞破。风儿身手敏捷地往一旁闪躲，只见冰龙擦过她的肩膀，狠狠地撞上墙壁，造成一个钢筋暴露、扭曲变形的凹陷。
    风儿的额角冒出冷汗，背脊发凉。她满脸震惊地望着破裂的墙壁和四散的碎片，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差一点就要死了。
    「你想杀了她吗？」冷桐瞪着梦华，语气中带着责怪的意味。
    梦华挥一挥手，冰龙随即化成微粒消失于空气中。「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吗？这里空间太窄小，冰龙才会一时失控！」
    风儿很快便回过神来，趁着二人分心时，她施放出几团龙捲风把他们包抄。
    「嘖，被偷袭了！」冷桐不忿地紧握拳头，往四面八方发射多道闪电。被击中的龙捲风像是麻痺了一样，停在原地无法前进。
    风儿尝试加强力量，解除闪电的麻痺效果，没留意到梦华偷偷在地上放满一个个冰碟，没过多久，冰碟生成冰柱，一根根从地面急速往上升。
    突然出现的冰柱把风儿围困起来，根本无处可逃。梦华利用冰柱连成巨大的魔法阵，形成一股独特的磁场。
    「这招是强制封闭术？」风儿吃惊道。
    话音刚落，风儿和梦华的项鍊各自发出光芒，在半空中连成一线，互相约束对方的力量。在魔法阵失效之前，她们都无法再次使用魔法。
    所有龙捲风停止旋转，消散于空气中，室内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寂静。冰柱正在慢慢融化，水珠滴落到地上。
    「冷桐，快点！我的魔法阵快要消失了！」
    「没问题！」
    冷桐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施放出一道闪电，直直地射向失去所有防御力、被困住的风儿。
    ＊＊＊
    「终于来到高中部的赛事，一号选手是游泳社的神羽，也是今次的冠军大热……」
    所有参赛者站在跳台上蓄势待发，现场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神羽心不在焉地盯着池水。
    他感觉到魔法的气息，代表有人正进行对战。流水刚刚完成初中部的赛事，而月季还坐在看台上……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
    ＊＊＊
    发出闪电攻击后，被冰柱所困的风儿却突然消失了。
    「人呢？」梦华环视四周，室内只有她和冷桐两个人，还有满目疮痍的杂物和碎片。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无法使用魔法……」梦华喃喃道。
    「有人把她救走。」冷桐哼了一声。「一定是那傢伙。」
    ＊＊＊
    风儿睁开眼睛后，发觉自己身处空盪盪的天台，头上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为什么……」风儿彷彿想到什么，马上赶到游泳池。
    比赛已经接近尾声，风儿向工作人员询问，得知神羽刚刚在比赛途中失去意识，救生员把他送到保健室去。
    果然是他……
    风儿偷偷跑来保健室，看到神羽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着，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他虚弱的模样，风儿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风儿，是你吗？」神羽醒了过来。
    「为什么你要救我？」
    「什么？」
    「别装傻，你用远距离魔法把我送上天台，导致自己体力耗尽，才会在泳池中晕倒。你这样做真的很危险！」
    神羽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你没事就好了。」
    「那你有想过自己吗？要是被洛梅尔知道，你会落得什么下场？」风儿气急败坏地问。
    神羽撑起身体，脚步不稳地下床。他慢慢地走向风儿，然后一手把她搂在怀里。
    「风儿，我知道你仍然关心我。」神羽在她耳边温柔地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对战，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真正的敌人。我不知道该如何了结这场项鍊争夺战，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活着。」
    自从当上魔法使者后，神羽便把自己的心冰封起来。他要变得冷酷无情，才能在守护神面前站得住脚。然而，即使他偽装得再好，只要在风儿面前，他就会变回原原本本的自己。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风儿在神羽的怀里喃喃自语。
    两人拥抱的温馨画面，恰好被站在保健室门外的月季看到。

 第五章 恋爱剧场 1

    晚上，学生宿舍。
    夏葵早就回卧室睡觉，剩下月季和流水二人在客厅补习。整个客厅中只有刷刷的翻书声和写字声，流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很累吗？」月季抬头问道。
    「嗯，今天真的累透了……」说着，流水又打了个哈欠。「不行，我要上楼睡觉，明天再帮你补习吧。」
    流水正要起身离去，月季一时情急拉住他的手，脱口而出︰「等等！」
    「怎么了？你捨不得我吗？」流水开玩笑道。
    「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月季支支吾吾，看起来有点坐立不安。「是关于风儿的。」
    流水怔了一下，随即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地问︰「她怎么了？」
    「我今天经过保健室，看到风儿和神羽抱在一起……」月季心虚地低下头，她并不是想打听人家的私事，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风儿会跟敌人拥抱。
    月季记得流水说过，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他说，况且她也不想怀疑风儿，所以决定问个明白。
    「其实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对方，因为风儿的父母和神羽的爸爸都曾是洛梅尔的魔法使者。」
    「吓？为什么风儿后来加入了潘雷亚的阵营？」月季一脸惊讶地问。
    流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整件事要从七年前说起，当年你妈妈安田杏和我父母是战友，而伊藤夫妇和神羽的爸爸则是敌方阵营。当时的他们就跟现在的我们一样，各为其主，不断地进行对战。」
    流水望向玻璃窗上的倒影，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
    「后来有一天，潘雷亚利用幻象把风儿拐进深山，再施展结界困住她，然后威逼伊藤夫妇交出项鍊。」
    「潘雷亚亲自动手？可是这样做不是违反了项鍊争夺战当初订立的规则吗？」月季心感讶异，没想到守护神也会做出如此卑鄙的勾当。
    「严格来说，潘雷亚并不算违规。风儿没错是受到了诱惑，但结界只是把她困住，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总括而言，整件事可以说成一个小女孩不小心闯进深山的结界。」
    「看来潘雷亚很懂得鑽漏洞。」月季叹息道。
    「伊藤夫妇假意投诚，甚至提出帮忙拿下最后一条项鍊。为了博取潘雷亚的信任，他们跟神羽的爸爸串通，上演一场逼真的打斗戏码。等到潘雷亚放走风儿后，伊藤夫妇马上逃走，只留下字条拜托我父母好好照顾风儿。潘雷亚得知自己中计后，勃然大怒，当祂找到伊藤夫妇时，才发现项鍊早就不在他们身上。最后，潘雷亚触发一场海啸把他们捲入海底。」
    「海啸？」月季心头一凛。「莫非……就是多年前坂原花城的那宗不明海啸？」
    「嗯。」流水沉重地点点头。
    「为什么洛梅尔当时不出手救他们？」
    「因为洛梅尔已经不信任他们。作为魔法使者，他们应该把守护神的利益永远放在第一顺位，但伊藤夫妇在这件事上，很明显是违反了绝对效忠的定义。」
    「他们不过是为了救回自己的女儿，这样也有错吗？」
    「誓言就是誓言。从立誓那一天起，命运早就注定了，反抗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哪怕只是为了守护心中所爱。」
    月季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她从来没想过潘雷亚是个如此卑劣、残酷的守护神，不但对小孩出手，更杀害了伊藤夫妇。
    一直以来，月季都以为自己过得很惨，寄人篱下，饱受针对和欺凌。然而，风儿不但失去了双亲，还要参与危险的对战，而且是效忠那个杀死自己父母的守护神。月季真的想不明白，风儿到底是怎样撑过来的？
    ……「为什么你和风儿还要帮助祂？」
    ……「这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我们的命运。我们是被选中的魔法使者，只能听从守护神的命令。」
    ……「从立誓那一天起，命运早就注定了，反抗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哪怕只是为了守护心中所爱。」
    「命运，真的不可逆转吗？」月季悵然地问。
    流水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中。
    所谓的绝对效忠，是不是就代表要放弃自我、埋没良知？就算明知道是不妥当的事，也照着办？一个人如果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以后的命运还可以被改写吗？
    ＊＊＊
    整个空间瀰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阴森的红光忽明忽暗地映照在各人的脸上。
    「神羽，我想听听你的说法，为什么要救走潘雷亚的魔法使者？」洛梅尔低沉地逼问道。
    「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份。」神羽镇定地答道。
    「哦？原来是计划的一部份？」洛梅尔所发出的红光像极了鲜血的猩红，似乎正准备来一场久违的杀戮。「冷桐，你知道这个计划吗？」
    「我不知道。」冷桐马上撇清。
    「梦华，那你呢？」
    「我……我不知道。」梦华低声说道，虽然她心里很想帮助神羽，但她总不能因此把自己陷入万丈深渊中。
    「神羽，这到底是我们的计划，还是你个人的计划？」洛梅尔再次逼问道。
    「洛梅尔大人，伊藤风儿是我们六个当中唯一触发双重特技的魔法使者，除了飞行术外，还有方便收集情报的窃听术。之前我们每次针对月季的攻击行动，表面上是流水出面阻挠，但真正的绊脚石却是及时通风报信的风儿才对。她甚至猜到我们起初不敢围攻月季的原因，所以故意等到最危急的时候，才安排流水现身救人。像风儿这种人才，与其剷除，倒不如让她为我方阵营效力。」
    一阵可怕的沉默笼罩着三人，他们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好主意。」半晌后，洛梅尔终于表态。「当年潘雷亚杀死了伊藤风儿的双亲，她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恨。也许这股恨意，将会成为她最强大的力量。」
    「所以说，神羽你是故意用苦肉计引诱风儿上当，为了效果逼真，甚至隐瞒了我和冷桐，对吧？」梦华识趣地开口，换来冷桐不屑的鄙视。
    神羽意会到梦华在帮腔，神色凝重地对她点了一下头。
    「背叛自己的守护神是要付上代价，你真的觉得风儿会这样做吗？」冷桐质问道。
    「所谓的代价，就要视乎投靠的阵营有多强大。」神羽面不改色地应道。「冷桐，难道你是对洛梅尔大人的能力没有信心？」
    「你……」冷桐顿时语塞。
    「好了，事情就这样决定吧。」洛梅尔发出命令。「你们想办法把风儿招揽过来。」
    「知道。」神羽和梦华异口同声地应道。
    退出那片黑暗空间后，三人站在荒凉的草地上，用猜疑的眼神互相打量着对方。
    「梦华，你刚才为什么要帮他编故事？」冷桐不满地质问道。
    「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人，总不能看着对方去死吧？再说，我们两个还需要神羽的力量。」
    「但他是叛徒！」
    神羽沉着冷静，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冷桐，你要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
    「我只想儘快结束这场该死的项鍊争夺战！要不是你在暗中阻挠，我们早就拿下他们的项鍊了！」冷桐激动地揪着神羽的衣领。
    「放开他！」梦华奋力拉开冷桐的手。「既然洛梅尔已经下了命令，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部署行动，走一步看一步吧！」
    「嘖，真不明白为什么洛梅尔会相信这种鬼话。」冷桐嘀咕道。
    这句话就像一颗小石头，落入了神羽的心底。他也很纳闷，为什么洛梅尔这么轻易就相信他的说法？祂是不是正在盘算着什么？
    不安的感觉，在神羽的心里油然而生。

 第五章 恋爱剧场 2

    「哇，是飞机啊！」夏葵稚气地指向天空，可是身旁的流水和月季都没有半点反应。
    悠间的午后，三人坐在校舍庭院的长椅上休息，其中二人各怀心事，不约而同地望着地面放空。
    月季得知风儿的往事后，心里有些难过。如果换作是她本人，她觉得自己一定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心理压力。
    流水眉头深锁，他没想到神羽会不顾自身安危去救风儿。神羽这样做，难道不怕被洛梅尔惩罚吗？
    三人沉默良久，夏葵再也受不了这种鬱闷的氛围，站起来一脚把地上的小石块踢到老远去。
    「你要是感到无聊，可以去找阿彦玩。」流水开口说。
    「难道你看不出阿彦跟桃桃在曖昧吗？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夏葵反问道。
    「人家又未告白，说不定你还有机会。」
    「原来你喜欢中岛彦？」月季有些意外地问。
    夏葵连忙挥挥手，澄清道︰「月季，你别听流水胡说！我跟阿彦只是朋友，而且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你明明就梦见跟他约会！」流水戏謔道。
    「坏流水！」夏葵不满地喊道，气得直跺脚。「你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
    「很多梦境都是零碎的、杂乱的，我之前就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月季想起那个意义不明的梦，以及在梦中的那道声音。
    「月季说得没错，都是你最懂我！」夏葵高兴地抱着月季的肩膀。
    「如果你真的对人家没有半点好感，根本就不会梦到他。」
    「流水，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阿彦才不是我的对象！」
    「那你的对象是谁？」流水趁机追问道。
    月季也一脸好奇地盯着夏葵。
    在二人的注视下，夏葵的脸慢慢地涨红了。从这个羞涩的反应来看，她心里一定有喜欢的人。
    「不、不关你的事！」夏葵靦腆地说。
    「你不敢承认，那就是阿彦啦！」流水轻笑道。
    夏葵生气地鼓起脸颊，往流水踢了一脚。
    「哇！很痛啊。」流水喊道。
    「月季，我们走吧！不要管他！」夏葵拉着月季，一路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看到夏葵气呼呼的表情后，月季感到有些讶异，因为她不像是在跟流水开玩笑，而是真的生气。
    她们二人来到教学楼的地下大堂，看到一群女生围在角落处，好像在说悄悄话。
    夏葵拉着月季走过去，原来女生们正在谈论缘份测试。
    「这个测试很灵验的，留心听好！」站在中间的包包头女生故作神秘地说。「首先闭上眼睛倒数十秒，然后在心里想着你的对象，如果睁开眼睛后，那个人出现了，就代表你们之间很有缘份，因为是你的磁场把他吸引过来了！」
    「很有道理啊！」在场的女生们纷纷点头。
    「如果那个人刚好不在附近呢？」月季忍不住开口质问，她压根儿不相信这个缘份测试。
    「唉唷，安田同学，你真扫兴！」佐治希柔抱怨道。「依我看，你只是没有想要做测试的对象吧？」
    月季无言以对，她的确没有想过恋爱的事。
    「希柔，那你想跟谁做这个测试？」百川桃狡黠地问。
    「当然是流水啊！他是班上的第一名，而我是第二名，很多人都说我们是班对！」
    「他又不喜欢你。」夏葵毫不客气地呛道。
    「呵呵，我长得这么漂亮，成绩好，家境好，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佐治希柔一脸骄傲地说。「夏葵，你也是时候要长大了，不能一直黏着堂哥，知道吗？」
    「哼！」夏葵什么都没有说，突然转身离去。
    月季愣了愣，赶紧追上去，问道：「你生气了吗？」
    「没有！」夏葵答道，但语气中明显带着怒火。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乱说话吧。
    月季不知道夏葵在气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唯有一直陪着她四处散步。
    半晌后，夏葵忍不住碎碎唸：「臭流水，老是惹来这么多的狂蜂浪蝶，自己又不好好处理一下！」
    「原来你还在气流水？」月季恍然大悟。
    「流水这个坏蛋，整天对我粗粗鲁鲁，又爱装老大，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夏葵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他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的想法，总是嬉皮笑脸地回应人家的认真，还一直误会我喜欢阿彦。」
    「莫非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流水？」月季大胆地猜测道。
    微风轻轻吹拂，夏葵的脑里浮现了六岁那年，她跟流水在海边吹风的画面，当时的天空跟现在一样，都是这么的蔚蓝。
    「对啊，我很喜欢流水。」夏葵坦言道。「我也不确定这算不算爱情，可能只是单纯喜欢堂哥的心情吧？小时候的我很内向，是流水让我变得开朗活泼。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月季，爱上自己的堂哥，这听起来很奇怪吧？」
    「你们始终是亲戚……」月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对。
    「我知道啊！」夏葵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和他天天都在一起，感觉却比谁都遥远。」
    这句话带着莫名的心酸，月季彷彿感同身受，忍不住伤感起来。
    恋爱这回事，往往都是这样的恼人，既无法控制自己喜欢上谁，也无法控制谁来喜欢自己。

 第五章 恋爱剧场 3

    学校文化祭将至，各个班级都要举办活动，例如是才艺表演、游戏摊位、竞技比赛等等。当日最受欢迎的班级，可以获得校方的奖励，因此很多学生都在积极筹备。
    「各位！」百川桃站在黑板前，向全班喊话。
    黑板上写着「文化祭会议」。
    「今年的文化祭，我们将会跟三年一班合演话剧，希望我们两班可以通力合作，做好这次的表演。」百川桃以班长的身份向眾人宣佈。
    三年一班的同学也过来这边开会，平日宽敞的教室显得有些挤迫。
    月季看看手上的剧本，标题是「不上南瓜车的灰姑娘」，应该是《灰姑娘》的改编故事。
    「这个剧本是由山本同学所写的，而他也会担任这次话剧的总监。」百川桃向山本郎点了下头。「现在我邀请山本同学为我们讲解一下故事内容吧！」
    山本郎戴着一副粗框眼镜，满腔自信地站起来。月季跟他并不熟，只知道他是戏剧社的成员。
    「这个故事就是灰姑娘选择不上南瓜车的平行世界。灰姑娘拒绝了仙子的好意后，趁机逃离后母的家，来到森林隐居。后来有一天，王子路过森林时，不幸遭到邻国士兵的偷袭，然后负伤来到灰姑娘的家求救……」
    「好了好了，故事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不如我们先分配角色吧！」佐治希柔迫不及待地说。「我提议流水来担任王子的角色！」
    「我？」流水用手指比了比自己，吃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好啊，我讚成！」班上的女生附和道。
    「我也没意见！」
    「那谁来当灰姑娘？」百川桃提问道。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啦！」佐治希柔轻轻拨弄自己的长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为什么是你啊？」女生们纷纷表示反对。
    「我不讚成啊！」
    「要不然投票看看！」
    班上瞬间吵成一团，月季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话。
    「安静！」百川桃主持大局。「既然男主角是我们班的人，不如女主角就在三年一班挑选吧。大家有没有异议？」
    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班上再次争吵起来。
    「等等！」流水受不了这种氛围，便主动开口说︰「我想选风儿做女主角！」
    「伊藤同学？」女生们面面相覷。
    「你选风儿吗？但她好像没有来开会。」百川桃扫视全班，始终找不到风儿的踪影。
    「这就是我要选她的原因。」流水顺势解释道。「这傢伙竟然连班级会议也缺席，我们应该要罚她背大量台词才对！」
    「好像也有道理。」班上的人点头附和。
    「我也很想被你惩罚，为什么不选我啊？」佐治希柔撇撇嘴，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看到佐治希柔的反应，月季和夏葵不禁相视而笑。
    此时，风儿正在天台吹风。
    自从当上潘雷亚的魔法使者后，她刻意跟神羽保持距离，把以前的回忆尘封在心底，以为这样子就可以把神羽当作敌人来看待，但她始终无法做到。
    风儿仰望天空，看到几隻小鸟在互相追逐，心中忽然有所感触。
    八岁以前的她，整天跟着神羽四处玩乐。曾几何时，他们一起自由自在地追逐、嬉戏。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彷彿已经回不去了。
    ＊＊＊
    「什么？夏葵你在说笑吧？」风儿得知自己要担任女主角后，不禁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是流水亲自钦点的。」夏葵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好啊，我先去把他解决掉。」风儿拍了拍夏葵的肩膀，然后径直走向三年二班的教室。
    流水早就猜到风儿会来找他，故意靠在门边等待，一见到风儿的身影，马上问道︰「嗨，你在找我？」
    「不，我是要杀掉你。」风儿白了他一眼。
    「这次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你在说什么？」
    「上次的游泳比赛，你几乎遇险我也不知道，所以这次我要你留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流水双手按着风儿的肩膀，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
    半晌后，风儿的态度软化下来。
    「好吧。」
    ＊＊＊
    为了文化祭的话剧，两班同学都在努力练习。
    月季扮演的角色是一名参加舞会的少女，虽然没有台词，但要跟王子跳一支舞。她从未学过跳舞，所以每次跟流水排练时，心情都特别紧张，有几次还差点摔倒。
    山本郎非常认真地指导，就连道具的摆位、戏服的搭配也很讲究。中岛彦和百川桃还特地编写了配乐，为这场话剧生色不少。
    不过，最令月季惊讶的是，一向独来独往的风儿竟然准时来排练，而且背熟了所有台词，看来她并没有因为被拖下水而敷衍了事。
    经过一番努力后，所有人心里都非常期待这次的演出。
    文化祭的前一晚，月季站在窗前看夜景。寧静的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路人，不是放工回家，就是出来遛狗。
    「月季，怎么还不睡？」流水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月季的背影。
    她的栗色长发垂在背后，在月色下带着朦胧的美感。
    「明天就要演出了，我有些紧张。」
    「你一句台词也没有，在紧张什么啊？」流水调侃道，脸上掛着一抹浅笑。
    「也是啦。」月季尷尬地笑了笑。「你跟风儿才是明天的主角！」
    「说起风儿，她明明一向都不喜欢参与班级活动，没想到她这次表现这么认真。」流水望向窗外的远方，眼神有些茫然。
    「也许她很喜欢演话剧吧。」
    「可能吧，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吗？」
    「越是熟悉的人，反而越是难以捉摸。」流水无奈地叹了口气。「夏葵也是一样，她这阵子总是闷闷不乐，放学又不等我回家，我都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月季掐住自己的手臂，提醒自己不要乱说话。这是夏葵和流水之间的事，她不应该、也不方便介入其中。
    「月季，为什么你不说话？」
    「没、没什么。」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流水目光锐利地看着月季。
    「哪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累。」月季不擅长说谎，只好赶快把话题轻轻带过。
    「我还以为夏葵会告诉你她到底喜欢谁。」流水轻叹道。「老实说，我真希望她能早点找到对象，不用常常待在我身边。」
    「你这样说，是嫌她烦吗？」月季在心里为夏葵感到不忿。夏葵这么喜欢他，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怕有一天我不在了，没有人照顾她。」流水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悲伤。
    月季听懂了流水的意思，心情不由得惆悵起来。
    「你担心上一代的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吗？」
    「之前潘雷亚说过，我们六个之中有背叛者，你觉得会是谁？」流水的表情严肃起来。
    「呃？……我不知道，但我有些想不通，既然已经立誓了，也明知道要付上代价，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背叛守护神？」
    「可能是想要守护一些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吧。」流水意味深长地说。
    听到这句话，月季陷入了沉思中。当年安田杏背叛潘雷亚，是不是为了守护一些东西？有什么东西会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第五章 恋爱剧场 4

    文化祭当天，学校十分热闹，到处都挤满了学生、家长和访客。
    操场设有游戏摊位和美食车，飘散着诱人的食物香气。教学楼地下大堂是展览区，摆放了学生得奖的画作、雕塑和机械作品。黑压压的人头在校舍内四处走动，气氛相当轻松愉快。
    三年级的话剧在礼堂举行，演出前早已坐无虚席。
    在礼堂后台，道具组人员在整理佈置背板，设备组人员在调整灯光和音效，演员组人员则在装扮更衣，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月季换上一条淡黄色长裙，正在排练舞步，却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啊，对不起！」月季立即道歉。
    那个人转过身来，原来是换上戏服的流水。他穿着黑色燕尾服，浑身散发着王子的英气。
    「没关係。」流水露出温和的微笑。「你穿得真漂亮。」
    「……真的吗？谢谢你。」月季靦腆地说，心跳不由得加快。
    「各位久等了！」广播器传出主持人的声音。「由三年一班和二班合演的《不上南瓜车的灰姑娘》，现在正式开始！」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一幕，灰姑娘的家。
    佐治希柔饰演灰姑娘的姐姐，此时的她坐在客厅，一边拔花瓣一边唸道︰「王子喜欢我，王子不喜欢我……」
    过了一会儿，地板上满是一片片的花瓣。
    佐治希柔喊道︰「仙杜瑞拉，你给我过来！」
    风儿出场，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问道︰「什么事？」
    「你看不到这里很脏吗？快点去打扫！」
    风儿拿起扫帚，直接往佐治希柔身上扫过去。
    「等等！你在干什么？」佐治希柔生气地大叫，惹得台下观眾大笑。
    「我在清理骯脏的源头啊。」
    「妈妈！妈妈！仙杜瑞拉在欺负我！」佐治希柔哭喊着向继母告状。
    继母连忙跑过来，抢走风儿手上的扫帚。
    此时广播器传来敲门声。
    佐治希柔打开门，接过邮差送来的信，随即大声朗读︰「皇宫将于今晚举行舞会，邀请所有未婚少女出席……」
    「难道是想挑选王妃？我们快点去挑晚装，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继母转向风儿，语气凌厉地说︰「仙杜瑞拉，你今晚留在家里，不准出门。」
    在礼堂后台，月季紧张地来回踱步，道具组人员正准备把皇宫的佈置背板搬到台上。
    「月季，你快要出场了，紧张吗？」夏葵穿着闪闪发亮的短裙，手中握着一根神仙棒。
    「嗯，我很紧张。」
    「不用怕，我帮你变走紧张的感觉吧！」夏葵眨了眨眼，然后用神仙棒轻轻地点了一下月季的头。
    广播器响起悠扬的音乐，代表舞会开始。
    月季跟随其他少女一起上台，舞台的射灯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佐治希柔身穿粉红色长裙，一见到流水就飞扑过去，双眼疯狂地放电。
    「王子殿下，请你跟我跳舞吧！」
    其他少女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向流水伸手邀舞，场面惹人发笑。
    流水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挣脱出来，走向那位站在舞台角落、身穿淡黄色长裙的少女。
    「这位小姐，我有荣幸跟你跳一支舞吗？」流水优雅地弯腰伸手。
    月季含羞答答地点头，搭上了流水的手。
    两人一起走到舞台中央，男方扶着女方的腰，女方搭着男方的肩膀，开始翩翩起舞。佐治希柔露出怨恨的眼神，还想趁机绊倒月季，最后被侍卫赶出皇宫。
    「啊啊啊！放开我！」佐治希柔放声大叫，惹得台下观眾哈哈大笑。
    「唉，真的受不了她。」流水嘀咕道。
    「她只是太过代入角色。」月季低声说道，以免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代入？我觉得她是本色演出！」
    月季几乎笑了出来，这让她原本紧绷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即使站在舞台中央，被台下多双眼睛注视着，但月季好像不再害怕，只想好好享受跟流水共舞的时刻。
    场景转换，灰姑娘的家。
    风儿坐在窗边，望着月亮沉思。
    一身闪闪发亮的夏葵走上台，对风儿说道︰「哈囉，我是仙子，特地来帮助你！」
    夏葵挥动神仙棒，一辆华丽的南瓜车在烟雾中出现了。
    「哇！」风儿惊叹道。
    「快上车吧，舞会已经开始了！」夏葵焦急地拉着风儿上车。
    「等等！我没有说过要去舞会啊！」
    「吓？成为王妃不是每个少女的梦想吗？」
    「与其一辈子被关在华丽的鸟笼里，我更嚮往在自由自在的天空中飞翔。」
    听到这里，身在后台的月季不禁佩服山本郎写台词的功力。
    「好吧，那我送你一双翅膀吧！」夏葵再次挥动神仙棒，在风儿的背部变出了纯白色的羽毛翅膀。
    「太好了！」风儿高兴地跳起来，然后从窗口跳了出去，往森林的方向奔去。
    夏葵望着月亮，意味深长地说：「命中注定的人，还是会相遇。」
    场景转换成白天的森林，四周响起了虫呜鸟叫声。
    流水一个人走上台，自言自语地说︰「父王非要我挑选王妃，真的烦死了！要不是我今天偷偷逃出皇宫，恐怕又会被他们拉去跟邻国公主相亲！」
    突然间，丛林里跳出了几个人，他们穿着盔甲，手握长剑，似乎来者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流水拔出宝剑迎战。
    「哼，你真大胆，跟我国公主相亲竟敢爽约！我们要代替公主来教训你！」
    邻国士兵挥着长剑向流水衝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经过一轮对战后，邻国士兵败退而走。流水按着腹部，戳穿藏在戏服里的血浆包，假装受伤的样子。
    正当流水想转身时，后方竟然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
    「你想去哪里？」一名身穿盔甲、戴着头盔、身材高大的士兵走到台上。
    「你是谁？」流水吃惊地问。
    礼堂后台的人们面面相覷，剧本中明明就没有这一幕！风儿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个士兵的身型有些熟悉，难道他是……
    「我的手下太没用了，现在换我来教训你！」那士兵嚣张地说，紧接着把长剑挥向流水。
    「呃……」流水下意识地用宝剑来挡住，不料浑身却感到一股触电感。
    触电？
    「冷桐？」流水狠狠地瞪着对方。
    「想不到吧？你们的话剧太无聊了，我来帮帮你们喔。」
    冷桐挥舞长剑，攻势非常兇猛，完全不给对方喘息的空间。每当两剑相交时，流水就会被电到，脸上不禁露出痛苦的表情。
    「受不了就投降吧，王子殿下。」冷桐嘲笑道。
    看到男主角几乎无力反击，台下观眾都感到莫名的揪心和紧张。
    在礼堂后台，风儿赶紧跑到月季身边，心急地说︰「月季，快点用魔法激光射向冷桐的双眼！」
    「呃……是的！」月季慌忙抓紧黄宝石项鍊，朝着冷桐射出一道激光。
    台下观眾都看不见这道光芒，只看到冷桐突然停下动作。
    「可恶。」冷桐喃喃道，月季的魔法激光让他一时看不清流水的位置，迟迟无法进行攻击。
    此时，风儿握着扫帚衝到台上，愤怒地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家门前打架？」
    「这不关你的事，你最好给我滚开！」冷桐喊道。
    「你才是该滚开的人！」
    风儿拿起扫帚往冷桐身上打。木头并不通电，冷桐无法使用相同的招数，只能被迫往后退。
    看到敌人败退，台下观眾纷纷叫好。
    风儿乘胜追击，高举扫帚往下一甩，暗中施放出一股强风。冷桐顿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被吹倒在地。
    后台的士兵见状，连忙上前把冷桐抬走，低声嘀咕道︰「好了，你别再拖戏了！」
    这场闹剧结束后，台上只剩下两个人。原本的剧情被打乱，山本郎赶紧在后台举起纸牌，指示他们如何演下去。
    「这位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流水走向风儿，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我叫仙杜瑞拉。」
    灯光慢慢集中在他们两个身上，营造出浪漫的气氛。
    「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特别的女生。」
    流水把脸凑近风儿，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吻。风儿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过这场话剧始终都要收尾，她唯有闭上眼睛，接受对方深情的一吻。
    身在后台的夏葵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而月季看得脸红心跳，尷尬地移开视线。
    只见山本郎满意地点点头。
    谢幕，台下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第六章 旅行日大作战 1

    「铃铃铃……」
    卧室的闹鐘响起，把月季从睡梦中唤醒过来。
    这天是三年级的旅行日，但她一点都提不起劲。
    旅行地点是郊区的深山。对其他人来说，这是接触大自然的好机会，但对月季来说，这只会勾起她以前住在小镇的不愉快回忆。
    同学们的冷言冷语、老师们的威胁、家长们的指指点点，那些画面彷彿都烙印在那片山林绿野中。
    这次的旅行日，班上会否有人记起她来自乡间小镇？然后追问她以前的生活？
    「月季，下来吃早餐啦！」夏葵在楼下喊道，声音充满朝气。
    「知道了。」月季应道，却没有起床的意欲。
    早晨和煦的阳光穿透窗户，洒进厨房的流理台，看来是个天气不错的日子。
    夏葵从冰箱里取出鸡蛋，动作熟练地敲破蛋壳，把蛋液倒在平底锅上煎至熟透。换上运动服的流水，则在旁边帮忙烤吐司。
    「奇怪了，怎么月季还不下来？」流水望向楼梯口，楼上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可能她还在换衣服，我上去叫她吧。」
    夏葵做好煎蛋后，便擦乾双手，上楼往月季的卧室走去。
    「月季？」夏葵敲了敲房门，里面却没有回应。「你没事吧？我开门啦……欸，你怎么了？」
    卧室没有开灯，窗帘紧紧拉上，整间房一片昏暗。夏葵瞇起眼睛，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月季还躺在床上，而且把被子盖过头。
    「夏葵，我身体不舒服，你可以帮我请假吗？」被窝里传出月季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生病了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月季赶紧答道。「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你们不用管我。」
    「你哪里不舒服？」流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走进房间，想掀开被子查看月季的病况，但对方紧紧地扯着被子，始终不愿意露面。
    流水和夏葵对望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合力拉开月季的被子。他们二对一，月季当然是输了。
    「你不是说生病吗？力气还这么大？」流水不忘调侃道。
    「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月季一脸心虚地说。
    「快起床吧，我们快要迟到了！」夏葵拉开窗帘，好让阳光照进房间里，一扫这里的昏沉感。
    从市区出发，车程大概要两个多小时。此时车上的学生不是在聊天，就是在打盹。
    「你们有没有听过恋人崖的传说？」百川桃打开话匣子。
    「你是说很多年前的一对学生情侣？」佐治希柔趴在椅背上。
    「难道你也知道？」
    「当然了！校内流传的故事，我全都听过！」佐治希柔得意地笑道。
    「是什么传说？我没听过！」附近的包包头女生好奇地问。
    「故事是这样的……」百川桃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在很多年前的旅行日，有一对情侣因恋情被家长阻止，所以相约在山上一起跳崖殉情。就在他们跳下去的时候，天空忽然下雨了，然后他们同时失去意识。」
    「他们死了吗？呃，我有点鸡皮疙瘩。」包包头女生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才没有！」佐治希柔摆摆手。「他们很快就醒来了，还发现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崖上！」
    「这么离奇？难道是山精救了他们吗？」
    百川桃接着说道：「传闻是他们的爱情感动了山神，所以才获救。自此之后，相传只要一男一女在雨天来到恋人崖下，两人就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对方。」
    「很浪漫的爱情传说啊！」佐治希柔叹息道：「只可惜今天风和日丽，应该不会下雨。」
    「传说的事，你听听就好，崖边是很危险的！」百川桃忍不住提醒道。
    「行了行了，你以为我会笨到去跳崖吗？」佐治希柔翻了个白眼。
    月季趴在车窗边，并没有参与她们的对话。
    车子慢慢远离了市区的街景，驶向一条狭窄的小路，两旁的树木整齐地矗立着。
    听着同学们的间聊，月季开始觉得自己过于悲观。
    在学业方面，有流水帮她补习；在运动方面，田径社的学长都很器重她；在人际方面，班上也没有谁讨厌她；在魔法方面，她渐渐学会控制项鍊的力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又有什么好担心呢？
    ＊＊＊
    「今天是作战的好机会。」神羽把地图放在桌上，手指正指向郊区某一座深山。「这里就是他们的旅行地点。」
    「趁着敌人放松警惕，来个冷不防的偷袭，这主意真不错！」梦华微笑道。
    「反正在你眼中，神羽说什么都是对的！」冷桐调侃道，伸手摸了摸梦华的头。
    「给我拿开你的臭手！」梦华生气地瞪着冷桐。
    「哈哈，谁叫你长这么矮，让人忍不住摸下去！」
    梦华用力踩了冷桐一脚，毫不客气地呛道：「谁叫你长这么高，挡住我的路！」
    「你……」
    「你们两个不要闹了。」神羽冷静地主持大局。「这次的任务是要拉拢风儿，我们先把他们三个分开，然后由我和梦华来对付月季和流水。至于冷桐，你负责游说风儿加入我们的阵营。」
    「为什么是我？当初答应洛梅尔的人不是你吗？」冷桐双手抱胸反问道。
    「要是你觉得自己办不到，就儘管说出来，不是为难神羽。」梦华用嘲讽的口吻说。
    「嘖，原来你们两个站在同一阵线。」冷桐露出不屑的神情。
    ＊＊＊
    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放眼望去，这里一片树林，树干又高又直，阳光穿透树叶间的空隙落到地上。
    下车后，月季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思绪彷彿回到以前的那个小镇。她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要回想过去。
    旅行日的第一个活动是寻宝游戏，学生们自由组队。老师稍早前在树林各处藏好卡牌，每张卡代表不同的食物。收集到越多卡牌的组别，就可以得到越丰富的午餐。
    月季、夏葵、流水和风儿组成一队，他们走进树林中四处搜索。夏葵在地上捡到一根树枝，用来拨开草丛寻找卡牌。
    「又是这种寻宝游戏，真是无聊。」流水边走边说。
    「旅行日就是要一起玩游戏，要是你有更好的活动提议，可以跟老师提出来，不要光是抱怨！」夏葵说道。
    「我不过随便说一下，你有必要这样呛我吗？」
    「我哪有呛你？」
    「你老是跟我唱反调，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堂妹啊？」流水开玩笑地质问道。
    「哼，你只大我两个月而已，不要把自己当成我的老大！我不一定全都要听你的！」夏葵鼓起脸颊，好像真的有些生气，并没有说笑的意思。
    眼看两人快要吵起来，风儿适时地开口︰「夏葵，算了啦，反正流水的个性就是这样子。」
    「我是什么样子啊？」流水看向风儿，露出兴味盎然的眼神。
    「你猜啊？」风儿狡黠地反问道。
    「温柔体贴、风度翩翩？」
    风儿闻言噗嗤一笑。「你要是风度翩翩，那天就不会在舞台上强吻我。」
    「剧情需要嘛。」流水无奈地耸耸肩。「你要揍人就去找山本郎！」
    月季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她对感情方面的想法很保守，无法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别人接吻，事后还若无其事地当作聊天的话题。
    看来流水和风儿的感情真的很好，就连接吻也不会感到尷尬……
    「月季，怎么你都不说话？」流水忽然问道。
    「没、没什么，我在专心找卡牌……」
    「也是喔，我们再这样聊下去，连午餐都没得吃了。」流水对月季轻轻一笑，露出迷人的小酒窝。
    「咦？」风儿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说：「前面有四条岔路。」
    此处树荫茂密，连阳光都被挡住，根本无法看清楚岔路到底是通往哪里。
    「我们不是有四个人吗？一人走一条吧！」流水理所当然地说。
    「要大家分开？」月季心里感到不安。
    她的方向感一向很差，如果不小心迷路了，那怎么办？
    「放心吧，既然路线是老师安排的，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分头行动，就可以找到更多卡牌啊！」
    「嗯哼，刚才不知道是谁说寻宝游戏很无聊呢？」夏葵暗讽道。
    「无聊归无聊，任务还是得完成！」流水没好气地说。「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最后，他们四人走上不同的岔路，也踏进了敌方的圈套中。

 第六章 旅行日大作战 2

    「流水，恭喜你进入了我们为你们精心设计的游戏。」梦华笔直地站在前方，肩上垂着两条紫色蝴碟结的辫子。
    「不用问，刚才那条岔路，一定是你们故意收起老师的指示牌。」流水马上意会过来。
    「神羽果然没猜错，你的好胜心这么强，反而促成我们的计划。」
    「废话少说，要对战就开始吧！」流水的项鍊发出一道红光。
    梦华嘴角上扬，手上冒出锐利的冰锥……
    ＊＊＊
    月季独自走在树林中，眼前的路异常阴暗，就像快要下雨似的。
    ──刚才天气不是很好吗？怎么突然间就暗了下来？而且，为什么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人？
    走着走着，月季发现自己走进杂草丛生的小路，地面满是泥泞坑洼，好像偏离了原先平整宽敞的步道。
    ──难道走错路了？
    为了安全起见，月季决定走回头路。这里没有半点人声，让她感到异常不安，彷彿有什么未知的东西隐藏在丛林深处，随时都会扑出来。
    虽然月季很想加快脚步离开，但脚下的路并不好走，要是不小心跌倒扭伤的话，反而会更糟糕。
    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声，月季一边拨开杂草，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才失望地发现自己再次走错路，因为前方不远处就是悬崖。
    「你迷路了吗？」
    月季以为遇到其他同学，高兴地转过身来。
    「对啊，你……」月季一回头，神经再度紧绷。「神羽？」
    那个修长的身影、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可怕的气息。
    「我很好奇，如果我一直不现身，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是我们的佈局？」
    「又是你们？」月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突然想到后方就是悬崖，连忙止住脚步。
    神羽手上冒出一颗黑球，往月季所站的位置高速飞去。
    月季急忙打开黄色防御盾，挡下黑球的攻击。
    神羽随即挥挥手，一股黑色烟雾从地面升上来，包围着月季。面对黑烟四面八方的侵袭，防御盾好像起不了作用。
    「咳咳……」月季用手捂着口鼻，眼睛被燻出泪水，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那股黑烟不但气味呛人，还会让皮肤產生刺痛感。月季尝试走出那片浓烟，但又很害怕不小心走向悬崖，到时就真的是死定了。
    「这是催泪黑烟，会让人呼吸困难、视线模糊、皮肤刺痛。如果你不想受苦的话，就交出项鍊吧。」
    「你休想……咳咳。」
    黑烟在空气中瀰漫着，月季无法长时间憋气，但只要一呼吸，肺部就像快要炸裂似的。
    能量射线、能量球，通通都派不上用场，到底该怎么办？
    ……「即使身处黑暗中，也不要迷失自我。希望不是依靠别人带来的，而是由自己来创造。只要你愿意绽放光芒，哪怕是多么的微弱，也能照亮黑暗。」
    月季的脑海中响起一道久违的温柔女声。
    ──妈妈？是你吗？
    ……「月季，对不起……」
    那道女声渐渐远去。
    ──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月季紧握着黄宝石项鍊，正努力思考对策。她脑里闪出一个画面，当时在天台对付黑球时，风儿曾经变出伞形的防御盾，这意味着防御盾的形状不是固定的……
    月季灵机一动，把黄色防御盾变成球状罩住自己，成功隔绝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黑烟。
    「有趣喔。」神羽扬了扬手，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有趣吗？」月季还在喘着气、眼泛泪光。「要是我不小心从悬崖掉下去，这样会更有趣吧？」
    神羽一时语塞，但他很快便回復冷漠的表情。
    「这是我的任务。」
    「你的任务是收集项鍊，而不是杀人！」
    神羽脸上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紧接着变出一个黑色大鎚子，往月季的球状防御盾猛烈敲打。
    防御盾轻轻晃动着，吓得月季的心跳不停加速，快要跳出胸膛似的。
    眼前的防御盾出现裂痕后，随即四分五裂地崩塌。黑色大鎚子从半空打下来，月季下意识地用双手保护头部。
    然而，黑色大鎚子幻化成一团气泡，直接穿过月季的身体，把她整个人裹在黑暗中。
    月季眼前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东西，只感觉到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黑暗中似乎有些不知名力量攻击过来，她只能白白挨打……

 第六章 旅行日大作战 3

    树林的一角，两个身影正对峙着。
    「没想到连旅行日都见到你。」风儿低声嘀咕道。
    「怎样？是不是很想念我？」冷桐双手抱胸，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你来找我，不是对战，就是有话要跟我说。要是对战的话，你早就出手了，所以你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
    「唉，都被你看穿啦。」冷桐惯性地搔搔头，接着调侃道：「太聪明的女生，会让我感到很害怕。」
    「说重点吧。」风儿不耐烦地说。
    「潘雷亚杀死了你的父母，你想向衪报復吗？」冷桐收起戏謔的笑脸，改用严肃的口吻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儿扬起眉毛，心里想着，难道梦华把消灭守护神的想法告诉了他？
    当初她和流水二人选择拉拢梦华，是因为看得出她开始后悔成为魔法使者。消灭守护神这个计划，必须小心谨慎地进行，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告诉神羽和冷桐。
    「洛梅尔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阵营。」
    冷桐原以为风儿会一口拒绝，没想到她却陷入沉思，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怎么了？你有兴趣喔？」
    「先让我考虑一下。」风儿答道。
    风儿心里知道，这是接近洛梅尔的好机会，更有可能加快计划的进度。只不过，这个方法实在太冒险了，若稍有不慎，整个计划都会告吹。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冷桐顿了顿，又问道：「不过，你真的忍心背弃你的爱人吗？」
    「你在胡说什么？」风儿皱起眉头，以为冷桐在逗弄她。
    「我觉得流水是真的喜欢你，不只是同伴的喜欢。」
    ＊＊＊
    另一厢。
    火球和冰锥在树林中飞来飞去，险象环生。
    地面一时冒出冰柱，一时冒出熊熊烈火，战况激烈……
    ＊＊＊
    黑暗中，不知名力量从四方八面攻击过来，月季感到一阵晕眩，胃酸不停地翻滚，好像要把早餐全吐出来似的。
    ──不行，我要反击！我可以做到的！
    月季集中精神，凭空变出一把激光剑，用力向前挥动，劈开那团困住她的黑暗气泡。
    重见天日后，月季的眼睛还未适应过来，便隐约看到神羽的项鍊正发出一道黑暗射线。
    月季没多作思考，马上发出光束射线来对抗。
    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相撞，起初互不退让，但突然间失控地互相排斥，二人都被项鍊的力量反扑，一起堕下迷濛的悬崖……
    与此同时，风儿、冷桐、流水和梦华的项鍊各自闪烁了一下，像是收到什么讯号。
    「这是……」流水低语道。
    「有人出事了！」梦华停止进攻，立即转身溜入树林中。
    随着火焰和冰柱的消失，原本满目疮痍的树林也瞬间回復正常。
    「冷桐！」梦华穿过小路跑到树林的另一处。「你没事？那出事的……不就是神羽？」
    「你很想我有事吗？」冷桐没好气地问。
    「最好啦。」梦华失神地应道。
    流水随后赶到，一见到风儿便飞扑上前，神色紧张地问：「风儿，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那代表是……」
    「月季！」流水惊讶地瞪大眼睛。
    ＊＊＊
    山崖下，两人刚好落在树丛上，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吹着清凉的风。
    雨点滴滴答答地落在月季的脸颊上，把她唤醒过来，但旁边的神羽依然毫无意识。
    「神羽？神羽！」月季惊慌地摇着他的身体，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他死了？
    月季的手微微颤抖着，将手指慢慢放在神羽的鼻子前……还有气息！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想到目前的情况，心里又慌乱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这里没有半个人影，我要怎样求救？
    随着脑袋逐渐清醒，月季身上多处传来疼痛感，大概是刚才堕崖时受了伤。
    她查看自己的手脚，发现多处瘀伤和血痕，而且脚踝传来强烈的痛楚。她尝试站起来，可是右边脚踝完全无法施力，应该是骨折了。
    ──这次糟糕了……如果我懂得风儿的飞行术或冷桐的瞬移术，那就好了……欸，不对，黄宝石的特技不就是圣光治疗术吗？
    月季的心头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双手握着项鍊，努力呼唤黄宝石的力量。
    没过多久，项鍊发出一股黄光包围着二人。那片光芒很温暖、很柔和，抚平了月季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黄光退却后，月季身上的伤痕神奇地消失不见，而旁边的神羽也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月季激动地说，泪水忍不住涌出眼眶。
    神羽马上查看自己的状况，身上竟然没有半点伤痕，便瞬间明白了一切。能够瞬间治癒伤口的，就只有黄宝石的圣光治疗术。
    「雨势好像越来越大，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神羽打量四周的环境。
    「啊！」当月季想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踝还有点痛，不过比起刚才已经算好多了。
    「什么事？」
    「没事……」月季咬咬唇，忍着痛往前走。
    神羽看到她走路一拐一拐的，便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你想怎样？」月季惊慌失措地问。
    「放心吧，我现在不会伤害你。」
    来到一个洞穴前，确认里面安全后，神羽便带着月季走进去避雨。
    ＊＊＊
    山上的天色转差，老师决定暂停所有活动，把学生集合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夏葵来到集合处，却看不见流水等人的身影，心里感到惶恐不安。
    「老师，有三个学生还没回来。」百川桃跟老师匯报。
    「是哪三个？」
    「一班的伊藤风儿，二班的铃村流水和安田月季。」

 第六章 旅行日大作战 4

    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声，形成美妙的大自然交响曲。
    流水和风儿四处寻找月季的踪影，而冷桐和梦华则在另一端寻找神羽。他们的魔法项鍊每隔几秒就闪烁一下，代表仍然收到求救讯号。
    「究竟月季在哪里？」风儿喃喃道。
    他们一直往前走，项鍊的感应愈来愈强烈。
    「风儿，刚才冷桐跟你说了什么？」流水留意到风儿的神情异常凝重，不像是单纯担心月季的下落。
    「没什么。」风儿故作轻松地答道。
    她决定先不要告诉流水刚才的事，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採用如此冒险的做法。
    「不要骗我，伊藤风儿。」流水有些生气地叫了对方的全名。他们是多年的青梅竹马，他一眼便看出风儿有所隐瞒。
    「唉，真的骗不过你。」风儿假装懊恼地叹了一口气。「冷桐平时很爱开玩笑，只是这次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很在意。」
    「喔？他说了什么？」流水好奇地问。
    「你真的想知道？」风儿反问道。
    「说吧。」
    「冷桐刚才跟我说，你喜欢我。」
    话音一落，两人都沉默了。风儿本以为流水会一笑置之，没想到他的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一阵短暂沉默后，风儿笑着打破僵局︰「不要管他，那傢伙整天都在胡言乱语！」
    「其实……」流水缓缓开口。「他这次没有说错。」
    风儿露出错愕的表情。「所以你真的……」
    「我真的喜欢你。」流水坦然道，用深情、认真的眼神看着风儿。
    ＊＊＊
    崖下的洞穴里，两个人正在歇息。
    附近的草丛突然动了动，闪出一头兇恶的野猪。
    「哇！有野猪！」月季吓得躲在神羽身后。
    神羽伸出手来，变出一颗小黑球往野猪的方向飞去。那头野猪被吓得溜回草丛中，然后消失不见。
    「牠走了。」神羽回头跟月季说。
    「真的吗？」月季抬起头，她的脸几乎碰到神羽的鼻子。
    如此近距离看到那双俊美的绿眼睛，让月季的心脏不受控地狂跳。看似冰冷的碧绿色眼瞳中，彷彿带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温柔……
    ……「相传只要一男一女在雨天来到恋人崖下，两人就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对方。」
    月季立刻退后，尷尬地说︰「不好意思……」
    「没关係，你真有趣。」
    「吓？」
    「我想问你，在我醒来之前，为什么你不趁机抢走我的项鍊？」
    「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些事……」月季侷促地解释道，心里在想，神羽是不是觉得她太笨？
    「谢谢你。」神羽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月季怔了怔，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嗯……不用谢。」
    「记住，我们以后还是敌人。这次你救了我，我也帮过你，从此互不相欠。」
    神羽才刚说完这句话，外面便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下一秒，冷桐的身影凭空闪现出来。
    「好傢伙，终于找到你了！」冷桐吁了一口气。「你到底是怎样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对战时出了点意外。」神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可能是被深山的磁场干扰到。」
    「没死掉就好，先离开这里吧！」冷桐走进来抓住神羽的手臂。
    「那她呢？」神羽往月季的方向看了一眼。
    「自然会有人来救她！」说完后，两人的身影伴随着电流声消失在空气中。
    月季一个人在洞穴里等待，潮湿阴冷的环境让她浑身不自在。幸好没过多久，风儿的声音便从上空传来。
    「月季，你没事吧？」风儿轻盈地飞到崖下。
    「没什么大碍，我刚刚用了一次圣光治疗术，只有脚踝还未痊癒。」月季跟她说明状况。
    「我们先上去吧！」风儿扶着月季往上飞，回到崖上跟流水会合。
    ＊＊＊
    看见流水等人平安回来，夏葵和百川桃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下午时份，雨已经停了，所有活动回復正常。
    月季坐在凉亭的石椅上，抬头仰望雨过天晴的天空，不由想起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那份藏在冰冷外表下的温柔，深深地吸引着她。
    「月季，你的脚没事吧？」流水问道。
    「已经好很多了。」
    流水蹲下来，轻按月季的右脚踝。
    「呃……有点痛！」月季忍不住咬咬唇。
    夏葵走过来说道︰「流水，你别打扰人家休息！」
    「哪有？我是在关心她！」
    「这是骚扰吧？」
    「欵，等等，你的指控很严重啊！」
    「我有说错吗？」
    他们又吵起来了。其实夏葵心里也很希望能够跟流水每天吵吵闹闹吧？她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自己的暗恋对象？月季真的想不通。
    脑里再次浮现那双绿眼睛……
    上次在学校游泳池遇溺时，那个人出手相救，更帮她做人工呼吸；刚才在崖下，那个人主动抱起她，又帮忙赶走野猪。
    月季不敢再想下去，害怕自己对那个人產生不该有的好感。
    ──他是敌人，他差点害我死掉，可是他又曾经救过我……
    月季陷入了矛盾和纠结中。假如她真的爱上敌方阵营的人，前方的路又该怎样走下去？

 第七章 变调的夏天 1

    「昨日xx城发生一场地震，由于震央接近海岸，当局已发出海啸警告，并紧急疏散当地居民。近期本国不同城镇先后发生多宗地震……」电视中的新闻主播口齿伶俐地报导。
    「夏葵，你还不关掉电视机？我们要出去了！」流水坐在玄关处穿上球鞋。
    「来了！」夏葵按下遥控器，揹起背包起身。
    这天是假日，正值银都百货的感谢祭，夏葵提议三人一起去逛街，顺便让月季感受一下感谢祭的盛况。
    外面天气非常炎热，街道挤满了人群和汽车。不到几分鐘，已经令人汗流浹背。
    「流水，你有没有发觉今年的地震好像特别多？」夏葵想起出门前看到的新闻报导。
    「嗯，是吧。」流水皱起眉头。
    夏葵看出流水的异样，估计这些地震可能跟守护神有关，于是识趣地转移话题。
    「月季，今天很多商品都在减价，你有什么东西想买吗？」
    「没什么特别，随意逛逛吧。」月季耸耸肩。
    银都百货的门前人如潮涌、寸步难移，三人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到处都是选购商品的人们，付款处更是大排长龙，职员都忙着维持秩序。
    看到琳瑯满目的精緻商品，月季也差点忍不住手，只可惜她身上的钱不多，唯有看看就好。
    现场人群不停四处走动，交谈声此起彼落，月季一个不留神就跟流水和夏葵走散了。
    没有同行者的陪伴，加上东西太贵买不起，月季慢慢也失去了耐性，只好走出水洩不通的银都百货，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月季。」
    没想到一走出门口，就听到有人叫住她。
    「风儿？」月季有些讶异地看着这个棕色短发少女。「你也是来买东西吗？」
    「这里人太多，不适合我。」风儿率直地说。「看来你也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是啊……我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环境。」月季侷促地笑了笑，毕竟她以前住在小镇，没有来过百货公司。
    「流水和夏葵应该会逛很久，你站在这里也是乾等，有没有兴趣跟我到别处看看？」
    「去哪里？」
    「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风儿微笑道。
    ＊＊＊
    银都百货，流水发现月季的身影不见了。
    「欸，月季在哪里？」
    「她好像走丢了，我们要不要去找她？」夏葵四处张望，但视线被人群挡住。
    「这里这么大，想找也找不到啊！」流水无奈地摊摊手。「算了，月季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担心她。」
    他们来到银都百货的美食区，空气中飘盪着食物的香味，令人不禁垂涎三尺。
    「哇，前面有拉麵店！流水，我们去看看吧！」夏葵兴奋地拉着流水往前走。
    「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我说看看而已，又没有说要吃。」
    「你哪次是不吃的？你这个大胃王！」流水露出戏謔的笑容。
    「最后一次啦！」夏葵嘟起嘴巴，双眼发亮地看着流水。
    「你每次都说最后一次！」
    然而，流水每次都会答应她的请求。虽然嘴上总是抱怨，但其实他心里非常宠她。
    服务生一见到客人进店，立即殷勤地上前招待。
    「两位想吃什么？」
    「嗯……来两个猪排拉麵吧。」夏葵负责点餐。
    「好的，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服务生转身走去，不到五分鐘的时间，便端着热腾腾的拉麵走回来。
    「两位请慢用。」
    夏葵迫不及待地开动，安静地吃着东西。过了一会儿，察觉到异样的流水忍不住开口。
    「夏葵，你怎么了？」
    「吓？」夏葵抬起头，疑惑地问：「为什么这样问？」
    「难道我还不够了解你的个性吗？要是没事的话，你一定会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
    夏葵停止进食，表情认真起来。「我不说话，是因为我想好好记住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我们以后还可以这样生活吗？」
    「当然可以……」
    「骗人的！」夏葵的声音有些沙哑，哽咽道︰「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每次你要战斗时，我真的很害怕以后也见不到你，可是当你平安出现、笑着对我说没事时，我心里是多么的高兴……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夏葵，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夏葵的眼泪泉涌而出，整个人扑进流水的怀里。
    店内其他食客纷纷转头看过来，连服务生也好奇地探头张望，彷彿在想︰到底是谁弄哭这位可爱的小妹妹呢？
    「你知道旅行日那天，你们几个失踪后，我心里有多煎熬？我除了等待，就什么也做不了……」
    「夏葵……」
    「我寧愿留在你身边，跟你共同进退！」夏葵哭泣道，眼泪浸湿了流水胸前的衣服。
    「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担心。」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流水轻抚着夏葵的头发，眼神既温柔又哀伤，安抚道︰「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
    「夏葵，你不要再跟着我！」九岁的流水没好气地说。
    人来人往的街上，夏葵紧紧地跟在流水身后。
    自从流水失去双亲、寄居在夏葵的家里，他们二人的关係亲近了不少，但流水有些不满的是，夏葵无时无刻都要黏着他，甚至是上厕所，她也会站在门外等候。
    「你整天跟着我，这样会让我很不自在！」
    夏葵假装听不懂，瞪着一双天真明亮的黑眼睛。
    这时流水忽然冒出一个主意。「夏葵，不如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当鬼，来抓我！」
    「好啊！」
    「那你站在灯柱下闭眼数十秒吧！」
    趁着夏葵闭上眼睛，流水立即逃跑，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流水很高兴终于摆脱了黏人的堂妹，本以为对方找不到他就会乖乖回家，没想到当天傍晚，夏葵仍然不见踪影。
    心急如焚的流水再次走到街上，四处寻找夏葵。要是被叔叔和姨姨知道他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弄丢了，那就完蛋了！
    「这个麻烦的傢伙到底去了哪里？」
    流水沿路都找不到人，开始焦躁起来，直到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娇小的人影蜷缩在灯柱下。她的肩膀不停抽搐着，大概是在哭泣。
    「你这傢伙在这里干什么？」流水不满地问道，儘管上一秒还在为她担心。
    夏葵抬头看向流水，先是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两行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你又在哭什么？」
    「我、我害怕……以后都见不到你……」夏葵呜咽道。
    流水的心软下来，摸了摸夏葵的头，安抚道︰「傻瓜！我只是走开一会儿！」
    「我害怕你跟伯父母一样，突然就不在了……我很怕你一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就永远见不到你……」
    「原来你……」流水恍然大悟，对于自己之前甩掉夏葵而感到愧疚。「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第七章 变调的夏天 2

    风儿带月季来到青代公园。
    这是市区最大的公园，种植了很多树木，环绕着中央的人工湖泊。微风轻轻吹过，偶尔会有一两片花瓣从空中飘落，构成恬静的美景。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散步和写生。
    第一次到来的月季，没想到城里竟然隐藏着这片绿洲，忍不住露出惊叹的表情。
    「这里很美啊！」
    「我就猜到你会喜欢这个地方。」
    的确，相比起人潮拥挤的银都百货，月季更喜欢青代公园的寧静氛围。
    「为什么你会知道？」虽然二人是战友，但在印象中，月季好像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心事。
    「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像，我喜欢这里，所以你应该也会喜欢。」
    「我们很像吗？」月季狐疑道，两人的个性明明完全不一样。
    「譬如说，我们都拥有一段难以磨灭的过去，以及必须独自面对的难关。」风儿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悲痛和哀伤。
    两人的过去确实有点相似，安田杏和伊藤夫妇都是因为背叛守护神而遭受惩罚……
    想起伊藤夫妇的往事，月季不禁悲从中来。即使他们努力作战，尽好一个魔法使者的责任，到头来还是遭到敌方守护神的暗算。然而，最令人心寒的是，当事情发生时，自己效忠的守护神却没有出手帮忙。
    无论是潘雷亚还是洛梅尔，都绝非善类。
    「你的父母被潘雷亚设计陷害，你心中真的没有一点点怨恨吗？」月季小心谨慎地问。
    「那么，潘雷亚带走了你妈妈，害你自幼孤苦伶仃，你会恨祂吗？」风儿反问道。
    月季低头沉思，想起脑海中很多不愉快的回忆。可是当她知道这些事跟守护神扯上关係时，只是感到重重的无力感。
    「恨又怎样？守护神力量强大，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月季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个人的力量也许不够，但一群人就不一定。」风儿意味深长地看着月季。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风儿想要反抗守护神吗？
    「我是说，同伴的力量远比你想像中的大。一个人难以克服的事，只要有同伴在身边，再困难也可以撑过来。」
    听到风儿的解释，月季慢慢放下了戒备心。
    「你说得没错，同伴真的很重要。」月季有感而发地说。「自从我来到市区认识你们后，所有事情好像都不同了。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会放弃魔法项鍊的拥有权。是你们的陪伴和帮忙，给了我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那你信任我们吗？」风儿若有所思地问。
    「当然相信啊。」
    月季的答案就像一团沾湿的棉花，压在风儿的心头上，明明不沉重却教人无法忽视。
    「如果我们不是你想像中这么好呢？」
    「那我也只能跟着你们走。」月季理所当然地答道，并没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微风吹拂着，几片树叶轻轻飘落。
    几个小孩互相追逐，伴随着稚气的欢笑声，跑过她们的身边。
    月季失神地盯着落地的绿叶，而风儿则望着远去的小孩们，二人思绪各异，脑里却不约而同地想起旅行日的画面。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虽然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光，但那刻的温柔是如此动人心弦……
    「月季？」风儿喊道，把月季拉回现实。
    「咦？」
    「想什么想到入神？」
    「没、没有。」
    ──爱上敌方阵营的人，这不是只会出现在电视剧的狗血情节吗？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风儿，如果……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办？」月季苦恼地问。
    「你该不是喜欢上敌方的魔法使者吧？」风儿扬起眉毛问道。
    「才没有！我是说如果……如果！」月季慌忙解释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尝试忘记那个人。明知道没有结果，就要儘快抽身，不然终有一天，你会害到自己、甚至是身边的人。」
    「这么严重？」
    「你没有喜欢上敌方吧？」风儿试探性地问，儘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没有……当然没有！」月季囁嚅道。
    爱情的来临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对上眼的那一个瞬间，突然就有了触电般的悸动。
    然而，要累积多少好感，才算得上真正的喜欢呢？
    ＊＊＊
    「冷桐刚才跟我说，你喜欢我。」
    一阵短暂沉默后，风儿笑着打破僵局︰「不要管他，那傢伙整天都在胡言乱语！」
    「其实……」流水缓缓开口。「他这次没有说错。」
    风儿露出错愕的表情。「所以你真的……」
    「我真的喜欢你。」流水坦然道，用温柔、认真的眼神看着风儿。
    雨点不停从天空落下，打在树叶上，也打在两人的身上。
    「流水，别开玩笑。」
    「风儿，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流水紧紧地看着这位棕色短发少女。珍珠般的雨点滴落在她的头发上，滑到肩膀、手臂、指尖，最后落到地上。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到底会怎样回应他的告白？虽然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但此刻他完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每过一秒，流水的心跳都在加速，就像车子驶在漫长的公路上，不停地踩油门、却始终看不到尽头……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会喜欢我？」风儿问道，丝毫没有回避流水那灼热的眼神。
    「我就是喜欢像风一样爽朗、洒脱的你，每次跟你一起行动，总会让我感到很自在和安心。但最近你好像变了，变得更独来独往，好像打算独力承担一切。风儿，我很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在我眼前突然消失？」
    「对不起……」风儿眼角湿润，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别耽误时间了，快去找月季吧！」
    风儿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或许全世界也猜不透，但内心蒙上一层灰的流水却彻底地明白了。

 第七章 变调的夏天 3

    「流水，关于近期多宗地震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风儿跟流水约好在速食店碰面。
    「肯定是守护神干的匪事……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在速食店跟我约会？」
    「谁在跟你约会啊？这是开会！」风儿咬了一口汉堡包，嘴角沾着碎屑，流水贴心地用卫生纸帮她擦掉。
    「你看你，一点仪态都没有。」流水失笑道。
    「好了，先说正事，你有留意到什么吗？」
    「守护神施法控制地壳运动来诱发地震，这不是稀奇的事。可是近期发生得太频密，有些不寻常。说起来，这些地震好像都是发生在我们旅行日之后。」
    「你说出重点了，旅行日就是事情急剧转坏的关键。」
    「那天我们跟敌方一对一作战，月季和神羽却发生意外堕崖……」流水努力回想当日的画面，看看能不能找到半点蛛丝马跡。
    「那不是意外。」风儿用篤定的语气说。
    「你怎么知道？」
    「那天过后，地震的次数就大幅增加，很明显不是巧合。控制地壳运动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两大守护神都在备战阶段，应该要保存实力才对，除非……」
    「除非有补血技能。」流水听懂风儿的意思，不禁露出惊恐的神色。
    「旅行日那天，月季告诉我，她曾在崖下施展圣光治疗术，可是受伤的脚踝却没有完全康復。」
    「因为她的一部分力量，被潘雷亚吸收掉。」
    「我也是这样猜。唯有将月季逼入绝境，才可以激发黄宝石的特技。由此推断，当日的堕崖绝对不可能是意外。」
    「但潘雷亚怎样办到的？」流水想了想，惊讶道︰「难道又是……」
    「没错，就是结界这一招。严格来说，利用结界改变磁场不算是攻击，而且双方的魔法使者都受到同等的伤害。所以，潘雷亚在技术层面上并没有犯规。」风儿冷静地分析道。
    「洛梅尔的手下安排这场对战，谁知道反被利用，最后的得益者竟是潘雷亚！」流水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心中的愤恨直衝脑门。
    「这次的确是我们大意了，可是我们是人，本来就无法揣摩神明的心思。」风儿叹了一口气。
    「潘雷亚这个老奸巨滑，祂的力量越强大，我们就越难对付祂。」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风儿沉稳地说。「要对付老狐狸，就要请来另一隻老狐狸。」
    「你是指洛梅尔？」
    风儿点点头，说出了当日冷桐代表敌方阵营来招揽她的事，以及她打算趁机接近洛梅尔的想法。听后，流水的脸色慢慢转白。
    「我不赞成。」流水斩钉截铁地说。
    「以我们目前的战力，根本伤不了潘雷亚分毫。如果我们不这样做，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那万一失败了，你会落得什么下场？」流水紧盯着风儿的脸孔，心里出现不祥的预感。
    「要成功就要付出代价，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风儿意志坚定地说，似乎没有人能够动摇她的决心。
    流水无奈地叹气，喝下整杯可乐以抚平躁动不安的心情。
    「对了，关于月季，她暂时还是很信任我们，只不过……」风儿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她好像喜欢上神羽。」
    「吓？」流水一脸错愕。「你是说真的？」
    「她没有承认，我当然希望只是我会错意了。」
    「为什么麻烦事总是接踵而来？」
    店内播放的音乐不断回盪，邻桌的小孩跟着哼唱，但对此刻的流水来说，再美妙轻快的旋律也变成毫无意义的噪音。
    ＊＊＊
    这阵子，月季一放学就会去操场练跑。跑累了，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田径社社长看到她如此勤奋，于是上前搭话。
    「安田同学，你这么勤力练习，是想要打败我这个社长吗？」
    「没、没有……」
    「别紧张，我开个玩笑而己。」田径社社长咧嘴而笑。「话说回来，我听说你在旅行日弄伤了脚踝，这么快就好了？」
    「是啊，只是轻伤。」月季心虚地说。魔法项鍊的事，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
    「没事就好，那我不打扰你了，加油吧！」
    田径社社长离开跑道后，月季继续操练，跑完一圈又一圈，满身都是汗。直到天色渐渐变暗，操场上的其他人陆续离开，月季才停下来。
    虽然很累，但也很畅快。
    在更衣室冲洗后，月季带着浓浓的倦意走向校门，却意外地看到流水的身影。他揹着书包，正站在校门前。
    「流水？你在等人吗？」
    「嗯，我在等你。」流水微笑道。
    「你有事找我？」月季有些困惑地问。
    「最近你练跑练到这么晚，你不知道一个女生晚上回家是很危险的吗？」流水略带怪责的口吻，却让月季感到一丝暖意。
    二人离开学校，走向夜色的街道，街灯把他们并肩同行的影子打在地上。
    转过街角，一间新开的夹娃娃店吸引了月季的注意。店里全是一台台夹娃娃机，墙壁和天花板都掛着闪亮的灯串，还传来轻快悦耳的音乐声。
    「怎么了？想玩吗？」流水问道。
    「我第一次见到夹娃娃店，以前住在小镇时，只有在电视机上看过。」
    「那我们进去玩玩吧！」说完，流水便拉着月季的手走进店里。
    踏进这个充满童趣的地方，月季心里很兴奋，彷彿变回了小孩子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操作夹娃娃机，可是尝试了几次都空手而回。
    「算了，不要浪费钱。」月季失望地叹道。
    「让我来吧。」流水说道。
    月季退到一旁，看着流水动作熟练地操控摇桿，精准下爪夹起一隻布偶熊。
    当流水从机台下方取出奖品时，月季仍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很厉害啊！你怎么一次就成功？」
    「这个送给你。」流水的嘴角轻轻上扬，把布偶熊塞到月季的手里。
    「送给我？」月季有些错愕。
    自从安田杏消失后，就没有人送过她东西，她也差点忘记了那种收到礼物时的雀跃心情。
    「当作你第一次玩夹娃娃机的纪念品吧。」
    「流水，谢谢你。」月季把布偶熊紧紧地抱在怀里，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内心深处蕴酿着。
    回到宿舍后，月季吃完晚饭便上楼温习。不过，才刚翻开书本，月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视线不经意地扫向床头的布偶熊，月季的心思又飞到别处去。
    说起来，她跟流水一起经歷了很多事情。他们在石桥上相遇，流水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之后她多次遇上敌方袭击，都是流水及时赶来救援；在那场话剧中，他们还在舞台上一起跳舞……
    ──我不是喜欢……神羽吗？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流水的画面？
    ──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对！我应该好好战斗，想办法救出妈妈才对，怎么可以为了这种事而分神？
    月季拍了拍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能是因为文化祭的浪漫话剧，还有恋人崖的凄美传说，导致她陷入了不设实际的爱情幻想中。而神羽和流水只是刚好常常出现在她面前，才会成为了她的幻想对象。
    ──没错，一定是这样！……是、是这样吧？

 第八章 真相 1

    「你一早就知道风儿的復仇计划，对吧？」
    「没错。」
    学校天台上，两个人正对峙着，空气中飘盪着紧张的气氛，彷彿随时都会爆发衝突。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她？」神羽微慍道。
    「为什么我要阻止她？向守护神报復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我们活着的全部意义！」流水眼里似乎有一团火正在燃烧。
    「你们……你们都疯了！」
    「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家人是怎样死的吗？」
    「逝者已矣，就算你消灭了守护神，他们也不会回来。」神羽露出悵然若失的表情。
    「至少我们要让潘雷亚和洛梅尔为此付上代价。」流水冷冷道。「再说，这场无了期的项鍊争夺战也该结束了吧？」
    神羽垂下眼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们都已经走到这步，我会尽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流水闻言有些讶异，没想到神羽这么快就表态支持。
    「你会帮我们？」
    「我要你确保风儿的安全，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这时，流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就在神羽向洛梅尔立誓的那一天，流水清楚记得风儿双眼泛红，躲在角落处偷偷哭泣的画面。
    虽然流水不想承认，但神羽在风儿心中的确佔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她。」流水沉声说道。
    「记住你的承诺，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天台。
    身在庭院的风儿，刚刚施展了窃听术，听到他们二人在天台的对话。
    ──神羽哥哥，谢谢你……
    ＊＊＊
    悠间的午后，教室里只有零零星星的人。月季趴在桌上打盹，无意间听到同学们的对话。
    「山本同学，这次的剧本创作比赛，冠军非你莫属啦！」同学甲说道。
    「别夸奖我，我没这么厉害。」山本郎连忙摆摆手。
    「你太谦虚了，看看文化祭那场话剧，你的剧本写得多出色，尤其是最后一幕的接吻啊！」同学乙称讚道。
    「那不是我安排的。」山本郎这句话，突兀地闯进月季的耳里，让她的睡意全消。
    「不是你？难道是铃村同学自己加戏？」同学甲问道，其他人纷纷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
    「也许铃村同学一直在暗恋伊藤同学，所以借机吻她？」同学乙猜测道。
    「这样说起来，当初好像是铃村同学指定她做女主角的。」
    「对啊，很有道理！」
    月季忽然坐直了身子，打算去厕所洗个脸。沿途她不停想起同学们的对话，难道流水的心上人……是风儿吗？
    来到转角处，月季魂不守舍地撞上某个女学生，立即慌张地道歉。
    「不好意思！」
    「好痛啊，你走路不长眼！」
    「真的对不起！」月季再次道歉。
    那名女学生不友善地瞪了月季几眼，便慢慢地走开。
    此时，站在走廊另一端的流水，恰好目睹了这一幕，让他更确信月季是为了神羽而分心。
    不行！接下来的终极对战非常关键，他不容许这个復仇计划出现半点差错！
    「月季，我有话要跟你说。」流水快步走向月季，一手拉着她走到庭院去。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草地上，树叶被风吹拂着，发出簌簌的声音。
    「流水，你怎么了？」月季困惑地问。
    「该是我问你才对。」流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你最近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
    月季怔了怔，羞涩地开口︰「你、你怎么知道？」
    「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个魔法使者吗？守护神的事还没有解决，你怎可以分心去想这种事？万一影响到你的作战表现，那怎么办？」
    月季无故被骂，心里感到很委屈。
    「你以为我很想要喜欢上别人吗？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月季反驳道。
    「就算真的喜欢，你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藏在心中。」流水严厉地告诫。
    「你凭什么管我？」月季不满地盯着流水。
    「月季，别这样任性，要不然我和风儿一直以来的努力都会白费，我们正在计划……」
    「够了！」月季脱口而出︰「你喜欢风儿就没问题，我喜欢你就不对吗？」
    看到流水错愕的表情，月季才惊觉自己把心底话都说出来了！
    「你喜欢……我？」
    月季满脸通红，整个人都在发烫。气氛太尷尬了，她只好匆匆逃离现场，甚至没留意到跟她擦肩而过的中岛彦。
    「流水？你刚刚跟人家说了些什么？」中岛彦好奇地上前搭訕。
    「多事！」
    「你该不是拒绝了人家的告白吧？」
    「我哪有拒绝……」
    话音刚落，流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因为中岛彦的脸上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嗯，我明白的。」
    「明白个头，你别多想！」流水没好气地说。
    「我刚才看到月季的脸，简直红得跟番茄一样啊。」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对……」流水无奈地叹气，本想把全盘计划告诉月季，谁知道她会突然告白。
    「你一直把她当作朋友，从来没想过她会喜欢上你吧？」
    「你怎么知道？」
    「哈哈，你的烦恼都写在脸上啦！」中岛彦一手搭着流水的肩膀。
    「可是我现在根本没心情处理这些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流水的眼神锐利起来。
    「难道你跟月季之间的情谊就不重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中岛彦认真地劝说：「人生的确有很多正事要做，但你想想看，那些最动人的回忆都是生活中的小事，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流水，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啦？我知道你想专注在学业上，但有些事错过了就无法回头。有时候我们之所以会想念一个人，不是因为对方有多特别，而是因为对方的陪伴，以及一起度过的时光。」
    虽然中岛彦误会了流水所说的正事，但至少他说对了一件事。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往往才是最令人怀念的。反而很多所谓的正事，事过境迁，才发现其实没那么重要。
    ……「逝者已矣，就算你消灭了守护神，他们也不会回来。」
    当年流水和风儿为了报復守护神，自愿立誓成为魔法使者，终日面对危险的对战。
    如果他们当初放弃復仇，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像其他学生一样，好好享受校园生活？
    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从他们立誓那一刻起，就没有后退的馀地。

 第八章 真相 2

    月季整天有意无意地避开流水，到了放学，她一个人离开学校，思绪混乱地在街上四处漫步。
    直到这刻，她还未搞清楚自己的心意，也从没打算要告白。回想当时的情况，月季简直羞得想找个洞鑽进去！
    走到陌生的街道，月季也不晓得要去哪里，只好往回走。突然间，她的眼角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小巷。
    ──那是……流水吗？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他要去哪里？
    正疑惑时，月季赫然看到一名女生尾随流水鑽进小巷里。那名女生绑着紫色蝴蝶结的辫子，是敌方阵营的梦华。
    ──难道她想偷袭流水？
    月季越发不安，连忙跟在他们身后。
    小巷两旁都是高楼，遮住了落日的馀暉，使这里显得昏暗僻静。月季小心翼翼地走着，以免踏中地上的积水或昆虫尸体。
    慢慢深入小巷，街区传来的喧闹声逐渐变小。
    「没想到你们居然走到这一步。」
    不远处传来梦华的声音，月季倏地停下脚步。
    「如果你跟我们合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流水沉稳地说。
    「我们真的能办到吗？」
    「虽然魔法项鍊由守护神製造出来，但人类的意志力可以增强宝石的魔力。只要我们有足够的信念和决心，就可以抗衡守护神。」
    月季闻言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踢到地上的杂物。
    流水和梦华马上循声望去，看到了月季的藏身处。
    「月季？」流水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月季质问道。
    「原来你还没有把计划告诉她？」梦华目光锐利地紧盯着月季。「不用问，上一代灭团的真相，她也不知道吧。」
    「什么真相？」月季狐疑地扫视二人。从他们脸上严肃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之前的魔法使者全都死了，只有你妈妈一个被囚禁在永恆之都。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原因吗？」
    「梦华！」流水用凌厉的眼神警告对方。
    「流水，让她说下去。」月季赶紧开口。关于七年前的事，她通通都想知道。
    「当年伊藤夫妇死后，剩下的魔法使者决定联手对抗潘雷亚，只可惜他们输了。安田杏在最后关头向潘雷亚求饶，希望能见到女儿的最后一面，没想到祂竟然开出一个残酷的条件。」
    「什么条件？」月季的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祂要安田杏杀掉其他的背叛者。」
    流水的双亲、神羽的爸爸都是在七年前逝世，是不是意味着……
    「不会的！」月季大吼道。
    「安田杏选择了杀死自己的同伴，以换取存活下来的机会。」
    「我妈妈是好人，她绝对不会杀人！」
    「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流水。」梦华漠然地说。
    月季焦急地抓着流水的肩膀，就像找到一个救生圈似的。「告诉我，那不是真的，梦华在说谎！」
    流水刻意避开月季的视线，神情黯然地别过脸。
    「你为什么不说话？」月季的嘴唇颤抖着。
    他的反应已经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这件事是真的，安田杏为求自保，竟然亲手杀死自己的战友……
    「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月季激动地问，眼泪忍不住涌出来。
    流水无言以对，只是轻轻地叹息。
    「梦华，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这件事她始终都要知道的。」梦华转向月季说︰「我早就说过，如果你加入潘雷亚的阵营，日后一定会后悔。」
    月季记得梦华之前的警告，只不过，她怎会想到自己的妈妈竟然杀人了？
    这段日子，她跟流水一起唸书、生活、建立友谊……到头来，一切的幸福都是假象。
    流水轻轻地拍了拍月季的肩膀，想给她一点安慰。「当年的事，我没有怪过你妈妈。」
    月季实在无法面对流水，她拼命地摇头，失声痛哭。
    「流水，我可以配合你们的復仇计划，但前提是，我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万一遇上突发状况，你可不要怪我反悔。」梦华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小巷。
    半晌后，流水沉重的心情稍微缓和下来。
    从一开始对月季隐瞒真相，就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当上魔法使者。然而，经过日积月累的相处，流水渐渐失去了坦白的勇气。
    真相太残忍了，无论是对月季，或者对他自己来说。

 第八章 真相 3

    回到宿舍，月季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连晚餐都没有吃。
    流水和夏葵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饭。
    「月季真可怜，她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面对这种残酷的事？」夏葵轻叹道。
    流水默不作声，脑里想起了七年前的那天……
    记忆中，那是乌云密佈的阴天，正如父母脸上哀伤的表情一样。那天的对话，流水永远都不会忘记。
    「流水，对不起，这次我们可能回不来了。」父亲低沉地说。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去，我们一起逃走吧！」流水焦急地拉着父母的手，希望阻止他们踏上战场。
    「逃不掉的……」母亲哽咽道。「就算我们把魔法项鍊丢掉，潘雷亚还是可以按照誓言带走我们的灵魂。」
    「都怪我们当初太天真，误信了守护神的花言巧语。」父亲轻轻地搂住母亲的肩膀。「一开始我们都以为项鍊争夺战只是一场游戏，赢了就可以得到愿望，万万没想到守护神竟然会杀人！这次我们向潘雷亚宣战，不只是为伊藤家復仇，也是为了捍卫我们的尊严和自由！」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丢下我……」流水嚎啕大哭起来。
    「流水，如果我们没能回来，请你好好照顾自己。」母亲温柔地叮嘱道，眼里满是不捨。
    那天以后，流水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
    这个晚上，宿舍里的三个人都失眠了。
    睡不着的夜晚，感觉特别漫长。
    ＊＊＊
    隔天，月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夏葵出门上学前，敲了敲她的房门，说是已经帮她请假。
    月季很想说一句谢谢，却发现自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妈妈是杀人兇手，她杀了自己的朋友。
    梦华在小巷的说话，以及流水悲伤的表情，反反覆覆地出现在月季的脑海中。不知不觉间，她再次泪流满面，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月季。」一名棕色短发少女坐在窗台上。
    「你……」月季吃惊地坐起来，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不好意思打扰了。」风儿淡淡地说。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月季的声音非常沙哑，双眼红肿。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我想告诉你，梦华的说话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什么意思？」月季瞪大眼睛，彷彿在迷雾中看到一丝亮光。
    「梦华没有经歷过当年的事，自然无法理解安田杏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当时他们战败了，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潘雷亚心狠手辣，一定会把背叛者折磨致死。安田杏假装求饶，就是为了当一个善良的刽子手，免得同伴们在痛苦中死去。」
    「可是，那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她怎么下得了手？」月季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其实独自一个存活下来，比死亡更痛苦。死去的人已经走了，但活下来的人却要承受这份悲痛，不断地被回忆纠缠和折磨。你妈妈当时一定是花了很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我真的很佩服她。」
    风儿的说话就像一阵温柔的微风，轻轻撩拨月季的心湖，盪漾出一圈圈涟漪。
    「我、我……」月季羞愧地哭了起来。
    没错，这个决定的确需要无比的勇气，连外人都能理解安田杏的抉择，作为她的女儿，怎么就无法体谅妈妈当时的心情呢？
    风儿走向床边，抱着月季的肩膀。「我们怕你知道真相后就不愿意当魔法使者，所以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月季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夹杂着悲愤、矛盾和痛心，她也分不清哪种感觉比较强烈。
    悲愤的是，她痛恨潘雷亚的残酷，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矛盾的是，她终于得知七年前那件事的全部真相，却寧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痛心的是，她一直非常信任流水和风儿，但他们却隐瞒了她最重要的事情……
    大哭一场后，月季累了，心情慢慢平復下来。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但今后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风儿，梦华昨天说的復仇计划，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月季惶惑不安地问。
    风儿把整个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月季。
    听完后，月季不禁倒抽一口气。
    「你们是认真的吗？」
    「是的，神羽和梦华都已经表态支持，现在只剩下你和冷桐。」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没问题，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说完，风儿轻盈地跳出了窗台，离开宿舍。
    ──我应该参与他们的计划吗？单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能够对抗守护神吗？押上性命作赌注，真的值得吗？
    月季抓紧黄宝石项鍊，心里踌躇不定。

 第八章 真相 4

    放学的时候，天空下起雨来。
    夏葵没有带伞，只好站在教学楼的门口等待。天空黑压压的，还不时传来雷鸣声，看来这场雨会下很久。
    「夏葵？」百川桃经过门前。「你没有带伞吗？」
    「嗯，我在等流水。」
    「流水？他说身体不适，下午请假走了。」
    「是吗？」夏葵心里想着，他该不会又跑去战斗吧？而且风儿这天也蹺课，他们是不是正准备做什么危险的事？
    「我刚刚在音乐社碰到阿彦，他有带伞，不如我请他送你回去？」
    「不用啦，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就跟他来个浪漫的雨中约会吧！」夏葵曖昧地眨了眨眼。
    「你在胡说什么？」百川桃露出害羞的笑容。
    「你看你，一提起阿彦，就忍不住笑了。」
    「唉唷，你别逗我啦！这场雨应该会下很久，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百川桃担忧地问。
    「当然没问题，你快去找阿彦吧！」
    话音刚落，中岛彦就出现了。
    「你们两位是不是在说我坏话？」中岛彦爽朗地笑道。
    「是啊，已经说完了，你快点送桃桃回家吧！」夏葵轻轻把百川桃推向中岛彦。
    「那你呢？」
    「少担心我，有人会来接我。」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
    中岛彦撑起雨伞，跟百川桃一起走进雨中。
    二人离开后，夏葵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他们刚刚应该看不出她只是强顏欢笑吧？
    过了几分鐘，雨势仍然没有减弱的跡象。
    夏葵不想再等下去，迈开脚步跑进雨中，任由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她身上。皮肤传来刺痛感，但相比起流水所承受的痛苦，这点痛又算得上什么？
    一路回到宿舍，夏葵整个人湿漉漉的，没换衣服就直接倒在床上。她感觉很累，很想睡觉……
    直到晚上，流水回来了。
    他发现客厅一片昏暗，没有开灯，餐桌上也没有食物。他意识到不对劲，马上跑去卧室找夏葵。
    「夏葵？你没事吧？」流水敲门没人回应，只好开门走进去。
    卧室里没有亮灯，隐约看到有人躺在床上。
    「这么早就睡了？」流水拍拍夏葵，发现她的身体微微发烫，应该是发烧。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附近的诊所都没有夜诊，最近的医院也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样一来一回的折腾只会让病人更痛苦。
    思考片刻后，流水决定先让夏葵服下退烧药，让她好好睡觉休息，明天早上再带她去诊所。
    只不过，夏葵身上还穿着湿透的衣服，要帮她换掉才行。
    才刚解开她的衬衫钮扣，流水忽然停下动作。
    儘管二人是堂兄妹，但夏葵已经长大了，早已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作为男生，这样帮她换衣服不太妥当吧？
    「夏葵，起来吧，先换上乾净的衣服。」
    「我好累……我想睡觉……」夏葵昏昏沉沉地说。
    无奈之下，流水走到月季卧室的门前，轻声问道：「月季，不好意思……夏葵淋雨生病了，你可以帮她换衣服吗？」
    等了一会，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流水正打算放弃时，房门慢慢打开了。
    月季跟流水对上眼，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眼前的人明明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明明只有一天没见面，感觉上却好像过了很久。
    月季收回视线，默默走进夏葵的卧室，帮她换上乾净的睡衣。流水则在门外等候。
    换好衣服、吃了退烧药后，夏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流水帮她盖好被子，忧心忡忡地坐在床边。
    「你不回去睡觉吗？」月季主动开口。
    「我想陪着她，毕竟她现在身边只有我一个亲人。」流水用怜爱的眼神看着熟睡的夏葵。
    「你真是个好堂哥。」
    「这是我应该做的。叔叔和姨姨曾经打算把夏葵送到外国唸书，她是为了我才留在这里。」
    「因为对夏葵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
    「我知道。」流水露出伤感的神色。「她以前是个害羞内向的小女孩，但这些年来，她为了逗我开心、逗我笑，很努力地改变自己，变成现在活泼开朗的样子。」
    月季记得夏葵曾说过他们的童年往事，现在把这两段故事拼凑在一起，让人感到莫名的感动。
    当年流水爬窗找夏葵，带她出去玩乐，同时把阳光带进她的世界。后来流水丧失双亲，陷入了人生低潮，夏葵化身成他的开心果，让他重拾笑容。二人互相依靠、互相扶持，他们之间的情谊想必非常深厚。
    「可是，自从计划开始后，我一直感到很不安。我害怕自己……无法信守对她的承诺。」
    听到流水的说话，月季不禁感到心酸。
    ……「死去的人已经走了，但活下来的人却要承受这份悲痛，不断地被回忆纠缠和折磨。」
    「你不是怕死，而是怕留下夏葵一个人。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月季惆悵地问。
    「如果还有其他办法，我们也不会赌上一切。虽然人类在守护神面前根本微不足道，但我和风儿都无法放下仇恨，装聋作哑地过活。儘管力量微薄，但我们也要让守护神知道，我们并不是任由祂随意玩弄、控制和杀害的傀儡。」
    月季真的很佩服流水，即使心里有所牵掛，依然义无反顾地朝着目标前进。
    「不过，你怎么能肯定其他人都会支持你们的计划？」
    「神羽已经被洛梅尔怀疑，就算他不参与反抗也是死路一条。梦华慢慢意识到守护神的残酷，早就想退出项鍊争夺战了。至于冷桐，我还在尝试说服他。」
    「那我呢？」月季忽然问道。
    流水抬头对上月季的眼睛，他眼里夹杂着一丝愧疚。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力量。」
    二人静静地对视，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九章 风，消逝 1

    有时候，预言之所以会成真，是因为有人相信了它──如同风儿预料一样，洛梅尔主动向潘雷亚下战书，提出在下个月圆之夜进行一场终极对决。
    这场项鍊争夺战持续多年仍未分出胜负，潘雷亚早就对此感到不耐烦，因此很乐意接受洛梅尔的提案。
    一场触目惊心的人神对决，正慢慢拉开序幕……
    七月中，踏入暑假。
    这天阳光明媚，月季买了车票，打算回去小镇探望大杉小姐。
    经过一趟沉闷的车程，列车终于抵达小镇。
    茂密的树林，清澈的河流，古朴的房屋，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变化。
    来到大杉小姐的住处，月季有些紧张地敲了敲门，里头很快便传来了脚步声。
    「月季？」大杉小姐打开门，脸上依旧是温暖的笑容。
    「大杉小姐，好久不见。」
    「难得你回来了，别站着说话，进来坐吧！」
    两人走进客厅，屋内佈置雅緻，窗台放满盆栽植物，加上阳光穿透而进，让整间屋充满生气。
    大杉小姐正在泡茶，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
    「好香啊！」月季忍不住讚叹道。
    「这是消暑提神的薄荷茶，你也试试看吧！」
    月季接过精緻的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清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很好喝！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大杉小姐喜欢泡茶呢。」
    「养生嘛，年纪越大，就会越注重保养。」
    「可是你看起来还很年轻。」
    「呵呵，月季你真会说话！」大杉小姐似乎被逗乐了。「这段日子，你在红玫瑰中学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的成绩进步了很多，而且交到几个好朋友。」提到朋友时，月季不由得脸色一沉。
    大杉小姐看出月季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没事，没什么。」
    「月季，从小到大，你最不会的就是说谎。」大杉小姐一眼便看穿了月季的心事。
    「大杉小姐，这句话，恐怕整个小镇只有你会这样说。」月季苦笑道。想起那些曾经被误会、被针对的日子，她心里感到一丝酸涩。
    「你是不是跟朋友吵架了？」
    「嗯，算是吧。」月季皱起眉头，不知从何说起。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的意见有些分歧……」
    「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每个人的背景和价值观都不一样。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理解朋友们的想法，不妨换位思考，或许你就能有所体会。」大杉小姐语重心长地说。
    月季陷入了沉思中……
    假如她从小就知道守护神的恶行，而且父母是为了反抗祂而丧命的，她可能也会想要报復。守护神破坏了她的家庭，带走了她最珍爱的家人，她当然无法原谅祂。然而，能够接近祂、藉机报復的办法，就只有成为魔法使者……
    短短几分钟内，月季彷彿经歷了流水和风儿这些年来的痛苦和挣扎。
    安田杏从来没有把这些残酷的事情告诉她，让她度过了一段平静安好的岁月。比起流水和风儿，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公平？
    「大杉小姐，我的朋友最近打算做一些……冒险的事，他们想要我加入帮忙，你认为我应该怎样做才对？」月季隐晦地把苦恼说出来，希望得到对方的指引。
    大杉小姐思索片刻，然后认真地开口︰「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你，因为真正的答案就在你的心里。」
    「在我的心里？可是我就是想不通……」月季迷茫地看着大杉小姐。
    「月季，你得问问自己，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拒绝了，你会失去什么？如果答应了，你要承受什么风险？对比这两种后果，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她不参与叛变，万一流水他们输了，她将会失去他们所有人。即使他们赢了，她也不再是他们共同进退的一份子。
    如果她参与叛变，最坏的下场就是死亡，但如果他们赢了，以后就是光明美好的生活。
    想到所有后果后，本来迷雾重重的前路，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谢谢你，大杉小姐，我好像有点想通了。」
    「月季，希望你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大杉小姐微笑道。
    寒暄一番后，月季向大杉小姐道别，说是想在回程前，在小镇四处逛逛。
    走到石桥上，月季想起了很多回忆。以前每天放学都是一个人回家，有时候她会站在桥上望着河水发呆。那种孤独的感觉，就像在漫漫长夜中，始终等不到黎明的到来。
    直到那天，她遇见了流水，一切都不同了。
    虽然魔法战斗很危险，但只有在流水他们身边，她的存在才有意义、有价值。
    如果失去了同伴，她还可以若无其事地过活吗？
    更何况，安田杏被潘雷亚囚禁多年，如果这次成功打倒守护神，是不是就可以解救安田杏的灵魂？
    想到这里，月季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第九章 风，消逝 2

    在荒废空地上，堆着歪七扭八的空酒瓶。
    金发男子举起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然后踉踉蹌蹌地走向空地旁的公路。
    路上的汽车飞驰而过，谁也没注意到一名男子企图翻过公路的护栏。
    就在男子失去重心、快要落地时，突然一阵强风把他拉回到安全的地方。
    「是你？」男子愤怒地咆哮着。
    「你疯了吗？想找死啊？」风儿生气地骂道。
    「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别阻碍我！」
    「冷桐，你喝酒喝到这副鬼模样，到底是想怎样？」
    眼前的男子满脸鬍渣，双眼满佈血丝，头发乱成一团，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街头的流浪汉。
    「你们不是也打算去送死吗？」冷桐露出嘲讽的笑容。
    「就算我们失败了，至少曾经努力过，而不是像你那样毫无意义地倒在路边！」
    冷桐闻言冷笑了一下，质问道：「你知道守护神引发的地震害死了多少人？他们的死亡在你眼中，是不是也一样毫无意义？」
    「难道你有亲友遇难了？」风儿猜测道。
    「当年安田杏独自逃生、封印项鍊，就是不想有人发动黄宝石的圣光治疗术……你们偏偏把月季找回来，实现你们所谓的復仇计划。结果呢？计划还未开始，就已经害死一堆人了！」冷桐悲愤地大吼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该怨恨的是实施暴行的守护神，而不是勇于反抗的人们。」风儿反驳道。
    冷桐双手抱着头部，头痛欲裂，嘴里发出低沉的悲鸣声。风儿所说的道理，他怎会不明白？可是守护神位高权重，他无从指责，只能把怨气发洩在其他人身上。
    风儿轻轻按着冷桐的肩膀，安抚道：「对不起，节哀顺变。」
    「……我外婆患有长期疾病，每天都要吃药，常常要去医院回诊。我当初决心成为魔法使者，就是希望守护神能治好她的病，没想到……她已经永远葬身在瓦砾之下。」
    「她生前一定很疼爱你。」风儿有所感触地说。
    「没错，我爸妈离异多年，是外婆把我养大的。她平常很喜欢做糰子给我吃，每年暑假我都会回去探望她，只是今年来不及了……」冷桐忍不住激动落泪。
    「那是潘雷亚的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你外婆也不希望你用这副模样去天堂见她。」
    「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我当初没有成为魔法使者，也许就有更多时间好好陪伴她。这些年来，我把精力都耗在战斗上，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我这些年的付出和努力，简直就是一场笑话！」冷桐自嘲道。
    听到他这番话，风儿心里感慨万千。在这条漫长的復仇之路，她也曾迷茫过、怀疑过、挣扎过，最后坚定地走上这一步。
    虽然死去的人不会回来，但他们曾经的奋斗绝不枉然。只要达成他们的遗愿，那些逝去的生命就不是白白牺牲，他们生前的意念将一直传承下去。
    「冷桐，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有人无辜丧命，就应该站出来，跟我们一起对抗守护神。」风儿正色道。
    「流水已经找过我了，你们要说的话，我全都知道。」冷桐擦去眼角的泪水，质问道：「你觉得单凭我们几个人，真的有能力打败两个最强大的守护神吗？」
    「人类的精神意志可以加强宝石的魔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够发动宝石的特技，而守护神办不到。」
    「只可惜所谓的特技，根本伤不了祂们分毫。」冷桐不屑地说。
    「论实力，我们当然不是守护神的对手，所以我们要依靠战略。终极对战时，两大守护神肯定会施展浑身解数，等到祂们消耗大量法力后，就是我们合力反击的最佳时机。」
    「看来不止潘雷亚，连洛梅尔都是你的復仇对象。」
    「当然了。」风儿坦承道。
    冷桐轻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走向空地，然后用力踢向地上的空酒瓶。直到所有酒瓶四散一地，他才慢慢地瘫坐在地上。
    半晌后，风儿问道：「你会加入我们吗？」
    「在那场地震之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们。但现在，我拼了命也要潘雷亚付上惨痛的代价。」冷桐咬牙切齿地说。
    「合作愉快。」风儿朝冷桐伸出一隻手，示意达成协议。
    冷桐握住那隻柔软温暖的手，感叹道：「没想到我们会从敌人变成盟友。」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是敌人。」
    两人握住对方的手，相视而笑。

 第九章 风，消逝 3

    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三天。
    这天晚上，夏葵和月季在开放式厨房准备晚餐，宿舍的门铃忽然响起。
    「我来开门吧。」流水从沙发起身，走向玄关处。
    「都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夏葵喃喃道。
    月季闻言也好奇地望向门口。
    「风儿？」流水打开门，疑惑地看着门外的少女。她看起来心事重重，但很快便回復了平常的模样。
    「嗨！」
    「你该不是来蹭饭吧？」流水忍不住调侃道。
    「可恶，怎么被你看穿了？」风儿开玩笑地接下去。
    「你找我有事？」流水改用认真的口吻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们吗？」风儿不客气地推开挡路的流水，然后径直走进屋内，问道︰「夏葵、月季，可以给我一碗饭吗？」
    「没问题，你先坐坐吧。」夏葵微笑道。
    风儿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你还真不客气，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啊？」流水翻了个白眼，坐在风儿的旁边。
    电视机正在报导地震的新闻，无数栋房屋倒塌，只剩下一片颓垣败瓦，还有灾民凄厉的嚎哭声，令闻者心酸。
    「潘雷亚刚刚找过我，祂今晚要见我们三个。」风儿忽然说道。
    闻言，月季不禁全身一抖，夏葵手中的勺子差点掉到地上。自从復仇计划开始后，每个人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任何来自守护神的消息，都会让人神经紧绷。
    「祂有说是什么事吗？」流水问道，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没有，可能是想讨论战略吧。」风儿耸耸肩。
    月季帮忙摆放碗筷，视线不经意地瞟向沙发，却看到风儿握着流水的手。月季赶紧移开视线，努力压抑着心里那些不该出现的醋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思乱想！
    此时的流水，感觉到风儿正悄悄把什么东西塞进他的手心里。
    「晚餐准备好了！」夏葵把热腾腾的饭菜放上餐桌，有些担忧地问：「你们吃完才去见守护神，对吧？」
    「那当然了，我也想嚐嚐你的手艺！」风儿笑着说。
    四人坐在餐桌前，这是他们四个第一次共进晚餐，气氛异常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怎么你们都不说话？」风儿开口打破僵局。
    其他三人面面相覷，才发现气氛有些尷尬。
    「对了，夏葵你平时不是最多话吗？怎么今天这么安静？」流水轻笑道。
    「哪是我？最爱碎碎唸的人明明就是你！」夏葵不满地鼓起脸颊。
    「月季，你来评评理，到底谁最多话？」流水转向月季问道。
    「呃……」
    铃村堂兄妹同时投来的灼热眼神，让月季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幸好风儿适时打圆场。
    「好啦，你们别为难月季了。」风儿爽朗地笑道。「你们两个都是冠军，好不好？」
    「才不好！」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你）为什么学我？」流水和夏葵互相质问对方，连表情语气都一模一样。
    月季和风儿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下来，四人一边间聊一边吃饭，表面上轻松愉快，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猜到，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吃完饭后，夏葵去厨房洗碗，水龙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剩下三人在客厅手牵手，围成一圈。
    一闭上眼睛，全身随即被幽凉的气息包围着。

 第九章 风，消逝 4

    黑暗中，一个淡蓝色光团飘浮在半空中。
    潘雷亚一言不发，散发着阴冷的冰凉气息。月季不禁打了个冷颤，寒意直透入骨，伴随着不安的预感。
    三人屏息静气地站着，召见者潘雷亚却迟迟不开口。
    半晌后，流水按捺不住问道：「潘雷亚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背叛者的预言果然没有错。」潘雷亚低沉地说，这句话就像利箭一样直击三人的心脏。
    月季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强烈的恐惧席捲而来。
    ──难道计划已经被识破了？
    「潘雷亚大人，请问您为什么这样说？」风儿故作镇定地问。
    「风儿，你还记得当初承诺效忠的誓言吗？」
    「我记得。」
    「那我倒想听一下你的解释，为什么你要背着我去见洛梅尔？」
    为什么祂会知道？
    风儿在脑里飞快地思考对策，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终极对战必须如期举行，这是消灭两大守护神的唯一机会！
    「既然您已经知道一切，那就没办法了。」风儿深吸一口气，抬头说道：「没错，我就是背叛者。」
    流水和月季面露惧色，同时看向不作任何辩解、直接坦承的风儿。
    整个空间笼罩着一股可怕的窒息感。
    「哼！真可惜，枉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偏偏跟以前的魔法使者走上一样的歪路？」潘雷亚愤怒地质问道。
    「您杀死我的父母，您以为我会真心为您办事吗？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偷偷把您的情报洩露给洛梅尔大人。」
    流水惊恐地瞪大眼睛，全身发凉。他知道风儿正打算自我牺牲。
    「潘雷亚大人，事情不是这样的！」流水脱口而出。
    「流水！」风儿紧张地喝止他。「你不用为我求情，我才是背叛者，与你无关！」
    二人互相对望。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朋友，有很多说话，用一个眼神便能够传达给对方。
    请不要这样做。流水在心里焦急地说着。
    ……
    月季看了看流水，又看了看风儿，视线在两人的脸上巡梭，感觉上他们的眼神在对话。
    风儿似乎下定决心，直勾勾地盯着潘雷亚。
    「潘雷亚，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在来见您之前，我已经把白宝石项鍊交给了洛梅尔大人。」
    「愚蠢的人类！」潘雷亚怒吼道，身上的蓝光不停闪烁着。
    「洛梅尔大人已经掌握了您的弱点，接下来的终极对战，您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风儿故意使用激将法。
    「背叛者！不可饶恕！」潘雷亚低吼一声，淡蓝色光团急速扩大，彷彿要吞噬整片空间。
    各位，再见了。风儿在心里平静地说着。
    潘雷亚高速往风儿衝去，刺眼的蓝光迫使流水和月季闭上眼睛。被强光照射的皮肤传来阵阵灼痛感，就像被火烧一样。
    下一秒，光芒骤然消失。
    月季立即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和流水身处宿舍的客厅，二人安然无恙。
    「流水，风儿在哪里？」月季焦急地问。
    流水垂下头，悲伤地说︰「她不在了。」
    「不会的……她一定还在里面，我们快点回去救她！」月季焦急地抓住流水的手臂。
    「没用的，她已经死了！」流水痛苦地吼道。
    月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呆滞地看着流水转身走上楼梯，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夏葵隔着房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流下眼泪。刚才四个人还一起吃晚餐，怎么突然人就不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流水回到卧室，身体靠着房门慢慢往下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那些一起玩乐、战斗的片段，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那个棕色短发少女，脸上总是露出爽朗自信的笑容，只可惜那抹笑容已经永远定格在回忆中。
    ──风儿，求你回来吧！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就算要我放弃父母的遗愿也可以……
    刚刚在黑暗空间中，他确实收到了风儿最后的讯息。
    流水︰请不要这样做。
    风儿︰拜託了，请你代替我完成我们的復仇计划。
    流水︰我不要！
    风儿︰我相信你和月季一定办得到的。
    流水︰风儿，不要离开我！
    风儿︰就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吧……流水，再见了。
    不知不觉间，流水已经泪流满面。
    他从裤袋里掏出那条白宝石项鍊。当时坐在沙发上，风儿突然握着他的手，悄悄把项鍊塞进他的手里。在那个时候，他便有了最坏的打算。
    ＊＊＊
    月季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泪水泉涌而出。
    潘雷亚在她面前杀死了她的同伴，但她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
    风儿是她很重要的朋友，是她教会她不要当一个弱者，要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风儿坚定的说话总能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心。
    然而，就在这个晚上，风儿永远离开了。伊藤一家全部都惨死在守护神手下。
    ──潘雷亚，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月季开始明白流水和风儿七年前的感受，因为现在的她，真的很想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
    深夜的后山树林，神羽挥拳打向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不为所动，只有几片树叶掉落下来。
    神羽像发狂似的不停打向树干，直到拳头渗出鲜血。
    「够了，神羽。」冷桐制止他。
    「是洛梅尔……是祂故意放出消息！」神羽悲愤地说，泛红的双眼带着痛心和悔恨。
    他痛恨守护神，更痛恨无法保护风儿的自己。
    「风儿心思细密，只是她低估了洛梅尔的多疑。我也没料到洛梅尔寧愿剷除她，也不愿意冒任何一丁点可能被出卖的风险。」冷桐轻叹道。
    「她不应该死的，是我害了她……」神羽紧握双拳，浑身发抖。
    「就算不是那次游泳比赛的事，她始终都会实行復仇计划。神羽，你不用太自责。」冷桐轻轻按着他的肩膀。
    「如果当年我能够阻止她成为魔法使者就好了……」神羽声音沙哑地说。
    「其实风儿已经做得很好，她假意承认自己投靠洛梅尔，迫使潘雷亚杀死她。这样一来，两大守护神都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风儿这样做是为我们作掩护，如果你不想她白白牺牲，就应该振作起来，完成她留下来的计划。」
    神羽跪在地上，双手掩面痛哭，温热的泪水和鲜血交融在一起。
    清凉的晚风微微吹拂，让人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倩影。
    做得不错啊，风儿！冷桐暗自想着。
    ──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这场好戏吧，我们会不留馀力地把守护神通通送到地狱去！

 第十章 月圆之夜 1

    青代公园是一如往常的安逸恬静。微风吹拂，树叶轻轻飘落，人们在湖边悠间地散步。只不过，这一切看在月季的眼里，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暗。
    「月季，两天后的终极对战将会如期进行。」流水沉痛地说。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月季有些担忧，原本的计划已经非常危险，更何况现在少了一个实力强劲的队友。
    「这是风儿用性命换回来的机会，我们绝对不可以放弃！」流水的眼里冒出火花。
    没错，大战迫在眉睫，现在不是退缩和害怕的时候。
    「好，我明白了。」月季对流水点点头。
    「我们已经跟神羽、冷桐和梦华达成共识，当天我们双方会假装对战来拖延时间，等到两大守护神互相残杀、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就会合力反击。」
    「这听起来真刺激……」月季手心冒汗，她的作战经验并不多，深怕自己会拖累队友。
    流水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一抹浅笑。「别担心，风儿还是会陪着我们一起战斗。」
    「什么意思？」
    流水拉开衣领，脖子上竟有两条项鍊，分别是红宝石和白宝石项鍊。
    「昨晚风儿偷偷把白宝石项鍊的拥有权转移了给我。我本来就是魔法使者，所以不用重新立誓都可以使用项鍊。」流水抬头望向天空，淡淡地说︰「虽然那傢伙离开了，但她为我们留下了风的力量。」
    「风儿她真的很聪明。」月季眼眶泛红。
    「月季，由这刻开始，我们的生命连在一起。」流水握着月季的手，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
    「嗯。」
    掌心传来的温暖，安抚着月季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
    夏葵留在宿舍打扫房间。
    她走进流水的卧室，发现床单被铺叠放整齐，看来他昨晚根本没有上床睡觉。
    正想离开时，夏葵眼角瞥见书桌上放着一把尺子，上面左右两侧分别写着「风」和「水」。她认得出，这是风儿和流水二人的字跡。
    「风儿……」夏葵流下眼流，泪珠滴落在尺子上。
    ＊＊＊
    两天后。
    很快便入夜了。
    月季、流水、神羽、冷桐和梦华，他们一行人来到后山的树林，静静地等待暮色的来临。各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稍有差池，这里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临出发前，夏葵神情复杂地拉着流水和月季的手。
    「答应我，你们两个都要平安回来。」
    「我们会没事的。」流水摸了摸夏葵的头，心里却是满满的歉意，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此时的树林吹起一阵凉风，月季不禁缩了缩身子。
    天色渐暗，皎洁的月亮掛在天边，意味着终极对战一触即发。
    眾人的上空忽然出现一团混沌的黑暗空间，里面传来潘雷亚和洛梅尔那阴冷的声音。
    「很久没见了，我的老朋友。」潘雷亚惺惺作态地说。
    「我把叛徒的消息告诉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洛梅尔发出可怕的讥笑声。
    神羽紧握拳头，回想起昨晚的事。洛梅尔在午夜单独召见他，向他承诺只要祂成功当上眾神之王，便会復活风儿。煽惑人心，是守护神常用的手段。也许洛梅尔是怕今晚会节外生枝，所以故意留下神羽这张王牌。
    「今晚的月色真美。」潘雷亚轻叹道。
    「呵呵，好好欣赏吧，恐怕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了！」
    话音刚落，黑暗空间便传来了激烈的战斗声，海浪声、雷鸣声、爆破声……给人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梦华，开始吧！」神羽发号施令。
    「好！」梦华的手上冒出锋利的冰锥，朝着流水和月季所站的方向高速飞去。
    流水立即变出火球来应对，把冰锥融化掉，紧接着召唤出一条炯炯有神的火龙。转眼间，冰龙也被召唤了出来，浑身散发寒气。
    两龙激烈地交战，混乱中撞倒了几棵大树。
    冷桐看准时机，施放出一道闪电偷袭流水，月季赶紧打开防御盾为流水挡下攻击。
    没过多久，几颗黑球朝月季飞来，她急忙变出光球来反击。两球相撞，僵持一阵子后，黑球化成黑沙消散在空中。
    可是神羽的攻势并没有停止，他挥一挥手，黑暗气泡从天而降，把月季整个人裹在黑暗中。
    月季尝试变出激光剑，但试了几次，激光剑都无法成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状态大不如前，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着似的……
    记得风儿说过，黑宝石的特技是能量弱化术。
    一股莫名的凉意涌上月季的心头。
    为什么神羽要出动特技来对付她？不是说好只是假装对战吗？难道风儿死了，所以他改变了主意？
    ──不行不行！我要想办法逃出来！
    月季不停变出小光球，尝试打破黑暗气泡。由于力量被减弱，她的速度非常缓慢，黑暗气泡吸收光球后变成半透明。
    梦华操纵冰龙飞到半空，牠张口呼出一阵寒气。黑暗气泡的外层冻结成霜，月季见状赶紧用身体撞向气泡内侧。
    黑暗气泡应声碎裂，细小的碎片割伤了月季的皮肤，留下多道血痕。
    「神羽……」梦华紧盯着神羽，心里对他產生了怀疑。
    「月季，你没事吧？」流水担忧地问。
    「我没事……小心啊！」月季惊叫一声。
    流水回过神来，看到冷桐打算偷袭他，连忙闪退到一旁。月季虽然受了伤，但没有间着，帮忙用光束射线来对付冷桐的闪电攻击。
    正当冷桐发动第三波攻击时，半空中突然飞来几颗黑球，完全遮挡住月季的视线。
    「什么？」月季忙着消灭黑球。
    「啊──」
    月季定睛一看，发现流水的手臂被闪电击中。火龙的战斗力随即减弱，被冰龙打落到地上。
    「神羽你这傢伙到底在搞什么？」冷桐不满地质问道。
    「战斗，不然呢？」神羽露出一个冷笑。
    月季的心脏怦怦直跳，难道他们的计划要失败了吗？
    梦华和冷桐对望一看，决定联手对付神羽。冰锥和电球接踵而来，神羽连忙打开防御盾挡下攻击。
    「别碍事！」神羽高举右手，一团黑气升上半空包围着冰龙。
    冰龙大吼一声，双眼变成可怕的黑色，然后失控地四处撞击。树干被撞断，地面被撞出一个个坑洞，现场沙尘四起。
    混乱间，冰龙的尾巴扫过月季头上的树枝，传来令人不安的断裂声。
    「小心啊！」
    月季感觉自己被人推倒，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流水帮她挡住从高处坠落的树枝，衣服更是渗出了骇人的血红。
    「流水……」
    冰龙闻声而来，张口吹出寒气。火龙赶来支援，跟冰龙扭打起来。
    流水跪在地上，痛苦地操纵着火龙战斗。
    ……「由这刻开始，我们的生命连在一起。」
    ──到底我可以怎样做？流水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受伤？
    月季灵光一闪，双手紧握着黄宝石项鍊，发出一道闪耀的光芒。
    「这是……」流水身上的伤口迅速痊癒，随即惊恐道︰「不要！月季，快停下来！你这样做会增强潘雷亚的能量！」
    月季震惊地瞪大眼睛，黄宝石的光芒骤然消失。
    只可惜太迟了！
    潘雷亚吸收了月季的圣光治疗术，能量突然大增。祂带着强劲的气势衝向洛梅尔，两个光团瞬间扭成一团。
    伴随着一道撕心裂肺的哀号声，两个光团逐渐融为一体，散发着耀眼的深蓝色光芒。
    「胜者为王！」潘雷亚高呼道。
    冷桐紧握拳头，愤慨道：「只差一步！」
    「事情还没结束。」流水冷静地说。「魔法项鍊还在我们身上。」
    话音未落，潘雷亚从高空飞下来，把五人困在混沌的黑暗空间中。
    「你们的任务完成了，交出项鍊吧！」

 第十章 月圆之夜 2

    蓝色光团慢慢迫近五人。
    地上冒出熊熊烈火，阻止潘雷亚继续前进。
    「流水？你！」
    火龙和冰龙一左一右夹攻潘雷亚。潘雷亚马上变出一股海浪捲走火龙，再利用滚烫的热水袭击冰龙。
    转眼间，两龙都被潘雷亚打败，化成两道兇猛的水龙捲，各自衝向流水和梦华。
    二人赶紧打开防御盾，只可惜水龙捲的衝力太强劲，一下子就撞破防御盾。二人被狠狠击中，身体被弹飞到远方去。
    「流水！」
    「梦华！」
    月季的光球、神羽的黑球和冷桐的电球相继出现，密集地朝着潘雷亚的光团发动攻击。
    「你们想造反？」潘雷亚怒吼道，祂所发出的高频声波震碎了各种能量球。
    三人连忙捂着耳朵，以免耳膜被震伤。
    「看来风儿的死还没有教会你们做人要安份守己！」
    「去死吧！」冷桐朝着潘雷亚施放出一道闪电。
    靛青色闪电直接击中潘雷亚的光团。祂的蓝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射出一道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冷桐。
    「啊──」冷桐惨叫一声，身体被弹飞到远方去。
    「还有谁想反抗我？」潘雷亚讥讽道。
    神羽紧握拳头，变出黑烟包围着潘雷亚。蓝光被厚重的浓烟遮蔽住，整个空间忽然一片漆黑。
    「月季，你还不赶快来帮我？」潘雷亚喊道。
    月季正想开口时，神羽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出声。
    「只要你帮我，我就会放走安田杏。怎么样？你不是很想跟妈妈团聚吗？」
    月季紧握着黄宝石项鍊，不敢轻举妄动。潘雷亚如此卑劣，绝对不能相信祂。至于神羽呢？他刚才恶意攻击她和流水，她也不能确定神羽到底是好是坏。
    「月季，时间够了。」潘雷亚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声。「真可惜，我原以为你会比其他人更聪明。」
    现场刮起一阵强风，原来是潘雷亚在疯狂自转，以驱散那层黑色浓烟。蓝光再现，然后高速衝向神羽所站的位置。
    月季听到巨大的撞击声，只见神羽被撞飞，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神羽！」月季大惊，慌忙扶起重伤的神羽。
    他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衣服满是骇人的血污。
    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月季的心脏狂跳不止，快要负荷不到！
    「月季，救救他们。」潘雷亚阴沉地说。
    「不要！他只是想吸收你的力量，千万别上当！」流水喊道，随即被一道蓝色激光击中。「啊──」
    「流水！」
    「来吧，月季！看到他们这么痛苦，为什么你有能力却不救他们？」
    ──我……我到底应该怎样做？我很想使用圣光治疗术，但潘雷亚会吸收我的力量，反而变得更强大、更难对付……
    「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吗？」潘雷亚冷笑道。
    月季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卑鄙！」冷桐蹣跚地站起来，朝着潘雷亚发动攻击。多道靛青色闪电同时打向潘雷亚。
    「不自量力！」潘雷亚冷哼一声，然后扑向冷桐，把他吞噬下去。
    「冷桐！」月季大叫道，可惜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死了……
    月季感到一阵反胃，脑袋无法思考。
    「哈哈哈哈！」潘雷亚疯狂的讥笑声，重重地敲击着人们的心脏。在守护神面前，他们根本不堪一击……
    不可以这样！月季在心里吶喊着。
    「喔……」神羽轻推月季，示意自己身上的伤正自动癒合。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圣光治疗术可以透过肢体接触直接传送？
    神羽向月季使了个眼色，接着站起来发动攻击，帮忙分散潘雷亚的注意力。
    月季趁机跑到流水和梦华的身边，把圣光治疗术直接传送到他们体内。二人的伤势果然迅速痊癒。
    「哈哈哈，别作无谓的抗争了！」潘雷亚施法变出一个大海浪冲向四人。
    等待海水退却后，四人各散东西。
    周围一片黑暗，连潘雷亚的蓝光也看不见。
    黑暗中，月季隐约看到两个人影，原来是神羽和梦华。他们看起来都没有受伤。
    三人聚在一起，紧绷的神经仍然未敢松懈。
    「流水在哪里？」月季左顾右盼，心里越发不安。
    「别担心，既然我们没事，流水也不会有事，可能只是一时走散吧。」梦华试图安抚月季。
    「潘雷亚一定躲在某个地方，但祂究竟想玩什么把戏？」神羽有些想不通，守护神的力量强大，想要杀死他们几个简直易如反掌，祂为什么要躲藏起来？
    这时，后方传来突兀的脚步声。
    他们回头一看，发现是流水，才放下心头大石。
    「我们这种程度的攻击对潘雷亚根本无效，不如我们试着把项鍊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流水提议道。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谁才是合适的人选？」神羽问道。
    「交给我吧！我是潘雷亚的魔法使者，相信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祂的弱点！」流水充满信心地说。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梦华皱起眉头，这是孤注一掷，风险实在太大了。
    「没时间犹疑了！潘雷亚随时都会发动攻击，我们不可以坐以待毙！」流水激动地紧握拳头。
    神羽和梦华再也没有反驳，伸手摘下自己的魔法项鍊。
    「流水，五条项鍊足够对付潘雷亚吗？」月季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什么回事。
    「你在说什么？冷桐已经死了，只剩下我们四个。」流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来吧，把项鍊交给我！」
    月季心头一震，冷冷道：「不要。」
    「月季？」流水疑惑地盯着她。
    「不要把项鍊交给流水……不对，他不是流水！」月季指着那个偽装成流水的人。
    「什么？」神羽和梦华露出吃惊的表情。
    「风儿把项鍊交给了流水，即使冷桐不在，我们仍有五条项鍊！真正的流水绝对不可能搞错！」
    月季、神羽和梦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着「流水」的身体不自然地抖动，并发出刺耳诡异的窃笑声。
    「哈哈哈！」眼前的流水化成潘雷亚的深蓝色光团。
    月季等人不禁倒抽一口气，刚才差点就中了祂的诡计。
    「各位，我在这里！」流水从暗处走出来。他拉开衣领，脖子上有两条项鍊。
    「真可惜，我本想看看你们亲手交出项鍊后的错愕表情。不过，死亡时的惊恐表情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有趣！风儿和冷桐都死了，你们也逃不掉！」
    「潘雷亚，我不会让您再杀人！」流水咬牙切齿地跑上前，两条项鍊同时发光，施放出一个威力强劲的火焰龙捲风。
    金色防御盾出现在潘雷亚面前，可是火焰龙捲风来势汹汹，撞破防御盾后直衝向潘雷亚，爆发出劈哩啪啦的火花声。
    「可恶的人类，受死吧！」潘雷亚大吼道，发出一道深蓝色射线，直直地瞄准流水。
    「不要！」月季直觉有危险，不顾一切地推开流水，身体被射线狠狠命中。
    「月季！」流水惊叫道。
    月季意识涣散，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第十章 月圆之夜 3

    ……「不要！」
    ……「月季！」
    ──谁？是谁在叫我？
    月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卧室那泛黄的天花板。床头柜上的闹鐘正好显示七点四十分。
    「刚刚是做梦？」她下意识地望向闹鐘，大惊道：「惨了！又迟到！」
    月季赶快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洗漱、换衣服。
    七点五十分，学校的大门快要关上。
    月季随意抓起头发束成一条马尾，在玄关处迅速穿上鞋子，然后衝出家门往学校的方向狂奔，跑得气喘吁吁。
    途经一座石砌小桥，月季望向桥下的河面，不禁放慢了脚步。河水在阳光下流动，波光粼粼，美得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流水……」月季喃喃道，不自觉地抓紧脖子上的黄宝石项鍊。
    ──流水？
    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安田月季，你这个学期已经第五次迟到了！」
    刚才月季爬墙偷溜进校舍时，不幸被训导主任抓个正着，结果被带到教员室训话。
    「上学迟到，还企图偷闯校园？校方非常重视学生的品德，绝对不容许这种违规行为！」
    月季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外面是一片苍绿的山林。
    「安田月季，校方已经作出警告，如果你下次再犯的话，我们会考虑将你停学作为处分！」训导主任威吓道。
    经过一轮训话后，月季终于可以离开教员室。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种令人窒息的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下节课是体育课，全班同学来到操场。
    「月季，你怎么啦？」雪子看到月季有些恍神，关心地慰问道。
    「没事。」月季摇了摇头，又说道︰「雪子，我早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是什么梦？」
    「我梦到自己身在一个黑暗空间，眼前有几个矇矓的身影，好像还有一团蓝光。虽然画面很模糊，但感觉却很真实，好像身歷其境一样。我还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月季！」
    那道声音彷彿仍在耳边回盪着。
    「我听说有一种梦可以预知未来，说不定你作的就是预知梦！」雪子猜测道。
    「预知梦？」
    「你说在黑暗中看到一团蓝光……难道是流星雨？欸，新闻报导不是说四月将会有一场流星雨吗？」
    「吓？四月不是过了吗？」月季疑惑地问。
    「你在说什么？」雪子反问道。「现在才三月啊！」
    月季感到很纳闷，突然间觉得站在眼前的雪子有些陌生。明明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可是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到底这是什么一回事？
    ＊＊＊
    午后，月季来到大杉小姐的社工室。
    「大杉小姐，我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这样说？」大杉小姐问道。
    「我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却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月季一脸苦恼地说。
    「那些东西很重要的吗？」
    「我不知道。」
    早上那个奇怪的梦境，那些晃动的人影，那团闪烁的蓝光……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月季拼命回想，双手紧紧地抱着头部。
    「依我看，你并没有真正忘记。如果你真的忘掉了，根本就不会在意。」大杉小姐安抚道。
    「可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看到月季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大杉小姐温柔地说：「我想那一定是月季你最开心的回忆，所以你才不想忘记。」
    ──是我……最开心的回忆？
    ＊＊＊
    放学后，月季独自一人来到石砌小桥，望着桥下的河水发呆。
    一群小孩轻快地跑过石桥，伴随着阵阵的欢笑声。对于孤单寂寞的月季来说，这些欢笑声应该很刺耳才对，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有些温馨？
    内心深处彷彿出现了一个无底洞，把所有情感通通都吸进去，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月季！」
    脑里冒出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月季。
    ──到底这是谁的声音？感觉上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月季摸摸项鍊上的黄宝石，头部忽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月季，对不起……」
    安田杏消失前最后的说话，后面是不是还有一句？对不起，然后是什么？
    一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好像是一名黑发少年。
    ……「月季，我终于找到你了。」
    项鍊上的黄宝石忽然发出耀眼的强光。
    小桥、流水、拥抱。
    过去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现出来……
    ……「你好，我是铃村流水。」
    ……「我们的项鍊名为魔法项鍊，来源于自然界的守护神。」
    ……「这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我们的命运。我们是被选中的魔法使者，只能听从守护神的命令。」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力量。」
    ……「由这刻开始，我们的生命连在一起。」
    没错！月圆之夜、后山树林、终极对战。
    「潘雷亚想杀掉流水，我跑上前推开他……然后我、我本该受到那致命一击，但睁开眼睛后，却回到了以前的小镇。」
    突然间，眼前冒出一个人，不，一个长着蝴蝶翅膀、耳朵尖尖的人。
    「我是时间精灵。」衪主动开口。「没想到你始终记起了所有事情，我还以为回到过去，就可以让一切回到原点。」
    「你是……时间精灵？」月季错愕地瞪大眼睛。
    「安田杏把我製造出来，也是她为你留下的一个护身符。我的任务是在你受到致命攻击时，将你送回过去。」
    「是妈妈救了我？」晶莹的泪珠滑过月季的脸颊。「原来你一直在默默守护我……」
    「没料到我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时间精灵感叹道，眼睛望向远方的落日。
    「时间精灵，求求您，让我回到原本的时空吧！」月季忽然说道。
    「为什么？只要你留在这里，就可以过着平凡安稳的生活！」
    「但我不想这样。」月季擦去脸上的泪水。
    「什么？」
    「流水、风儿和神羽都是上一代魔法使者的后代，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勇敢，我不想独自偷生。」
    「对抗守护神可不是开玩笑，你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你本来已经死了，是我及时把你送回过去的时空！」时间精灵气得直跺脚。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会辜负了你的好意，但我实在没办法丢下自己的同伴！」月季有些激动地说。「以前的我可能会选择安稳的生活，但自从跟流水他们相遇后，一切都不同了。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伙伴！如果没有了他们，即使我还活着，这、这已经不算是活着了。」
    月季眼里泛着泪光。
    ……「其实独自一个存活下来，比死亡更痛苦。」
    脑海闪过风儿的说话，就像一阵温柔的微风吹过心湖。
    「求求您，让我回去吧！即使明知道是死路，我也想跟他们共同进退，战斗到最后一刻！」
    时间精灵无奈地叹息。「好吧。当你回去后，我便会烟消云散。」
    「什么？」
    「你不用为我伤心，我只不过是魔法的產物，能量耗尽自然就会消失。」
    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慢慢消失。
    「谢谢您，时间精灵！」
    「月季，你妈妈会一直守护你，无论何时。」

 第十章 月圆之夜 4

    混沌的黑暗空间中，不远处有一个深蓝色光团。
    月季看到了自己──那个奋不顾身地推开流水的自己，被深蓝色射线击中后，整个人无力地昏倒在地上。
    「月季！」流水紧紧地抱着「她」的身躯，可是「她」却慢慢变成透明，消失在他的怀里。
    「为什么会这样……」流水一脸错愕。
    「我在这里！」月季开口，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向眾人。
    「你明明……」梦华不可置信地看着月季。
    「原来是这样！」潘雷亚恍然大悟。「安田杏果然很聪明，封印项鍊之前还製造了时间精灵！」
    突然间，黄宝石项鍊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束，在黑暗空间中射出一个洞口。从洞口望出去，竟是后山的树林。
    「是出口！」梦华惊讶地说。
    「为什么……」月季感到很困惑，她刚才明明没有使用魔法！
    「走。」上空传来一道轻柔空灵的女声。
    眾人抬头张望，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走。」女声再次响起。
    「是妈妈的声音……」月季喃喃道。
    「安田杏？！」潘雷亚发出愤怒的吼叫声。
    一道白色幻影从高处衝向潘雷亚，转眼间，白光和蓝光扭成一团。
    这是消灭祂的好机会！
    流水下定决心，赶紧说道：「月季、神羽、梦华，快把你们的项鍊交给我！」
    「难道你想一个人用五条项鍊？」神羽问道。
    「你刚才也看到火焰龙捲风的威力吧？也许潘雷亚没有说错，集合几条项鍊的力量，真的有可能打败祂！」
    「那好吧，我相信你。」神羽率先交出自己的黑宝石项鍊。
    月季和梦华不再耽误时间，马上交出她们的项鍊，把最后的希望寄託在流水身上。
    「你们赶快逃走吧！」流水对他们说道。
    月季刚跑了几步，连忙回头握着流水的手。「要平安回来，流水！」
    两人互相对望，双方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一片璀璨星空，深深地吸引着彼此。
    「嗯。」流水点点头。「赶快走吧！」
    月季、神羽和梦华拼命往前奔跑，从洞口跳了出去，离开这个残酷血腥的战场。
    流水回过神来，戴上五条项鍊。
    这场战斗，是为了死去的人们，也是为了活着的人们。他知道，此时的他并不是独军作战，而是六个人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流水的嘴角轻轻上扬。
    安田杏的白色幻影离开后，剩下潘雷亚的深蓝色光团。
    「潘雷亚！去死吧！」
    五颗宝石各自发出不同的光芒，混合成绚烂耀眼的彩色光球，直衝向潘雷亚的位置。
    「啊──」潘雷亚发出痛苦的怒吼，蓝光渐渐暗下来。
    与此同时，五颗宝石也碎裂了。
    随着潘雷亚的能量核心坍塌，光团变成一个黑洞。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通通被捲入黑洞中。
    身在战场外的月季、神羽和梦华，感受到一股异常强劲的引力。地上的石头和落叶都被捲走，他们只好拼命抱紧附近的树干。
    转眼间，眼前那个混沌的大黑团化成一点点微粒瓦解了。
    一切都消失了。
    后山的树林回復平静，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
    月季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掩脸痛哭。「他和潘雷亚同归于尽……」
    神羽和梦华别过脸，露出哀伤的神情。
    没想到六个魔法使者，最后只剩下三个人。
    背后传来脚步声，月季满怀希望地回头，看到的人却是夏葵。
    「流水在哪里？」她问道。
    月季紧抿着嘴巴，眼泪泉涌而出。
    「没事的，流水说过不会丢下我。」夏葵跪下来抱着月季的肩膀。「说不定两三天后，他又会嬉皮笑脸地出现。」
    月季倒在夏葵的怀里泣不成声，梦华也忍不住抱着神羽哭了起来。
    远方天边射出一线曙光。
    终于天亮了。
    ＊＊＊
    暑假结束后，学生回到学校上课。
    「什么？伊藤同学和铃村同学都退学了？」
    「安田同学！」佐治希柔一屁股坐在月季前面的座位上。「你跟他们这么熟，一定知道内情，他们为什么要退学？」
    月季轻轻摇头，没有答话。
    「哼！不说就算了，反正我都猜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同学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问：「是什么一回事？」
    佐治希柔得意洋洋地说：「安田同学，我已经知道你们项鍊的秘密！」
    「什么？」月季怔了怔。
    「你跟流水、风儿和神羽其实是四角恋，项鍊就是你们的定情信物！流水和风儿不想再纠缠，所以两个人约好一起私奔！」
    月季一脸哭笑不得。
    唉，佐治希柔的想像力太丰富了！不过，谁又会猜到项鍊竟然跟守护神扯上关係？
    小休时，月季一个人离开教室，来到阳光明媚、树影婆娑的庭院。
    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梦华离开了红玫瑰中学，听说是去外地升学。前阵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转换一下环境也是不错的选择。
    ……「要平安回来，流水！」
    ──不是约定好了吗？不是说我们的生命连在一起吗？为什么你要丢下我？
    「月季。」高中部的神羽也来到庭院。「你还好吗？」
    「嗯，我只是出来吹吹风。」
    神羽抬头望向远空，喃喃道：「现在想起来，那天的事就像一场梦。」
    「那天你故意攻击我们，只是为了激发我的圣光治疗术，好让潘雷亚提升力量、收拾洛梅尔吧？」月季推测道。
    「对不起，当时我无法确定计划能否成功，但至少我要除掉洛梅尔。」神羽的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我知道你们都痛恨潘雷亚，但对我来说，冷眼旁观、煽风点火的洛梅尔才更可恨。」
    也许神羽说得没错，虽然伊藤一家三口都死于潘雷亚手下，但洛梅尔才是间接害死他们的元兇。
    「幸好这一切都完结了。」月季神色伤感地说。
    「风儿、冷桐和流水，他们现在应该在天上看着我们吧？」微风拂过脸庞，神羽的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月季抬头望向明澄的天空，云朵轻轻飘浮着。她想见的人，会在那片云后吗？
    ＊＊＊
    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已经走了很久，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
    不过，这个地方很奇怪啊，明明走了这么久，他一点都不觉得累。
    「流水！」
    他回头一看，见到风儿向他挥挥手。
    「风儿，这里……是天堂？」
    「还未算，这是天堂的入口。」风儿解释道。「我看到冷桐的外婆接了他进去，两婆孙碰面时不知多么高兴！流水，谢谢你，你真的很勇敢！」
    「风儿，我很想你。」流水上前拥抱她。
    风儿轻轻推开流水，嫣然一笑。「好了，别忘记还有两个女生在等你，不要令她们失望！」
    「但是……」
    「你的左边可以通往永恆之都，那里有通道回到人间。流水，快点回去吧！」
    「我……我不明白，我不是死了吗？」
    「当时你快要被捲入黑洞前，是安田杏及时救了你。」
    「那你呢？我们一起回去吧！」
    风儿淡淡地笑着，身后有两个人影慢慢走近，是伊藤夫妇。
    「我不回去了。流水，再见了！」
    风儿转身拉着父母的手，一家三口步向天堂。
    流水看到风儿的身体不停缩小，直至变成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原来这才是你最想要的？」流水想通后，望着三人的背影说道︰「风儿，再见了。」
    流水转身走向左边，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迷雾，终于见到一个人影。
    「安田姨姨？」
    安田杏温柔地微笑着。她身后有一座湖泊，波平如镜的湖面下正是人间明澄的天空，还有几片云朵轻轻飘浮着。
    「你们完成了我们当年未能成功的事，真的很厉害！流水，你的父母一定会以你为荣！」
    「这里就是永恆之都？安田姨姨，我们消灭了潘雷亚，誓言已经无效，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流水疑惑地问。
    「其实月圆之夜的那场战役，已经耗尽了我最后的能量，现在的我只不过是虚弱的残影。在我消散之前，还能见上你一面，真的太好了。」
    「安田姨姨，你是不是为了救我才会……」
    「跟你没关係。」安田杏解释道。「我强行打破潘雷亚设下的结界，是要消耗灵魂作为代价。」
    「可是月季一直都想把你救出去……」流水有些心痛地说。
    「我知道。不过，我们也算是见到最后一面。」安田杏望向湖泊下的人间，露出依依不捨的眼神。
    「安田姨姨，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安田杏微微一笑，说道：「流水，回去吧，月季就拜託你了。」
    ＊＊＊
    学生宿舍的门铃响起。
    「来了！」夏葵走向玄关处。
    月季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望向大门。
    夏葵一打开门，表情瞬间凝结了，随即露出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无论何时，只要太阳一出现，向日葵就会随着转动。
    全文完

 作者的后记

这部小说以魔法战斗和校园生活为主，创作灵感来自某一部日本动画，所以无论是人物、背景或情节都有参考动画中的设定。
    内文的部分，我不想解说太多，因为想说的东西都已经写进去了。遗憾的事情总会发生，我们改变不了过去，只能努力改变过去的意义。本来我是想写人类与大自然的战争，但写着写着好像偏离了原意……
    至于故事的结局，夏葵开门后到底见到谁？故事中并没有明确交代。所以说，永恆之都那幕究竟是真实还是只是某人心中的幻想？这点就留待各位自行猜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