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大佬过分宠溺》 001 孩子是顾阅忱的 北风呼啸,寒意刺骨。 大团大团的雪花飘洒在夜幕中,连霓虹都失了颜色。 何田田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摘了手套,准备把蛋糕放进后备箱。 “q版的顾医生,真是可爱爆了,这块必须是我的~你不可以抢哦!” 她盯着蛋糕中心专属顾阅忱的q版手绘图样,咬唇偷乐,眼眸里光彩熠熠。 今天一周年结婚纪念日,蛋糕她要吃,人,她也要吃! “顾太太?” 蓦的,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打断了何田田甜滋滋的思绪。 她回头,瞅见一个高挑又陌生的身影。 烈焰红唇,大卷发,妆感太浓,瞧不出真实年纪,但的确漂亮。 女人正斜倚在身后的路虎上,落雪压不住她的凌人气焰。 “你是?”何田田扣上后备箱车门,生出防备。 “你还真是传闻中的顾太太?”语气轻佻嘲弄。 “你认识我?”何田田蹙眉。 “我认识顾医生!听说今天是你们结婚纪念日,有份礼物要送你。”女人玩味的笑着,缓缓地撩开了宽松的羽绒服外套,露出了高隆的孕肚:“孩子是顾阅忱的!” 她很清楚,任何女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像是一把刀没入心窝,把心搅个稀碎。 女人想要的就是何田田撕心裂肺,抱头崩溃。 可何田田反应平淡,她眨眨眼,神色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这什么表情?”女人有点恼火:“孩子是你老公的!” “哦~”何田田应着,漫不经心的点头。 顾阅忱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她咋不知道? “哦?”女人更窝火了。 何田田强打起精神,敷衍的拿捏出了一分正宫的强调:“说我老公的,证据呢?” 这问题似乎正中女人下怀,抬手一个文件就砸在了过来。 何田田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堆东西。 超声资料,孕检报告,以及女人跟顾阅忱一系列“亲密照”。 “看到了?”女人双手环臂,得意的唇角扯到了耳根。 “看到了。”何田田信手翻着照片:“大姐,这ps痕迹太重了。你瞧瞧这头发丝抠的……我强迫症都犯了!你自己瞧着不尴尬?” “……”女人脸都扭曲了。 “还有你这肚子。装的是大米,还是硅胶?大冷天挺沉的,拿出来歇了吧~”何田田微微挑眉,露出了微笑,善解人意的样子让对面的女人炸毛。 就这种想撩“顾医生”撩不到,来她这逼宫的剧本,一年下来见过百八十出了。看得多了,何田田都木了。 这也不能全怪这些女人。 要怪只能怪她老公过分优秀! 顾阅忱,在何田田眼里绝对是“人间绝色,防腐玫瑰”,有钱有颜还能救命,高冷是高冷了点,但架不住人家真有资本。 “其实你们这么迷恋我老公,我还挺高兴的!这侧面证明了我眼光好嘛!可你们在造谣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他是神经外科主刀医生,手术台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我见人还要预约,能有你们什么事?” “何田田,少装了!”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跟顾阅忱的事儿,我一清二楚!你以为男人会喜欢你这种发育不良的‘白幼瘦’?” “你骂谁发育不良……” 何田田最讨厌别人说事儿,正要反唇相讥,目光一瞥间落在了女人脖颈间的项链上,瞬间怔住了! 这项链……不是前天在衣帽间从顾阅忱衣兜里翻出来的那条吗? 当时,何田田以为这是顾阅忱给自己准备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兴奋的差点吞拳头。 为了不拂了他这份心意,她悄悄的放了回去。可为什么……项链会出现在这女人身上?! 直觉告诉何田田,这绝对不是巧合! 女人显然没想到,孕肚照片都没刺激到何田田,这小项链却扎到她了。 捕捉到对方的痛点,她立刻来了精神,指尖故意挑起了项链:“是不是瞧着眼熟?阅忱说了,你有的,我都有!” 002 顾家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女人的尖锐的讽刺还在继续。 何田田脑袋嗡嗡的,眼里只有那条项链。 一直被放大,铂金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乱刺般碾在她的心上,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跟顾医生,反正早晚要离的。”女人得意的上前:“不如卖个人情给我儿子。到时候满月酒给你留个座儿~” 何田田被那句“你们迟早要离”戳到了痛楚,但不快一闪而过。 “哎呀,那可不好办了。”她俏皮的抖肩:“顾家家规,没有离婚,只有丧偶!你想搞个遗腹子出来?” “你咒我?!” “嗯~咒的就是你!”何田田坦诚的眨眨眼:“孩子你最好是能生出来。我刚好有个开福利院的朋友,我可以卖个面子,给你娃留个床位!” 撂下狠话,何田田转身就走。 “何田田!!!” 女人一声狮子吼,吃人的架势都出来了,直接冲了上来。 “哎哎哎……不要以为你是孕妇我就不敢动你啊!” “蛋糕,我蛋糕!” “你警告你,再扒拉一下我蛋糕试试,我咬人了啊!” 何田田嘴上奶凶的很,但全程护着蛋糕闪躲,并没真的还手! 她正想趁机上车,女人猛的撞了她个趔趄,蛋糕脱手而出! 何田田炸了! 那是她辛苦了整整一下午搞出来的纪念日蛋糕! 女人见她发愣,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大坨结冰的雪块,就往何田田后脑砸去:“惹老娘不爽,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何田田闻声回头,已经太迟了。 砰! 何田田眼前一黑。 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彻骨剧痛,一袭温热包裹了她。 羊毛大衣的触感,温暖,*。 熟悉又好闻的乌木沉香夹杂着医院淡淡的消毒水气息……顾阅忱的味道?! 何田田抬头,就迎上了顾阅忱眼睛。 他眉眼微敛,鸦黑色的睫羽又浓又密,墨眸深邃如海。只不过这片海域仿佛终日都是隆冬,上面附着冰雪。即便是寻不到什么温热,可何田田每次还是都会陷进去,不可自拔。 雪块砸在顾阅忱背上,变成了雪沫子和碎冰凌,四散着炸开来,倒映在何田田瞳孔里,成了烟火。 “顾……顾医生……”何田田小手揪着顾阅忱的黑色大衣,又惊又喜,脸颊都热了起来。 “嗯。” 顾阅忱伸手拍落她头发上的雪沫,没有多言,转头看向身后女人。 女人显然是没料到顾阅忱会出现,双手半举在虚空中,整个人僵了。 “到我车里去!”顾阅忱声音跟落雪一样凉。 何田田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这话是跟自己说的。 她不甘心,但却没有拒绝顾阅忱的习惯。 捡起蛋糕抱在怀里,何田田还是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顾阅忱的车。 她烦躁的摇下车窗,观察着车外两人。 女人很快就贴上前来,不知道跟顾阅忱绘声绘色的说着什么,何田田气不过,小拳头攥的邦邦硬! 正当她如坐针毡的时候,只见顾阅忱反手拂开了女人,力道不轻,女人重重摔在了雪地里。 何田田吓了个激灵,全程盯着女人的肚子。顾阅忱这什么神鬼勿近的物种,就不怕一尸两命? 顾阅忱没有理会女人,转身,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车子走来。 何田田轻咳一声,端正坐姿,试图拿捏好正宫的处变不惊的腔调。 “对,淮南路宝丽来蛋糕停车场,有人故意伤人。老陈,麻烦你了。”顾阅忱带上车门,挂了电话。 “陈警官……” 何田田惊得美目圆瞪,迎上顾阅忱眼睛,声音立即弱了下去:“你……是在报警吗?” 003 帅是真帅,狗是真狗 顾阅忱没说话,盯着后视镜。 不出一会儿,就来了人,带走了雪地里的女人。 女人一路挣扎着经过车前,“孕肚”脱落,坠到雪地里,果然是一大坨硅胶。 何田田瞧了,如释重负,喜滋滋的扭头看向顾阅忱。 “这女人……是垂涎顾医生的患者?还是患者家属?” “……”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反正啊我也见怪不怪了。”何田田耸肩。 “那还盯着我做什么?”顾阅忱声音淡淡的,并没有看她。 “好看!”何田田眉眼眯成了弯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对他爱慕。 这话顾阅忱听的多了,早就抗敏了,敛眸启动了车子。 何田田环着安全带,还是痴痴的盯着顾阅忱,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一天二十四小时,顾阅忱二十个小时待在医院里,剩下的那点时间还奔走在各种研讨会,他们独处的时间少的可怜。 顾阅忱不喜欢这样的注视,微微拧起了眉心。 何田田条件反射端正坐姿,讪笑着抠起了掌心。 ……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 厨房中全都是何田田奔走的小身影,以及娇甜的哼唱声。 雪地里顾阅忱抱她的那一下,足够何田田欢喜雀跃好多日子。 顾阅忱洗完澡,在沙发中闭目养神,听着医疗频道的讯息。 “顾医生,开饭了!” 何田田纵身跳上沙发,乐极生悲,小螃蟹发箍崩落,俩“钳子”直直的戳上了顾阅忱的眼睛。 顾阅忱唇角抽了抽。 “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何田田懵了,像只火烧尾巴的小考拉:“我对天发誓,不是故意的!我给你吹吹……” 顾阅忱捂着眼起身,何田田想上前,却被挡了开去。 他指尖点了点她的脚跟,意思是让她离他远一点! 冲洗完眼睛,顾阅忱从洗手间出来之后,餐桌已经布置妥帖。 烛台,香槟,白玫瑰。 菠萝饭,烤鸡翅,沙拉,红酒牛排。 顾阅忱怔了一下,看向何田田,眼底里闪过黑色氤氲。 何田田心情好的很,并没察觉,笑嘻嘻的冲他比心:“顾医生,开动吧!” 兴许是冬天,人们的食欲都好了。 很快,饭菜见了底。 何田田看着顾阅忱进食的样子,心满意足之余又脑补了一部玛丽苏的漫画出来。 “等等等……留点肚子,别吃太饱。” 她忽然想起来还有重头戏,给顾阅忱提了个醒,小跑着取来了蛋糕。 “额……我先声明,本身它是非常漂亮的,就是被那个女人给糟蹋了!” 何田田瞅着烂掉的蛋糕,心疼的气息都弱了。 蛋糕本来是两个人中间连着小心心。q版的顾阅忱完好无损,亦如他本人,永远体面。 可她……糊的彻底,影都没了。 “你尝尝~”何田田切了一块,递到了顾阅忱面前:“我亲手做的,耗时一下午呢!外婆说你喜欢蓝莓,所以,里面加了超多新鲜蓝莓酱……” “谁让你做这些的?!” 蛋糕上在烛光然如跳跃的蛇信子,晃过了很多不可触及的经年旧事。 顾阅忱丢下刀叉,冷眼盯着何田田,气氛骤冷。 “额,你说的是……蛋糕?”何田田依旧笑嘻嘻的,但眼里的光却暗了下去:“一周年纪念日啊,仪式感啊,做个蛋糕好正常的吧……” “何田田!” “我在。”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婚姻不过就是一纸协议!不存在任何价值,任何意义!更用不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纪念!” 顾阅忱倏地起身:“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些倒胃口的东西!” “不是,哪里倒胃口,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吃挺香的啊!”何田田被扎到了痛楚,嘴上不肯服输,低眉抠着手指嘀咕。 “……” “好,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拉着脸啊,听我跟你好好说……顾医生……” 顾阅忱哪里会听,转身就走。 “顾阅忱!给我站住!”何田田炸毛的小奶音响了起来。 顾阅忱面色阴郁,平日里温顺小猫装不下去了,这是要炸窝? 他冷脸回头,就见身后的何田田手忙脚乱的晃着手机:“视频电话……你外婆查岗的视频电话,怎么办?” 004 中了夺命贱术 “嘿,外婆~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视频接通之后,屏幕中出现了一双“恩爱”的身影。 何田田缩在顾阅忱的怀里,顾阅忱则是“宠溺”的环着何田田。 老太太看到这画面,登时眉开眼笑起来:“好的很呐~只要一听我们家小田田的声音,外婆这心窝窝都是甜的~” “嘿嘿,爱你呦。”何田田很会取悦老人,冲顾阅忱的外婆比心:“外婆,有没有更甜?” 一旁的顾阅忱,脸色阴晴不定,如坐针毡。 “田田,今天阿忱表现如何?”外婆问道:“我可是拎着他耳朵叮嘱了一千遍,今天你们结婚一周了,回去好好陪陪你。蛋糕有没有?花有没有?” “有有有,都有的外婆。你看……”何田田旋转镜头:“白玫瑰,美不美?还有蛋糕,我们顾医生可不可爱……” 她嘴上应和着外婆,眼角余光却扫向顾阅忱。 所以……今晚恰好在蛋糕店遇见,他是准备去买蛋糕? “不错,不错。这都是阿忱准备的?”老太太将信将疑。 何田田趁机送上定心丸:“当然啦,除了他的,别人的我也不敢收啊,对不对,外婆?” “哎呀,就稀罕你这个小机灵鬼。”外婆乐得合不拢嘴:“我们阿忱遇到你啊,可算是开了窍了。搁在以前,他哪懂这个?真好。好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二人世界了。你们早歇着~” “好的外婆,我忙完回去看你的哈,等我。” 挂断电话,两人像是听到枪声的鸟儿,瞬间离散,撤开距离。 何田田瞧着顾阅忱疏离冷漠的样子,心尖尖上像扎了刺,酸疼不已。 “外婆她……” “不要再提外婆!” 顾阅忱墨色瞳孔里绽开青霜:“拉着年迈的外婆陪你演戏,你还有良心吗?” “我……” “何田田,我忍你很久了。婚前的约法三章,你怕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如果再自作主张打乱我的生活步调,按照约定,我会马上终止这段荒谬的婚姻!” 说完,顾阅忱摔门而出。 何田田哽咽的滚了滚喉咙,捧着蛋糕的手止不住的抖,委屈的泪光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 “不知好歹!” “没心没肺!” “冰渣男!活该你孤独终老!” 何田田手里拿着蛋糕叉,气鼓鼓戳着q版的顾阅忱自言自语。 戳一下,吃一口,然后再摸一把眼泪。 她之所以这么委屈,是被顾阅忱戳到了伤疤,他们两个的确是协议结婚。 如果当初不是被爱冲昏了头脑,答应了那样的事情,她现在仍然是顾阅忱屁股后穷追不舍,没脸没皮的傻丫头。 以为好命寻了捷径,结了婚,近水楼台先得月,来个先婚后爱也成。 可事实证明,顾阅忱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脾气又臭又硬,捂不热不说,凑上去准惹一身的晦气。 可那又怎样,她还不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何田田,你到底是中了什么夺命贱术了啊~” 回到房间,何田田无精打采的伏在工作桌前,盯着电脑半小时才发现,她的漫画已经断更一年了。 自从结了婚,她就再也想不出一格甜宠剧情了! 灰头土脸的爬上床,何田田抱着顾阅忱的人形抱枕,一通捶。 末了,却还依依不舍抱在怀里替人家洗白: 自古以来,大神,boss个顶个脾气古怪。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想要嫁顾阅忱的女人千千万,你已经站在金字塔顶尖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忍辱负重,守得云开见月明……加油!” 睡意迷糊的何田田,还不让给自己打气。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顾阅忱给她布置了一场世界婚礼。 他缓缓的朝她走来,如皎皎君子,芝兰玉树,矜贵清冽。 顾阅忱单膝跪地,奉上了结婚戒指,何田田欣喜万分,手舞足蹈。 可就在打开盒子的瞬间,刺入她眼帘的却是戴在那个女人身上的项链! 何田田梦中惊醒,余悸忡忡逼得她捂住了心口。 顾阅忱和雪夜中逼婚女人的身影一直在她眼前影影绰绰的晃来晃去…… 项链! 不行,一定要搞清楚那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她揉揉太阳穴,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朝着顾阅忱的衣帽间抹去。 005 我是你的合法妻子 何田田能容忍顾阅忱暂时不喜欢她。 但绝对不能忍受,他在婚内喜欢上别的女人这种事。 蹑手蹑脚的摸到衣帽间,怕惊扰到本尊,没敢开灯,黑灯瞎火的摸索。 好几次撞到脑袋,也顾不得疼,何田田像只翻找小鱼干的猫,爬上爬下。 不在这里。 也不在这里。 “我明明记得项链就在这件外套里……为什么没了?” 她懊恼的抓抓脑袋,难道项链真的到了那个女人脖子上? “顾阅忱,你不是人!” 何田田委屈的瘪嘴,小声音里满是懊恼。 嘴上赌气,但她还是毫无底线的站在顾阅忱这边。继续翻找,时不时的朝门外张望一眼,生怕吵醒正主。 猫身转头,何田田目标锁定了墙脚的黑色人形衣架。 她蹑手蹑脚的靠近,揪着库管一路往裤兜摸索。视线里一片漆黑,裤兜没找到,手却摸到了……什么东西? *奇怪……何田田下意识捏了捏,大脑中还没扫描分析成功,蓦地,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钳住,似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煲汤! “啊~~~” 尖叫声中,何田田已经像只小鸡崽儿似的被从地上拎了起来。 啪! 衣帽间的灯应声而亮,撞上顾阅忱近在咫尺的脸,何田田的傻了,惊叫声戛然而止。 顾阅忱的眼神,怕不是要生吞了她! 何田田看看顾阅忱,刚才的人形衣架是他?! 想想自己刚刚一番操作,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小脸蹿红,尴尬到差点背过气去。 “咳咳咳……顾……顾医生……那个……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何田田怕在顾阅忱眼神中窒息而死,先发制人,腆着脸讪笑起来。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到就是别人! “你问我?” “呃……” “很好。我来找衣服,你呢?” “我……我也找衣服……” “这是我的衣帽间!” “呃……我睡迷糊了,走错了。”何田田想溜。 “我们房间不在同一层!”顾阅忱横在她面前。 “那个……我睡不着,想赏赏月找点灵感。你也知道,我们这种搞创作的就是需要这种宇宙能量。你这衣帽间视角真好……” “是吗?”顾阅忱身后捏上何田田的睡衣衣领,逼她看向窗外。 落雪洋洋洒洒,密不透风。 有个球的月亮? “我好歹也是女生,稍微留点面子不行吗?” 何田田见句句打脸,没招了。 她鼻音又怂又傲娇,插腰迎上顾阅忱:“不装了,我认了!我就是来翻你衣帽间的,怎样?” 顾阅忱脸都绿了:“你还有理了?” “没理!我也知道不对。但我就是忍不住。” 何田田一下坐在了换鞋凳上,低眉垂目的把项链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她抬头质问:“我这么做,很过分吗?” “什么项链?”顾阅忱蹙眉,云山雾罩。 “顾医生也会装傻?” 何田田起身,把手机里的照片怼到了他的眼前。 顾阅忱瞧了一眼,却笑了。 “你笑什么?”何田田有被冒犯到。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阅忱收敛了笑容,又变得严肃起来。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总该有个样儿吧?你不应该解释一下……” “我用得着给你解释?”顾阅忱凉薄的让人心寒。 “……”何田田气结。 顾阅忱不想再理会她,摸了外套转身想走。 “我是你的合法妻子!”何田田很少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此失控。 “委屈?你可以离婚!” 结婚整整一年,纵使何田田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委屈,她也都独自消化了。 似乎委屈是顾阅忱给的,里面都裹着蜜糖,也不是那么的难以下咽。 可今天,她绷不住了。泪花在眼眶里滚了几圈,还是没忍住扑簌簌滚满脸颊:“顾阅忱……你不能仗着我那么喜欢你,就可以这样欺负我。我也是爹妈的心头肉,是我们家里的宝贝……” 顾阅忱从没见过这样情绪化的何田田,不由得怔了一下。眸子里有好多东西翻涌而过。 何田田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了温热,她以为那是愧意。可顾阅忱接下来的话当头淬灭了她心里的花火。 “不想自找难堪,就离我远一点!”他滚了滚喉咙,看着何田田的目光忽然变得哀凉:“不要在我身上寄予任何东西!你要的,我给不了!” 006 多半是废了 顾阅忱这话听的何田田恍惚不已。 给不了就给不了吧,可为什么他会是那样的眼神,直戳人心尖。 她追出衣帽间,顾阅忱已经穿好外套下了楼,一边找车钥匙,一边讲着电话:“好,我这就到医院!” 挂了电话,顾阅忱径直出了别墅。 何田田来到落地窗前,看着他披星戴月,餐风饮雪驱车直奔医院,忽然觉得心疼多过怨气。 “开车小心点……”她咬着唇,关心的叮咛却只能说予自己听。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大义,她好像就是爱上了一个这样的男人。 …… “差不多就歇了吧!” 一杯咖啡推倒了何田田面前,女人扭腰,扯了椅子坐到她对面:“叽叽歪歪半个多钟头了,还让不让我开张做生意了?” “陶爷,你也欺负我!” 何田田白了她一眼,捂着脸,装腔作势“哭”的更凶了。 被称为“陶爷”的女人,本名陶野,是何田田的师姐。 三年前辞职开了这家猫咖,里面养的清一色都是豹猫,人美路子野,所以大家都喊她“陶爷。 “我当时就劝你,不要跟他结婚!强扭的瓜不甜,可你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生生给人把瓜妞子都摘了,这回知道滋味了?” “你到底哪边的?” 何田田委屈巴巴:“我是来找你出主意的,你到好……” “让我出主意?我还是那句话!”陶野挑眉:“跟顾阅忱离!” “姐姐……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谁家有你这样的?” “我还就拆了!” 陶野恨铁不成钢:“顾阅忱就是一恐龙蛋化石,你再怎么学那老母鸡,也捂不出个花儿来!就他那工作劲头,臭屁的性格……你跟守活寡有什么两样?他如果爱你,守就守吧,来个柏拉图也成,关键是人家压根都不鸟你……” “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何田田就是听不得别人说顾阅忱半个“孬”字,急着给自己的男人找补。 她小神情傲娇虽傲娇,但底气并不足:“他……他心里要是没我,怎么可能替我挡那一下?他可是超级讨厌跟人肢体接触……” “你确定顾阅忱是想保护你,而不是想着少做一台开颅手术?” 陶野嘴太毒,何田田瞬间像是泄气的气球,蔫哒哒的伏在了桌上。 “不过话说回来了,顾阅忱那孤芳自赏的样儿,也不像是能出轨的!至于那条项链……” 陶野搅动着面前的冰美式,若有所思:“误会?”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吧?” 何田田像是打了鸡血,瞬间满血复活。 陶野横了她一眼,正要发作,店里来了客人。 这人何田田认识,顾阅忱同事,麻醉医师,也是陶野的表弟,有个喜庆的名字:向钱。 “姐,田田~” 向钱一看就是跑进来的,打招呼时还连呼带喘的:“那个……我有个事儿要拜托你。” “今儿我女朋友生日,约在这里见。可我晚上临时加了台手术。那个,如果我到点儿赶不过来,你替我把这个交给她。” 说着,向钱把怀里的红玫瑰和礼物放到了桌上。 “v家珠宝?” 陶野随手摸起了礼品袋,慢条斯理的打开了首饰礼盒:“大手笔~” “等等!” 她正要物归原处,何田田忽然一把攥了她的手腕。 就是这条项链! 陶野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两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向钱。 “干嘛呀你们……” 向钱方了! …… 五分钟后。 “千真万确!谁说谎,谁孙子!” 面对两个女人插腰逼问,向钱都快哭了:“我那天吧刚买上项链,医院就电话召唤我。我慌张着进手术室,就随手把东西塞顾给了顾医生。” “顾医生也是每天忙的头点地,肯定把这茬给忘了,不知怎的带家里了。田田,你可千万别多想啊!至于你说的那个女人,就一神经病!顾医生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呢……” “我就知道!这肯定是误会~” 向钱的话还没说完,何田田就乐的绷不住了,兴奋抱着陶野摇个不停:“我们家顾医生可是白衣天使,每天忙着救死扶伤,哪有时间搞那些花花绿绿的事儿~” 陶野被她晃的直翻白眼,刚刚谁丧的跟个怂包子似的?多大会儿,又不是她了。 “那个,你们聊着,我得先走了~。” 何田田冲着两人甩了个飞吻,忙不迭的冲出了咖啡店。 “田田,你干嘛去啊~”向钱。 “还能干什么呀?”陶野扯了下唇角:“这孩子算是废在顾阅沈手里了!” 007 小福星 “今晚想吃什么?” “咖喱牛肉饭好不好?你的最爱。” 医院办公室,顾阅忱交接了工作准备下班,他抬手解着白大褂扣子,何田田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打转转:“但是配个什么汤好呢?” “顾医生?” “顾医生,你理我一下子呗~”何田田指尖捏上顾阅忱的袖口,轻轻的扯了扯,把道歉的姿态晾的一清二楚。 顾阅忱扫了她一眼,转身摸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驰轻点。 画漫画的都是手控,也算职业病。何田田完全被顾阅忱的好看的手指吸引,冷不丁被一声提示音惊醒:您的支付宝到账xxxxx元! 何田田看了一眼屏幕,贝齿咬紧了下唇。 顾阅忱工作忙,胃又不好,吃不了太多外卖。她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给他准备三餐和宵夜。 顾阅忱每个月会给她一笔不菲的薪水,目的就是时刻提醒她,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她的付出属于等价交换,顾阅忱不想落她口实,更不想亏欠谁! 今天刚好是给她开“薪水”的日子。 以前何田田揣着明白装糊涂,可眼下,却刺到了。 为了纪念做菜的有爱日常,她在微博上开了小号账户,漫画模式的排版很抓人,一不小心成了粉丝小百万的美食治愈系博主。漫画是搁置了,但偶尔带货的收入也足够何田田自由霍霍。 谁稀罕他的“施舍”?! “不够?”顾阅忱蹙眉。 何田田负气:“是啊,物价不一样,猪肉老贵了!” 顾阅忱低头,再次点开了转账页面。 “顾医生!”何田田不接收第二次羞辱:“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正儿八经谈谈!” 顾阅忱低眉敛目,手机归入裤兜:“这里是医院!” “那我们路上谈!” “没必要!” “顾阅忱!” 眼见顾阅忱要走,何田田心急想去阻拦,一不小心带落了桌上的东西。 砰!等她回头,一个小众的黑陶摆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顾阅忱回头,盯着地上碎掉的摆件,寒意一点点凝聚,漩涡般往他眼底里倒灌。 城北高架桥出了事故,从凌晨两点到现在接连手术,滴水未进,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他只是独自安静片刻,可何田田就像一团蜜蜂,嗡嗡嗡吵得他头疼欲裂。 “对不起!” “哥,我错了!” “生气对身体不好……” 干啥啥不行,道歉第一名。 何田田快被自己的莽撞蠢哭了,手忙脚乱的矮身收拾:“我再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顾阅忱只是咬牙切齿的盯着她,一字不吭。 “意义……意义不一样对吧?”何田田被他盯的头皮发麻:“那……我想办法帮你恢复如初。我发誓!” 顾阅忱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何田田慌忙把瓷片往自己包包里倒腾,准备去追顾阅忱的时候,妈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田田,你人在哪儿呢?阅忱外婆今天出院你忘了吗?阅忱工作忙就不说了,你这个当外甥媳妇的怎么这个点儿了,还不露面呢?” “呃……我人到医院了!” 何田田猛拍了一下自己额头,怎么把这茬给忘干净了:“这就上楼!” …… 何田田到住院部的时候,顾阅忱已经帮外婆办理完了出院手续,提着行李正往外走。 “外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何田田忙着打招呼道歉。 “这孩子,怎么才来?真是的……被我从小宠坏了,没个规矩样儿。”何妈妈嘴上嗔责女儿,但还是替她开脱。 外婆瞧见何田田,眉开眼笑:“没事,没事!这大冷天的,我本就不想让孩子遭这一回儿冻~” “谢谢外婆体谅,您老人家最疼我了。”何田田俏皮的撒娇。 何妈妈看在眼里,也笑了:“也亏着这傻丫头有福气,能嫁给阅忱。就她这贪玩的性子啊,搁在别人家哪还忍的了?多亏了阿姨你跟阅忱不计较,这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们。”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外婆拍着何妈妈的手:“要我说,能娶到田田这样的媳妇,那才是我们家的福气呢!这小丫头啊就是我们的福星,你瞧瞧,我原本在阎王爷那都画押了,田田一进门,嘿,我好了!” “我就喜欢田田这孩子,要不是阿忱不同意啊,我真想把她当暖宝宝一样捂在怀里。哪儿也不让她去~” 瞧着外婆眉开眼笑开心的样子,顾阅忱神色也变得温和起来。 他余光瞟向何田田,他可以无视这个女人,但绝对无视不了她对外婆的治愈能力。 “外婆,我搀着您,咱回家~” 何田田乖巧上前,却被外婆挡下了:“我不用你搀!你这胳膊呀就应该在阿忱那儿!要不然,他得吃醋。” 吃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外婆,你放心吧,才不会……” “谁说不会!” 何田田的话还没说完,顾阅忱的手握上了她的小手。 不轻不重的力道,他的掌心是暖的,隐约有细汗的温润感。 略硬的地方是拿手术刀磨起的茧子……何田田迎上顾阅忱,眼眸一点点瞪圆,小心脏里好像炸开了烟火…… 008 催生 顾阅忱一直牵着何田田的手,直到停车场。 何田田心脏小鹿乱撞的蹦了一路,小脸红扑扑的,精神恍惚厉害。 何妈妈见状,以为小两口如胶似漆,心里跟着高兴,也没多打扰就驱车离开了。 “你……你刚刚那是干什么?” 搀扶外婆上了车,何田田把顾阅忱堵在了车屁股后头。她瞅着他,好看的鹿眸里有疑惑,羞涩,也有丝丝期许。 她想听好听的。 可他从来不会讲。 顾阅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抬手开了后备箱。何田田正因为他的无视而窝火,一枚创可贴的递到了眼前。 “什么意思?”何田田懵了。 顺着顾阅忱的目光看去,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有零星的血痕,仔细看去中指上有一条被划破的小伤口。 捡瓷片的时候划到的? 所以,顾阅忱刚刚之所以着急拉她的手,是在担心外婆发现后追问,惹老太太担心?还真是孝子贤孙。 想到不过是人家逢场作戏,何田田心里的甜蜜感登时消了一半,小伤口也立马就疼起来。 她撇嘴“奶凶”的瞪着顾沈沅,没有去接创可贴,反而是把手递了过去:“你帮我!” “……” “快点,要不然我就告诉外婆,你欺负我!” “……” 顾阅忱抿紧了薄唇,把她的小手拽了过去。 凶是真凶,但贴创可贴的动作是真的温柔。 何田田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抿嘴偷乐。 所有人都知道,顾阅忱的温热只留给病人,何田田时长会冒出一些荒谬可耻的念头,恨自己不是天生的病娇体格! …… 外婆老宅在城郊湖畔,开车需要大半个小时的车程。 到家的时候,保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可外婆就想吃何田田给她做过的那一口蓝莓山药。 何田田荣幸之至,撸起袖子直奔厨房。 “阿忱,你过来。”外婆冲着顾阅忱招招手,见何田田进了厨房,这才悄声问道:“跟田田吵架了?闹脾气?” 顾阅忱笑笑:“你亲自挑的外甥媳妇,脾气怎么会差?” “这个还用你说?我是担心你这小子性子太冰,这天长日久的,别把人田田心给寒着了~” 外婆语重心长的叮咛:“这一路上,你没开回口,不妥。这两个人的小日子,你不能让人一头热乎,对不对?” “我都听你的。”顾阅忱在外婆面前,从来没有锋芒。 “那就别愣着了,赶紧进厨房你媳妇去。”老太太拍了外孙屁股一下,转身冲着厨房喊了一嗓子:“田田啊,山药放着阿忱来削皮~” 顾阅忱很少进厨房,更是鲜少见何田田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 何田田从冰箱里取了食材,利索的扎了个马尾,就去洗手。因为创可贴是顾阅忱贴的,洗的格外小心。 顾阅忱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脸肉肉的带点儿奶乖的婴儿肥,天然的灵气和无辜感非常抓人。 尤其是她宝贝“创可贴”时候的小动作,像是毛羽略过顾阅忱的心尖,他眸子里有什么东西雀跃了一下,在撞上何田田眼神时,飞快的隐匿。 “我自己搞的定。你难得有时间,多陪外婆说说话。” 何田田不是不想跟顾阅忱独处,而是怕自己一会儿激动起来飘了,切到手。 顾阅忱没说话,但还是执意把山药削了皮,归置到她面前。 何田田以为他这么做纯粹是出于“孝心”搪塞外婆,没想到一直沉默的顾阅忱忽然开了口:“项链是向钱的。” “……” 何田田美目圆瞪,难以置信的瞅向他,顾阅忱是在跟她解释吗? 这么想着,她没忍住“噗嗤”一声,乐出声来。 顾阅忱拧眉,一脸的别扭。 何田田忙不迭捂住自己的嘴巴,但笑意直达眼底。 “你笑什么?”顾阅忱越发没面子。 “顾医生!”何田田心情好到起飞,她情不自禁的拿肩膀撞了撞顾阅忱的手臂,满眼俏皮:“所以……这算是解释,没错吧?”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的眉心悠悠道:“锅糊了!” …… 蓝莓山药上桌,宴席才正式开动。 何田田胃口好,干吃不胖,外婆见她碗里汤见了底,示意女佣添上。 孙妈是伺候外婆的老人了,盛了汤,笑道:“能吃是福,咱就应该多吃点,养好身体啊,给咱们家添个大胖重孙,老夫人才真真开心呢~” “咳咳咳咳!” 催生这茬来的太突然,正喝汤的何田田生生被呛到窒息。 009 控制不住我自己 生娃不是问题。 大胖重孙也不是问题。 问题是,顾阅忱不配合,她这边一个人再怎么折腾也无能为力啊! 何田田扭头看向顾阅忱,大哥,你倒是吱个声呀! “什么外孙不外孙的。就我现在这体格喘气都费尽,要真给我来个大外孙,我也抱不动。” 顾阅忱没开口,外婆先却开口安慰起何田田来:“再说了,我们田田还这么小,多玩两年也不耽误。要孩子这事儿啊,咱不着急。” “外婆,以茶代酒,我敬您。” 何田田感念老太太开明,起身:“谢谢您这么疼我,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厚爱,给您生一大重外孙。不,俩~” 一旁的顾阅忱,额前一黑。 生孩子,当时拔萝卜? “好好好,真可心儿的乖孩子。姥儿就你这么一个外甥媳妇,不疼你,疼谁去啊?” 老太太摸摸她脑袋,笑的慈祥:“但话说回来了,我不催你们并不是说真不稀罕重外孙,而是想着让你跟忱多些二人时光。你们感情好了,将来孩子降生在一个有爱的氛围里,那才真真叫好呢~阿忱,你说呢?” 顾阅忱忽然被点名,只能附和老太太意思:“您说的对。” 但他清楚老太太这是在提点,试探。 担心再呆下去,外婆能瞧出什么别的端倪,他看向何田田:“吃好了吗?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呃……”何田田会意,三口并作两口喝完了汤:“好了。” “怎么了这是?”外婆打量着两人:“多少日子没跟你们正儿八经坐下来聊聊了,你们就这么讨厌我这老太婆?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呆?”见何田田要起身,外婆将她拦住了下来。 “外婆,不是这样的……” “你俩别说了。外面天寒地冻的,路结了冰又滑,今晚就你们两个就留这儿!房间我早让你孙妈收拾好了。” “……”何田田跟顾阅忱面面相觑。 “你们两个要真累了,吃好了就回房间休息。”外婆发话:“苗啊,带阿忱跟田田上楼看看。” 等两人上了楼去,老太太这才瞧瞧瞟向孙妈:“嘱咐你的事儿,都办好了?” 孙妈点头,压低了声音:“老夫人您放心,都妥妥的了~” 外婆满意的点头:“我今儿看阅忱的状态不太对,两人八成是闹矛盾了。年轻人,床头打床尾和。只要小屋里那么一关,没有解不开的事儿。” …… “这什么情况?” 上了楼,推门进了房间,何田田和顾阅忱眼神都直了!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只有一张双人床,连把椅子都没有! 双人床就双人床吧,还就一床被子;一床被子就一床被子吧,还是大红双喜的四件套…… 两人齐刷刷的看向带他们上楼的女佣:“确定是这间?” “嗯。”小苗抠着手指憋笑,幽幽道:“孙妈收拾好久呢。” “……” 四目相对,顾阅忱何田田脑壳都大了。 何田田环顾四周,在房间里踱步,下意识的来到空调出风口,没有暖风! 难怪这么冷! “那个……”她转头看向女佣:“这房间的温度……” “这屋的空调坏了。” 不知什么时候,老太太已经出现在了女佣身后,笑的如沐春风:“年轻人火力旺,倒也不碍事。实在不行……小两口抱紧点儿~” “……” 何田田跟顾阅忱大眼瞪小眼,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这房子可是中央空调,楼下客厅那暖风熏得人直冒汗,这房间的坏了?怕不是这空调有一种坏,叫外婆想让它坏。 “就这么着吧,赶紧休息啊~” 外婆很满意这“验收”成果,帮他们带上了房门,在孙妈的搀扶下喜滋滋的下了楼。 外婆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何田田耸眉,独自嘀咕起来:“沙发也没有,我想着发扬下风格都没机会。可地板吧,连床被子都没有,空调也给掐了……睡一晚那还不得落下病根?老太太想的还真是周全……” “我不管,我要睡床!” 权衡片刻,她翻身上床,裹上了被子。迎上顾阅忱,却又心软了:“那也不能把你冻坏了,你都十几个小时没休息了……” 说着,何田田默默的把被子圈成一团,推向顾阅忱。 顾阅忱捏捏眉心,比谁都头疼:“外婆的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吗?” “……” 看是看出来了,但总不能顺水推舟吧? 何田田滚了滚喉咙,眼神和声音都飘忽起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阅忱斜睨了一眼,没吭声。 何田田咬唇,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阅忱被她“哭唧唧”的神情刺到了,挑眉:“你大可不必!我对你完全没兴趣!” “不是。”何田田“含泪”摇头:“我不是担心你,我主要是害怕控制不住我自己。” 010 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 顾阅忱迎上何田田无辜又狡黠的小脸,额前一黑。 “开玩笑的!你还真的怕了?” 何田田知道他较真,解释了一句。随后转身重新把被子铺好。 她一边整理被角,一边撇嘴,暗自嘟囔起来:“馋你身子是真的。但我再怎么凶猛,也就一弱女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瞎担心什么?” “你嘀咕什么?”顾阅忱零星听到了几个字眼,拧起了眉心。 “我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大家都是逢场作戏,为了外婆开心嘛!我懂!我现在对天发誓……”何田田单手叉腰,做了一个起誓的手势:“今晚我全程‘木乃伊’睡姿!呐……以此为界。” 她在床中间划了一条线:“我要是越界,我就……” 何田田说着说着忽然就不自信起来,关键时刻卡了壳。 “你就怎样?”顾阅忱忽然对她的筹码起了点儿兴趣。 “你这人怎么这样……”何田田窘迫,女人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丢面子:“好!我要是越界,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你的认可,掳不走你的心,行了吧?” 发完誓,何田田定定的看着顾阅忱,原本欢脱的眼神忽然少了些神采。 她在疑惑,就算是她不越界,就能俘获他的心吗?明明一直以来,她都是规规矩矩的…… 顾阅忱迎上何田田的目光,心神恍惚了一下。 发誓是为了彼此之间产生信任,信任需要筹码。而这筹码多数都是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在何田田心里,得到他的认可,赢得他的心就真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累了,要睡了!” 何田田被顾阅忱盯的发毛,找了借口溜去洗手间。洗漱完毕就势躺倒,扯了被子后真就保持了一个标准的“木乃伊”睡姿。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何田田眼睛眯起一条线,顾阅忱还站在窗前。 大雪过后,夜空如洗,月光银亮如霜。 顾阅忱跟月色融在一起,贵公子气质里多了清冷,好看的呀……可他会在窗前站一整夜吗?又或者,干脆找个医院召唤的借口,溜走? 何田田正胡思乱想着,修长的身影影忽然动了一下,她慌忙闭上眼睛。 当顾阅忱掀开被角的瞬间,何田田觉得呼吸凝滞了…… 虽然是逢场作戏,可这完全都是梦里的场景啊! 好闻的乌木沉香气息,低沉,内敛。 消毒水的味道已经被冲的很淡,但依旧带着透着严肃和紧张感。 妈妈呀! 何田田咬紧了下唇,脑袋里满满的都是画面感。下半年的漫画,有内容了! 顾阅忱躺下五分钟,就已经传来了匀称轻微的呼吸声。 “顾医生……” 又等了一会儿,何田田试探着轻轻的喊了下顾阅忱,确定他已经睡熟,才敢轻轻侧过脑袋。 她眼也不眨的看着他,就好像小女孩在睡梦中见到了心爱的独角兽。 看着看着,僵硬的木乃伊睡姿情不自禁变成了侧卧,但身体还是往外挪了挪,生怕越界。 顾阅忱不属于那种流量小生脸,但骨相绝了。 何田田看着看着,陷进了温柔的漩涡,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这张脸……还是跟初见时一样,容易惹人犯罪。” 一年前,t国,她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 那时,她大学刚毕业,第一本原创漫画莫名上了热榜第一,约稿不断。 年轻容易飘,身为三流漫画师的何田田灵感枯竭,想着四处走走寻求灵感。 灵感没找回多少,刺激倒是一波接一波。沿海兜风的途中出了车祸,何田田坠海溺水,恰巧碰上了在t国度受邀出席学术交流会的顾阅忱。 她醒来时人已经在沙滩上,顾阅忱正做完第一波人工呼吸,准备来第二波。 何田田至今都记得当时的画面。 顾阅忱穿着白色衬衫,头发还湿哒哒的滴着水渍,俯身下来的时候,宛如神明…… 她现在只悔一件事,自己当时脑子里全都是水,没留意到他薄唇落下来的味道。 思绪回笼,何田田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顾阅忱的唇上。 她想吻他,这感觉太过强烈。 可她终究是不敢,脑袋凑到“边界线”然后栽了下去。 何田田抱头抓狂,恨自己没出息。 “没关系。”她昂起小脑袋,看向顾阅忱:“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吻我的。我相信相信的力量。” “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毕竟,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超有魅力……” 何田田盯着天花板,轻声呢喃。那晚,她自言自语说了很多很多,最后说着说着合上了眼眸。 直到轻甜的鼾声传来,顾阅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的侧头,何田田奶甜的睡姿像是跳跳糖,在他脑海心口跳了一整个晚上…… 011 属八爪鱼的 第二天。 顾阅忱是扶着腰下楼的。 何田田蹑手蹑脚的猫在身后,时不时伸手去扯他的衣袖:“顾医生……” 顾阅忱恶狠狠的回瞪,指尖点上她的鼻尖。 别扒拉了! 我现在想揍人! 何田田作揖告饶,压低了声音:“顾医生,对不起~” “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自己慌张了,这也不好赖我吧?” “你还有理了?!” 顾阅忱恨不得拿眼神戳死她。 十五分钟前。 顾阅忱从梦中憋气醒来,睁开眼发现何田田正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扒在自己的身上。 脑袋扒在心口! 手臂扒着他的腰! 腿盘在他的腿上! 说好的标准木乃伊睡姿,早已经变成了黏力胶似的考拉抱!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更过分的是,她口水如注,心口大片衬衫已经湿答答的粘在皮肤上,那触感…… 顾阅忱从未受过这样的冒犯,当时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翻身下床,何田田脑袋没了着落,生生磕在床上,就醒了。 “怎么了?” 她顶着凌乱的鸡窝头,明显没睡醒,眼睛都睁不开。小声音惺忪慵懒,带着奶凶的起床气。 “何田田!” 顾阅忱咬牙切齿,如果这不是在外婆家,他现在早就反手把她扔楼下泳池了! “嗯~” 听到顾阅忱的声音,何田田多少清醒了一下,揉揉眼睛。 目之所及是顾阅忱修长勾人的绝佳身材。 等等,衬衫怎么湿的……等她迎上顾阅忱要砍人的眼神,激灵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唇角。 口水?! 低头扫了一眼,她不但越界,完完全全是睡在了顾阅忱的地盘上呀! 何田田吓傻了,也没多想,攥起珊瑚绒衣袖跳下床就想着“毁灭证据”。 “你干什么?” “我……我帮你擦干净!” “何田田!” “别动……” duang! 顾阅忱避瘟神似的闪躲,腰椎撞上床头,疼到登时没了声儿。 “顾医生……你没事吧?是,是撞到了还是抻到了…… “警告你,你离我远点!” 顾阅忱脸都绿了。 何田田识趣,立马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顾阅忱单手扶腰,一瘸一拐的进了洗手间,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居家服。 “那个……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何田田低眉顺目,缩着脑袋,弱弱道:“我平时不这样的。” “可能是最近消化不好……要不,你给我介绍个消化科医生看看……” “……”单手扶腰的顾阅忱脸色一阵绿一阵白:“你属八爪鱼的,还是看兽医去吧!”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干嘛人身攻击啊!” 何田田瘪嘴,想到毕竟是自己理亏,但还是追了出去。 这会儿,两人正在扶梯上掰扯,外婆的脑袋忽然从楼梯口探了出来:“醒了?饭也已经好了,快下来吃。诶呦,阿忱这腰……咋回事?” “都怪我,是我不好,外婆……” “没什么。” 何田田话没说完,顾阅忱就截了过去:“闹着玩。” “年轻人心态就是好啊,瞧瞧你们这两个小东西真乐呵。” 外婆笑嘻嘻的说完,转头给孙妈使了个眼色:“厨房的参汤好了吗?” 孙妈点头,悄声到:“妥妥的了~” …… “昨晚,睡的好吗?” 餐桌前,外婆瞅瞅瞅何田田,又瞧瞧顾阅忱,明知故问。 顾阅忱正往面包上涂抹着果酱,听了外婆的问话,眼角的余光飘向何田田。 “看你媳妇做什么?”外婆:“怎的,这点发言权都没了?觉悟都到这份上了?” 面对外婆的调侃,一众下人乐出声来。 何田田抿唇偷乐,低头啃三明治。 顾阅忱眼角余光盯了她一眼,那个恨啊! 外婆视线转向何田田:“田田啊,昨晚睡的好好吗?” “特好!”何田田大言不惭:“像我这种择床的人,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外婆,你那床真好。” “你要觉得舒坦,就常带阿忱回来看外婆。外婆可稀罕你们了~你们最好每周回来一次,这样我每周都能给你们做药膳。当然你们要是觉得麻烦,我也可以把方子交给你。反正你这双小巧手,没有学不会会的。” “药膳?”何田田懵了。 正常人谁吃这个? 外婆拍拍她的手背,递过来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年轻人压力大,作息不规律,这方子安神解压,对你们好着呢~” “老夫人,参汤来了~”孙妈来的也应景。 顾阅忱是医生,只需闻一闻着汤就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外婆这心思,他怎么不清楚? 012 小美好 “外婆家的参汤还挺特别的。我尝出了黑松露的味道……” 回家途中,何田田挥舞着俩小手掌给自己扇风:“是不是放黄酒了,后劲真大,有点上头。顾医生……可以不可把暖风关小点儿,热!” 顾阅忱:“你属蛇的?见了黄酒能现原形?” 何田田也不生气,故意凑近他:“我要是白娘子在世,那感情好了。就凭我千年的道行,许公子……不,顾公子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 顾阅忱斜睨了一眼,蹙起了眉心。 她小脸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绒毛湿哒哒的贴在皮肤上,到真是出了一身的汗水。 那汤什么药理作用,成年人心里都有点数目吧! 她怕不是个傻子? 平常日子里,看她牙尖嘴利机灵的很,这怕不是装的? 但瞧她那蠢萌天真的样子,却没有一点表演的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顾阅忱有点恍惚。 原本一直觉得这个比自己年幼许多的小女人就是攥在自己手掌心的工具人。 天真,幼稚,恋爱脑。 作,喜欢自娱自乐,还爱演。 可许多时候,他好像看不太懂她。 在一起时间越久,很多东西就越容易混淆。 现在已经连她哪些是演戏都看不真切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拿外婆的方子?我觉得挺好喝的。” 何田田盯着顾阅忱,有点不甘心。 如果那药膳汤真有外婆说的那么好,微博下期美食就有主题了,多好。 顾阅忱目不斜视:“你不需要。” “为什么?”何田田不乐意 “虚不受补,你这小鸡崽体格,用不着浪费那么好的东西。”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瘦……我瘦那也有你的责任!” “……” “人家婚前瘦,那是少女感。婚后日子开心了,才有珠圆玉润的幸福肥。”何田田振振有词:“我婚前婚后一个样,你不应该检讨一下自己吗?” “赖我?”顾阅忱被这套歪理给气笑了。 “赖我!”何田田挑眉:“赖我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明明顾医生你油盐不进,超级讨厌!可我就是没脸没皮的喜欢你!” 她似乎生怕顾阅忱不信,侧头看着他:“很喜欢,很喜欢。” 顾阅忱敛眸,鸦黑色睫羽轻轻颤了颤,半晌,慢吞吞的吐出三个字:“受虐狂!” 何田田无所谓的松肩:“我乐意,我高兴!” …… 顾阅忱送何田田回家,直接驱车赶去医院。 何田田拎着他换掉的衬衫,盯着人家车尾灯傻乐。 她竟然蹭了生人勿进的顾医生一身口水,而且还奇迹般的活着……想不到啊想不到。 洗干净衬衫,挂于阳台。 大雪过境后的天空,带着清冽的湛蓝。 阳光很好,何田田抬手遮在额前,这个角度看过去,衬衫的白于天空交相辉映。 她跟顾阅忱关系好像又进一步了,想想都乐不可支。 “蹦着迪”进了客厅,何田田打开背包拿手机时,这才想起昨天打烂的那件黑陶瓷器。 想到自己因为项链的事儿误会顾阅忱,没道歉不说还上去把人东西给cei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有点不地道。 “这东西对他一定很重要。” 想到这个摆件碎掉时,顾阅忱那眼神,何田田脊背一凉。 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哪个德高望重的大人物送的。” 捧着一包碎瓷来到茶几前,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瘫倒在了蒲团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一一将碎瓷片摆在了茶几上。 老妈的闺蜜白阿姨是江城有名的“补瓷匠人”,无论是金缮还是锔瓷都玩的炉火纯青。 如果顾阅忱真宝贝这东西,到时候就拜托白阿姨来个“金缮”处理,那也算是锦上添花。 脑海里正盘算着主意,何田田忽然被瓷片内里的反光给恍了一下。 她好奇拿到眼前,就发现阳光打在瓷片里,内壁上密密麻麻都是泛着银色闪光的文字。 字迹精致工整,且每种文字都不同,细数一下,大约有几十种之多! 何田田依稀能辨认出,英文,阿拉伯文,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bothofus,ofthelovewhichmakesusone】 【你和我,因为爱,成为一体】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罗塞蒂《虽然我先爱你》中的最为经典的一句情诗! 赤裸裸的告白和示爱,立即就挑起了女人敏感的神经。 即便是其他文字全都看不懂,何田田也能感受到灼手的爱意。 这里头有故事?! “不可能。” 何田田挠挠头,不屑的扯唇:“肯定是我沙雕的漫画搞多了……” 自我安慰这次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很快她唇角回落,跌跌撞撞翻出手机。 三分钟之内,她要这“黑陶”的全部信息! 013 我更喜欢你们喊我顾太太 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在何田田眼睛瞪着手机,酸到爆炸的时候,忽然刷到了一个页面。 黑陶同款! 并配有详细的解说: w家本年度重磅推出私人高订情侣摆件:“依偎”。 全球限量10对,有钱买不到! 竟然还是个情侣款? 这不说,何田田还以为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就是大号的墨水瓶! 继续下滑当看到摆件的“另一半”,她指尖瞬间僵住了。 明明是两个没有五官,甚至没有四肢的抽象风黑陶,以简驭繁,把“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的画面诠释到了极致。 恩爱,缱绻,柔情蜜意…… 这东西会是谁送的? 顾阅忱前任? 可是没听说过他有前任这种事。 现任? 现任不就是她何田田? 暧昧对象? 顾阅忱有暧昧对象?! 何田田眼里容不得沙子,分分钟暴跳如雷。 原地旋风般暴走了好几圈,冷静下来后,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她从冰箱里抽出了大半盒牛奶,咕嘟咕嘟灌了下。 冷饮的确是最容易降火消灾的东西,何田田抹了把唇角的牛奶泡沫,渐渐地恢复理智。 不可能。 他们家顾医生,就不是那样的人! 那条项链就是前车之鉴。 夫妻之间不能犯合计,最大的忌讳就是猜疑。 何田田瘫倒在沙发里,自我洗脑了一整天。 晚上七点,她从厨房里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松绿色便当包裹。 天大地大,顾医生的晚饭最大。 刚好可以等他下班,借着机会侧面提一下黑陶的事情。 到了医院,她给顾阅忱打电话,永远是在无人接听的状态。 不用说,十有八九是上了手术台。 到了住院部办公室,何田田正要敲门,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的。 嬉笑声从里面传来,男人女人都有。 “顾医生,你那么喜欢吃蓝莓啊?”女人的声音传来,带着试探。 “嗯。”顾阅忱声音淡淡的,听出来别的情绪。 “咱们顾医生老专情了,水果只爱蓝莓,别的都瞧不上眼。”向钱的声音。 “我觉得树莓口感更浓郁,也更丰富些。”女人:“要不,顾医生尝一下我的……” 透过房门缝隙,何田田看到一个长发女人伏在顾阅忱办公桌前,垫着脚尖,正是主动投喂的姿势。 何田田哪儿受得了这个? 心脏骤缩,热血上涌,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 “田……田田……咳咳……” 最先开口的是向钱,可能被何田田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到了,蛋糕呛到喉咙眼,呛咳起来:“哎呀妈呀,你可吓死我了……” “做什么亏心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何田田虽然回应是向钱,但目光灼灼落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她认识,刚到容和医院不久的实习医生,叫宋真。 烧伤科的,偏偏有事没事就往神外科窜! 听向钱说,这女人家势牛掰到不行,始终搞不懂她那样的出身,学历放着高大上的研究所不呆,为啥要来医院当个劳心劳力的实习医生。 向钱想不明白的,现在何田田好像有点想明白了。 她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罗列的甜品。 这个牌子她认识,被称为蛋糕中的爱马仕。哪怕是她这种自诩小资的水准,吃上一次准能肉疼大半个月。 宋真显然没想到何田田会突然闯进来,但迎上她的时候不慌不忙,一脸从容含笑打招呼,主人翁姿态十足:“何小姐,来了~” “顾医生没跟你提过吗?”何田田弯唇:“其实,我更喜欢你们喊我顾太太~” “哦。”宋真看看顾阅忱,只能用笑容遮掩尴尬:“我下次注意。” 四目相接,转瞬的功夫,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弥漫起了醋意。 “你怎么来了?” 顾阅忱不喜欢何田田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尤其这是里医院,不是谁的秀场。 “给你送晚餐。” 何田田无视宋真,来到顾阅忱办公桌前,拿出便当:“今天做了你喜欢的虾仁滑蛋,琥珀鸡腿肉,还有……” “我已经吃过了。” 顾阅忱的话打断了她要去开便当盒子的动作。 何田田眉心拧了一下,抬头看向顾阅忱,什么意思? 014 见招拆招 “呃……是这么回事。” 向钱察觉到气氛不对,再这么绕下去,何田田迟早会暴走,赶紧凑上来解释:“宋医生今天呢转正了!对于医生来说,这可是一件特有意义的事儿。” “为了感谢我们,当然尤其是我对她的照顾,特地请我们吃蛋糕。所以,田田你别想歪了。余梁可以作证的,余梁……” 向钱转头招呼对桌的医生。 余梁是跟顾阅忱校友,慵懒丧系。 他刚下了手术台,正借着片刻宁静假寐休息,头也没抬,只是做了个“yes”的手势。 “顾太太,我是真的感谢顾医生他们对我的照顾,才想着请他们吃点甜品。” 宋真也跟着开口:“我听顾医生说,你也喜欢甜品。他们家这款新推出的树莓系列,只对svip开放,您之前肯定没尝过。所以特地给你留了一份。” 呵。 何田田暗笑,左一个“顾医生”,右一个“顾医生”,喊得够亲的。 刚才这话,分明是在不动声色的炫耀,更是在不动声色的嘲弄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还是带回去自己享用吧。” “顾太太,您该不会是因为顾医生吃了甜品,没能吃送来的晚餐,生气了吧?” 宋真明知故问:“顾医生下午接连做了两台手术,有点低血糖了。我想着这饭等人总比人等饭好一点,就劝他先吃点蛋糕。没想到让你误会了,真不好意思,都怪我……” “在宋医生眼里,我就是这么个小肚鸡肠的人啊~” 何田田微微一笑:“我不是生气不收你的甜品,而是太不凑巧了,我现在忌口呢。” “忌口?是……生病了吗?” “那倒没有。”何田田将碎发拢到耳后,顺势依偎到了顾阅忱身边:“我们正在备孕,妇产科医生建议让我先戒糖。所以,只能拂你一番心意了。” 顾阅忱:“……” “备孕?。” 宋真听到“备孕”两个字,神色变化明显,她挑眉:“可我听他们说,顾医生……好像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那是遇见我之前。”何田田盯着她的眉心:“宋医生条件看着不错,是没交过男朋友吗?男人如果爱你,他的三观是会被你牵着走的~” 宋真:“……” 唇枪舌剑间,办公室里低气压已经开始压迫人的呼吸。 向钱已经待不下去,找机会溜走了。 “那我先祝福你们接好孕。” 宋真的定力惊人,远比何田田想的要厉害:“那蛋糕带回去留给顾医生吧,我个人觉得,比起蓝莓,树莓的口味值得品味。” 字里行间,女人个中用意,映射的明显。 “他喜欢也不会尝的!”何田田见招拆招,满脸笑容:“不知道顾医生有没有跟你讲过,我树莓过敏。他喜欢吻我,但我可不喜欢树莓口味的吻~” “……”宋真的脸绿了。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顾阅忱脸色也跟着变得阴郁起来。 这里是医院,不是脱口秀辩论会! 他最讨厌的就是把男女之间那点事儿,拿到公众场合高谈阔论。 无知,粗俗! 我在干什么你看不见吗? 何田田难以置信的凝视着他,这里是医院她就该乖乖的让别的女人骑到她的脑袋上? “顾医生……顾医生!” 就在气氛僵着的时候,护士忽然焦急的敲开了房门:“四号床病人突然头晕,呕吐……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以后不用来送餐了!” 顾阅忱抬手拂开了何田田的手,取了听诊器转身就冲了出去。 宋真看了何田田一眼,紧随其后闪进了回廊。 瞧着两人一身白衣,奔赴病房的虚影,何田田心底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塌陷了。 刚刚逞一时之快的得意感一下子被汹涌的挫败感吞没。 或许顾阅忱说的没错。 这里是医院,他们是救死扶伤的伙伴。 她是什么? 她不过就是个,讨不到他的喜欢,还要在别的女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的傻子,是个笑话罢了! 015 小姐姐,要掉金豆子了 “这如果是搁在以前,阿忱早就炸毛了!” 何田田正哀伤自怜的时候,身后忽然悠悠的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余梁的脑袋从办公桌隔断板内探了出来:“看来,这一年你把他改造的不错嘛~” “你……” 何田田被他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回头瞪着他:“前辈,你现在是故意取笑我吗?” 余梁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摘了听诊器,然后活动了一下颈椎,这才晃到了她面前。 他很高,她只到他的心口偏上一点点。 他如果要跟她平视,就只能能矮下身来。 “小姐姐,要掉金豆子了?” 余梁看着她,打趣的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温暖,有感染力,尤其是讲话的语气,带着邻家大哥哥的宠溺感。 何田田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但也不肯露怯:“那你还不赶紧接住了!白捡的金子不赚吗?” “平常在家里,你都是这么怼阿忱的?”余梁又笑了。 何田田暗自嘀咕,你跟他能一个样儿吗? 余梁扯了椅子示意她坐下:“医生这个职业,忙的连轴转,这你都知道。想要搞个什么小动作,你肯,满病房的患者肯不肯?” “再说了,阿忱的性子我不说你也清楚,公私分明,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更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何田田垂头捂着尚有余温的便当包裹,淡淡道:“流水无情,架不住人家落花有意啊!” “落花再有意思,摸不清流水的走势,迟早是要被带到阴沟里去的。再说说你,‘吸引力法则’听没听说过?有些事情,你越是担心,越是推波助澜。” 余梁笑道:“再说了,你瞧瞧你刚才表现。从进门起就是一移动的醋包。你越是伶牙俐齿,在别人眼里就会显得越是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何田田原本低眉敛目听的蛮走心,正准备反思反思,听到“无理取闹”,不干了。 她鹿眸圆瞪,满脸不服:“前辈,你觉得我刚刚是在无理取闹?” “没有那回事。” 余梁郑重的摇头:“相反的,我觉得很可爱。” 他目不转睛的瞧着何田田:“如果我有一个眼里心里都是我,而且每天风雨无阻给我送餐的老婆,别说她无理取闹,就算是她作天作地我也捧在手心里宠着!” 何田田被他温润的眼神包裹着,忽然就有点不知身处何方。 好在何田田最不怕的就是尴尬:“觉悟这么高的,那怎么还没找到女朋友?” “……” 余梁失笑,摊手:“你要这么的,这天没法聊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前辈。”何田田起身,弯腰致谢:“听了你刚刚那话,我心里舒坦多了。反正不管是不是我的问题,‘三省吾身’总是没错。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工作。” 何田田想走,蓦的,办公桌上有一部手机弹出了一个推送信息。 她本已经与之擦肩而过,当脑海中闪过那手机的屏保壁纸,何田田猛然就僵在了原地。 黑陶摆件,一整套的! 可那不是顾阅忱的手机。 手机壳是草紫色的,少女感明显! 何田田想也不想就摸起了,反复确认多眼,直接把手机怼到了余梁面前:“前辈,这是谁的手机?” “怎么了?这手机哪里不对劲吗?” 余梁见她情绪变化激烈,楞了一下了。 “手机到底是谁的,告诉我!”何田田急了,小手一把揪上了余梁的白色衬衣。 余梁被她的架势狠狠的晃了一下,他从没见过何田田这样:“应该是……宋医生的吧!我们办公室没有别的女性……” 宋真的? 所以……顾阅忱办公桌上的那个黑陶,是她送的? 顾阅忱知道这黑陶的来历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屏保壁纸上的情侣黑陶相互依偎,就好像顾阅忱怀正满眼温柔的拢着一个宋真,他吻她的耳朵,脖颈,唇。两人嬉笑,依偎,拥成一团。 那样的画面不可控制的在何田田脑海里复制,随后变成了一个个爆掉的红色警示灯。 何田田呼吸不顺畅,感觉脑袋要炸了! 016 你这个腔调,容易挨揍 “田田……你怎么了?” 余梁是医生,见何田田脸色瞬间煞白,知道不对劲,想上前查看。 “我没事。我要回家了。” 何田田眼神空洞,目无焦距。 她对眼前的余梁视而不见,恍惚朝门口方向走去。 “便当……你的便当还在……”余梁提醒。 何田田头也没回,只是淡淡的甩了一句:“送你了。” “这不太好吧……” “随便你怎么处理,讨厌的话就扔进垃圾桶好了。” 余梁拿着便当追出门外,何田田已经进了电梯。 这小丫头到底怎么了? 怎么会一下子成了蔫掉的气球,丧气成这样? 余梁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摸了摸温热的便当包裹。 松绿色的便当包裹,搭配了好看的米白色抽拉绳,系成了好看的蝴蝶结。 小女生的精致感,淋漓尽致。 余梁下意识看向窗外。 江城多雪。 上一次的落雪还没融尽,外面又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 何田田这会儿不会在风雪中哭鼻子吧? …… 经过一轮抢救,顾阅忱回到办公室已经十点钟。 他有些累,听诊器扔到办公桌上,转身想要去接水,余梁已经把接满温水的杯子递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还在?” 顾阅忱喝了口水,盯着余梁。 如果病房没什么事情,他是一分钟都不会多呆的。 余梁双手抱臂,顺势靠在了顾阅忱身边:“等你。” “等我?”顾阅忱蹙眉。 余梁也没多解释,把何田田留下来的便当拍在了他面前:“《双食记》看过吧?” “……” “男人吃两家饭,很惨的!” “拐弯抹角的,想说什么?” “你今晚对田田说的那些话,过分了!” “……” “如果换做是我,今天这事儿,我会立马放下蛋糕,把田田送来的饭扒两口。饿不饿的,老婆的面子最大嘛!” “我不惯她那些公主病!” “呐,说到公主。”余梁看着顾阅忱,语重心长:“阿忱,现在的女孩谁不是父母眼里的小公主,能烟熏火燎天天下厨的真不多。她要不是眼里心里都是你,她至于每天变着花样的来给你送爱心餐?” 顾阅忱喝了口水,一脸冷漠:“那是她的事,我从没让她做这些。” 余梁脑壳疼:“你这个腔调,容易挨揍!” 顾阅忱斜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总之,你还是好好珍惜眼前人吧,像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女孩儿,外头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呢!这也就是她英年早婚了,要不然……” “要不然?”顾阅忱面色一沉。 余梁见他如此,乐了。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危机感了是不是?别激动~” 顾阅忱拂开他的手掌:“管好你自己吧!” 一条单身狗,还跟他宣讲起恋爱经了! “那成,我走了。” 余梁知道顾阅忱最讨厌别人罗里吧嗦,见好就收。 出门前不忘调侃:“记得把便当带回去,晚上表演个‘头顶便当,负荆请罪’,没准还有救~” “滚!” 余梁一走,办公室空无一人。 顾阅忱的目光就落在了身旁的便当上。 包裹的抽绳就像是何田田的热情,丝丝缕缕的捆绑着他,让他觉得烦躁不安。 可余梁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错。 沉默半晌,顾阅忱还是打开了便当,瞬间饭香四溢。 海苔饭团,虾仁滑蛋,琥珀鸡腿,西蓝花。规规矩矩四格排列着,赏心悦目,强迫症都被治愈了。 圣女果切成了爱心的形状,点缀在中间。不仅戳人视线,更是直直的戳上了顾阅忱的心窝。 那个小女人,做这些应该也浪费了不少时间吧? 017 顾医生也有喜欢的人吗 顾阅忱拎着便,踩着没过地面的雪层,到了停车场。 远远的,就看到了立在风雪里的何田田。 她垂着脑袋,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雪地里画着圈圈。 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满了她的头发,围脖,大衣。 兴许是站的累了,矮身来抱着膝盖,然后靠在了顾阅忱的车门上,目光空洞的盯着夜空出神。 她在等他? 顾阅忱拧眉,心神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划了一下。 一把黑色雨伞绽于眼帘,洋洋洒洒的白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雪花打在伞面上窸窸窣窣的声响。 何田田扭头,就迎上了顾阅忱。 他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墨眸微敛,神色复杂。 修长好看的手指擎着伞柄,另一只手里提着松绿色的便当包裹。 何田田在看到便当包裹的时候,空洞的眼眸忽然亮了一下。浮光稍纵即逝,再撞上顾阅忱眼神时,飞快的垂下了头去。 可顾阅忱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皮肤在极寒的天气下变得紧绷。 泪水滚过的地方,显然易见的会留下痕迹。 “你在这里干什么?”顾阅忱的声音听不出情愫。 何田田没有回应,想要起身,车门太滑扶了个寂寞,整个人又栽了下去。 这副狼狈德行瞧的顾阅忱心烦,刚刚堆积起来的一点愧疚感荡然无存。 苦肉计? 还真是跟之前一样,让人不待见! “在等你。人们不是说,下雪天的夫妻,走着走着,就会一起到白头吗?” 两人时,何田田早已习惯了活跃气氛,哪怕是心里堆满了哀伤,不堪重负。 顾阅忱敛眸,并不想接这幼稚谐音梗。 “顾医生,我有话对你说。”何田田吸了口气才抬起头来,似乎笃定了很大的决心。 “如果是今晚的事,我没兴趣!” 顾阅忱不想听,开了车门。 “但我一定要说。” 何田田扣住了他的臂弯,这一次态度坚决,声音都冷冽了起来:“你以为我风里雪里等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顾阅忱从没见过这样何田田。 从前她每每出现在自己年前,笑容奶甜,眼里都是星星。 可现在,她眼里都是碎冰,尖锐刺人。 “顾医生,你也有喜欢的人,对吗?”何田田哀哀的看着他,笑着笑着,眼眸里噙满了泪花:“婚前,你说,你是不婚主义者。我们结婚,只不过是为了让病重的外婆瞑目。” “你还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心意,所以约法三章后也曾‘贴心’告知我,不要在你身上花费心思。” 顾阅忱:“既然你都记得,就更应该好自为之!” “可顾医生真的是这样吗?”何田田咄咄逼人:“顾医生真那么不近人情吗?还是说,这份冷漠,只是针对我而已?” “你什么意思?” “顾医生在病人面前,在同事面前,尤其是宋医生面前笑起来不也是如沐川风吗?为什么我一出现,就不同了?” “宋医生从烧伤科跑到神外科见你,你很开心。我从家里来给你送餐,你就嫌烦,对吗?” “就算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外卖小妹,我顶风冒雪来给你送餐,你是不是也应该客套的跟我的说一声谢谢?” “宋医生的蛋糕就那么好吃吗?好吃到吃一口,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一眼我做的东西了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是我不可理喻,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不可理喻了!” 何田田跺脚,鹿眸瞪的浑圆,里面的火苗乱蹿:“你站在宋医生的角度上看我,当然我就是无理取闹,不分是非的醋坛子!可你要是站在我一个妻子角度上去看呢……” “你当然不会那么做,因为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在外婆面前陪你演戏的工具人罢了!” 何田田的话绵里藏针,好几处措不及防的扎在了顾阅忱心尖上。 “既然心里什么都清楚,那就麻烦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他色阴晴不定,声音凌冽伤人:“就算是工具人,也不是非你不可!” “……” 018 顾阅忱三个字,就是迷人的极致 顾阅忱最后的那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打的何田田大梦初醒。 瞧瞧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言的酸涩从心底里刹那间流向四肢百骸,窜到鼻腔,激的眼泪翻涌。 “好……” 何田田后退,笑了起来。一笑两行眼泪就滚了下来:“我懂了。我收到答案了。” 路灯的光芒倒影在她的脸上,泪痕斑驳成了星星点点的带着锋芒的冰凌,扎的顾阅忱呼吸发沉。 何田田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拔腿狂奔。 她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就算是看不到她的脸,顾阅忱依旧能想象的出来,她哭起来咬着唇,是无声的。苦涩从红红的鼻尖溢出,满眼都是泪水。 何田田跑出去没多远,忽然一个趔趄,整个人栽倒在雪地里。 车子挡住了大部分视线,顾阅忱并没有看清何田田是怎么摔的。 他脚步动了一下,但还是定住了。 何田田惯用的伎俩,谁上当,谁是猪。 顾阅忱滚了滚喉咙不去看她,开门上了车。 调转车头,车子灯光打在了何田田身上,她摔下去竟然迟迟没有起身…… 这个女人在搞什么花样? 顾阅忱蹙眉,正打算从她身边绕过去,蓦的,刺目的猩红在何田田身下的雪地里侵染着绽开,他呼吸一凝,立即踩了刹车! 顾阅忱冲到何田田面前,看清发生了什么,肉皮一僵。 井盖是坏的,尚在维修中。 大风把旁边的警示牌给吹出了老远,雪势太大掩盖了井口。夜深,大雪,视线又差,何田田没有留神,一脚就踩空,跌了一跤。 井盖缺角尖锐,隔着厚厚的羽绒裤,愣是在腿上开出了一条血口。 何田田看着血迹淋了一地,小脸煞白,整个人瑟瑟发抖:“我的腿……我腿……是不是完蛋了……” “有我在,完不了。” 顾阅忱第一时间搬开了卡住她腿的井盖,扯及伤口,何田田瞬间疼的缩成了虾米。 顾阅忱将她圈在怀里,立即扯下领带,快速做了止血。 “疼……好疼……是不是骨头折了……我马上还要去参加‘超级网咖时尚盛典’……公关费陶野都给我交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何田田气息打颤:“顾医生……你想想办法啊……我这么美……不能瘸着去……” “给我安静点!” 顾阅忱盯了她一眼,将自己的围巾在她的脖颈间饶了几圈,顺势堵上了她的嘴巴。 随后,一个公主抱将她拖了起来,踩着落雪飞快的朝着急诊部奔去。 …… 病床就位,顾阅忱把何田田放到了病床上。 顾阅忱以最快的速度洗手,消毒,把医用车拉到病床前。 接下来清创,上药,缝合,顾阅忱亲力亲为。 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迷人。 何况对于何田田来说,“顾阅忱”三个字本身就是迷人的极致。 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地里冻得太久了,暖气一烘,何田田脑袋就有点空,眼皮也开始跟着打架。 灯光下,她全程眼神迷离的盯着他,这个男人在身边,那种心安,不可言说。仿佛连受伤这件事都可以忘掉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伤口处理完毕,顾阅忱洗了手来到她面前。对待病人,他连语气都温软的许多。 “渴……” 何田田窝在病床上,神色恹恹的,声音有点嘶哑,她才不会承认,是刚刚吵架时吼的过分生猛。 “等着。” 顾阅忱倒水,很快折返回来,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她没有接,而是直接张了张嘴吧。 她要喂得。 十分钟前,她还趾高气昂冲他叫嚣。那架势好像恨不得一拍两散鸡蛋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眼下,只要顾阅忱给她一分毫的温暖,何田田又立马现了怂包原形。 跟这男人的温柔比起来,什么尊严啊,骨气啊秒变泡沫。 哪怕是顾阅忱这样的小温柔只是留给病人的,那她今天索性就要的把这个“特权”推崇到底。 “磕的是腿,手还不能用了?”顾阅忱犯不着惯着她。 何田田挑着眉梢,嘀咕:“我是没的感情的工具人,九级残障,生活不能自理。” “……” 019 浪费可耻 何田田只是皮外小伤,缝了几针,并不严重。 为了不浪费医院资源,挂完消炎点滴,两人就离开了。 这一圈折腾下来,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多一点了。 何田田已经饥肠辘辘。 她现在腿不方便,只能卧在沙发里点外卖。 关东煮,小酥肉,脆皮五花肉拌米多加辣椒……正备注的时候,顾阅忱去直接把手机给抽了去! “你干嘛?” “清淡饮食,你当医嘱都是放屁?” “你管我?” “我是医生!” “好吧~”何田田委屈巴巴:“我不加辣还不行吗,手机还我……” 顾阅忱却直接关机,顺手装入衣兜。 何田田鹿眸瞪的浑圆,几个意思? 顾阅忱也不看她,挽了衣袖,走向厨房:“想吃什么?” 什么什么? 要不是扶着的牢靠,何田田差点一头从沙发上栽下去。 顾阅忱,他……他现在是要给她做吃的? 没听错,没理解错吧? 何田田兴奋过头,立马就飘了。 可想到之前的事情,心里酸着呢,可不能太掉价。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往沙发里一趟,慵懒的像只小金丝猫:“随便吧!” 顾阅忱开冰箱的动作一停滞,说她胖还喘上了:“随便是什么?” “随便就是你自己看着办呗。” 何田田既怕他反悔,但还得端着架势。 不虚不虚。 你是病人。 这是魔咒,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随后她歪着脑袋看他:“人家已经饿到胃里面开演唱会了。顾医生动作能不能快一点儿?” “你放心,我好养活,不挑食。虽然家有我这么个美厨娘,但顾医生你千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自由发挥就成,我不会嫌弃你的……” “吵死了” 顾阅忱拉上了厨房的隔断门,把何田田“叫嚣”挡在了门外。 他捏了捏眉心,唇角却不自知的勾了起来。 有人说,医院是座修罗场。进去了之后,什么样悲怆的场景都能见到。 顾阅忱早已习惯了病人脸上的悲痛和愁容,时间久了,他也像是被包了浆,更加寡言少语。 何田田是他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病人,像个能量爆满的豌豆射手,每天“突突突突”欢乐的不行。 一份色香味俱全的虾仁青豆炒面端上来,何田田眼睛都直了。 原来他会下厨啊! 那每天是谁一回家二郎腿一翘,杂志那么一摆,搞的跟不食烟火的二大爷一样。 果然恋爱脑的女人智商都是负的,亏她还担心一天不开灶,就能把顾阅忱给饿死。 她这是得多蠢! “吃吧!” 顾阅忱添了杯加了益生菌的温水,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何田田眼巴巴盯着他,小声嘀咕:“病人都是要陪护的嘛~” 顾阅忱盯了她一眼,径直离开了。 何田田瘪嘴,夜宵都做了,就不能给个好脸色? 人家都是锦上添花,顾医生倒好,泼凉水的高手。 正暗自嘀咕着,顾阅忱忽然又折返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是那份便当! 不过已经微波炉加热过了,这会儿正丝丝缕缕冒着热气。 何田田楞了一下,盯着顾阅忱。 什么意思? 他这是要陪自己吃夜宵?可她依稀记得,有人在医院里趾高气昂的说,再也不需要她去送餐了,言下之意不就是再也不想吃她做的东西了吗?现在…… 顾阅忱怎么会不知道她琢磨什么,敛眸坐了下来,淡淡道:“浪费可耻。” 020 你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阿西吧! 明明字字句句都能噎死人,可谁让人家天生一副颠倒众生的皮囊。 何田田努努嘴,行吧,你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刚吃了两口,眼角的余光无意间就到了置物架上的黑陶。 碎片被收纳在了透明方盒里,这回儿瞟见,各种画面又不可控制的在脑袋里翻涌。 这东西到底跟宋真是什么关系?要不要现在就跟顾阅忱摊牌。 何田田下意识看向顾阅忱,他正大口大口吃着便当…… 不过话说回来了,顾医生现在算是在求和吗? 她筷子搅动着炒面,心里忽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时间更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谁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 顾医生不仅穿白大褂的样子帅到炸毛,简简单单一件咖色t恤还不是帅到犯规? 帅是真的,没有安全感也是真的。 想到医院的事情,让人心里好酸。 她是应该听之任之,全凭顾医生自己掌控? 可花花世界,诱惑太多,唐僧都有过不去的女儿国,他又不是圣人菩萨。 可顾阅忱本来就讨厌她干涉他的生活。她越想抓住,说不定适得其反。稍有不慎,反而把他推给了别人。 如果他真的跟别人跑了,她再到哪里去找这么优秀养眼的男人? 这么想着,哪还有心思吃东西啊? “不是饿到胃里组乐队了吗?” 顾阅忱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发呆,抬起头来:“怎么不吃?” 何田田摇摇头,讪讪一笑:“你好看呀。” “……” 念在她腿上有伤,顾阅忱也没发作:“吃饭!” “可是……我忽然又没胃口了。”何田田托腮,神色恹恹。 顾阅忱拧眉:“逗我?” 她摇头:“谁撒谎谁是狗子。” 顾阅忱瞪着她,可将她眉头蹙着,眉眼低垂,一点生气都没有,到了嗓子眼的火气慢慢压制了下去:“味道不好?” 何田田微笑:“没有啊,我就是不想吃而已。” 顾阅忱:“不吃? 何田田望着饭沉思,也不答话。 顾阅忱难得的好脾气:“想吃什么,我再去做。” 何田田慢悠悠的抬起了小脑袋,冲着顾阅忱眨巴眨巴鹿眸:“我想吃蛋糕。” “……” 顾阅忱吃到嘴里的米饭忽然不香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小心思,沉默了一下,低下脸闷声道:“好好的吃你的饭,吃什么蛋糕!” 何田田心里不爽,低眉垂目,瘪嘴不咸不淡道:“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难道只许正餐才能吃蛋糕,夜宵就不行?” “你说什么?” “没什么呀~我说高油高糖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呢!不过顾医生好像挺喜欢的~” 何田田戳着虾仁,眼角余光瞟向顾阅忱。 脑海中情不自禁的衍生出一副二次元画面: q版的顾阅忱就是那个大号虾仁,正乖乖的趴在何田田的餐盘里。 她左手刀,右手叉,反手往他的弹弹的“皮鼓”上拍了一下: 乖乖的给姑奶奶招了,你跟那个宋真到底是什么龌龊关系! 吃人家蛋糕,还收人家东西,胆肥了你! 说不说?! 我不敢了。 小q版的顾阅忱伏地求饶,姑奶奶饶命,小的以后心里眼里只有姑奶奶您一个。见了别的女人,不不……见了雌的物种我都绕道走。 “咚咚咚~” 何田田的白日梦是被顾阅忱指尖敲打桌面的声音惊醒的。 缓过神来时,发现顾阅忱正一脸肃冷的盯着自己。 何田田收敛了傻乐,连忙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心里暗暗叫苦:理想很丰满,现实最骨感。 真想给他灌点苗疆的情蛊,让他生生世世离不开她,还要跪着哭求她好好爱他。 可是再看他那双禁欲的清冷眼神,估计她就是把蛊虫布满他全身每个角落,他都能给免疫掉。 “吃好了吗?”顾阅忱问。 何田田:“干嘛?” 顾阅忱:“玩个游戏。” “什……什么游戏?” 玩游戏?太阳打西边出来的,顾医生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顾阅忱:“我来问,你来答。如果回答对了,我刷碗,错了你刷。” “啊?”何田田不情愿的皱眉,然后冲着他抻了抻受伤的小腿。 你亲自上手缝的伤口,这么快就忘了?我可是个病人。 再说了,咱们家的洗碗机是罢工了吗? 顾阅忱不语,敛眸瞧着她。 这眼神……没骨气的何田田心都酥了。这个男人的提议,好的坏的,根本就没办法让人拒绝呀! 况且,夫妻之间多点互动,多甜蜜啊~好苗头啊! “玩什么?”何田田问。 顾阅忱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何田田有点摸不着头脑,呆呆道:“2啊!” 顾阅忱挑眉,好看的薄唇也跟着勾了起来,飞快的收拾了碗筷:“瞧你刚才痴呆的样儿,还以为摔傻了!” “……” 021 顾阅忱属僵尸的吧 第二天。 何田田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揉着水肿的眼泡,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了。 闹钟没响? 分明是被关掉了。 所以……顾阅忱来过她的房间了? 何田田一瘸一拐的下楼,在冰箱门发现了顾阅忱留下来的便签:按时吃药,避免感染,不要浪费医院资源。 “什么呀!” 好好一句关心的话,非说的加针带刺不可。 也就是他仗着自己好看为所欲为,要不然…… 何田田正不忿,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陶野打来的视频电话。 “啥事啊,陶爷~”何田田从冰箱里摸出了一盒牛奶。 “那负责策划时尚盛典的朋友可给我回信了,给你安排了个特好的位置,到时候摄像机大哥多晃你几个镜头。就你这张人畜无害的初恋脸在网红圈子里可算是清流。” 陶野:“现在返璞归真了,讲究个‘纯天然无公害’,你没准能火~” “我一美食博主,去拼脸?” 何田田大言不惭:“当然了我拼脸肯定稳赢,但咱才满自溢,用不着那个呀。再说了,我又不想进娱乐圈……” “进娱乐圈怎么了?来钱快不好啊?你跟谁过不去还跟钱过不去?跟顾阅忱属僵尸的吧,结婚才多久啊,就把你脑子吃了?” “……” “我就这么说吧,想不想靠脸吃饭全凭你自愿。我那朋友也算是给我脸了,所以,我琢磨着晚上组个局,谢谢人家。你得来买单啊~” “单我可以买,但人去不了。” “为什么?” “自己看!” 何田田调转手机,镜头一转就到了受伤的腿上。 “我哔!”陶野瞧了,立马就爆了一句含糊的粗口:“怎么搞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你又琢磨爬人顾阅忱的床了吧?” “……” 何田田脑壳疼:“姐姐,咱能不能多少出息一点儿?我是哪种人吗?” 是吗?她有贼心没贼胆,可比陶野想象中的怂多了。 “那到底怎么回事?” 陶野是真上心了,原本正四仰八合的窝在沙发里敷着贵妇面膜,这会儿撕掉面膜,整张脸直接怼到了镜头前。 何田田觉得丢脸,不想说,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 陶野太了解她了,骂了她两句怂包,就气的挂电话。 末了,她忽然又接上了话茬:“对了,你昨儿晚上让我查的那黑陶订单,我搞到了。” “这么速度?”何田田激动了眼睛都亮了。 “废话。这点事还能难得到我?”陶野得意洋洋:“买主刚好是我朋友。” “你……你朋友?不可能吧!”何田田一愣,那应该不对啊。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陶野继续道:“听他说前不久转给了一个姓宋的女年轻女人,出手相当阔绰……” “那女人是不是叫宋真?” 何田田喉咙里像是吞了铅块,一下子变得呼吸发沉。 “你怎么知道?”陶野迟疑片刻,追问了一句:“还是说,你其实早就有谱了?” “唉……” 何田田叹了口气。 她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负面感情公之于众的人,如果事情关于顾阅忱,她宁可烂在心里。 可陶野对她而言,不是外人。 更多的时候,陶野亦师亦友,是她充电的能量站。 这件事憋在肚子里也生不出什么好苗子,何田田索性就避繁的把事情跟陶野交代了一遍。 “陶爷……你说如果顾阅忱真的……真的动了别的心思……” 现在她跟顾阅忱的关系虽然是一直婚约捆绑着,牵强的很。 可至少,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可以每天都看到他,这房子里有他的气息,她光是想想就心满意足。 可如果顾阅忱喜欢上了别人,按照当时协议约定,他们的婚姻就自动失效。 束缚他唯一的东西凭空消失了,她跟顾阅忱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连陌生人都不如。 何田田只要一想到顾阅少会离开自己,心酸到几乎发不出声音:“如果他喜欢了别人……我……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离婚啊!” 陶野的暴脾气又上来了:“那还能怎么办,凉拌?婚内出轨的狗渣男人,不一脚踹飞,留着过年做风干鸭吗?” “你快别说了!我不离婚……” 何田田急得直跺脚,心里委屈,眼泪都凉快出来了:“我不要跟顾医生离婚……啊啊啊……” “好好好,别干嚎了。” 陶野也是服了:“不离不离!以后我再提这俩字,我出门撞猪上,行了吧?” “既然你不想离婚,那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陶野气她怂包,赌气道:“怎么着也得把好最后一道关卡,别让他把病带回家吧?” “病?” 何田田一时间没摸到头脑,顾阅忱是医生,医生就得接触很多病人…… “现在社会那么复杂,酒店那么多,你家老公又长得那么养眼,放出去放心吗?” 陶野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家顾阅忱要是真有出轨的心思,就他那皮相,我都恨不得连滚带爬上赶着凑上去。” “……” 022 人间绝色,防腐玫瑰 “陶野!” 何田田一个脑袋两个大,气势汹汹的对着手机吼:“防火防盗防闺蜜,你不是我朋友了!” “……” 陶野都气笑了:“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为了一个狗男人,你还真是六亲不认了?” 何田田撇嘴,嘀咕:“为了他,我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 “啧啧,就你这痴情的小模样,我只恨自己不是莎士比亚,给你们来本旷世绝恋。人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你们呀,我看就应该叫《顾阅忱虐何田田》~” “你过分了啊!” “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 陶野收敛了调侃,变得一本正经:“田田,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世界很多事……并不是你想想总那么美好。尤其是爱情,比爱情更甚的,是婚姻!” “你放眼去大街上看看,已婚女人,能挑出几个眼里有光的?被宠成公主的,电视里见过,短视频里见过,现实中,我还真没见过。” “谁不是被一地鸡毛搞的乌烟瘴气?” “田田,你得感谢顾阅忱跟你约法三章,如果你们的婚姻动真格的,那就是一摊泥沼。你现在连个人样儿都没了!” 陶野说着说着叹起气来,也更加语重心长:“这是女人,咱们再说说男人。优秀的男人就像是冬天悬在枝头的柿子,哪个鸟儿见了不想啄一口。” “你们家顾阅忱,约翰霍普斯大学博士,顶尖神经外科医生。江城首富长孙,家里不仅有矿,还有金山银山!” “他三十岁了吧,看看他那张脸……妖孽不妖孽吧?用你自己的话那叫什么来着?人间绝色,防腐玫瑰!” “他太好,太优秀了,太招人了!就像是夏天房檐下的大灯泡子,多少扑棱饿死一心求死往他跟前凑合呢!说难听点,你当初不也是其中一个?” 陶野字字句句戳中了何田田的心坎,她默不作声。 陶野继续道:“现在有些个小姑娘,娘胎里就不学好,有五官没三观的。见了顾阅忱,那还不得使出浑身解数?”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唐僧不还有被蜘蛛精绑去的时候吗?宋真跟他是同事,一来二去接触的多了,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所以……” “所以呢?”何田田越听越担忧,心尖尖抓得慌。 陶野:“所以,把你男人看住了!” 何田田:“那……那我怎么整?我总不能找根绳子把人绑了吧?” 陶野:“我呢,只能给你提个警醒,其他的还真帮不了你。你不搞创作的吗?把你漫画里那‘七十二绝技’都在顾阅忱身上试一遍!总能蒙到一个好使的!” “不是……” “好了,不跟你聊了,店里来客人了。”陶野在挂电话之前,不忘叮咛了一句:“我等你的捷报~” 何田田挂完电话,原本饱胀的脑袋瓜里面,又多了好些关于红男绿女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要亲口听见顾阅忱亲口对他坦白,他跟宋真之间比纯净水还干净! …… 一天后。 “何田田!” 顾阅忱从房间里出来,蹙着眉心踱步来到了客厅。 何田田正窝在沙发里,抱着平板写写画画,闻声抬起头来:“顾医生,早啊~” “见我身份证件了吗?” “身份证件?那不是你随身携带的吗?” 何田田一脸无辜的瞧着他,但指尖却轻轻的扣着平板的保护套。 “你确定没看见?”顾阅忱重复了一遍。 何田田耸肩:“我们约法三章过的,你的房间是禁地!没有你的允许,我可从来没进去过。” 顾阅忱盯了他一眼,半晌“嗯”了一声,又折返回去。 何田田抻着脑袋,知道确定顾阅忱返回了房间,默默的从居家服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一张身份证件。 023 你先惹我的 上班都要带身份证? 陶野的猜测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何田田重新将身份证件揣好,鹿眸里闪过一道奶凶的光芒!身为正宫,她剪刀在手,绝对不会给自己男人半点红杏出墙的机会。 三分钟后,顾阅忱又这折回了客厅,显然已经是一头雾水:“我驾照呢?” 何田田心里又一咯噔:想:难道驾照也能开房用? 顾阅忱默了一下,又问:我的护照呢? 何田田歪着脑袋,鹿眸浑圆:“你要出国吗?” “我问你有没有见到!”顾阅忱盯着她。 “没有啊~” 何田田还是满眼无辜:“我拿你这些做什么用?不过话说回来了,顾医生你找护照干嘛?是要准备休年假了吗?” 她挺直腰杆,越说眼睛里的光芒越闪:“我上次听外婆说,你最近打算借着休年假的时候带着我们去t国,是真的吗?” 顾阅忱点头:“没错,机票都订好了。” “真的?太好了!”如果不是腿上有伤,何田田都能崩到天花板上:“什么时候,那我得赶紧选几件漂亮的沙滩裙,到时候可以跟外婆拍美美的照片……” “不用了!”顾阅忱淡淡的道。 “用的,用的。”何田田美滋滋的打开了购物网站,冲着顾阅忱飞了个电眼:“顾医生,你不懂,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外婆穿上美美的裙子,看到拍出来的照片肯定会特别开心。以后回忆起来多有意义?你肯定也会喜欢。相信我,没错的……” “我的意思是说,这次旅行,你不用去!” 顾阅忱面不改色的打断了她:“我只带外婆。” “……” 何田田听了,好大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刚才满腔的欣喜瞬间成了泡沫,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溃破,消散。 她抿了抿下唇,眼巴巴的瞧着顾阅忱,弱弱道:“顾医生,你是故意逗我吗?” 顾阅忱风轻云淡:“我为什么要逗你?” 何田田像是吞了口冰疙瘩:“可是……为什么?” “不方便。” “不……方便?”没有比这更荒唐的理由了吧? “外婆在,同床共枕的事情就不可避免。你也不想上次的那样的事情在发生吧?” “我不介意的呀……” “我介意!” 顾阅忱的语气像是铡刀,何田田张了张嘴吧,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半晌,她咬唇辩解:“外婆不会同意你这样的决定。一家人出去旅行,却偏偏没有我,你难道不担心她老人家会多想吗?”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 顾阅忱取了外套,声音凉凉的,丝毫不在意她的心情:“我有办法。” 说完,他开了房门,直接上班去了。 随着房门关死的那一刻,何田田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堵死了,透不过气来。 我有办法! 顾阅忱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 是啊~ 何田田扣着怀里的那一堆证件,自嘲的笑了,他有办法。 顾医生总是一百种办法撇开她,无视她。 她到底哪里那么让人讨厌了? 不对! 何田田不喜欢自怨自艾,思绪很快就调转了矛头。 顾阅忱昨天的时候态度还是好好的,下班回来还给她带了爱吃的叉烧包……今天一觉醒来怎么又切换模式了? 是不是跟宋真有关系? 他找身份证做什么? 旅行不带自己,会不会带宋真? …… 好多好多的念头开始蜂拥,尽管何田田自己也知道这些想法幼稚,可笑,没脑筋。可神经起来,就是一点都没办法遏制! 不生气,不生气。 妈妈说过,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哼!” 何田田攥着平板,咬紧了贝齿:“顾阅忱,你是先惹我的!这次,不惯着你了!” 024 铁树要开花 “让欺负我!” “让你吃别的女人的蛋糕!” “让你收别的女人的东西!” “让你不带我!” “让你开房……让你脚踏两只船……你给我等着!” 明媚的阳光透过日式飘窗洒落进了顾阅忱的衣帽间。何田田的剪影投落在地上,被拉的悠长。 剪影在动,手里挥舞着剪刀,正在“咔哧咔哧”的“加工”着布料。 …… “阿尘,今晚的聚餐定在了后街新开的一家餐厅。非常有腔调。” 傍晚,顾阅忱刚查完房回来,余梁就勾上了他的肩膀:“你一定喜欢!” “不去!” 顾阅忱放下手中的资料,一如既往的清冷。 “啧啧。”余梁叉腰,歪着脑袋盯着顾阅忱,那架势,好像是非要在他脸上盯出个花儿来:“田田不让?现在家教这么严了?” “羡慕?” 顾阅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自顾自的去翻阅病例:“你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余梁:“……” 他凑上前来,有些不忿:“阿忱,做人不能这样。就因为你不去,这聚餐黄了一次又一次。搞的护士站的小姑娘怨声载道的。实在不行,你带上田田一起啊~” “是她们怨声载道,还是你?”顾阅忱挑眉。 余梁上前抄了他手里的病例,顺势坐到了桌角:“我,是我行不行?护士站新来的小月……挺合我眼缘的~” 顾阅忱闻言,这才抬起头来,再看余梁的时候,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铁树要开花?” “对啊!”余梁拍着腿:“所以,兄弟你这次不能搅局!” 顾阅忱推了推的鼻梁上的镜框:“这得是有多想不开,才非要往火坑里跳!” …… 入夜。 后街奈良日料餐厅。 “顾医生,余医生~” 顾阅忱跟余梁刚下车,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两人回头,就迎上了立在不远处的宋真。 跟她并肩而立的是向钱。 宋真看到顾阅忱,像是蚊子见了血似的,眼神蹭的一下就亮了起来,小跑着朝他奔了过去。 “顾医生,好巧!” 宋真满面桃花,笑的眼睛都弯了:“早知道你们在这里聚餐的话,我就多买一些甜品了。” 说着,她举了举手中提着的盒子,还是上一次送给顾阅忱科室的蛋糕,不过这一次,她买的是蓝莓口味。 顾阅忱的视线触及甜品,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了何田田气鼓鼓的小脸。 自从前几天被她那么一闹,他现在看到这些东西,忽然觉得反胃起来。 余梁看到蛋糕,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何田田。 想到那天办公室的尴尬气氛,整个人的感觉就不好了。 “宋医生,都是同事,用不着这么客气。”余梁打起了哈哈:“再说,这蛋糕太贵,吃着肉疼。上次吃完之后,心理作用作祟,都消化不良了。是不是,顾医生?” 顾阅忱怎么会不知道余梁映射的意思,横了他一眼。 “是这样吗?”宋真拢了拢长发,笑了起来:“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开玩笑的,别当真。” 余梁看看宋真,再看看日料店的招牌:“只是,宋医生你怎么也……” “哦,说来巧了。”宋真笑的从容自然:“我在买甜品的时候遇到了向医生,听他们说的你们在这边聚餐,就跟来了。神外的同事们都超级友好,我厚着脸皮加入的话,应该也会勉强接受的吧?” “呃……”余梁看看她又看看顾阅忱,只能讪笑:“那是当然了,都是同事,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那我们赶紧进去吧。走吧,顾医生~” 宋真的眼里已经没了别人,目光全都在顾阅忱身上。 …… “什么情况?” 等顾阅忱跟宋真进了店内,余梁恨不得揪着向钱把他踹一旁的垃圾桶里:“咱们聚餐,宋真来是怎么回事?” “就半路遇到的,我能怎么着啊?” 向钱也是一脸苦涩:“我刚刚去给我女朋友甜品,这不就跟宋医生遇上了吗?闲聊两句说这边聚餐呢,她就跟来了……” “你这个破嘴啊!” 余梁气不打一处来:“见到女人就没个把门的!你跟她说个什么劲啊?你不知道何田田正因为她跟顾医生较劲呢吗?” “我告诉你,这也就是田田今天没来。你说田田要是跟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哎呀,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向钱快哭了:“我就是嘴上那么瞎客气了一下,我哪知道她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你瞎客气一下,店是你开的呀!真有你的。既然人都进去了,还有什么招?向钱……人是你带来的,一会儿你坐在她身边把人给我看住了。人多嘴杂,这事儿,到时候千万别传到田田那里去了!” 025 何田田,你死定了 “客人您好,我们这边是需要脱鞋才能进入的。” 进入大厅,服务生小姐姐上前礼貌又贴心的引导。 科室的同事听到“脱鞋”两个字,神色各异。 “吃个饭,一定要这样子吗?” “谁选的地方啊,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是日料店啊,也好有个准备啊!” “还好我聪明,永远在包包里藏一双新袜子,要不然就尴尬了~” “我汗脚啊!怎么办……” …… “各位同事不用不好意思,如果有尴尬的小问题,服务生小姐姐这边会帮我们处理,直到满意为止。” 宋真已经脱了鞋子,整个人优雅得体:“出来用餐,吃的是顺意。大家就当做这里是自己的家,不要拘束。” “这人是谁啊!” 有人听不下去,不由得低语:“干嘛非要用这样的腔调说话,说的就像是这家餐厅是她家开的一样。” “就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可恶。瞧不起谁呢~” “哗众取宠罢了,不就是想在顾医生面前故意表面吗,这样的女人最讨厌了。” …… 宋真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却也毫不在意,她转身看向顾阅忱时,发现他正蹙眉盯着自己的脚尖。 “顾医生……怎么了?” “没什么。”顾阅忱脸色早已不对劲:“你们先进,我随后就来。” “干嘛随后~” 从外面进来的余梁勾上了顾阅忱的肩:“工作中,顾医生什么时候都是冲在第一线。团建聚餐,你当然也应该是第一个啊!大家说,对不对?” “对~”众人起哄。 顾阅忱:“……” 余梁今儿心情好,并没有留意到顾阅忱神色不对劲。而且,他不肯给宋真任何和顾阅忱独处的机会,继续玩笑道:“你什么事儿却步过?哦,我知道了……” “昨天你替我上了一台手术,这会儿是想着让我伺候给你脱鞋?这有什么嘛,我就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 顾阅忱:“别闹!” 余梁:“向钱,别愣着,来帮忙~” “得嘞~” 顾阅忱终究是没能制止住余梁和向钱的闹腾,等鞋子脱掉的时候,在场的众人瞬间收了起哄,面面相觑,一时间整个大厅变得鸦雀无声。 顾阅忱的袜子……七七八八全是洞! 有三个脚趾都精准无误的从破洞里钻了出来,那画面…… 最先目睹这一声“盛景”的是余梁和向钱。 两人碰了下眼神,不约而同的看向顾阅忱。 想他顾阅忱,芝兰玉树,仙气飘飘,方方面面矜贵考究……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顾医生? 宋真眼角余光好奇疑惑的瞟向顾阅忱,他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顾医生,真是……勤俭持家的好男人呢~” 不知道是哪个护士想想着缓解尴尬,打起了哈哈。 她身后的护士长看出来顾阅忱的窘迫,拍了她脑袋一下,赶忙找补:“这是今年最流行的袜子,拼接款,你懂什么啊~。” “这叫时尚!”其他同事附和。 “对啊,透气性还好。像我们这种工作,每天溜断腿,回到家啊这脚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袜子透气很重要。” “对对对,我们都应该跟顾医生取取经。” 众人的彩红屁一波接着一波,有些平日里跟顾阅忱说不上几句话的小姑娘更是借着机会凑到跟前跟他要袜子的链接。 “你们开什么玩笑,顾医生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网购?” 不知道是谁又打起趣儿来:“这种款式我只在杂志上见过,肯定是限量款,你们想也别想了。” “再说了,你们有咱们顾医生这风度,气质吗?小心东施效颦,一个个画虎不成反类犬~” …… 因为“袜子”事件,气氛活络了不少。 同事们也觉得生人勿进的顾医生,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触及,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 聚会很开心,吃的也很开心,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不断,除了顾阅忱。 从小到大,他就没这么丢人现眼过! 早上的时候,接了医院紧急电话,黑灯瞎火的他没留意,就直接去衣帽间摸了换洗的衣物。 忙完工作,注意力回笼到自己身上这才发现脚感不对。而且不对劲的好像还不只是袜子,打底平角裤隐隐也感觉跑风…… 闪到更衣室里,查看了一下。 不看不要紧,看过之后,顾阅忱眼神都直了! 家里进老鼠了? 能在平角裤上啃出一个“x”的老鼠,那得多的*?! 他是医生,对各种“伤口”或者“创面”都太敏感了!就破洞齐刷刷的缺口……分明就是剪刀抠出来的! 家里,除了他和何田田可就没有第二个能喘气的了! 一想到那个小女人昨天晚上临睡前上楼时撞到他,露出的心虚笑容……顾阅忱差点背过气去! 此时,在众人的谈笑声中,顾阅忱默默的夹起了生鱼片,就好像是夹住了何田田的脖颈肉,径直往芥末油碟里按去。 何田田,你死定了! 026 可惜他英年早婚 聚餐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向钱喝大了。 一向不怎么沾酒的余梁也已经东歪西倒。 顾阅忱去买单,却发现宋真已经把账结了! “宋医生……” “顾医生。”宋真不论什么时候看到顾阅忱,眼底里总会绽开花火。 顾阅忱踱步上前,伸手抽走了她手里的结算单:“我转给你。” “不用的。”宋真连忙伸手阻拦:“是我厚着脸皮硬来你们聚会的,同事们乐意接纳我,我很开心。当然应该做点什么了。” 顾阅忱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宋真指尖刚触及手臂,他就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你太见外了。公归公,私归私。我们科的团建活动怎么可以让你掏腰包……” “顾医生,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家店是我姑妈开的。” 宋真冲着顾阅忱吐了吐舌头:“刚才同事在,我不好说明,免得他们拘谨。姑妈的意思是这一单全免,但我知道你们是不肯的,所以呢……今儿这账我结,最合适。” 顾阅忱正要开口,宋真抢了先:“顾医生,你要真过意不去,就把你袜子的链接给我,我也蛮好奇的~” 顾阅忱:“……” “跟你开玩笑的啦~”宋真灿然一笑:“不过,这么特别的袜子……是何小姐给你买的吧?” 顾阅忱淡淡弯了下唇,也没有去否认。 宋真瞧了,神色的落寞遮掩不住。 “真羡慕何小姐的神仙运气,能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里遇到了顾医生。” “看着顾医生跟何小姐性格偏差很大,不太像是一路人。可你还处处迁就,包容那么听她的话……真是实力宠妻。好羡慕~” 顾阅忱敛眸:“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宋真有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变化,可却捕捉不到什么波澜,有些无趣。 但两个人独处的机会不多,她才不会放过任何交流机会:“对了顾医生,上次甜品的事情,何小姐回家有继续闹吗?” 提到这件事,顾阅忱头疼。 不闹,他今天能有穿这种“限量版”袜子出门吗? 宋真见顾阅忱不语,立即就明白了什么。 “何小姐还挺难哄得哈~” 她心里暗笑,却摆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来:“要不要,我找个机会跟她解释一下……” “不用了,她只是幼稚了点,但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才怪! “我想何小姐应该也不是哪种人。” 宋真笑了笑:“毕竟能嫁给顾医生的人,肯定不可能这么小的气量。不过说起来独生子女本来就娇生惯养的。更何况是女孩子,任性些也正常。我倒是很羡慕呢。不过我是当姐姐的,所以啊没机会。” “你很优秀。”顾阅忱:“不用羡慕别人。” “真的吗?” 听到顾阅忱的肯定,宋真登时笑颜如花:“能得到顾医生的认可,我真的超开心。”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在他眼里,她比那个无理取闹的何田田强太多? 顾医生眼里是有她的,对不对? 只是,可惜他英年早婚…… “时间不早了。”顾阅忱并没有去看她,而是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我得回家了。” “哦……好。”见他避而不答,宋真只能微笑应对:“对了,你刚刚喝过酒了,我送你回去吧。刚好我顺路……” “不用了!” 顾阅忱盯着手机屏幕:“我朋友来接我,他到了。还有,聚餐费用已经转给你了,注意查收。” 说完这些,顾阅忱再也没多留只字片语,点头示意过头,径直出了大厅。 “顾……” 宋真看看手机转账提示,又看了看顾阅忱的背影,原本正神清气爽呢,忽然被当头泼了一瓢冰水。 此时,二楼。 一个身影正握着手机,一帧不落的把楼下的一幕拍了下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朋友来这里组局的陶野。 何田田那个棒槌,还在替顾阅忱开脱呢! 瞧瞧……瞧瞧人家两人小手拉的! 看看这女人这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小眼神……他们之间要没事,她把门口那神龛吃了! 必须发给何田田,早死心,早投胎,还能早做人! 027 老婆生气,需要理由吗 顾阅忱出来的时候,周有为已经到了。 “喝酒了?” 周有为打量着他:“离家这么近,为什么不让你老婆来接你?我从城西跑到城东,油不花钱?” 顾阅忱开门上车,闷闷盯了周有为一眼,也不吭声,闭目养神。 “怎么了?” 周有为是顾阅忱的发小,也是为数不多的好友中最为儒雅的一个。 儒雅的人都好脾气,好脾气的人大都善解人意,而善解人意的人大都擅长察言观色。 他丢给了顾阅忱一瓶水,追问:“有心事?” 顾阅忱在他面前无比放松,接过水昂首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周有为好看的之间轻轻敲打着方向盘:“专个场子?” 顾阅忱摇头:“去你那儿!” 周有为挑了挑眉尾,也没多说什么,就启动了车子。 …… “你媳妇干的?” 周有为看着顾阅忱脚上的洞洞袜,眼神也直了。 顾阅忱瘫倒在沙发里,闷声道:“还能有谁?” 周有为:“底裤也……” 顾阅忱:“脱给你看?” 周有为连连摆手,大可不必。 “为什么?”顾阅忱从沙发里弹了起来,盯着周有为:“你帮我分析分析,她犯的是什么病?” “你问我?”周有为笑了:“咱俩谁是医生?” “……” “老婆生气,需要理由吗?需要挑日子吗?这点基本的觉悟都没有,当初干嘛着急结婚?” “我为什么结婚,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周有为默默点头:“是,我知道。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何田田是喜欢你的吧?” “而且以我看人的水准,她对你的爱慕已经到了痴缠的程度。这样的人都是是谨小慎微的,不敢也不会随便无理取闹。他们很清楚,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让自己变得讨厌……” “周有为,你到底想说什么?”顾阅忱蹙眉,他是来解惑的,不是来听废话的。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何田田的事情?”周有为指着地上的破洞袜:“明晃晃的红色警示牌,看不懂?” “我对不起她?” 顾阅忱气笑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兄弟!”周有为拍拍他的肩膀:“我清楚没用啊,关键是何田田清不清楚。这前因后果你不跟我说明白了,神仙来了也不知道你们问题出在哪了!” 顾阅忱沉着脸,把进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罗列了一遍。 “我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周有为捏了捏眉心,憋笑。 “你笑个毛啊!”顾阅忱郁闷着呢。 “咳咳……”周有为清了清嗓子,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顾阅忱附耳过来。 屋里就俩人,有必要这么神秘? 顾阅忱一脸嫌弃,但还是靠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说,她藏id卡,护照,剪我东西,是担心我出去跟其他女人……不可能。”听周有为讲完,他脸都绿了。 何田田,她磕的是腿,脑子也坏了?! 智障才会有这样的脑回路。 “不信?” 周有为笑意朗朗:“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 一个小时后。 顾阅忱开了家门,何田田习惯性的迎了上去,帮他接外套:“回来了,顾医生~” “嗯。”顾阅忱不动声色,连包也一起递给了何田田。 “今天的聚餐,开心吗?” “嗯。” “都有谁?” “科室的同事。” “女同事多吗?” “这么多问题?”顾阅忱忽然欺近,单手将她圈在了身后鞋柜处,敛眸盯着她的眉心:“你是在查岗吗?” 突如其来的逼近,晃的何田田心神一荡。 顾阅忱刚进门,身上还带着隆冬的肃冷。 他靠的很近,鼻息打在她的脸上,清晰可闻。 带着淡淡的酒气,梅乃宿的味道,不重,甚至有一丝丝的微甜…… 迎上顾阅忱,何田田忽然发现她的眼眸染了梅酒的温度,不似以前凉薄。多了温脉,好看啊,勾人啊…… 这会儿,何田田已经不是她了。 恨不得自己化身一条红色小锦鲤,溺死在顾阅忱温脉的眸子里。 “帮我拿拖鞋。”顾阅忱的声音扯回了她的心神。 “好啊~” 难得顾阅忱这么温柔,何田田心情美滋滋,弯腰去取拖鞋,目光目光扫过顾阅忱的完好无缺的袜子,不由得一怔。 不对啊! 顾阅忱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穿的是昨天她“精心准备”的袜子,包括*…… 为了保险起见,她有拍过照片! 是哪里出错了? 不对,不对。 顾阅忱的衣橱里,所有的袜子都是黑色的,脚上奶牛图案的是哪里来的?! 疑惑在脑袋里堆叠,何田田下意识抬头凝望顾阅忱。 顾阅忱眼底的温脉一点点散开,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唇角:“怎么了?” 028 小宇宙裂了 “袜子……” 何田田脑袋有点乱:“看着有点……有点别扭啊!你不觉得吗?” 她眼巴巴的瞅着他,纯真烂漫,外带一点点求知欲。 “有吗?”顾阅忱反问。 “没有吗?”何田田被顾阅忱那眼神盯的都有点怀疑自我了。 “看来,你很闲!注意力都放在我袜子上了。” “我……”何田田听到了几分含沙射影的意味:“我那叫关心你的起居。我的注意力可不就全放在你一个人身上吗?倒是顾医生的精力放在谁身上,咱就不知道了~” 她歪着脸,看向别处,嘀嘀咕咕。 “我去洗澡。”顾阅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哦……要不要我帮你放热水啊……”何田田敷衍了一句,并不走心。 顾阅忱也没再理她。 “这袜子肯定不是家里的东西!” 何田田,一个人蹲在鞋柜前,化身何尔摩斯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 “被换掉了?” “为什么要换掉?” “聚餐有必要换袜子吗?” “还喝了酒……还是女孩子喜欢的梅酒……” “到家的神情也不对……” “结婚一年了,他看我的眼神从没这么暧昧过……” 何田田抠着袜口边边,小心脏紧紧的揪成了一团硬疙瘩! 随之而来的二次元神经质脑洞也一点点打开了…… 所以,那眼神只是余温,并不是给我的! 一切都被陶野说中了。 他真的跟别的女人约会了……喝着小酒,调着小情……腻腻歪歪到大半夜才回来…… 一想到他冰清圣洁,宛如神尊的顾医生被别的女人搂过,抱过,亲近过…… 这就好比,她盼星星盼月亮,舍不得碰,舍不得动的仙桃儿被别的野猴子给偷摸摘走了……何田田小宇宙裂了! 冲动是魔鬼。 何田田深吸一口气,用意念给自己降火:“吸引力法则,何田田想点正能量的。大可不比,顾医生不是那样的人……这中间肯定有别的事儿……肯定没好事!” 越想越歪! 何田田忍不了。 袜子换过了,那底裤呢……这可是最后一道防线! 想着想着,她眼神下意识飘向了洗手间。 不行不行,有点龌龊,但……今天她就龌龊了! 她持证上岗,是被法律保护的! 别人能看,她为什么不能看! 门没锁?虚掩的! 何田田心里虚得慌,脑袋探进洗手间,眯着眼睛找到了顾阅忱放衣服的位置,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看不清啊!” 好气,好急! 何田田删掉照片,朝浴室内张望了一眼。 反正是有隔断门的,谁也看不见谁,怂什么! 壮了壮胆儿,何田田猫着腰摸到了衣服架旁,衣服呢? 这时,水流声戛然而止,隔断门赫然被人拉开! 做贼的心虚,何田田受惊,抱起脑袋转身就往外逃窜。 可是来不及了。 顾阅忱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臂,直挺挺将她带了回来。 措不及防,何田田整个人就砸进了顾阅忱的臂弯里,一时间四目相对,空气好像都凝结了。 “你你……” “你什么?”顾阅忱很不悦! “你……你怎么穿着衣服……”何田田鹿眸圆的浑圆。 顾阅忱不仅穿着衣服,而且干爽的很,所以……刚才的说洗澡什么的都是幌她? 撞上顾阅忱的眼睛,她立即就明白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阅忱玩阴的! 见势不妙,挣扎着想溜,顾阅忱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顾阅忱声音冷冽。 “知……知道啊!”何田田不敢跟他对视,声音飘忽着看向别处:“我,我进来看看啊!” “看什么?”顾阅忱的声音更加冷冽,听到她心肝颤。 “就是……就是看看你衣服要不要洗啊!” “何田田!!!” “干嘛!” 看到男人那像审贼一样的眼神,何田田顿时感觉不爽了,硬着脖颈下巴一扬:“我就是特意进来看你的,怎么了?有意见?有意见保留!我是受法律保护的!” 顾阅忱:“……” 何田田四下张望了一眼,一无所获,目光就扫了他腹部一眼:“还有你的那啥……” “底裤”两个字着实说不出口,她含糊这带过:“我怀疑你出轨。” “……” 029 离婚协议明天给你 还真是被周有为说中了! 顾阅忱盯着她,眼神里透着杀气:“我出不出轨,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田田被他的*声给吓到了,呆呆的瞧着他,大气都不敢喘。 顾阅忱高冷是高冷了点,但家教很好,很少听到他讲脏话。至少,还不曾对她讲过。 可刚刚…… 他很生气,所以是恼羞成怒了? “我……” “你什么?是不是又想说,你是我合法妻子?还是想说,你爱我,喜欢我,情难自已?何田田,原来你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 顾阅忱咬着牙:“如果是这样的喜欢,我宁可孤寡一辈子!” 毒誓太重,听的何田田心如刀绞。 她心酸,委屈,想哭。 以前她也是收情书收到手软的女孩子,有好多男孩子争着抢着讨她这份喜欢呢。 可到了顾阅忱这里,为什么不但变得分文不值,还屡遭唾弃? 他一点都不喜欢她,对吧? 只有这样,所以她把心掏出来给他,他才会嫌腥呢! “顾医生,你想多了!” 何田田滚了滚喉咙,把所有的心酸都吞了下去,绽开了一个微笑:“我爱你?喜欢你?我明明是想找点证据,等离婚的时候多拿点钱。” 离婚?! 顾阅忱眉心像是被人扎了一针,瞳孔跳跃起了火光。 还真是有骨气。 平日里,这个女人不是对“离婚”这两个字忌讳莫深吗?今天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好。” 顾阅忱二话不说,拎着她的手臂就拖到了客厅,然后伏身摸起了茶几上的手机:“要多少?” 什么要多少? 她刚刚就是话赶话说的气话……顾阅忱这个表情,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何田田心里咯噔一声,小脸瞬间吓到煞白。 她不想离婚啊! 可顾阅忱如果执意要离,她是挡不住的。 要么……出五十万? 不不不,五十万对顾家来说就是零花钱! 要么……一百万? 何田田上上下下扫了顾阅忱一眼,且不说他的医术,身价,就这身材跟颜值,一百万太便宜了吧…… 我该怎么办? 何田田现在骑虎难下,百爪挠心的难受。这话怎么接? “慢慢想,不着急!” 正在她想着怎么回答是好的时候,顾阅忱放下手机,先发制人:“离婚协议明天给你!” “不行!” 何田田听到“离婚协议”四个字,腿肚子都软了。 心里害怕,脑子也一片空白:“你出轨离婚,得赔我五百万,不,五千万!否则不离!” “五千万?”顾阅忱的眼神想吃人。 何田田被他盯的缩了缩脖颈,弱弱道:“你有意见?” 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的怕就是这个作精! 顾阅忱忍无可忍,揪着她的后衣领,拎小鸡崽似的拖去了衣帽间。 也不管何田田说什么,做什么,怎么阻拦,他径直拉开了存放袜子跟内衣的抽屉,一股脑儿将她“精心加工”过的衣物,甩在了她脚下。 何田田缩着扣着手指,缩着脑袋了,活脱脱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小孩子。 “谁干的?” “我哪知道……家里进老鼠了?我早就提过建议的,我们应该喂只小猫……” “啪!” 顾阅忱把何田田用过“凶器”拍在了衣柜上,她登时萎了,大气都不敢喘。 “哥,我错了!” 何田田连忙揪住了顾阅忱的手臂,刚才有多硬气,现在就有多怂包:“我再也不敢。” 顾阅忱冷眼斜睨着她:“五千万……” “我不要了!” 何田田满脸堆笑,摇着顾阅忱的手臂撒娇卖乖:“我的错,顾医生,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顾阅忱:“离婚协议……” “别别别!” 何田田听到这四个字,头皮发麻,下意识伸手去堵他的嘴巴。 小手到了顾阅忱唇边,意识到不妥,赶紧手忙脚乱的垂落,不自知的伏上了他的心口:“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儿了,咱别提了吧,哈哈……”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何田田掌心的温热清晰可辨。 温暖,因为紧张的缘故,掌心里似乎还有潮湿的汗水。 她的手是真的小,伏在他的心口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阅忱敛眸,目光落在了何田田的手上。 何田田被他的目光烫到了,反应过来后脸颊一热飞快的缩回了手:“我……我困了,我先睡了哈~” 想作就作,想闹就闹。 想熄火就熄火? 当他这里是幼儿园? 顾阅忱瞧见何田田自作聪明的样子就来气,见她想溜走,一把扣住了她的臂弯。 力道拉扯,外加何田田腿上有伤重心不稳,趔趄了着后退两步,一下子怼进了顾阅忱的怀里…… 030 到底是谁不干净 顾阅忱被撞的趔趄了一下,整个人砸在了身后的壁橱上。 何田田手环着他的腰,小脸埋在他的心口。 顾阅忱没想到她会被自己拉进怀抱,不爽的蹙眉:“你想干什么?” “你拉的我,好不好?我还想问你要干嘛呢?” 鼻子好痛,嘴唇也是。 何田田直起身来,拧着眉,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唇角。 还好,还好。 今天素颜没出门,也没擦口红。 要是再蹭脏他一件衬衫,顾阅忱这个洁癖狂肯定要把她片成片,生吃了! 顾阅忱被她问的一怔,心跳莫名奇妙的就快了起来。 何田田见他不做声,好奇,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忽然被顾阅忱眼底的星火给烫到了。 四目相对见,谁都没有说话,原本就尴尬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很多。 顾阅忱目光扫过何田田的樱色唇瓣,忽然有种想伏身凑上去的冲动! 他竟然想吻她?! 懊恼归懊恼,可心率却越来越快! 顾阅忱抿着薄唇,鸦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定是酒精作祟。 顾医生心里在想什么呀? 何田田被他盯的有点恍惚,脸颊烤的越来越烫。 脑袋好空! 何田田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暖暖的,甜甜的,懵懵懂懂的…… 寂静几秒,她见顾阅忱并没有别的反应,她怕自己招架不住,一时上头对顾阅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赶忙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顾阅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遮掩尴尬。 “那个……” 何田田抠着掌心:“其实,婚姻是需要经营的。我在努力,只是……可能没学到正确的方法。” “有时候,我脑回路比较奇怪,就会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惹顾医生生气了,很抱歉。” “嗯。”顾阅忱淡淡的应了一声,忽然觉得她服软认错的样子还挺抓人。 “所以……”何田田欲言又止。 顾阅忱眯起眼眸:“所以什么?” “所以,看在我这么诚恳认错的份上,顾医生你是不是应该也跟我坦诚一点?” “你要我坦诚什么?” “我……我想知道你跟宋医生之间……” “同事关系!” 顾阅忱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句回应道:“不管是宋医生,李医生,赵医生。不管是八岁,十八岁,八十岁。只要是女人,在我这里除了具备第二性征,跟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也没必要跟你承诺什么。但基于我的名誉权,我有必要说一句:无论是不是婚内,出轨,劈腿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 虽然顾阅忱说的也不是什么特别中听到话。 虽然他也不是认真的解释,也没有用什么诡辩的方法为自己洗白,可就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听到何田田热泪盈眶。 她好好哄啊! 越是这样,何田田就越觉得自己神经质,无理取闹,内心的愧疚感就越重。 正想着要安抚顾阅忱的情绪,手机忽然响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屏幕,只是一眼,呼吸却凝滞了。 信息是陶野发来的。 两张角度相似的照片,一段十秒钟左右的视频。 宋真拉着顾阅忱的手,笑靥如花。 顾阅忱淡淡的弯着唇角,笑如清风朗月,眼眸里湛着博光,好看的呀……可他看自己的时候,眼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光亮…… 前一秒刚刚有些释然的何田田,这一刻像是被人塞了一团刺球,哽在喉咙里,一直疼到心里。 “怎么了?” 顾阅忱察觉到不对,盯着何田田。 何田田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我在仔细的回味着刚刚顾医生你说过的话……” 她冲着他笑了笑,一笑,泪珠在眼眶里打颤,可她倔强的强忍着,就是不肯让它落下来:“好感人啊~” 顾阅忱拧眉。 “顾医生……”何田田眼里兜着泪,笑嘻嘻的盯着他:“你说,只要说谎的时候足够云淡风轻,是不是就都会瞒天过海啊?” 顾阅忱:“……” “同事关系?” 何田田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同事关系需要这么手拉手吗?需要这么含情脉脉?看来,顾医生口中的‘同事关系’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跟踪我?!”顾阅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看到何田田莫名红了眼眶,他心里没来由的跟着发紧。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当他看到跟宋真合影的那一刻,怒火席卷,对何田田好感全无! “你恼什么?”何田田笑了:“恼羞成怒了吗?” “我跟踪你怎么了?” “不跟踪你,我怎么会知道我老公,借着同事聚餐跟情人约会?” “何田田,我警告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你还好意思让我干净?现在不干净的是谁啊?” 她越是极力克制,就越是失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我们一周年结婚纪念日,我辛辛苦苦为你做的蛋糕,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跟我说讨厌!” “可宋真送的蛋糕,你喜欢!喜欢到,看到我做的东西就觉得烦!” “何田田,这件事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那就是普通的同事答谢,你要是闲的发慌揪着这件事不放,随便你!” “送价值上万的定制情侣摆件,也是同事答谢?” “你说什么?!” “顾医生,你医术好,演技却不怎么样。”何田田嘶吼过之后,忽然就累了,声音嘶哑,疲惫不堪。 她哀哀的盯着他,喃喃道:“宋真送你的那个黑陶摆件,我已经查过了。” “我始终相信这中间有误会,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等着你跟我主动开口,你不肯。” “所以,我想到了这些荒谬的小伎俩……” 何田田看着地上凌乱的洞洞袜,笑着笑着眼泪簌簌滚落:“可那些怎么可能挡得住你要跟她见面的决心?” “什么摆件,什么见面?你简直莫名其妙!” 何田田平日里温顺,都是在外婆面前装装样子。 瞧瞧她现在声嘶力竭的样子……这才是真面目。 要不是外婆那道阻力在,顾阅忱恨不得现在就跟这个胡搅蛮缠的,毫无正事的女人一刀两断。 何田田:“那你敢说,你今天没见过的宋真?你敢说照片中,这个男人不是你吗?” 顾阅忱:“……” “不但见过,还喝过酒,袜子换掉了,底裤也换了……奶牛花纹的袜子……”何田田哽咽着滚了滚喉咙,哀哀的质问:“她挑的?” “……” 031 我可是结了婚的人 “所以,现在到底是谁不干净?!” 何田田红着眼睛盯着顾阅忱。 顾阅忱滚了滚喉咙,从来都没这么压抑过! 明明是何田田这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胡搅蛮缠。 可迎上她的时候,呼吸不由自主的就会发沉。 她的眼眸里满是泪水,有着载不动的哀伤和心酸。泪珠从她脸上砸落,好像变成了细碎的玻璃碎屑,揉进了他的心尖,刺痛难忍。 尤其是面对何田田的质问,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要怪就怪混账的周有为,非要搞什么狗屁试探! 这下好了,秀才遇到兵,百口莫辩! “顾医生,你都没有要说的了吗?” 何田田看着一言不发的顾阅忱,狡辩一下也好啊! 只要你开口,说什么都好,我信你,删掉这些照片也没关系。 可顾阅忱始终没有开口。 何田田眼眸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原本暴走狂窜的情绪也一点点归于沉寂。 她像是一只断电的小太阳,感觉自己被掏空了,她把情绪一股脑儿涌向了顾阅忱,可他懒得回应。 她多想顾阅忱跟她吵一架啊。 争执不仅仅只有冲突,还有在意。 他真的是完全不在意啊! “东西……我会赔你的。” 何田田神色落寞的盯着地上的衣物:“我困了,先睡了。” 说完,她一瘸一拐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 顾阅忱立在原地,没有动。 他没有去追,更没有去讨好女人的习惯,尤其是对于何田田。 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女人每天小蜜蜂一样“嗡嗡嗡”在身边绕来绕去,温顺,怂乖,唯命是从。 他也早已习惯了被人追捧的。 他以为何田田会一直如此,可自从结婚纪念日之后,她好像就变了。 变得任性,乖张,不可理喻。 女人都是善变的,老话果然没错。 她最好是再乖张点,放肆点,主动去外婆那里提离婚! 话虽这么说,可何田田盛怒的小脸却在顾阅忱脑海里挥之不去。 尤其是她红着眼眸,泪流满面的样子让他觉得异常烦躁。 不仅如此,他甚至有点心慌无措。 这种消耗感对于顾阅忱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他是医生,现在的使命是救人,绝对不应该把精力消耗在这种女人身上。 …… 第二天,忙忙碌碌一整天。 一切结束之后,已经晚上十点多钟。 顾阅忱不想回家,电话打给了周有为。 他不说,周有为也能猜到个大概,就定了个场合。 地点定在夜疗酒吧,周有为堂弟开的,跟自家的没什么区别。 …… “所以,昨天的事情,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周有为递给了顾阅忱一杯酒,笑的有点幸灾乐祸。 “我开车来的。”顾阅忱没有去那杯酒,而是招呼服务生换了一杯饮料。 周有为伸手去挡他的果饮:“一会儿,我让这里的服务生送你。” “我的车子,别人不能碰!”顾阅忱坚持。 周有为无奈的摇头,还是那么洁癖,他调侃:“那何田田呢?” 顾阅忱敛眸:“除了我的家人。” “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周有为:“你已经把何田田当成自己的家人了,对吧?” 顾阅忱:“暂时的。” “哪怕是暂时的,在你心里,她现在跟别人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她是迄今为止跟你走的最近的异性。” 周有为半开玩笑的说道:“说句你不认同的话,我觉得,何田田这个小女孩,也算是你的感情启蒙老师了。” 顾阅忱斜睨了他一眼,显然对这样的说辞,极度抗拒:“你最近废话真多。拐弯抹角的。” 周有为:“我就是想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好好善待人家。尊师重道,薪火相传……” 话没说完,顾阅忱一个抱枕就甩了过去,传你大爷! 两人聊了很久,离开的时候,已经凌晨。 周有为家教蒙熏,从小受中庸之道,劝人自然劝和不劝分。 他拍着顾阅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忱,我老师跟我说过一句话‘过去的事情抱在怀里不是本事,找到归处怎么放下才是真本事。’” “过去的事情是该放一放了。何田田……我不是很了解,但第一印象不错。天意也好,阴差阳错也好,既然她出现在了你生命中,扮演了你妻子的角色,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 “……”顾阅忱不喜欢这个话题,敛眸不语。 “不婚主义也好,丁克也好。我都支持你。” 周有为脉脉的看着他:“但我想说,不是所有爱情都如你想的那么糟糕。” “是吗?”顾阅忱迎上他的目光,扯了扯唇角:“至少,我见过的,无一善终。” “那何田田怎么办?” 周有为眼底里多了担忧:“她不过是个20岁出头的小女孩,出身优渥,不谙世事,感情至上的年纪……” “你放心。” 顾阅忱打断了周有为的话:“我不会继续消耗她的。” “嗯。”周有为默默的点头,不置可否:“这一点我不如你。我没法想象我的妻子,将来有一天离开我,奔向别人。” “那是因为你爱她!”顾阅忱盯着茫茫夜色,目光异常薄凉:“我没有这样的困扰!” 你确定? 周有为不信,但话没说出口,就被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争执声给打断了思虑。 “你……你离我远点!”女孩子好像喝了不少酒,鼻音很重。 “干嘛呀?咱们都老同学了,这么生分?”男人的声音是好听清越的,只是腔调浮夸油腻。 “老同学你就给我规矩点……别……别动手动脚的!” “不是吧,以前你每次见我不都制造机会对我动手动脚吗?你忘了,篮球场上给我递水,顺手摸我的是谁啊?” “那……那时候是我小啊,水田里的泥鳅——没见过世面啊。见个骡子就以为是高头大马了呢~” “骂人是不是?” “谁骂你了?我是为了你好。我记得你牙挺好看的来着……赶紧走吧,我可是结了婚的人……一会儿我老公来了,你唯一好看的牙怕是也保不住了。” “你唬谁呢?你结婚了同学圈里怎么没人知道?再说了,你结婚了,怎么一个人深更半夜出来买醉?老公不好使啊?” “闭嘴!胡说八道……臭不要脸!” “恼羞成怒了啊何田田~你说说你,出来撩谁不是撩?更何况咱们还点感情基础呢。走吧,去我家,去你家,还是去酒店?你挑……” 何田田?! 周有为听到“何田田”的名字,头皮一麻。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顾阅忱,哪里还有顾阅忱的踪影? 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暗处传来了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胖子脸擦着地砖,被踹飞出来。 032 她是我老婆 顾阅忱从暗处缓步走了出来,单手环着何田田的腰,盯着胖子的目光比薄刃还玄寒。 胖子好像练过,缓了三秒,甩甩脑袋一个鲤鱼打挺就翻了起来。 “你谁啊?” 他豪横的不行,盯着顾阅忱龇牙咧嘴:“狗拿耗子,屎吃多了?!你把这女的给我放下!” “把她放下?” 顾阅忱下巴微抬:“你知道她是谁吗?” 胖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顾阅忱一眼,见他气质不俗,气焰多少收敛了点:“她谁啊?一个酒吧里自甘堕落兔女郎罢了!你也好这口……” 话还没说完,胖子已经被顾阅忱揪住了衣领,力道太大,跟锁喉没什么分别。 胖子登时卡了壳,涨红着脸拍打他的手臂。 周有为见顾阅忱的状态不对,连忙上前阻拦,胖子这才得以挣脱,弯着腰疯狂的咳嗽起来。 “她是我老婆!” 顾阅忱的声音染上了凛冬夜色的寒凉,听的胖子胆战心:“以后见到她有多远滚多远,如果再让我看到你骚扰她……” 顾阅忱没有说下去,但是弑人的眼神的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哥。” 周有为横在了顾阅忱面前:“劝你一句,赶紧闪人,再这家店门前闹事的,没一个囫囵着的!我身后这位爷儿,手段出了名的损,再晚,我可帮你拦不住啊~” 本来顾阅忱的眼神就够他喝一壶的,周有为这唬人的功夫也不浅,胖子知道今儿惹上事儿,一下子就怂了。 他看看顾阅忱,又看看周有为,眼瞅着夜疗酒吧里的保安要出动了,当时啥也不顾,吓到连滚带爬,抱头鼠窜。 “周先生……” “没事了。” 保安组长带人追出来的时候,周有为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何田田喝了不少,此时已经迷迷糊糊打转转,站都站不稳了。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衫,外套已经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江城的冬夜,零下十度是常有的事,顾阅忱瞧着何田田瑟瑟发抖的样子,气的咬牙切齿。 “我去找下她的外套。”周有为说道。 “找什么!顾阅忱:“三岁小孩吗?冻死她算了!” 嘴上说着最恨的话,可随后却脱掉大衣裹在了何田田身上。 “干嘛呀……”何田田半合着眼眸,气呼呼的挣扎,好像嫌弃扰了她的好梦。 “你给我老实点!”顾阅忱气到脸都白了,直接将张牙舞爪的何田田扳在了怀里。 周有为瞧在眼里,忍俊不禁。 “田田!” “何田田!”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羽绒服外套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酒吧大厅冲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陶野。 “唉吆,我的神!” 气喘吁吁的陶野看到何田田安然无恙,双手合十,终于松了口气:“吓死老娘了!” “你个臭丫头,要死啊!” 陶野气到一巴掌扇在了何田田身上:“我就结个账的功夫你就跑了?跑就跑吧,衣服不穿你就跑,你想原地坐化吗?” 她气何田田傻,还要扬手,顾阅忱却拦了下来 “你干嘛?”陶野僵着手臂,跟他大眼瞪的小眼。 顾阅忱冷眼盯着她:“人是从你那儿丢的,打一下差不多得了!” “呵……”陶野气笑了:“我是要给她加件衣服,谁要打她了?” 她一门心思全都在何田田身上,吼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跟她说话的是顾阅忱。 陶野猛然抬头,盯着顾阅忱:“你怎么在这儿?” 顾阅忱:“你不是也在这儿吗?” “呵……”陶野笑出声来:“我为什么在这儿?我单身,我自由,我乐意。倒是你顾医生,有家不回,有老婆不陪,半夜三更逛夜场?” “美女,你言重了。” 周有为瞧不得别人揶揄顾阅忱,笑着解围:“我们哥俩儿聊点事儿,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呵。男人深更半夜聚在一块,还来这种地方,不就是为了那点破事吗?” 陶野调转矛头,直指周有为:“物以类聚,找补什么?” 周有为失笑:“这么说的话,美女你不也是大半夜来逛夜场,还带着人家老婆~” “你懂个屁!” 陶野谁的面子都不给:“要不是因为他,我家田田能这样?” 她抬手想去指控顾阅忱,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阅忱已经抱起何田田,朝停车场的方向走了。 “顾阅忱!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站住!” 何田田稀罕他,陶野可不稀罕。看到顾阅忱不阴不阳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再这么欺负何田田,我第一个绕不了你!我去医院贴大字报,让所有人看看你的嘴脸……” “现在可不提倡大字报了,再说,美女你也大可不必~” 周有为连忙拦下了陶野:“你先冷静。你看看他现在的架势,像是会欺负田田的样子吗?” “夫妻之间床头打,床尾和。我个人觉得,多亲近的朋友也不应该过分掺和。毕竟日子是他们自己的。你说呢?” 陶野不服气:“你懂什么……” 周有为笑了:“我懂你是关心朋友。我站理不站人,你放心,如果阅忱真做了出格的事儿,我绝对不会偏袒。天气这么冷,我们这么争执,着凉受苦是田田,得不偿失。” 陶野打量着周有为,体面,干净,温文尔雅。讲起话来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温润有序……比顾阅忱那块油盐不进的冰疙瘩顺眼的多。 “美女怎么称呼?”周有为看着她,弯着唇。 “陶野!” “好飒的名字。” “你呢?” “周有为。” “你也不错~” “我记得陶小姐刚刚好像说,是单身?” “怎么了?单身有罪?” “那倒没有,我是想说,如果陶小姐不着急回去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为咱们两个不错的好名字,喝上一杯?” …… 彼端。 回家的途中,顾阅忱斜了一眼歪在副驾驶上的何田田,火气直往上窜。 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就跑去酒吧喝成这个熊样……真恨不得停车把她扔进道旁的雪窝子里,冻她一个晚上! “咳咳……” 半醉半醒的何田田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的抬起了脑袋。 顾阅忱拧眉,就见她耸拉着脑袋,一脸的不舒服的瘪起了嘴巴。 “好热啊,师傅你暖风不要油钱的嘛……” 她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能不能关小点?” “……”顾阅忱忍着。 “师傅……我们这是去哪儿啊?”何田田歪着脑袋看向窗外,视线模糊而扭曲,她不得不甩了甩脑袋。 顾阅忱懒得理他。 何田田磨蹭着去讨自己的手机,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掏了出来,然后对着前方瞄来瞄去:“诶,怎么没有啊?” “你找什么?” 033 戳人心窝的纯粹 “运营执照啊!” 镜头还在锲而不舍的晃,何田田念念叨叨:“怎么没有?我是打到黑车了吗?” 顾阅忱:“……” 何田田:“师傅,麻烦你把车牌号,手机号说一下,我要跟我老公报备的。” 顾阅忱:“……” 你什么时候跟我报备过? “唉~”何田田忽然叹了口气,耸拉着小脑袋:“他才不会关心我呢!人家的老公是老公,我家的老公是摆设!” 顾阅忱:“……” “师傅,你结婚了吗?”何田田歪着脑袋瞅着顾阅忱,忽然欺近,要不是安全带绑着,她能直接贴上去:“你……有老婆吗?” 顾阅忱下意识缩了缩,怕她撒酒疯,附和道:“有。” 何田田锲而不舍追问道:“那……那你说,你回家发现你老婆夜不归宿……你什么心情?” “……” 顾阅忱横了她一眼,就是现在这个心情,恨不得拧下她的脑袋。 聒噪! “你会担心多一些……还是吃醋多一些……还是……”何田田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又缩回了副驾驶,懊恼的扣着车窗玻璃:“顾医生才不会担心,也不会吃醋。” “师傅,也不怕你笑话……我跟你说,就算是我现在跟你跑了,他都不会在意的。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甚至还讨厌我……” 何田田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她委屈的瘪着嘴巴,像个没抢到糖果的小婴孩:“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愿意等的嘛……” “以前的时候,我知道他谁都不喜欢……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反正大家的机会都一样……可现在不同了,他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啊啊啊啊……” 说着说着,何田田忽然哀嚎起来:“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最讨厌了!” “我讨厌顾阅忱!” “骗子!” “渣男!” “始乱终弃!” 何田田情绪激动,唾沫星直飞。 顾阅忱被溅到,脸都黑了! 骗子?渣男?还始乱终弃? 她倒是挺会安排! 平常的夸他的时候,彩红屁都能吹上天。原来背地里,自己在她心里就是这幅德行? 何田田的情绪来的块,去的也快。 干嚎了几嗓子,没人理她,就慢慢不闹了。 歪着脑袋,小脸贴在车窗上,自己含糊不清的嘀咕起来。 “陶野……我不要离婚。” “我真的不离婚……打死都不离婚……离了婚……顾医生就再也不是我的了。没有顾医生……我活不了……” 没有顾医生,我活不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偏执,无脑,尤为可笑。 可就是这么一句槽点满满的话,却在无形之中扎了顾阅忱一下。 不重,但很疼! 这个世界上,哪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了? 他不过是无意间救过她一次,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给予过她任何东西,她为什么会觉得没有自己,活不下去? 车子驶入院子,停在房前,顾阅忱偏脸看向何田田,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那样的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一个人,有什么可值得你惦记的?” “嗯~” 何田田似乎还真听到了这个问题,闭着眼睛缓缓的摇头。 她挑挑眉,唇角忽然绽开了笑容:“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情人眼里出西施……老婆滤镜听说过吗?他很好,什么都好,哪儿哪儿哪儿……都好~” “他对外婆很好……说明有孝心。” “他虽然不喜欢我,但也不奴役我……每个月还会付我薪水……说明有原则。” “他虽然不喜欢我,但是对我爸爸妈妈也很敬重……说明有教养。” “他还好看,嘿嘿~” 说着说着,何田田不自知的笑出声来:“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他就像是我看过的那些漫画中的神明一样……我与他之间有着一种不可言说的羁绊……这一辈子应该是他,也只能是他。” 顾阅忱听着听着,心神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开始变得恍惚,散乱。 他是优秀的,这一点顾阅忱心知肚明。 从小到大,称赞褒奖不绝于耳。 但说辞大同小异。 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他好像生来血液里就流淌着一种凌驾于旁人之上的东西,所有的这些都在推动着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优秀的医生。 他做到了。 然后收到了更多溢美之词。 但是从来没有像何田田一样告诉过他,他与她而言,是神明和小女孩之间的羁绊,没有别的,只有他们两个。 明明不可捉摸,可就是带着戳人心窝的纯粹! “你也不差……” 顾阅忱默默的看着何田田,声音很轻,却带着嘶哑:“只是你没有遇到对的人……你应该遇到一个包容你,更懂你这份纯粹的人。陪你疯,陪你闹,陪你奔走于这个世界。而不是我,一个毫无情趣,没有生活的人。” …… 顾阅忱把何田田抱回了客厅。 她吵着要喝水。 柠檬蜂蜜水冲好后,这个小女人去不见了! “何田田?” 顾阅忱一个头两个大,正要去寻找。蓦的,何田田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小考拉,窜到了他的背上:“小哥哥,你好香啊~” “别闹!”顾阅忱被吓了一跳,蜂蜜水撒了一半。 想要让她安静点,却被何田田拖进了沙发。 眼见她脑袋要磕上沙发扶手,顾阅忱慌忙抢着护上了她的后脑勺。 咚! 这一下撞的结实,顾阅忱疼的瞳孔一黯。 何田田没事人一样,反手抱上了他的胳膊,迷离着一双醉眼,贼兮兮的笑了起来:“小哥哥,你长的真好看~” 顾阅忱白了她一眼。 这话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能留个微信吗?” 何田田眨眨眼,熏了酒气的小脸红扑扑,小眼神就变得越发戳人。 “……”顾阅忱额前一黯,她平常出去的时候,逢人就这么直接开撩? “交换一下微信嘛~”何田田晃着他的胳膊,撒娇。 顾阅忱:“没有!” 何田田:“你有!” 顾阅忱拧眉:“你想干嘛?” 何田田羞涩:“加个好友呗……人家还没男朋友~” 顾阅忱:“……” 何田田还想说什么,顾阅忱直接从茶几下翻出了一本婚纱照,甩在了她面前。 “这是我,这是……是你?我结婚了?所以……”醉醺醺的何田田抱着册子扒拉了半天,对号入座了很久,最后高兴到甩飞册子猛的抱住了顾阅忱:“你是我老公,对不对?” 这酒疯撒的……顾阅忱生无可恋。 “有老公好呀~就可以随便抱,随便亲了对不对?”何田田昂着小脸看着顾阅忱,高兴到直跳脚。 “喂……喂,你想干什么呀?何田田我警告你……唔……” 034 有老公真好 何田田说亲就亲口,顾阅忱毫无防备! 气息点过,带着起泡酒的甜,但稍纵即逝,等顾阅忱反应过来,她的唇早已离开,红着小脸盯着他,咯咯的娇笑起来。 “你……” “么~” 又来! “何田……” “么~” 顾阅忱薄唇动一下,何田田就往他唇上凑,顾阅忱闪躲,就亲到了脸颊,下颚。 “嘿嘿嘿……” 何田田歪歪扭扭站不稳,盯着顾阅忱满足的傻乐:“有老公的感觉真好~” 顾阅忱:“……” “你干嘛不开心?”何田田歪着小脸,醉酒讲话含糊不清,舌头有点大,鼻音带出了浓浓的小奶音:“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她傲娇的拍着自己的心口:“我……何田田……我们老何家的独苗苗,我们何家门里的掌上明珠,小千金……不用要你车,要你房,也不用要你彩礼……娶到我,你分明就是赚了好吗?” 顾阅忱抿着薄唇,瞧着何田田“趾高气昂”的小模样,脑仁疼。 “我告诉你……想娶我的人,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她转着圈圈的胡划拉,跌跌撞撞的抱上了扶梯围栏:“排队能到法国去!我能在这么多人中把绣球抛给你,你应该赶紧去庙里还愿去……” 庙?还愿? 顾阅忱都气结,这酒疯撒的……真想把他丢到外面的泳池去! “你给我等着~” 何田田嘟嘟囔囔,就往楼上爬:“我还有压箱底的嫁妆呢,都给你……以后,你不许在姐姐面前摆臭脸,听到没有……” 话还没说完,人就没了声,身子一软斜躺在楼梯上,不动了。 顾阅忱蹙眉,想上前查看状况,不等靠近,何田田的鼾声如雷。 顾阅忱盯着癞皮狗一样的何田田,感觉天灵盖都要掀起来了! 他当时抽的什么风,竟然娶这么玩意儿回来! 嘚瑟,继续嘚瑟! 在这扶梯口,吹一晚上过堂风,有你舒坦的。 擦肩而过,顾阅忱居高临下俾睨了一眼歪在扶梯上的何田田,咬了咬牙,选择无视。 回了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 五分钟后。 卧室的房门被“暴躁”的打开,一脸懊恼的顾阅忱来到扶梯前,没好气的把人抱了起来。 喝了酒容易出汗,再吹一晚过堂风,她不感冒谁感冒? 这个女人惯会卖惨的,她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肯定会马不停蹄的告诉外婆。 这事儿传到外婆耳朵里,倒霉的还是他! 所以,防患于未然,绝对不会再给何田田任何作妖的机会。 何田田的房间在二楼。 顾阅忱推开门之后,就被房间扑面而来的中二少女气息给扑了个窒息。 粉色。 还是粉色。 全都是粉色。 刚刚进门,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栽跟头。 顾阅忱歪头,就见地板上一堆大大小小的粉白色独角兽。 一脚踹飞挡道的玩偶,顾阅忱把何田田丢到了床上。 转身想走,一回头,视线之内忽然撞上了一张白惨惨的脸! 变故来的突然,顾阅忱受惊,整个人弹飞,跌进了床里。 开了灯,顾阅忱才发现刚刚吓他一跳的是一个真人般大小的手办! 银发,华服,长刀,额前有紫色月牙……虽然是个死物,却带着一种凛然的气质。 结婚一年,这是顾阅忱第一次踏进何田田的卧室。 他不由得四处打量了一眼。 电脑桌,画稿墙,置物架,多肉绿植。 置物架上各种动漫手办,布置了一整面墙。 每天睁眼闭眼就盯着床尾这些张牙舞爪的东西,不怕做噩梦? 如果说,顾阅忱的卧室是样板间,何田田的卧室绝对就是杂货铺。 “关灯……” 何田田被房间的灯光刺到,扯了扯被角,小脑袋扎进了被子里。 顾阅忱视线回笼,落到了床上。 看到被子上的人形抱枕,愣了一下。 半米多长的人形抱枕,抽象的身体印着豹纹比基尼图案,脑袋上印着的赫然是他顾阅忱的脸! 他这面无表情的脸,与不成比例的四肢以及诙谐的比基尼身体搭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煞笔! 顾阅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戳瞎了。 他懊火的扯起抱枕,发现他的额前头发那一块都“秃了”! 还有脖子……这脖子拧的跟麻花一样,脑袋耸拉着,活像是被斩首了! “何田田……” 顾阅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平常的时候,顾医生长,顾医生短,把他当神龛敬着。 背地里怎么找呢? 她是得有多恨啊,才想着这么虐待他? 顾阅忱看着自己歪掉的脑袋,秃掉的额头,邪火乱蹿。 “顾医生呢……” 还没等顾阅忱发作,何田田迷糊的小脑袋忽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她猛然半坐起来,抓抓头发,左顾右盼的在被子上扒拉:“我男神……哪儿去了呀……” 脑袋抻到顾阅忱面前,看到“目标”在他手里,何田田一把夺了过去,抱在怀里。 她闭着眼睛,不开心的冲他叫嚷:“谁让你动的?讲不讲礼貌啊~” “……” 顾阅忱脸都绿了:“何田田,你给我起来!” 装疯卖傻的戏码他看够了,伸手去扯何田田衣领,想让她清醒点。 “别扒拉我。”醉酒的何田田可不没那么乖巧,傲娇扭着手臂,人一歪,抱着“顾男神”,倒头就睡。 “何田田……” 顾阅忱叉腰,正要发作,就见何田田猛然间在人形抱枕脑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手臂一勒,圈上了“顾男神”的脖颈,压在了枕头上,呼呼大睡。 所以,抱枕上他这脸……是被何田田硬生生给亲秃的? 顾阅忱眉心拧出一座山。 这时人形抱枕的脑袋被何田田扭了个个儿,“两眼”正直勾勾又生无可恋的盯着顾阅忱。 “咳咳……” 他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脖子,闷咳两声,觉得自己呼吸也被掐了。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做了什么孽,才认识这么个中二又奇葩的作精。 好在顾阅忱是极度理性的。 被挑起来的情绪来来的块,压制的也快。 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没必要因为这种低级趣味的人来消耗自己。 反正,不久之后,他们的关系很快也会结束。 这么想着,顾阅忱眼眸里浮光也变得冷冽起来。 他没有再看何田田,转身就走。 走的急,与书桌擦身而过时,不小心蹭掉了桌面上一垒画稿。 画稿像是雪花,洋洋洒洒散落在顾阅忱脚下,他弯腰去捡,看到画稿中的内容……手指却僵住了。 035 心乱了 一张,两张,三张…… 罗列的画稿中,绘的都是同一个人。 吃饭的顾阅忱,看书的顾阅忱,跑步机上的顾阅忱,坐诊的顾阅忱,甚至……拿着手术刀的顾阅忱,每一张范儿起的都特正。 顾阅忱一张一张的捡起画稿。 纸张像是带着温度一样,透过指尖,温度一点点传递到心脏,一点点叠加,最后变得炙热。 最后一张捡了起来,顾阅忱盯着画稿中拿着手术刀的自己,唇角不由自主的扯了扯。 傻子,你以为手术室是炫技场?花里胡哨。 他是医生啊,可何田田把他画成了能抵挡黑白无常的神佛。 可是……看着真心帅啊! 他下意识看向床上酣睡的女孩,心里忽然涌出了一汩说不出的温热。 所有人都对他的医术大加褒奖,送锦旗,上杂志,专访,可用画稿一张张记录他生活起居的,何田田绝对是第一个。 顾阅忱再冷漠,再无情,也不可能无视这样的用心。 轻轻的带上了何田田卧室的房门,顾阅忱来到洗手间,开了冷水,洗了把脸。 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小女人给搞的,他总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些许陌生。 何田田亲过他的地方,口红印记还在。 *红的色泽在温暖的灯光下格外的抓人,顾阅忱脑海中甚至依稀恍出了她嘴巴落下来时的触感……他心里揣着一团扯不开的乱麻,只能拼命的用冷水冲洗脸颊。 何田田像是多面镜,把顾阅忱原本单调的乏味的生活,一一铺展成好多面,而且试着染上色彩。 顾阅忱感觉原本的生活调子乱了…… …… 次日。 何田田醒来时,记忆还停留在酒吧。 她一个人勒着一兜子起泡酒,就跟不要钱似的往肚皮里灌,瞧的陶野直翻白眼。 可她怎么一睁眼就在自己卧室里了? 断片了,完全喝断片了。 她抓抓自己的脑袋,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我到底喝了多少?” 何田田有点后悔了。 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抓抓后脑勺使劲儿回忆:“我……我吐了没有?” 顾阅忱可是有重度洁癖! 何田田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并不是那种人前长脸的,撑死三杯的量。 昨天喝那么多,该不会吐成个“天女散花”吧? 想着想着,她小脑袋瓜里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一副画面: 小q版的何田田就是一行走的喷洒机,东吐一滩,西吐一滩,最后捂着快吐出来的胃,跌跌撞撞的往顾阅忱的卧室抹去…… “不会吧!” 何田田吓到一口咬住了电动牙刷,瞬间泡沫飞溅,淬满了镜子。 她慌忙找拿东西去擦,小心脏揪到了嗓子眼。 万一自己要真这么作腾,那一会儿下楼……顾阅忱肯定会把离婚证按她脸上吧? 心里虚得慌,下楼就慌了神,差点一脚踩空,滚下来。 抱着扶梯,捂了捂心口窝窝,何田田正想深呼吸,忽然闻到了饭香。 猫着腰,抻着脑袋朝餐厅里张望,她就发现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热牛奶,三明治,鲜橙草莓,一把坚果。 简单,但精致。 什么情况,顾阅忱准备的? 自己昨天回来都干了些什么?能让顾医生不吵不闹,不发脾气,还起来准备早餐? 何田田抓抓脑袋,心里没底,脚下就更飘忽了。 这时,顾阅忱从书房出来,手里拿了一个档案袋,顺势从衣架上取了外套,准备出门。 “顾……顾……顾医生……” 何田田连忙喊住他。 顾阅忱站定,抬眸扫了她一眼,目光还是淡淡的,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何田田心更虚了,止步于楼梯不敢下去:“那个,我昨天是怎么……怎么回来的?” 顾阅忱:“你说呢?” “陶野把我送回来的?”何田田挤出一个微笑。 顾阅忱一言不发,悻然的盯着她。 何田田心虚的冒泡,下意识滚了滚喉咙:“她……有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或者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顾阅忱冷眼盯着她,还是一言不发。 完了! 何田田心一下子凉了。 难道陶野来修理过顾阅忱了?一物降一物把他揍趴下了? 陶野的九阴白骨爪她见识过,没把顾阅忱挠花了吧? 她小跑着下了楼梯,直奔顾阅忱:“顾医生,陶野没把你怎么样吧?她是我朋友,性子嫉恶如仇了点,但是……” “嫉恶如仇?” 顾阅忱拂开她,质问:“我做什么了用的着她嫉恶如仇?” “……” 何田田还想解释,顾阅忱摸了车钥匙,出了门。 “顾医生……” 她还想上赶着说点啥,顾阅忱已经启动了车子。 回到房,何田田第一件事就给陶野打了电话询问。 听到陶野说,是顾阅忱把自己接回来,何田田眼神都直了:“你说的是真的?可不能是为了哄我高兴,故意这么说的吧……” “我犯得着吗?” 陶野听到她“自轻自贱”的语调就来气:“顾阅忱是你男人,他接你回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何田田也不辩解,自顾自的高兴,手舞足蹈。 “诶,欸~” 陶野在电话里提点她:“你属什么玩意的?什么脑子,什么记性啊?他出轨的事,就这么算了?” “什么出轨?”何田田满眼都是顾阅忱做的早餐,哪里还有别的,她喝了口热乎乎的牛奶,不忘替他开脱:“没堵到床上,就不算!” “……”陶野气到差点失声:“不算了是吧?昨天晚上是谁在我面前哭的跟个女鬼似的?” “陶爷~” “闭嘴吧你!何田田,我以后再听你胡咧咧,你是我祖宗!” 陶野恨铁不成钢,直接撂了电话。 何田田耸耸肩,吐了吐舌头。 陶野这气性,没有两瓶82的拉菲,怕是降不了火。 只能改天再去撬老何的酒柜,搜刮他点“资产”了。 得知顾阅忱当众承认她是他妻子,还暴揍骚扰男,把她带回家,何田田心里像是倒了蜜罐,甜到不行。 顾医生心里是有她的。 他那样专一的人不会出轨。 狼吞虎咽的吃着顾阅忱准备的早餐,何田田飘了。 话说起来,腿伤过后,好久没下厨了,冰箱里的东西也差不多空了。 为了在顾阅忱面前聊表诚意,今晚她得准备准备。 吃完早饭,和他穿戴整齐,驱车去了附近的超市采购食材。 “顾医生喜欢西芹,茭白……紫薯也来点……” 何田田边走边往购物车里加东西:“还有水果,我的冰糖橙,顾医生的蓝莓……” 何田田来到水果区,伸手去拿盒装蓝莓,一只手探来,不偏不倚就独独挑走了她选中的那一盒。 何田田微微蹙眉,抬起头来就撞上了浅笑盈盈的宋真。 036 你是顾医生唯一的污点 “何小姐?” 四目相对,宋真先开了口。 她打量着何田田,神色笑吟吟的,但有种说出的怪异。 因为黑陶的事情,再加上上次的较量,何田田对宋真憋着火呢。 今天狭路相逢,她撞上宋真,就觉得芒刺在背,如鲠在喉。 可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超市,毕竟是公众场合,就算是真的干架,也得顾及体面。 心里虽然憋火,但这么点耐心还是有的。 何田田懒洋洋的扫了宋真一眼,弯了弯唇角:“这不是宋医生吗~我记得你好像住在西城区,跑到我东城区来逛超市?” “我住西城区这事儿,何小姐也知道?” 宋真脸上挂着笑容,更加耐人寻味:“顾医生告诉你的?” 何田田也笑了:“你跟我老公好歹也是同事,我还以为你对他也算了解呢。你觉得像顾医生那种专注的男人,会去八卦其他女人的住哪儿?” “不是顾医生说的呀?”宋真故作惊讶:“那就是说,是何小姐你特意打听的了?” “宋医生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何田田轻笑,漫不经心的归置着购物车里的东西,抬眸反问:“你做了什么事儿,需要我特地打听你,盯着你啊?” “……” 宋真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何田田就是个小屁孩,只会没头没脑一天到晚傍着顾阅忱,却没想到伶牙俐齿的,反应还挺快。 四目相对,电石火花,两人的瞳孔里好多东西汹涌迸溅。 “何小姐真会开玩笑~”宋真定力过人,不毛不躁:“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能做什么事儿,让你不依不饶?” 何田田:“顾医生对我这个姓氏这么偏爱吗?我记得上次见面时跟你说过,我喜欢别人喊我顾太太。” “哦~”宋真也笑了:“不好意思,习惯了。” “习惯分好坏。”何田田挑眉:“你这个习惯可不怎样,让人不舒服,得改。” 闻言,宋真慢慢欺近,来到她身边,轻声道:“那我要是不想改呢?” 挑衅的气焰凌人,何田田又被冒犯到。 她下意识攥紧了购物车,但神色从容淡定,看着宋真的时候,唇角绽开了笑意:“我最擅长纠错了。别人越执着,我就越来劲!” “……” 明明生了一张天真吴邪的脸,可她笑起来的样子锋芒毕露,宋真触及何田田眼底的锋刃,下意识滚了滚喉咙。 “那感情好啊。” 半晌,宋真开了口:“以后我们多得是机会交流。对了,你刚刚不是说问我,为什么从城西跑到城东来逛超市吗?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了~” “为了上班方便起见,我在你们小区买了一套房子。以后啊,咱们就也算邻居了~我等着何小姐上门指正!” “……”何田田听到这话,脑袋嗡的一声。 她搬来他们小区了?! 这意图还能更明显点吗? 宋真盯着何田田,不肯放过她神色变化的任何细节:“其实啊,今天在这里碰面也不完全是巧合。” 她腔调傲慢,故意掂了掂手里的那盒蓝莓:“我知道你每周这个点儿,都会来这家超市购买顾医生喜欢的蓝莓。我今儿就是来等你的。” 何田田:“……” 宋真:“我有话要跟你说。” 何田田眼神一点点变凉:“外面敞亮,不影响发挥,走吧~” …… 露天停车场,北风呼啸。 何田田,宋真临风而立,两人的身上都带着肃杀。 “我今天难得休息,本意是这来跟你学学怎么买菜,也体验一把家庭主妇的乐趣。可何小姐你个性太冲,见面就加针带刺的……” 宋真觉得拿捏住了何田田,气焰一下子凌然而起:“你平时在家也是这个样子吗?顾医生工作那么辛苦,每天回家筋疲力尽,你还这么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何田田:“关你屁事!” 宋真面露鄙夷:“呵!我就是好奇,顾医生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跟你这样的人结婚……” 何田田:“你家住海边吧?管的真宽!这么大的好奇心,大粪车从你面前经过,你是不是也得尝尝咸淡?” “何田田,你……” 宋真出自诩出身名名门,方方面面,字里行间讲究个文雅,她哪里想到何田田长相这么娇甜一女的,张口能糙成这样? “你什么呀~”何田田不卑不亢,冷眼盯着她。 宋真咬牙:“你粗鄙,恶俗……” “我就庸俗了,就粗鄙了~”何田田耸肩,撩了把吹乱的头发:“我都能这么不堪了,顾阅忱还娶我,宠着我,你气吧?” “呵……”宋真瞧着她吊儿郎当,优越感十足的架势,气不打一处来:“都说家庭主妇无所事事,就只会做白日梦,以前我不信。现在见到真人了,我可算长见识了。” “顾医生娶你?还宠你?何田田你到底多不要脸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全江城的人有谁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逼婚顾医生的?欺瞒顾医生病重外婆,假孕上位,这才逼着顾医生娶了你!” “人家顾医生当初好心救你一命,你倒好……反咬一口,恩将仇报来了!全院上下谁不知道,顾医生全身上下仅有的污点,就是-娶-了-你!” 污点? 何田田结结实实被这样的字眼给扎到了。 遇到顾阅忱之前,她觉得自己就是小太阳,喜欢她的人多,污蔑她的人少。 她总是被家人捧着,朋友护着,优越感也就是慢慢这么堆叠起来的。 遇到顾阅忱后,她好像打开了现世界大门,站的高了,看到的东西多了,才发现自己不过如此。 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跟顾阅忱比起来,她不够好。 他如果是参天巨树,她愿意当藤蔓,接着他的光,攀附而上,找到更好的自己。 外界的非议和诟病她并不在意,因为她很清楚,顾阅忱也不在意。 可同事不一样,他们穿插在他的生活圈里,离顾阅忱太近了,那种无形之中的撼动和影响是没办法忽略的。 何田田始终想不明白,她不过就是喜欢顾阅忱,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想着顾阅忱能更好,可怎么到了最后……她却成了他身上的污点,而且,还是唯一的污点。 037 诛心 “污点对于顾医生这种有精神洁癖的人来说,就是致命的痛点。你也是个成年人,你见过谁宠爱自己的污点?醒醒吧!” “换了是我,如果我有办法把这污点剔除,我绝对不会多等一秒钟!” 宋真的叫嚣还在继续,恍恍惚惚的往何田田耳朵里倒灌。 “你傍上顾医生,除了能给他做一日三餐,还能帮他做什么?” “你懂他工作的难处吗?你知道他每天在岗位上做什么吗?” “你知道顾医生除了工作之外,每天在忙着创办基金会救人吗?” “他感兴趣的事情,你感兴趣吗?” “你就算是感兴趣,你搞得懂吗?” “你就算是搞得懂,你帮得上忙吗?” “你们有共同语言吗?闲下来的时候顾医生会主动跟你聊天吗?有吗?” “……”面对宋真一连串的质问,痛楚堵在喉咙,一向伶牙俐齿的何田田舌头像是打了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真冷眼盯着她:“你现在不过就是个家庭主妇,做做饭,收拾收拾卫生罢了。跟个保姆有什么分别?” “保姆人家还有基本的职业素养,知道怎么替雇主排忧解难,提高雇主的生活质量,你呢?” “你除了知道胡搅蛮缠,给顾医生添堵之外,你还会什么呀?” “就拿那天的事情来说,我不过就是答谢同事,顺便请顾医生吃了甜品而已,你可真行……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天晚上日料店聚餐,你知道顾医生有多丢脸,多难堪吗?他那样体面的一个人,你竟然故意让他在那么多同事面前出丑。我真是搞不懂,你把顾医生的名声都作践臭了,对你能有什么好?” 何田田一字不落的听着。 纤长的睫毛颤了又颤,藏在衣袖中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她承认之前藏顾阅忱的身份证,剪了那么多东西,的确是头疼脑热发神经。 别人若是骂她,她认了,说不定还借着契机负荆请罪。可这个人偏偏是宋真…… “你有什么可以冲着我来,干嘛这么作践顾医生?” 宋真越说越起劲,字里行间道义十足,弄得自己跟正义的代言人似的:“身为顾太太,你帮不上忙没人怪你。但就你这样小家子气儿的出身,这么狭隘的格局……简直就是毁顾医生!” “但凡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人,就应该搞清楚自身的价值,待在自己该呆的坑里。像你这种人……”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何田田,嗤之以鼻:“自私,任性,跋扈,公主病!别说顾医生讨厌,正常的点的男人谁会喜欢?我劝你要是有点良心,就早点放过顾医生……” “呵~”何田田听着听着,忽然就呵呵的笑出声来。 宋真有被冒犯到,拧眉:“你笑什么?” “笑你啊,捧场啊~” 何田田唇角一点点弯了起来:“讲的真好!” 她拍拍手,鼓掌:“此处没有掌声都对不起你这大冷天在西北风口起的这范儿,真叫一个义正言辞~” “宋真,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何田田的眼眸里揉了尖锐的碎冰:“同事?朋友?还是什么其他幺蛾子的身份?” 宋真一时语塞:“我……我就是论事而已……” “谁给你的资格?!” 何田田锋芒尽露,一刀铡断了她的辩白:“一个萝卜一个坑,搞清楚自己的价值,待在自己该呆的坑儿里。这是你说的。怎么,宋医生是自己的窝呆着不舒坦了,想鸠占鹊巢?” “还是你跟别人不一样,属八爪鱼的腿多,自己的窝儿搁不下,非得往别人老公身上蹭才舒坦?” “何田田……”宋真听到她讽刺自己劈腿,怒火涌上来,脸色登时就红了。 何田田眨眨眼,满脸无辜:“我哪儿说错了?” “宋真我也不怕告诉你,今儿这话有一样被你说中了。我的确什么都不是,就一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 “你可以瞧不上我,但全江城里跟我一样的家庭主妇千千万万,哪一个从家庭里抽离出来,哪家就塌了半边天!” “如你所见,我做的不够好,甚至连家庭主妇都谈不上。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搞不好。但就是有一样拿手好菜,红烧章鱼~” 何田田歪着脸,微笑着看向宋真:“你都不知道,剪它们触角的时候,有多爽!” 宋真瞳孔一点点绽开凶光:“你恐吓我?” “我是在警告你!” 何田田抬眸,瞳孔里煞气翻涌:“你出身不错,工作体面,也都是要脸的人。你要是非得做那些伤风败俗,鸡鸣狗盗的事儿……我没地儿说理,只能找你父母求助了。” “你父亲仕途很顺,母亲的公司的业绩也不错……众生皆苦他们那么安逸也不合适,是时候添点堵了~” “何田田,你想干什么?!”宋真家教严苛,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何田田回敬:“你还是问问你自己想干什么吧!” 宋真:“我……我只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说句公道话,忠言逆耳,你这是恼羞成怒?” “什么朋友需要送那样情侣摆件?什么朋友下班时间还时刻尾随别人老公?你是什么样的朋友,今天堵我在这儿说这些?!” “我……”宋真气急,气势明显就弱了下去:“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摆件……” “装傻说明你还有救!” 天太冷,何田田体寒心更寒:“顾医生绝对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男人,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腿还疼着呢。 风跟刀子似的。 何田田本来就瞧不得宋真那张脸,这会儿一刻都不想多呆,拎着东西转身就走。 宋真盯着她的背影,想想她刚刚尖牙利嘴的模样,心里那个恨啊! 她脑袋刚刚是被封印了吗?怎么可能斗嘴都败给何田田? 长这么大,方方面面优异出众,其他女孩子走在身边大都是她的陪衬,没有不捧着她的。 她想要的,也没有得不到的。 何田田算什么东西? 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哪哪哪儿都不如她,自己却屡屡在她面前吃瘪,真是见了鬼了! 她豪横个毛线?! 越想越气,宋真纤纤手指抠进了背包,低头的瞬间脑海中灵光一闪。 刚刚气蒙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她打开背包,看着里面的东西,唇角勾了起来,杀人诛心,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公主病晚期的何田田还能骄横多久! “何田田!” 应着猎猎寒风,宋真喊住了何田田:“等一下!” 何田田驻足,却没回头,这女人有完没完? “你对顾医生是不是太自信了点?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这件衣服,你看看是不是顾医生的?” 038 反将一军 宋真说话的语调轻缓,不急不躁。 可足够扎心,足有斤两。 何田田回过头来,迎上挑在她指尖的那件男士外套,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闷击了两拳,心脏狂跳,呼吸凝滞,脑海里瞬间也变得一片空白。 那件外套虽然不是她买的,但是顾阅忱的没错! 就如宋真说的一样,她就是一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平常在家呆的最多的两个地方除了厨房,就是衣帽间。 她从前的衣物都是妈妈和阿姨帮忙整理,熨斗的开关在什么位置,都摸不清楚。 可结婚之后,熨斗就是她得心应手的兵器,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清洗顾阅忱的衣服,熨烫平整,然后规规矩矩的收纳整齐。 顾阅忱崇尚极简主义,他的东西不多,精致不杂乱。 他的每一件衣服何田田都经手过,哪件外套上钉的是什么款式的纽扣,她都一清二楚。 宋真手上那件外套在顾阅忱身上出镜率最高,她记得尤为清楚。 “这衣服……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何田田年小气盛,性子毛躁,本没有多少城府。 她刚刚在宋真面前强压着定力,才没有当场发飙。 可外套已经触及了何田田的底线,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控制自己的情绪,拿捏什么腔调。 宋真见她情绪这么激烈,正中下怀,故意拉长了语调:“落在我家了,不好意思。” 何田田脑袋里又是轰然一声巨响。 “他……去过你家?” 何田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不稳。 她摸起顾阅忱的外套,上面有淡淡的樱花香气……正是宋真身上的香水味道! 顾阅忱为什么要去她家? 那一瞬间,好多好多不可描摹的画面在何田田的脑海里汹涌复制,像病毒一样爆炸开来。 紧绷的一根弦,断了。 宋真冷眼盯着她,偏偏一言不发。 何田田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爽。 刚刚不还趾高气昂吗?这就绷不住了? 你吼啊~ 撕心裂肺啊~ 宋真微微扯了扯唇角,嘲弄不言而喻。 都说借力打力,只要自己不回应,何田田爆裂的情绪反弹回去就只能打她自己的脸。 宋真就等着接下来,何田田崩溃,歇斯底里。 何田田怎么会摸不透她那点儿心思?那就更不可能让她看了笑话! 她没吼没恼,一声不吭。 半晌后,眼眸里跳跃的火光甚至也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宋真等到最后只剩失望,但怎么甘心就这么善罢甘休? 她打量着何田田,故意挑唆:“听说你们搞漫画,写故事的人都聪明,想法天马行空。何小姐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何田田抬眸,怒火压制下去后,鹿眸变得更加清透冷冽。 “我想的,比你琢磨的干净多了~” 她不怒反笑,指尖摩挲着顾阅忱的外套:“别人碰过东西,顾医生是不会多见一眼的。你那么喜欢,不如留着当传家宝啊~” 说完,反手把外套甩向宋真! “啊~” 宋真没接住,被外套的衣服扣子砸中了鼻梁,疼意彻骨,眼泪登时就飚了出来。 她手中的购物袋坠落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脸,疼到原地转圈圈。 何田田也没想到会砸中宋真的脸,也是一愣。 刚刚带着火气,下手没个轻重,要是真伤了人,那就是事故了! 要不要上前看看……她瞧着宋真的痛苦神情不像是装模作样,心里有点发虚了。 何田田往前凑合了两步,正想着该怎么抹开面子这个口,忽然一个身影飞掠到宋真面前。 那人来的快,她闪躲不及,被撞了个趔趄,差点扑倒在一旁的冬青丛里。 “你怎么样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好听到让人恍惚。 只是,这样的关心不是给她的,而是给了身后的宋真。 何田田趔趄着转身,在迎上顾阅忱的那一瞬,心里像是揉进了一捧雪沫子,寒意随着血液涌向了四肢百骸。 顾阅忱搀着宋真,正低头检查她的脸。 他背对着她,何田田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语气里的关切遮掩不住。 何田田睫毛颤动,苦涩感跟铅块似的堆叠在她的背上,压得人直不起腰,透不过气。 “顾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真显然也没想到顾阅忱会忽然出现,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泪眼汪汪的瞧着他,满眼惊喜。 “我看一下伤口。”顾阅忱蹙着眉,示意她挪开手。 “我没事。”宋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蹭到鼻子了而已……” 顾阅忱没说话,执意拿开了她的手。 宋真指尖挪开,鼻梁上赫然出现了两条青紫色血痕。 深的在鼻梁,浅的在山根近眼角的位置。 如果在偏移一毫米,就能触及眼球。 顾阅忱滚了滚喉咙,偏过头看向何田田,目光玄寒:“你想毁她这双眼睛?” 研讨会结束,他刚好接到了外婆的电话,说是晚上过来这边瞧瞧,明天一起去庙里还愿。 他刚刚驱车经过超市,想着买点晚餐要用的食材,停下车远远的就看到了何田田和宋真。 鉴于之前事情,顾阅忱知道何田田对宋真颇有微词,他太了解何田田了,喜欢耍小性子,得理不饶人。 担心两人碰面针尖对麦芒,他就赶紧追了过来,还没到跟前儿,远远地就看到何田田发狠,牟足力气把什么东西砸在了宋真的脸上。 “我……我不是故意……” 谁动手,谁完蛋。何田田知道这个道理,更何况宋真脸上的伤真真切切,赖不掉的。 “顾医生,这事儿不赖顾太太……”宋真扯了扯顾阅忱的衣袖,哀婉温柔:“赖我。” “我今天来这边盯新房装修,想着离你们家不远,就顺道把你的外套带来了。巧的是,刚好在这里碰到顾太太,就想着直接交给她,省的我登门拜访,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可顾太太性子急,八成是误会了。我还没开口呢,这就……” 宋真伸手摸了摸鼻梁处的伤痕,低眉敛目,欲言又止。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再说下去。 顾阅忱闻言,眉心动了动。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外套,打量了一眼,又把脑袋偏向了何田田。 何田田眼也不眨,直勾勾的盯着顾阅忱。 宋真说什么她早已不在意了。 顾阅忱的态度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039 我太太能明辨是非 顾阅忱,你那是什么眼神?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别人的话,你都会安安静静耐着心思听完,为什么我一开口,你就一百个不耐烦? 一个是女同事,一个是你老婆,你可以撞倒我去搀扶她……这就是喜欢跟讨厌的差别吧? 想着想着,何田田像是漏气的皮球,气势一点点萎靡掉了。 迎上顾阅忱的眼神也没了坚定和锋芒,浮光被哀伤冲的一点点黯淡下去。 顾阅忱低头盯着自己的外套,眼底的有东西在不断翻涌。 宋真留意着顾阅忱何田田的身上变化,猜到顾阅忱肯定恨极了何田田丢人现眼,心里暗爽。 “顾医生,我看顾太太对我成见好像很深。这中间的误会要是不讲明白,我怕顾太太心里一直会有个死结,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 宋真顺势而上,显得更是深明大义:“正好今天顾医生也在,我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跟顾太太说下那天甜品的事……” “不用了!” 一直沉默的顾阅忱忽然开了口,宋真被打断,疑惑的看着他。 顾阅忱并没有去看他,而是起身踱步朝着何田田走了过来。 何田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莫名的害怕。 他是恼她出手伤人,现在要拎着她给宋真道歉赔罪? 以她对顾阅忱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她凭什么要给一个窥觊自己男人的第三者赔罪?而且还是被自己老公威逼胁迫,她那撒狗血的漫画都不敢这么搞…… 宋真立在原地,气定神闲的等着,这样的好戏岂能错过? 虽然跟顾阅忱共事不过短短几个月,但她觉得自己比何田田更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喜欢聒噪,总是冷冷清清的,并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情。但他偏偏又嫉恶如仇,何田田这种惹是生非小气量的女人就是他眼中钉,肉中刺。 她笃定,顾阅忱一定会让何田田跟她道歉! 宋真这么想着,双手环臂,下意识调整了自己的站姿。 顾阅忱已经到了何田田跟前,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何田田下意识的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冬青丛,没有地方借力整个人就歪倒下去。 顾阅忱伸手,扣住了她的臂弯,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 何田田昂着小脑袋看向顾阅忱,有点懵。 他那么生气,看着自己出丑不应该拍手称快吗?怎么还…… 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顾阅忱欠身,伸手拍掉了沾染在她毛呢大衣上的雪沫子。 何田田呆呆的僵立着,不敢动弹,只有鹿眸滴溜溜转动。 她全程眼也不眨的盯着顾阅忱,直勾勾的。 顾医生这是在干嘛? 难道她刚刚那个样子的,给宋真道歉起来,不够体面? 四目相对,顾阅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凝视着何田田。 何田田下意识缩了缩小脑袋,因为每次顾医生这样盯着自己,那她一定是犯错了。 顾阅忱看着何田田,她眼神闪躲,飘忽,又忌惮。滚了滚喉咙,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三九寒天,外面冰天雪地,何田田皮肤薄,鼻尖跟小脸蛋冻得通红。 她呼吸的时候,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喷洒出来,萦绕飘动。透过雾气,一双眼睛灵动,无辜,透着惊慌委屈。 “顾……顾医生……”何田田声音低微,带着哀求,喃喃道:“动手摔衣服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了解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能不能……别让我跟这种人道歉?” 何田田以为自己挺倔,挺能忍的。 可迎上顾阅忱的眼睛,她忽然就委屈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眼眶里莫名的就兜满了泪花。 让她跟宋真道歉,还不如砍她两刀! 顾阅忱还是没说话。 可不知什么时候,眼眸里的浮冰融尽,多了说不清楚情愫。 他取了自己的羊绒围脖,一圈一圈缠绕在何田田脖颈间,最后挑了挑,捂上了她冻红的鼻尖和耳朵。 “……” 何田田懵了,鹿眸瞪的圆圆的,难以置信的瞧着顾阅忱。 她在做梦吗? 还是神游天外去了? 情绪极端刺激下,她喜欢逃避式的幻想,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脖颈间的温暖是真真切切的。 温暖的羊绒布料上隐约还有乌木沉香的气息,那是顾医生的味道…… “呆瓜!” 顾阅忱含糊的吐槽了一句,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何田田更懵了。 整个人像是一只僵硬的笨拙的企鹅,任由他牵着像宋真走去。 什么情况? 顾医生到底在干嘛?这难道是“上刑”前的最后温柔?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何田田脑袋里窜来窜去,缓过神来的时候,顾阅忱已经拉着她站在了宋真面前。 宋真看到顾阅忱跟何田田十指交握的双手,有点透不过气来。 她抬头看向顾阅忱,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医生,关于上次甜品的事情,你不用解释了。”顾阅忱开了口。 宋真疑惑又尴尬,只能讪讪的笑问:“为……为什么……” 顾阅忱:“因为,我已经跟我太太解释过很多遍了。” 宋真:“……” 何田田:“……” 太太?何田田下意识看向顾阅忱,如果她没听错,这是结婚一年来,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以“太太”相称。 平时他只会喊“何田田”,在外婆面前偶尔会喊一声“田田”,生气的时候会直接喊她“姓何的”! 这一声“太太”算是对她身份的认可吗?不管是不是,何田田此时此刻都已激动到泪眼婆娑,无以复加。 宋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一直以来,她所听到的传闻中,都是顾阅忱讨厌何田田。 讨厌到时时刻刻在筹划什么时候离婚。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儿当着自己的面,顾阅忱亲口喊何田田“太太”。 为什么啊?顾阅忱是故意的吧?! 顾阅忱对宋真的错愕视而不见,淡淡道:“甜品的事情,宋医生你是一片心意,用不着自责,错不在你,在我。” “顾医生……”宋真有点绷不住了。 “听我把话说完。”顾阅忱打断了她,继续说道:“作为一个男人,我只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忽略了我太太的感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所以错在我。” 他偏脸看向身旁的何田田:“她虽然小孩子脾气,但也能明辨是非。我想不会因为这件事再闹别扭,对吧?” 040 我太太自小被宠坏了 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顾阅忱这话说的……何田田做梦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加词儿。 他帅,说什么都对。 而且这样明目张胆的偏袒,何田田溺在其中,根本不想出来。 她迎上顾阅忱那张脸,越想越恍惚,只能一个劲儿小鸡啄米似配合着点头。 宋真听了顾阅忱的话,脸色阴晴不定。 这还是她认识的顾医生?她真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只是顶了一张顾阅忱的人皮面具! “顾医生……蛋糕的事儿不提了,但是今天……” “宋医生,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我太太她性子急,又是口小醋缸。看到我的外套在你那里,难免不会多想。” 顾阅忱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我没想那么多。”宋真听了,不甘心:“就只是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把外套还给顾医生,也没想别的。更没想到顾太会小题大做,因为这么点不起眼的小事儿,闹了误会……” “我不认同你的说法。” 顾阅忱盯着宋真,目光寡淡没了温度:“她跟宋医生不一样。她是人妻,心思都在自己家庭,老公身上,当然会比较敏感。宋医生现在单身,等你结了婚,或者有了男朋友,自然就能理解我太太为什么会这样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宋真被怼到语塞,滚了滚喉咙,只能讪笑:“看来是我太肤浅呀。” “所以还请宋医生见谅。”顾阅忱:“但是话说活来,我太太刚才行为鲁莽冒失,不小心伤到你,肯定是错的。” “但归根结底,她会这样都是因为我给她的安全感不够。错在我,责任在我。所以,我替她向你道歉。” 说完,顾阅忱欠身,冲着宋真弯腰致歉。 “顾医生……”何田田瞧不下去了,抱住他的手臂想要阻止,顾阅忱固执的很,攥着她手掌的力道又捏紧了几分。 何田田又气又急,气自己刚刚冒失,让顾阅忱替自己背锅。 “顾医生,您别这样……” 宋真看到顾阅忱这样,肺腑里像是塞了一团密不透风的棉花,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都不稳了:“您这样,倒显得我……不会做人了。” “宋医生言重了。” 顾阅忱起身,盯着她:“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用因为这样的事情特地跑一趟。我太太自小被宠坏了,年轻又不懂事,下次再鲁莽起来冲撞到你,就不合适了。” “好……我知道了。” 宋真笑着点头,但深色多少有点僵硬:“我下次注意。” 顾阅忱:“公归公,私归私,工作上的事情你来找我,我乐意帮忙。但我不喜欢其他人打扰我的家人。” 他言下之意明显,没有下次! 宋真的脸面彻底挂不住了。 “天太冷,我太太身子弱,不适合吹风,先回了。” 顾阅忱语气冷淡,说完,拉着何田田转身就走。 何田田全程恍惚不已,亦步亦趋跟在顾阅忱身旁,他脚步很快,她只好双手抱上了他的胳膊。 宋真僵立在原地,眼也不眨的盯着两人的背影。 怎么会这样?! 前脚顾阅忱刚出现的时候,明明满眼都是她的。怎么转瞬之间,就变了脸袒护起何田田来了? 还口口声声“太太”长,“太太”短的叫着,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宋真怎么想都想不通,顾阅忱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外套吗? 宋真在抬头时,恰好看到顾阅忱跟何田田驻足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 “顾医生,你确定不要了吗?” 何田田拎着那件外套,冲着顾阅忱挥了挥,既是故意晃点,也是怕他反悔。 顾阅忱看都不看一眼,敛眸淡淡道:“脏了!” “好贵的,丢掉多可惜啊?”何田田努努嘴:“丢到小区捐衣站怎么样?” “你说了算。” 顾阅忱也不多言,提着东西继续前行。 何田田心里乐开了花,喜滋滋的追上去,一把环住了顾阅忱的手臂,两人依偎着上了车。 宋真看着,听着,脸颊火烧火燎的疼! 脏了? 扔了! 丢到捐衣站……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是双手,她做了什么?顾阅忱忽然这么不待见? …… 回到家,顾阅忱开了冰箱,一点点有序的往里面归置食材。 何田田左顾右盼观察着顾阅忱,明明看起来很正常,可想到他怼宋真的样子,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何田田还是贴了上去。 “顾医生……” 她从洗好的蓝莓重挑了一个最大个儿的,递到了顾阅忱唇边:“尝尝,今日份蓝莓,超新鲜,还甜。” “瞧不见我在忙?” 顾阅忱不冷不热,继续归置着冰箱里的东西。 “尝一口嘛~”何田田恃宠而骄,奶音都出来了。 顾阅忱盯了他一眼,想着让她适可而止,薄唇一动,一颗蓝莓就塞了进来。 “……” “好不好吃?” 顾阅忱正要发作,何田田冲他眨巴眨眼,脑袋的小螃蟹发箍的两个钳子跟着颤动,又蠢又萌又戳人。 蓝莓也在唇齿见爆开,是真的新鲜,也是真的甜。 被自己喜欢的味道治愈,这种感觉不要太好,顾阅忱斜睨着何田田,到了唇边的吐槽也跟着咽了下去。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何田田被感染到,心情更是好到起飞。 她像只恋主的小猫似的,追随在顾阅忱身旁。 他往冰箱里归置东西,她就在一旁贴心的地递着东西。 配合默契,事半功倍。 一切完成,两人齐刷刷瘫倒在了客厅的沙发里,一人一瓶果粒酸奶,往嘴巴里送。 隆冬,天寒。 外面是天气阴沉沉的,显得越发湿冷。 屋内,暖气十足。 壁炉里的火光燃燃,木炭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清脆又治愈。 顾阅忱每天忙得连轴转,很少有时间能静下来细细感受这样的安逸时光。 太安逸了。 安逸到到让人恍惚,仿佛传闻中的天堂也不过如此。 他斜倚在沙发里,手里握着酸奶,昂首,闭目养神,静静的听着炭火在耳边燃爆的声响。 何田田每天多窝在家里,安逸的太久就只剩无聊,并不觉得这样的环境有多美妙。 可就在刚刚跌入沙发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所处环境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身边陪伴你的人。 041 偏爱 因为身边躺着的人是顾阅忱,所以今天壁炉里的火焰似乎都带了表情,甜甜的雀跃着,欢呼着,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何田田歪头看着顾阅忱,他放松的样子真的帅! 是她的手中的画笔,怎么都描摹不出来的那种帅。 碎发慵懒,骨相完美,漂亮戳人的下颚线,脖颈又白悠长,跟只大白鹅似的。 白衬衫映衬了炉火的橙光,像是带了魔法,也好看。 何田田看着看着就乐了,最后干脆做一个专心致志的花痴。 其实她现在满脑子的问号,想喊他一声,问问忽然之间为什么在宋真面前喊她“顾太太”,为什么对她那么“偏爱”。 可顾阅忱正在假寐,她不好打扰。 顾阅忱感受到她目光中的炙热,蹙了蹙眉,睁开了眼。 “顾医生……” 何田田意识到是自己打扰到他,连忙端正坐姿,跟他拉开距离。 顾阅忱见她神色唯诺,眉心不由地拧的更深。 她在宋真面前耍浑的时候,可没这么畏畏缩缩。 顾阅忱坐起身来,抿了口酸奶,也不去看她:“盯着我干什么?有话说?” 他的话正中下怀,何田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就讲啊!”顾阅忱:“一会儿外婆来了,你也这个样子?她老人家还不以为我虐待你?” “不会,不会……”何田田连忙摆手,赔笑:“顾医生怎么可能虐待自己的太太呢,这话说出去,没人信得。” 她有偷偷的观察顾阅忱,发现在他在听到“太太”两个字的时候,眼眸里有东西一闪而过。 这样的字眼,他是忌讳的。 可今天,他偏偏说了多次。 何田田见好就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想忍着。 可她那性格哪里像是能忍得住的主儿,磨蹭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凑上来:“顾医生,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顾阅忱懒懒的斜睨了她一眼,反问:“哪里?” 何田田:“从前的时候,你很少在外人面前这么偏袒我,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 顾阅忱:“你现在是在指控我,以前对不你不够好?” “没有!没有!”何田田伸出手掌:“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就是……就是受宠若惊,有点招架不住。” 顾阅忱敛眸:“那还是我以前对你不够好。” “……”何田田懵圈,顾医生今天不对劲啊。 她以为自己失手伤到了宋真,顾阅忱会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还替她道了歉。 琢磨着可能是顾医生在外头要面子,回家再收拾自己?可没想到顾医生这会儿竟然开启了“三省吾身”模式。 何田田有点慌,一时间更不敢瞎开口,乱问了。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说话。 炉火很旺。 何田田很尴尬,脸颊被火光映的发烫,偷偷摸摸擦了好几次汗。 想到这么一直大眼瞪小眼,她肯定是瞪不过顾阅忱的,与其讨人嫌,不如适当保持点距离。 “那个……我记得外婆最喜欢吃八宝蒸糕……” 她魂不守舍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然后准备起身:“我去把东西准备一下……” “外套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田田刚离开沙发,顾阅忱忽然开了口:“我跟宋真,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何田田没想到这次他会主动解释,愣了一下。 “前几天,城北外环出了交通事故,其中有一个小女孩父母都进了icu。我赶到的时候,她穿的单薄,正赤着脚在回廊里哭,所以把外套给了她。” 顾阅忱继续道:“那晚宋医生值班,小女孩找不到我,可能把外套交给了她,就是这么回事。” “哦~” 何田田点头,比起宋真的说辞,顾阅忱的解释似乎更具有说服力。可是,宋真为什么非要说谎? “你不信? 顾阅忱见她心神恍惚,似乎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不由得蹙眉。 就是这一蹙眉,像是在何田田的心头上轻拨了一下弦,她连忙否认:“不是啊,我当然信你。” “我说过的,只要你肯理我,你说什么我都无条件的相信,可是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 “事情明明只是这样,那宋真为什么要告诉我说是你落在她家的?是为了的刺激我吗?还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何田田有自己的小心思,暗戳戳示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真这种居心不良的角色,不要跟她玩了。 顾阅忱敛眸,淡淡道:“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处理事情的态度和方式也不同,不必揣摩太多。” 何田田见他不接自己的话茬,心里稍稍的失落了一下。 不过想到顾阅忱性格就是如此,而且在停车场的时候怼宋真也是没留情面,瞬间也就释怀了。 “听你的。”何田田神清气爽,笑容都变得格外甜:“我去准备喽~” “等等!”顾阅忱却喊住了她。 “顾医生,你还有什么指示?” “我跟宋真的来往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从没私底下跟她单独见过面,更不可能去她家里。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懂我的意思?” “额……可以!”何田田抓了抓脑袋,笃定了决心:“但是有一件事,还是得麻烦你解释一下,要不然,这道坎儿我还真迈步过去。” 说完,何田田把盛着黑陶的置物盒拿到了顾阅忱面前。 顾阅忱看到这个东西,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何田田捻起了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在他面前晃了晃:“看到里面的文字了吗?” 顾阅忱把东西接了过去,端详了一眼,摸不着头脑:“什么乱七八糟的?” “表白真言啊~我读给你听听啊:我喜欢你,云知道,月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好了。”顾阅忱最受不了这种酸汤文字,直接打断了何田田:“以后不要搞这种把戏,低幼,无聊!” “无聊?我看你挺喜欢的!不是每天摆在办工作上,摸个百八十遍还不天黑吗?” 只要想到这东西是宋真送的,还被顾阅忱宝贝着,何田田小情绪就起来,字里行间酸的冒泡:“都摸出包浆来了~” “何田田,给你点颜色你就要开染坊是不是?” 顾阅忱语气一沉:“你塞给我的东西,我不碰,去外婆那里打报告。我拿了摆着,也是罪过?你到底想怎么着?” “我告诉你,这东西我一直宝贝着呢,是你自己没事找事蹭碎的,到头来你还想借着宋真的事儿往我身上甩锅,几个意思?” “不是……”何田田越听越蒙:“你等会儿……我脑袋有点乱……让我捋捋,你刚刚说,这东西哪来的?” 顾阅忱拧眉:“你说哪来的?” “宋……宋真的啊……” “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你故意找茬是吧?” “不是啊,这黑陶……”何田田迎上义正言辞的顾阅忱,忽然有点怂了。 “这黑陶,不是你让外婆塞给我的吗?” “……” 042 装傻 何田田被顾阅忱质问的一愣一愣的。 她?外婆? 什么跟什么啊? 明明这款摆件就是宋真花了大价钱买去的,陶野是不会骗她的。 陶野没说谎,她没说谎,总有一个说谎的吧? 可顾阅忱这样子瞧着也不像是在说谎。再说了,以他平时的脾气跟做派,也犯不着跟她说谎扯皮。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没话说了?”顾阅忱见何田田不吱声,故意质问。 何田田缓过神来,脑袋里装满了疑惑:“你刚刚说,这黑陶是外婆给你的?” “跟我装傻?” “我才没有呢!” 何田田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这东西既不是炸弹,又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凶器,我犯得着遮遮掩掩的装傻吗?” “那你什么意思?” “这东西不是我给外婆的!” 顾阅忱显然不信:“不是你?” “对,不是我。”何田田盯着她,眼眸里多了凶光:“所以,肯定有人在说谎!” 顾阅忱:“外婆会说谎?” 何田田努嘴,嘀咕:“我信外婆。” 顾阅忱:“你意思就是我在说谎?” 可不是吗? 这东西来龙去脉她早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他却咬牙说是外婆给他的,可能吗? “顾医生,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和讲究吗?”何田田:“你知道它的价位吗?” 顾阅忱:“我没你那么多好奇心!” “好!咱们就抛开这些不谈。”何田田忍了,伸手亮出黑陶瓷片:“明晃晃的表白字眼,你应该看得一清二楚吧?那是谁要跟你表白呢?” “外婆会给塞给你一个表白神器吗?总不能是外婆在表白他的亲亲小外孙?” “……” 顾阅忱被何田田笃定的眼神和腔调给刺的眉心一疼。 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不信他! 他本来就不喜欢罗里吧嗦的解释,刚刚是犯了什么邪祟才跟她在那里较劲。 “信不信,随便你!”顾阅忱丢下一句话,转身要走。 何田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这个坎儿要想越过去,这事儿就必须说清楚。无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只想知道一个真实的答案。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认的?” “不敢认的?” 顾阅忱气到嗓子都嘶哑了:“我有什么不敢认的!走!” 他不想多说一个字,抬手指向客厅房门。 何田田看看他又看看房门,恼羞成怒,要把她扫地出门? “走!”顾阅忱瞪了她一眼,起身取了外套,直接砸向何田田。 “干嘛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嘛?”何田田接住外套下,有点慌了:“外面好冷的,你说赶人就赶人,不太人道吧?再说了……外婆一会儿就到了,见不到我这甜心外孙媳妇,你也不好解释啊……” “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外婆,你自己问她老人家!” 顾阅忱伸手扣住何田田手腕,拎着她就往外走。 何田田一时间乱了阵脚,口不择言:“顾医生,你以前可不这样。你就是在转移目标,你心里有鬼!” “有没有鬼,见了外婆就知道了!” “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 “外婆老人家身体不好,你犯不着因为这种事情惹她老人家担心,再说了,一会儿外婆就到了,你干嘛这么着急?” “刚刚暴跳如雷的,好像是你!走!” “我就是不去。你是外婆的亲外孙,她老人家当然会向着你说话了。说不定,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外婆会帮着你哄我……” 顾阅忱也不跟她废话,不管不顾,重新攥上她的臂弯,直接往外拖。 何田田赶紧抱住了沙发,死活不肯撒手。 这事儿是她跟顾阅忱夫妻间的私事儿,说难听点就是家丑,她不想张扬。 自己男人看不住,那是她无用,找人说理跟打自己巴掌有什么分别? 再说了,外婆是疼她的,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 这样糟烂的事儿最后闹到她面前,她就算是豁出去脸皮不要了,但还是过不去良心这道儿坎儿。 她不能去! 顾阅忱不撒手,她就干脆耍赖皮,一下蹲在了地上:“我不去,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你别想哄我,外婆是过来人,她老人家肯定会帮你开脱的。” “去不去?”顾阅忱咬牙瞪着她,骨子里的执拗劲儿迸出来,他还不信邪了。 “不去!” 何田田根只鼻涕虫似的,赖着蹲在地上,被顾阅忱拖着走:“我不去!你打死我也不去!” “打不死就去?” “打死打不死的,我都不去!”何田田脸皮也豁出去了,豪横的很。 顾阅忱叉腰盯着蹲在地上耍无赖的小女人,气到晃点脑袋。 不去是吧? 很好。 他二话不说,手臂用力把何田田从地上提了起来,下一秒手臂绕过她的臂弯,一把将她从地上搂了起来。 何田田身体忽然悬空,哇哇大叫。 她不肯服软,拼命的蹲着双脚,就是不想如顾阅忱的心意。 如果不是顾阅忱臂展够长把人困的死死地,何田田这张牙舞爪的架势早就挣脱了。 顾阅忱自己都给气笑了。 这女人看着娇小,力气却出奇的大。 就跟一鲶鱼似的,挣扎起来别提多磨人了! “放开!” 何田田挣扎不脱,有点抓狂。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无理取闹,直接这幅架势被提溜到外婆前,那就是一大笑话。 她也不好真的质问外婆……太难了! 何田田觉得又难又委屈,就更不肯走了。 要不要干脆找机会给顾医生一个台阶下算了?这件事触及原则,不行,不可能! 越想,她挣扎的越厉害。 “老实点。”顾阅忱拢的结实。 “就不老实!”何田田吹胡子瞪眼:“我要是再老实点儿,就被你和宋真给欺负死了~” 顾阅忱听到她无缘无故又提宋真,更来气了:“你再胡搅蛮缠,提不相干的人,信不信我收拾你!” “你倒是收拾啊~”何田田破罐子破摔:“你收拾的了吗……” 话没说完,叫嚣声戛然而止,何田田惊叫一声,整个人就被顾阅忱丢进了沙发里。 043 肚子里的蛔虫 何田田脑袋蹭上沙发,静电把她的头发撩了起来,瞬间炸成了鸡窝状。 她是女孩子啊,不要面子的吗? 懊恼的抱头,抓抓蓬乱的头发,何田田怒吼:“你家暴啊!” “对!” 顾阅忱,他今天就“家暴”了,看能不能治的了她。 他挽了下衣袖,欺身而近。 “你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太过分……” 撩完头发,何田田正想发作,一抬头就发现顾阅忱的脸已经贴了上来。 “你……你干嘛?” 撞上顾阅忱的眼睛,她冷不丁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蜷缩身子,双手交叉做了一个防御姿势。 顾阅忱本来不过就是想逗逗她,见她星眸晃动,吓到魂不守舍,或像是一落在包围圈里的小兔子。 这么怕他?刚才还豪横什么? 男人内心里都藏着一个小孩子,控制欲,狩猎欲贼强。 “你说我想干嘛?” 他玩心被勾了起来,倒是想看看何田田能怂成什么样儿。 “你……你别欺负人啊!不能乱来的……” 何田田双手护着自己,缩在沙发一角,眼眸圆的浑圆,露出了十二分的警惕。 不对啊。 何田田脑袋里忽然啪的一声亮了一盏灯。 她怕什么啊? 顾阅忱能怎么欺负她? 乱来又怎样……他们是合法夫妻啊,正常的呀! 更何况,这一年来,她不就等这个吗? 没羞没臊的小念头跟泡泡似的咕嘟咕嘟直冒,何田田想着想着,小脸都变了颜色。 她双眼一闭,下巴一抬,骄横道:“放马过来吧,我才不怕你呢!” “……” 顾阅忱见她神色变化太快,不但警惕一点点松懈下来,还桃花满面,喉咙立即就梗了一下。 刚刚起来的气势,也跟着垮了。 何田田见他久久没有动作,眼睛眯起了一条缝隙,顾阅忱脸色阴晴不定,骑虎难下。 “继续啊~” 何田田睁开眼睛,瞅着他:“不是要收拾我吗?” 顾阅忱抿了抿薄唇,咬紧了牙关。 无赖! 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怎么做到小小年纪就这么没脸没皮的? 顾阅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什么?” 何田田抻着脖颈,豁出去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什么心思?” “你不就是想……”顾阅忱话都一半,顾及着脸面,又咽了下去。 “我想什么?”何田田挺直腰杆,明知故问。 “泼皮!”顾阅忱心里憋闷:“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女人。” “呐,你今天就见到了,赚了吧?” “……”顾阅忱气到脑仁疼,不想再搭理她,转身就走。 “你刚刚想亲我,对不对?”何田田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口,硬生生又把他给拖拽了回来。 顾阅忱跌进沙发,扭头看向她时,眼底里燎起了火光:“你说什么?” 何田田避而不答,反问:“你不敢,对不对?” “我不敢?” 明知道是这个女人的激将法,可顾阅忱的怒意成功别挑了起来。 “你敢吗?你有经验吗?接过吻吗?你是不是技术不过关,怕我笑话你?” 平日里,都是她说十句,顾阅忱一句话给她怼死。 今天难得战斗力在线,把顾医生怼的急头白脸。 何田田飘了,舒爽啊,得劲! 反正顾阅忱也不会付诸行动,就气他一下,谁让他刚才摔她了,腰现在还疼着呢!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何田田耸着鼻尖,第一回这么硬气。 气也撒了,顾医生窘迫的样子也看到了,她神清气爽拍拍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也有短板,所以别老瞧不上别人……” 何田田话没说完,顾阅忱忽然欺身而近,薄唇到了她的唇畔…… 她呼吸一滞,心里面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声炸开,脑海紧接着也空白成了一片。 失算了……顾医生来真的? 可顾阅忱并没有吻她,呼吸可闻的距离,他眼眸微抬,戏谑的目光足以碾碎她所有的心动和希冀。 何田田心情像是做了过山车,大起大落,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顾阅忱气定神闲:“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在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只有器官。说白了,亲你跟亲乳猪一个感觉。我还不如去亲头乳猪!” “你骂我是猪?”何田田恼羞成怒。 顾阅忱:“是不如猪!” “你才不如猪呢!”何田田抓狂,气到双手揪上了顾阅忱的领口。 措不及防,顾阅忱被力道带的重心不稳,压向了何田田。 好在他手臂撑着,要不然这真就亲上了。 呼吸可闻的距离,目光交汇,两人不由得同时一愣,气氛立马就陷入了胶着状态。 “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何田田偏脸,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了外婆和孙妈的脸。 说曹操,曹操到。 刚刚顾阅忱还要揪着她去见外婆,这会儿外婆已经到门前了。 “田田在家吗?外婆可要进来了喽~” 可视软件中传来了外婆的声音。 等等……外婆是知道密码的! 何田田看看手机在看看顾阅忱,后知后觉,一个激灵后“砰”的坐了起来。 她起身太急,顾阅忱毫无防备,下巴被何田田的脑门狠狠的撞了一下,疼到眼泪都下来了! “啊……我头……”何田田吃疼,捂住脑袋。 “何田田,你成心的吧?”顾阅忱捂着下巴,恨到想捏死她。 “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吧。我先去给外婆开门了。” 想到外婆还在冷风里站着,她也顾不上跟顾阅忱拌嘴,着急忙慌的巴拉出自己的拖鞋,胡乱拢了把头发,就朝着房门小跑着奔了过去。 何田田也到了门前,房门也开了。 孙妈搀着外婆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外婆~”何田田是真心喜欢外婆,看到她登时笑靥如花,冲上去要抱抱。 “哎呀,我的好孩子~” 外婆更是稀罕她稀罕到不行,见到她就乐开了花。她并没有去抱她,而是伸手捏了捏何田田的小脸蛋:“咱等会儿再抱。” “为什么呀,外婆?” “我啊,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冷飕飕的凉气,你穿的单薄,我这寒气过到你身上,该感冒了~” 044 对峙 “外婆,您真贴心。” 何田田见她老人家方方面面想着她,心里暖烘烘,忙上前挽上了她老人家的胳膊:“我啊,毛毛躁躁的,就想不了您那么多。” “诶~”外婆不以为意,拍拍她的小手:“年轻就应该有年轻人的那股子风风火火的劲儿,跟我老婆子比什么呀?说到贴心,我那是将心比心,可不是对谁都这么仔细的~” “这个,我可以作证。”孙妈也跟着喜滋滋的附和:“咱们家老夫人呐,这贴心的劲儿全都给外甥媳妇,别人呐,可没这个资格呢。” “我就知道,外婆最爱我。” 何田田心里感动,双手紧紧地环着外婆的手臂,小脑袋黏在她的肩上轻轻的蹭了蹭,撒娇。 外婆就喜欢何田田跟她在一块儿时的黏糊劲儿,回想起故去多年的女儿。 她轻轻的摸了摸何田田的脑袋,别提有多喜欢了。 “外婆。” 顾阅忱整理了衣衫,也已经迎了上来。 “你在家啊?” 外婆看看他又看看何田田,打趣:“我在外头按了半天门铃,以为家里没人呢。你在家咋不开门?不欢迎外婆~” “外婆~”顾阅忱也是无奈。 每次见面,总之想方设法埋汰自己,偏袒何田田。 她老人家是不是越来越糊涂了,到底记不记得谁才是亲的? “我知道您来,这不是忙着给您泡茶了吗?” 等老太太坐稳,顾阅忱把泡好的水果茶递了上来。 “嗯,是我喜欢的口味。你以前的时候可没这么心细,还是田田教导有方。” 外婆接过茶水,满意的很,抿了一口去看顾阅忱,就发现了不对劲:“小忱,你这下巴怎么了?哎……田田这脑门怎么也是红的?” 闻言,顾阅忱下意识摸上了下巴。 何田田小手赶忙捂上了自己的脑门。 “怎么了?吵架了?”老太太放下茶盏,语气都跟着紧张起来:“田田你告诉我,是不是他跟你使浑招了?你别害怕,外婆来了,我给你做主。他要是敢欺负你啊,我就……” 老太太左顾右盼,寻找得心应手的“惩戒工具:“我就让他好看。” “没有,没有。” 何田田赶忙坐到了她的身旁,抱上了她的胳膊:“我们俩刚刚闹着玩呢。您老人家把顾医生教养的这样好,他怎么可能欺负我呢?” “真的?” “嗯!” “我就说,讨到这么好的媳妇还不知足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打闹好,打打闹闹这才是小夫妻的情调呢~” 外婆四处打量,看着褶皱的地毯,以及扔了一地的抱枕,也就猜到是两个小年轻的嬉闹,也就放心了。 她打量着小两口,打趣:“诶,该不会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不会,不会,不会。”何田田跟顾阅忱对视了一眼,脸都红了。 顾阅忱更是借准备晚餐食材,溜进了厨房,把客厅让给外婆跟何田田。 外婆到来后,家里的气氛登时就不一样了。何田田陪在一旁,一老一少,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晚餐何田田下厨做了外婆喜欢吃的八宝蒸糕,顾阅忱也贡献了一份烤羊排。 孙妈是个热心肠,走到哪里都不闲着,帮着做好了一桌子菜不说,还里里外外帮何田田把厨房收拾了一遍。 晚餐吃的舒爽惬意,何田田陪着外婆,围在炉火旁边唠起了家常。 “田田我跟你说,阿忱小时候性子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啊野着呢~暑假跟我们回老家,上树掏鸟窝掏到小青蛇,下河摸鱼虾摸到蚂蟥,都是他干出来的事儿~” “真的吗?” 何田田目瞪口呆,她偏向顾阅忱,原来你是这样的顾医生? “还有呢~我记得那年……” “外婆。” 顾阅忱何田田听的来劲,就知道这货是在心里记着他黑料呢,赶紧阻住:“聊了半晚上了,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他帮老太太蓄满茶水,继续道:“正好,我这边还有点事需要你指点迷津。要不然,有人今晚又睡不着了~” “哦?什么事儿?”外婆捧着茶杯:“谁睡不着?” 顾阅忱没说话,而是看了何田田一眼,转身把置物架上的黑陶碎片取了下来。 你干嘛? 放回去! 何田田咬着牙,一个劲儿给顾阅忱使眼神,眼看着这一天开开心心的就要结束了,你是非要给我添点堵吗? 这种事,你还想着让外婆陪你演戏,你可真够孙子的。 无论她怎么使眼色,顾阅忱视而不见,直接把黑陶递到了外婆手里。 何田田正啃甘蔗呢,见他这样,狠狠的咬了口甘蔗,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这是怎么的了?” 外婆刚开始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满脸疑惑:“什么东西碎成这样?” “这东西,黑乎乎的,瞅着眼熟啊。” 她摸起其中一块陶片,端详了半天,恍然大悟。扭头看向顾阅忱:“这不是前些日子给你的那个摆件吗?你给cei了?” 顾阅忱没说话,盯着何田田。 听到了吗?外婆给我的! 何田田拧眉,心里暗自嘀咕,你们祖孙都这么默契的吗?张口就来? “哎吆吆,小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外婆盯着碎掉的摆件,也跟着心疼:“你明知道这东西脆,你当时就应该加个罩子保护起来啊。” “这虽然就是个小东西,说不定是田田花了心里淘来的。可全都是心意在里头。你给打碎了,人能不上火吗?换了我,我也上火啊!” 外婆偏袒明显,她拍了拍何田田的肩,安抚:“田田啊,你别跟他一样儿。咱不生气好不好,乖乖?” 何田田缩了缩脑袋,看看外婆,在看看顾阅忱,脑袋里像是在搅浆糊:“外婆……你是不是记错了,这东西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外婆也疑惑了:“那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外婆,我确定这东西不是我的。” 何田田鼓了鼓勇气,最后还是坚定的开了口:“我查过了,这是情侣款,价值不菲。这里有资料。” 说完,她从手机里调出来黑陶的信息,递到了外婆面前。 外婆看着何田田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看了顾阅忱一眼,拧起了眉心。她冲着孙妈招了招手,孙妈会意,赶紧从背包里取了老太太的老花镜,递到跟前。 外婆戴上老花镜,接过了手机,看完资料之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脸色也跟着起了变化。 原本席地而坐的何田田端正了坐姿。 既然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那也就别遮遮掩掩。 她稳了稳情绪,敛眸默默道:“我怀疑,这东西是别的女孩子送给顾医生的!” 045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不可能。” 外婆放下手机,说的斩钉截铁:“阿忱是我的外孙,我了解他的品性。我感以自己这张老脸做担保,他绝对做不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 何田田低头扣着手指,声音很轻,带着酸涩:“可这东西的订单我都查到了,的确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顾医生的同事。” “什么?”老太太听了,显然也是被刺了一下。 “何田田!你别信口雌黄!”顾阅忱忍不下去了。 这黑陶明明是外婆给自己的,她竟然生拉硬拽非要往宋真身上扯,她是仗着老太太站她那边,就故意胡搅蛮缠是不是? “你吼什么呀~”外婆气不过,打了他一巴掌:“有理不在声高,有事说事,你吼田田干什么呀?” 顾阅忱:“外婆,她就是个醋包子!就因为宋真给我们办公室送过一次甜品被她撞到了,她不问青红皂白,没日没夜的闹!我已经忍她很久了……” “胡说。”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她闹那是因为委屈。她委屈,那是因为心在你身上。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醋包子?自己的媳妇都成醋包子,你没责任吗?还理直气壮了。这东西,真是那女孩子送你的吗?” “……” 顾阅忱脑袋要裂了,这外婆的胳膊肘都拐了哪儿去了?刚刚还承认这东西是她给自己的,怎么眨眼有质问起自己来了? “老夫人,你先别着急。大家都别别急。这东西我看看成吗?”孙妈凑了上来。 外婆就把东西递到了她手上。 孙妈端详了半晌,又跟手机中的成品图片做了对比,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外婆:“什么呀?想起啥来了?” 孙妈笃定:“这事儿,阿忱少爷绝对是蒙了冤了!” “怎么说?”外婆来了兴致。 孙妈席地坐到了她身旁,耐心的解释起来:“老夫人,您忘了,是这么回事。他们小两口的婚房刚装修完,没能立即入住,就在咱们老宅了一阵子。” “这乔迁之喜是半年前的事儿,当时阿忱少爷同事朋友来了一堆。还是在老宅招待的。” “当时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东西多,我给弄混了,一部分进了库房,还有几个就在客厅里摆着。你没事的时候看了看,就把这个给拿出来了。” “阿忱少爷也在,你们聊了一阵后就把其中一个礼物塞给了阿忱少爷,当时阿忱少爷打开看过,我瞄了一眼就是这个黑陶!”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外婆也恍然大悟:“我记得当时那个盒子,是个红彤彤的爱心形状的,对不对?” “是的呢。”孙妈点头:“我记得真真的,就是个红心造型。” “这就是了。”外婆就更加笃定了:“我当时看那东西第一眼就觉得是女孩子的小心思,立马就想起了田田。” “我记得那一阵子田田刚好陪着亲家母上陶艺课,我想也没想就以为这东西是田田准备的。” “我当时想着,这是田田的一番心意啊,虽然咱也看不懂那黑不溜秋的是个什么东西,可能就是年轻人的审美。我就强塞给了小忱。” “办公室里摆照片不行,摆个小物件总没什么吧?睹物思人,想想家里有这么可爱讨喜的媳妇,工作辛苦也值了。可我没成想……” “我没成想这压根不是田田的东西!哎呀,你瞧瞧我这个老糊涂……”外婆懊恼的直拍大腿:“我这是铁匠铺里泼水——净帮倒忙啊!赖我!这事儿赖我!” 她拉起何田田的小手,道歉:“田田啊,小忱他真是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怪他窝火。这事儿是我这个老糊涂蛋整出来的,外婆给你赔不是……” “外婆……” “外婆,使不得。” 顾阅忱和何田田纷纷阻止。 “外婆,你千万别这样。”何田田更是过意不去:“这样就折煞我了。您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我们小两口好,我怎么会怪你啊?您外甥孙女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外婆,这事儿说来说去其实赖我。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就胡乱猜疑。我……哎呀,我好丢脸。” 自从蹭碎这黑陶,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何田田可以说茶不思,饭不想,百爪挠心的难受。 她怀疑来怀疑去,还没那个胆子气量跟顾阅忱叫板对质,自己每天兜着委屈瞎琢磨,眼瞅着人都瘦了。 她不怕宋真一厢情愿,就怕顾阅忱会动摇。 如今真相大白,没想到人家顾医生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现在什么都摸清楚了,一直悬在她心尖上的石块落了地,一下子就释然了。 迎上顾阅忱的审视的目光,何田田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 她羞愧难当,不知道怎么面对顾阅忱,捂着脸往外婆怀里闪躲。 “哎吆,我的小乖乖~” 外婆将她拢在怀里,忍不住就笑出了声:“你咋这么招人稀罕呢?这哪里是你的错?” “现在我也就是老了,这事儿要是摊在我年轻那时候啊,肯定比你闹腾多了!” 她老人家轻轻地抚摸着何田田的小脑袋,安抚:“要我说,是那挑礼物的女孩不懂礼数,要么就是居心不纯。你堤防着,是对的。” “不过啊,小忱的人品你就放一万个心。我们家门里出来的孩子,就没有一个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 说着这话,老太太伸手拉过了顾阅忱的手,然后叠在了何田田的小手上:“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什么邪祟也钻不了空子。这件事儿说开了,大家心里也就舒坦了,所以你们可别在心里闹别扭了啊~” “小忱,你是男人,赶紧给你媳妇下个保证,我在这儿看着呢。” “外婆……”顾阅忱哪里肯低这个头? 老太太连连给他递眼色施压:“怎么的,我说话不中听了?” 外婆难得来一次,顾阅忱不想惹她不高兴,只能认了:“不论下不下这个保证,我都不会做出那种人神共愤的事情。” “就是嘛。咱们不干那种事儿。”外婆转头看向何田田:“小忱都这么说了,乖乖心里可还委屈吗?” 何田田连忙摇头,她现在哪儿还有脸委屈? “那好,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以后谁也别再提了。明儿咱们还得去庙里还愿,得起个大清早。你们没事就早回屋休息。” “嗯,都听外婆的。” 何田田早就待不住了,恨不得立马钻自己小床上,与世隔绝。 她想也不想,起身就慌张着朝扶梯方向跑,却被顾阅忱一把拖住了。 “外婆还在,你想让她起疑心嘛?” 顾阅忱咬着牙,声音压得很低,话语含糊在嘴巴里。 何田田缓过神来,就更尴尬了。 她回头冲着外婆讪讪的笑笑,任由顾阅忱牵着,一起朝他的卧室挪去。 046 口嫌体直顾医生 顾阅忱卧室房门打开,干净清冽的气息扑了何田田满怀。 约法三章在前,结婚在后。两人各自生活在自己的活动区域,互不干涉。 她最多也不过是止步于顾阅忱卧室门口,更别说过夜了。 四处打量,顾阅忱的房间干净到让人瞠目结舌。 这比酒店收拾的简洁利索,仔细留意起来甚至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要说她房间里东西多到没办法下脚,那顾阅忱的房间她同样没地儿下脚,总觉得哪哪儿都碰不得,一动就能乱了人家房间的气息。 何田田说不出的拘谨,贴在墙角,左顾右盼目光就落在了床上。 低调内敛的银灰色的床品,看上去松软舒适,好像确实比自己五彩缤纷的床品更加有味道。 跟漫画中的剧情一个道理,以简驭繁,果然都是boss喜欢的调调。 顾阅忱见她一声不吭,忍不住回头扫了她一眼,刚好看到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床,不由得蹙眉:“你想打床的主意?” 何田田被问的一愣:“我……” 顾阅忱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薄唇轻启,只丢了两个字:“做梦!” 何田田气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稀罕你的床?” “最好是这样!”顾阅忱斜睨着她:“上一次在外婆家,你出尔反尔过界,那笔账还没算呢!” “那你就算啊~” 何田田心里本来就够难堪的了,他还偏偏故事重提,雪上加霜。她瘪嘴:“现在把我丢出去,或者换你睡我一身口水,你自己挑一个吧!” “……”顾阅忱气结,泼皮! “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那种事不会有第二次了。”何田田有点累了,恹恹的垂着眼皮。从沙发上摸起了空调毯子和抱枕,负气爬上了窗边的榻榻米:“我今晚就睡这里,绝对不会打扰你。” 调整了抱枕的位置当枕头,她顺势躺了下去,扯了空调毯把自己裹成粽子。 “麻烦把灯关一下。” 何田田缩了缩脑袋,偏脸看向窗外。 “……”顾阅忱怔怔的盯着她蜷成虾米的背影,心里忽然莫名的就陷落了一块。 刚刚还恼她泼皮无赖,没有规矩,现在人家安分守己,规规矩矩了,他心里反而更加不爽了。 关了灯,顾阅忱摸了本书躺到了床上。 书本草草翻了几页,可一个字都没落进脑海里。 他知道何田田没睡,但她偏偏默不作声。 顾阅忱最喜欢的就是安静,可今晚这样的安静却让他莫名烦躁。 她怎么还这么安静? 这个时候不应该打开话匣子,巴拉巴拉说个没完吗? 顾阅忱眼角余光偷偷瞄想何田田,她还是面朝窗外,背对自己一动不动。 他扯了扯领口,正口干舌燥着,何田田忽然动了一下。 顾阅忱立即正襟危坐,佯装看书。 “顾医生……”何田田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顾阅忱手里的杂志往下放了放,一瞥之间何田田还是背对着自己,情绪一落,闷声道:“说。” 何田田喃喃道:“我睡不着。” 顾阅忱心神一荡,手里的书就放下了。 他也睡不着。 但这个档口上,他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嗯了一声。 何田田:“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睡不着?” 还能为什么,没抢到床,心有不甘呗。 心里这么想着,顾阅忱嘴上却高冷的很:“交叉神经兴奋,你要一直这么睡不着,建议你去医院做个全方面检查。” “……” 搁在平时,何田田肯定好歹也反驳两句,可这回儿去没吭声。 顾阅忱忽然就对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产生了怀疑。 “我睡不着是因为……我觉得欠你一个道歉。” 半晌,何田田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黑陶的事情,是我太偏激,太冒失了,害的闹出了一连串的笑话来。” “我知道你平时最讨厌我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但是……遇上了事儿,我偏偏就怎么都控制不住我自己。明明我已经努力了的……” 何田田声音越来越低,满是自责。 她想成为像他那样冷静,理智,笃定的人。已经在试着努力了,可道行不够,差的太远,让人失落。 “我也不想当醋坛子,也不想当醋包子。可是只要想到顾医生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想到你会关心她,迁就她……我的邪火乱窜。” “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会改的。我保证会以此为戒,以后不会再这样了。顾医生你要是还没消气,就凶我两句吧。” 顾阅忱闻言,好像被什么触及到了,喉咙莫名一酸。 她怎么那么喜欢承认错误呢! 不过就是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而已,道什么歉?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还能会一直揪着不放?把他当什么人了? “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了。顾医生,晚安~” 何田田见顾阅忱没有回应,自知无趣,叹了口气缩着脑袋窝进毯子里。 月光下,顾阅忱看着何田田,像是一直恬静的小鹿,乖巧的呀,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脑袋。 这么看着……明明也没那么讨厌,不是吗? 顾阅忱攥着书,默默的出神。 他知道她无理取闹,但也知道宋真的那点小心思的确不单纯。 他们是在烧烫伤基金会议上认识的。 宋真慕名跟他打招呼,后来进了同一家医院。 他一直公私分明,从来不会夹杂别的东西。他以为宋真也会是这样,直到那天可是聚餐她突然出现。 宋真这种无端介入的行为,让他非常不舒服。 今天当得知她有意来给何田田送那件外套,顾阅忱心里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转*度,直接怼宋真的原因。 在顾阅忱的自我认知里,虽然他并不喜欢何田田,但也绝对不会做出婚内跟其他女人暧昧的事情。 正如外婆说的那样,无论什么状况,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妻子吃醋,那第一件事就应该检讨自身。 要说道歉,开口的也应该是他。可偏偏……顾阅忱没有这个习惯,更张不开嘴。 越想越烦躁,牙齿隐隐作痛。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潇潇洒洒,自由自在。为工作上的事情头疼就算了,哪里还会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伤过脑筋? 女人真是麻烦,当初就不该跌进这个坑儿。 顾阅忱吸了口气,合上书本扔到一旁。 窗外寒风凛冽,后半夜眼瞅着会下雪,何田田窝在阳台的榻榻米上,就盖一层薄薄的空调毯,是准备速冻自己? 卖惨是吧? “谁管你谁是猪!”盯着何田田的背影,顾阅忱咬牙。 没过一会儿,何田田蜷缩着身子,似乎是冷。 顾阅忱犹豫片刻,抱起了羽绒被,扔到了何田田身上。 “顾医生……”何田田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眯开眼眸,偷笑:“我刚才做梦,好像梦到猪了~” “……” 顾阅忱咬牙:“我是猪,行了吧!” 047 顾医生,你的愿望里有我吗 第二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天空湛蓝湛蓝的,昨天的阴霾早已席卷一空。 按照外婆的意思,一行四人早早的来了城郊禅定寺还愿。 这是一座千年古刹,历经风云变化仍然屹立于世,香火不俗。 求子,求财,求健康,求姻缘的人络绎不绝。 每个人对信仰的理解不同,但都需要一个支点。 何田田是受过教育的无神论者,但也并不排斥这些。她愿意相信任何可以带来美好祈愿的事情,包括传说中达济苍生的神明。 所以在大堂叩拜的过程中,显得格外认真而虔诚。 顾阅忱跟她恰恰相反,他从不相信神明,更不信命。 他见过了医院里对着白墙喋喋祈祷的众生,说起虔诚,他们比任何人都虔诚。 可神明并没有降临,把他们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还是他们这群凡夫俗胎,拿着手术刀的医生。 他来,完全是为了陪伴外婆。叩拜的时候,多少有些敷衍。 “田田啊,小忱,你们可要诚心许愿哦~” 外婆双手合十,监工似的看着他们两个:“心诚则灵。只要信念足够坚定,终究会有达成的一天。我能一口气爬到这里还愿,就是最好的例子。” “嗯。我会的,外婆。” 何田田比谁都乖巧,认真。 顾阅忱没有说话,冷漠的盯着眼前塑着金身的泥塑出神。 这世界上如果真有什么心诚则灵,那母亲,还有妹妹怎么还会离开他…… 一切行程完毕,顾阅忱早早的来到了庙外的广场。 孙妈陪着外婆去隔壁园林拍照留念,何田田则是在排队求锦囊。 “顾医生~” 顾阅忱正百无聊赖的眺望着远处的商业街,兴高采烈的何田田朝他奔了过来。 她手里拎了一大堆红彤彤的锦囊,林林总总十几个。像是得了宝贝似的,在顾阅忱面前晃了晃,笑嘻嘻的问:“好不好看?现在庙宇也是紧跟时代潮流,各种元素结合在一起,也太好看了吧~” 顾阅忱淡漠的扫了一眼,蹙起了眉头:“你要去摆摊?” “才不是呢。”何田田反驳:“这是外婆的,这是孙妈的,这是老何的,这是我家美人妈妈的,还有我家刘阿姨。这是我的,这是顾医生。这是我好朋友陶野的,这是我另外一个好朋友小凡的。” 顾阅忱:“这不还有三个吗?” 何田田嘻嘻一笑:“这是送给你们家顾爸爸的,还有裴姨,小的这个是给弟弟的……” 顾阅忱听到他忽然提到了父亲跟那个女人,眼神登时就黯了下来,不悦写在了脸上。 何田田只顾着低头摆弄锦囊,并没有留意到顾阅忱神色变化。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顾阅忱已经走远了。 她意识到不对劲,就连忙追了上去:“顾医生,你怎么了?” 顾阅忱神色幽冷,没有吭声。 何田田不放弃,他被逼急了,站定脚步盯着她。 你犯得着讨好所有人吗? 可仔细想想,她跟顾家的交集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顾阅忱横亘在中间,何田田自然也不会认识父亲,更不会搭理那个女人。 她不是在讨好谁,只是比他和善,比他想的周全。 想到这里,顾阅忱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敛眸收敛了冷冽:“没事。” 何田田有点不信:“真的?” 顾阅忱“嗯”了一声,也没有去辩解。 何田田只当是他昨晚没有睡好,心情不佳也没多想,贴着他前行。 “对了,顾医生,你刚刚许的什么愿啊?” 何田田好奇心起,忽然就问了一句。 顾阅忱扫了她一眼,完全像是在看一白痴:“愿望说出来,还灵吗?” 何田田不以为意:“这种事,见仁见智吧。你可以跟我透漏那么一点点线索,我自己猜。我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 说白了,她就是好奇呀~顾医生这样的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呢?会在神明面前许什么样的愿望? 顾阅忱高冷的很,迎上何田田期待雀跃的小眼神,故意弯起了唇角。 何田田眼眸都瞪圆了:“是什么?” 顾阅忱:“不告诉你!” “哎呀,你就告诉我一下嘛!”何田田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百爪挠心。她亦步亦趋的跟着顾阅忱,扯上了他的衣袖:“你要觉得不甘心,咱们等价交换,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愿望呀……” “你可千万憋住了!” 顾阅忱双手插兜,冲她露出了一个坏笑:“我不感兴趣!” “……” 何田田那个气:“你这人怎么这样?” 顾阅忱挑眉,继续大步向前,我还就这样了~ “顾医生,你就告诉我一点点嘛~”何田田不服输,横在他身前阻住了去路:“要不,我现在就问一句,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好不好?” 顾阅忱站定,何田田见他没有开口拒绝,全当是同意了。 “你愿望里面……”这话在肚子里面还好点,可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听着都有了儿脸红,声音小的更是微不可闻:“有没有我?” 顾阅忱没回答,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何田田当时就怂了。顾医生这眼神是几个意思?该不会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到,想让自己再说一遍? 那还不如直接一大耳刮子抽过来痛快呢。 正当何田田心虚到直直眨巴眼的时候,顾阅忱薄唇忽然动了一下,清晰有力的吐出了一个字:“有!” “有?”何田田懵了,错愕到说话直打磕巴:“真……真的?”该不是幻听? 顾阅忱点头了点头,表示真有! 何田田兴奋到直接蹦了起来:“顾医生,你的愿望里竟然真的有我?是什么?你告诉我吧,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太高兴了,就算是没脸没皮被他骂,她都要问这个愿望是什么来。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唇角扯了扯一字一句说道:“我的愿望是,耳—根-清-净!” “什么……什么意思?”何田田摸不着头脑,这也没有她啊。 顾阅忱拂开了她紧抱他臂弯的双手,接着道:“早点离婚,耳根清净!” 048 你就真那么讨厌我 顾阅忱说完,提步就走。 不用想,就知道何田田该是什么反应。 她肯定会气急败坏,吵着嚷着追上来,想反驳但无计可施。 他太了解她那点小脾气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何田田并没有追上来,更没有叫嚷,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阅忱疑惑,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何田田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 何田田就站在离着两三米的位置,一动不动的僵立在寒风里,咬着唇,大颗大颗的泪珠速速滚落,呼吸间大团白色雾气飘散开来,就如同她的委屈,弥漫的四处都是。 “你干什么?” 顾阅忱只得折返回来:“哭什么呀?” 穿行而过的路人开始不断的朝这边瞟,有些人已近开始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起来。 顾阅忱看看行人,再看看何田田,有点毛躁了。 他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前,隔离了那些看热闹行人的目光,压低了声音质问:“何田田,闹什么呢?” “呜呜……”被他一凶,何田田更委屈,哭的声音更大了。 “嘘嘘,憋着!” 顾阅忱呵斥:“有话好好说成不成?别哭了,还哭……” “你怎么可以许那样的愿望!” 何田田胡*了一把眼泪,吸了吸发红的鼻尖,昂着小脸质问他:“我怎么了你就要许那样的愿望,呜呜……昨天的事情我已经给你赔礼道歉了……我也说了我会改的……呜呜……” “顾医生,你就真么的那么讨厌我吗?” 何田田眼泪汪汪,眼睛都哭红了,她抽泣个不停:“讨厌到时时刻刻都想着怎么跟我离婚?呜呜……” 她是真的委屈,真的害怕。 只要想到顾阅忱跟她离婚,就扎心扎肺的难过。 顾阅忱也被她哭懵了:“随便说的而已,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我才没有小题大做。” 何田田抹了把眼泪,气势汹汹的瞪着顾阅忱:“这庙很灵的!” “我当初就是在这里求了姻缘,所以才在t国遇到了你。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最后才能跟你结婚。很灵的,我没骗人!” “还有外婆……她老人家当时病的那么重,可现在不健健康康好好的吗?这就是念力!” 这都什么无稽之谈? “何田田,你几岁?小儿书看多了吧?”顾阅忱听完直接气笑了:“要真有满天神佛,要我们医生干什么?” “我不管!”何田田根本听不进去:“反正这里的神明有求必应,你许那样的愿望,我们肯定会离婚的。就是不行!” 顾阅忱叉腰:“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 何田田抹泪:“你再去重新许一个。” 顾阅忱:“不可能!” “你……”何田田气到眼泪直冒:“你就是成心的……” 顾阅忱:“就你现在这个蛮不讲理的状态,我巴不得你那有求必应神明马上应验!” “顾阅忱!”何田田暴躁了:“你不是人!” “怎么了?哎吆,怎么了这是……”远远的,外婆的声音响了起来,孙妈搀着她就来到了近前:“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我这刚拍了两张照片的功夫,怎么还哭了?” “田田,怎么回事,跟外婆说说。” 老太太看了孙妈一眼,孙妈立即从包包里找了方帕递到她手心里。 “哎呀呀,瞧瞧掉这些金豆子。什么没事儿这么招人恨?快别哭了,天这么冷,你小脸本来嫩的能掐出水,风一吹,该皴了。” “外婆……”何田田接过外婆的帕子,擦掉眼泪。 她刚想说点什么,顾阅忱这次却抢着把话茬接了过去:“你还有脸哭?不许哭了。” 何田田:“……” 外婆:“怎的了?” 顾阅忱:“她刚刚吵着要吃冰棍,我不同意她就闹脾气。” 说着,他下巴朝不远处商业街的冰激凌摊位指了指:“这么冷的天,吃那个,是嫌医院床位不够紧张?” “顾阅忱,你胡说八道!” 何田田气抽了,她怎么都没想到,高冷如斯的顾阅忱竟然当众扯谎,而且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更气人的是,大家还都信了。 孙妈拉着何田田,柔声安抚:“田田,这个你可别跟阿忱少爷犟了。他真真儿可是为了你好。女孩子本来就体寒,吃凉的不妥,更何况这天,多冷啊~你胃遭不住的。” 何田田头疼,却百口莫辩。 “这件事儿,我也站小忱。他出发点是好的,就是脾气糙了点。”外婆拍拍何田田:“不过啊,存在即合理。这有卖的,自然也有买的。你要是特想吃,暖气房里吃两口,也没什么大碍。别贪嘴就好。” “小忱啊,陪你媳妇去买去。” 外婆看了顾阅忱一眼,发号施令:“看着她点儿,别吃多了。” “外婆,我没有要吃……” 何田田想解释,顾阅忱却伸手帮她扯到了自己跟前:“走吧,外婆都站你这边了,得了便宜还想卖乖?” 不等她回绝,顾阅忱拉着她直奔远处的小吃街。 “你瞧瞧,小孩子脾气……不过正好能降住小忱。”外婆瞧着两人的背影,喜上眉梢:“真好,真好~” 到了小吃街,何田田还绷着脸。 顾阅忱扫了她一眼:“差不多得了,别蹬鼻子上脸。” 何田田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想看他。 顾阅忱:“早上吃那么少,跪了一上午也饿了吧?想吃什么?” 何田田扫向一望小吃街,肚子还真就应时的响了起来。 “我只说一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顾阅忱:“吃不吃?”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何田田精确无误的指向对面的摊位,鱿鱼须,章鱼小丸子,蟹黄包包,爆浆玉子烧。 何田田瞅着顾阅忱:“你去买。” 顾阅忱扫了一眼,刚刚被她点名的摊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故意的吧? “自己去。”顾阅忱摸出手机,要给她转账。 “我不。我就吃你买的。”何田田气还没消,傲娇的偏着脸:“去不去随便你,反正外婆看着呢~” 049 你当我吃素的 长本事了! 顾阅忱额前一黑,认栽。 何田田回过头来见他真的去了队尾,心里不由得一乐。风水轮流转,顾医生他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 她好久没逛这种热闹的小街市了,兴致起来,忍不住四处观望。 前面好像还有买宠物狗的,何田田自小喜欢带毛的小动物,忍不住就朝那个方向摸了过去,却不知道身旁早有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盯着她多时了。 “诶,这位妹妹,来相个面啊,不准不要钱~” 何田田好端端的走着,忽然道旁有人喊住了她。 她扭头看去,就看到了一个摆摊算命的老头儿,一张破旧麻木,上面绘制者面相,手相。 还有几行字:面相能知福祸,手相可知前程。 相不对,分文不收。 那老先生带着一大号的渔夫帽,穿着藏青色松垮的对襟大褂,手里盘着的菩提串子上了一层油光瓦亮的包浆。 何田田四下看了看,没有旁人,确定是在叫她。 她对这个不感兴趣,只是看了一眼,不打算理睬转身就走。 “妹妹留步呀~我大老远瞅见你,冰肌玉骨,水灵漂亮。只是你印堂发黑,头顶隐约有黑气缭绕,恐是大祸临头啊~” 何田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分明是被顾阅忱撞的淤痕好不好。 江湖骗子! “哎哎哎,先别走。你听我一句劝,我就说一句,你如果觉得我说的对,你留下,不对,我绝不拦你。姑娘今年可是二十有一?” 何田田不由得一愣,他怎么知道? 她天生一张小圆脸,两颊还带着点婴儿肥,不熟的人都以为她十七八,很少有人能准确无误的说中她的年龄。 算命的见她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又说道:“我说的没错吧?” 何田田不以为意:“你挺会蒙的嘛~” “这怎么能叫蒙呢?术业有专攻,我就是吃这碗饭的,鬼谷子传人。” 老头儿透过墨镜打量着她,伸出手掐算了起来:“你今年二十有一,流年犯冲,不利感情,主破败!” 越是在意什么越是忌讳什么,何田田听到“不利感情”心里一沉,莫名的被刨出了个坑。 “来来来,妹妹你坐下,我跟你细说。” 老头忙不迭的摸了个马扎递到何田田脚下,也不管她情不情愿,热情的拉上她的衣袖,就把人按在了小马扎上:“我看你是早婚的面相,而且另一半肯定是达官显贵,人中龙凤。只不过……” 本来这种说辞,稍微理智点儿的人就能瞧出猫腻,他们说的模棱两可,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你非要对号入座,那肯定能找到几处关联。 何田田平时也不是那种满脑子浆糊,好糊弄的主儿,可偏偏这事儿关乎到跟顾阅忱的未来。小心脏紧接着就被揪成了疙瘩,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只不什么?”何田田莫名的紧张起来。 “那咱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兴跟我激动。”老头凑近了些,低声道:“只不过我刚刚看你面相,是二婚的命!加之你流年不利,你头婚怕是撑不到年底~” “什么?”何田田脑袋上的小火苗蹭的一下就燎了起来。 头婚撑不到年底……这眼瞅着就年关了好不好! 他还能不能再损点? “妹妹你别激动,先别激动啊!光看面向太单一,咱们还得结合手相,八字。男左女右,你把右手给我,我仔细给你瞧瞧~” 说着,他直接就抄起了何田田垂落的手掌,不轻不重的摸了一把。 何田田缓过神了,就窥破了他那点伎俩,没戳破也没缩手。 “哎呀呀,哎呀呀,果然是这样。红颜天妒,感情不睦,二婚的命格……” 何田田小脸绿了。 “妹妹你别急眼。你今儿得亏遇到我了,咱们有法儿,能破……” “能破?”何田田假装惊喜。 那老头胸有成竹打包票:“当然了,咱干的就是这个呀~” “也对。” 何田田唇角一弯,笑容绽的更加灿烂:“疑人勿用,用人勿疑嘛~” “哎呀,妹妹你是明白人,上道。”老头儿色眯眯的,攥了攥何田田的小手。 “怎么破啊?”何田田强忍着恶心,冲他挤出了一个乖怂又恳切的笑容。 老头儿张望了一眼四周,抻过脑袋压低了声音:“这得做法去了你身上这股子霉头,这儿不成。要不这样,你跟我回工作室细聊?” 何田田:“你还有工作室?那还在这里练摊?” 老头:“我出来这是广结善缘,达济苍生来了。这不,咱俩的缘分就来了~” 说着,他粗糙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打着圈。 何田田都要吐了。 “既然咱们这么有缘,我的事儿你准能摆平吧?” “那必须的,包在我身上。”老头拍了拍胸脯。 何田田歪了歪脑袋,抬脚就踩在身畔的马扎,微微欠身审视着他:“那你觉得……今天是我的事儿先破,还是……你的脑袋先破?” “你……你要干啥?” “你不是能掐会算吗?算算看啊~”何田田美目圆瞪,抄起身后的帆布背包,朝着那人劈头盖脸甩去:“你敢咒我二婚,你不想过了?” “咒我!” “恐吓我!” “还摸我!” “你个老不羞,都能当我爷爷了还想吃人豆腐?你当我何田田吃素的?” “哎呀,哎呀妈啊……别……别打脸……小姐姐别打脸啊……” 老头儿被何田田一通乱抽给打蒙了,直往犄角旮旯里钻。 何田田越想越气:“你还知道要脸啊?” 眼瞅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老头骨碌一滚匍匐在地上,哀嚎起来:“小姑娘啊……做人可不能这样啊~” “我出来摆摊,那是人老了没出去,出来看看人图一乐呵。分文不取,你小小年纪,有手有脚,不想着怎么奋斗拼搏,上来就让我给你算双色球号码,哪有这样呀~” “我说人的命天注定,财运还得靠厚德福报。年轻人奋斗的年纪先别想着投机取巧……她……她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啊!拳打脚踢的呀……” “哎呀,我这老胳膊老腿啊……疼了……大家可得给我评评理啊……那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拍照?多怕几张啊,视频也来一个,发网上去,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哎呀,疼啊……” 050 护妻 “长得挺好看一小姑娘,怎么不办人事呢?” “好看有什么用?品行不好,照样不是个人。” “看着身上穿的,手里提的也不像是没饭吃的人,怎么那么贪心呢?” “年纪轻轻怎么想的?我这退了休了还想着出来捡瓶子挣俩儿菜钱。这有胳膊有腿的,天天想着买彩票暴富?” “就是,找地摊先生算双色球……这脑子也没谁了。” “先不说算什么了,哪有上来就这么动手的?人这岁数你叫一声爷爷也不屈吧?还拳打脚踢的,你家里没老人啊?你家里父母没教过你尊老爱幼?” …… 来这山上求神拜佛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上了年纪的人大大都不喜欢游手好闲的年轻人,遇上事儿更是喜欢倚老卖老,非得“伸张正义”说道上两句不成。 一群大爷大妈围了上来,看着老头歪在地上蜷缩着,身上还沾着何田田背包里甩出来小物件,纷纷指责起来。 何田田气不过,可只要她想张嘴解释,地上的老头儿就伸胳膊疼腿,故意哼哼唧唧的打断。 “小姑娘还杵着干什么呀?老人这胳膊腿儿脆生着呢,你还不赶紧的带人家去医院瞅瞅?” “是啊,这事儿必须道歉!” “对,说破天去,她也不占理儿!” “麻烦让一下!” 正在众人对何田田指指点点的时候,人群被分开,顾阅忱挤了进来,手里大包小包的吃食,还在徐徐冒着热气。 “顾医生……” 何田田眼瞅着都要被这群老头老太太的指头戳秃噜皮了,见到顾阅忱就像是见了救星似的,一下子抱上他的手臂,委屈到嘴巴都瘪了起来。 “你……打人了?” 顾阅忱虽然是质问的口气,但面对众人的指点,还是伸手下意识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他就是一道屏障,将非议声挡在了身后。 何田田看看地上帽子都被抽掉的老头,想否认都难。 “他摸我!” 何田田抬手横在了顾阅忱面前,委屈的泪眼汪汪:“好几下!” “哎哎,姑娘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地上的老头儿翻坐起来,草草的戴好帽子压了压帽檐,耍起了无赖:“我这个年纪,黄土埋到头顶了,我能有那心思吗?” “你小小年纪,长的干干净净的,怎么还血口喷人呢?” 老头扯开了长腔:“你打了我,我一没报警,二没碰瓷儿,就想要你一句道歉,你怎么还反咬一口,这么糟践我名声呢?” “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人群中又起了哄闹声:“这什么人呐!” “活这个岁数被人扣这么一屎盆子,多呕心呀!” …… 何田田哪里受过这样的冤屈,脑袋都要被这群人给吵炸了。 “你……就是你!”何田田撸起了衣袖,指着地上的老头:“我告诉你,这一片都是有监控的,你干没干那恶心死人的事儿,画面调出来,一清二楚!” “当着大伙儿的面,我对着祖师爷有起誓。” 老头扯起了地上的姜黄色抹布,指着上面的鬼谷子画像就振振有词的叨叨起来:“我老头儿,行的正,坐得端,清者自清。我们修行之人,对得起天地良心,怎么会欺负一个小孩子?” 监控?查去吧。 墨镜下,老头儿眼里闪着贼光,这要不是监控死角,他能在这儿开摊儿? 何田田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有恃无恐,立马就不淡定了。 她还想上前跟他理论,顾阅忱却攥住了她的肩头。 他缓缓的矮身,跟老头儿对视,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老先生,修行之人?” 老头儿不知怎的,迎上顾阅忱就像是撞上了照妖镜似的,眼神飘忽,下意识压低了遮阳帽,含糊的点头。 不等他张嘴,蓦的,顾阅忱手臂探出,一下子揪住了他的领口。力道之大,老头儿登时白眼直翻,干咳起来。 看热闹的人谁也没有料到顾阅忱忽然动手,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后退,噤若寒蝉,大气而都不敢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这姑娘动手也就罢了,没想到这男人也下爪了!两个年轻人欺负人一老人,这什么混账世道啊? 何田田也被吓了一个激灵。 顾医生那么冷静一个人,怎么还忽然上手了? 这大伙儿都看着呢,她混账一下没事,反正她是一无业游民,七嘴八舌的唾沫也淹不死她。 可他不一样啊! 他是医生,而且是人尽皆知的楷模。他动手的视频如果被发布到网上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事关前程命运! “顾医生……你别这样……” 何田田急眼了,矮身抱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手。 她压低了声音,哀求:“快撒开,你不能这样的……大家伙儿都看着呢,你这样会完蛋的……放手……” “他真摸你了?”顾阅忱对她的劝戒置若罔闻,却问了另外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神色严肃,严肃到让何田田都懵了。 缓过神来之后,何田田都快哭了,她急得直摇头:“那不重要。你赶紧放手,快点……摸一下有不会掉块肉,没关系的。你的形象要紧……” “谁说没关系!” 顾阅忱的声音清越冷冽,看着她时,眼眸里有丝丝火光。 他手上用力,老头儿登时脸都紫了。 何田田见状,崩溃到抱头,他在干嘛?疯了吗? 正抓狂的时候,她忽然感觉什么东西甩在了自己脸上,毛躁躁的,还带着一股儿难闻的头油味。 手忙脚乱的扒拉开,何田田起身时才发现掉落在脚下的竟然是一顶花白色假发! 伴随着假发落地,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何田田歪头,就见刚刚那老头儿,竟然留着一寸头,头发漆黑浓密! 愣了三秒,她意识到什么,矮身盯着“老头儿”,缓缓的伸出手摘掉了他的墨镜。 尼玛。 好干净的一双眼睛。 瞳孔清澈,眼白是瓷白色的,没有任何斑点,只有零星血丝。 常言道,人老珠黄,可眼前这双眼睛比她的还要清澈呢! 顺着眼睛往下看,皮肤粗糙了些,但是健康的古铜色,上面好像刻意的上过妆,脸上能清晰的看到侧影粉,老年斑也是画上去! 这何止是江湖骗子,这就一实打实的真骗子! 何田田想到自己被耍的团团转,眼里的小火苗只蹿腾。她目光落在“老头儿”花白的胡须上,脑海里就冒出来了一个邪恶的小念头。 “别……小姐姐别……这胶水老疼了,你别……” 051 现原形 滋啦~ 伴随着“老头儿”一声哀嚎,何田田手里已经多了一条“毛毛虫”。 “老头儿”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疼到大呼小叫。 众人看到刚刚还行动不便的“老头儿”瞬间成了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大跌眼镜。 刚刚指责何田田有多凶猛,现在就有多脸疼。 脸面没地方个儿,那就只能想办法赚回来。 “哎呀我的天,真是门缝里看人,看走眼了!” “刚刚你们一个个的瞎起什么哄?我就说人家小姑娘看着面善,不像是那样的人。你看看,你看看,看看你们,现在傻眼了吧?” 刚才在人群里最先开腔的,现在变卦的比谁都快:“这得亏人小姑娘对象火眼金睛,要不然啊,你们今儿瞧热闹也能瞧成一帮冤大头去~” “好好一伙小子,不学好!非得干这种坑蒙拐骗的勾当,我要是有这样的孩子,我这脸都没地方搁!” “我说人姑娘为什么揍你,感情你是对人家动手动脚来着。打得好!” “对,打得好!让我说,打的还轻了!要不给他长点记性,他以后出门还惦记吃人姑娘豆腐!” “姑娘,你做得对,阿姨挺你啊,好样的。给咱们女人长脸了。” “呵呵呵……”何田田能说啥,只能冲着身后一帮人讪笑。 真真是一群墙头草啊,风往哪吹,往哪边倒。 围观众人看热闹看了个寂寞,还打了自己的脸,臊得慌,也就撤了。 这些人一走,这“先生”没了仗势,卷着自己的摊位布直往墙角缩。 “饶命!” 他一个劲儿的给何田田,顾阅忱作揖:“两位……我刚刚这洋相已经出的够劲了,这位小姐姐你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咱能不能高抬贵手……” 顾阅忱拍了拍手,缓缓的站起身来。 他说话的时候本就遮遮掩掩的,见顾阅忱一动,吓到立马抱头,护住了脑袋。 何田田蹙眉。 这人……怎么瞧着这么怕顾医生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邪不压正”?顾阅忱一身凛然正气,跟大太阳似的,他这种坑蒙拐骗的小喽啰压根不敢直视? 这么想着,何田田抓抓脑袋看向顾阅忱,对他的倾慕又多出了几圈光环。 同样是人,瞧瞧人家顾医生这修为,你说说她这样的凡夫俗子的,怎么会不心动? 顾阅忱侧头看了看她,见她一脸痴相,微微挑眉。何田田立马收敛了许多,缩在他身旁。 “抬起头来!”顾阅忱盯着地上的年轻男人。 男人依旧畏畏缩缩,既不想抬头,可又不敢忤逆,整个人瞧着非常别扭。 何田田正想说,你刚才玩浑的时候不是能耐的很吗? 还没等张嘴呢,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眼瞧着那个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背包,拔腿而逃。 眼见他要跑了,何田田瞠目结舌,顾阅忱去不并不惊慌,只是盯着男人的背影悠悠的了一句:“陆源,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吗?” 陆……陆源是谁?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们认识?! 何田田正错愕的时候,就见那个拔腿狂奔的男人忽然就顿住了脚步。 顾阅忱的话对他来说,就是是一道灵符,作用明显。 那个叫陆源的年轻人僵了僵,默默的回头看了顾阅忱一眼,整个人的背忽然就松垮了下去。 他扯着背包,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又折返了回来,整个人垂头丧气,脖颈都是软的。 “顾……顾医生……”这一次,陆源主动开口打了招呼。 何田田整个人都木了,鹿眸圆瞪。看看顾阅忱又看看陆源,果然他们是认识的! 顾阅忱并没有理他,只是冷眼盯着他。 他的眼神太具有压迫感了,陆源始终不敢抬头。半晌之后,才默默的开口央求:“顾医生……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陆希……” 陆……希?那又是谁?何田田脑袋越来越大。他们两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不等她询问,陆源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我不知道她是您朋友……” 陆源求救似的看向了何田田一眼,随后又看向顾阅忱:“我就拉了拉她的手,想着给她看手相来着,我真没干别的……” “你知道她是谁吗?”顾阅忱打断了他的话。 陆源一怔,思忖片刻,弱弱道:“难道是……是女朋友?”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什么女朋友?明明是老婆好不好?明媒正娶的老婆!什么眼神。 她又看向顾阅忱,傲娇的眼神一秒钟变得羞涩甜腻。 顾医生最近这是怎么了?人前承认她的身份上瘾了吗?那他一会儿要是开始说自己是她太太,她是应该抻着点还是应该趁势钻进他怀里~ 钻! 此时不钻,更待何时啊~ 何田田心里甜丝丝的,脑海中粉红泡泡不断。可顾阅忱开口对陆源说的话,却让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你还记得你妹妹上次凑不够的那些医药费,是谁给你救的急?”顾阅忱。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当然记得!”陆源连连点头:“只是……只是我到现在还没能找到那位好心阿姨的联系方式。如果我找到了,我一定会给她磕头,想办法把那一万块钱还她……” “你报恩的方式还挺特别。” 顾阅忱盯着他的眼神尤为冷冽,语气里也染了嘲弄。 陆源你不明所以,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顾阅忱将何田田拉倒他身前:“她就是那位阿姨的女儿!” 陆源跟何田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俩人儿都懵了。 最蒙圈的当属何田田,完全不明白两人在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源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身冲着何田田卡卡卡鞠了三个九十度的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对不起!” 何田田吓到一愣一愣的,差点被他送走。 她往顾阅忱臂弯里缩了缩,压低了声音询问:“这人……是不是你们神经科的病人,脑子有点问题?” 顾阅忱:“脑壳里塞满了鬼点子,能没问题?” 何田田偏脸看着他:“他乔装成那样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顾阅忱敛眸瞅着她:“拿八倍镜看的!” 052 拿八倍镜看的 能不能好好说话? 人家虚心求学呢! 何田田猛然吃瘪,耸着鼻尖,冲他吐了吐舌头。 顾阅忱排了好久的队伍好不容易买齐了东西,回头去找何田田,就发现人不见了。 四处张望了一眼,就看到了斜对面围着一堆人。 何田田最喜欢看热闹,他笃定这一群里人肯定有何田田,只不过这一次出乎意料,她去成了被看热闹的正主儿。 顾阅忱虽然知道何田田公主病,脑回路清奇,有些事儿容易跟人较真,可教养还是有的,不会去做触碰道德底线的事儿,就更不可能打老人了。 她没问题,那问题肯定在老头儿身上。 他是医生,神外科医生,就如他所言是那种每天拿着世界上精密度最高的“八倍镜”在人脑组织里找问题的人,什么破绽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扫了一眼乔装的陆源,顾阅忱目光一下就被他手臂吸引。 虽然被衣袖遮挡,但蝎子纹身若隐若现。 陆源来办公室跟他询问妹妹病情的时候,每次都很紧张,一紧张就会搓手,搓手的时候手臂上的纹身就会露出来。 顾阅忱对他印象深刻! “顾医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有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姐姐,我就是单纯的想给你看看手相,我真不是要占你便宜……” 陆源看着两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都开始往下滚了。 何田田哼了一声,她手都差点摸秃噜皮,还不是占便宜? 当然了,他现在被拆穿,就像是被人拿捏上后颈肉的小狗崽,肯定不能认了。 再说了,这事儿往小了说看手相,往大了说就是骚扰,那可是要喝茶的。 陆源生怕顾阅忱不信,感激解释:“顾医生,我真没骗您……” “你会看手相?”顾阅忱剑眉微挑。 陆源赔笑:“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顾阅忱:“那你去给警察叔叔们看看吧!” “别别别!顾医生,别……”陆源彻底怂了:“我不会,我不会!” “我那都是信口胡诌的,糊弄些个迷信的老头儿老太太和那些和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你说谁懵懂无知?”何田田有被冒犯到。 陆源连忙赔笑:“小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显小,就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似的,不谙世事,天真烂漫,你肯定特幸福,无忧无虑,我是羡慕,真羡慕。” 对着何田田吹完彩红屁,他又得忙不得跟顾阅忱继续解释:“顾医生,我一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真不会这些个牛鬼蛇神……” 顾阅忱扫了一眼地上的物件,淡淡道:“我看你装备挺齐全。鬼谷子传人?” “不是……这些个都是道具。”陆源脸都快肿了,忙不迭的往兜里塞:“我前两天跑剧组来着,群演。运气好分了个先生,导演当时只夸我有那股子劲儿,我头脑一热,就……就想着开展一份儿副业……” “可你刚刚,蒙的不也挺准的吗?”何田田瞅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二十一了?” “这还用猜吗?”顾阅忱斜睨了她一眼,抬手扯起了她休闲外套的衣袖,上面有明晃晃刺绣字样千禧二零零了:“你下次干脆买件带身份证号码的外套!” 面对无情吐槽,何田田下意识捂住了外套上的哪行数字,转头看向陆源。 陆源讪笑着抓抓自己的后脑勺,赔笑:“顾医生,火眼金睛。” “……” 何田田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她想了想,不忿的追问:“可你怎么知道我早婚?” 陆源:“这真是我蒙的!” 何田田:“你怎么知道我感情不顺?” 陆源:“我刚刚远远看着你跟顾医生吵架来着……” “……”何田田要裂了。 她叉腰:“那么多人为什么拉我啊?你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陆源又抓了抓脑袋,然后伸手指了指何田田挂满锦囊的手掌:“信这玩意的,大都信命,所以……嘿嘿嘿……” “你还笑!我让你笑!”何田田想到自己就跟二傻子似的让人从到耍到尾,小脸涨红,小脾气起来,还想要跟陆源白扯,结果脖间一紧,顾阅忱扯上了她的外套帽子,将她拽了回来。 “顾医生……”她不开心了。 顾阅忱也没有看她,而是盯着陆源:“我曾经听你妹妹说,她的偶像就是自己的哥哥。不想让你妹妹失望,就做个人吧!” 陆源听了,心口像是中了一箭,眼眸跟着轻轻颤动起来。 顾阅忱再也没多说一个字,扯起何田田的衣领,扬长而去。 陆源盯着两人的背影,回味着顾阅忱的话,想到自己还在医院的妹妹,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 低头的时候,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张名片模样的小卡片上。 那是何田田刚刚甩背包抽他的时候,掉落出来的。 陆源弯腰,默默的把卡片捡了起来。 …… “为什么做那种蠢事?” 走到一处小店的室外餐桌前,顾阅忱停了下来,把手里的小吃丢在桌面上,扯了椅子坐了下来。 “又不是我主动的!”何田田揪着自己的背包,还有小情绪:“我现在已经够糟心的了,你还取笑我?” 顾阅忱看了她一眼,的确兴致不高。 想到外婆还在车里盯着,她要是不开心了,他今天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 顾阅忱也就没再多说,而是把买回来的吃的,往何田田面前推了推。 何田田看到吃的,就坐了下来。两手托腮盯着各色小吃。 顾阅忱见她只是盯着,没有要开动的意思,问道:“怎么不吃?” 何田田低眉敛目,耸拉着脑袋:“没胃口。” 顾阅忱的眉头就蹙了起来:“那么长的队伍,你让我去排的,买回来了,你现在跟我说没胃口?”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何田田捶了一下桌子,气势汹汹。 顾阅忱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抿了抿薄唇:“因为我?何田田你蹬鼻子上脸是不是?要不是因为外婆,我犯得着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别人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 “你瞧瞧你现在的态度……” 何田田委屈巴巴,眼圈又快红了:“外婆在,你还不是一样欺负我?” “……”顾阅忱都气结了:“欺负你?欺负你我还言听计排队去给你买吃的?” 我怎么那么贱呢?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因为你。”何田田偏着脸,神色抑郁:“就是因为你许了那样的愿望,神明感知到了,所以才让我遇到那个人,他上来就说我是二婚命,这都是个启示!” 顾阅忱强忍着怄火,捏了捏眉心:“见个鬼的启示!他就是一糊弄傻子的二流子,你也信?” 何田田瘪嘴:“反正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顾阅忱:“你想怎么着?” 何田田抬头,澄澈雪亮的眼眸里满是期许:“那你敢说,你以后都不会跟我离婚吗?”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对未知的事情做什么承诺!” 053 惦记着离婚 “所以……所以你一直惦记着跟我离婚?” 何田田声音哀哀的,满是失望。 顾阅忱:“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顾阅忱一句话不仅堵上了何田田的嘴,还在她心里怼上了一块冰。 何田田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眼圈都红了。 非得这么直白吗? 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她,敷衍一下,难道不成吗? 何田田,你在想什么呀?这个男人如果会哄人的话,那还是你家门里出来的顾医生吗? “赶紧吃,外婆还在等我们呢!”顾阅忱也不给她矫情的机会。 何田田哪里吃的下,直接把所有东西归置到一块儿打了个包。 顾阅忱以为她要扔掉,严令禁止:“何田田,没你这么浪费的……” 何田田气呼呼:“谁浪费了?我打包回家不行吗?” “不行!”顾阅忱:“你别想把我车里弄的乌烟瘴气!” “不就是一辆载人工具吗?又不是神仙座驾,就不能沾点烟火气了?”何田田憋着气,不开心的嘀咕:“还是说,你这是什么人的专车,非得弄的香喷喷的?” 顾阅忱见她无理还要争三分,气不打一处来:“你含沙射影谁呢?” “不知道。”何田田歪着脑袋:“兴许是将来会跟你结婚的那个人吧!” 顾阅忱眉心一疼。 这个坎儿还真是过不去了,他造的什么孽,今天非跟来还愿望! 何田田触及扎心事儿,心里憋屈,不争气的泪花就在眼眶里闪啊闪。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小题大做,无理取闹,生怕眼泪掉下来太掉价,抄起桌上的东西就走。 “你去哪儿?我告诉过你吧,这东西别想带我车上……” “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不会弄脏你金銮座驾的,我打车回去总行了吧?” “你给我站住,外婆还在等你呢……何田田!” 顾阅忱冲着她的背影吼了一声,何田田置若罔闻,哒哒哒的继续前行。 以前的时候,何田田像是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机器人,遥控器攥在顾阅忱手里,他让她往东,她绝对不会往西多看一眼。 顾阅忱已经习惯了那种顺从的模式,可最近何田田好像越来越不听话了。 那种程序混乱,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莫名的怄火。 “走了。” 无计可施的顾阅忱只能追了上去:“别挑战我的耐心。” 何田田斜了他一眼,定在原地就是不走。 顾阅忱叉腰:“你到底想怎么着?” 何田田抬眸:“哄我!” 顾阅忱:“……” 哄女人,他脑海里完全没有这套教程。 而且,这熙熙攘攘的闹市,让他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那是想都不敢想的难为情。 可外婆还在车里等着。 他回头张望,见人群中不乏六七十岁依然十指相扣的夫妇。 也有零星的小情侣走在大街上,相互投喂,时不时的附送一个香吻。动作自然,有爱,瞧着也并不别扭。 那才是恋人之间该有的样子吧? 可这一些,他跟何田田之间都没有。 不对,确切的说,何田田有,他没有。 就在那一瞬间,顾阅忱心里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急速溃破,心里空落落的。 何田田想要的,他从没给过,那种亏欠感让他恍惚。 顾阅忱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四目相对,顾阅忱眼底里雾气弥漫,何田田试图解读,可就是搞不懂。 他生气了……因为她的胡搅蛮缠。 冷静下来之后,何田田忽然就自责起来。 外婆还在车里等着,她这是在干什么?顾医生难得有时间休息,陪一下姥姥,她非要因为自己那点小脾气,把一切搞砸? “生气了,对不对?” 何田田冲着她绽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那肩膀撞了撞他的手臂:“跟你开玩笑的呀!让你哄我,那不是在做白日梦吗?” 她在想办法给顾阅忱铺台阶,觉得只要笑容足够灿烂,这个玩笑听起来才足够真实。 顾阅忱敛眸,默默的瞧着眼前这张脸。 何田田笑的很好看,也很卖力。 眉眼弯成了月牙儿,唇角的笑容绽开的那样热烈。可顾阅忱瞧了,心里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很久很久之后,顾阅忱终于明白,那种让他呼吸都带着酸涩的情绪,叫做亏欠! “别生气啦~”何田田的肩又轻轻的撞了撞顾阅忱。 顾阅忱没有说话,只是脉脉的盯着她。 何田田被盯的有点恍惚了,眼神变得紧张起来……下一秒,顾阅忱的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脑袋摸了摸。 何田田错愕的偏头看他,顾阅忱手掌落在她的肩头,将她扳进了自己的臂弯。 “找外婆去。”顾阅忱声音里没了刚刚的戾气,变得低沉而温柔。 何田田知道,这是顾阅忱服软的方式,他在回应她……眼眸里绽开了花火。 虽然心里明白,不争馒头争口气,可顾阅忱摆在面前,她就不是她了。目光扫过顾阅忱拢着她肩头的手掌,小心脏还是按奈不住的怦然而动。 …… 还完愿,外婆的事情了了。 她知道顾阅忱难得休息,不想打扰他们小年轻二人世界,让顾阅忱把她送回去。 “外婆,我得空就会拉上顾医生来陪您吃饭。” 到了地儿,何田田小心翼翼的把外婆搀下了车。 “你等他,那可没日子。”外婆拍拍她的手背,满脸慈祥:“你啊,没事的时候就自己过来,我有好多事儿跟你唠,跟你学呢~咱不带他,碍手碍脚的~” 外婆说着,白了一眼顾阅忱。 “好嘞~”何田田知道她老人家开玩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都听您的。” “嗯,回头啊,把亲家母也喊来。跟她聊天舒服,我喜欢。” “哎呀,巧了。我妈也是这么说您的。她说啊,跟你聊天可跟别人不一样,长见识。想来看你又怕您刚出院累着,这才没来叨扰。回头我跟她说说,她肯定乐意。” “那感情好啊,就这么说定了。这天寒地冻的,你们俩儿也别在这冷风里杵着了。” 外婆攥着何田田的小手:“我也不让你们进屋了,赶紧上车吧。两人早点回自己小窝暖和也好,去看看电影,逛逛街也好,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嗯,那我们就回了,外婆再见。”何田田跟老太太作别,不忘跑上前讨了个抱抱。 顾阅忱:“外婆,您多注意身体,如果哪里有什么不舒服,赶紧给我打电话。”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再说了,孙妈不还在我身边呢吗?你们赶紧回吧,这风太冷了。” 跟老太太作别,两人上车离开了。 “回家蛮无聊的,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逛逛?”何田田太了解他了,现在回家,他肯定是一头扎进书房里,还不兴人打扰。 明明休息时间,她看不见摸不着,多难受?还不如找个理由跟他在外面压压马路。 顾阅忱哪里会明白她的小心思,淡淡道:“刚刚是谁跟外婆说,逛一上午,腿都遛折了?” “我现在歇过来,不行吗?”何田田瘪嘴:“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 话还没说完,顾阅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医院来的电话。 他扬了扬手机:“现在是真去不了。” 054 婚姻保鲜秘诀 一个电话就像是一瓢冰水,从头浇到尾,把何田田那点小心思给漂了个干净。 医院的事情大过天,何田田知道多说无益,只能认了。 顾阅忱接完电话,放下手机看了她一眼:“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何田田有些郁闷:“我要找我妈!” 顾阅忱:“……” 何田田捋了捋从庙宇里求来锦囊,嘀咕:“我得把给他们送去。你路边停一下,我自己打车过去。” 顾阅忱并没有停车:“这是郊外,等车来了,你早就冻成冰块了!医院人满为患了,你就别跟着添堵了。” “……”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一句“我送你”,三个字,简单还温暖,她能甜到心窝窝里。了他非得“巴拉巴拉”一顿,不揶揄她两句,就不痛快。 …… 二十分钟后,顾阅忱的车子停在了何田田家院外。 “替我跟你爸妈问好。”顾阅忱回头叮咛何田田。 “知道了,你去吧。”何田田收拾了东西,就要下车。 “我可能会忙到很晚,没办法来接你。”顾阅忱有补了一句。 “嗯。”何田田点了点头:“我也没奢望你能来接我,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顾阅忱瞧着她耸拉着脑袋,兴致不高,怔了怔。但医院有事容不得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只是默默的看了何田田一眼,摇上车窗,启动车子疾驰而去。 何田田歪着脑袋盯着车子好长一段时间,知道车子从视线里消失,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何田田,做人别太贪心了。 好歹顾医生把你送到家门口了,而不是把你丢了半道上,感恩吧! “田田~” 她正出身,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就看到落地窗前正在做清洁的刘阿姨。 她是家里的保姆,已经来家里十多年了,对她好到没挑理儿的地儿,跟家人一样。 刘阿姨看到何田田,喜上眉梢,赶忙擦了擦手掌招呼何妈妈:“太太,咱们家田田回来了~” “真的?”何妈妈正在喝茶,听到刘阿姨的话,高兴到马上站起身来:“刘姐,你帮我拿下披肩。” 何妈妈刚到门前,何田田已经开门进来了。 “妈~”见到妈妈,何田田就是一个熊抱,扑的何妈妈趔趄了一下。她还不算完,不顾妈妈闪躲,抻着脑袋在妈妈脸颊亲了口。 亲完,她又冲到刘阿姨面前,给她也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刘阿姨乐不可支,笑到见牙不见眼睛。 “你这个丫头……多大的人了,还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真是的……” 何妈妈轻轻擦了把脸颊,哭笑不得:“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没规矩?” 何田田吐吐舌头:“我嫁人了也还是何田田啊?嫁人了就得脱胎换骨,失去自我?” “你啊……就跟我横吧~”何妈妈虽然是在指责,但语气里掩不住的宠溺:“我是你妈,我从小到大惯着你,别人没这么惯着你的!” “那不会。”刘阿姨笑嘻嘻的搭腔:“咱们家田田多可人?人见人爱一小姑娘,走到哪儿都招人疼~” “刘姐~”何妈妈嗔责的看了她一眼:“你比我还惯着她~” 刘阿姨喜滋滋的赔笑:“这能怪我吗?要怪就怪咱们这丫头招人稀罕了。我忍不住啊~” 何田田对她这回答很是满意,趴在刘阿姨肩头撒娇卖萌:“还是您懂我。” “懂你,懂你。”刘阿姨笑开了花:“我不跟你贫了,你好好陪着太太,我一会儿收拾完了卫生就去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嗯~谢谢刘阿姨~” “谢什么呀,这孩子嘴越发甜了~”刘阿姨说着,赶紧腾了地方,好让人母女俩儿聊聊掏心窝的话儿。 “这这大包小包的,都是什么呀?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高油高糖,不健康的。” 何妈妈瞅着何田田手里拎的东西:“你还买这么多?阅忱那么讲究的一个人,看到会不会……” “这就是他给我买的呀!”何田田耸肩。 “阅忱给你买的?”何妈妈有点不相信。 “对啊,还是排队给我买的。这个老好吃了,您来一口尝尝。”何田田那竹签插了一块儿玉子烧送到妈妈唇边。 “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何妈妈抬手挡开了,还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以为就阅忱那脾气能罩得住你,天天管着你,你还能有个规矩样儿,没想到啊,他这家伙倒戈了,什么都依着你。这那儿成啊?” “妈,你这就老‘凡尔赛’了~” 何田田把玉子烧怼到自己嘴里,含糊道:“你女婿对你好女儿好,你还不偷着乐。等他真要什么事儿都拿捏着我,虐待我。把我饿到皮包骨,看您还说不说这话~” 何妈妈挑眉:“阅忱他也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我能点头把女儿交给他?” 何田田:“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你这张嘴啊,跟你爸一个样儿!就知道贫。”何妈妈又扫了一眼缠成一团的锦囊:“这又是什么?” 何田田就把今天还愿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把锦囊塞到了妈妈手里:“记得挂床头啊,你一个人,老何一个。可别丢了~” “只要是你送的呀,你爸恨不得全都塞保险柜里,一天看三回。”何妈妈调侃:“要丢,可是让他看眼里,扒不出来了~” “嘿嘿~” 何田田环上了妈妈手臂,小脑袋蹭着她的肩:“我爸爸这个人啊,在公司里头唱白脸,那气场……百米之内,寸草不生。可谁成想在家里,他不仅是妻奴,还是女儿奴,啧啧啧,双标不双标吧?” “有你这么说自己老爸的吗?” “我这不是羡慕吗?” 何田田顺势躺到了妈妈的腿上,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妈妈的手绕在身前,环抱着。 这样的小动作热的何妈妈爱意泛滥,儿女无论多大在妈妈面前终究是个小孩童,她不由得伸手轻轻的拢着女儿的头发,这样的时光啊,真好。 “妈妈~” “嗯。” “我今天其实是来取经的。” “什么?” “你跟老何同志结婚多少年了?” “你自己算啊,我们结婚一年生的你,你都二十一岁了,我们结婚……转眼间二十二年了呢~” 何妈妈说道这个数字,也是感慨万千。 “我的天,都那么久了……”这个数字对何田田来说有点不可捉摸,她歪头看向妈妈,忽然冒出一句:“倦了吗?” 何妈妈:“什么倦了?” 何田田:“你跟我爸啊~” “没有。”何妈妈摇头:“如果有下辈子,我还选他!” 何田田:“我爸也这么认为吗?” 何妈妈自信的抬了抬下巴:“当然了,这点默契我还是有的。” 何田田被硬塞了一嘴狗粮,那个难受啊。 下辈子,她也还想做顾医生的妻子。 可顾医生呢……人家连这辈子都不想继续。 哀伤啊~ 何田田咬着唇,喃喃道:“妈,你跟我爸之间感情那么好,婚姻保鲜的秘诀是什么?” 055 狗粮吃到撑 “秘诀?” 何妈妈停下了抚摸何田田头发的动作,怔了怔。 半晌,她笑道:“哪里有什么秘诀?” “怎么会没有呢?很多人婚姻走个三年五载,就走不下去了。更严重一年郎当就要完蛋……” 何田田想到自己,声音都变得不一样了:“你们风风雨雨二十年,还恩爱如初,不可能没有秘诀的。” “婚姻嘛,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断磨合,不断包容,相互付出的这么一个过程。你想那种结婚一年不到就要嚷着离婚的,那肯定其中一方是有问题的。” 何妈妈盯着窗外,喃喃道:“田田你想啊,但凡是这种来的块,去的块的婚姻,其中一方肯定是没有同理心,也没有包容心的。他不爱你,肯定不会将就。” “而有主见的人呢,就更会及时止损。” 何妈妈的话不偏不倚好几处,都点在了何田田的痛楚。 顾阅忱可不就是不爱她吗? 因为不爱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同理心,更不可能将什么包容。 现在,他在神明面前的祈愿都是离婚…… 越想越心酸,何田田丧极了:“那……那这种一年都没办法维持的婚姻,还有法子抢救一下吗?” “这个……就看先放手的那一方是什么心态了。”何妈妈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婚姻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 所以……老妈的意思是,她应该学会放手? 可她不想! 何田田更丧了,整个人像是霜打的冻茄子,蔫哒哒的,无精打采。 “妈,你跑题了,你还是说说你跟我爸之间,为什么二十年如一日,天天如胶似漆吧。” 何田田今儿来就是跟老妈取经的,可不想啥都没学到,反而先把自己给捶坑里埋了。 “我跟你爸呀……怎么说呢?缘分吧。” 提到自己的老公,原本就温婉优雅的何妈妈,语气变得更加温柔起来:“遇到对的人,什么都是对的。根本不需要怎么维系。” “只要你一个眼神啊,他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开心的时候呢,他会推波助澜,把开心的事情放大,让你的快乐翻倍。” “你要是不开心的时候呢,他就会想尽办法给到你足够的安全感。安全感有了,你就有勇气面对了。只要你敢面那些问题,你就已经赢了一半。” “你爸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的好与不好,他都看着在眼里,从不抱怨,从不责备。一直都是默默的支持着我,总在想着怎么才能帮着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何妈妈说着说着,浅笑盈盈,眼睛多已经湿润了:“你说,这样的人,你舍得离开他?” “哪里舍得?” 何田田算成了大头柠檬精:“换了是我,我肯定把他锁死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他!” “为什么呀~”她酸呀,喃喃的嘀咕:“为什么顾医生不那样?他如果有老爸宠妻的万分之一,她每天做梦都能笑掉牙。” “嘀咕什么呢?”何妈妈拍了拍她的耐打。 何田田摇头:“羡慕啊,嫉妒啊,酸啊~” 何妈妈笑了:“你这孩子,整天拿我们老两口开涮。你们家顾医生对你不好?” “好着呢~”何田田含糊其辞:“怎么可能不好?” 好到,时时刻刻跟她约法三章,时时刻刻盘算着怎么离婚。 唉。 何田田心事憋屈,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何妈妈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起来:“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 等何田田坐起身来,她发现女儿身上神色恹恹的,不由得蹙眉:“田田,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没事儿了?” “没有啊~”何田田意识到自己刚刚神色流露,赶忙摇头,逼自己强打起精神:“我能有啥事?” “你不对劲。”何妈妈盯着她,变得严肃起来:“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了解你?” “我刚才只顾着跟你聊天,没有留意。你平时大大咧咧的,什么时候关心过婚姻保鲜秘诀?好好跟妈说说,是不是跟顾女婿闹别扭了?” 何止是别扭啊,都要离婚了。 可当初跟顾家的婚事,是她厚着脸皮七十二般变化都用上了,软磨硬泡才让父母点头同意她闪婚。 如今她跟顾阅忱婚姻过成这样,她一堆脑瓜骨——就是没有脸,打掉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可就如妈妈说的那样,她是她生的。 生瞒,是瞒不过去的,是会然她更担心。 何田田见妈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满眼紧张,就只能点了点头。 何妈妈见状,更紧张了:“怎么回事?” 何田田耸拉着脑袋扣着手指:“他欺负我?” “欺负你?你把事儿说明白了了。”何妈妈眉头都蹙了起来:“阅忱就是性子清冷了点,但教养很好。怎么会欺负你呢?” “如果是原则性的问题,有妈妈呢。妈妈不行,还有你爸,你爸还不行,你姥姥盛家门里还有帮兄弟……” “妈你说的对!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何田田知道妈妈见得她吃屈,依言附和:“要不然,他都不知道咱们老何家的势力!” 何妈妈:“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别提了,老严重了!”何田田捋了捋衣袖:“这不今天周末吗,他难得休息,我们约好的晚上来咱家吃饭,可他又被医院一个电话召回去。言而无信,你说多讨厌……” 她故作生气,鼓着腮帮子,扭打手里的锦鲤抱枕。 “呵……” 何妈妈听了,那么优雅的一个人都放弃了表情管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什么说破天的大事儿呢!” 何田田努嘴,傲娇到摇头晃脑:“看跟谁比了。要跟老何同志的觉悟比起来,他这就是大事!” “你啊~”何妈妈指尖戳上了她的额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平常的时候,顾家人都怎么惯着你的?这么点小事,你就……” “顾女婿那是工作,能比吗?我告诉你啊,也就是我顾女婿脾气好,要是不好的话,依着你这么娇俏的闹的,早就忍不了了~” 我不闹的时候,他也不待见我呀~ 不过眼见妈妈没有起疑心,何田田顺势吐吐舌头:“谁让我招人稀罕呢~” “哎吆,我不跟你在这瞎闹了。刘阿姨,饭好了吗?”何妈妈哭笑不得,站起身来。 “都齐了~”厨房里的刘阿姨回了一声。 “走吧,先吃饭。”何妈妈招呼女儿。 何田田疑惑:“咱们不等老何了?他现在家庭地位到这样了?连口饭都混不上了?” “就你嘴贫!” 何妈妈拍了她后脑勺一下:“你爸今天同学聚会,不回来吃了。” 何田田:“同学聚会不带你?原来不是老何地位不行了,是你地位不行了~” “去你的!”何妈妈白了她一眼:“我这两天感冒了,懒得动,就没去。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席间,母女两人有说有笑,气氛不要太温馨。 何田田吃了不少,打了个饱嗝儿,目光扫过沙发上锦囊,忽然想起了把她当二傻子坑的陆源。 “妈,问你个事儿。” “说呗~” “我听顾医生说,你前一阵儿给一小伙子捐过一笔钱?” 056 我来接田田 “有这么回事吗?” 何田田又补了一句。 “嗯。”何妈妈点头:“是,得有一个月了吧。” “还真事儿啊?”何田田惊讶:“您这么干,老何同志知道吗?他查账的时候你怎么交代啊?如果误会在你外头养了小奶狗,他那血压不得爆表啊?” “丫头家家的,就知道胡说八道。” 何妈妈嗔责了一句,也是拿她没有办法:“那天,我跟你爸一起去的医院,体检来着。出来的时候就遇上了那孩子。给钱的事,还是你爸出的主意呢。” “哎,你们当时着怎么想的?” 何田田吃饱了没事,不由得八卦起来:“钱也不是大风刮的,你们就直接给他了?” 她倒不是心疼那点儿钱,就是想不通,老盛和老何两位同志加起来一百来岁的人了,怎么会把钱给陆源那种……坑蒙拐骗,游手好闲的混子。 莫不是也着了道儿? 何妈妈吃好了,跟刘阿姨示意收拾碗筷。随后看向何田田:“我知道你想什么,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老糊涂了?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儿?” 何田田耸肩,笑笑。 何妈妈也笑了,继续道:“那天太冷了,得有……零下二十来度吧!我跟你爸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伙子穿着一毛衫,蹲在地上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睫毛都是霜。看着啊……揪心。问了才知道是妹妹急等着手术费,还差小一万。怎么多凑不上。” “问了才知道,兄妹相依为命,他没怎么读过书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就去影视城里跑龙套。我见着他的时候,一脸的泥灰……”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活在这世上本就比别人艰难。你说妹妹的手术要是因为这一万块钱耽搁了,他不得懊悔一辈子?” 何妈妈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抬眸看着何田田:“我当时看着那孩子,就想到你。” “我?”何田田疑惑。 何妈妈点了点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没有人一辈子一帆风顺,我跟你爸也不能跟你一辈子。我想着以后如果我闺女遇到什么难处,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人能伸手拉她一把,那该多好?” “妈~”何田田凑上前来,抱了抱妈妈:“你都快把我说哭了。” 何妈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年纪大了,难免生出许多感慨来。那点钱儿放在咱们家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可给了那小伙子,就能救命呢。就当是给儿孙赞福报~” 何田田:“这倒是。只不过,那人要是知好歹还行,就怕是个渣渣~” 何妈妈不以为意:“我自诩看人蛮准的,那孩子的眼睛很亮,将来应该会有出息的。再说了,咱们就是顺带着半个小忙,又不求什么回报。” “嗯!”何田田抱着妈妈不肯撒手:“我们家盛美人啊,简直就是天使~当您的女儿,我真是荣幸之至~” 何妈妈被逗的一乐。 她偏脸,跟女儿的脸颊紧贴,笑的温柔又欣慰:“这丫头,嘴巴抹了蜜似的。要我说,你能选我当你妈妈,能降生在咱们家,那是我和你爸爸的幸运~” “都幸运,么~”何田田毫不客气的在妈妈脸颊上亲了一口。 “口水~”何妈妈抗议。 “老妈,我今晚不回去了。” “嗯?阅忱怎么办?” “他刚刚给我发信息了,加班。”何田田怕妈妈不信,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成。”何妈妈欣然答应:“我去给你收拾下房间,把床铺好。” “我不要。”何田田搂着妈妈不撒手:“我要抱着妈妈睡,我有好多悄悄话要跟你说呢~” “我可不抱你。”何妈妈挑眉,眉眼里都是笑意:“你那悄悄话儿还是留着跟顾女婿说吧,我要跟你爸睡~” 啊~ 何田田抱头哀嚎,我今天为什么要回来啊! 一把一把的狗粮,胃都撑爆了。 母女俩儿正嬉闹着,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老何同志聚会这么快就结束了?我去开门。”何田田连忙拉住刘阿姨:“你们都别跟我抢~” 她就想看看开门后,老何同志一脸惊喜的神情。 以前小时候,是她在家里眼巴巴等着爸爸回家。 嫁人后,是爸爸在家眼巴巴盼着她能回趟娘家。 都是等待,都是幸福。 “爸……爸……” 门一开,何田田楞了一下,没瞅见何爸爸,却迎上了顾阅忱! 这便宜让他占得…… “你怎么来了?”何田田脑门上飚满了问号。 “我怎么不能来了?”顾阅忱淡淡的盯着她,反问了一句。 听这语气,不欢迎? “你这孩子。”何妈妈迎了上来,当头就拍了何田田脑袋一下:“怎么跟阅忱说话呢?” “盛老师好。”顾阅忱恭敬得体的冲着何妈妈弯腰行礼。 结婚之后,顾阅忱一直没有改口。 他妈妈去世的早,不管是礼数还是其他,他都没有办法称呼第二个女人妈。 他也很久没有自己父亲一声“爸”了,以后也不会。 所以面对何田田父母的时候,他都是以“老师”相称。 他做不到改口,同样也不会要求何田田改口。 除了婚礼,他甚至都没有再带何田田回过过顾宅。 何爸爸何妈妈都是通情达理,开明的人,知道顾阅忱心里有结,也不计较。 只要他跟女儿感情好就成,其他虚头巴脑的礼数上的要求,她们倒也不苛刻。 “好着呢,来来来,快进来。”何妈妈把他让了进来,刘阿姨也紧跟着递上了拖鞋。 “这是给您和何老师准备的。”顾阅忱提了提手中的水果,蛋白粉。 “来这儿不就是回家吗?还每次都带东西呢?”何妈妈连忙接了过来:“阅忱,以后别这么见外了。” “好,都听您的。”顾阅忱在长辈面前,永远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理来。 “我刚刚还听田田说,你今晚加班的……”何妈妈把顾阅忱让进了客厅,刘阿姨上了茶。 “我把要紧的事儿忙完了,其他的交代给了同事。本来是跟田田约好的,下午来看您跟何老师,没想到医院临时有状况。” 顾阅忱接过刘阿姨送上的茶水:“我想着尽量赶过来接她回去,要不然又该落埋怨了。” 何田田:“……” 057 小狐狸的尾巴 谁跟他约好了? 她埋怨他? 他给她胆,她都不敢好不好。 何田田小脸扭曲了一下。 怎么在家跟在这里就两副面孔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她如果不回家,顾医生一个人多清净,这不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怎么今儿还眼巴巴跑来接她了?这事儿怎么琢磨都不对劲。 “我看她敢~” 何田田还没什么呢,何妈妈先开了口。她对顾阅忱的态度很是中意,扫了女儿一眼:“你在医院忙的脚打后脑勺,她要真是抱怨,那就太没边没谱。” “阅忱,你啊别老顺着她。她要是老跟你玩浑的,你告诉我,我领回家收拾,不妨碍着你~” 顾阅忱怎么会听不出何妈妈的言外之音? 她明面上是偏袒自己,实际上是想说,我女儿若有不是,我可以管教。但不能由着你来。 何田田这是又回来递状子了? 他看了何田田一眼,随即笑笑:“盛老师,言重了。我们家娶回来的媳妇,本就是用来疼的,理应顺着。就算是有不是,那也是我的不是,我肯定会反省,怎么能劳动您?” “要不说,还是阅忱你最通情理,不像我们家这个刁蛮货。” 何妈妈也跟着笑了:“还没吃呢吧?我让刘阿姨给你做……” “不麻烦了盛老师。”顾阅忱起身:“外面路滑,我想早点接田田回去,要不然该堵车了。” “那也好。你们稍微的你一会儿,刘姐昨儿刚做的熏鱼,我记得你跟田田都好这口儿,我给们打包两份带回去~” 说着,何妈妈就忙不得奔向厨房,可没走两步,她忽然身子一歪趔趄了一下,好在刘阿姨眼疾手快搀了一把,扶住了她。 “妈,你怎了?”何田田吓了一跳,跟顾阅忱不约而同奔了过去。 “没事儿。”何妈妈笑笑:“瞧瞧我,一把年纪了还慌里慌张的栽跟头,让你们俩年晓得看笑话了……” “盛老师,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顾阅忱打量着何妈妈,她在极力掩饰眼底的疲惫,面色萎黄,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最近哪里不舒服吗?” 被顾阅忱这么一问,何田田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拉上何妈妈的臂弯,满眼焦灼:“妈,你怎么了?” “我真没事。” 何妈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先前不跟说了吗,感冒了。我饭前吃了两片感冒药,这会儿困劲上来了而已,没别的。” “真的吗?”何田田还是不放心。 “放一百个心吧!”何妈妈:“我前两天刚拿回来的体检报告,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刚刚退休,还等着帮你们带娃娃呢~” 无形之中的催生最致命,何田田跟顾阅忱对视了一眼,耸耸肩。 顾阅忱:“最近天气冷,的确容易伤风感冒。您多注意休息,如果症状加重,您就打给我,还是需要去医院处理才好的快。” “我知道。”何妈妈笑了:“你们啊忙你们的,我这儿不用你挂牵。来,你们刘阿姨把熏鱼打包好了,带上。” 她把包裹递到了顾阅忱手里:“赶紧回吧。” “那我们真走啊~”何田田抱了抱母亲,依依不舍:“跟老何同志说一声,别太想我,我过两天还回来。” “盛老师,那我们回了。” 两人作别何家,驱车驶向城东。 中途,何田田老毛病又犯了。 江城夜生活这么丰富,无论是凌晨几点,大街上都三五成群的年轻人。 她也想蹦迪,k歌,嗨。可嫁鸡随鸡,顾阅忱的老年作息不循序。 想到回家之后,只能各回各的房间,连个影子都摸不着,何田田有点抗拒。 “顾医生,你还没吃饭吧?”何田田扭头看他。 顾阅忱没有回答。 何田田疑惑:“吃过了?你不是不喜欢吃医院餐厅的饭菜吗?该不会是……又有人送爱心甜品了?” “……”顾阅忱横了她一眼。 那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好好好,我不对。”何田田吐吐舌头:“前面商场附近有一家开了多年的养生粥铺,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常去他们家吃早餐。咱们去瞧瞧?” 顾阅忱还是没说话。 “喝粥养胃。”何田田超有耐心。 顾阅忱斜睨了她一眼:“家里是水有毒,还是米有毒,煮的不能喝?” “被你看穿了。”何田田耸了下鼻尖:“好吧,我摊牌了,今天逛了一天,累了。回去我不太想下厨房了。” 顾阅忱:“……” “顾医生,今晚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好不好?”何田田招财猫似的作揖央求。 不就是煮个白粥吗?什么叫“今晚你就饶了我这一回”? 这话不阴不阳的,听的顾阅忱抿紧了薄唇。 “顾医生~” “位置!” “好嘞~” 何田田说的那家粥铺,距离很近,加上停车也就五分钟的时间。 粥铺却是不错,顾阅忱吃的有滋有味。 何田田坐在他对面,双头托腮眼也不眨的看着。那感觉就好像顾阅忱吃饭的每一帧动作,都价值千金。 顾阅忱早就习惯了,吃的从容自然。 凛冽寒冬,喝上一碗得心应口的暖粥,出了些汗,整个人心情也跟着舒爽起来。 何田田见他吃的开心,就默默的伏身,低低的喊了他一声:“顾医生~” 顾阅忱停下进食,抬起眼眸。 “现在才八点钟。还很早。”何田田忽闪着鹿眸,卖萌:“回去也是瘫着,太浪费生命了~” 顾阅忱往嘴巴里送了一口粥:“你想干什么?” 何田田嘻嘻一笑:“吃完了出去逛逛怎么样?这条商业街规划之后成了江城新地标,全国各地的小情侣都来打卡呢。很有意思的……” “不去!” 顾阅忱还是跟从前一样,简单明了,还扎心。 刚刚停车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这条喧嚣热闹的商业街。眼角余光瞟向何田田的时候,发现她两眼放光,暗搓搓的摩拳擦掌。 随后,他什么都明白了。 来这儿哪里是想为了他喝粥养胃?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果然是小狐狸的尾巴,藏不住了。 “来都来了,油都耗了,咱们就去看看呗~” 何田田小手捏上顾阅忱衣袖的一个小角,轻轻扯了扯。 058 甜度爆表 何田田求人的时候可乖可怂可抓人了,十个人九个扛不住,可偏偏顾阅忱就是那第十个。 顾医生取了纸巾,擦试了指尖:“不去!” “顾医生……” “你好,麻烦来杯水。”顾阅忱理都不理她,抬手冲着服务台的店员招呼了一声。 “顾医生,你为什么来接我?” 何田田执拗劲儿上来了,不依不饶:“你接我不就是听了外婆的叮嘱,咱俩好好过二人世界吗?既然都赶鸭子上架了,咱们为啥不能当两只快乐的小鸭子?” 顾阅忱额前一黑:“要当你当!” 何田田看到他似乎有点不怎么高兴,一脸懵:“当鸭子你不快乐吗?” “你再提一句鸭子……”顾阅忱压低了声音,但眼底里都是恼火。 何田田后知后觉,琢磨过味儿来,小手立即捂上了嘴巴。 她左顾右盼,发现周围的食客中,有年长的女人已经时不时的往顾阅忱这边瞟来了。 “sorry~”她连忙压低了声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歪了!我就是想着,你都有心大老远从医院跑来接我了,咱们就一起逛逛街嘛,免得生活只有两点一线,无聊啊……” 顾阅忱:“我之所以来接你,是因为刚好送向钱回去顺路!少自作多情!” 何田田:“……” 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嘛,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催的顾阅忱转性了。原来只不过就是刚好顺路。 何田田受挫,沮丧的很。 顾阅忱见她偃旗息鼓,盯着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得意:“别玩赖,回家!” “谁玩赖了?”何田田气呼呼的质问。 不对啊,她可以玩赖啊! 既然自己在顾阅忱心里就是一泼皮无赖,那今天索性就让他开开眼,也好让他知道“无赖”这两个字并非浪得虚名,是有杀伤力的! 眉眼微抬之间,何田田扫到了端着水走来的呜呜声,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服务生:“先生,您的水。” 顾阅忱:“谢谢。” 服务生:“先生,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其他服务吗?” 顾阅忱:“不用了,谢谢。” “等一下。” 何田田扫见桌子上的剩饭,拦下了服务生:“麻烦帮我们把煎饺,小菜打下包,还有我喝的粥。” “好的。”服务生点头,就着手打包。 顾阅忱瞧了她一眼,以为何田田认栽了,也就敛眸放松了警惕。 这时,何田田腰身一扭,歪着身子看向顾阅忱,娇滴滴的喊了一声:“亲爱的~” 语速有嗲又膈应,让人人头皮发麻。 顾阅忱正在喝水,听了这一声“亲爱的”,一口水哽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就愣了,还以为这里太吵,听错了。 “前爱的,你说咱俩儿的事儿让你老婆发现了可怎么办?” “咳咳咳……咳咳咳……”顾阅忱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被他气的背过气去,喝到嘴里的水也咳的溅飞出来。 “……”服务生也呆若木鸡。 “愣着干什么呀?”何田田看向服务生:“赶紧给我老公拿东西,擦擦。” “不过,你家黄脸婆可笨了。应该发现不了什么。呐,一会儿把这些剩菜带回去,让她吃呗。反正她那么会过日子~” 服务生的三观显然遭受到了滔天巨浪般的冲击,手里拿着纸巾盒子瑟瑟发抖。 果然,网络上玩的这个梗,火爆不是没有道理的,好奇害死猫,八卦最致命啊! 不试不知道,一试下一跳,杀伤力满格。 何田田瞧了两人反应,心底里的小人已经乐到前仰后合。 她忍不住继续加戏:“亲爱的,咱们吃饱喝足了,一会儿是不是该……唔……” “闭嘴!” 话还没说完,顾阅忱直接上手封死了她的嘴巴。 何田田扒拉开他的手掌,偏脸看着顾阅忱,压力低了声音:“陪不陪我逛?” 顾阅忱:“……” 何田田:“亲爱……” “去!”顾阅忱脸都绿了:“把你嘴闭上!” 就这样,在一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何田田被顾阅忱拎着后衣领,硬生生拖出了粥铺! …… 虽然用了不体面的损招,可何田田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原本以为顾阅忱那种脾气,肯定会暴跳如雷,可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不可捉摸。 顾阅忱好像没那么生气,反而看她的眼神多了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懂。 或许正如何田田所言,他的生活枯燥,单调,永远两点一线。病人面前倒也还好,旁人面前永远板着脸。 他自己也很清楚,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漠,没什么人情味道。 顾阅忱是这样的性格,又坐在那样的位置,有那样的成就,冷漠的性子就让人觉得更加高不可攀,无法靠近。 试问,这样的人,谁会不知死活往他面前凑合,还讲一些无厘头,打擦边球的笑话? 可偏偏何田田就是这样神奇的存在。 以往的时候,顾阅忱可能会觉得粗鄙,无聊。可今天不知道为为什么,被何田田这么撒狗血的一闹,他心情反而轻松了不少。 以前他喜欢安静,一个人把自己锁死在固定的空间里,以为那样才能做到足够的放空。 可现在顾阅忱质疑了。 看着在他自己身前不远处,晃来晃去,开心到不会走直线的何田田,他忽然觉得有人陪你闹,陪你疯,那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解压方式。 “顾医生,开心点~” 何田田扯着挂在身上的背包带子,一蹦一跳。见顾阅忱落在身后,就回头招呼他:“咱们第一站,先给你买袜子。” 顾阅忱挑了挑眉,想到那些被这个小女人“糟践”的袜子,感觉脑壳跳着疼。 “走啦!”何田田蹦蹦跳跳折返回来,挽上他的手臂,拉着他往商场拖。 顾阅忱被她扯的趔趄着身子,看着何田田按奈不住拼命往前窜的样子,他脑海中莫名想到拉着雪耙子的二哈! 造的什么孽,竟然挑了这么个玩意回家。 顾阅忱口嫌体直,唇角不自知的弯了弯。 何田田正好回头,把这一笑收入眼底。 顾医生笑了~那就是从了! 她被这个笑容感染到,登时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甜笑。 茫茫夜色下,漫天霓虹的光芒倒影在何田田的眼眸里,一闪一闪的,耀眼抓人。她笑起来的样子纯粹干净,甜度爆表,似乎不染任何世间疾苦。 顾阅忱看在眼里,忽然就她的笑容恍到心跳加速,连门帘砸在自己脸上都没有觉察……, 059 你的梦中情人不是我吗? “这也好……这个也好……怎么都这么好看?” 何田田跟顾阅忱是两个极端,一个极致严苛,一个极致随性。何田田走到哪儿看到哪儿,看什么都想要。 手账本,创意笔,萌萌哒手捂,当然还有顾阅忱的袜子。 每往购物袋车里放一样东西,何田田就邀功似的跟顾阅忱解说一番,顾阅忱单手插兜推着购物车,看不惯却没止住。 “我家杀殿又出新联名了!我要这个,我要!”何田田看到一个联名款水杯,拔腿就要往那片跑,刚迈开腿,后衣领就被顾阅忱给锁死了。 他的视线从另外一个方向收拢,定在了何田田身上。 何田田扭头苦兮兮的央求:“顾医生,这些东西我都可以摆回去,但是那个杯子我一定要。杀殿是我的梦中情人……” 顾阅忱:“你梦中情人不是我吗?” “……”何田田一时语塞,弱弱道:“你排第一,他排第二行不行?” 顾阅忱:“我谢谢你!” “那你就是同意啦?”何田田兴高采烈:“谢谢顾医生~” 她还想冲,这一次却被顾阅忱扯着领帽拖了回来。 何田田蹙眉:“干嘛?” 顾阅忱没说话,单手扣上她的脑袋,把她的视线扳到了三点钟方向。 “怎么了?” 何田田目之所及,只看到了黄金白银专柜,她看向顾阅忱,眼睛里疑惑多过期待:“你是打算给我补……五金?” 顾阅忱敛眸,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喝醉了?” 何田田希冀落空,翻了个白眼:“那你故意让我看它干什么?” 顾阅忱:“看到黄金柜台旁边穿貂儿的女人了吗?” “看到了。”何田田闻抬眼看去,默默的点头,但秒变醋坛:“你眼巴巴的盯着人家一阿姨干嘛?” 我这么一如花似玉的小姐姐在你身边,你都不带多看一眼,却盯着人家阿姨,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顾阅忱额前一黑,冷眼盯着她:“你先看看那阿姨旁边的人,眼熟吗?” 何田田被他问的一愣,在抬头看去的时候,果然就发现穿貂阿姨旁边还真坐了一人。 这背影,这年纪,个头,微微发福的身材……分明就是他们家老何同志啊! 老何跟那个女人坐在柜台前,一边盯着柜台里的黄金首饰,一边聊着天,两人有说有笑的,气氛那叫一个好啊! 什么情况?他不是同学聚会去了吗?! 何田田蒙了两秒钟,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没说话,淡淡的盯着她。 何田田把购物车一扔,也顾不得惦记什么杀殿不杀殿了,背包一扯,风风火火就朝着老何的位置冲了过去。 “姐,你们看这款怎么样?” 柜台小姐非常热情的帮他们挑着款式。 穿貂的女人:“这太细了,适合小姑娘,我们上了年纪的,应该带点压分量的,显得沉稳嘛~我觉得这个不错。” “姐,这两个克重是一样的,只是款式不同罢了。” 柜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你看姐的皮肤又白又细腻,看上去顶天了也就三十来岁。如果有女儿啊,就一人一条,戴出去非常有气质。您信我的准没错儿~” “哎哟哟,我都五十岁的人了,女儿都二十几了。” 哪儿个女人听到别人夸自己年轻不开心?穿貂的女人被捧的笑到合不拢嘴,摸了摸自己的波浪卷发:“兴许是,我今儿这妆画的比较成功?” 柜姐:“哪有啊姐~这跟妆容没什么可没什么关系,您呢,这是天生丽质~” “对,这点儿我可以作证。”何爸爸也开始附和:“上学那会儿,我们班班花,老漂亮了……” “谁这么漂亮呀~” 何爸爸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何田田的背包就甩在了柜台上。她扯了椅子,大刺刺的坐在到了他身边。 “田……田田?” 何爸爸显然是没想到在这儿能撞上自己的闺女,惊到舌头都不利索了:“你怎么在这儿?诶……阅忱也在呀~” 结完账的顾阅忱走了上来,淡淡的点头:“路过。” 何爸爸赶忙站起身来,笑笑:“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俩儿~” “当然巧了,如果不巧怎么能有幸看到你们年轻时候的女神呢?”何田田不咸不淡的打量了女人一眼,视线转到了自己老爸身上:“您站着干嘛?是紧张吗?” “老何,这是?”穿貂的女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往何爸爸身旁靠了靠,目光流转之间,已经露出了微微的不耐烦。 她眼神瞟过何田田,一开口就加针带刺的,什么玩意儿! “哦……瞧我,忘了给你们介绍了!” 何爸爸打了个哈哈:“这是你吕阿姨,我中学同学。” 何田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黛色细眉,蓝美瞳线,一张脸好像是打过美白针,惨白惨白的。这大晚上遇到冷不丁能下掉儿魂。 何爸爸介绍完,女人含笑点头,面子上倒也礼数周全。 “这是我女儿田田。”何爸爸继续说道:“这是女婿阅忱,在医院工作。” “哦~原来这就是田田啊?”女人听完介绍,一下子变了脸。 微微紧绷的神色登时爬上了笑容:“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比我想象中的更漂亮,老何,这孩子可不随你,好看~” 何爸爸笑了:“随我就坏了,得亏随了她妈。” 何田田听了女人的话,后槽牙慢慢的咬在了一起。 谁第一次见面,张嘴就来一句,你这孩子可不像你。 你想暗示什么?茶里茶气的! 何爸爸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给何田田递了个眼色:“跟你吕阿姨打声招呼啊~” 她偏脸看向穿貂的女人,笑着挥挥小手:“班花阿姨,你好啊~” “什么班花阿姨,这孩子……”何爸爸纠正,给她使眼色:“不兴乱讲话啊!” 何田田不以为意:“班花阿姨多有女神范儿?一听就漂亮~” 何爸爸:“那也不像话,没大没小的……” “老何~”吕阿姨冲着他摆摆手:“这计较个什么劲儿,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现在的孩子想法新颖独特,我觉得挺好。” “瞧瞧,还是吕阿姨善解人意。”何田田微笑:“阿姨,你这欧式双眼皮哪儿做的?真好看~” “面部填充也好自然的,比我上次看的那家效果好太多了。一会儿咱们加个微信呗?我正想着去做个热吉马,你给我推荐一下~” 060 胳膊肘儿迷路了,往哪儿拐? 何田田摸出手机的时候,吕阿姨脸色已经变得阴晴不定。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发作,下意识扯了扯围巾遮掩上了自己的脸颊:“这孩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我这可是纯天然的,只是平时注重保养罢了……” “哦~” 何田田故作惊讶:“您这养生手法太厉害了。真是吾辈女子的楷模啊~就是……您说的自然跟我理解的不太一样……” 吕阿姨脸更绿了。 “田田!”何爸爸扯了扯她的手臂,又给她递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干啥呢这是,这样太没礼貌了。” “子不教,父之过,谁的责任?” 何田田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还有,老何同志,胳膊肘儿是迷路了吗?往哪儿拐呢?” “同学聚会完事了,你不回家陪我妈,跟班花儿一起逛街?喝高了?” “我告诉你老何,你现在的作风很危险,容易老马失蹄!” “瞎说八道什么呢!”何爸爸都气乐了:“我平时无论走到哪儿,你妈都跟我,早就习惯了。今儿个同学聚会,你妈感冒了没来,心里空落落的不得劲。” “你说我喝得一身酒味儿,回去之后也没有脸。你妈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意见,我还得赶紧做点什么将功补过?” “我下来逛逛金店,正好碰上了你吕阿姨。她以前在金店上班,懂行。这不就想着让她帮忙掌掌眼,给你妈挑一款项链。正说着呢,你跟阅忱就来了。” “是吗?”何田田微微挑眉,将信将疑。 “你这小脑袋瓜子每天琢磨什么呢?”何爸爸无奈了:“你可是我亲闺女?你爸我什么人,你不清楚? 何田田耸肩,不再言语。 老何的人品,她绝对是信得过的。就是身旁站着的这个女人无论是仪态还是讲话的语气,都带着一股子别扭劲儿,她就多心了。 唉,她最近是被宋真给搞出后遗症来了吗? “哎吆,我说这孩子怎么一进来看我的眼神带着刃儿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真是天大的误会~” 吕阿姨微笑着开了口:“孩子,我也是有家有口有闺女的人。就算我不要那脸皮,也得给孩子留点脸面吧?怎么会做出那种老不着调儿的事儿?” “我就是坐电梯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老何,听他说要给太太买金项链。我想着自己懂行,就多了一句嘴。我这热心肠的劲儿起来就就没拿捏住……” “热心肠未必都能办好事。” 一直没说话的顾阅忱忽然开了口,他淡淡的瞧着眼前的女人:“买首饰,图个眼缘,跟行情到也没多大关系。你跟我岳母的风格迥然不同,您瞧得上的,我岳母未必喜欢。” “呃……” 吕阿姨一时语塞,表情就尴尬起来,她扯了扯外套,讪笑:“说的也是……你瞧瞧,果然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也没有~” 何爸爸见气氛尴尬,也有点抹不开面,只能尽力找补:“你也是好意,是我想的简单了……要不,我就拿这条。” “何老师。” 何爸爸讪笑着去接柜姐交给吕阿姨手里的的项链。顾阅忱忽然开了口:“我岳母喜欢简约素雅的东西。我看她平时喜欢穿旗袍,珍珠项链更合适一些。” “对对对!” 何爸爸连连点头:“诶呀,还是阅忱你说到点子上了。我这两杯酒下肚,脑子都不转了。光想着买贵的了,那贵的不一定合适啊。” “小姐,你给我拿一条最好的珍珠项链。给我包漂亮啊,我老婆人讲究。” “好嘞,您放心吧,包您太太满意。”柜姐满脸堆笑。 吕阿姨见众人都不理睬他,只能耸拉着眼皮,灰溜溜把手上项链给还了回去。 她打量着刚刚反驳她的顾阅忱,就觉得这年轻人芝兰傲骨,气场不俗,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言谈举止就是不同。 老何家的丫头片子看着冒冒失失的,跟只没长开的瘦猴儿似的。要胸没胸,要皮鼓没皮鼓的。怎么就这么好命,钓了个金龟婿。 他们家那不争气的丫头要是有这本事,她也跟着飞黄腾达了,也不至于参加个同学会,还被人卷来卷去,赚不着脸面。 “刚刚是我这闺女嘴碎,都是我和她妈给惯坏了,没个正形儿~你可别往心里去哈~” 何爸爸从柜姐手里结果礼品袋,临走前不忘跟吕阿姨道歉。 “瞧你说的。” 吕阿姨早早的收敛了不悦,迎上何爸爸喜笑颜开:“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能跟个孩子一般见识?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这孩子跟家雪儿一样,就是向着妈,我能理解。就是太机灵了想的也就多了。刚刚就是一误会,是我想的不周全,孩子,你也别往心里去啊~” 何田田迎上她,笑笑:“阿姨,你真会夸人。我可不机灵,傻愣傻愣的。刚刚冒犯您,你也别介意啊~” 吕阿姨见她竟然开口服软,有点意外,也跟着笑了起来:“不会的,放心好了……” “对了阿姨,我好心跟您提个醒哈。”何田田盯着她:“下次有心帮忙的时候,可得多留个心眼。现在网络上小三小四的新闻层出不穷的,人人心里憋着一口气呢。你看看我,刚才差点就毛躁了。” “你要是遇到个比我性子还急的,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大耳光就抽脸上去了。” “您皮肤保养的这么好,脸皮又这么薄……要真被抽了耳光,十天半个月的没脸见人,就不好了。” 何田田看着她的时候,歪着小脑袋,忽闪着无辜的鹿眸,语气足够诚恳,听的何爸爸一脸欣慰。 可女人最了解女人,更何况吕阿姨这个年纪的女人早已身经百战,怎么会琢磨不出来何田田的弦外之音。 可眼见何爸爸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以示感同身受,到了唇边的话她也只能咽了回去,还得满脸微笑彰显大度。 眼瞅着在这么呆下去,非得羞臊的掉层皮,吕阿姨就找了个接电话的由头,溜了。 她一走,何爸爸抬手看了眼腕表:“哎呀,到点儿了。跟你妈妈约好的九点半到家,晚一秒钟就得上搓衣板了。不跟你们说了啊,我得赶紧回去了。” 三人一起出了商场,何田田盯着何爸爸甩着八字步一路小跑的滑稽模样,忍不住乐了。 妻管严,都逼出奴性来了~ 顾阅忱眼角的余光瞟了她一眼。 何田田还笑嘻嘻的冲着何爸爸挥手作别。 顾阅忱瞳孔晃了晃,再看向何爸爸时,眼眸却微微眯了起来。 061 他见过爱情最残忍的一面 回家的途中,顾阅忱一直沉默,不发一言。 刚开始何田田专心听着车在音乐没有察觉,后来就发现气氛不对劲。 她偏脸看向顾阅忱,他神色非常严肃,看上去似乎心里有事儿。 “你怎么了?” 他情绪不高的时候,何田田就会莫名的跟着紧张。 顾阅忱摇头,没说话。 何田田琢磨了片刻,问道:“还为我在粥店拿你寻开心的事儿,生气?” 顾阅忱:“我气性这么差,现在还能喘气吗?” 还不早就被你气死了。 “那是因为什么?买东西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何田田嘀咕,顺手扒拉着购物袋里东西:“是不是因为我乱买东西了?” “我发誓,这里面任何一样东西,我都绝对不会让它们在你视线之内,我……我全都搁我卧室。” 听到“卧室”这个两个字眼,顾阅忱脑海中就炸出了何田田的房间。 杂乱,逼仄,找不到空地儿下脚。 她竟然还能往里面塞东西,真是神人!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何田田被他一个眼神给盯的恍惚不已:“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哦,我知道了!” 她脑海中灵光一现,就捕捉到了要害:“你是因为我刚刚怼那个女人,扫兴了吧?” 顾阅忱还是没说话,这次连看都没看她。不否认,何田田就权当是他默认了。 她抱着购物袋,垂下脑袋,嘀咕:“我知道,你肯定是觉得我又胡搅蛮缠,撒泼耍横,跟个神经病一样。在公众场合让你掉价,给你丢人了。” “可我当时看到那个画面,我……我就控制不住嘛……”何田田抠着自己的指甲,现在想想也是蛮懊恼的。 她也想遇到什么事儿,都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她也想跟陶野似的,又美又飒,遇到事儿都是恨得老天爷*,她老大。 她也想给顾阅忱长脸,可道行不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是毛里毛躁的沉不住气呢? “我有说什么吗?”顾阅忱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冷不热。 何田田:“你没说,可你脸上写着。” 顾阅忱:“……” 何田田:“顾医生,我刚刚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 “呵!”顾阅忱打了下方向盘,带出了一声嗤笑:“都怀疑到自己老父亲头上了,今天这一趟也算是开眼了。” “我才没有怀疑我爸呢!” 何田田有点急眼了:“那老阿姨什么心思我不不清楚,但是我爸爸的人品那还用说?” “你知道我人生第一本漫画是怎么起来的吗?就是以我爸和我妈的爱情为原形,搞出来的。他们情比金坚,这世界上的男人,谁都可能会出轨,就我爸不可能!” 顾阅忱幽幽道:“你爸不是人?” “你爸才不是人呢!”何田田都吼起来了。 顾阅忱剑眉微挑:“那你干嘛把他摘到人性之外?我以为你爸成佛成圣了呢!” 何田田瞪着顾阅忱,语塞到说不出话来。 什么意思? 依着他的意思,出轨就是人性使然呗,是不可抗拒的呗?想怼回去,可仔细琢磨琢磨,事实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何田田更憋屈了。 “反正我信我爸!” 她傲娇的嘀咕:“你是不知道老何同志有多宠我妈!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再相爱了,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爱情……”顾阅忱听到这两个字眼,轻描淡写的语气间多了浓浓的嘲弄:“相信了又能怎么样?” “相信了……” 何田田忽然就被这个问题给问倒了,她恍惚了片刻,解释道:“那些心灵导师们不都说了吗?‘你此刻得拥有的,就是以前坚信的。’所以,只要我相信爱情,我才能拥有啊~” “拥有了又如何?” 顾阅忱眸子越发黯淡,一点点凝上了霜:“能吃能喝,能治病吗?” “明天工友不用起床搬砖?中年社畜早*挤地铁的时候能刷脸?还是被绝症折磨到不人不鬼的患者能重获新生?” 显然都不能。 这一点何田田心知肚明。 可顾阅忱这不就是抬杠吗? 想了想,沉默片刻她反驳:“我承认,你说的那些都不行。可就是因为它,我才能够遇到你,认识你,嫁给你。” “我不知道它对于别人而言意义是什么。但是对我而言……”何田田语调放缓,脉脉的凝视着顾阅忱,一字一句郑重道:“它把神明带到了我的眼前。” “……” 闻言,顾阅忱雅黑色的睫毛颤了颤,抿紧了薄唇。 脑海中好像又什么绚丽的东西炸开,就像是眼前这个女人对他的感情,璀璨而热烈。 可何田田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质疑。 因为他见过爱情绝情,最残忍的一面,他没有办法相信何田田口中的那些炙热的美好。 “你是漫画搞多了~”顾阅忱给何田田泼了一瓢冷水:“被你推崇备至的爱情,不过就是一堆荷尔蒙对身体,大脑的绑架和愚弄。” “我们结婚不过一年,你现在正是多巴胺,苯乙胺爆表的时候,你觉得快乐,膨胀,无可厚非。” “但这些东西周期短暂,等耗尽了,你很快就会发现,你引以为傲喜欢着的那个人,一无是处!你曾经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个笑话……” “不听,不听。” 何田田塞上耳朵表示抗议:“纳兰容若有一首词‘一生一代一双人’,这就是我的爱情观。我要是喜欢一个人,那肯定是要一辈子的!” “呵。”顾阅忱笑笑,不再言语。 何田田更加不爽了:“你笑什么?” 顾阅忱:“我笑自己怎么会有闲心去叫一个装睡的人。” “你非要这个样跟我抬杠吗?” 何田田越来越委屈了,咬唇看着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顾阅忱:“三观不同,不必强融!” 何田田挑眉:“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就跟咱们两人之间隔着山海似的。刚刚怼那个老阿姨的时候,你不还站在我这边呢吗?” 顾阅忱:“我是站理不战人。”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讲道理的,对不对?”何田田眼眸忽然一亮,登时就乐了。 可仔细琢磨,忽然又觉得哪里有问题,她皱起眉头:“不对啊,这么说的话,你刚才也不是因为这件事烦心……顾医生,你还有别的心事吗?” 062 长情,有悖天道 何田田凝视着顾阅忱,目光有点关切。 顾阅忱没说话,也没回应。 他的确有心事。 自从出了商场,他脑海中有一个影子挥之不去。 就是刚刚那个热心肠的“吕阿姨”。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医院上周刚刚接收了一个危重症病人,男性,54岁,但人已经被病魔折磨成一把枯槁。 恶性肿瘤转移到了脑部,已经影响到病人的行动和语言,需要手术。 顾阅忱作为联合会诊的神外科医生曾经去过那个病人的病房,就在病床边上见到了吕阿姨。 当时一众人围着她安抚,她眼睛哭的跟桃儿似的,拉着病人的手,字字句句不亚于海誓山盟。 到了现在,顾阅忱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个女人在病房里哭着说过的一句话: 你走了,我还怎么活?你把我丢这个世上,我自己没法活。 那个女人把何田田口中的“爱情”放大,描摹的淋漓尽致。引得当时满病的人跟着偷偷的抹眼泪。 可后来,他们并没有接受手术,而是出院了。 当时家属给出的理由是,病人本身想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放弃治疗。 可顾阅忱看过病历,病人当时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根本不可能做出自主选择。 而在确定是否手术前,顾阅忱曾经有去看过病人,病人曾经偷偷的询问他,他的手术有没有把握。 顾阅忱的答案是,能提高一定的生活质量。至少能多出很长一段陪您妻子家人的时间。 病人听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我女儿还没成家呢,我得撑住。 可他并没有…… 顾阅忱很清楚他的病情,出院就是弃疗,弃疗的话……距离死亡,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果不其然,出院后没一周,病人咽了气。 顾阅忱是医生,他见过太多太多病人,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最后选择放弃。 他有遗憾,但从未有过别的微词。 但凡是有生的机会,谁愿意甘心赴死? 可人活着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有时候正是这些东西要了自己的命。 对于这种事,顾阅忱虽然觉得遗憾,但也并没有做过揣测,那毫无意义。 真正让他心塞的是,转瞬之间,丧夫之痛不过两周,那个曾经说没有老公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却一身华服,穿金戴翠,陪着别的男人穿梭于灯红酒绿之间,笑的乐不可支。 顾阅忱个性冷漠,职业使然,早已见惯了生死,看透了人情世事。 按说,这样的事情放在芸芸众生里,非常普通,算不得个例。可他偏偏被触动了,而且扎的很深。 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和早夭的妹妹。 甚至想到了何田田…… 何田田在醉酒之后也曾经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顾医生,我不能跟他离婚。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什么是活不下去? 现在对他敬仰,崇拜,恨不得一天到晚粘着他。转瞬之间会不会也在某一个类似于今天这样的夜晚,笑容满面挽着别的男人,跟他擦肩过是,露出后悔相识的冷漠? 明明想象不出来何田田冷漠以对究竟是什么样子,可那种扎根心底的刺痛感却越发汹涌。 顾阅忱眉心拧出了疙瘩。 忽然之间,他脑海里怎么会冒出这一些……荒谬又可笑的念头? 他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在担心有一天何田田会离他而去?那不正是他一直期待的吗?一个人干净清爽,自由自在。 所以他不是在担心。 他只是在坚定一个概念:那些被何田田每天吹捧一万遍的“爱情”,在他这里都是比泡沫还无力的东西,更何况是什么天长地久! 举目苍穹还有斗转星移,长情……本身就不符合万物规律,有违天道。 “顾医生~” 何田田见他神色变化,阴晴不定,就莫名的心虚担忧。 顾阅忱缓过神来,也就收敛了神色。 何田田:“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闷着多难受啊。说说呗,你就当我是一个壕坑里的革命战友。” 顾阅忱:“我没你么多事!” “不说就不说呗。”何田田自讨没趣:“别动不动人身攻击。” 顾阅忱又陷入沉默,半晌之后忽然又开了口:“你有时间就跟何老师旁敲侧击一下,让他跟穿貂儿的女人保持距离。” “什么……什么意思?” 眼见到家门口了,何田田正在埋头收拾背包和东西,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愣了。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顾阅忱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掺和的主儿,刚刚那句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既然何田田没听到,那正和她的心意。 车子停好,顾阅忱一个字都么多说,甩上车门离开了。 “这个人……”何田田一个人窝在车里,不上不下,抓心挠肝的难受:“真是让人上火!” …… 次日。 昨儿个何田田步行三万步,对于她这种欢乐肥宅来说简直就是上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小腿肚儿都是肿的。 跑去健身室做了两组拉伸,陶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时尚盛典的邀请函已经寄到她那儿了,陶野让她过去拿,顺便帮她参谋一下相关事宜。 天儿冷,何田田在家闷了两个月了,赶上这么个活动,出去透透气撒撒欢,好事。 她挂了电话,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陶野的咖啡店。 到的时候正赶上供货商来送东西,何田田看着陶野吊带裙,大披肩,踩着几大万块的高跟鞋搬好几十公斤的猫砂风风火火的来回倒腾,忍不住啧啧的叹气……心疼那高跟鞋三秒钟。 “愣着干嘛?帮忙啊~” 陶野指了指一旁成箱的咖啡豆,瞪了何田田一眼。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陶爷,咱雇一小伙子成吗?” 然后何田田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羊绒卫衣蹭上了一层灰,拍还拍不掉,她扯着衣服来到陶爷面前抱怨:“你看看我,等会儿还能出门吗?” “你再看看你,穿的跟军阀家里的姨太太似的,每天踩着高跟鞋搬砖……弄得披头散发的,咱挣那么多银子,图的是什么啊?” 063 顾医生第一,永远第一 “你懂什么?” 陶野拍拍手,慵懒的将长发撩到脑后:“这就是老娘想过的日子。文能搞的定军阀老爷,武能抗的了麻袋包。” 何田田心里门清,她就是讨厌眼皮子底下有男人溜达,烦。 “是是是,您有腔调,比不过,比不过。”她直接放弃挣扎,摊倒在了小沙发里。 目光一扫,就瞧见了搁在桌子上的邀请函。 大气的妖冶紫,画面排版高级,拿在手里,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能起范儿。 陶野洗了手,把煮好的咖啡推到了何田田面前:“这个盛典规模挺大的,到时候不但这个圈子里的大咖到场,金主爸爸们肯定都会坐镇。” “这是个机会,你得抓住,但凡是一个金主爸爸看上你,你就发达了。” 这话听到何田田直皱眉头:“什么金主爸爸?挺正经的一活动,怎么让你说的跟那啥似的,多损!” 陶野:“我就打一比方。你说这活动大大小小网红上千人,尤其是你们这种没有团队,一个人瞎胡搞的,谁不是想着削尖了脑袋找个靠谱的公司扎根,借着平台扶摇直上?” “像你这种自带点人气的新人,签约之后稍微包装一下,再顺带炒作一下子。下一步直播,代言,口碑好了还能上综艺跨界,每个圈子都玩玩,多happy~” “我哪有你这气量,和那么大的玩心呀。” 何田田双手抱着马克杯,吸了口咖啡:“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不了网红,也不想玩别的。” “我只想搞自由自在的搞搞我的小漫画,没准儿一不小心就搞出一部神作来。当然了神作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所以我更倾向于享受当下,做一只快乐的小厨娘,给顾医生洗衣做饭,生娃娃……” “打住,打住吧……我第一次听人把不思进取吹的这么清新脱俗。” 陶野一听她提顾阅忱,脑壳就突突突突的疼了起来:“你搞漫画我没意见,一万个支持。但你后边那话说的什么呀?给顾阅忱洗衣做饭?那不就是老妈子吗?” “那不重要。”何田田耸肩,冲她挤眉弄眼:“重要的是后边的~” “啥?生猴子?” 陶野朝着她没羞没臊的小眼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扯了扯披肩,嗤笑:“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脑科?你想给顾阅忱生猴子,人家的手你摸到过吗?” 何田田不肯服软,硬着头皮杠:“摸……摸过呀……” 陶野扯唇:“人亲过你吗?” 何田田怂了:“……” 陶野横鼻子竖眼:“怎了,现在科技进步了,拉拉小手就能怀孕了?” 何田田被臊到没脸没皮,双手抱上了脑袋抗议:“事在人为呀……” “呵~”陶野双手抱臂,都懒得看她:“你为的咋样了?人离婚协议书还不是天天搁抽屉里,你一支棱翅膀,就砸你脸上?” 被戳中痛处,何田田彻底没声了,苦兮兮的托腮看着陶野:“那我能怎么办呀~” 陶野抿了口咖啡,挑了挑眉,玩弄起自己的指甲来:“还能怎么办,随着自己的心走呗?” “你啊~从小就生活在蜜罐里,爸爸疼妈妈爱,被一家子人捧在手心里,真是不知道人间疾苦。” 她语气慵懒,还微微的叹了口气:“娘胎里带出来的运气啊,羡慕不来。” 何田田抿抿唇,没有吭声。 的确,跟陶野的经历比起来,她就是活在蜜罐里,陶野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儿,对她而言似乎在光年之外的另一个时空。 很多时候,她把陶野当成了权威一样的存在,因为同龄人中她经历的东西太多了,如今已经活成了通透的老者。 带着明晃晃戾气的老者~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跟我们不一样。” 陶野歪头看着何田田,眼神里除了羡慕,还有掩不住的宠溺:“你不愁吃不愁穿的,也不是什么大野心家,到也没必要的非得去那种名利场挨刀子。” “一个人一个活法儿,小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有个奔头儿,比什么都强。” “嗯~”何田田晃晃她的胳膊,绽开了微笑:“还是你懂我。你最好了~” “少来!别蹭我。”看着何田田的小脑袋靠了上来,陶野指尖点上了她的小额头:“你说没进这个圈儿的心思,你当时让我给你搞啥座位啊?害得欠那个娘娘腔一人情,时不时的骚扰我。” 何田田:“我当时之所以想去盛典现场,是因为颁奖嘉宾里有我男神丁霄,我是去当迷妹了。找个好位置能看的清楚点” 陶野横了她一眼,白眼翻出天际:“感情你男神不是顾阅忱啊?” “不一样,不一样~”何田田嘻嘻一笑:“术业有专攻,领域不一样……” 陶野:“你倒是博爱!” 何田田辩解:“顾医生第一,永远第一~”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陶野横了她一眼:“你既然还是要去,那就好好捯饬捯饬,别弄得太寒蝉了。咱也搞个抹胸小礼服,把小筷子腿儿一露,搭上你这张人畜无害的未婚妻脸,保准吸睛无数。” 闻言,何田田下意识扯了扯外套裹了裹,护的严严实实:“要干啥?” “干啥?”陶野凤眼微眯:“就是让他顾阅忱知道,他不待见你,多的是男人待见!” “回头姐姐我再花俩钱儿,让那帮搞营销号的伙计给你多发几篇文章,什么‘国民未婚妻何田田,又纯又欲……’这个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噱头啊~” 陶野单手抵着下巴,琢磨了起来:“要不你听听这个:‘何田田三段婚姻、两段畸形恋、为何还能被万千宅男奉为女神……’” “什么呀~” 何田田恨到直去堵她的嘴:“谁三段婚姻啊?谁畸形恋啊~大姐我才二十一,照你这么安排,那我这感情生活还不得从娘胎里开始算?” 陶野:“打个比方而已!这都不是目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顾阅忱!让他知道,你现在多有魅力,多少男人惦记你!他不让你痛快,你就给他添点堵!” “算了吧!”何田田自嘲的扯扯唇角,怂哒哒的趴在桌子上:“你觉得他是那种会花时间留意这种垃圾讯息人吗?” 陶野:“他不看,咱们有办法让他看!” 何田田瞧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好奇:“有什么办法?” 陶野慢条斯理的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迎上何田田浑圆稀奇的大眼睛,朱唇微微勾了勾,刻意卖起了关子:“秘密~” 064 拿了男主的剧本 时尚盛典一周后举行,时间充裕。 皇帝不急,太监急。陶野比何田田还着急上火。 她下周刚好有一个外出计划,不能陪何田田一起去,所以想着方方面面替她打点好了。 这不,生意也不做了,猫往笼子里一丢,关了店门就带何田田去朋友工作室挑衣服。 何田田觉得没必要,可拗不过陶野的强势啊~ 陶野也是学设计出身,早年在服装公司做总监,衣品没话说,何田田对她百分百信任,挑礼服这事儿就全权交给她负责了。 何田田窝在等候区的沙发里,刷着微博,吃吃瓜,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你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先到的好不好?”女人的话不怎么杀伤力,但语气尖酸:“你那家公司的,懂不懂规矩?” 陶野的脾气能惯着她? 她气定神闲:“你先别管我是哪儿家公司的。你们提前预约了吗?” 对方:“我们家雪儿可是这里的vip,一直有合作的。什么不都是紧着我们挑?” “哎吆~”陶野:“那可不巧了,我在这儿,她得排号。” “你谁啊?”对方那口气显然是没把陶野当会儿事:“知道我们老总跟这家工作室老板什么关系吗,充什么大头?” 何田田听着不对劲,赶忙起身去查看状况。 “陶爷,咱随便挑一件就成,没必要……”刚踏进衣帽间,她就怔住了,到了嘴边的那句也咽了回去。 愣神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跟陶野呛声的女人看到何田田的时候,也懵了! 何田田打量着那个女人,身材高挑,波涛汹涌,松绿色的长发掩不住一脸戾色。 面熟啊~ 在哪儿见过……想起来了! 泥煤,这不就是上月那个怀揣着硅胶肚,把她堵在蛋糕店门口的女人吗? 发色变了,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当时这女人口口声声怀了顾阅忱的种儿,下马威一个接一个,最后不站道理儿,直接就上手薅她头发,还撞坏了她辛辛苦苦做好的蛋糕。 那场面,何田田现在想起来都咬牙切齿。没想到,冤家路窄,今儿在这里碰上了。 那女人显然也是认出了何田田,愣了两秒钟,眼睛一点点瞪大,跟俩儿铜铃似的:“是你?!” “认识?”陶野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悻然的盯了那个女人一眼,低声道:“上次跟你提过,最后还惊动陈警官的那个女人。” “靠。” 陶野瞟向那个女人,下意识爆了一句粗口:“就这样式儿的还想着往顾阅忱跟前儿凑?真是臭蛤蟆下染缸——贪色不怕死啊~” “你骂谁呢?” 女人零星听到了大概,横眉竖眼,怒火撩的三丈高:“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她性子急,直接就要上来扒拉陶野。 陶野哪里是她能扒拉着的主儿? 自打进了这个房间,那女人就老拿眼神剜她,陶野耐着性子没吱声。 这会儿又听了何田田的话,她还能客气?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上手啊!”陶野冷眼盯着她:“姐脾气可比你冲多了,要真动手,你这鼻子,下巴,还有……” 她目光一垂,在那女人身前扫了一眼,扯唇:“怕是都得‘返厂维修’。我倒是不差这点医药费,就是心疼你好不容易捯饬的这么好看,再动一遍刀儿,多遭罪~” 女人炸了:“你含沙射影谁呢?有种你把刚刚那话再说一遍?” 陶野气定神闲挑着眉尾:“说一遍,说一百遍的,不还是这个道理?” “呵,你横是吧?”那个女人吃瘪,哪里忍得了,撸起袖子就迎了上来:“我今天看看,你到底能有多横……” “怎么了这是?”蓦的,好听的男声响了起来。 一个一身休闲白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工作室的老板。 他年纪不大,身材也不高,但眉清目秀的,长相清儒温雅:“我这就刚喝口水的功夫,怎么还吵起来了?可是对我这里的衣服有什么不满?” “那到没有,就是有些个臭苍蝇,这儿落,那儿也蹭,恶心人!”女人指桑骂槐。 “是啊。我觉得也挺膈应的。” 陶野个儿高,顺势就勾上了老板的肩,扫了一眼那女人松绿的发色:“这样的绿头蝇你都放进来,咱家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咱家? 那她跟着工作室的老板是…… 女人虽然心里憋气,但见陶野跟老板关系竟然亲昵到这样的程度,一时间吃惊到说不出原来。 “好了,好啦~都少说两句。” 老板年纪不大,但是气场非常沉稳,他笑道:“来者是客,你们都是我的上帝,这算不算让我见识了一回神仙掐架?” “瑶瑶,陶爷的确是先预约过了,所以不好意思~”老板微笑:“你来这边,我帮你挑其他的。” “可是,我们雪儿看过照片的,点名要那件……” “你放心,我帮你挑个同款,保证她满意,走啦~” 老板不由分说的把那个女人拉出了房间,离开前冲着陶野赔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大意是让她别介意。 陶野是个聪明人,才不会因为这种小角色动肝火,冲老板摆摆手,瞬间没事人一样。 “我按照你的尺码挑了三件,风格都是不一样的。” 陶野把三个刚当手提袋递给何田田:“里面还有一件刚到的最新款。” 何田田刚刚全程凝望着陶野。 她跟那个叫瑶瑶的女人针尖对麦芒的模样,让何田田想起了从前许多时光。 她们是大学时候认识的。 何田田刚入学,陶野研三。 懵懂小学妹,跟傲娇大姐头。自始至终,陶野拿了男主的剧本,对何田田宠溺备至。 何田田搞不懂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就总会问。 陶野当时就甩了一句,谁知道呢,我要真琢磨明白了,兴许就不这么待见你了。 后来何田田就再也没问过,陶野好像也一直没琢磨明白,对何田田的照拂从没改变过。 何田田就跟她养的小宠似的,谁要是蹭她一下,陶野知道了肯定会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就往外冲。 何田田大大咧咧,马马虎虎,大事小事不断,她每次觉得自己要完蛋的时候,陶野就会顶着光环从而将。 很多时候,何田田都忍不住的想,陶野如果是一男的,是不是就没有后来跟顾医生的故事了~ “瞅我干什么?拿着啊!”陶野见何田田不接,就把东西塞她手里:“不会是让刚才那女的给唬住了吧?” “我胆儿那么小?”何田田笑着接过衣服:“一件就可以啦,这么多我哪儿穿得着?” “穿不了,拿家里看着。就是不能便宜了刚刚那种货色。”陶野双手抱臂:“你要挑不出来,就穿上让你家顾医生给你掌掌眼,你不整天夸他神仙审美吗?” “是啊~”何田田瘪嘴:“可他不会配合的。” 陶野不信邪:“你不穿,怎么知道他配不配合?情趣懂不懂?要把男人攥在掌心里,你得想招儿!光靠你这双无辜的大眼珠子,能瞅出花来?” 065 相亲相爱的日子 每次跟陶野见面,何田田都会遭受“捶打”。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捶打,让她不断的开窍。 拿到了邀请函,搞到了礼服,这一趟出去没白跑,何田田心情大好。 虽然目前来看,漫画没什么长进,但美食博主这一新的马甲算是取得了一点小小的阶段性胜利。 人吗,有长进就是好的,干嘛把自己框定在某个领域里呢? 开心最重要。 那当下最容易让她开心的事情就是给顾医生准备晚餐,然后一帧一帧的记录下来。 而且,她觉得今天这样的日子有必要庆祝一下。 就如陶野说的,两个人生活,适当的时候需要加点情调调味~ 何田田辗转到超市买了食材,暮霭升腾前就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照烧鸡腿,柠檬虾。 迷迭香牛排,牛油果沙拉。 蓝莓,香橙,车厘子拼盘,可乐奶冻。 还有暖胃的罗宋汤。 桌花选了低调内敛的蓝白绣球,跟顾阅忱的清冽刚好搭。 “完美~” 何田田看了一眼自己的战果,成就感满满,笑容遮掩不住。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顾医生到家还有七八分钟,时间掌握的也刚刚好。 摸了小叉子插了一块可乐奶冻,先犒劳一下忙碌了两个小时的自己。 嗯~入口即化,冰凉丝滑,可可粉的味道跟顾医生的笑容一样治愈~ 何田田心满意足的吧唧吧唧嘴巴,取了平板窝进沙发,一边等顾阅忱回家,一边聚精会神的处理刚刚拍过的素材。 每张照片除了调色修正,都会加上一些她原创的手绘元素,每一张的画风都奶甜奶甜的,又娇萌,又治愈。 “今日份的悦先生,和今日份的甜小姐,小可爱们请查收……” 何田田正在写文案的时候,客厅传来了开门声。知道是顾阅忱来了,她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相迎。 “顾医生,你回来了~” 何田田还跟平日里一样,跟一直雀跃的百灵鸟似的。 “嗯。” 顾阅忱抬眸,眉眼里比寻常时候多了疲惫。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抬眸看到餐厅里的满满一桌子菜肴,微微一怔:“今儿……什么日子?” 如果没记错,上一次这样的场面是何田田口中的结婚纪念日。 只不过那天闹的并不愉快,顾阅忱心里还带着点零星的影子。 他有压力。 何田田能猜到一些,就笑嘻嘻蹭了蹭他的手臂:“今天是我们相亲相爱的日子~” 顾阅忱:“……” 何田田:“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但我听向钱说你最近一周都安排了手术,每天精神都紧绷着,想着让你回家之后放松一下。” 顾阅忱扫了她一眼:“你让向钱盯着我?” “什么呀~”何田田耸起了鼻尖:“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葩,我明明是关心你……” “知道了。”顾阅忱显然没心情跟她吵,换了鞋子:“都有什么?” 这算是给我台阶下吗? 何田田眼眸一亮,小情绪立即就熄掉了。她扯上顾阅忱的手臂,把他往餐厅里拽:“自己来看,都是你喜欢吃的。” “这几天微博上粉丝留言让我做可乐奶冻,我今天就尝试着做了一下,没想非常成功。这种甜品是外婆的最爱,下次我一定要做给外婆吃。你先尝一下……” 何田田拿水果叉取了一小块,递到了顾阅忱唇边。 顾阅忱抗拒的蹙眉:“什么黑暗料理……” 何田田热情的投喂:“很好吃的,我不骗你~” 顾阅忱:“我不喜欢吃甜的。” 何田田拧眉,小情绪又冒出了尖尖:“你上次吃宋医生的蛋糕的时候,也没见不喜欢呀~” 顾阅忱:“……” 这茬儿在何田田这里,怕是怕是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我不提,我不提。你就尝一口嘛~” 何田田鹿眸灵动,瞧着他的时候一闪一闪的,满满期许:“真的好吃的。” 迎上她的小眼神,顾阅忱沉默片刻,还低头去接唇边的可乐奶冻。 可好巧不巧,奶冻丝滑挂在叉子上时间长了,突然滚落。 “呀……”何田田惊得叫出起来。 本能使然,两人手忙脚乱的去接。顾阅忱试图去叼,何田田弯腰用叉子接,不偏不倚,顾阅忱的薄唇戳在何田田的小额头上…… “……” “……” 咫尺的距离,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上了粉色的泡泡~ 何田田捂住自己的额头,鹿眸圆瞪。 顾阅忱飞快的抬头,撤身,尴尬的神色不言而喻。 不就是一块可乐奶冻吗? 掉了就掉了呗,有什么可抢的? 现在好了……顾阅忱眼角余光扫向何田田,她双颊上像是染上了桃花,咬着唇,清澈的眼眸正水汪汪的盯着他。 小眼神雀跃而惊慌,瞅的他心神恍惚。 顾阅忱:“你盯着我干什么?” “呃……”何田田捂着额头,脑袋里仍旧一片空白。 顾阅忱蹙眉:“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我巴不得你故意的呢~”何田田含糊的嘀咕。 顾阅忱:“你说什么?” “没有啊~” 何田田歪着脑袋,笑容灵动狡黠,努力憋着笑。赶紧又取了一块,喂到了他唇边:“尝尝吧~” 奶冻是凉的,可顾阅忱的唇却是温热的。 此时此刻余温还留在她的额头上,她捂着脑袋的小手不肯松开,似乎生怕这样的温热一下子散了,想着紧紧的捂着,多留一秒,是一秒~ 顾阅忱盯着她,小女儿的雀跃的心思一览无遗。 他吞掉奶冻,嚼了嚼。清爽香甜,q弹丝滑。 除了可可粉的香浓,他唇间依稀有橙子的淡香。那是……何田田的味道。 好像……这两种味道,都合他的口味。 顾阅忱被自己心里忽然冒出俩的念头吓了一跳,撞上何田田的眼神,目光就闪躲了过去。 “还可以吗?” 何田田生怕因为尴尬,顾阅忱脾气上来,晚饭都不碰了,赶紧转移注意力。。 “甜!”顾阅忱只回了一个字,就去了洗手间。 是甜而不腻,刚刚好。 可他还没有夸她的习惯。 “甜吗?不甜啊……”何田田还在纠结口味,自己又吃了一块,甜度一般啊~ 大约是跟顾阅忱之间无意间的身体接触,何田田心情好到起飞。席间,一直喋喋不休讲着关于时尚盛典的事情。 顾阅忱低头吃饭,偶尔回应一句。何田田兴奋过头,没有留意到藏在他眼底的晦暗。 饭后,顾阅忱窝在沙发里盯着电视,但整个人是放空的状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田田想凑近,但又生怕打扰他。 想到了陶野白天时候说的那番话,就好像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她取了礼服,爬上沙发跻身到了顾阅忱身边。 “顾医生~”有求于人,何田田声音奶甜,奶甜的。 顾阅忱也没看她,淡淡应了一声:“嗯。” 何田田往前凑了凑,满脸堆笑:“帮个忙呗~” 066 吃藕 丑 “做什么?” 顾阅忱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收了回来,一偏脸,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已经多了好几个购物袋。 何田田:“下周末那个活动,我穿那件合适?顾医生,你帮我掌掌眼呗~” 顾阅忱又把脑袋转了过去,敷衍道:“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 “问题是,这些我都喜欢啊~”何田田把三件衣服都取了出来,抱在怀里,然后试探性的挑眉:“要不……我都试一下,你帮我看看?” 顾阅忱:“没兴趣。” 拒绝的还真是干脆! 何田田碰壁,不免有点小失落。 “不会耽误你太久的,五分钟好不好?”她不甘心,就又往前凑了凑,伸出自己的无根手指在顾阅忱眼前晃了晃:“就五分钟……” 顾阅忱拧眉,眼底里生出微微的不耐烦,但也没有说什么。 按照惯例,他没在第一时间拒绝,就算是默认了。 何田田就像是在秀场拿到了pass卡,兴奋到手舞足蹈。但时间有限,她也不敢多耽搁,抱起衣服匆匆忙忙就隔壁房间冲。 走的太急,被地毯绊了一跤,脚掌蹭上了茶几,疼的她龇牙咧嘴抱起了脚掌。 对着小脚丫吹了两口仙儿气,扭头的时候就见顾阅忱正盯着她,她吐吐舌头,讪讪的挤出了微笑,马不停蹄的去换衣服。 顾阅忱瞧着她冒失又慌张的样子,眉心拧的更深。 两分钟后。 “顾医生~” 何田田换好衣服,带着一丝丝羞怯,轻手轻脚的挪入顾阅忱视线:“这件怎么样?” “你是火龙果成精了?”顾阅忱只看了一眼,没有再看第二眼。 何田田满脸的小期待登时化成了灰,嘴巴也跟着嘟了起来。 她低头扯扯裙摆,打量着自己。 今年最流行,超衬皮肤的梅子色……腰线处的配色是大胆的松柏绿……本来是满满的高级感。 何田田年轻,性格本来就明媚而阳光,她喜欢饱满而热忱的事物,包括色彩。 三件小礼服中,她其实最中意这件,可到了顾阅忱嘴巴里登时就变了味道。 这也不可不怕,可怕的是何田田的念头总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顾阅忱倾斜,被他那么一说,她还真觉得自己穿上这衣服怎么看这么都像是发育不良的火龙果,掉坑里爬不出来了。 陶野的法子根本行不通啊,感觉自己就是在自取其辱。 何田田完全能想象的出来,无论自己穿什么顾阅忱都不会喜欢。 好丧啊,但这事儿是自己提出来的,咬牙也得走完流程。 第二件礼服是一件改良版蚀骨旗袍。 低调内敛的浅鸢尾花色,刺绣精美温雅,但款式大胆野性,而且……太短。 何田田在试衣镜面前比划了一下,感觉有点驾驭不住…… “五分钟到了!”顾阅忱的声音飘了进来,带着遮掩不住的烦躁。 “来啦~”何田田也顾不得纠结,匆匆换装。 何田田出来的时候,顾阅忱一边低头玩着手机,一边喝着茶水。 听到高跟鞋的清脆的响声,下意识抬了抬眉眼。 旗袍眼色端庄清新,可款式又野又炸。 再搭上何田田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三种其妙的感觉冲撞在一起,却莫名的多出了一种惊艳感。 四目交接,顾阅忱瞳孔被浅紫色灌满,呼啦啦啦倒灌着涌想心脏深处。 他没办法形容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境,很久很久之后,顾阅忱从向钱那里听到了一个词儿,觉得那大约刚好能诠释现在此刻站在他身前的何田田…… 又纯又欲! 何田田似乎很不习惯这种风格的衣服,一边撩着松软的头发,另一边,小手下意识往下拽了拽裙摆。 顾阅忱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掌飘动。 明明是五桶方便面的身高,腿怎么会这么长? 不科学! 何田田本来没什么自信的,可感觉跟上一件比起来,顾阅忱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不由得就有点飘了,忍不住叉腰,加了个poss:“顾医生,这件……怎么样?” 顾阅忱缓过神来,眼眸里的游离的东西瞬间熄掉,抬眸的时候眼神清冷如初:“非要这样吗?” 目光流转见,何田田自信满满的从顾阅忱眼神里解读出了一些信息。 顾医生也是觉得裙子短吗? 那就是说,他不喜欢自己在别的男人面前穿成这样。所以……他刚刚这是在吃醋? 小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何田田忍不住想乐。 迎上顾阅忱的眼神,她好歹算是憋住了:“顾医生……怎么了?” 傲娇的小心思起来了,她就是要亲口听他说,不能穿! 顾阅忱瞅了她一眼,反问:“你觉得合适吗?” 诶,顾医生好像真的有点在意了~ 何田田小心思一个一个的,咕嘟咕嘟往外冒。陶野说的情调,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吧……果然有收获。 她兴致来了,就学着顾阅忱的语气,故作扭捏道:“那……顾医生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呢?” 顾阅忱:“……” 被她这小嗲音带的,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何田田偷乐,还故意冲他眨巴眨巴无辜的水眸。 顾阅忱把杯子往茶几上一丢,抬眸:“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这样出去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 等了半天等了个寂寞不说,还换来了一通损,何田田小脸上的笑容的一点点凝结,双手叉腰,咬上了下唇。 对于她这样的反应,顾阅忱并不意外。 他挑眉:“你什么表情,要吃人?” 何田田咬牙:“你说谁丑呢?” 顾阅忱耸肩,不胡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她。 何田田更气了:“你可以质疑我的审美,但就是不能说我丑!” 顾阅忱:“忠言总是这么逆耳。” 何田田:“……” 顾阅忱也不再搭理她,摸起手机准备去书房。 “站住。”何田田心里堵得慌,不死心的瞪着他:“我丑,还是衣服丑?” 衣服不丑,人也不丑。 但何田田如果真穿它去公众场合,第二天全院上下都会知道顾医生有一个喜欢这种调调的老婆,到时候丑的就是他了。 况且,参加活动又不是去泡温泉,有必要穿成这样? 一想到何田田穿成这样在镜头前晃,顾阅忱就莫名的火大。 067 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差不多得了。” 顾阅忱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你已经浪费我十分钟了。” 何田田气结,心口微微跟着起伏,眼圈都慢慢的都跟着红了。 “什么叫浪费你十分钟时间?” 忍了又忍,她实在气不过:“刚刚的十分钟,你不是怼人怼的神清气爽,很开心吗?这也叫浪费?” 顾阅忱拧眉:“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我有什么资本可以故意找茬?”何田田摊摊手,自嘲的笑笑:“一直以来,我不都是低声下气的到顾医生面前自取其辱吗?” 不知道怎么的,这话说出来,心里都委屈就成倍的爆炸开来。 何田田红着眼圈,后退了两步,想说什么可都被哽咽感堵在了喉咙里。 “我真不是在找茬。” 半晌,何田田抬头凝望着顾阅忱,眼圈红红的,里面兜着泪光:“我就是开心。” “因为拿到了那个晚会的邀请函,我太开心了,开心到得意忘形了。才会想着要庆祝。才想着变着花样的跟你分享。” “顾医生,我跟你不一样。我每天睁开眼就会刷到很多很多称颂你的帖子,你做的每件事都有意义。你备受推崇,你每时每刻都在发光。我不是……我跟你有距离,我很焦虑。” “我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人。用宋真的话说,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帮不上你的家庭主妇而已。” “所以,偶尔有点什么闪光的东西,我就会迫不及待想要捧当你面前,让你看看。尽管,我知道你并不稀罕。” 她歪头,偏向沙发上的礼服,觉得自己矫情就不肯落泪:“陶野说让我长脸。还说……可以搞点夫妻间的小情趣……” 何田田自嘲的耸肩:“我就信以为真了,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可到头来……我只是在浪费顾医生的时间。所以……我很抱歉。” 说完,何田田矮身就去收拾沙发上的衣服。 顾阅忱听了他的话,喉咙里好像吞了什么东西,哽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了。 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他情绪来的太快了,多少有点内疚。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抬眸间,忽然就瞧见何田田手多了一条白色泡泡袖的裙子…… 顾阅忱瞳孔颤了一下。 很快,眼底的黑色雾气汹涌开来。 “我不接受你的抱歉!” 顾阅忱的声音冷冽,带着明晃晃的情绪:“陶野是不是还教过你‘以退为进’?这招在我这里没用!” “你是个成年人,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穿件衣服也需要别人过问?” 何田田不知道顾阅忱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疾言厉色,整个人就怔住了。 “就跟你刚才说的那样,我跟你不一样,我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时间为‘搞什么造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浪费精力!” 顾阅忱眼神带霜:“最近看在外婆的份上,我对你一忍再忍。别得寸进尺,我没你那么清闲!” 说完,顾阅忱头也不回直接去了书房,砰的一下甩上了房门。 何田田被关门声惊得一个激灵。 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顾医生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同意帮她掌眼挑衣服的是他。 处处挤兑她的,也是他。 最后直接人身攻击的,还是他。 她不过就是……就是想着推心置腹的跟他说说自己的想法,他为什么忽然就炸了? 何田田缓缓的坐到了地毯上,一个人抱着礼服怔怔的盯着顾阅忱书房的房门。 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泪花就闪了。 还能为什么呀?当然是因为你讨厌了。 顾医生刚刚的话,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晰吗? 你就是个没断奶的巨婴,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他身边。得不到满足,就会闹情绪,一闹情绪负能量满满。 顾医生每天工作的环境,压抑,紧张,神经高度紧绷。他怎么还会喜欢回到家还被一个负能量团包裹? 何田田,你不一直都是大家眼里的开心果吗? 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低沉,晦涩,不讨喜了? 难道真的跟陶野说的一样,单恋一个人就是一场无休无止且愚蠢的消耗,不把自己挫骨扬灰,都觉得不够味道?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偏脸看着书房的门。 她不怕挫骨扬灰,怕的是……哪怕是以挫骨扬灰的方式相拥,顾医生还嫌迷了眼睛。 彼端,一墙之隔的书房。 顾阅忱信手翻开书本,里面的文字都像是附着着生命体一样,扭曲,蠕动,然后往他眼睛里钻。 酸涩感晃的他头疼欲裂,扔掉书本,开了投屏。 随便挑了一部老电影,然后选了一个尽可能让自己舒坦的姿势,瘫进了沙发。 他想放空自己,这样才能洗去脑海中那些影影绰绰的灰霾。 可不巧的是,电影开篇就是一个穿着白色泡泡裙的小女孩,手里捏着一个五彩斑斓的风车,奔跑在山野烂漫的草滩。 镜头晃啊晃,晃的顾阅忱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 他索性关掉电影,捏了捏眉心,抬眼盯着天花板。 今天,病房里刚刚走了一个小患者,八岁。 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尝尽了人间疾苦。 小女孩是单亲家庭,母亲先天残疾,生活拮据。转到他们医院的时候,状况已经很不乐观了。 但她跟何田田一样,喜欢笑。一双眼睛清亮清亮的,看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她还喜欢聊天,总喜欢喊他哥哥。 小声音奶奶的,跟妹妹小时候喊他的语调一模一样。 顾阅忱看到她,就想起了过世多年的安安。 小女孩离世前还跟他聊天,指着妈妈手机屏幕说,医生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妈妈说,出院之后,她就给我买这条漂亮裙子。 顾阅忱看过那条裙子,也是白色泡泡袖,可爱公主风。 后来他才了解到,小女孩家庭生活困难。母亲靠着零散的计件手工养家糊口。她头疼的毛病也是一拖再拖,转到容和医院的钱还都是社会好心人募捐的。 她从小穿的都是左邻右舍送的衣服。大的大,小的小,没有一件是合身的。电视中美美的公主裙就成了一个奢望。 可她一直不敢跟母亲提,因为妈妈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裳。 就在今天,小女孩走了。 想到小女孩母亲痛彻心扉的样子,想到小女孩生前对花裙子的向往,他整个人就陷入了沮丧的情绪里。 这不像他。 不想把这样的情绪带回家里,顾阅忱一直在克制。 直到何田田嚷着试衣服,这件不行,那件不好,这件不性感,那件不如意……甚至到了最后还闹起了脾气。 一个活动而已,穿的得体大方就好。 她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当看到何田田手里那件白色泡泡袖衬衫裙,顾阅忱脑海里像是触发了机关,瞬间就跳出了小女孩的笑脸,心里一堵。 世事无常,有人欢喜有人愁,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068 跟死神过招的顾医生 可事实上,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自己为什么偏偏在今天莫名其妙的大动肝火? 顾阅忱绕不明白,越发头疼。 他盯着天花板,脑海中的晃出了何田田口中的那些星光璀璨的舞台。 那是她追逐的东西,却也是他不喜欢的东西。 恍惚的瞬间,顾阅忱好像忽然就捕捉到了一些线索: 他恼就恼在,他跟何田田不是一类人。 志不同,道不合,兴趣不同,在意的点也不同……这种感觉就像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合租室友,貌合神离,还得逢场作戏。 令人疲倦! 顾阅忱心里乱七八糟的,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手机提示音。 担心错过医院重要的信息,他只得摸过手机。 消息并不是医院里发来的。 是家庭群消息。 说到家庭群,里面不过就是他,何田田,外婆,还有刘妈,四个人而已。 外婆先是发了一张进口咖啡豆外包装图片。 紧接着就蹦出了一条三十多秒的语音信息: 我家小田田真是外婆的贴心小棉袄。上次见面的时候,我随口提了一句这个牌子的咖啡,没想到今儿就给我送来了。 我上一次去牙买加的时候,你外公还在。我们当时吹着海风,喝着这个牌子的咖啡……哎呀,那真叫一个惬意~ 说的我都回到年轻那会儿了,谢谢小田宝儿~ 看得出来外婆是真的开心,随后还接连发了两个老年人专用的“爱心抱抱”表情包。 见外婆这么开心,顾阅忱唇角自知的跟着弯了起来。 外婆是真的喜欢何田田。 何田田对外婆也是真的好。 可这世界上,没有哪一种好是无缘无故的。就是因为顶着外甥媳妇的头衔,她对他的家人好到无微不至。 可他呢……这方面做的非常一般。结婚一年了,跟何家人的走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去苛责,鄙视何田田? 顾阅忱吸了口气,起身来到了房门前。 何田田已经换了居家服,头发拢着,扎了丸子头,正埋头收拾卫生。 平时的时候,她做这些都是哼着歌曲,手舞足蹈晃着女团舞姿,好像每天都有说不完的开心事。 这会儿,她耸拉着小脑袋,红着眼圈,整个人情绪非常低沉。 眼角余光瞟见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她这才放下抹布,摸起了手机。 点开群消息,听了外婆的语音信息,她唇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那咖啡豆是让陶野帮忙搞来的,辗转了好久,今天才到。 看到老太太收到东西这么开心,何田田觉得欣慰,心情也好了不少。 草草的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最后清了清嗓音。 确保自己调整好了状态,她才笑着给外婆回了一条语音信息: 外婆,瞧着您这么开心,我就知道这次东西送对了~ 外婆:开心~ 外婆:【开心的不得了】表情包。 顾阅忱扫了一眼屏幕,外婆的信息就崩了出来。 再抬头看向何田田,她脸上笑容也越发甜了。 只不过,她是笑中带泪,随后伸手点去了眼角的泪痕。 何田田回了一个【爱您呦】的表情包,就又投入了到了清洁工作,细致的擦拭起了茶几的边边角角。 透过房门的缝隙,顾阅忱将一切揽入眼底。 何田田哭过了,睫毛还是湿哒哒的。 顾阅忱瞧了,内心深处也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渍,说不出的压抑。 以前的时候,他一直觉得,来自两个世界的人走在一起,不是为了厮杀,就是为了相互消耗,是不可能强融在一起的。 无论从哪一方面,何田田显然都没有能力跟他厮杀抗衡。顾阅忱一直觉得,她就是来消耗他的。 可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何田田有没有消耗他暂且不说,但她融入到自己生活之后,好像变得没有初见时那么鲜活,开心了…… 外婆现在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应该在适当的时机结束这一切…… …… 时间一晃到了一周后,到了盛典的日子。 这一周的时间里,顾阅忱前三天全程在医院,后三天出差,一直没有回过家。 何田田能感觉到他是在回避跟她见面,心情还是丧丧的。 出发去做造型前,盯着陶野挑的三件礼服,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了那件蓝白相间的泡泡袖衬衫裙。 保守是保守了点,但这样顾医生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微词了吧? 看吧,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惦记着他的情绪,可顾医生记不记得她今天有活动呢? 应该不记得吧,毕竟他每天的工作是跟死神过招,救死扶伤是天职,哪里有时间想这些? 没关系的。 何田田耸肩,当初令你一见倾心的不也是他一身白衣,匡扶生死的英雄范儿? 晚会七点钟正式开始,何田田按照邀请函上规定的时间,提前两个小时到场。 登记签名,拿到了自己对应的id标识,就被工作人员引领到了休息室。 沿途,何田田看到了很多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千万级别的万红大咖,身边的工作人员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陶野口中,这个圈子的魅力。为他们避让道路时,也感觉到了自己气场是何等的单薄。 羡慕是羡慕,不过何田田心态很好,拎得清自己的位置。 她想的更多的是下一本漫画要不要来个《巨星晋级之路》,而不是想着怎么才能成为他们。 “就是这里了。”工作人员推开了休息室的房门,示意她进去:“请您对号入座就可以。” 何田田礼貌的回了声谢谢,就进了房间。 房间不算大,按会议室样子布置的,略显逼仄。添了些水果饮品做点缀,瞧着倒也还算温馨。 何田田自认为来的不算晚,可进门一看,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男女参半,每一个都是浓妆艳抹,盛装出席。 众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她一进来气氛被打扰,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何田田作为美食博主,从没露过真容,在坐的可能听过她的id,但没有一个认识她的。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很快又投入到了关于今晚盛典新人奖的热烈讨论中。 何田田也不介意,按照工作人员的提示,寻找贴有自己id的座位。 怎么会没有呢? 来来回回绕了两圈圈,何田田终于在靠窗的位置停了下来。 贴着她微博id的位子……已经被人占了! 069 【凡尔赛】中的王者 按理说,这样的房间都是对号入座,不可能坐错的。 也有可能……这边有熟悉的朋友,过来暂时借坐一下。 那女人背对着何田田,看不到脸。 但身形娇美,肤白胜雪,墨黑色长发又浓又密,精心打理过的长发上都是一闪一闪好看的碎片,香肩上也抹了好看的人鱼色高光,跟梅子色露肩小礼服交相呼应。 何田田看看她再看看自己,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精致到头发丝”。 女人跟周围的人交谈的正入神,时不时的掩面微笑。 “雪儿,雪儿,好久没见你了,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呀?” “是啊是啊,好久没见你直播了。” “可不是吗,以前咱们姐妹一周聚一次,现在可倒好。十天半个月的连你消息都没有~忙什么也不说一声,神神秘秘的。是不是钓到金龟婿了?” 占何田田座位的那个女人被人们亲切的成为“雪儿”,从她们交谈时艳羡的目光就能看得出来,她的人气不俗。 可惜何田田平时不混这个圈子,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发现对这个名字同样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好羡慕雪儿啊,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美貌和运气,我何愁飞不上高枝儿~” “我不光羡慕,我还嫉妒呀~” “我也是,真是好羡慕好羡慕~雪儿,你赶紧给集美们支支招儿呗~” 面对众人的彩红屁,雪儿笑而不语。 她身边坐着的女人却忽然开了口:“羡慕,你们羡慕的来吗?样貌是爹妈给的。光羡慕有什么用啊?你们拼啊!” “你们一个一个儿只见到了我们雪儿的花颜月貌,谁看到她背后的努力和付出了?我们拼的是事业,可不跟你们似的,一个两个眼珠子只盯着男人。” 这话落进何田田耳朵里,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说她刚刚说那话有什么毛病,就是这声音……太耳熟了! 何田田偏脸看去,就瞧见了一张让她头疼上火的脸! 这不就是……围追堵截她在先,跟陶野掐架在后的那个彪悍大波浪吗?好像叫……瑶瑶? 一周不见,绿头蝇的发色改成了黑长直,穿了一身黑色小西装,板板正正,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都说冤家路窄。 上辈子自己怕是刨过这个瑶瑶家的祖坟,要不然怎么接二连三的撞上? 说真的,今儿这样的场合见到这个女人,何田田多少有点闹心。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比这更闹心的好像还在后边。 如果没记错,上次在工作室,这个瑶瑶口口声声说是给一个叫“雪儿”的取礼服,但是被陶野截了胡。 礼服就是艺人在镁光灯下的战袍,虽然不是圈内人,这个道理何田田还是懂的。 自己跟陶野一口气从这个瑶瑶手里夺走了三件礼服,无异于虎口夺食,这梁子算是真真结下了。 不知道这个花颜月貌的“雪儿”是个怎样的人。 但求她是一个平心静气,知书达理的主儿,要不然…… 她脑补的时候,叫雪儿的女人忽然开了口,声音温柔如水,是好听的:“瑶瑶,都是小姐妹,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何田田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 雪儿又说道:“说起样貌,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天生丽质,但可以通过后天调整的嘛~” 瑶瑶立即附和:“对啊,这圈子里除了雪儿,有几个脸没动过?”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已经下意识的做了遮掩面部的动作。 雪儿眼角余光扫了她们一眼,似乎对她们的反应很是满足,随后脸上又挂上了微笑:“瑶瑶~她这个人一根筋,性子直,你们可别听她瞎说。” 瑶瑶还不服气:“我说的是事实嘛~” 这天眼看着要聊死了,其中有个女人就连忙讪笑着调转话题:“雪儿,我今天看你好像是做保姆车来的,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你们看见了吗?” 雪儿故作惊讶,伸手遮掩了下嘴巴:“我故意让他们停到酒店侧门,就是怕被拍到,营销号会乱写,没想到还真大意了。哎呀,好讨厌的~” “到底怎么回事呀?雪儿你快说说。”众人八卦的胃口就被吊了起来。 “也没别的。”雪儿笑了:“就是今天下去视镜了。赶过来的时候来不及,导演特地让人送我过来的。今天的活动我都没来得及好好准备,就这衣服这妆容,都是试镜时为角色准备的。” 才怪! 她身上那件梅子色系礼服,明明就是陶野朋友工作室的高定货。 何田田越听越觉得这个雪儿,说话腔调怪怪的。 刚开始的时候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仔细一琢磨,字里行间老凡尔赛了! “什么,什么?我刚刚没听错吧?雪儿你现在都已经跨界当演员了吗?这么厉害的吗~” “唱而优则演,这有什么好奇怪?雪儿,你视镜的哪部戏?好期待,好想知道啊~” 都是同一批混迹直播的网红,现在听到雪儿一只脚踏进了演艺圈,羡慕,嫉妒,兴奋参半,在座的都跟着激动起来。 “哎呀,这个是要保密的。”雪儿指尖绕着发丝,有意卖起了关子。 等见到众人一脸失落,忽然又开了口:“不过咱们姐妹这么好的关系,我就稍微透露一点点,你们可要替我保守秘密。” 众人纷纷点头:“当然了。你快说。” 雪儿:“我刚刚视镜的这部剧,是同名漫画改变的,叫《木糖醇》。漫画你们有没有看过,前年连载的时候可是非常火爆的。这是个大ip,投资方非常重视,无论是导演,演员,都是业界一流……” 《木糖醇》?! 何田田听到这个名字,脑壳一热。 那不是她的“成名作”吗? 就因为这本漫画,她成功挖掘了人生第一桶金。年初的时候跟公司合作卖出了影视版权,她的钱包确实鼓了不少。 不过,听说是拍网剧,至于制作班底……何田田有留意过,大都名不见经,没听说什么业界一流。 “我看过,我看过。我妹妹超喜欢那部漫画,房间里贴满了周边。这部漫改剧一定会大大火的,雪儿,你要红了~” “对对对,我也追过。那时候我读大学,真的是风靡全校。里面的爱情真的是好甜好甜!我甚至一度都是按照漫画的男主角的标准找男朋友的。” “我也是!”其中两个女生聊到兴奋处,不约而同的击了下掌:“我真的超级爱那个漫画作者。我前男友就是因为送了我一本她的签名的书,我感动坏了,才答应跟他谈的。” “但是那个作者这两年好像一直没出新的作品。等的花儿都谢了~” “听说好像是结婚了,回家相夫教子了?”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生病了才选择封笔的。好像还是蛮严重的病……” “啊,那人现在还在不在啊?” “咳咳!”何田田听到脊背发凉,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什么嘛,前半程夸的好好的,她都跟着飘了。怎么忽然就把她人聊没了? 070 厉害角色 众人听到咳嗽声,不约而同的回头。 看到何田田立在雪儿身后,不由得面面相觑。 “她谁啊?” “不知道啊~” “你认识吗?” “嗯~从来没见过。” “过来凑热闹的吧,毕竟这个房间里最有影响力的,都凑咱们这儿了。” “低调~” “低调什么啊,有雪儿在,实力不允许啊~” 众人扫了一眼何田田,并没有把她当回事,而是继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雪儿刚刚提及《木糖醇》这部剧,本来就是想着引得她们羡慕,可没说两句好听的,净去吹捧那漫画作者去了。 期待落空,她心里就起了情绪,又见着一个站在身后蹭热度的,心里就更烦躁了。 “雪儿,你朋友吗?”其中一个女人疑惑:“她站你身后挺长时间了……” 雪儿听后微微拧眉,抬眸上上下下打量起何田田来。 撞上何田田眼睛的刹那,她头皮一跳,试镜时导演说过的那番话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吕雪儿,眼神! 注意你的眼神! 我们要的是一个鲜活的人物,不是一个木头桩子。 你小小年纪,是怎么做到眼神黯淡无光的?没事的时候,你就去街头上观察观察,找找看看眼底里有光的女孩子是个什么状态! 何田田不但眼里有光,还有满满的灵气。这是吕雪儿没有的,她没有别人却有……她就百爪挠心的难受! 四目相对,何田田也终于看到了吕雪儿的真容。 脸好小~ 五官精致,再加上妆容加持,我见犹怜。 的确当得上“花颜月貌”这四个字。 漂亮是漂亮的,只不过不是何田田喜欢的类型。尤其是那双眼睛……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就是不太舒服。 她这气质……会视镜《木糖醇》里的谁呢?何田田这亲妈有点琢磨不出来。 “你盯着我干什么?” 吕雪儿对何田田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扯了扯礼服裙摆,神色也变冷了许多。 “呃……不好意思,这个……” 何田田想说,不好意思,这个是我的位子。她刚要抬手去指自己的座位,交代来意。没想到吕雪儿手一抬,直接把她手中的矿泉水抽了去。 何田田话还没说完,人就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吕雪儿打量着何田田:“你们这工作效率可真够一般的,让你去拿瓶水,半个小时过去了吧?” “……” 何田田一脸大写的蒙圈,啥意思,她没懂。 吕雪儿:“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就是我对猕猴桃过敏,喝不了你们准备的果汁。哎,我想不明白你们都不看嘉宾资料的吗?这出了问题,谁负责?” “不过就是让你们去给我换一瓶水,半个小时才给我送来……还有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还看咖位,区别对待……” “雪儿,雪儿~”她身边的瑶瑶一眼就认出了何田田,暗中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拉我做什么?”吕雪儿不明所以,有点不开心:“我就是论事而已,怎么了……” “不是的。她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瑶瑶压低了声音,凑上吕雪儿耳畔,轻声嘀咕了起来。 吕雪儿听完何田田的底细,眼睛瞪的浑圆,难以置信的看向瑶瑶。 眼神的意思无外乎: 她就是何田田?! 就是因为那个顾医生,而把你送去喝了一周免费茶水的何田田? 就是那个故意抢我礼服,不把我吕雪儿放在眼里的何田田?! 确认过眼神,瑶瑶默默的点头:“就是她。” 吕雪儿扭头打量着何田田,都说人不可貌相,今儿还真的是逮住这句话了意思了。 表面上看去就是一个不谙世事,懵懵懂懂,脸上还略带点儿婴儿肥的小女生。想不到却是“半路上杀出个杨排风”——还是个厉害角色。 知晓了何田田的底细,吕雪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这一次,连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扫过何田田身上那件保守的衬衫裙,眉头就蹙了起来。 她在工作室挑中的明明是那件梅子色礼服,可助理瑶瑶回来的时候却说,那件礼服被人横刀夺爱了。 吕雪儿当时虽然生气,但也只能认了。 她太清楚这个圈子的规则了,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个圈子,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大鱼吃小鱼。 金字塔顶端的人总是理所当然的会享有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资源。 这个圈子也一样。 她不过就是一个三流小网红。刚刚得了金主的照拂,才有机会跨圈提升自己。比她红,比她有人气,资源比她好的人比比皆是,她只能认了。 可没想到,跟她争抢的何田田不过就是比她还次的新人! 这都算了,最让吕雪儿忍无可忍的是,何田田横刀夺爱抢走了那件礼服却没有穿,而是选了这么一件……普通的衬衫裙! 这女人什么意思? 明明无冤无仇的,故意刺挠她是不是?! 吕雪儿越想心里越懊火,但这是公众场合,人多眼杂。为了形象,她也不好立即发作。但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瑶瑶,你放心。”吕雪儿偏脸,朱唇凑上了助理的耳畔:“我今儿不替你把这口恶气出了,我就不是吕雪儿!” “可是……” “没有可是!” 吕雪儿拂开了助理,站起身来:“水我收到了,你可以去忙了。” 何田田又不傻,怎么会猜不到她跟那个叫瑶瑶的女人都嘀咕了些什么? 这个吕雪儿看来是要率先发难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何田田也不是畏畏缩缩,喜欢闪躲的人。 她沉了沉心气儿,笑着接招:“吕小姐,你好像哪里搞错了。我的意思……” “什么?你要帮我擦鞋子?” 吕雪儿忽然提高了分别,故意扭曲何田田的话:“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都怪这鬼天气,化了雪把我的鞋子弄脏了。一会儿上台的确也不合适。那……只能辛苦你了~” 说着,她提起裙摆,把左脚的高跟鞋探到了何田田面前。 在场不明所以的众人闻言,纷纷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在了何田田身上。 登时,房间里的嚣杂声戛然而止,变得鸦雀无声。 071 人心脏,擦鞋有什么用 在座的大都是同一个咖位的,吕雪儿算是人气高的,带了助理来,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鞋子脏了,不让自己助理动手,却劳动别人……这显然不合常理。 不过吕雪儿是这个小圈子里出了名的金丝雀儿,娇贵又跋扈。她这么做肯定是跟人杠上了。 大家心知肚明,但想到这样的场合明哲保身为上,都选择闷声吃瓜,谁也不吭声。 一个个屏气凝神,等着瞧何田田的反应。 何田田敛眸,盯着吕雪儿脚上的那双黑色满钻高跟鞋,微微弯起了唇角。 她对内喜欢撒娇,玩赖,但对外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种气度了。 平日里被顾阅忱和陶野轮番捶打,在耐性方面还是起到一点点作用的。 吕雪儿见她两手空空,就给身边助理瑶瑶使了个眼色。 助理从背包里去拿了湿巾,丢到了何田田面前的桌子上。 众人被那包湿巾砸的呼吸一沉,看向何田田的眼神都多了些哀悯和同情。 同情归同情,但一点都不耽误他们吃瓜的劲头。 何田田心知肚明,他们都等她做出反应。 她如果伸手了,就是输了,众人紧绷着的这口气就泄了。 她如果不伸这个手,多僵一秒,他们吃瓜的热忱就高涨一分。 何田田扫了众人一眼,伸手摸起湿巾,刹那间身后唏嘘声一片。 刚刚还残存在他们眼中的同情,不少已经化成了戏谑和鄙夷。 何田田取了湿巾,抬头看向吕雪儿。 迎上她的目光,吕雪儿挑了挑眉,挑衅和嘲弄写在脸上。 何田田唇角绽开了一个微笑,湿巾绕在掌心慢条斯理的擦拭起了自己的指尖,眼也不眨的盯着吕雪儿。 挑衅谁不会啊? “你还愣着干什么?” 吕雪儿不知道何田田要搞什么花样,脸色就跟着变了。 何田田:“出于好心,我劝你还是别擦了~” 吕雪儿失笑:“什么意思呢?刚刚说要帮我擦的是你,现在反悔的也是你,逗我呢?” “我刚刚呢没发现问题啊~可现在发现了。” 何田田也不揭穿她,忽闪着无辜的鹿眸,微笑:“我怕你这双高仿的鞋,一碰就掉钻。一会儿上台之后更丑。所以,还是不要擦了吧~” 她的话音一落,人群中的议论声就开始飘了起来。 “高仿?” “她不是经常在朋友圈里晒各种限量款包包和奢侈品吗?她脚上的那双鞋虽然是p家的新款,但比起她晒的包包来说,也没几个钱。怎会买高仿呢?” “那还有一个可能……那些包包和珠宝也都是……” “嘘嘘嘘,别乱讲。” 吕雪儿零星听到一些,脸都绿成了菠菜色! 尤其是听到“高仿”两个字,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就把脚掌收了回来,扯了扯裙摆,慌忙遮掩了一下。 这一动作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孰黑孰白,吃瓜群众已经心知肚明。 “你乱讲什么?什么高仿?” 吕雪儿还没开口,她的助理瑶瑶不干了,上前一步那架势像是要拧下何田田的脑袋:“你个井底之蛙,有没有眼光?这是品牌方送给我们雪儿的,他们会送高仿的吗?笑话!” “好好好,真的,真的!有理不在声高,你吼什么?”何田田做了个告饶的手势,:“不过,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家雪儿有一双p家的真货了。吕小姐~” 她偏脸看向吕雪儿:“鞋子是真的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下地儿?粘地儿就会脏。鞋子脏了好擦,可心丑的人光想着擦鞋有什么用呢?” “你说什么?!”吕雪儿本想着当众羞辱何田田,这下可好,便宜没占到,还凭空吃瘪,她乖张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个? 何田田忽闪着澄澈的水眸:“我说,心脏,擦鞋是没用的。我认识好多心内科医生,要不要我介绍给你?” “……”吕雪儿再度吃瘪,整个人的就炸了。 眼瞅着她提起裙摆就要跟何田田对掐,吃瓜吃到撑的众人连忙上前拉架劝和。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众人回头就见不知道什么,门口已经立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是hk娱乐高管,也是今天会场的负责人,周森。 年轻有为,帅气多金,又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老天追着喂饭吃的主儿。 “什么情况?”周森蹙眉,盯着围成一团的人群,目露不悦。 他缓步走了进来,扫了众人一眼,眼神就像是中学时代的教导主任。 “周总监好~” “周总监好~” 见他进来,认识他的人纷纷起身打招呼,以示尊敬。 不认识的也知道来的肯定是个大佬,也纷纷跟着附和。 何田田不认识他,但也没有附和着打招呼,只是回头打量着他。 这个周森虽然年轻,但气场偏冷,给人的感觉非常严厉,不容接近。 同样是高冷,但在何田田眼里周森的气质跟顾阅忱的完全不同,太过锋利,不怎么讨喜。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跟谁比,顾医生都是第一。 “让你们安静的候场,干什么呢?” 周森来到何田田身后,敛眸扫了她们一眼:“嫌我事儿不够多,添堵是不是?” “森哥,没有啦~” 吕雪儿抢着先开了口:“你那么忙,那么辛苦都是为了我们,我们怎么那么不知好歹,给你添堵呢?” 这一声“森哥”叫的足够甜,周森的紧绷的神色稍稍有了松缓。 众人面面相觑,别人都恭恭敬敬的喊他“周总监”,吕雪儿去亲昵的喊他“森哥”,足以见得关系亲近不一般。 这下,众人对吕雪儿的忌惮和羡慕又深了一层,但也有些人替何田田捏了把汗。 周森盯着吕雪儿,也没看旁人,问道:“怎么回事?” 吕雪儿连忙贴到了他的近前,神色立即委屈起来:“就是一个小误会。” “我刚从剧组赶过来,脚上沾了泥渍,觉得一会儿上台不雅观,就想着麻烦工作人员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东西擦一下,没想到……” 她欲言又止,看向对面的何田田,故意叹起气来。 072 何怼怼 何田田瞅着吕雪儿的娇嗔又得意的眼神,那叫一个怄心。 她本就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也不想过于遮掩。周森抬眸,立即就能从她脸上捕捉到了敌意。 “你怎么回事?”周森盯着何田田。 何田田挑眉瞪着他,什么叫我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呢! “周总监……”跟在周森身后的工作人员悄悄上前在,低声道:“她是嘉宾,不是咱们这里的工作人员。” 周森听了,不由得蹙眉,这才认真打量起何田田来。 素淡是素淡了些,但细看起来是用心画过淡妆的,只不过她那条衬衫裙太保守,而且款式跟会场的工作人员有点点撞,所以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吕雪儿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立马辩解道:“森哥,我刚刚也是马虎大意了,错把她当成了工作人员。” “我的性子你是清楚的呀,着急起来顾前不顾后的。我头脑简单,一根筋。想着来参加今晚活动的,谁不是盛装出席,穿着得体。哪有随随便便……就来了的?所以……就看错了……” 何田田眉也拧了没起来? 什么叫随随便便?她又没穿睡衣来! 吕雪儿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看向周森时候,语调谦卑委屈,倒活脱脱变成了受害者:“她们提醒我之后,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过分了。第一时间就道歉来着……可她不依不饶,出言不逊。还说我……” 说到一半,她抬手掩面,眼眶里的泪水一滚一滚的,委屈的吆~ 何田田都瞧懵了。 周森:“说你什么?” 吕雪儿兜着眼泪:“说我……说我脏!说我人脏,怎么擦都不会干净。森哥,一路走来我是什么样的人公司和平台都清楚的。虽然营销号每天都在瞎写,我都没在意过。就是怎么都没想到,同行会这样当众……羞辱我。” 周森扭头看向何田田,眼神锋锐寒凉。 在这个圈子里,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善妒”,只要善妒心在,后患无穷。 可眼前这个女人看着人畜无害,软萌软萌的,怎么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圈子里的女人真真假假堪比影后,他都是见识过的。 “你说了?”周森眯起眼眸。 何田田闻言,下意识咬紧了后槽牙。 他什么语气? 顾医生高冷起来她可以惯着,可换了别人,做梦去吧! “我问你话呢!”周森见她不回应,语气又寒凉了许多。 何田田下巴一抬,迎上他:“您是总监,火眼金睛,明察秋毫,说了还是没说,你一眼就看得出来吧?” 周森被怼,整个人怔了一下。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众人看着何田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看她被吕雪儿刁难,还替她捏把汗来着。可转眼儿,她连周总监都怼……这女人要么背后靠山高过天,要么就是一疯子。 吕雪儿也是被结结实实惊到了,下意识看向周森。 周森什么场面没见过,缓过神来抿了抿薄唇:“挺横的!” 何田田不说话。 一般般吧! 周森:“就算是她错把你当成了工作人员,都是同行,帮个小忙怎么了?” 什么叫帮个小忙怎么了?那是擦鞋! 擦鞋也就算了,关键还是诚心的……跟打脸有什么分别? 何田田听不下去,反唇相讥:“你也是同行,要不,你帮她擦?” 周森:“……” 何田田大概率是真疯了!在座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 周森盯着何田田,脸色可想而知。 他气场逼人,目光凌冽,何田田偏过脸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其实她现在有点后悔了。 刚刚呈口舌之快,爽是爽了,但这毕竟是在人家一亩三分地而里,这就是在花样作死啊~ 不过话说回来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也不可能真把自己怎么样。大不了就是直接在平台封杀她。 反正她也不打算进这个圈子,也不靠这个混饭吃,今天也就是打酱油来。 要封杀就直接封杀好了。 跟这种好赖不分,上来就偏袒的上司打交道,犯不着给自己添堵。 这么想着,何田田反而就豁出去了,重新迎上周森的目光,不卑不亢。 周森凝视着何田田,正要开口在,忽然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鸦雀无声房间内,这声音尤为的突兀,他只能先接电话。 “好,我知道了。这就来。” 简单的回复听不出感情。周森挂了电话,敛眸,目光落在了何田田手中的id卡上。 何田田被他的眼神戳到了,下意识去遮掩自己的信息牌。 “悦甜小锦鲤?”周森盯着何田田,唇角不由自主的就扯了扯:“我记住了你了!” “……”何田田心慌慌。 这货眼神好吓人……该不会真要伺机报复她吧? “你们能坐在这里,也算是万里挑一的博主。”周森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有半个小时就走红毯了,珍惜机会,不要给自己挖坑!” 说完,他横了何田田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了休息室,走出去不远,周森忽然站定了脚步。 助理疑惑:“周总监,怎么了?” 周森:“那刚刚那个女人的资料,给我调一份出来。” “现在……现在吗?”助理确认了一遍。 现场忙的跟个蛋儿似的连轴转,周总监还有心思看这个? 但迎上周森的目光,助理立即就怂了:“我这就去办!” …… 一墙之隔的休息室内。 何田田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众人躲她像是躲瘟神,避之不及。 何田田下意识的打来了搜索引擎,在百科里输入了周森的名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帅小伙还是一社会人……万一真耍狠报复自己怎么办? 到时候再连累了顾医生……她就真的死透了! 前一秒何田田还嘚瑟的很,这会儿已经怂成了呆头鹅。 不行,不行。还是先给陶野发个信息,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这下知道害怕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 吕雪儿坐在何田田身后,双手环臂打量着她,幸灾乐祸。 虽然那会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好在周森及时出现帮自己扳回了一局,想想就神清气爽。 何田田得罪了周森,基本上等于自撞枪口,算是完蛋了。 这也就是说,不论她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个浪花来。既然都这样了,那不如给她再加点料,也好让何田田尝尝,跟她吕雪儿作对,是个什么滋味! “瑶瑶~” 吕雪儿冲着助理招了招手。瑶瑶立即就伏耳。听了吕雪儿的话,美瞳差点瞪飞出来:“确定要这样做吗?” 073 中招 十分钟后。 “亲爱的们,大咖们已经开始上红毯了。咱们还有十分钟准备时间。” 工作人员敲门提示:“有去洗手间的,赶紧去下洗手间。还其他别的事情的,也请赶快处理。需要帮忙的就找工作人员。comeon行动起来。” 何田田兴许是刚刚被周森给刺激到了,就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出去透透气。 “你们说,周总监跟吕雪儿什么关系?刚刚偏袒的也太明显了吧?” “对啊,太明显了,是个人就看得出来。” “可周总监业界风评一直很好,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怎么会这样?” 何田田呆在格子间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议论声。 刚刚她听到了什么? 何田田下意识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周森“刚正不阿”?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要说他刚正不阿的话,她何田田还成了正义之神了呢! 外面的低议声还在继续: “还能为什么,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吕雪儿跟周总监……有事。” “不可能吧?周总监家室那么好,会瞧得上吕雪儿?” “烈女怕缠郎,男人也是一样。再说了,吕雪儿口碑……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她盯上的男人,有哪一个是拿不下的?” “啊~不要啊!周总监是我男神。他要真跟吕雪儿有什么,我以后就再也不粉他了!” “不用以后,你现在就死心吧!听说吕雪儿这次进组拍戏,就是周森私下里安排的。你自己品吧~” “哎,你们一个个都关注着吕雪儿和周总监,就没有人留意那个‘悦甜小锦鲤’吗?她刚刚可是把周总监怼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什么来路?” “不知道啊~只刷到过她的微博,真人第一次见。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肯定背后有人撑腰的,要不然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怼完吕雪儿,怼周总监?” “谁知道呢?混咱们圈子的还真就有那么几个脑子不好使,不怕死的。” “那她图啥?” “图啥?为了红呗~” “让我说,你们别瞎操心了。那个叫‘悦甜小锦鲤’是什么路数,过了今晚就知道了。如果明天她的账户还在,说明她是真厉害,如果明天一早她自动关博了,那说明她就是真把自己玩死了……” 何田田从格子间里出来的时候,她们正在扎堆议论。 其中有人看到了她,相互拉扯了一下,交换了眼神,纷纷噤声不语。 何田田不以为意,擦肩而过的时候冲她们挑眉微笑。 她们面面相觑,脸色没一个好看的。 何田田去盥洗台洗手,刚拧开水,一个身影就站到了她身旁。 她歪头,发现是吕雪儿的助理瑶瑶。 冤家又路窄。 “顾太太,玩的还挺嗨~”瑶瑶先开了口,语气挑衅:“顾医生知道了,会给你擦皮鼓吗?” “还惦记我家顾医生呢?”何田田洗了手,关掉水:“看来上一次给你教训还不够,一点记性都没涨?” 提及上次的事儿,瑶瑶脸色一白。 何田田:“你还是管好自己家一亩三分地儿吧。要不然,我担心你连帮忙擦皮鼓的人都找不来~” “何田田!”瑶瑶吃瘪,立即就变得急头白脸:“你……” “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了,省省力气吧~” 何田田不慌不忙转过身来,冲她笑笑:“说你说不过我,打人吧犯法,左右讨不到痛快。一遍一遍的自取其辱,何必呢?” “瑶瑶,我们要候场了~”这时,回廊里传来了吕雪儿的声音。 “你给我等着,我们的账,没完!” 瑶瑶冲着何田田放了一句狠话,转身出了洗手间。 何田田扯扯唇角,好好地非要跑过来找难受,这种人真是莫名其妙! 取了纸巾,擦了擦手,看时间差不多了,何田田也出了洗手间。 刚进回廊,走了还没没两步,忽然之间就被一个胖胖的女主拉住了。 何田田不认识她,见她一直朝自己挤眉弄眼使眼色,就有点懵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胖胖的女生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何田田不解其意:“什么?” 胖胖的女生看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你大姨妈都蹭到裙子上了!” 何田田:“……” 不可能!她大姨妈刚走了一周。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这么的人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别看热闹了,时间紧张。” 回廊里不少人,看着何田田裙摆,纷纷蹙起了眉头。更夸张的是有些人跟她擦肩而过,掩住了口鼻。 何田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扯起裙摆回头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黑紫色血迹淋漓在了裙摆上,腿上。有些地方的血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布料上浸染。 裙摆是蓝白色的,血污尤为刺目。她整个人现在就是一车祸现场! 何田田看了一眼,小脸就黑了! 她下意识摸了裙摆一把,指尖上登时多了血迹。顾不得许多,何田田直接探到鼻底嗅了嗅。 苦涩,咸味,还有一点点甜……但绝对不是血液的腥甜,更像是蜂蜜的味道。 何田田肯定这不是血液,味道更像是……cosplay时用的血浆道具! 看热闹的人可不了解这些,见何田田沾了血迹嗅个不停,表情都扭曲了起来,更有甚者当时忍不住就吐了。 何田田哪里还管的了这些,脑子像是装了大号马蜂窝,嗡嗡嗡响个不停! 到底怎么回事?! 她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人提醒裙摆上有东西,所以那时候一直是正常的。 进女厕的格子间时,她有留意过,没有任何血迹。那是什么时候蹭上的? 所以就是刚刚洗手的时候……那个瑶瑶?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等等……她是吕雪儿的助理,吕雪儿刚刚去过剧组,她会不会准备过这些东西? 这么想着,何田田立即抬头去看寻找瑶瑶和吕雪儿。 吕雪儿早已经出了回廊,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没找到她,但何田田很快就从人群中搜寻到了她助理的身影! 这会儿,瑶瑶已经到了回廊尽头,她并没有跟着人群离开,而是立在原地,冲着何田田竖起了中指! 074 化腐朽为神奇 泥煤。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小人阴险起来,还真是防不胜防! 何田田眼睁睁看着瑶瑶鄙视完了她,溜出视线,脑瓜子嗡嗡嗡的。 “看别人尴尬,很爽吗?” 正当她脑袋发炸的时候,男人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不等何田田回头,忽然身后一暖,下一秒钟一件西装裹上了她的腰腹,帮她遮掩住了裙摆上的“难堪”。 何田田下意识抓住了外套,一不小心去却攥上了男人的手掌。 修长好看的手指,骨节分明漂亮。 手腕上带了一款简约的腕表,映衬的皮肤更加白皙润泽。 她扭头,就撞上了一张严肃却熟悉的脸。 周森?! 何田田僵在原地,大脑当机了似的,一片空白。 幻觉? 可就算是幻觉,那也应该是顾医生,或者老爸,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怎么都轮不到周森吧? 何田田僵成了木偶,连怎么呼吸都给忘了。 周围的人瞧了,先是惊呼后是羡慕,但是碍于周森的威严,谁都不敢吭声。 “你……就是你……过来一下。” 周森并没有去看何田田,而是转身冲着回廊里的一个工作人员招呼了一声:“带她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好的,周总监。”对方连忙点头。 周森看了一眼何田田,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他显然有更急切的事情要做,什么都没说,直接快步离开了。 “哎……” 何田田抓着腰间的外套,喊了周森一声。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喊他是想道谢,还是想做什么,但周森没有驻足,也没有回头。 何田田怔怔的盯着他的挺拔,修长的背影,直到他拐出回廊从视线中消失,都没能缓过神来。 “小姐……小姐……”身后的工作人员一连喊了她两声,何田田才缓过神来。 转身迎上他,对方忽然一愣:“诶……怎么是你啊?” 他认识她?何田田又懵了。 “我……是我啊~”男生兴奋指着自己的鼻尖。 何田田蹙眉:“你是……” 男生:“定禅寺外的商业街……算命的……我,忘了?” 被他这么一提,何田田顿时恍然大悟:“陆……陆……” “对对对!”男生点头:“就是我,陆源。” 何田田吐了口气,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他来。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不假。之前见陆源的时候,他乔装成一小老儿,虽然眼睛清亮的很,但整个人脏兮兮的,就别提颜值了。 可眼前,陆源一身利落得体的工作装,耳朵上挂着麦儿,眉清目秀,干净阳光,一眼眼去,给人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清爽。 何田田看着看着,竟然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说句那啥的话……当初陆源要是以这身行头给她看手相,哪还用着坑门拐骗啊,她分分钟双手奉上~ “小姐姐~”陆源见何田田发愣,挥了挥手。 何田田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收敛了神色:“你怎么在这里?” 陆源挠挠头:“养家糊口,混饭吃嘛~” 何田田:“不错,至少比上一次见的时候体面多了。” 陆源点头哈腰赔笑:“人往高处走嘛,您跟顾医生都指点我了,我哪还能做哪些个缺德事儿?” “孺子可教!” 何田田拍了拍他的肩,略带敷衍。 她四处打量了一眼,不久就到她走红毯了,现在自己这幅架势,哪里还有心思跟他聊天? 陆源低头瞟见何田田围在腰际的外套,疑惑:“这是……什么个情况?” “很糟糕的情况。”何田田心不在焉:“有笔吗?” 陆源疑惑:“什么笔?” 何田田:“别管什么笔了,有就可以!” 陆源更蒙圈了:“应该有吧……” 何田田:“走走走,赶紧的,没时间了。” 陆源:“……” 很快,何田田就被陆源带到了一个房间,看里面的陈设更像是杂物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陆源从里面的纸壳箱里翻找了一通,找出来一堆散装笔,有马克笔,有水彩笔,毛笔,还有一些叫不出来名堂的…… 他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到了何田田面前:“您看这些成吗?” “成!” 何田田心说,我都先这样了,哪还有时间挑挑拣拣? 她一边回应着陆源,一边松开了腰间的外套,扔给了陆源。 陆源接住,正要说什么,目光瞥见她裙摆的“血渍”,脸颊一红,蹭的就把身子转过去了。 脚下不小心蹭到纸箱,整个人差点摔跟头。 何田田被他大动作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上次摸她手的时候多明目张胆啊,今天怎么转性了? “那个……”陆源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说话都磕巴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去买……生活用品?” 不知道怎的,何田田忽然被磕巴陆源给逗乐了。 她笑着揶揄:“懂得还挺多。” “你别误会。”陆源赶紧解释:“我家里有妹妹,有时候她肚子疼的厉害,会让我帮她去买。” 原来是这样。 何田田:“外套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好。”陆源闻声回头,看到何田田的时候,直接吓到蹦了起来:“你……你干嘛……” 就近不知道什么时候,何田田已经解开了衬衫裙的纽扣,好在里面穿着打底…… 何田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了他一眼:“再看就是付费内容了!” 陆源:“……” 反应过来,他的脸瞬间涨红。 何田田没想到他这么不禁逗,也就变得一本正经:“都让你出去了!” “哦……”陆源连忙转过身去,飞快的闪出了房间。 何田田耸了耸肩。 陆源该不是有个双胞胎弟弟吧?要么,双重人格? 不然,今天怎么会变得这么腼腆? 想不通也没时间去多想,何田田穿上外套,草草的擦干净房间的写字桌,把衬衫裙平铺在了上面。 现在外面的红毯秀已经开始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单手抱臂,另一只手摸着下巴。然后盯着裙摆上的晕染开来的点点“血痕”出神…… 能不能话腐朽为神奇是一回事,但绝对不能让吕雪儿和瑶瑶瞧了笑话! 075 请收下我的膝盖 “小姐姐……时间不多了。” 房门外的陆然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替何田田捏了把汗。 她在搞什么? 这种事情不应该买上急需物资去洗手间善后吗?她跑到这小黑屋里,找一堆笔干什么? 女人的脑洞,还真是匪夷所思。 “别吵!” 房间内,何田田握着笔,伏案在衬衫裙上描抹起来。 “真的没有时间了。”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陆源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走秀的又不是自己,为啥跟着着急上火? 可他不但着急上火,整个人就跟在热锅上燎着的蚂蚁一样,团团打转转。 “放心,来得及。”何田田不慌不忙:“大不了最后一个走,说不定运气好了还能赶上压轴。” “……” 陶野心说,你确定?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压轴?压轴丢人还差不多。 她到底在里面搞什么? 越是好奇就越是期待,越是期待就越是抓心挠肝。 陆源原地踱步,晃悠过来,晃悠过去,忽然发现自己二十岁的人,几乎很少有过这种感受。 见鬼了。 “小姐姐……” “别喊了,成不成?”何田田:“你比老妈子还烦人。” 陆源无奈:“你行不行?实在不行我去旁边给你扯一床单,裹一裹都能来的及……” “你说我行不行?” 蓦的,房门打开,穿戴整齐的何田田已经出现在陆源面前。 陆源看着眼前的何田田……星眸闪闪而动,整个人却呆住了。 白色吊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抹胸,搭配配不规则半身裙。周森的外套披在何田田肩上,宽松慵懒,多出了一股说不清楚的和谐。 之前还扎起来的头发,此时此刻已经已经散落下来,而且她的唇色好像也不一样了,较之刚才,多了明显的张扬。 如果说之前的何田田乖巧,甜美,软妹风。 那此时此刻的何田田,又美又飒,骨子和眼神里还包裹了甜…… 陆源足足愣了好几秒钟,才疑惑的靠上前来,还抻着脑袋往房间里瞅了瞅。 何田田:“你干嘛?” 陆源:“我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哆啦a梦……” 何田田“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陆源一头雾水打量着何田田:“不是……你……你这些新衣服都是哪里来的?” 何田田:“什么衣服?都是刚刚身上穿的~” “不可能,你刚刚穿的是连衣裙,你这半身裙是……”陆源下下意识扯了扯何田田的裙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裙子还是刚刚那件衬衫裙,只不过何田田换了一种穿法,纽扣错位交叠扣在一起,形成了好看的波浪状褶皱。 这都不是让陆源最惊讶的,让他惊掉头的是……刚刚然在裙摆上的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簇“小锦鲤”~ 三五“锦鲤”萦绕在墨色水草周围,明明是抽象水墨画的笔触,却是赏心悦目栩栩如生。 水草的墨色跟周森的黑色西装外套交相辉映,锦鲤的朱红跟何田田红丝绒唇釉相得益彰……一眼看去不知道比刚刚的那身装扮多了多好韵味~ “这个……” 陆源看看何田田裙摆,再看看何田田,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何田田耸肩:“还成吧?” 陆源默默的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姐,请收下我的膝盖!” “我要你膝盖干啥?”何田田打趣:“有牛膝盖骨好吃吗?” 说完,她提步就走,也快到她上场的时间了。 “姐,这是你刚刚画的?你没骗我?”陆源紧随其后,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田田笑而不语。 陆源:“你怎么做到的?” 何田田:“你猜。” 陆源:“可你……你口红咋还变色了呢?” 何田田:“没女朋友吧?” 陆源:“……” 何田田:“现在哪个女孩子口袋里不得装几个替换色号?” 替换色号是啥?陆源没懂。 他还想追问,却只见何田田为了赶时间,脱掉了高跟细,朝着回廊尽头快步而去。 陆源怔了两秒,拔腿去追:“对了……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何田田:“你不小姐姐叫的好好的吗?” 陆源:“我想知道名字。” 何田田:“莲叶……” 陆源:“这名字酷。哪个连,哪个叶?” 何田田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莲叶何田田!” “啥?”陆源没反应过来。 何田田:“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到我了。回见~” 到了回廊尽头,就听到外场的工作人员喊到了她的名字,她赶忙穿好鞋子,整理了仪态,直奔室内红毯。 “五个字的名字啊……” 陆源拧着眉,有点摸不着头脑。 彼端。 盛典现场。 吕雪儿跟周围的人寒暄了一圈,终于算是找到位子坐了下来。 她扫了一眼,却发现前排的空位正是何田田的位子,就眯起了眼眸。 吕雪儿是特别注重镜头的人,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咖位。 盛典现场的位子就跟演唱会一样,都是划片的。 什么咖位做什么位置,都有讲究。 她们都是新人,咖位小,落座的区域比较偏,本身就并没有多少存在感。吕雪儿找了好多朋友,想搞一个好一点的位置,但都没办妥。 给的答案无外乎,好的位置都已经被“最需要”的人选走了。吕雪儿当然明白“最需要”这三个字的含义。自己人脉不够,也就只能认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坐在她前面那个“黄金”位子上的人,居然是何田田……这个女人背后究竟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她搞不定的人家偏偏能搞的定? 不过那又如何? 周森最讨厌恃宠而骄的女人,何田田今天在他面前造次,已经是等于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不仅如此,瑶瑶刚刚那事儿办的很漂亮,何田田当众出了那样的“洋相”,这会儿还指不定躲在什么犄角旮旯里哭呢~ 今晚这红毯跟何田田是无缘了,至于眼前这个位子……吕雪儿勾唇,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她不坐,别人也别想! “瑶瑶~”吕雪儿冲着助理招招手:“水~” 助理连忙上前把水杯递了上来,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这个位子也不错吧?” 吕雪儿挑眉:“神清气……” “爽”字还没说出口,她的目光就被到屏幕上的身影吸引了过去,看清楚红毯上那个人是何田田,得意的笑容瞬间化成了灰! 076 一山不容二虎 “是她吗?” 僵着脸的吕雪儿扯了扯助理的衣袖,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大屏幕。 助理一直低着头,不明所以:“谁啊?” 吕雪儿:“你看红毯上的那个女人!” 瑶瑶抬头,刚好瞟见何田田侧颜:“这是谁?刚刚在休息室没见过这人吧,衣品看着还行……” “行个屁!”吕雪儿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她私下张望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留意她,松了口气后这才压低了声音:“你好好给我看看,那是谁!” 瑶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转头看向了大屏幕。 这一次,镜头刚好切了一个近景,何田田满满胶原蛋白的正脸就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虽然是短短几秒钟就被切换了,但一点都不妨碍对瑶瑶和吕雪儿造成的冲击。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她刚刚明明不是……” 瑶瑶已经语无伦次,手里的水杯抖啊抖,差点把水淋了吕雪儿一身。 “你干什么呢?” 吕雪儿本来就窝火,见助理这么慌张,挫上加挫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对不起,对不起。雪儿我不是故意的。”瑶瑶连忙扣上了水杯,压低了声音:“她竟然随身带着两套衣服……这个女人真是心机女表,小看她了!” 吕雪儿:“什么两套衣服,你看仔细了。分明就是改装过了,她团队还挺能折腾的。这个女就是属蟑螂的,小觑她了!” “早知道,我直接把血浆淋她脸上,头发上!” 瑶瑶瞧了,心里也憋着一口恶气:“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她没本事,你有!”吕雪儿瞪了她一眼:“会场几百双眼睛呢都是摆设吗?” “而且周森也在,你要真淋她个满头满脸,自己是威风了,不用咱们公司动手,他只要一句话,你这辈子都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说话做事,也不知道动动脑子!” 瑶瑶讪笑:“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吕雪儿:“嘴上耍狠有什么用,交给你这么点儿事儿都办不好,真是……” “我错了,雪儿,你别生气。”瑶瑶太了解吕雪儿的脾气了,但凡是一件小事不能顺她心意,接下来一周谁也别想好过。 她正盘算着怎么赶紧想办法把吕雪儿这口气给消下去,忽然手臂一疼,就被吕雪儿揪住了胳膊。 “瑶瑶,你看看……” 吕雪儿指着不远处走完红毯,正在找寻座位的何田田,眼睛瞪成了铜铃:“你看看她身上那件衣服,眼熟吗?” 瑶瑶顺势看去,疑惑:“外套吗?” 吕雪儿声音都不稳了:“那不是周森的外套吗?” 瑶瑶:“周总监的外套,怎么可能?那不就是一件普通的西装吗?雪儿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肯定是周森的,错不了!”吕雪儿咬牙切齿:“我刚刚留意过,周森穿的是p家的高定西装,左胸的位置有三颗水钻。” “不可能。同款衣服多的是,不一定非得是周总监的呀!” 瑶瑶不信:“那个女人刚刚怎么怼周总监的,大家看的一清二楚。周总监没当场发飙甩她耳光已经够绅士的了。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外套给她?那不是脑壳有毛病吗……” 话还没说完,瑶瑶远远的就扫见了从会场穿行而过的周森。 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领带已经拿掉了,领口的第一个纽扣是开着的,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随性了许多。 周总监的外套……真的不见了! 瑶瑶这话说到一半,感觉像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看看周森,再看看将要跟他擦身而过的何田田,脑壳嗡嗡的…… 何田田第一次走这样的红毯,说不紧张是假的。 用陶野的话来说,她就是一快乐的“小鼹鼠”,恨不得每天都窝在家里,不见天日。 她随性自在习惯了,猛然间面对这么多镁光灯,整个人变得非常不自在。 何田田也想着尽力给自己长脸,学着陶野的气势。前半程还好,后半程直接就崩了。 短短两步米的红毯,后半段她顺拐了好几次。 好丢人啊! 何田田这会儿回想起来,小脸还是一阵阵烧得慌。 低着头,提着裙摆上台阶,灯光闪烁辉映,眼前忽明忽暗,她心神不稳一脚踩空整个人就趔趄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手探来拖上了她的臂弯,扶了她一把。 何田田抬头,就撞上了周森的眉眼。 怎么……又是他? 真是巧儿的妈哭巧儿,巧死了! 会场灯光摇曳,周森的脸也被映衬的忽明忽暗,是真的帅。 只不过,比他们家顾医生,还差的远~ 何田田站稳后,缩手,周森的掌心就空了。 她下意识的欠身,冲着周森说了声谢谢。但现场主持人和音乐声太过嚣杂,把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周森盯着她,眸子里有东西飞快的晃过,分不清是灯光,还是是别的。 何田田被他盯的有点慌张,肩上的外套似乎也跟着升温了不少,变得灼人皮肤。 “周总监~”台下,有人冲周森挥挥手,应该是找他有事。 众人闻声,顺着那人的目光齐刷刷了过来。 何田田可不想落人口舌生出什么事端,连忙后退一步把道儿给周森避让开来。 周森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提步快速下了阶梯。 “啊啊啊,好想刚刚摔的是我啊,周总监如果扶我一下,我明天退圈都可以~” “想得美啊,就怕你现在退圈,周总监都不知道你是谁~” “我有这么惨吗?她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这还用说吗?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人家肯定跟周总监认识~” “啊~这样啊~那我一会儿得去跟她要个联系方式,搞个曲线‘救国’。她id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一会儿落座了就清楚了。” “哎,不过话说回来了,吕雪儿不一直对周总监穷追猛打吗?她也在场,看到刚刚那一幕,不知道作何感想啊?” “脸都绿了,你说能作何感想?” “这个圈子里打周总监注意的女人多了去了!吕雪儿……能有什么胜算!” “哎哎哎,坐下了。她的位置在吕雪儿前面呢!一山不容二虎,这下有好戏看了~” 078 你是在教我做事? 周围的低议声隐隐约约,吃瓜群众的目光纷纷投掷过来,吕雪儿的脸色已经绿的不能再绿了。 何田田显然也是没想到自己座位就在吕雪儿正前方,躲都没地儿躲! 转念一想,亏心的人又不是她。要躲也应该是吕雪儿躲,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这样一来,何田田腰杆挺的倍儿直,落座之前眉眼含笑,偏脸冲着吕雪儿挥了挥小手。 想不到吧?我这么快就回来了~ 吕雪儿盯着何田田的后脑勺,手掌暗搓搓的揪着裙摆,骨节攥成了青白色。 “何田田!” 终究是吕雪儿没忍住,身体微微前探向何田田:“外套是不是周森的?”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她就是不死心。 周森这个人她太了解了,万花丛中过呆着,却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要不然,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明示暗示了多次,也不至于搞不定他。 而且刚刚在休息室里,周森对何田田什么态度,大家看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转眼的功夫就会上赶着维护何田田? 吕雪儿是怎么都想不通。 她这个人,想不通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笨,永远只会从别人身上找问题,要么就干脆选择自欺欺人。 这会儿正恶狠狠的盯着何田田,那架势恨不得直接用目光把她的脑壳凿穿。 何田田微微偏脸,随手扯了扯肩上的歪腰,冲她微微一笑,只回了两个字:“你猜~” 吕雪儿听了如鲠在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如果不是避讳现场的镜头,她现在早已经面目狰狞,原形毕露了。 可盛典现场不仅仅“长枪短炮”架着满满的摄像机位,周遭的同行也都抻着脑袋等着看热闹,吕雪儿平常的时候最注重表情管理,这会儿哪怕是吞了颗刺球,也只能是笑嘻嘻的忍着! “何田田,别得意的太早。”吕雪儿面带微笑,压低了声音:“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何田田回了一个微笑:“我虽然不像你那么多的手段,但我这个人也贪玩,乐意奉陪~” 很好!吕雪儿暗中咬紧了牙关,攥上了双拳。 …… 盛典前前后后持续了两个小时,非常顺利。 何田田入围了年度最受欢迎新人奖,但最终捧走奖杯的却是吕雪儿。 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无论是粉丝数量还是商业价值,吕雪儿都占据优势。而且论眼熟跟在圈子里的人脉,自己也不能企及。 吕雪儿斩获了年度最受欢迎新人奖,登时心花怒放。 上台的时候婀娜多姿,意气风发。 整个人看上去温婉优雅,修养极好,台上台下判若两人。获奖感言更是佛系恬淡,引得台下掌声沸腾。 何田田也附和着拍了拍手,不由得暗自感慨,原来吃瓜群众口中的“卖人设”是的的确确真实存在的,并不是空穴来风,信口开河。 回到座位,吕雪儿心情大好,之前蔫哒哒的翅膀立即就支棱起来了,恨不得直接拍在何田田的脸上。 你坐我前面又怎么样?得了周森照拂又如何? 干坐这儿一晚上,还不是来陪跑的? 扭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鄙夷的斜睨了何田田一眼,登时就觉得她何田田不过是踩在自己脚底下的蝼蚁,不值一提。 何田田虽然没有回头,但也能感受到吕雪儿从身后投射来的目光,带着灼人的温度,恨不得直接燎她一层皮去。 盛典结束,还有晚宴。 这才是真正的角逐场,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来为自己换取更多的资源。 何田田完全没这方面的烦恼,她一门心思只想去找男神丁宵签名,合影。 让人遗憾的是,丁宵行程太满需要赶着专场,并没有留下来参见晚宴。 何田田兜兜转转一大圈,就换来这么一个消息,好生失落。 她是小白,既没有做过什么表情管理的功课,也没有打算遮掩自己情绪,整个人低眉垂目走向座位,连饭都不想吃了。 沿途,时不时的有些目光砸了过来,还夹杂着窃窃私语。 “诶诶诶,你们快看……小锦鲤怎么了?” “肯定是碰壁了,刚刚见她满大厅的推销自己,无人问津,当然就这样了~” “不可能吧,她有周总监那样的资源,用得着推销自己?” “什么呀?周总监跟她可没关系。你别瞎说!” “我哪里瞎说了,我亲眼看见周总监把外套脱下来给她遮丑……” “那是周总监绅士风度,修养高,做人暖,好不好。我刚刚问过了,这个‘小锦鲤’自己一个人来的,没公司,没团队!” “真的假的?” “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她真要是跟周总监有什么,至于光杆儿司令一个,连个团队都没有?” “原来这样啊,不过看着挺横的样子,想不到都是装腔作势。” “这年头,如鱼得水的都是这种脸皮厚的。像咱们雪儿这样稳打稳扎,全靠自己打拼的,可不多了~” “对啊,雪儿啊就是咱们的榜样。雪儿雪儿,你这次得奖,以后的资源肯定越来越好,下一步代言综艺少不了。若是有什么瞧不上的小活动,别忘了知会我们这些姐妹~” “是啊,是啊,我刚才也想说来着被你抢了先,也算我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 吕雪儿被一众彩红屁包裹着,心情格外舒畅。 她慢条斯理抿了口红酒:“放心好了~忘了谁也不可能忘掉你们这些小可爱的~” 众人高兴的起哄,纷纷抢着跟她碰杯。 “雪儿,雪儿……” 这时,助理瑶瑶忽然扯了扯吕雪儿的裙摆:“js娱乐的刘经纪,应该是冲着你来的。你可得想好怎么回绝哈~” 吕雪儿抬头,就迎上了一个缓步朝这边走来的中年男人。 js娱乐对于这个圈子的人来说就是梦工厂。之前吕雪儿申请过好几次,都没能进入,这才退而求其次进了现在的公司。 不过眼看着跟公司的合约马上到期了,如果这个时候js娱乐对自己抛出橄榄枝,那就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了~ 回绝?为什么要回绝? 瑶瑶完全不知道她心思,还在一味地叮嘱:“如果他示好,咱们应着就是了,可别……” “我知道!”吕雪儿有些不耐烦地拂开了她的手:“你是在教我做事?” “刘哥好~” 刘经纪还没到跟前,她就迫不及待站起来打起了招呼。 “雪儿好,雪儿好。哎吆吆,你可不得了~”刘经纪:“几天不见就摘得了最佳新人奖,恭喜恭喜啊……” “没有,是最受欢迎新人奖……”助理瑶瑶纠正,吕雪儿白了她一眼。 刘经纪打了个哈哈:“以雪儿的实力,下次肯定是最佳,没跑儿~” “谢谢刘哥~”吕雪儿喜笑颜开,赶紧让出了位置:“您坐~” “一会儿,一会儿~我先去跟那个小朋友打声招呼。” 刘经纪嬉笑着脸,直接从吕雪儿身边绕过,走向了不远处的何田田…… 078 锦鲤附体 刘经纪来到何田田身后的时候,她正垂着小脑袋,一口一口的往嘴巴里塞着蛋糕。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喜欢吃甜的,治愈感超强。 刘经纪挑挑眉,莫名的就有点想笑。 这条小锦鲤,怎么跟家里媳妇一个样儿,逮着甜食就拉不住。吃这么多还这么瘦……换了自己老婆又该嗷嗷羡慕了。 在何田田身后站了老长时间,她自顾自的吃的入神,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完全没有留意。 刘经纪见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就笑着拍了拍何田田的肩膀。 何田田下意识扭头,迎上一张陌生面孔,不由得一怔。 红丝绒蛋糕碎屑还挂在唇角,两个脸颊都是鼓鼓的,宛如一直屯粮后被人发现的小仓鼠。呆萌呆萌的,让人忍俊不禁。 “小锦鲤~”刘经纪人笑着跟何田田打招呼:“不愧是美食博主哈~” 何田田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废了好大劲儿才把满嘴巴的红丝绒蛋糕咽了下去,反问:“您是……” “哦。自我介绍一下。”刘经纪擦了擦手,然后礼貌的伸向了何田田:“js娱乐的刘大雄,你也可以喊我刘经纪。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哦……”出于礼貌,何田田伸手接了过来。 但不知道对方的来意,还是有些警觉。可能是刚刚沉浸在情绪里太久了,这会儿脑袋启动困难,没琢磨明白。 不懂就问,何田田也不藏着掖着:“您找我是……” 刘经纪:“是这样,我刚刚在后台的时候一直关注你来着,很不错,非常好。” 虽然不了解这个圈子,但js娱乐这样声名显赫的公司谁没听闻过。 她区区一个新人,陪跑的末位小咖,只得了个提名。js娱乐的人为什么要关注自己呢? 要关注不也应该关注那些上台领奖的吗?比如,吕雪儿~ 说到她好……哪里好? 就刚刚红毯上的表现,顺拐了好几次,那能叫好? 刘经纪一眼就看穿了何田田心里的顾虑,就笑着解释:“这么说吧,我们公司的大概状况你有了解过吗?” 何田田摇头。 刘经纪:“那……你总该听过一些吧?” 何田田:“听过一点点。” 刘经纪山捏了捏眉心,混这个圈子的,谁能不知道js娱乐? 如果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急眼了。 看迎上何田田那双无辜水眸,就没了脾气。 他讪笑着解释:“是这样,我们公司主做影视方面,随着自己视频门户网站上线,涉猎的领域就越来越多。最近网络新生代力量崛起,我们也很注重培养人才。” “我看你是美食博主,一直都是一个人,也没有团队带你,对吧?” 何田田闻言,点头:“是。” 刘经纪:“那这样,我们这边刚好缺一个这方面的博主,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周一吧……周一上午十点,可以来我们公司找我……” “不用了,谢谢。” 何田田微微欠身,礼貌的回绝了刘经纪:“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意向。” 此言一出,刘经纪懵了。 不仅仅是他,在座的十有八九,没有一个不错愕的。 在她面前坐着的那可是js娱乐的刘经纪啊!被他指点引荐过的人,现在不是顶流就是在本想顶流的路上。 公司有意向培养网络主播,这个圈子里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得不到一块敲门砖。不知道今儿是这个刘经纪喝高了,还是何田田踩了狗屎运才被点名,可她……竟然一口回绝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一个比一个怪异。 吕雪儿就在隔壁桌,看到刘经纪拂了自己走向何田田,心里早已恼火起来。 她竖着耳朵想听听刘经纪要跟这个女人说什么,听的那叫一个认真仔细。 可没想到……她求而不得,何田田想也不想,脑子也不过,直接就拒绝了! 这就好比一无形的耳光删了过来,扇的她脸都糊了。 何田田自然也感受到了周遭异样的目光,心里不由得发毛。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管眼前的人是js娱乐的王牌经纪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公司的大佬,她该拒绝还是会干脆的讲明白,绝不拖泥带水。 刘经纪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推了推镜框,笑问:“锦鲤小姐,你可是有了其他中意的合作对象了?” “没有那回事。” 何田田也笑了起来:“如果谈到合作,我首先很定会选择js。我想不仅仅是我,对于人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最明智的选择。” “对啊!”这话说到了刘经纪心坎里,他点头:“js娱乐会全力以赴的帮你实现自己的价值,无论是商业的还是个人的。所以……你为什么拒绝的那么干脆?” “说了怕您笑话。”何田田讪笑:“我想做的事不在这个领域。美食博主只是爱好,我只想顺其自然。不想让这份乐趣变了味道,也不想给自己太多压力。” “哦~” 刘经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今天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跟这个圈子里面的人不太一样。身上少了一些东西……” 何田田:“js这样的公司,挑人不应该找完美的吗?为什么会……” 刘经纪:“no,no,no。追求完美那是以前的基调。现在我们更喜欢回归本真。再说了。我刚刚说你身上少了一些东西,是说少了好大喜功的戾气,是好事。深得我心。” 何田田被夸,心情自然是好的,讪笑:“是您抬举,我就一朽木摔在一滩烂泥上,所以……让您失望了,抱歉。” 刘经纪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你可不是朽木,也不是烂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过怎样的人生,那是智慧。” 何田田赔笑,智慧不智慧的她不知道,反正她懒散是真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人所难。”刘经纪继续道:“你手上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如果你主做的领域跟公司业务沾边,我们也可以合作。”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准备撤。 何田田也连忙起身,作别。 “刘哥,这边喝一杯~”吕雪儿朝着刘经纪抛出了邀请:“我们这桌儿上的姐妹可都是您的粉丝呢,您赏个脸?” “哎吆,不巧啊。” 刘经纪掏出了手机,晃了晃:“老板来电话了,我得赶紧去招呼了。下次,下次哈~” 说完,刘经纪就像是躲盘丝洞的唐僧,溜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吕雪儿处处碰壁,脸面哪里挂得住? 砰地一声,手中的高脚酒杯拍在了桌子上,零星洒出了许多红酒。 “雪儿,克制。周围的人可都看着呢……”助理赶忙提醒。 吕雪儿愤愤然坐下,目光落在何田田背影上,邪火乱蹿。 079 全世界就你有老公是不? 吕雪儿越想越憋屈,如坐针毡,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 “雪儿,你去哪儿?”助理瑶瑶慌了。 她太了解吕雪儿的为人了,根本不是吃屈的主儿,她这是要去哪儿?万一在这样的公众场合闹出什么别的事儿来,她的饭碗也得砸了。 她拉着吕雪儿试图劝说,吕雪儿却挣脱了:“你别管了,就等着瞧好吧!” “雪儿,雪儿……你别……” 眼瞅着吕雪儿提起裙摆离开了座位,瑶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赶紧追了上去盯着,以免再出什么别的岔子。 这边,何田田吃饱喝足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钟了,再开一个小时的车程,回家就十点了…… 不知道顾医生今晚会不会回家。 就算不回去,她也要等他。 领证那天她发过誓的,以后一定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不管顾医生会怎样,她永远都会为做他的港湾,做他的灯塔,夜幕的时候为他张一盏灯。 四处张望了一眼,看到有人离席她也准备撤了。 但身上还披着周森的外套……想要把衣服物归原主,扫了一圈去始终没找到周森的身影。 想着要不要交给这里的工作人员,但又受不了别人质疑的眼神。 何田田不是不能忍,怕就怕会有些流言蜚语出来。 这个圈子可不比别的,捕风捉影的事儿都能描述的跟纪实片似的。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如果风言风语传到顾医生耳朵里……那还得了? 他那种精神洁癖,不得分分钟碾死她? 一路到了会场出口,既没有瞅见周森,也没有工作人员搭理她,何田田只能放弃。 出了会场准备去停车场,陶野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 “何田田,你怎么回事?”陶野一开口就火烧火燎。 天太冷,何田田冻成了狗,合了合外套,整个人瑟瑟发抖:“我又怎么了?” 陶野:“你今天穿的那是啥?是我挑的吗?” 何田田:“是啊!” 陶野:“我是比你大几岁,还真当我老年痴呆?我给你挑的衣服啥样,我不清楚?” 何田田脑壳疼:“真是你选的,就是做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改动。” 其实一点也不小啊,整个裙摆被她当成了画笔,现在是另一个模样了。当时脑子一热光想着怎么跟吕雪儿呛了,完全忘了怎么跟工作室交代这回事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自掏腰包了收了。 也算是自己第一次走红毯的战袍,留个纪念也是好的。 也不知道这个礼服贵不贵,如果看在陶野的面子上能打个折儿就再好不过了。 心里想的美,可何田田不敢说了。 陶野那脾气,电话里知道她被人整了,手机怕是保不住。 她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你不是在外地吗?怎么知道我了啥?” 陶野:“有一个词儿叫‘现场直播’,懂?我吃着饭还抱着手机,就等着看你呢!为了你出场的两秒钟,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给我玩这个?快说,好好的礼服为什么改?” “就是……”何田田支支吾吾:“就是想着小小的发挥一下自己的创意……” 陶野:“你那创意可真丑!” 何田田:“……” 陶野:“要不是脸撑着,你就是本年度雷姐!” 何田田:“什么姐?” 陶野:“雷姐,雷死人不偿命的雷姐!” 何田田:“……” 陶野:“你身上那件西装搭的还凑合。顾阅忱的?你说你有意思吗?全世界就你有老公是吗?一天天的秀儿!为了搭顾阅忱的外套,把我挑的礼服都改了,你行!重色轻友!” “不是那样的~”何田田提到周森的那件外套就心虚,正想着怎么开脱,忽然就撞上了一个身影。 她下意识避让,可她往左,那人往左,她往右,那人往右! 何田田抬头,就迎上了一个肥腻还光头的男人。 “回去再说啊,先挂了。”何田田匆匆挂了陶野的电话,思考出啊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酒店监控区的四角。 她心里不安,蹙眉的瞬间,警惕心一下子就起来了。 对方看面相不是善茬,这黑灯瞎火的,惹不起躲得起。 她扯了扯外套,伺机开溜,男人伸臂阻拦却把她挡向了一旁的豪车。 “你干什么呀?”何田田意识到不对劲,后退一步。 “啧啧,这地儿又没别人,田田你说怎么还跟哥演上了呢?”男人咂了口烟,徐徐的吐了出来:“怪冷的,要演啊咱车上演,暖和。” “你谁啊!谁要跟你演戏?我不认识你!”何田田有点毛了。 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看样子还是故意在这里围堵自己,什么路数? 她平时宅在家里,也从来不树敌,不可能得罪这样的人……等等,说到树敌,她今天晚上好像没少得罪人。 一个刘经纪…… 一个吕雪儿…… 刘经纪看着为人还挺正派的,不像是会背地里使绊子的人。再说了,她是打酱油的小咖,刘经纪是js娱乐的王牌经纪人,于情于理根本犯不着玩这一处。 不是他,难道是吕雪儿?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何田田,眼神就像是屠户在挑牲口,盯的何田田毛骨悚然,冷汗都出来了。 “哥我是喜欢逗的女孩儿,但也得看天气啊~赶紧上车,瞧瞧这腿儿,都冻青了,爹妈该心疼了……” 说着,男人就往前凑合。 “你走开!” 何田田连连避让,闪躲了过去:“你认识吕雪儿对不对?” 男人耐心有限,神色有点不耐烦,活动了下肩:“这不是废话吗?没她牵线搭桥,你的事儿谁帮你办啊?” 何田田:“……” 什么事儿?吕雪儿到底跟这个人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男人瞅着她:“别演了成不成?回头我让哥们给你安排进组里,你想怎么演怎么演。咱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把正事儿办了。” 何田田越听越渗人,*:“你别过来,我喊人了!” 男人不以为意:“喊啊,随你便。来来来,喊一个。我发现小姑娘你特不地道,拖吕雪儿递话儿给我,这回儿玩赖是不是?” 兴许是被冻的,也兴许是被吓的,何田田脑袋突突突的疼,牙齿开始打架:“大哥,我从来没让谁递话儿,你肯定是被人耍了!识趣点儿你把道儿让开,咱们各走各的,啥事没有。你如果玩浑的……” “我还就打算玩浑的,你能把我怎么着?”说着,男人扔掉烟头,拿脚碾了碾,朝何田田走了过去。 080 捏脸杀 “啊~” 男人刚扯上了何田田手臂,就是一声惨叫。 松开何田田的时候,手腕已经多了两行深深的齿痕。 何田田也顾不得唇齿间的油腻和恶心,反手直接将镶嵌满了柳丁的手包狠狠的拍在了男人的脸上。 “我靠!” 男人双手哀嚎着捂脸,何田田在他裆部补了一脚,转身就跑。 那男人可不是吃素,何田田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他扯了回来,力道之大,何田田站不稳直接扑倒着摔在了地上。 “咬我我认了,敢动老子的桃儿,你怕是活腻歪了!”对方满脸横肉,戾气十足,根本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被逼急了,直接抬脚揣向何田田的消瘦的脊背。 “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炸了起来:“住手!” 何田田下意识回头,就迎上了疾步而来的陆源。 她见到熟人,心里一暖,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没事吧?”陆源将何田田搀扶起来,连忙去查看她的状况。 “爷儿的事儿你也插手,活的不耐烦了?”男人根本不把陆源放在眼里。 陆源闻言,下意识将何田田护在身后,转过身来迎上男人,愣了两秒钟,立马笑脸相迎:“哎呀,赵哥,这么巧,可有日子没见了~” 男人一愣,打量着陆源,心说这小子是谁啊? 陆源捏了捏何田田掌心示意她安心,赶忙对着男人又礼又拜:“赵哥,我啊,小陆子,不记得我了?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男人扫了他一眼,还是没印象,瞪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什么小陆子,小狗子的!滚远点,别碍我事儿!” “哎哎哎,赵哥,赵哥,气大伤身。您这是跟谁置气呢?她?”陆源故意指了指何田田:“唉吆喂,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妹子。” “她不懂事,都我惯的。要是今儿惹您生气了,该打!但是吧,一会儿散场了,媒体的朋友都出来了,人多眼杂被拍到了什么,您有理也说不清啊~” “您看这么着,外头也挺冷的,咱们还是进去聊,我替我妹子跟您赔不是……” 说着,陆源就走上前去,想着隔开男人盯何田田的视线。 男人将信将疑:“你妹子?” 陆源连忙点头,腆遮脸赔笑:“对对对。还请赵哥卖我个面子……” 男人:“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卖你面子?” 陆源:“赵哥,您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我跟你合作过多少回了,您什么人我最了解了。您这样,传出去不好……” 男人:“你威胁我?” 陆源:“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就事论事啊,赵哥,你看记者都出来了……直往这儿瞅呢。” 说着,他回头连忙给何田田使眼色,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何田田滚了滚喉咙,满眼担忧的看着他,你行不行啊? 我搞的定! 陆源暗地里连连冲她摆手,走!走啊! 何田田看着不远处陆陆续续涌出来好多人,其中还有些安保人员,料定陆源口中的赵哥不敢过分造次,感激的看了陆源一眼,捡起手机和外套,向停车场飞奔而去。 顾不得冷,蒙头一口气跑到停车场却发现了好像跑错了区域,自己的车子并没停在这里。 何田田更慌张了。 “喂!” 她转身想走,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那人追上来了?这么快?!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脏深处爆炸掉,何田田感觉心跳都卡了壳! “你杵着干什么?”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熟悉的清冷感。 是……是顾医生?! 何田田忙不迭的转身,果然就瞧见了顾阅忱! 他双手摆臂,身体斜倚在自己的车身上,正眯着眼眸盯着她。 真的是……是顾医生? 何田田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浮想联翩的人,刚刚那样的应激状态下,脑海中出现幻想,期待着救世主出现也不是不可能。 而对何田田而言,顾阅忱可不就是自己的梦中英雄,救世主吗? 何田田呆呆的凝视着顾阅忱,没敢上前,而是暗搓搓拧了自己手臂一把。 是真疼! 通过这种极其幼稚且傻缺的方法确认过对面的人就是顾阅忱,何田田刹那间百感交集。 她什么也不再去想,提起裙摆冲着顾阅忱飞奔而去。 靠近顾阅忱身前一米的距离,她却习惯性的顿住了脚步,那是顾阅忱气场使然,也是她可悲的肌肉记忆。 顾阅忱收腿挺直了腰,垂下手臂,敛眸盯着何田田。 她嘴巴瘪着,昂着小脑袋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鹿眸里的水光越来越多,瞬间汇成了滚滚的泪花…… 不是兴高采烈的来参加活动了吗?出了什么事委屈成这样? 顾阅忱蹙眉:“你怎么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腰间一紧,何田田整个人扑了上来,死死地抱住了他…… 力道太大,顾阅忱被撞了个趔趄,后腰砸在了车头上,心神也被撞的摇曳起来。 何田田哭了。 他能感觉到她的泪水浸透了衬衫,滚到了肌肤上。 “喂~”顾阅忱僵在半空中的手动了动,落到了她的肩上。 何田田以为他要推开自己,抗议的抖了抖肩,抱他的力道越来越紧。 顾阅忱蹙了蹙眉,就不动了。 到底怎么了? 刚刚的时候受了惊吓,何田田惊恐,害怕,委屈,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躲进了顾阅忱从怀抱,明明窝进了最安全的保护罩中,可那些情绪还是在不断放大,杂糅在了一起。 百感交集的滋味不好受,何田田变得哭唧唧。 本来想着抱一抱顾医生,安抚一下自己,三秒钟收敛情绪。可她太高估自己了,根本做不到。 顾医生的怀抱又暖又好闻……何田田贪心大起,恨不得自己化一滩黄油,就这样终了此生。 顾阅忱被她勒的呼吸窘迫,瓮声瓮气道:“我衬衫新买的!你要给我蹭多少鼻涕泡?” 何田田才不管,就是不撒手,偏脸又蹭了蹭。 顾阅忱忍不了了,伸手捏上了何田田冻冻的小脸:“你故意的是不是?” 081 想的太美是要遭报应的 “疼疼疼~” 何田田正沉浸在顾医生怀抱的温暖中,被顾阅忱捏上脸,疼到直缩脖颈。 一时的享乐哪有自己的脸重要? 她立马就从顾阅忱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一边不忿的瞅着顾阅忱,一边揉着自己脸颊。 “刚刚怎么了?”顾阅审视着她。 “哪有怎么?” 何田田虽然满心委屈,但就是不肯说。 上一次在酒吧,醉酒后被老同学拉扯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从陶野那里听到了一些。 用陶野的话来说就是,顾阅忱这个人不但偏执,还死要面子。虽然平时对你不怎么样吧,但他虐你可以,绝对不允许别人虐你! 那件事在陶野看来,顾阅忱就是心理有障碍。 可换了何田田来看,就自动带上了老婆滤镜,不管是要面子也好,什么其他搞不清楚的状况也好,他瞧不得别人欺负,就是在意。 为此,她还手舞足蹈开心了好久。 刚刚那个赵哥被吕雪儿撺掇,对她起了歹心,但好在陆源出现的及时,也没酿出什么大祸来。 这事儿还是别让顾医生知道了,万一顾医生偏执起来非要跟对方杠上一杠,那事就大了。 何田田倒不是怕顾医生没有胜算,怕就怕在那个赵哥输得太惨! 今儿这样的日子,媒体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果拍到顾医生跟人动手,大家报道,肯定会影响顾医生的口碑和声誉。 之前的时候宋真就说过了,她是顾阅忱的污点。 且不说这个,但从今往后她绝对不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顾阅忱的声誉形象受损。 更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害的顾医生满身脏水。 这么想着,何田田笃定了决心,再迎上顾阅忱的眼睛就从容镇静了许多:“没事~” 顾阅忱的眉心拧了起来,妆容都哭花了,还说没事? 她嘴硬,可他专治嘴硬。 顾阅忱也没反驳,抬手扯了扯羊毛大衣里裹着的衬衫。 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衫,上面蹭了横七竖八的睫毛液。 何田田瞧了,倒吸了口凉气。 自己刚刚这得蹭的多恨?没眼看,没眼看。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顾阅忱衬衫纽扣的位置还挂着一条“毛毛虫”…… 何田田起初没瞧明白是什么,拢了拢头发抻着小脑袋凑上前来,看清楚“毛毛虫”其实是一条假睫毛,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 什么呀,睫毛都蹭掉了! 何田田迎上顾阅忱的目光,感觉像是被打了脸一样臊得慌。 “什么质量……白瞎了我几十块。” 何田田一边瘪嘴嘀咕遮掩尴尬,一边直接把另一条假睫毛也撕了下来。动作干脆利索,还略带暴力。 顾阅忱幽幽道:“知足吧!钛合金的也架不住你这么蹭!” 何田田吐了吐舌头,也不反驳。 顾阅忱:“没事,你哭什么?” 太冷了,何田田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激动啊,开心啊,高兴啊~” “你也不算算日子,咱们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这么跟我僵持下去,再也不回家,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呢~” 何田田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只有一周的时间,可对于一个对顾医生上瘾的人来说,就是度日如年。 想到这几天,她一个人趴在客厅里等啊等,盼啊盼,每天晚上都等到一两点。 外面一声犬吠,亦或是汽车鸣笛声都都能分分钟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满脸期待欣喜的冲向房门口,又满失落无精打采的折返回来。 明明顾阅忱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不回来。可何田田总会给自己制造一些小期待。 说不定,他忙完了呢~ 说不定,他会回来取什么文件呢? 说不定,说不定他忽然觉得离开她这么久有点不太习惯呢? …… 想的太美是要遭报应的。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情绪一直在“希望”和“失望”起起落落,落落起起,做过山车。 而今晚猛然间在这里看到顾阅忱,那种欣喜可想而知。 何田田想着想着,鼻尖莫名的酸涩起来,眼眶又红了。 她自问平时也不是矫情的人,可只要在顾阅忱面前,眼泪就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 何田田怕顾阅忱见自己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堵心,连忙别过脸去垂下了脑袋。 正当她偷偷摸摸去擦眼角泪痕的时候,忽然全身一暖。 扭头,就见顾阅忱的黑色大衣已经裹在了她的身上。 何田田受宠若惊,下意识回绝:“不行的,顾医生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太冷了……” “没你冷!” 顾阅忱声音闷闷的,目光落在她毫无遮掩的香肩上,非常不悦:“知道的会说你来参加晚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精神病院溜出来呢!零下几度的天气,你就穿成这样?是有多想不开?” 何田田:“为了美啊~” 顾阅忱:“穿比基尼更美!” “……”何田田闻言,吐吐舌头,故意逗他:“诶,顾医生也是这么觉得的吗?咱俩想到一块去了。心有灵犀啊~” 顾阅忱:“……” 灵犀泥煤!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开玩笑的啦~” 何田田知道顾阅忱口嫌体直,虽然语气不好,但也是在担心她的身体。 裹着顾阅忱的外套,不仅人暖心也暖,她撒娇般的环上了顾阅的手臂:“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穿了。不……我下次再也不会参加这样的活动了!” 想到今晚莫名其妙的被吕雪儿和她的助理左右刁难,何田田就脑壳疼。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太危险,她还是当个小厨娘比较安全。 “为什么?” 顾阅忱听得出来何田田肯定是在今天活动上触了眉头,要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为什么?好冷的,咱们赶紧回家好不好~” 何田田不想做过多的解释,晃着他的胳膊,催促他上车。 带上车门,开了暖风,何田田登时就活了过来。 她开心了的时候就喜欢随着车载音乐扭来扭去,就像个三岁小孩。 扭着扭着,左腿不小心蹭到了什么,忽然就疼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随手掀开了裹在身上的大衣,忽然就瞟见膝盖以及小腿隐隐约约一片新鲜的擦伤,上面甚至沾染了零星的砂砾…… 热风一吹,丝丝拉拉疼直往心尖尖上钻,那滋味是真不好受。 之前逃跑的时候那个死光头把她拽倒了,衰在了地上。肯定是那个时候擦伤的。 好疼! 不能让顾医生看到,先忍忍,回家再处理。 何田田咬牙不再吭声,默默的扯了扯裙摆和大衣,试图尽量遮掩好。 正当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顾阅忱的手掌忽然探了过来,一把攥住了她去扯大衣的小手…… 082 我很好哄的,一哄就好 “干……干啥?” 何田田吓了一跳,抬头撞上顾阅忱的目光,心虚的慌。 顾阅忱:“腿怎么了?” 何田田机械的摇头:“没怎么啊……” 顾阅忱:“撩开!” “啊?”何田田反手把衣服捂的更紧:“车来车往的……不好吧?” 顾阅忱也不废话:“你撩,还是我撩?” 何田田被顾阅忱的眼神盯的越发怂包了,干脆装傻:“顾医生你怎么突然还起了兴致了……咱回家看?” 顾阅忱见她毫无诚意,懒得废话直接上手。 “哎哎哎,别别别……我自己来……疼疼疼……” 何田田终究是能拦住顾阅忱,腿上的上擦伤就曝光了! “怎么回事?”顾阅忱盯着伤口,声音明显低着愠怒。 何田田讪笑:“没事~” 顾阅忱:“撒谎成精,说的就是你?” 何田田瘪嘴:“就是刚刚跑的着急,不小心摔了!” 他是医生,只瞟一眼就知道伤口创面怎么回事。何田田这次并没说谎,这伤的确是摔倒后的擦伤。 多大的人了,还能摔成这样? “你跑什么?”顾阅忱语气虽然不悦,但还是转身掏出了车载医药箱。 “也没怎么。”何田田眼巴巴的盯着伤口,想着怎么瞒天过海:“就是……就是想着早点回家啊~” “想着万一顾医生今天回家,家里漆黑一片……没有人留灯,厨房里没有饭菜,家里空落落的……” 说着说着,何田田带入了情景,整个人声音也变得哀婉温柔:“毕竟我每天在家的时候,都会上蹿下跳吵你吵到不行。忽然我不在家,吃饭没人吵你,看书没人吵你,做事没人吵你……你会不会不会习惯啊?” 顾阅忱正在帮她处理伤口。 听了何田田的话,动作一滞。 平常在家,何田田是真的很吵。有时候吵得他恨不得拎着她的后脊肉丢进垃圾车,弄走。 可今天回家的时候,就如何田田所言,家里空落落的。安静是安静了,但扑面而来的清冷和灰暗还是让他蹙起了眉头。 所以……这是何田田口中的所说“不习惯”吗? 顾阅忱自己都恍惚了。 何田田见他忽然停下了处理伤口的动作,眼眸一跳,觉得有戏。她偏脸,试探性的追问:“顾医生,你说如果将来真有一天我们两个不在一起了,你会不会……会不会因为觉得不习惯而想我?” 明明是自己拼了命都忌讳的话题,可何田田这次却主动问了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这是冻傻了,还是摔傻了,说出那样的话竟然也没有从前那么扎心扎肺的难过了呢~ 顾阅忱敛眸,不语。 何田田蹲一个答案,就眼也不眨的瞧着他。 躲不过去,顾阅忱就玩狠的:“那也得先离了才知道!” “……” 何田田小心脏遭受到暴击,整个人垂下了脑袋。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跟顾阅忱玩小心机,那不得一步一个坑,最后摔死的还是自己。 顾阅忱还在处理伤口。 戳到痛楚,何田田也一声不吭。 她看着窗外,瘪着嘴,小心脏算是伤透了。 顾阅忱瞧着她的小模样,摇摇头,继续清理伤口,但唇角却不自知的弯起了笑意。 “好了,记得按时换药,伤口别碰水,避免感染。” “知道啦!”何田田懒懒的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情绪。 她眼角余光白了顾阅忱,一个没感情的念医嘱机器,哼! 越想心情越闷,何田田索性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顾阅忱也没有理她,启动了车子。 唉,哄哄我~ 何田田心底里的小人开始呼唤,我很好哄的,一哄就好~ 还是认清现实吧! 要顾医生甜言蜜语的哄你,不是要天打雷劈就得是重症晚期,还是惜命的好……何田田正自我安抚呢,忽然身前一重,顾阅忱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怀里。 什么呀,没看见我心情不爽呢吗……呛声还在嗓子眼里,何田田扭头,鼻尖就怼上了*的白色桔梗。 妈妈呀~ 是花! 顾阅忱塞在自己怀里的竟然是一束鲜花?! 何田田像被电击了似的,整个人盯着那束花,懵了,傻了,眼神儿都直了。 做梦?但做梦她都不敢这么猖狂! “顾……顾医生……”何田田激动的到都磕巴了:“这是,这是送给我我的?” 顾阅忱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不就是一束花儿?搞的跟见了外星飞船一样。 为了防止像刚刚那样被打脸,何田田再次小心翼翼求证:“是给我的吗?还是说……咱们接下来还有别的场合?” 顾阅忱:“都在你怀里,还能是给谁的?” 何田田更激动了,如果不是车内空间有限,她抱着花儿肯定能蹦个三尺高:“真的是送我的啊?不是做梦,也不是跟我开玩笑……” 顾阅忱:“那么多废话,不想要,还我!” “才不呢!”何田田一把将花束护在怀里:“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好漂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搭配,简直绝美……么么~” 何田田一边轻轻抚摸着花瓣,一边伏身就送上了一个香吻。 顾阅忱挑眉,像是受不了她这样的夸张劲儿。 “顾医生,你大老远开车来接我,还特地给我买了花~” 何田田抱着花儿,现在还有点云山雾罩的:“什么情况?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你要不要掐我一下?” 顾阅忱:“医药箱里有针灸的银针,试试?” 何田田:“……” 知道这是顾医生惯用的冷幽默。她挑挑眉,也不介意,又凑了上来:“你怎么会想到突然给我买花?是……为了庆祝今晚我来参加活动吗?” “我没你那么多戏。”顾阅忱专心开车,淡淡道:“患者送的。” “哦~” 不是给她准备的。 何田田高涨的热情泼了冷水,多少有点失落。 她抚了抚花束,想去找患者留言字卡,但是一无所获。 顾阅忱补充:“不用翻了,被我扔掉了。” “哦~”何田田又闷闷的点头:“人家的心意,你干嘛扔掉?还有,这患者眼光真好,向日葵,艾莎,白桔梗……都是我的最爱啊~” “顾医生,人家是不是打着送你的名义,送我的呀?毕竟现在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老婆开心了,家和万事兴,你工作起来才没有后顾之忧嘛~是不是?” 何田田手肘碰了碰顾阅忱,冲他眨巴眨眼。 083 欢迎老婆大人 顾阅忱眼角余光白了何田田一眼,是个鬼。 他不回应,何田田也不在意,捧着手里的那束鲜花就像是捧着刚从天上摘下来的星星,月亮似的,稀奇又珍贵。 “真好看~” “怎么这么好看~” 何田田掏出手机,左边一张自拍,右一张自拍,乐个不停。 顾阅忱拧眉:“不就是一束花儿?至于?” 何田田不以为意:“这是普通的花儿吗?这是你送我的花!是世界上最好的花儿……” 顾阅忱:“你先搞清楚了,是我不要的花儿!” 何田田瘪嘴:“知道~但你好歹也没扔垃圾桶里呀!你送给了我,这算不算借花献佛?嗯?” 顾阅忱:“我那是不想浪费!” “我不管。”何田田也不介意:“反正我就当是你诚心诚意送的。我要把刚刚拍的照片发朋友圈~” 顾阅忱眼角余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剑眉微微挑了挑。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费解? 不就是一束百十来块钱的鲜花吗?至于如此? 何田田手中捧着的那束花并不是什么患者送的,而是两个小时前,顾阅忱亲自去花钱挑的。 下午的时候刚刚交班准备离岗,外婆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那真是三句话不离何田田。 “阅忱啊,你今天早下班不?”外婆声音急躁,听到顾阅忱提心吊胆。 他以为外婆身体不舒服,又或者是家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赶忙道:“我已经下班了,出什么事了?” 外婆:“有事,大事!” 顾阅忱心里一紧:“您别急,我现在就过去。” “不不不!”外婆连忙阻拦:“不是我的事儿,是田田。” 顾阅忱拧眉:“她又怎么了?” 难不成又去外婆那里告状了? “什么叫又怎么了?”外婆有点不乐意了:“你自己琢磨琢磨刚刚那语气?还不耐烦了?” 顾阅忱头疼:“我没有……” 外婆:“这也就是田田没在我身边呢,要在我身边听了你语气,得多委屈?知道你工作辛苦,可累得慌。但田田人在家也是给你弄吃的喝的,不也没闲着?” “所以啊,工作上的情绪你回家之前得收一收,知道不?” 面对外婆的叮嘱,顾阅忱只能点头认怂:“外婆,您教训的是,我知道了。” 外婆:“光知道没用,你得往心里去才行。” 顾阅忱:“好,外婆我会记在心里的。您刚刚说田田,她怎么了?” “哎呀。瞧瞧我这老糊涂的记性,说着说的就跑的没边了。”外婆懊恼自己记性差,继续道:“刚刚亲家母来我这里喝茶了,我听说咱们家小田田今儿好像去参加什么晚会了?” 听外婆这么一说,顾阅忱这才忽然见想起来,今天正是何田田去参加活动的日子。 早前的时候何田田也曾发微信试探性的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陪着一起去。 当时忽然来了一病人,他只是扫了一眼信息就去处理了,忙着忙着就把回信息的事儿给忘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是当时没有突发状况,自己就一定会给何田田回信息吗? 不见得。 就算是回,怕是也只会回冷冰冰的两个字“没空!” 那会儿,外婆忽然提起来这件事,顾阅忱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就淡淡的回了一个“嗯”。 外婆不乐意了:“嗯什么呀?这么好的事儿,你咋不早跟我说?” 顾阅忱疑惑:“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没想着惊动您老人家?” 外婆:“这怎么不是大事儿,那样的晚会是什么人随便去就能去的吗?那肯定是咱们田田太优秀才有这样的资格。这是荣耀,多好?你要早告诉我,我就提前准备个庆功宴了,到时候你把小田田接我这儿来,咱们一起家人其乐融融的庆祝庆祝,多好?” 顾阅忱听的哭笑不得。 庆功宴? 就因为和何田田去参加了一个网红盛典? 当年自己被“约翰霍普斯大学”破格录取的时候,也没见外婆这么激动! 怎么这人越老玩心越大,越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唉,小忱都怪你!你说说我现在让人去准备东西还来得及不?”外婆语气里不乏责备。 “外婆,您今儿就歇了吧。” 顾阅忱捏捏眉心:“田田他们晚会结束了,还有晚宴。你就算是现在都准备好了,她也没时间回来捧您这场子。” “哦~这么回事啊?”外婆听完,这才松了口气:“那明天,明天晚上你带田田回来,我给她办一像模像样的庆功宴。” 这老太太,怎么还跟“庆功宴”这三个字过不去了? 不过仔细想想,外婆之所会这样除了真心喜欢何田田之外,她是真的孤独,需要膝下有儿孙陪伴。 他见过太多年老体衰的患者,被孝子贤孙簇拥着轮番照顾的不少,但孤零零一个人,在病床上躺了一天又一天,始终不见家人露面的也很多。 顾阅忱太了解那种寂寥和悲怆了。 所以他也想尽可能的抽时间多陪陪外婆,是她把自己一手带大,她老人家开心了,他比谁都欣慰。 “外婆,我的时间不确定,我尽量……” “你不用尽量。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工作性质。你能来最好,来不了吧也别硬来,田田能到就成,你来不来的吧……” “……” 顾阅忱前一秒还是对外婆的满心亏欠,听了外婆这话,整个人就无奈了。 感情何田田是亲生的,他就一可有可无,打酱油的? “既然田田还有晚宴安排,来不了我这儿了,我也就不盼着了。”外婆接着道:“你下了班也别喜四处去了,赶紧准备准备去接她吧~” 顾阅忱:“周有为那边有点状况,约我过去……” “什么状况?我看状况是假,约你喝酒是真的!”外婆:“小忱,酒重要,还是你媳妇重要?” “你想想晚会那么大的场子,什么人儿都有。田田这么一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你敬一杯我敬一杯,万一喝多了,身边没个人照拂,你放心吗?哎吆……” 听外婆这么一说,顾阅忱脑海中下意识就蹦出了之前夜疗酒吧外,何田田喝高了被人拉扯的画面。 顾阅忱心里一沉:“外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外婆:“你就这么两手空空,肩膀抗着脑袋去啊?” 顾阅忱:“……” 不然呢?难道还扯一横幅,“欢迎老婆大人”回家? 那还不如让他原地去世! 084 每天都在热恋 “哎吆吆,你小子这个死心眼类~”外婆跟着着急:“今儿对田田来说可是大日子,仪式感必须要的啊!” 顾阅忱:“……” 外婆:“花儿,鲜花~女孩子都喜欢这个。你往她跟前一站,手里捧着花儿,她肯定乐的合不拢嘴~赶紧去,赶紧去安排!” “哦,知道了。” 顾阅忱捏着没眉心,多少有些敷衍。 外婆人精,怎么听不出来:“你别跟我嗯啊,啊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赶紧的,一会儿选好了给我发照片,外婆给你把把关。” 顾阅忱:“……” 外婆也是厉害,不服不成! 他严重怀疑这老太太是不是收何田田钱了,故意摆他一道。 但不论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外婆的话就是圣旨,顾阅忱不但得乖乖的接着,还得好好的捧着。 于是,这辈子都没给谁买过花儿的顾医生出现在了某网红花店门前。 隔着橱窗,盯着房间各色或或浓艳,或漂亮的鲜花,顾阅忱定在了门外,发现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踌躇过。 “先生,您是要送给女朋友吗?” 花店老板娘看上去是个跟何田田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这个年纪脑袋里装的最多的也是爱情。 顾阅忱扫了一眼各色鲜花,淡淡道:“不是。” 他从没把何田田当过女朋友,所以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格外抗拒。 “先生,那您是要送长辈吗?送妈妈的话……我推荐康乃馨套餐。”老板娘热情的很。 顾阅忱听到妈妈两个字,眼眸黯淡了一下。 他倒是很想送一束鲜花给妈妈,可这辈子他们母子缘分已尽,这束花再也送不出去了。 老板娘捕捉到了顾阅忱神色变化,讪讪的询问:“也……也不是送妈妈吗?” “送我太太的。”顾阅忱语气平淡,平淡到自己都觉得有点恍惚。 “太太”这两个字原本与他而言是晦涩而压抑的,甚至满满的都是忌讳。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能脱口而出,没有卡壳,没有不快,那么的自然。 “哦,送给太太的呀~”老板娘立即笑了起来:“那红玫瑰再好不过了,热忱张扬,象征着永恒不灭的爱火。” 好羡慕啊,虽然是开花店的每天都被各色鲜花包裹着,但看到顾阅忱这样男人给太太买鲜花,老板娘眼神里满是羡慕。 这得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女人,才能在芸芸众生中找到这么一个皮相完美,又要修养,还忠于爱情的男人? 顾阅忱扫了一眼旁边热情似火的红玫瑰,蹙了蹙眉。脑海中一些经年旧事开始蠢蠢*。 女人开心的笑脸,以及倒在血泊里的安安交错回闪,顾阅忱的心跳都跟着顿了一下。 “先生,需要我给您包红玫瑰吗?”老板娘不太确定,所以又问了一遍。 “我自己挑!” 顾阅忱不会选红玫瑰,这辈子都不会。 最后顾阅忱选了向日癸,看到向日葵的时候他脑海中最先出现的一定是何田田的脸。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脑海中就蹦出来这个奇怪的念头。 他从来没发现一个人的笑容竟然可以具象到某一种花儿,而且一模一样! 选了两只向日葵,顾阅忱又挑了几只白桔梗。 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单单的觉得这个颜色合眼缘。兴许是每天都在医院里周旋,白色就成了视觉中的主色调,久而久之习惯了,也就顺眼了,顺眼了也就喜欢了。 那何田田呢? 会不会这跟这颜色一样?相处久了,慢慢就会习惯,慢慢就是顺眼,最后慢慢变成了喜欢……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喜欢上何田田,顾阅忱头皮就麻嗖嗖的…… 不可能!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顾阅忱自己也想不明白,喜欢何田田既不是十恶不赦,也不挑战人伦,为什么就会那么抗拒? 他生怕这白色桔梗会混淆了自己的感知,就想换掉。可这时老板娘却伸手把鲜花接了过去,更是对他的审美大加褒奖:“先生你做什么工作的?好会搭啊~” “向日葵阳光热烈了,白桔梗率真纯洁,您太太一定也是这样的人吧?” 顾阅忱闻言,默默点头。 说起来,何田田还真就是那样一个人呢~ “包装纸,我要粉色!”顾阅忱特地叮嘱。 “好呢。”老板娘笑了。 “我给你加两只艾莎玫瑰点缀一下,算是送您的。”包好花束后,老板娘递到了顾阅忱面前:“希望您太太喜欢,也祝福你们恩恩爱爱,每天都在热恋~” “谢谢。” …… 老板娘的话说中了,何田田是真的喜欢。 此时此刻,顾阅忱见何田田捧着那束花,高兴的像是个三岁的奶娃娃,被她笑容感染到,唇角也不自知的弯了起来。 原来给别人制造惊喜,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顾阅忱好像慢慢开始明白了,何田田为什么总喜欢动不动给他来一个这样或者那样的“惊喜”。 从前,他只觉得非常讨厌,浪费时间。 可现在看来,好像是他太过迂腐,把那些“惊喜和快乐”都给糟践了。 “顾医生,你怎么会忽然想起来接我呀?” 一路上何田田高兴过头了,何田田时不时的就会冒出一个问题。 原因无外乎一个,就是想要亲耳听到顾阅忱把她揣在了心里。 顾阅忱懒得回答,专心开车。 他不回答,何田田还偏偏要问:“这次……也是顺路吗?” 顾阅忱冷眼瞟她:“你猜!” 何田田登时就乐出了声:“我猜你肯定是专门跑过来接我的。一周不见,你发现身边少了点东西。然后就不习惯了。” 顾阅忱:“痴人说梦!” 何田田挑眉:“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那表情就是被我说中了!所以……顾医生,你有想我,对不对?” 顾阅忱生无可恋,半晌之后闷闷的“嗯”了一声。 何田田没想到还真能换来顾阅忱的回应,登时就不淡定了:“真的吗?真的吗?你真有想我吗?” “嗯,时时刻刻都在想~”顾阅忱斜睨了她一眼:“想着怎么让你把嘴闭上!” 085 这就是喜欢跟不喜欢的差别 什么呀~ 每次都是这样。 何田田本来抻着小脑袋,满脸期待等顾阅忱一句话,却还是老样子。 其实这也不奇怪,早就该想到的。 如果顾医生真的花言巧语了,这大晚上的肯定是被什么玩意附体了。 他能想着把患者送的花儿转送自己,已经是烧高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何田田这么想着,整个人也就不介意了。回家的路上全程捧着花,傻乐呵。 回到家,何田田生怕那花儿蔫了,下车后匆匆忙忙直奔客厅,特意翻箱倒柜的找出了结婚时陶野送的篮子状水晶花瓶,把花花修修剪剪,安置好。 “顾医生,好不好看?” 何田田开心的询问,一抬头发现整个客厅空荡荡并没有顾阅忱的影子。 别墅外,车子的等还是亮着的,顾阅忱并没有进来。 什么情况? 何田田不解,从衣架上取了羽绒服把自己裹严实后,去了院子。 顾阅忱正讲电话,何田田出来他把车子熄了火,开门下车。 “医院的电话吗?”何田田裹了裹外套,试探着问了一句。 千万不要啊。 何田田心底里暗暗祈祷。 她跟顾医生一周都没见了,这才刚在一起没一会儿,千万别再把他召唤回去了。 “不是。”顾阅忱随手把手机装入裤兜,淡淡的回了一句。 “哦~” 那就好,那就好。 何田田心里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不是急急急召回的电话就好。 “外面好冷的,赶紧回屋吧。”何田田蹦蹦哒哒的凑上前来:“你吃过了吗?没吃的话,想吃什么我给做……” 顾阅忱并没有接何田田的话,而是抬起了手臂:“这是谁的?” 何田田闻声看去,就见顾阅忱指尖挑着的正是周森的那件外套! 妈妈呀~ 先是见到顾阅忱,又收了他的花儿,全程只顾着偷着乐了,怎么把周森的外套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个……那个……” 何田田本就不善于在顾阅忱眼皮子底下扯谎,更何况这会儿顾医生正拿直勾勾的眼神审视着她。 支吾了片刻,想也不想伸手就想去接周森的外套,可顾阅忱手臂一抬,她抢了个空。 何田田迎上顾阅忱的目光,小手僵在半空中,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谁的?”顾阅忱又问了一遍,脸色比刚才的时候难看了不少。 “额……就是……”何田田下意识抓了抓脑袋:“就是跟礼服配套的。” 死也不能说是周森的。 虽然不确定顾阅忱会不会吃醋,但总感觉这件外套好像触及到他的雷区了。 顾阅忱:“给你配一男士外套?” 何田田讪笑:“男友风嘛,现在流行……” “是吗?”顾阅忱:“设计师还真有心。” 何田田心虚又尴尬,还得呵呵呵的赔笑:“做哪一行都不容易,走心最重要嘛……呵呵呵……” 顾阅忱挑眉:“走心到……连香水都用男士的?” 香……香水?何田田僵持在脸上的笑容一秒钟垮掉了。 顾阅忱对味道是极其敏感的,周森的外套上的确带着古龙香水的味道,她隐隐约约也闻到一些,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个……那是别人的。”何田田见顾阅忱脸色越来越差,担心再扯下去他会发飙,赶紧摊牌:“会场工作人员借我,应急的。” 顾阅忱敛眸盯着那件外套,后领的位置能捕捉到品牌痕迹,什么样的工作人员会穿这种高定的衣服? 骗鬼呢? “何田田。”顾阅忱一点点变冷,带着明显的失望:“撒谎上瘾了?” “我这次真没有……” 何田田也急了。 周森就是现场工作人员之一啊,她没扯谎。 顾阅忱没说话,转身就走。何田田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你先别着急上火,听我说嘛……” 顾阅忱冷脸:“我没时间听你编故事!” 何田田:“我没编故事,就是当时吧我礼服出现了一点点小状况,场面一度很尴尬。他好心把外套借给我遮挡了一下……” 顾阅忱:“知道礼服会出问题,为什么还要穿?” “我……”何田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我也没想到嘛!我已经够丢人的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干嘛老扎心啊?”何田田嘀咕。 顾阅忱:“你还有理了?” “没理。”何田田垂着脑袋,扯了扯顾阅忱的衣袖,:“我以后不办这种蠢事了,还不成吗?你别上火了。外面挺冷的,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顾阅忱拂开了她:“你以为我是在意你穿什么吗?” “不是吗?”何田田偏脸瞅着他:“难道……你是在意那件外套?你……在吃醋?” “哎呀,顾医生。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笑场啊!我对你心意那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别的男人就是天神下凡落我跟前,我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我说是因为这个了吗?” 何田田像是小蜜蜂,在他耳边嗡嗡嗡的绕来绕去,绕的顾阅忱头疼,他嫌弃的把她扒拉到一边:“我才不管什么人盯着你,你又盯着什么人。我讨厌是,你把陌生人的东西丢到我的车上,懂?!” 何田田:“……” 什么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 何田田小脸一白,揪着顾阅忱的手臂就缓缓的松开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媳妇披着别的男人的外套回家,那肯定先是求证,然后吃醋,醋意太大就燎起了怒火。 前半截都挺正常,可到了最后,顾阅忱竟然是因为别人的外套脏了他的车子!呵……好气! 看来顾医生还真是把约法三章诠释到了极致,她怎么样都毫不在意。 这大约就是喜欢跟不喜欢的差别吧~ 何田田咬唇,一时间鼻尖酸酸的。 顾阅忱斜睨了她一眼,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到了房门前,手臂一抬,直接将周森那件外套丢进了垃圾桶里。 “喂喂喂……顾医生,你在什么呀?” 何田田瞧见了,目瞪口呆了两秒钟,飞奔着冲想垃圾桶,手忙脚乱的把周森的外套掏了出来:“这外套是要还给人家的,你怎么……怎么丢垃圾桶了。” 顾阅忱见她火烧火燎,横眉竖眼的劲儿就来气:“在我眼里,它就是垃圾,不丢垃圾桶,你难道还想带进我家里?” 086 周森的外套长腿了 何田田知道顾阅忱洁癖。 不让带进去就不带嘛,干嘛动这么大的火气?搞的就跟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似的。 “你盯着我干什么?” 顾阅忱见何田田跟他大眼瞪小眼,这是不服气? 何田田不开心的嘀咕:“知道了,我不会把衣服拿进去的。我就放在院子里的晾衣架上,总行了吧?” 生怕顾阅忱不信,何田田就把周森的外套放到了不远处的衣架上,暗中愤愤不平的偷瞄了他一眼。 做人怎么还不分好赖呢! 让人多寒心呀! 也不知道周森那个人是什么样的角色,看着跟顾阅忱半斤八两,都不好惹。 哎,她太难了。 …… 月色初升,何田田窝在小床上,眼前像是放电影似的,一闪一闪的满满当当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跟吕雪儿和瑶瑶狭路相逢,没来由的的吃瘪,晦气。 可好在她这小脑袋瓜好使,完美的把礼服的事儿解决了,也算扳回了一句。 而且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周森还意料之外的帮了自己,这算不算是应了那句老话,爱笑的女孩子总会有好运气? 虽然没得到男神的签名,但也远远的看到了他本尊了。 之后遇到了陆源,帮自己挡住了那个死光头,也算是有惊无险。出来的时候撞上了顾阅忱,他不但来接自己,还破天荒的带了她喜欢的花花…… 原本这一天是应当是用大写的“美好”收尾的,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局面收场。 顾医生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连饭都没吃就回自己房间了。 膝盖疼,睡不着,何田田抬头刚好看到了楼下院子里晾在衣架上的外套。 礼貌起见,总归给人家洗干净再还吧? 顾医生应该睡着了,赶紧取回来洗一下再放回去,应该也不会发现吧? 何田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下楼,生怕惊扰到顾阅忱裹好外套开了房门。 摸上周森的外套,何田田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妥。 这衣服挺贵的,万一给洗坏了……周森瞧着就是个讲究人,惹不起,惹不起。 她扯扯外套缩回了手,还是明天送干洗店吧比较保险。 蹑手蹑脚的偷偷溜出来,又蹑手蹑脚的偷偷溜回去,何田田觉得自己脑袋有问题。 什么人会对脑袋有问题的人感兴趣?当然是神外医生。 顾阅忱同样睡不着,立在窗前眺望远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就是单纯而漫无目的的放空,想着把糟糕情绪清理掉。 可就在这时,看到了偷偷溜出来的何田田! 她先是摸了摸那件男士外套,然后心虚的朝着他卧室窗口瞟了一眼,然后……然后就又悄么么的回去了! 这是什么操作? 心心念念到睡不着,大半夜跑下楼,非得摸一下这件外套才安心? 顾阅忱唇角动了动,忽然对那件外套的主人起了兴趣,甚至想迫切的看一看那家伙究竟什么德行,一件外套就让何田田神魂颠倒。 越想心情越烦躁,好不容易放空的情绪瞬间又被不知名的东西填满。顾阅忱心烦意乱,负气的扯上了窗帘。 …… 第二天。 一大早,顾阅忱晨跑完回来,在院子里做拉伸。 何田田在厨房里做早餐。 做到一半,抬头看向院子,忽然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晾衣架上的外套……不见了! 几大万块的外套,不见了?! 何田田小心脏遭受了暴击,慌忙关掉了炉灶上的火,围裙都顾得上摘,挥舞着锅铲直接冲进了院子。 左看看,又看看,她围着晾衣架转了好几圈儿,都没见着外套的影子,整个人就毛了。 好好的东西,怎么就不见了呢? 顾阅忱就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抻腿,不咸不淡的回头看了何田田一眼,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又转了回去,继续活动。 “顾医生……” 何田田抬起头来,目光自然就落到了她身上。 毕竟这个家里,除了自己就顾阅忱一个活物了。 顾阅忱活动了一下手腕,懒懒的回头斜睨了一眼:“早餐好了?” 何田田:“还……还没。” 顾阅忱闻言,眯起了眼眸:“这都几点了?” 何田田:“……” 顾阅忱:“你还不去做早餐,愣着干什么?” “我……”犹豫片刻,何田田沉了沉呼吸还是开了口:“早餐马上好。但是顾医生我有个事儿……得麻烦你。” “说。”顾阅忱晃动着腰肢,没有去去看她。 何田田从他身上瞧不出任何端倪,就弱弱的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早上起来晨练的时候,见没见到衣架上的外套?” “外套?”顾阅忱挑眉:“什么外套?” 何田田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强忍着不发作,指了指旁边的晾衣架,然后挤出了一个微笑:“就昨天……落在你车上的那件外套。你不喜欢,然后我怕碍着你眼,就放这儿来了。” “哦,想起来了。”顾阅忱微微抬眸:“然后呢?” 什么然后? 顾阅忱是故意的吧,还是刚刚出门没带耳朵。 可硬杠杠不过,何田田就扯了扯唇角,露出了假笑:“然后……然后就不见了嘛!” “不见了?”顾阅忱一脸“惊讶”的四处张望,笑道:“自己长腿了?” 何田田:“……” 看到顾阅忱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就脑仁疼。 这如果是别人,她早就上手了,可眼前人是顾阅忱,她只能好脾气的捧着。 “就算是真长了腿我觉得也跑不了。”顾阅忱拉伸完毕,叉腰走到了何田田身旁。 何田田疑惑,鹿眸眨巴了两下,瞧着他:“为什么呀?” 顾阅忱:“光眼睛盯着还不够,某些人大半夜不睡觉,一遍两遍的往外跑。它就算长腿,也跑不脱吧?” “……” 何田田被顾阅忱揶揄的口气怼到哑口无言。 “你……你……我……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想要辩解来着,可一想到昨天晚上那一番操作根本无从辩解。 “话说回来了,你不也一直盯着那件外套吗?要不然的话,我做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憋了半天,何田田终于反击了一下。 顾阅忱盯着她,神色肉眼可见的变糟:“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聊?” 何田田耸了耸鼻尖,表示抗议,但没吭声。 顾阅忱也不再去看她,单手插兜朝客厅走去,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脚步:“院子里边边角角的地方找找吧,说不定那外套撞了邪,被什么东西给拐走了!” 087 顾阅忱吃醋 外套还能撞邪? 第一次听说。 难不成是生产商出品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五星连珠”,“天狗食月”? 何田田心里不悦,一大早的真不直到顾阅忱又在含沙射影什么。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那件外套找到,要不然她的钱包又要被腰斩了。 偌大的院子,来来回回找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中周森的外套愣是被何田田从垃圾桶后的犄角旮旯里给翻了出来。 外套好像是被“虐”过了,沾着枯枝败叶,还有泥沙…… 昨天晚上也没起风啊,外套怎么会跑到这里的?难不成真像顾阅忱说的那样,自己长腿了? 何田田也顾不得脏,赶紧伸手就把衣服扯了起来,拍打了两下,看到没有破损和大的污渍,心里就长长的舒了口气。 穷人眼里,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这是厚厚一沓子钱! 找到了外套,何田田开心,一时间忘了顾阅忱的忌讳,只想着赶紧把外套拿到屋里擦拭一下尘土。 “你干什么?” 她刚刚到了门前,就被顾阅忱给挡了出来。 不但如此,顾阅忱咔嚓一下关上了房门,摆明了不让何田田进去。 “诶,顾医生,你还没换衣服呢?” 何田田见顾阅忱还是一身休闲运动套装,疑惑:“快到上班的时间了。” 顾阅忱没理她,目光直勾勾落在何田田手中那件外套上。 他刚刚一直站在门口盯着何田田,看到她找到衣服的刹那,不但如释重负,还乐开了花,他心里就莫名的拧巴。 何田田想起顾阅忱忌讳,就下意识讪笑着把外套藏到了身后。 顾阅忱:“找到了?” “嗯。”何田田点头。 迎上顾阅忱的眼神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平常的时候,顾阅忱晨跑完了都是匆匆吃完饭,然后直奔医院。就好像在家里多呆一分钟都是浪费生命。 这眼看着就到上班时间了,顾医生不但不着急,连衣服都没换,就是为了看她在垃圾桶后扒拉外套?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蹊跷! “这外套就在那边的垃圾旁,你晨练的时候没发现吗?” 何田田偏脸看向顾阅忱,明显是在试探。 顾阅忱抬了抬下巴,不去看他:“我又没乱七八糟的癖好,还能老盯着别人的一件外套?” “哦~也是。有道理。” 何田田又点了点头,接着摇头晃脑起来:“可是……我总觉的事情有点不对劲。这衣服好好的,怎么会到垃圾桶后边去了呢?哎呀……顾医生,你说该不会真的是什么灵异事件吧?” “咱这房子是不是太大了,你又不常回来,我一个女人……阳气不足压不住啊~” “……”顾阅忱横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呀!”何田田俏皮的耸肩:“就是奇怪啊,要不干脆调监控看一眼,要不我一个人都不敢在家呆了~” “调什么监控?”顾阅忱立马反对:“兴许就是风吹的,小题大做!” 何田田回头看看晾衣架,又看看垃圾桶的位置,摇了摇头:“这两个位置那么别扭,不应该是风吹的吧?要真是风吹的,那至少得是十二级的妖风~” 说着,她偏脸看向顾阅忱。 撞上何田田目光,他微微闪躲了一下偏脸看向别处:“那……可能是隔壁邻居家的哈士奇弄的,那家伙翻墙进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了。” “对哦~我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呢?” 何田田抓抓脑袋,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后她冲着顾阅忱眨眨眼:“不对,不对,他们全家上周不是出国了吗?这消息,好像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顾阅忱脸色发绿:“那就是流浪狗!” “流浪狗啊?”何田田开始憋笑:“那这流浪狗可够损的!” “……”顾阅忱:“你看着我干什么?你怀疑我?” “没有,没有。”何田田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 何田田揪着那件外套,直到顾阅忱换好衣服驱车离开,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找了收纳袋把周森的外套包好,何田田洗了手这才坐到了餐桌前开始吃早餐。 “顾医生今天好奇怪的~” 何田田一点点撕着吐司面包,一边往嘴巴里送,一边喃喃自语:“昨天晚上我出去的那一趟……被他看到了?” 难不成他一直盯着我? 好像也不是。 与其说是顾阅忱一定盯着她,倒不如说是人家一直盯着周森的那件外套。 顾医生每天都面冷如霜,看什么都毫不在意,怎么会……难不成,他吃醋了?! 何田田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差点咬到了自己的手指。 顾阅忱吃醋,那就是铁树开花,稀奇,真稀奇。 可要说不是吧,今早上那一番令人窒息的操作又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她,那外套绝对跟顾医生有关系。 如果外套真是他丢的,还赖人家流浪狗……那他也太幼稚了吧?顾阅忱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自己深挖一下,以后随便爆出去一条,就不用担心以后破产喝西北风了。 有意思~ 何田田越想越逗,最后整个人窝在餐椅上,笑的前仰后合。 吃完早餐,何田田拿上周森的外套以及那三件从陶野朋友工作室里租来的礼服,就出了门。 第一件事,先把周森的外套送干洗店。 然后去找陶野,商量怎么处理那件被她描抹了“锦鲤”图案衬衫裙,但愿一切顺利,要不然又该有的头疼了。 何田田刚打到出租车,陶野的微信信息就弹了出来: “姐妹,你火了!” “是啊,我老上火了!” 何田田看了一眼身旁那件被她糟践了的小礼服,心说,不光我上火啊,一会儿你看到之后,怕是火气比谁都大。 但她只敢自己在心里嘀咕,不敢说。 两秒钟之后,陶野的消息有崩了出来:“甭装啊~跟姐说说,火了的滋味,爽不爽?” 何田田摸不着头脑,回道:“我没装啊?火?火什么了?” 陶野:“你上热搜了!” 何田田:“……” 陶野:“你是不是还没起床呢?赶紧醒醒吧姐姐,要塌房了!” 088 霸道总裁小甜妻 不等何田田去打开浏览器,等不及的陶野啪的甩来一张今天热搜榜的截图。 她好像生怕何田田还没睡醒,特意把关于她那条热搜拿曲流拐弯的红线给标注了出来。 何田田看完,整个人就毛了。 但比这更刺激的,还在后边。 何田田飞快的打开了热搜榜,与她相关的关键词,好几个。 no.1悦甜小锦鲤 no.2这样的小锦鲤,你们爱不爱? no.3传闻中的霸道总裁和他的小甜妻 这是她第一次上热搜,除了激动就是紧张,整个人心脏蹦到了嗓子眼。 打开相关话题,九宫格中清一色的都是她昨天晚上参与活动的图片。 起初的时候,何田田被照片中的自己惊艳了一下。 拍的真好。 虽然不是高清图,但每一张的角度选的都非常专业。 而且她的镜头感也很棒,何田田从来没发现自己一个红毯小白被人拍出来,竟然这样的从容。 评论区有人说她甜,有人说她飒,也有人说她干净的像是古时候未出阁小千金。 当然也有说她姿色平平,完全care不到好看的点。 但称赞多过诋毁。 何田田瞧了欣慰不已。 不过这层欣慰很快就被下一则冲上来的话题击散。 接下来的九宫格,都是她跟周森在现场对视时的抓拍。 台阶上,她往上,周森往下。 宛如公主和王子的初见时的动心瞬间。 何田田提着裙摆,垂着脑袋,周森盯着她,那样的角度,那样的灯光,气氛中的暧昧和微妙捕捉的刚刚好。 她不慎歪倒,周森伸手搀她,这一张被放在了九宫格中央,周森好看的手掌拖上她肤白如玉的手臂……那是人人心中期待的“守护”感。 周森跟何田田四目相对,各色灯光落进何田田眼眸,化成了璀璨的的星火,里面好像承载了满满的都是她和他的故事。 除了九宫格图片,还有一段五秒钟的视频。 发布者还加了粉色心心特效,配乐也是甜蜜爱情向……那气氛,简直不要太逆天! 这都是些什么呀?! 何田田脑袋嗡嗡嗡的,感觉要裂开了。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拍的?也太会制造气氛了吧? 何田田从没想过自己会从第三视角回看跟周森擦肩而过的一瞬,如今看到了,头皮一阵阵发麻。 现在的网络已经到了断章取义,“看图说故事”的时代,几张图片,莫名的就引起了一群低龄网民的共鸣。 关于“神仙爱情”的共鸣! “我的天,我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终于有画面了!” “霸道总裁和他的小甜妻?” “也可能是霸道总裁哥哥和他的团宠小妹。” “这是什么神仙组合,爱了,爱了,在一起吧,你们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吃瓜需谨慎,画面虽美,看看就得了。听说照片中的女主已婚哦~” 嫌少会有理智些的网友冒个泡,很快也会被怼会下。 “我是小锦鲤的死忠粉,已婚不已婚不知道,反正她跟悦先生的关系甜到冒泡。每次看她的更博,都是大型屠狗现场。这应该就是她的悦先生吧。果然,这个世界上长得好看的就只跟长得好看的一起玩~” 紧接着,又有人在评论区爆料: 男主是不是你口中的悦先生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他是此活动主办方的公司高管,周先生。 很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了周森的资料。 紧接着,又有人扒出了何田田身上外套是周森的,一时间两人热恋的消息,不胫而走。 “我……” 何田田看到这里,无语凝噎。 她跟周森谈恋爱?什么鬼? 她们明明不过就是一面之缘好不好?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就被“看图说故事”搞成这样了? 瞧这舆论趋势,不出十分钟,网友能都能替她和周森把娃生好了。 不光是热搜上的这些,她打开自己的微博,评论区瞬间就爆炸了。 有羡慕的。 有祝福的。 当然也有纯粹为了黑她的。 还有些大约是周森的女粉,上来不但骂她娼妇,还顺便问候了她十八代祖宗。 好的坏的呼啦啦海啸般的朝她涌来,何田田遭不住。 她退了微博,捏捏眉心,感觉自己要疯。 别人上热搜主要靠买。 她怎么就……上就上吧,关键还是“婚外情”,何田田战战兢兢想挂掉的心都有。 一想到顾阅忱这会儿可能也正在看同样的消息,她抓狂不已,身旁周森的那件外套也变得烫手,恨得直接瞒着车窗丢出去! 何田田冷静了两分钟,一个电话给陶野打了过去。 “喂~”陶野心情听起来很不错,接电话的时候语气都拉长了好几个音调。 “陶野!你都干了些什么呀?”何田田人在计程车上,原本还想着压着点,低着头悄么声的,可一听到陶野那慵懒的强调就火了:“你这是想让我原地去shi吗?” 陶野人在店里,正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男人,有点心不在焉:“怎么的了?我怎么招你惹你了?我干啥了就让你去死~” “你说你干什么了?” 何田田捂着手机再次压低了嗓音:“我警告你啊,赶紧跟你那帮吃人血馒头的朋友们招呼一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删了。” “这些东西让顾阅忱,外婆,还有我爸妈看了,那不轮流掐死我啊?我还有活路吗?!” 何田田都快哭了。 “何田田,我这事儿你真是冤死我了。”陶野喊冤:“热搜上的那些真不是我安排的!我这今早晨车票刚回来没多大一会儿,还没得及联系营销号呢!” “不是你?”何田田懵了。 陶野:“真不是我。我对天起誓,是我干的。我那几个大宝贝儿子,吃猫粮分分钟噎死。” “行行行,行了!” 何田田听的瘆得慌。 但她知道陶野是真宝贝猫舍里的那几只主子,平时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她都把捶胸顿足,熬到两眼乌青。 这次拿她的“宝贝儿子们”发誓,足以见得诚心。 再说了,陶野也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是她做的,她一定会认。 不是陶野,那会是谁吃饱了撑的搞这个? 现在简直是“怕死碰上送葬的——倒霉透了”! “陶爷,我现在该咋办啊?”何田田眼泪都快下来了:“你见多识广,救我一命吧!这种状况,还能有的救不?” “这话让你说的。”陶野不以为意:“心态,注意心态。事儿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我看这周森比那谁顺眼多了,你要现在跟顾阅忱离了跟了他,也挺好~” “啊啊啊啊~” 何田田原地崩溃。 089 桃花好到爆 “别嚎了!” 电话彼端,陶野掏了掏耳朵,皱着眉:“事儿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既然都已经发生了,你就认了呗。你鬼哭狼嚎也没用啊~” “陶爷,你太过分了。”何田田生无可恋哼唧:“我是哪疼你就往哪儿扎。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什么朋友来了……” “得得得!” 陶野不跟他浪费时间,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座位上的小青年,冲着电话道:“别在那说些没用的了,赶紧来我店里。” 何田田知道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立马就拿起了精神:“你帮我想招?” 陶野:“现在不是我帮你想招儿,是我得求着你给我支招儿~” 何田田没听懂:“什么……什么意思?” 陶野:“哎,你上次去哪个地儿求的锦囊,那么好使,桃花好到爆啊~” “线上你跟那个周什么上了热搜我就不说了,线下竟然还有小鲜肉打着灯笼来找你。你这道行不赖了,都赶上聂小倩了。” “何田田,你说你有这样儿的道法,你教教我啊。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一个人孤秋秋的吊着,都吊成黑山老妖了……” 什么跟什么? 何田田云山雾罩的:“谁打着灯笼,找谁啊?” “手机没电了,不说了。”陶野:“赶紧过来!” …… 十五分钟后。 何田田到了陶野猫咖。 “谁啊?” 何田田来到吧台,心里烦闷,一屁股就坐到了高脚椅子上:“谁打着灯笼找我?” 陶野慢条斯理的在磨着咖啡豆,白了她一眼:“怎么?备胎太多,自己都搞不清了?你得学学我,下次记着给他们编个码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拿我开涮呢?” 何田田都快哭了。 她一路匆匆忙忙往这儿赶,火急火燎的。这会儿嗓子干的冒烟,伸手摸过吧台上的白桃饮料,拧开,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 “人呢?” 何田田抹了把唇角的泡沫,询问。 陶野没说话,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何田田身后。 何田田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个身影。他正举着手机跟桌子上猫咪互动。 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猫,跟猫咪玩的入了神,以至于店里来人都没有察觉。 这背影……瞅着眼熟啊~ “这孩子谁啊?”何田田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陶野忽然问了一句:“成年了吗,你就撩?” 何田田白了她一眼:“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我这辈子只认我们家顾医生,别忘我身上泼脏水。” 陶野切了一声:“嗯,你就搂着那颗歪脖树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何田田也不跟她犟,转身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男人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迎上何田田的瞬间匆忙收了手机,抬手捂脸。 “陆源?” 何田田一眼就认出了他:“怎么是你啊?” 在这里见到陆源,着实出乎她的意外,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不由得疑惑起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额……也没什么大事。”陆源捞起了卫衣上的帽子,遮遮掩掩,一个劲儿的回避何田田的目光。 “你怎么了?”何田田见他不对劲,更懵了:“你躲什么?” “还能躲什么?没脸见人呗!” 陶野走上前来,双手抱臂打量着陆源:“把手拿开吧,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你可真行!” “我东西带到了,走了。” 陆源捂着脸,顾左右而言他。站起身来,顺势就往外跑,但被何田田一把拉住了胳膊。 拉扯之下,何田田看到陆源的脸,心脏咯噔一声,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原本俊逸好看的脸,东一块乌青,西一块血痕。 唇角肿着,左眼眯着,一片乌紫……显然是被人重拳揍的。 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被揍成这样……何田田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燎了起来。 “怎么回事?”何田田拽着陆源的手臂:“你跟人打架了?” 陆源闪躲遮掩:“没……没有。” 没有吗?难道是真应了陶野的口头禅,出门撞猪上了? 不对。 她跟陆源是昨天晚上分开的,当时陆源拖住了那个死光头……所以……是被那个死光头给揍的? 何田田一想到陆源挨揍都是因为自己,喉咙一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哎呀,你别这样,我没事。”看到何田田眼泪汪汪的,陆源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不就是挨了两下吗?跟挠痒痒似的……” “都怪我。” 陆源越是那样,何田田就越是愧疚,情绪起来眼泪儿都快兜不住了。 “哎,哎,等会。” 陶野瞧不下去了,伸手扒拉了一下何田田:“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上了?” “喂,小哥,你这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刚开始陆源上门寻人,陶野见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以为是社会上的小混子,要不是看他好看,门儿都不可能让他进。 这会儿听到他脸上的伤跟何田田有关,整个人不淡定了。 陆源看看陶野,又看看何田田,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我来说吧。”何田田吸了吸鼻子,就把昨天盛典上七七八八的糟心事儿,避繁就简的跟陶野交代了一遍。 陶野听到最后,下意识的去撸自己的衣袖,火冒三丈:“老娘昨天没给你坐镇,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就蹬鼻子上脸了?!” “那女的叫什么?还有那男的……” 她叉腰:“一会儿都给我记本本上,不让他们尝尝咸淡,还真以为自己顶了天呢!” “好了,别气了。”何田田拉拉陶野的衣袖:“我倒是没事儿,就是害的陆源……” 她看向陆源,愧疚难当:“你不是说你可以的吗?早知道是这样……我肯定也不能留你一个人挨揍啊!” 陆源无所谓的耸肩:“你留下能咋的,咱俩头抱头挨揍啊?你一女孩子,细皮嫩肉的,挨一拳头准哭鼻子。我一男的,无所谓。再说,我都习惯了~” 他语气越是轻描淡写,何田田就越是备受触动。 陶野抬眸打量着陆源,眼里就莫名就多了好多东西。 “小哥还挺仗义的~”她歪头盯着陆源:“你俩什么关系啊?看着挺瓷实啊,你不直接去找何田田,费劲吧啦跑我这儿来找人,是几个意思?” 090 这女的又彪又虎 “我……我跟她也不是很熟。” 陆源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听着都别扭。 说不熟吧,第一次在算命摊的时候手都摸过了。这一次,还替何田田解围,被揍成了狗。 说熟吧,也就是两面之缘,连人家的姓谁名谁都没搞清楚。 “不熟?” 陶野怎么可能相信?看看陆源又看看何田田:“你俩给演戏呢?” 何田田无奈的抖肩:“这真不是演的,我俩真不熟。” 之后,何田田三言两句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跟这陆源的“纠葛”。 陶野这辈子没尊重过几个人,何田田的母亲盛堇算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刚刚听何田田说,何妈妈曾经无意间帮助过陆源,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何妈妈眼光很好的,她能看上眼的孩子,肯定有不凡之处。 而且现在看来,陆源这家伙还算是明辨是非,懂得知恩图报,陶野对他自然有了些改观。 陆源刚刚听了何田田说到何妈妈对自己的褒奖肯定,心里感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整个人露出了腼腆的一面。 “我跟何小姐阴差阳错遇到过两次,但我既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闹了误会,她拿包抡我来着……” 陆源提及之前“算命”的事儿,讪讪的笑笑,都不好意思正眼看何田田:“当时,从她背包里掉出来一张名片,我就收起来了。” 说着,他赶紧从衣兜里掏了掏,就把那张卡片递到了陶野面前:“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何小姐是开店的,还是在这里工作,又或者是常来这里……” “我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看看把手包还给她。万一里面有什么贵重物品,找不到的话,该着急上火了。” 手包? 何田田脑袋里灵光一闪,对啊,昨天明明是带着手包去的。 还是她最喜欢的那款小羊皮手包,去年生日时,陶野送她的。 昨天被那个死光头拦住,何田田吓傻了,想也没有直接抡起手包拍人脸上了。 后来,她跟个小鸡崽儿似的被揪了回来,包包脱手而出不知道滚到了什么犄角旮旯里。 当时那种状况,她吓都吓死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找包,有了顾源打掩护,拔腿就跑,包包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呐!” 何田田正出神,陶野从吧台上摸起了那只手包塞进她怀里:“想让我给你买新的,直说!还麻烦人家跑一趟。” “才不是呢。” 手包失而复得,何田田抱在怀里激动的亲了一口:“我最喜欢它了。你给我一百个包,我也不带换的。陆源,谢谢你~” “你客气了。”陆源笑笑:“随手的事儿。我本来想着放下包包就走来着,免得你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样子堵心。但是这姐姐不放人……” “我知道你什么人啊?”陶野双手环臂,柳眉挑得老高:“你说你来给田田送东西,我就得信你?万一你这里头给我揣一手雷呢?我留下,把我店炸了,我找谁说理去?” “姐,你这话说的……夸张了。” 陆源虽然嬉皮笑脸的赔笑,心想,这女的又彪又虎,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陶野横了他一眼:“我夸不夸张自己不知道?还用你告诉我?” “没有,没有。”惹不起躲得起,陆源连忙告饶:“我意思是说,您幽默,幽默。那什么,东西我也送到了,我走了。一会儿来单了,我得去送餐……” “等等。”何田田蹙眉:“你现在送外卖?” 陆源倒不觉得有什么,点了点头。 何田田:“你现在一天兼职几分工啊?” 陆源:“以前的时候好几份。周一周五去影视城当当群演,周末就跟昨天似的有合适的场合,我也去打打杂。晚上的时候,就跑跑单……” “哎吆,挺能干的,那你这一天挣不少啊。”陶野打量着他,不是酸,是觉得他这个年纪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陆源讪笑:“没几个钱,刚够我妹妹医药费。不过事在人为,日子肯定越过越好的嘛~” 何田田怔怔的盯着他,看到他笑,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当初妈妈为什么会伸手帮他。 这个大男孩的笑容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发自真心的帮他。 而差不多的年纪,陆源应该比自己还要小。她有父母朋友的庇护一直生活在蜜罐里,而他已经早早地挑起了不堪重负的担子。 “你打这么多分工……”何田田看着陆源隐隐的有些心疼:“还有时间照顾妹妹吗?” 顾源无奈的笑笑:“没办法啊,一没学历,二没技能,只能这样。不过,以后片场我就不去了,多跑跑单,就能多出时间照顾我妹了。” 陶野见他再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低垂,掩不住的难过,不由得蹙起眉头:“按理说片场的钱也不少,总比你做骑手风里来雨里去,被客户催的屁滚尿流好一些吧?为什么不去片场了?” “再说了,你这外形条件怎么都能说得过去,在片场混的久了,说不定别哪个导演瞧上,龙套跑着跑着就火了呢~” 何田田也觉得陶野这话没毛病。 而且陆源这个人头脑灵活,做人做事非常机灵,值得更好的未来。 “姐,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 被认可自然是值得开心的,陆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过这笑容很快有变得苦涩起来:“人各有命吧,不好说。” “你有难言之隐,对不对。”陶野自问看人看事还算有一手,从陆源的言辞间,明显捕捉到了无奈心酸。 陆源怔了一下,连连摆手:“哪儿又什么难言之隐啊,我直肠子,有什么也瞒不住……” “是不是因为那个赵哥?”何田田也瞧出了端倪,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我听你说他好事是影视城的什么人物,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儿,他把你给封s了?” “没有的事儿……我是自己不想干了而已。他封s我,呵呵……他算老几……” 陆源装不下去了,越说气势越虚,最后干脆别过脸去。 091 口水都流出来了 何田田瞧着陆源一个大男人被逼成这样,心酸不已。 就因为帮了自己,陆源被报复,丢了工作,群演也当不成了。 那帮人是真的狗到家了! “对不起。”何田田心里对不住陆源,垂下头去:“都赖我……” “癞蛤蟆犯浑想吃天鹅肉,那是天鹅的错吗?”陆源大大咧咧,一脸的无所谓,反过来安慰何田田:“这压根也不是你的错!要说错,错也在我,我要在高大威猛一点,把他揍个满地找牙,他得跪着喊我爸爸,也保准没那么些毛病了!” 何田田越听,心里越内疚,咬上了下唇。 “哎呀,多大点事儿。”陆源像拍兄弟似的拍了拍何田田的肩:“我现在送外卖不也挺好的吗?无所谓的事儿,你干嘛非得往心里去啊?” “我这样的人,去哪儿都能行。去工地也一样,世界之大有手有脚,还能饿死我不成?” “话虽然是这么说啊,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 不等何田田开口,陶野就把陆源的话茬儿给接了过去:“当然了,我不是说别的。就是单纯觉得你长得清秀好看,搬砖多可惜?不如……想点别的门路?” 说着,她眼神“轻佻”,在陆源身上飘来飘去,就跟古代物色小丫头的“妈妈”似的。 陆源被她瞅的全身发毛,下意识的就往何田田身后闪躲。 何田田自然也发现陶野那小眼神开了浑似的,不对劲,赶忙给她递眼色: 哎哎哎,收敛点啊,别吓唬人。 陶野翻了个白眼:“你这眼神什么意思?你们琢磨什么呢?” 何田田:“你琢磨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去你大爷……”陶野叉腰:“你们这是狗眼看人低!” 何田田拧眉:“怎么好好的,还骂街了呢?” 陶野:“你说我为什么骂你啊?你刚刚想说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何田田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你悠着点儿成吗?好歹人家帮了我一回,你刚刚是不是想着把他转给你那些富婆‘姐妹花’?我告诉你,不行,我不同意!” “何田田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什么男盗女娼?” 陶野白了她一眼:“谁要把他送富婆……” 陆源闻言,脸都扭曲了。何田田恨不得蹦起来堵住陶野的嘴巴,姐姐能不能小声点,人要面子的吗? “行了。别在我跟前急头白脸比划了。” 陶野抬手拂开了何田田,双手环臂,扭腰坐到了身后软椅上翘起二郎腿玩起自己的指甲:“我刚刚的意思是,我店里刚好缺一个打杂的,包吃包住,底薪8k。” 何田田跟陆源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睛不约而同放起了光芒…… “陶爷,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何田田忙不迭跑的陶野跟前,“卑躬屈膝”的给她捏起了腿儿:“你这猫咖开了这些年了,什么时候招过人?” 陶野白了她一眼:“我今天高兴,就想招人了,怎么的?” “不怎么,不怎么~”何田田抿嘴偷乐:“就是……就是感觉你这一番操作有点迷,不像你的风格~” 陶野:“前两天是谁怂恿我让我招人来着?不是你啊?” 何田田赔笑点头:“是我,是我。” 她不知道陶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生怕她反悔,赶紧冲着陆源使眼色。 陆源虽然还是有点懵,但知道这机会来之不易,连忙凑上前来:“姐,请问这份工作都需要做些什么?” “放心,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事儿。”陶野抬眸看着他:“我这是咖啡店,不是孙二娘的黑店!既不会把你吃了,也不会把你卖了!” “那是,那是。” 陆源点头哈腰赔笑:“姐,你又幽默了~” 陶野:“平时呢,就给我那几个儿子铲铲屎,撸撸毛。搬搬猫砂,来客人了就负责招呼。平时我要是不在店里呢,你就帮我看看店。左右不过就这么点事儿。能做好吗?” “能!” 陆源跺脚,站的笔挺笔挺的:“工作期间,只要您有一丁点儿不满意,认怨认罚!” “我要真看你不顺眼了,肯定会直接一脚把你踹出去,不可能给你碍我眼的机会。”陶野正色道:“所以,聪明点,机灵点,认真点。别让我找出你的不是。” “好,我……我会的。” 兴许是工作从天而降,陆源太激动了,激动到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陶野:“看见那块抹布了吗?先把店内里里外外擦拭一遍。我也好看看你是不是个能干活儿的料。” “好。”陆源弯腰点头,立马照办。 何田田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把来者之前的关于“热搜”的苦恼忘了个干净。 “陶爷,什么个情况?” 眼见陶野进了吧台,何田田也亦步亦趋跟了进去:“你确定要让他在这里工作?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兴起?” “怎么?”陶野抿了口咖啡:“怕我吃了他?” 何田田摇头:“你要真吃了他,那是他的福气。我不怕你吃他,就怕你玩人家。” “我听顾医生提过他妹妹,好像病的挺严重的。他找份工作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人命关天的事儿,你可不能因为一时兴起今儿让他来,明儿就把人赶走啊……” “瞧不出来,你对他还挺上心。”陶野揶揄。 何田田无奈:“人家为了我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饭碗也砸了。我能不上心吗?” “知道。”陶野放下咖啡:“所以我留他在这儿,还不是为了让你宽心?” “就你对我最好了。”何田田听了心里感动,撒娇的抱上陶野手臂:“么么~” “少来。”陶野偏脸躲开。 何田田偏偏不放,腻歪完了这才恢复正经:“其实,我对他也不了解。你为了我宽心,这么草率的把人留下,我担心后续会出问题。” 毕竟第一次跟陆源见面的时候,她是见识过他坑蒙拐骗的伎俩,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陶野打量着正在擦桌子的陆源,喃喃道:“盛阿姨看中的,人品肯定不会差。我相信她的眼光。” 十五分钟后。 陆源把店里的桌椅全都擦拭了一遍,这会儿已经满头大汗。 “小陆,你过来。”在跟何田田出谋划策的陶野冲他招招手“喝点水休息一下。” 陆源:“诶,好类~” “陆源啊,听说昨天的盛典,你是在场的,还是工作人员?”等他坐下,陶野看向他。 陆源点头。 陶野接着问道:“那你认识周森吗?知道这个人的底细吗?” 092 房子塌了,我顶着 “周森,dq传媒的高管?” 听陶野忽然提到周森,陆源挺了挺腰杆:“很低调内敛的一个人,口碑也不错……” 陶野眼眸一亮:“你跟他熟吗?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陆源讪笑着:“我只是道听途说,跟他也就一面之缘而已。” “那你刚刚信誓旦旦的显摆什么?” 陶野白了他一眼:“瞧你那架势,我还以为你们上下铺兄弟呢!” “老板,您真会跟我开玩笑。周总监是什么样子的人,我……”陆源讪讪的攥了攥抹布:“我俩怎么看都不能是一路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陶野挑眉:“挺会顶嘴~” 陆源连忙赔笑:“不敢不敢。老板,我不敢。” “你们别吵了~” 何田田被“热搜”那团阴云包裹着,整个人蔫哒哒的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赶紧想法儿吧。” 再这样下去,她要愁死了。 陆源:“何小姐……” 何田田:“别叫我何小姐,叫我名儿。” 陆源只好换了一个称呼:“田田姐~” 何田田第一次被这么大的同龄男士喊姐姐,整个人就觉得怪怪的。不过陆源的确比她小,这也是事实。 “田田姐,你跟周森不熟吗?”陆源一脸疑惑:“我记得昨天他招呼我的时候,正脱了外套给你解围……我一直以为你俩是好朋友来着……” “我不认识他。” 想到周森,何田田脑海里满满的都是热搜上的那些抓拍,原本挺普通的一件事,现在搞成那样,她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头疼。 陆源显然不信,好看的桃花眼瞪的浑圆:“啊?你们不……不认识啊?” 何田田:“跟你一样,昨天第一次见。” “真不像!”陆源还没关注热搜,压根不知道何田田的苦恼:“你俩看着至少也像是三五年的好友。” “别说了~”何田田脑袋杵在桌面上,双手合十冲着陆源拜了拜:“求您了!” 陆源不明所以,慌张的看向陶野求救。 陶野耸肩,也没解释。 “完了,陶爷,完蛋了。” 何田田趴在桌上哭唧唧,委屈的要命:“顾医生如果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定会暴走的!” “我看你是想多了。” 陶野磕着桌上的南瓜子:“以你平时对顾阅忱的赘述,我分析了,他不会生气,更不会暴走。” “真的?” 何田田闻言,瞬间来了精神,眼巴巴瞅着陶野,就巴不得她的嘴开过光。 陶野吐掉瓜子壳翻了个白眼:“一个毫不在乎的你的人,犯得着为你动肝火?你想的也太美了” 何田田:“……” 她小脸一黯,整个人像中枪了似的又丧气的趴了回去。 “你看看你那样儿~”陶野瞧了她一眼,越发不待见:“有点骨气行不行?让我说,这就是老天赏给你的一机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陆源听的一头雾水。 何田田听的生无可恋。 陶野还在添油加醋:“要我说,你趁着这个事儿把婚离了更好,那样的狗男人留着他除了每天给自己添堵,还能干什么?” “等等等……” 原本云山雾罩的陆源好像突然被谁一拳头捶醒了,连忙问道:“老板,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是……田田姐结婚了?!不是我刚刚听岔了吧?” “怎么?” 陶野见他目瞪口呆的架势,笑问:“看你这表情……你对我们田田有什么想法?” “……”何田田忽然被care到,连忙扯了扯陶野衣袖:“瞎说什么呢?” 陆源被田野审视的目光给吓到了,缓过神来连连摇头挥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老板,您别误会。田田姐……你也别误会!我把就是觉得这消息有点突然。” 他说着说着声音忽然放低,弱弱的追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提顾医生……难不成,你是跟顾医生结婚了?” 何田田瞧着陆源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你什么意思啊?” 陆源赔笑:“我没……没什么意思,就是奇怪吗……” 何田田拧眉::“你觉得我跟顾医生结婚是件很奇怪的事儿?” 陆源继续赔笑:“不是,不是……口误。不是奇怪,是好奇,好奇……” 何田田:“我不能跟顾医生结婚吗?顾医生就不能喜欢我吗?” 陆源:“能,能,能。必须能。” 何田田:“那你还奇怪什么?” 陆源:“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 其实他心里潜台词: 顾医生,那可是顾医生啊! 神一样的男人。 站在男人的角度来说,他那样的性格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喜欢何田田啊! 难不成是因为何妈妈人美心善,这年头丈母娘最难应付……难道顾医生也是奔着这个去的? 哎呀,你说说顾医生怎么就结婚了呢? 这陆希还一天到晚想着以后要嫁给顾医生呢! 要不是她病着,真想一巴掌把她抽醒,现在好了看来不用自己动手了。 赶明儿把这个消息告诉妹妹,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陆源心里想法一箩筐,但可不敢吭声。只能一个劲儿的搓着手赔笑脸。 就在这个时候,陶野的手肘忽然搭上了他的肩,陆源吓了一跳。 “何田田,我警告你,现在他是我店里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对他大呼小叫。” 陆源:“……” 他心里毛毛的。 何田田不服:“你难道没听到他刚刚说那话啊?还不兴我说他啊?” 陶野弯唇:“我觉得陆源刚刚那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 何田田:“……” 你确定?这人才来你店里几分钟?你就变得这么护犊子了,你那点小心思,暴露了吧? 陶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跟顾阅忱不合适。就连这种毫不知情的家伙都能看的出来,你怎么还非得要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呢?” “陶野……还有你……” 何田田手指扫着陶野和陆源,哭唧唧:“我都这样了,你们竟然还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走了,哼……” “别别别~”陆源赶紧拖住何田田的胳膊:“没有那么回事,真没那么回事,你别瞎寻思……穿什么鞋合适,只有自己的脚知道,你管别人说什么呢,对不对?” 陆源可能不算是个完全的好人,但绝对是个好哥哥。 好哥哥大都有哄妹妹的绝招,陆源哄何田田的样子就格外娴熟。 “行了,别上火了。” 陶野也不打算继续调侃何田田,垂下手臂安抚:“我给找个人大神看看,研究下这事情的发展态势。放心,有我在,房子塌了个而高的顶着。” 093 你们见过顾医生吃醋吗 此时,容和医院。 “顾医生,好~” “嗯。” “顾医生~” “嗯。” 顾阅忱刚刚下了手术,换好衣服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 回廊里,穿行而过的医务人员纷纷跟他打招呼。 顾阅忱还是跟从前一样,简单的点头示意,不会讲太多。 “走了?” “走了!” 一众小护士眼看到顾阅忱拐入电梯,纷纷站定脚步,围拢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说,顾医生现在是不是还不知道热搜上的消息?” “应该是吧,这一台手术六个多小时呢。顾医生应该还没空摸到手机。” “你们说,顾医生看到那样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那么淡定的人……我还真想不出会是什么反应。” “再怎么淡定,也是男人。看到自己的老婆跟别人传绯闻,正常点的人肯定会吃醋!”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你们见过顾医生吃醋吗?” “没有诶~” “我也没有。” “反正,我听到的都是顾太太吃醋,从来没听到过说顾医生吃她老婆的醋。” “我也是。前几天我还听说,顾医生好像吃了宋医生送到科室的甜点,顾太太大发雷霆,直接在办公室闹开了。” “还有这回事?那后来呢?”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你想啊,这是医院又不是她撒泼的地方。顾医生那么公私分明的一个人,肯定不会由着她闹啊~” “再怎么公私分明,老婆的情绪也应该很重要吧。顾医生会不会不爱他老婆?”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听说现在这个顾太太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其实可又手腕了。一趟t国行就搞定了顾医生,你们自己琢磨琢磨~” “是啊。而且顾医生结婚实在是太突然了。婚礼也没公开,一个同事都没邀请,这明显不正常。” “你听到的是有婚礼啊?我怎么听说顾医生压根就没办婚礼,好像是想走隐婚路线来着,但他老婆不配合。表面上每天按时按点来送餐,其实就是来查岗宣誓主权来着~” “她有危机感太正常了。毕竟顾医生可是医学界的“奇异博士”,是多少女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你再看看那个何田田,又瘦又小,就是皮肤白了点,眼睛大了点,长得平平无奇的,根本就配不上顾医生……” “你们很闲?” 就在众人扎堆窃窃私语嘀咕的时候,身后忽然就传来了清冷低沉的男声:“工作是留着我替你们做?” 众人闻声回头,撞上顾阅忱的寒眸,面面相觑,呼吸瞬间跟着凝滞了。 “顾……顾医生……您怎么回来了?” 其中一个平日里话最多的,绷不住,弱弱的问了一句。 顾阅忱敛眸:“不回来,怎么知道你们这么具有探索精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内心哀嚎成一片。 死了,死了。 完了,完了。 说顾医生的坏话本来就是大忌,还直接逮了个正着……简直不要太惨烈。 “小隋,5号床病人家属来了吗?” 顾阅忱抬眸,看向其中一个小护士。 小护士被点名,战战兢兢:“还……还没!” 顾阅忱:“来了之后,让人去办公室找我!” “好,收到。” 顾阅忱冷冷扫了她们一眼,转身就走。 压迫感撤离,众人不约而同纷纷舒了口气,这才恢复了正常呼吸。 “对了!”蓦的,顾阅忱忽然站定了脚步, 刚刚缓了口气的众人,一个个神经有紧绷起来,哆哆嗦嗦看向他。 顾阅忱:“以后再有人背后非议我太太,别怪我翻脸!” 说完,扫了她们一眼,大步流星拐出了回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几乎是下意识的不约而同拿手堵上了自己的嘴巴。 …… 回到办公室,顾阅忱接了水,喝了几口这才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手术怎么样?”余梁滚动办公椅,“飘”了过来。 顾阅忱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真搞不懂他这个人,为什么每次都会讲这么一句毫无用处的废话。 “有你出马,一定是旗开得胜~”余梁:“没有悬念。” 顾阅忱放下水杯,开始在办公桌上翻找:“知道还问?” “中午吃什么呀?” 余梁看着他翻找的动作,下意识跟一旁的向钱对视了一眼。 向钱暗中跟他比了一个“妥了”的手势,余梁心领神会,这才松了口气。 “见我手机了吗?”顾阅忱翻找了一通,一无所获,这才抬头看想余梁。 余梁摇头:“不知道啊,我刚坐诊回来,没见你桌上有手机啊。你见到了吗?” 他转头看向向钱。 向钱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啊,没见着。是不是落车上了?” 顾阅忱:“余梁,给我打个电话。” “哦,行。”余梁嘴上应着,暗中看向向钱。 向钱脸都快绿了,顾阅忱手机就在他口袋里啊! 虽然已经设置了静音,但做贼的心虚,向钱还是担心这手机秒变手雷,分分钟炸自己手里边! 余梁这货太特么鸡贼了。 这种事儿他干嘛不自己揣着,反手就塞到他身上,这不就摆明了要坑他吗? 不过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能完全赖人家余梁,要怪还是得怪自己多嘴。 忙完工作,向钱去厕所蹲马桶的时候摸出了手机,他有每天关注头条的习惯,一眼就看到了何田田跟周森的热搜。 忙不迭的跑到神外科办公室,想看看顾阅忱是什么反应。好在他在手术室,不由得就松了口气。 正好赶上余梁坐诊回来,问他缘由,向钱就赶忙把热搜界面递到了余梁眼前。 看完之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四目相对了老长时间,不约而同道:“要坏菜!” 虽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但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为了不让顾阅忱看到那些消息,两人一合计直接把他手机给扣了。 “没人接啊~”半晌,余梁在顾阅忱面前晃了晃手机。 顾阅忱毫不知情,还在翻找。 “别找了,吃饭去吧。”余梁:“这都几点了,再不吃胃遭不住了。” 顾阅忱淡淡的嗯了一声,还不放弃。 “田田今天没来给你送饭啊?”向钱紧张,想着随便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这人越紧张,就越容易歪。提到何田田,余梁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别在这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阅忱还在低头去抽屉里找手机,淡淡道:“她以后都不会来了。” 094 茶里茶气 “啥意思啊?” 余梁跟向钱面面相觑:“为的什么呀?” 难不成,热搜上那事儿,人家夫妻俩早摊牌了?那他们两个还在这儿遮遮掩掩的搞个毛啊? 顾阅忱懒得回答,起身摸了外套:“我得去车里看看。” “哎,别啊,你先说说你跟你老婆怎么回事?” 余梁意图阻拦。 顾阅忱盯了他一眼:“我俩的事儿,你少惦记!” 说完,他直接出了办公室。 余梁好心办坏事,还碰了一鼻子灰:“诶,瞧瞧,他怎么说话呢?” 向钱耸肩:“他什么心性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看你啊,就是典型的没事找事儿~” “我没事找事?” 余梁听着就来气,一脚踹上向钱的办公椅,向钱登时滑出去老远:“刚才还不都是你这孙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向钱也无奈:“我那不是话赶话儿吗?哎,余梁,你说刚刚顾医生那话啥意思?” “我哪儿知道啥意思。” 余梁往办公椅上一瘫:“现在只求着他们俩儿好好的,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干咱们这样的,穿一白大褂,表面看着光鲜亮丽的。每天不是在扒拉脑组织,就是在扒拉肿块。时间长了人都木了,跟女孩子喝个豆腐脑都能看成脑前叶。” “忙起来好几天连轴转,回家倒头就睡。小偷入室把家搬空了都不带醒的,你说这样的状态还能顾及到另一半?” 向钱听后默默不语,这可不就是现在跟女朋友的状态吗? 余梁半阖着眼眸:“别看阅忱这家伙平时横来横去不把何田田当回事,你是人家何田田年纪小不懂事,全凭对‘爱情’一腔孤勇强撑着呢!” “如果人家小姑娘哪一天心智成熟了,看开了,跟他闹掰。你看看他心里毛不毛!” …… 顾阅忱来到停车场,车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手机。 他叉腰沉思,这是见鬼了? “顾医生……”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宋真甜甜的声音。 顾阅忱回头,宋真人已经到了跟前:“你……这是要出去吗?” 顾阅忱摇头:“没有。” 宋真偏脸盯着他:“那是在……干嘛?找什么东西吗?” 顾阅忱:“手机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我给你打了一下~”宋真连忙掏出了手机。 顾阅忱也没拒绝。 “诶,关机了~”宋真开了免提,里面就传来了机械的提示音。 看来也没在车上,顾阅忱拧起了眉头。 宋真暗中打量着顾阅忱,小心思就嘀咕起来。 顾医生身上还有很浓的消毒水味道,说明刚下了手术。 那就是说,他一上午没碰过手机了。 没碰过手机……那是不是说,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何田田跟别的男人挤上热搜的绯闻? 如果是这样的话…… “顾医生,你看上去脸上不太好哦~”她偏脸看向顾阅忱,故意扯开话题。 一动不动的在手术台前坐了六个小时,现在米粒未进,脸色能好到哪儿去? 手机里有病人的相关资料,顾阅忱有急用,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思跟她闲聊?敷衍的点了点头。 “顾医生,我觉得吧,那样的报道看着好像挺具有冲击力的,但仔细想想都是营销号惯用的手段而已。” 宋真认定了顾阅忱对何田田上热搜的事情一无所知,故意道:“再说了,顾太太年轻,心态又好。一看就是天真烂漫,喜欢玩。” “有时候场合大了,朋友多。高兴起来玩的开一点也正常。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说结了婚就不能有异性朋友了,对吧?” “……” 顾阅忱转身打量着宋真,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到何田田,但字里行间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场合大,朋友多,玩得开。 外加婚内异性朋友……顾阅忱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了昨晚上何田田拎回来的那件男士外套。 可这些,宋真是怎么知道的? 顾阅忱越想心里越别扭,脸色也变得更加沉郁。 “反正身为一个女孩子,我是觉得挺正常啦~” 宋真见他不言语,只能自说自话,继续加料:“所以说,对于今天热搜上那些报道,顾医生你就别忘心里去了。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也会一笑置之的,对吧?” “什么热搜?”顾阅忱拧眉。 宋真见他终于关注到了重点,心里暗喜,但表面还得佯装出非常吃惊的模样:“额……今天热搜你没看吗? 顾阅忱:“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宋真:“我也一样。但今天无意间点开,却看到了你太太……” “何田田?”顾阅忱,“她上热搜?” “嗯~”宋真连连点头:“不仅有顾太太,还有一位男士。网友拍到了他们互动的视频,发到网上后热度居高不下上了热搜。” “我看有人说他们是热恋情侣,还有人说他们是豪门夫妻……这帮无知无畏的网友啊,真是会编故事。全院的人都知道你跟顾太太是模范夫妻。顾太太真有别的心思的话,能过你这关吗?” 她装作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将手机递到了顾阅忱眼前。 这个男人……他不仅仅认识,而且八字不合。 每次见面,必定针锋相对。 旁人很难想想出清冷寡淡的顾阅忱对上冷言少语的周森,能撞出什么火花,但他们真的掐起来过。 原来,昨天何田田带回家的外套就是他的! 顾阅忱看到图片中何田田仰视周森的样子,喉咙梗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何田田只在看到他的时候,才会满眼星辰。原来……她看谁都一样! 都是满眼星星,都是带着抓人心尖的仰慕。 结婚一年了,她每天都追在自己身后,敬着他,捧着他。久而久之顾阅忱就真的以为在何田田眼里,自己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现在看来……狗屁的不一样! 宋真见他脸色一点点被阴云笼罩,添油加醋的凑了上来:“:“顾医生,你太太昨天去参加什么活动了?都说人靠衣装,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看她*依人的站在这个帅哥身边,还真的是楚楚动人,温婉漂亮。我一个女孩子看了都心动,更别说男……” “你现在是在给我洗脑吗?” 顾阅忱抬眸盯着宋真,眼底里绽开了霜雪。 095 犹豫一毫秒,也是不爱 “洗……洗脑?顾医生,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开玩笑呢~” 宋真被戳中了的小心思,眼神立马蛮得闪烁不定,心慌的一比。 “我只不过是八卦了一下,怎么是给你洗脑呢?” 她赶紧稳住神,半开玩笑的说道:“你智商那么高,我哪里能洗得了啊~” “反正这事吧,我觉得应该不是网友说的那样,他们就是无中生有。就想着劝你别生气,不值当的……” “我为什么要生气?”顾阅忱冷眼盯着她。 “啊?”宋真被怼到语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 他老婆跟别人“婚外情”的绯闻都闹成那样了,他竟然不生气?这不合常理吧? 宋真心里郁闷,但也不好太过直白,就讪笑起来:“我看你刚刚脸色不太好,以为……你生气了呢。” 顾阅忱:“你看错了!” 宋真:“……” 她先是愣了一下,看顾阅忱这样子明显是动了火气,生怕他对自己留下成见,赶紧赔笑:“那个……顾医生,实在是不是不好意思,是我多事了。” “我刚刚从医院出来,听到他们都在绘声绘色的讨论这件事。我以为你不胜其烦……就想着关心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顾阅忱拧眉:“全院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宋真知道他心底里肯定是在意的,但佯装若无其事笑笑:“是啊,毕竟……都上了热搜了。不过都是吃瓜群众,瞧一热闹,事儿过去了,就散了。你也别放心上。” 顾阅忱冷脸:“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是他们的事!” 宋真:“可事情关乎你太太的名声……” 顾阅忱:“宋医生,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这里是医院是工作地的地。工作之外的话题都是在浪费病人的时间!” “我都记着呢。” 宋真见自己无论说什么,顾阅忱都会一句话噎死,有点委屈:“可先现在是下班时间……” 顾阅忱:“下班时间是我自己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顾医生……”宋真接连被怼,委屈巴巴脸色都白了:“你最近为什么见到我总是这样?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闻言,顾阅忱不耐烦的站定脚步:“你在背后议论我太太的事,很光彩?” 这话什么意思? 顾阅忱是想说,她议论何田田,就是开罪了他? 宋真越想心里越不服气:“我就是论事而已啊,又没有说何田田坏话!” “顾医生,我刚认识的你的时候,你从容大度,可不是这样的……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变得这么敏感了?” “是因为何田田吗?是她让你故意疏远我,冷落我,跟我保持距离的,对不对?” 宋真的盲目自大,让顾阅忱心生厌恶。 他缓缓转过身来,盯着她:“跟其他女性保持距离,这难道不是已婚男人的基本准则?” 宋真喉咙一涩,她咬了咬唇想把情绪压制下去,但没用。 索性提起脚步愤然来到了顾阅忱身边,昂头质问顾阅忱:“你喜欢何田田吗?你爱何田田吗?” 顾阅忱:“……” 宋真:“为什么不回答?爱自己的老婆,这难道不是已婚男人的基本准则?” 顾阅忱“……” 宋真:“你听没听听说过,在爱情里,这样的问题,下意识中犹豫哪怕一毫秒,都是不爱!” “顾医生,有件事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你明明不喜欢何田田。你一点都不爱她。你为什么要娶她?” 宋真扯了扯背包,这次情绪放开了,丝毫不去去遮掩克制:“你也不是那种心甘情愿接受命运安排的人,更不可能是一个会听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顽固。” “你那么好,那么优秀,你明明值得更好的。你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你们之间有协议对不对?还是说你有什么把柄攥在何田田手里?要不然你这样完美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每天辛苦的陪着那个女人演戏?” “宋真!”顾阅忱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 宋真一口气吐槽完了这半年里压在她心里的那些话,简直不要太畅快。 可迎上顾阅忱玄寒的目光,忽然就怂了。心脏跟着一紧:“我……我说错了吗?” “就当我说错了吧。可我就是想不通,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样……何田田都已经在外面玩成那样了,你还在袒护她。顾医生你图什么……” “浪费这么多少口舌诋毁我太太。”顾阅忱反唇相讥:“你图什么?” 宋真昂首:“我想让你看清何田田的嘴脸。想让你……” 顾阅忱:“她的嘴和脸我都吻过,亲过了,比-你-清-楚!” 懒得跟宋真浪费时间,他提步就走。 看来何田田的直觉是对的,宋真不但想法危险,整个人都很危险。 她骨子里的侵略感太明显,让他非常不爽! 直到顾阅忱走出去老远,宋真还错愕的立在原地,被他刚刚的那番话和眼神冲击到呼吸发紧。 垂下头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宋真苦涩又自嘲的笑笑。 她这是在干什么? 给顾阅忱讲道理? 妄想教人家怎么做人? 疯了吧! …… 饭也没吃,顾阅忱直接回到了办公室。 一路上脑海中满满的都是何田田跟周森对视的画面。 明明约法三章,她做什么跟自己毫无关系的。 明明也说过,忙完这个月安排的手术,就找机会跟何田田摊牌,解除婚姻关系的事。 明明应该应该毫不在意才对,为什么现在他觉得心里窝着一团邪火,怎么着都难以忍受。 “找到了吗?” 见个顾阅忱回来了,余梁明知故问。 顾阅忱扯了扯领带,没说话。 “你怎么了?”向钱混动椅子凑了上起来:“出去一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了?” “离我远点!”顾阅忱挂好外套,烦的不行。 “刚刚你不在,护士站打来电话,说来了新病号,喊你去签字。” 顾阅忱捏了捏眉心,振作精神,转身出门。 “你看到他那脸色了吗?” 见顾阅忱离开,向钱起身溜到余梁办公桌前:“看到了吗?” 余梁掏掏耳朵:“我又不瞎。” 向钱:“他出去一趟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我早就说过了,瞒不住的。你还要搞这么一出,现在好了……要让他知道我拿了他手机,还不得剥我皮?” 他揣着顾阅忱的手机,跟朝着手雷差不多,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怕突然炸了。 这会儿,向钱第108次摸出顾阅忱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好像是谁的电话! 冷不丁吓一跳,手机脱手而出,贴着地面滑出去老远,到了门口。 向钱忙不迭的抢着去捡,人还没摸到手机,顾阅忱的长腿就刺入了眼帘…… 096 甩锅第一名 向钱看看顾阅忱的长腿,再看看手机屏幕上何田田的来电显示……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自己一头扎进去。 顾阅忱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只居高临下审视着向钱。 “这么……这么快就签完字了?” 向钱被他盯着全身发毛,只能先摸起手机然后嘿嘿讪笑着递到人家面前:“真神速……” 神速个屁,顾阅忱刚刚不过是走的急,忘记带听诊器了! 他接过手机,看看向钱又看看余梁。 余梁清了清嗓子,埋头看着病例,佯装毫不知情。 向钱瞧了,那叫一个气啊,这货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 顾阅忱捕捉到他的神色变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向钱见他还盯着自己,实在扛不住了,讪笑着指了指手机屏幕:“你老婆电话,还是先接电话吧……” 顾阅忱直接挂断了何田田的电话,攥在手里:“很好玩是吗?” 向钱一看,他这是真生气了。 知道要坏菜,赶紧朝余梁挤眉弄眼:大哥,吱一声啊! 你这个时候装死,就太不仗义了吧? 余梁眼见这是纸包不住火了,就放下病历抬起头来:“生活苦闷,娱乐一下而已嘛,别这么较真。” “这里是医院!!!” 顾阅忱本来就闹心,听了余梁的话,情绪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就爆了:“想娱乐,麻烦你现在就脱掉这身白大褂,改行!” 余梁显然没想到他情绪说炸就炸,尤其是听到“脱掉白大褂”这几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这件白大褂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跟死神博弈的战袍。 一旦穿在身上,那就是一种信仰,是一辈子的事情。 虽然自己常常开玩笑这行太累太苦,不如回家买块地喂猪,可那都是笑话,他骨子里对这份职业的热衷,一点都不比顾阅忱少。 向钱知道余梁“中箭”了。 这样下去,气氛只会越来越糟。 他赶紧劝和:“顾医生,你这话说的太重了……” “你知道我手机里每天有多少患者的远程消息吗?”顾阅忱冷眼盯着向钱:“你知道他们一分钟等不到我的信息,会是什么心境?” 顾阅忱:“你们呢……把它藏起来,就为了好玩?” 向钱:“顾医生……” 顾阅忱:“还有你,这么喜欢玩,回家玩啊!麻醉科里也不缺你一个!”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向钱从没见过顾阅忱动这么大的火气。 麻醉科最近的确有人员变动的意思,就差一个通知。 整座医院都是顾家,如果顾阅忱不认可他,那他被炒鱿鱼也是迟早的事儿…… 他没什么身家背景,能考进这家融合医院全都是自己寒窗十年一天天熬出来的。 听到顾阅忱的否定,挫败感瞬间膨胀开来,一直以来喜欢以玩笑示人的向钱,这会儿笑不出来了。 “阿忱,你过分了!这件事是我主意,你可以冲着我来,你冲着向钱来什么劲?” 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余梁也不打算遮掩,直接把事情的缘由简单交代了一遍。 顾阅忱听完,眉心拧出了一座小山。 “是,我们承认这么做幼稚了点,但兄弟们初心不都是为了你着想吗?” 余梁无奈的摇摇头重新坐了回去:“以后啊,我们长记性了,绝对不会多管你们两口子的闲事。” 顾阅忱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敛了敛眼眸。 都为着同一件事,宋真是巴不得直接把何田田跟别的男人上热搜的消息怼到他脸上,让他知道。 余梁和向钱则是为了不让他着急上火,极力的遮掩。 同样都是“用心良苦”,但谁是值得交付的朋友,一目了然。 余梁是自己的师哥,顾阅忱知道他为人佛系不会多在意。但向钱不一样。 他一直视自己为偶像,自己刚刚那几句话对他来说的确太打击了。再看向向钱的时候,顾阅忱心里多了歉意。 可他总是不习惯跟人开口道歉,就走到向钱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向钱明白他的心意,笑着点点头,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 “你刚刚挂了田田电话,会不会不太好?”向钱转移话题。 顾阅忱扫了一眼手机,没说话。 …… 彼端。 何田田已经回到了家。 她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一边用力的搓着自己的手掌。 几次下来,虎口的位置都变了颜色。 可她还是不确定要不要继续给顾阅忱拨第二遍电话。 如果是跟平时一样,顾阅忱不接或是挂断电话,她也不会多想。 反正他永远奔走在手术室或者去手术室的路上,手机关机或者无人接听,又或者直接挂掉她电话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她跟别的男人上热搜了。 顾医生应该会看到吧? 就算是他没时间也没兴趣关注这些,可医院人来人往,他同事中向钱又是个大嘴巴……风言风语是挡不住的。 所以……他是因为生气才不接自己的电话的吗? 还是说,就像陶野说的那样,他压根都都不会生气。因为他犯不着,她不值得他生气…… 情绪上来之后,何田田心里乱糟糟的。 无论顾阅忱生气还是不生气,她都焦心难受。 网上的舆论越演越烈,小粉丝们纷纷在她微博下面留言,求一个回应。 短短半天的时间,已经脱粉三万了。 这些何田田倒是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十分钟前有一个自称是周森绯闻前女友的人发了微博消息,不仅内涵周森劈腿,也内涵她潜规则上位。 现在社会的女性对介入感情的“小三”“小四”零容忍,而且对男人的包容程度远远超过了女人。 大批来路不明的水军开始挖祖坟似的痛骂她,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更为疯狂的人煽动人肉搜索她,曝光她及家人的所以信息,让她付出代价。 都知道网曝可怕。 以前何田田只是隔岸观火,现在亲身经历了,感觉就想是自己被丢进了疯狂的猴群中,被一层层撕的体无完肤。 她本来想着尽快发消息辟谣,可被陶野拦了下来。 陶野的意思是,沉住气,谁现出声谁是靶子。 要发声,也得先等周森发声。 我们可以根据他的态度给出强有力的回应。 可周森怎么还不发声啊…… 何田田等的心焦,如果他一直不发声,那她难道要一直等? 本来就不多的发量,这下更完蛋了。 她懊恼的捶打着怀里的香蕉抱枕,低眉苦恼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没看错吧……顾医生打回来了! 097 如坐针毡 接到顾阅忱电话,何田田什么都顾不上了。 连忙整理了下情绪,清了清嗓子,确保自己跟平时差不多,这才接起了电话。 “喂~” “有事?”顾阅忱的语气不冷不热,听起来跟平常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对于热搜的事情,他是毫不知情吗? 何田田搞不清楚,心就悬着:“那个……你有在忙吗?” 顾阅忱:“你说。” 何田田抠着抱枕:“外婆来电话了……让我们今晚去她那里吃。你有空吗?” 自从今天上了那挨千刀的热搜,何田田到现在米粒未进。 她一直提心吊胆这事儿惊动到外婆哪儿改怎么解释,外婆的电话就打来了,还让她去老宅用餐。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哪里还吃的下? 可老太太固执,又是一番心意。她也不好拒绝。只盼着顾阅忱能替自己挡一挡。 她竖着耳朵等顾阅忱的回复,心里暗暗祈祷顾阅忱回个“没空”,这样一来,她还能找个别的理由躲过一劫。 可事与愿违。 顾阅忱道:“五点钟来医院,我载你去。” “哦……那好。”何田田没想到这次这么痛快,讪笑:“那我一会儿出发。” “多穿点!别让外婆唠叨。”顾阅忱说完,就挂了电话。 徒留何田田一个人攥着手机发呆…… 顾医生还让她多穿点……这是明晃晃的关心吧? 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不寻常来。 难道他对今天的事儿真的一无所知? 苍天~ 何田田下巴抵在怀里的抱枕上,小心脏像是按在了油锅里,又煎又炸。 陶野口中的大神怎么还没动静?这“公关”做的也是一塌糊涂。 她本来就是活在蜜罐里的人,没怎么遭受过社会的毒打,现在遇到事儿慌不择路,抓狂的直蹬腿。 …… 心里作祟,何田田到医院时候戴了帽子,口罩,围脖,把自己无的严严实实。 以前的时候,她每次来医院,恨不得都踢着正步,大摇大摆的直接去顾阅忱办公室,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顾医生的小娇妻。 可现在,她生怕被人认出来,丢顾阅忱的脸,就猫在顾阅忱车子旁,能多隐蔽就多隐蔽。 天太冷了。 何田田冻得直跺脚。 “田田~” 她正低头搓手呢,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何田田下意识回头,就瞧见立在自己身后的余梁。 他车子就停在顾阅忱旁边,这会儿下班了准备回家。 “余医生好~”毕竟是顾阅忱的师哥,何田田客气恭敬的欠了欠身。心说,我都捂这么严实了,还能认出来? “来接阿忱?”余梁站定脚步。 “嗯。”何田田点头。 “阿忱面冷心热,但最讲道理。有什么事儿,慢慢说,别跟他着急。”余梁笑笑,意味深长的拍拍她的肩膀:“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 何田田回了个微笑,盯着余梁的车子,直到拐出视线。 余梁这是在暗示她吧?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什么,顾阅忱跟他一个办公室,按理消息都是想通的,应该不会不知道…… 正琢磨着,身旁的车灯忽然闪烁了一下,顾阅忱已经到了她身后。 “顾医生……” 陡然撞上顾阅忱的眼睛,何田田目光下意识飘忽起来。 “上车!”顾阅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一个字,开门上车启动了车子。 去外婆家的路上,顾阅忱始终没提热搜的事儿,何田田几次想要开口,顾阅忱不是接病人家属电话,就是换车载音乐,屡屡打断。 他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道还好,想办法跟他解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诚意到了,总归不会那么生气。 可如果他知道了,却毫无反应,那就不一样了。 何田田一边偷偷的瞄顾阅忱,一边暗搓搓扣着手指,焦虑到脑仁疼。 可眼看着离外爬家不远了,不想这个时候再把气氛弄糟糕,她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儿咽了回去。 透过落地窗,外婆看到到车子的灯光投入院子,就高兴的站起身来,招呼孙妈去开门迎接。 “外婆,我们来啦~” “哎呀我的乖孩子,外头冷吧,快快快,进屋里说话。”外婆看到这小两口,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你说这天儿,说降温就降温。按理说这么冷的天不应该让你们挨这份冻。可想到这庆功宴的东西都准备了,不弄也不成。就硬着头皮给你们打了电话~” “什么庆功宴?” 何田田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疑惑的看向顾阅忱:“是你庆功宴吗?” 顾阅忱敛眸不语。 老太太横了一眼:“小忱,这事儿你没跟田田说过吗?我昨天的时候不就跟你打过招呼吗?” 顾阅忱敷衍:“医院事情多,我给忙忘了。” 外婆明显有情绪了:“你说你……借口真多~” “老夫人。这可不是借口~” 一旁搀着老太太孙妈赶紧帮着顾阅忱往回找补:“你刚刚是没听出来,顾医生人家哪里是忘了,分明是想着给田田一个惊喜嘛~” “对,肯定是这样的。” 为了不让外婆多心,何田田笑嘻嘻的挽上了顾阅忱的手臂:“顾医生啊总是这样,喜欢制造惊喜~” 顾阅忱敛眸,下意识想要抽手,奈何何田田抱得紧,外婆有盯着,他只能认了。 “好吧。”外婆无可奈何的摆摆手:“既然这是你们小两口的相处方式,我是没意见的。都饿了吧?孙妈,赶紧招呼厨房开饭吧~” 众人坐定,厨房一个菜接一个菜,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说满汉全席也一点都不为过,比过年都隆重。 席间,听外婆的说着庆功宴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何田田差点被饭给噎死。 再加上外婆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何田田越听越臊得慌,小脸越来越红,脑袋越来越低,都快埋到饭碗里了。 顾阅忱始终没拂外婆的兴致,更没表现出什么不悦。 饭后,一家人围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聊天,其乐融融。 电视中正播放着家庭伦理剧,刚好演到男主跟女主离婚的镜头。 “你说,好好的日子不过,他闹啥呢?”外婆共情能力极强,看着看着就起了情绪。 她指着电视剧中的男主,斥责:“守着这么好的媳妇还闹离婚,真是老虎变猪娘——-又蠢又恶……”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阅忱忽然开了口。 “嗯?”外婆不解其意,扭头看他。 顾阅忱目光无神,淡淡道:“您要是知道剧中的女人不忠在先,就不会有这样的感慨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何田田身上。 语气明明那么平淡,那么漫不经心,却听的何田田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098 锤他,必须捶他 “不忠?这姑娘吗?” 外婆伸手指着电视屏幕中的女主,仍旧沉浸在剧情里,丝毫没有留意到气氛有什么不寻常:“面相那么好,不可能吧……” “哎吆我的老夫人呀~” 一旁的孙妈不由得就笑了起来:“您老太较真了。这人家是演员拍戏,又不是真事儿。” “啧,也是哈~” 外婆反应过来后,自己也忍不住乐了。 她拍拍何田田的小手:“瞧瞧外婆,真真是老糊涂了。” 何田田讪讪的赔笑,跟顾阅忱的视线对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她坐立难安的时候,陶野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电话来的太及时了,能“救命”! “外婆,我先接个电话。”何田田赶紧站起身来。 “去吧,去吧~诶,接个电话咋还出去了?外面多冷啊,这孩子……” 外婆回头见何田田去了外面,连忙招呼顾阅忱:“小忱,你赶紧拿上田田的羽绒服去看看。别把这小丫头冻感冒了。你自己也多穿点。” 顾阅忱点头,就站起身来。 别墅外。 何田田刚刚接起陶野电话。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周森刚刚发声明了,你看到了吗?” “刚刚在忙。”何田田回了一句,立即返回到浏览器,输入关键词,果然就看到周森的回复。 淡淡五个字:我目前单身! 不过他这份声明并不是在回应跟何田田的热搜,而是回复绯闻前女友的诽谤。 “我原本觉得这个周森挺顺眼的,现在看来是真狗啊!” 电话那端,陶野忍不住吐起槽来:“他单身就单身,什么叫‘目前单身’?” “啥意思?” 何田田虽然也觉得这个回应怪怪的,但还没琢磨到点子上。 陶野:“你说啥意思?这不是摆明了拿你当枪使,反过来内涵他前女友吗?” 何田田蹙眉,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什么。 如果周森说一个“我单身”,那是顺带着澄清了跟她上热搜的事儿,热度降了,吃瓜群众也就散了。 可周森回了一个“我目前单身”。 这就有点一语双关的味道了。 我目前单身,可以理解为:我没跟任何人有感情纠葛。 但也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我目前单身,所以有追求他人的权利,不存在劈腿一说。 他在微博中@了绯闻女友,显然就是后者了。 “我扒了一下周森那个绯闻前女友,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是个出了名的无赖角色。” 陶野还在电话里喋喋不休:“我怀疑那热搜都是周森搞出来的,就是为了甩前女友。” 何田田脑袋嗡嗡响:“不可能吧……” 陶野:“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咱们跟那姓周的压根也不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看他就是那麻雀!这人不地道!锤他!必须使劲儿捶他!” 何田田正要回话,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赶紧压低了声音:“我先挂了,一会儿再说。” 也不管电话那头陶野会是啥反应,她干脆利索的挂了电话。 刚转过身来,还没看清来的是谁,一件羽绒服就甩了过来,蒙上了眼。 何田田匆忙整理好羽绒服,发现顾阅忱与她擦身而过,走向了车子。 她疑惑的追了过去:“现在就要回去吗?还是……还是你医院来了电话?”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你要留下?” “不是。”何田田连忙摇头。 见顾阅忱开了车门,她也连忙上了车:“我还没跟外婆打招……” 顾阅忱:“你业务那么忙,有时间?” 何田田:“……” 他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启动了车子。 回家的途中,何田田一直偷偷观察顾阅忱。 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表情。正常人永远别想从他寡淡的神色里抓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何田田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直接跟顾阅忱摊牌。 真诚起见,她把宴会上怎么遇到吕雪儿,怎么周森,发什么什么事一五一十全都跟顾阅忱交代了一遍。 “你看到的那件外套,包括热搜上那些东西,就是这么回事。” 何田田生怕顾阅忱不信,竖起手指:“我发誓,如果有半个字扯谎,我就……” “喂,五号床?是那个姚丽丽?你找余梁,他今天值班。嗯,就这样。” 顾阅忱讲完电话,这才偏脸扫了何田田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感情自己刚刚说那么多,他什么都没听见? 不对,应该是他压根都懒得听。 何田田手臂还僵硬悬在半空中,只能讪讪的缩了回来:“我说……外套还有网上关于我的跟周森的帖子……” 顾阅忱淡淡道:“角度不错。” “……”何田田懵了:“什么角度……” 顾阅忱:“热搜上的那些照片,角度不错。是按偶像剧的风格来拍的?” 何田田听了顾阅忱的揶揄,鹿眸瞪的浑圆。 她弱弱的凑上前来,低声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也看过那些照片了吗?” 顾阅忱不说话,眼角余光斜睨了她一眼。 你觉得我是聋了,还是瞎了? “那你怎么……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呢?”何田田小心翼翼的追问。 “为什么一定要生气?”顾阅忱反问。 “按理说的……你应该有点反应才正常的呀……” “你觉得我不正常?” “没有,没有。正常,正常。就是有点理智过头了……呵呵。” 以前,顾阅忱最讨厌的就是她何田田的名字跟他捆绑在一起。 结婚之后,甚至一度三令五申不要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不要带上他的名号。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儿,搞的人尽皆知。按理说,顾阅忱肯定会先指着她鼻尖重提约法三章的事儿。然后再揪着她后脊肉算账! 可他竟然……毫无反应,甚至满身轻松。 是真毫不在意,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何田田心里慌得很,不安的抠着安全带,又歪着脑袋确认了一遍:“顾医生,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一点点都不?” 顾阅忱被他聒噪的心烦,沉了沉眼眸。 果然还是介意的。 何田田捕捉到了他神色变化,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顾医生一定是碍于外婆的面子,一直忍着不肯发作。 他匆匆带自己离开,肯定是想着回家想招“教训”她! 昨天晚上一件外套,都能介意成那样。 就不信他对热搜的事儿无感! “啊呀,顾医生你就别绷着了。” 这么想着何田田莫名的自信起来,大着胆子伸出指尖轻轻拉扯了一下顾阅忱的衬衫:“介意你就说出来。车里就我们两个,又不会有人笑你……” “你觉得,一个只喜欢香蕉的人,会在意苹果上长了什么斑点吗?” 099 男人间的较量 何田田愣了。 顾阅忱的话是再说……他只在意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跟谁传绯闻,至于她……就是那个苹果姑娘,身上有再多的污点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所以啊,何来生气,何来介意? 何田田喉咙一酸,甜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扯着顾阅忱的衣袖的手指也松开了,缓缓的缩了回来,眼泪不知道不觉就滚了下来,砸在了手背上。 何田田,你在干嘛? 顾医生他不喜欢哭鼻子的女生。 再说了,同样的话你已经听过几千字几万次了,怎么每次听到还是这样,一点点长进都没有呢? 何田田自嘲的笑笑,抠着背包肩带。 心酸的情绪都来不及放大了,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妈妈。 何田田胡乱的摸了眼角一把,吸了吸鼻子,接起了电话。 “田田,你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何妈妈声音里满是关切。 “没有啊,一切正常。”何田田佯装无事。 “才怪。”何妈妈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声音怎么回事?哭过了?” “没有~就是感冒了……”何田田故意弄出了擤鼻涕的动静:“天儿太冷了。” 嘴上这么说,可听到妈妈关切的语气,她心里的委屈瞬间膨胀到无处搁置,眼眶又酸了。 “你就别跟我遮遮掩掩了,你跟阅忱的感情是不是出问题了?” 何妈妈是生她养她的人,对她知根知底,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何田田还在试图打马虎眼:“妈,你说什么呢?顾医生我俩儿好着呢……” 何妈妈:“刚刚有朋友给我发微信了,网上那些报道我都看到了。” “今天下午我跟你爸一直在飞机上,什么都不晓得。落地之后刚开了手机,辱骂攻击的电话,消息就一刻都没断过……” “你跟闺女说这些干什么?” 何爸爸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你说这个,她压力不是更大吗?你把手机给我,我跟闺女说……田~小田心~,是我,爸爸。” 何田田听到爸爸宠溺的声音,眼泪忍不住的又滚满了眼眶:“爸~” “诶,爸爸在呢啊~爸爸在。有爸爸在啊,啥都不是事儿。” 何田田出了名的女儿奴,见不得闺女吃一丁点儿的屈:“你别听你妈刚刚说那些,没事。不就几条消息吗?我跟你刘叔打声招呼,把这些个造谣诽谤的,全都给抓起了,看他们还能耐不能耐!” 何妈妈:“你先问孩子正事!问问她跟阅忱到底怎么回事……” 何爸爸:“田田啊,你不是跟顾女婿感情一直很好吗?怎么突然闹出这么个事儿来?你跟那人的事儿,跟他摊牌了吗?” “要你还没摊牌,赶紧回来,回家来。顾阅忱要是说理,让他来家里说。” “你爸我是男的,最了解男人心思了。摊上这种事儿就没有一个能不急眼的。万一他急眼真跟你动起手来,你就惨了。” “赶紧回来!乖乖的听爸的话,赶紧回来。有爸爸给你撑腰,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何爸爸一颗心全系在女儿身上,一开口典型的帮亲不帮理。是什么都不怕,就怕人家欺负他宝贝闺女。 何妈妈听不下去了:“你说的都是什么?有这么教孩子的吗?你护的她一时,能护她一辈子?手机给我!” “田田,你听妈妈说,我生你养你把你教养成人,我对你最了解。你是个一心一意的好孩子,妈妈不信你会做出他们口中那些缺德的事情。” “妈~”何田田又要掉金豆子了:“还是你最了解我。那真是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儿,您可千万别当真……” “我了解你,是因为我是你妈。别人呢?阅忱呢?他们会怎么想?” 何妈妈是个通透的人,到不在意那些骚扰电话以及辱骂短息,她最担心的是顾阅忱没办法像她一样理解自己的女儿。 她怕顾阅忱不给何田田解释的机会。 更怕两人闹起矛盾来,控制不住情绪伤了彼此。 “电话里讲不清楚。”何妈妈语气焦灼:“这样,你打车回家,我跟爸爸一起帮你想办法。” 何田田:“妈,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可以搞定的……” “我知道你可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脑袋加起来总比一个灵光,赶紧的过来。如果阅忱问起来,你就说我不舒服。就这样了,见面聊。” 何妈妈生怕女儿还跟她啰嗦,直接挂了电话。 “妈……喂……喂……” 何田田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她下意识侧头看向顾阅忱,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刚刚爸爸妈妈跟他的对话,全都一字不差的落进了人家耳朵里。 “那个……你别误会……”何田田急着解释:“我爸我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太心疼我……” 顾阅忱没接话,目视前方改了车道。 何田田瞪大了眼眸:“顾医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的……” 顾阅忱慢条斯理道:“不忙~” “你在医院忙前忙后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家休息也是好的。我看你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认识顾阅忱这么久,何田田第一次这么抗拒他的陪伴,小脸都急红了:“我打车就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顾阅忱似笑非笑:“今儿这么热闹的日子,我一个人回去睡不着。” 何田田:“……” 这货又在含沙射影了。 “再说了……”顾阅忱好看的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方向盘:“不陪你去,我怎么知道老丈人背后会想什么招儿对付我?” 何田田脸都绿了:“……” 顾阅忱可不仅仅是神外医生,人家还真刀真枪的练过。 听外婆说,人家小时候的梦想是拿擂台上的金腰带。当年还连续三次拿了全国青少年组的搏击冠军。 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在健身房里就对着沙袋狂练……如果真要是让肥嘟嘟老爸跟顾阅忱来个“男人间的较量”…… 何田田严重怀疑老爸都不够人家一拳头的! 想到年过半百老何同志为了爱女,迎难直上……三秒钟后,脸颊贴着地板,鼻孔飚着血渍,一路闪电带火花被人拎着脚踝甩来甩去…… 何田田两只手下意识死死地抠上了安全带,闭上了眼睛。 画面太美,不敢想,没眼看! 100 我只想她有人疼,有人爱 “诶,阅忱……也来了?” 敲开房门,何爸爸迎上何田田的时候,女儿奴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下一瞬扫到站在女儿身后的顾阅忱,脸上的笑容刷的就僵了。 “何老师,今天好像不太欢迎我?”顾阅忱盯着他,眼底里玩味清晰可见。 “这什么话?女婿就是我的好大儿,更何况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顾女婿,我哪能不欢迎你?” 何爸爸虽然觉得意外,但场面话一分不少:“来来来,进屋,赶紧进屋。你们刘姨刚泡好了茶,我一个人喝正无聊了呢。阅忱来了。刚好咱爷俩儿一起品品。” “好。”顾阅忱也不生分:“都知道你是品茶大师,我今天有口福了。” “瞧瞧,还是顾女婿说话中听。老婆,田心跟顾女婿来了,你让刘姐多那拿俩杯子。” 何爸爸转身,冲着何妈妈挤眉弄眼。 何妈妈把话儿转告给了刘姨,扯了扯披肩,迎了上来:“阅忱也来了~” 她看看顾阅忱又看看何田田。 让你回来,怎么个他也来了? “盛老师也不欢迎?”顾阅忱弯唇。 “哪里是不欢迎,就是意外。” 何妈妈也淡淡的笑了起来:“我们知道你做医生这行,时间不是自己的。你们结婚一年了,能陪田田回来的时候少之后少,今天小两口难得一起来,多少有点小意外。” 顾阅忱:“盛老师这是在责备我陪伴田田和您二老的时间太少吗?” 何妈妈闻言,笑容收了收,但依然优雅从容:“今天怎么忽然生出这样的感慨来呢?我可真没这个意思。不过话说回来了,再好的感情也得需要时间维系。你要真能多些时间陪陪田田,对你们两人都好……” “妈~”何田田暗暗给她递眼色。 求您别说了,一会儿大家脸面都挂不住了。 何妈妈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把两人让进了客厅。 …… 四人落座,你看我,我看你,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可谁都没主动往那件事儿上扯。 何妈妈给何爸爸递了个眼色。 当着顾阅忱的面,何爸爸早前那些“豪言壮语”好像不太好使了,只顾着闷声喝茶。 “盛老师,我听田田说,你不舒服?” 这茶水喝的差不多了,再喝下去都成灌汤包了,顾阅忱放下杯子,先开了口。 “额……可能是坐飞机的缘故,心脏有些不太舒服。休息了一会,好多了。” 何妈妈不得不笑着会回复:“喊她来,是她爸带了些当地特产回来,想着让她拿回去,你们小两口尝尝。” “难道没有别的事情了吗?”顾阅忱抬眸,看向何妈妈。 迎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何妈妈心里一震。 看吧,顾阅忱这是转成来上门跟他们做父母的抬杠来了! 可她到了这个岁数,大大小小的场面的见的多了。 笑起来的时候越发从容淡定:“那阅忱你呢?今晚特地陪田田回来,应该也有话想说吧?” 两人看似平平淡淡的碰撞,激起来的力道却是惊人的。 在场的人何田田和何爸爸不约而同的跟着屏住了呼吸,齐刷刷看向顾阅忱。 “我们家,话语权都在她这儿。” 顾阅忱同样从容,他偏脸看向何田田:“要说,也是她有话说~” “……” 你们打太极呢?! 我可不会这么玩! 何田田一时语塞,求救的看向老爸。 何爸爸哪儿受得了女儿这样的小眼神,当下就绷不住了:“阅忱啊,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我跟你盛老师也看过了,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胡编乱造诋毁田田来着。” “你们来之前,我已经给我律师团队打过电话了,这事儿不久之后就会水落石出。要真是田田有外心,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儿,那也是我教的不好!你找我,找我算账……” “你何老师这话糙理不糙。” 何妈妈把话接了过去:“养不教,父之过,女儿如果做出什么有是失门风的事儿,父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我生的女儿,她是什么品行当妈的最是了解。田田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孩子。” “如果就单凭网络上曝光出来的几张照片,和一些不明所以的杜撰言论就认定田田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子,我这个当妈妈的第一个不乐意。” “我嫁女儿,不求她大富大贵,飞黄腾达,非要爬到金字塔顶尖去。我只想她有人疼,有人爱,可所有这些的前提必须有足够的信任和理解。阅忱,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当然了,发生这样的事,田田首先也应该检讨自己。身为已婚人士,是不是边界感不够清晰才会被别有居心的人加以利用。这一点,我必须替田田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盛老师,您这么着急把女儿喊回来,是不是怕我对她不利?”顾阅忱没有接受何妈妈的道歉,而是换了话题。 心事被直接拆穿,何妈妈,何爸爸相互对视了一眼,脸面多少有点挂不住。 何田田见状,有些坐不住了。 顾阅忱这是一点面子多不给,要跟爸爸妈妈撕破脸皮吗? “其实……” 她刚一开口,顾阅忱的手伸了过来攥上了她的手掌,打断了她:“其实,这就是一个误会。事实完全不是您和何老师想的那样。” 原本何田田以为顾阅忱打断她,是想着落井下石,“讨伐”妈妈和老何同志,没想到他竟然……替她解围! 何田田又懵又恍惚,整个人呆呆的看着顾阅忱。 “误会?”何妈妈跟何爸爸对视了一下,眼神也变了。 何爸爸更是来了神,茶也不喝了,赶忙拉着顾阅忱追问:“顾女婿,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跟我们说说,你瞧瞧,我急的这一脑门的汗……” “事情是这样的。” 顾阅忱弯唇,谦和礼貌的解释道:“田田昨天的有活动,我知道对她来说,这次活动意义不凡。身为他的老公,我理所应当的该陪着她,跟她一起分享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只是我的工作性质……” 他无奈的摇摇头:“我的工作性质,你们也是知道的。院方早就按了手术,我走不开。” “想到田田一个人孤零零的去那么大的场合,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刚好我有一个叫周森的朋友就是主办方的总监,就提前打了招呼让他照顾一下田田。” “没想到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竟然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发酵成了现在这样!我下了手术看到那个消息,也是哭笑不得!” “说起来,这件事都怪我。” 顾阅忱笑笑,伸手摸过了何田田的小手攥在了掌心:“如果昨天我有时间陪田田去活动现场,就不会闹出这些是非来了。” “现在连累你二老还为我俩儿的事儿着急上火,真的很抱歉。” 101 他是她的铠甲 顾阅忱的一番话,不仅听到何爸爸何妈妈面面相觑,何田田听后,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她眼也不眨,痴痴的盯着顾阅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何田田曾经无数次梦到过类似的场景,当自己遇到尴尬,不安,或者危险的时候,顾阅忱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刻出现。 或拥他入怀,或挡在她面前。 他是她的铠甲,总能把她护佑在最安全的地方。 无论是在梦里,或者是在何田田心里,顾阅忱就是亦人亦神的存在。 就好像是现在。 四目相对,顾阅忱看着何田田,目光淡淡的。 没有浮夸的宠溺感,但却让人觉得莫名的舒适和安心。 何田田永远做不到他那样的淡定,她水汪汪的眼眸轻轻颤动,好像生怕出声,出点动静,一切就都变得不对。 痴痴的凝视着顾阅忱的眼睛,他眨眼时鸦黑色睫羽轻轻的颤动似乎都能在她心底里掀起滔天的波澜。 “顾女婿,你刚刚说的那些……我没听错吧?” 不光时何田田觉得自己的在做梦,何爸爸也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紧张的摸了一把满头虚汗,追问:“照片中的那个小伙子,真是你朋友?” “您不信,可以问田田。” 顾阅忱淡淡的笑笑,目光一偏,看向何田田。 问我干嘛? 我怎么知道? 忽然被点名,何田田慌得一比。 可想到爸爸妈妈正盯着自己,就极力克制情绪,慌乱在眼底一闪而过,转而就跟着陪笑道:“对啊,顾医生的一个好朋友而已。还参加过我们的婚礼,你们不记得了吗?” 反正笃定爸爸妈妈肯定不记得,她就强行加戏,生怕露馅。 顾阅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目光从没离开过何田田。 真会编! “听听,听听,老婆你听听……” 何爸爸从女儿那里得到了确认,就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呼吸瞬间就畅快了。 他攥着何妈妈的手,激动不已:“我说什么来着?我们田心是你手把手教出来,从小乖到大,怎么可能胡来嘛!” 何妈妈揶揄道:“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把年纪了,还急得上蹿下跳跟只大马猴似的。” “啧……闺女,女婿都在呢~” 何爸爸好面儿,连忙讨好似的给何妈妈递了个眼色:“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见爸爸妈妈放松下来,何田田一直僵挺着的脊背也微微塌了塌,暗中长长舒了口气。 她偷偷看向顾阅忱,满眼都是感激。 “阅忱,也不怕你笑话我们俩。这件事真是把我跟老何吓到了。” 何妈妈看向顾阅忱,语重心长的话语里带着歉意:“说句于心有私的话……我们的出发点的确是为了女儿。” “我跟老何就这一个女儿。可能是从小捧着长大的,真是的放不下。” “我俩一直觉得她还小,觉得好多事不着急,时间很长慢慢来慢慢教她就好。可时间是真的快啊……一眨眼就二十岁的。” “我们只教会她做人的基本道理,却还没有来得及教她怎么对待感情,怎么对待婚姻,怎么对待家庭,她就……就嫁人了。” “二十岁,虽然顶着一个成年人的头衔,可在很多东西面前,还是一张白纸。” 何妈妈言辞间掩不住的不舍和遗憾。 她是一个感性的人,说到动情的之处,眼睛里就闪起了泪光。 说不下去,干脆抿唇摸了纸巾点上了眼角。 “妈~” 何田田见状,心里一酸,赶忙坐到了妈妈身边,伸手抱抱她,柔声安慰:“妈妈,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要哭了。” “没有啦~” 何妈妈拍拍女儿的手,笑了笑:“就是因为这个事儿吧,忽然生出许多感慨来。” “阅忱,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把女儿交给你,我不放心。也不是说,她在你这里受了多少委屈。” “我担心是担心在,我身为一个母亲没来得及帮女儿明确一个好的爱情观,婚姻观,家庭观。我没给到她苦头,生活会加倍的还回来。所以我……” “妈~” 何田田捧上妈妈的脸颊,眼眶里兜着泪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不要这样。” “我会乖乖的,会听话,会懂事。绝对不会做让顾医生难过的事。你们放心,好不好?” “盛老师,我能理解你身为母亲的对孩子的那份心。但您真的是多虑了。” 顾阅忱也开了口:“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自己要做的路。轨迹路线都是自己选的,谁都左右不了。” “田田做的很好,也很优秀。可婚姻的这种事……不是说谁优秀,谁就能维持的长久。” “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做的再好,另一个不用心,又能有什么好的结局?您就算是把所有的经验都教给了她,也不想看她穿着您给她锻造的铠甲,一直在婚姻中做着委屈求全的事情吧?” 妈妈听了顾阅忱的话,缓缓的抬起头来,瞳孔中的浮光熠熠而动。 她显然是没有想到,顾阅忱会说出那样一番恰好跟她的三观惊人相似的话来。 顾阅忱:“忧思伤身,所以,盛老师你真的不用担心那么多。” “对啊,就是这么个理儿!” 何爸爸拍着大腿,简直不能再同意了:“她吧,最近赶上更年期了,喜欢钻牛角尖。大事儿小事,那叫一个拧巴!” “谁说也不听,谁劝也不中用。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都能哭一天。哎吆,我愁得慌……” 何田没想到妈妈被更年期困扰后是这个状态,心疼的不已。 “激素水平的变化的确是太容易影响到情绪。” 顾阅忱:“我看盛老师近段时间脸上色一直不太好,还是去医院做个系统检查放心。” “嗯。”何妈妈点头:“这个我会和老何一起安排的。你们两个不用跟着挂心了。” 何爸爸也跟着点头:“既然这件事已经说开了,我跟你盛老师这心就放下了,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田心儿,你也别着急上火了哈。这事儿明天我就交给咱公司的律师团队,让他们拟一张律师函出来。不把那造谣的头子揪出来,我何字倒过来写!” “爸,您就别掺和了,这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何田田心说,您是不了解现在网曝有多可怕。 她又不是什么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如果没人故意作祟,这件事热度撑死不过两天。 可老爸要是跟着一掺和,那就真的没完没了。 “田田说的对,你就别跟着瞎起哄了。”何妈妈:“只要他们小两口没有误会,其他的都不重要。”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了。”顾阅忱起身作别。 “路上开车小心。”何爸爸,何妈妈齐声叮咛。 …… “虚惊一场,都是虚惊一场!” 送走小两口,何爸爸关上门,又长长的舒了口气。 回头见何妈妈站在客厅落地窗风口处,赶紧拿了披肩给她围上:“怎么了?不舍的闺女啊?” “要说不舍啊,我比你更不舍!这闺女就是当爹心头肉……” “我不是因为这个。”何妈妈摇头,情绪反而又低落了。 何爸爸不解:“那……那又是为啥?这件事不是已经问的明明白白了吗?只要他俩之间没事,其他的都不不是事,这不刚才你原话吗?” 何妈妈蹙着眉头,盯着窗外的夜色:“你不觉得……他们两个都怪怪的吗?” “哪里怪?不都挺正常的吗?”何爸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妈妈摇摇头:“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不对劲。他们的眼神飘忽……不对劲。” “哎吆,我看啊不对劲的是你。整天瞎琢磨什么呢?” 何爸爸无可奈何的拥着媳妇:“你坐着,我给你把泡脚桶找出来。你泡泡脚,敷个面膜,放松放松,别再胡思乱想了。实在不行,只能陪你去医院了。” 更年期还真是折磨人,怎么就把他温柔端庄的老婆折腾成“林黛玉”了呢?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林黛玉那性子,横竖捧着都不成,难! 何妈妈却不知道老公这些小心思,歪在沙发里,闷闷不乐…… 今天晚上,顾阅忱虽然看起来是处处在维护田田,而且每句话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但是他的反应有点过于轻描淡写了……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顾阅忱好像没那么在意自己的女儿。 看似大大咧咧,在这段婚姻里掌握主动权的田田反而被吃的死死的。 …… 何田田跟顾阅忱回到家,已经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周森是周有为的堂弟?” 何田田从顾阅忱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惊的目瞪口呆。 这么说来,顾阅忱是真的跟周森认识,也不是在爸爸妈妈面前信口开河~ 我就说嘛,顾医生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 要这么说的话……有个问题忽然又在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何田田把刚刚煮好的柚子茶递到了顾阅忱面前。 等他接了果茶,她小猫似的往顾阅忱身边蹭了蹭,低声试探着问:“周森……我特意让他关照我,这件事是真的吗?” 102 离婚协议书 顾阅忱到了嘴边的茶水一顿,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 何田田一点点抿紧了唇,期待的浮光像是小火苗似的在瞳孔中晃啊晃。 顾阅忱没说话,收敛了目光,喝茶。 何田田眼里的小火苗不但没熄掉,反而砰的一下炸成了烟火。 “看来是真的!太开心了~” 她手舞足蹈,高兴到原地扭了一段女团舞。 不管,不管,他不否认,就当是默认。 反正这才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 顾阅忱拧眉。 她怕不是个傻子? 盛老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难不成全随了她爸? 兴许是何田田跟顾阅忱摊牌前想了太多,现在脑袋转的疲累了,惰性使然,她脑袋选的宕机。 外加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好不容易落了地,谁跟自己过不去了,非得再搬回去? 何田田扭完,又赖到了顾阅忱身边,冲他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顾医生,你好腹黑哦~” 顾阅忱斜睨了她一眼,嫌弃。 何田田小脸凑上前来,笑容越发明媚灿烂。 她故意冲他飞了个电眼:“不过,我好喜欢~” 正在喝茶的顾阅忱差点呛到。 “我就说吗,你怎么会那么淡定。” 何田田开心,自说自话起来:“陶野说,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事情,如果表现的特别淡定,就俩字:不爱。” “我当时看到你毫不在意的表情,心里真的是……” 说着说着,声音变低,何田田垂着脑袋抠起了掌心:“反正就是挺难受的。” “尤其是刚刚妈妈打来电话,你执意要送我过去。我真怕你会直接把我‘打包退货’。” “没想到事情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神反转……我这编剧的脑袋算是白长了!” “顾医生,谢谢你!” 何田田调整坐姿,半跪在沙发上朝着顾阅忱“鞠了一躬”,认认真真的说:“真的真的谢谢你。” “我一直以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不会听,也不会在意的。没想到你其实什么都记在心里。” “你虽然出差在外,虽然每天都忙着救人,但你还是把我去参加活动的事情记在了心里。” “你虽然没有回我的信息,但有悄悄的叮嘱朋友照应我。” 顾阅忱听到这里,墨眸晃动。 明明挺机灵的一个人,为什么犯起傻来那么无药可救? 只不过是让何家二老宽心谎言罢了,倒成了她的强心剂! 掩耳盗铃的的确愚蠢,也的确可悲。 而仔细想想,无论是何田田的愚蠢还是可悲,他都功不可没。 顾阅忱滚了滚喉咙,果茶忽然就苦涩起来。 何田田全然不知他的心思,继续歪着小脑袋,满眼幸福的自说自话:“你虽然忙的不可开交,但还是在下班之后第一时间来活动现场接我。” “你嘴上说最讨厌那些莫名其妙的仪式感,可你还是带了鲜花来。” “你虽然口口声声说,那鲜花是患者送你的,可外婆有偷偷的发信息给我,问我喜不喜欢你准备的小惊喜。” 何田田说这些的时候,眼也不眨盯着顾阅忱,眼眸里一闪一闪的都是被点燃的星辰。 顾阅忱垂着眼眸,目光扫着那杯柚子茶。 红柚随着他的呼吸在杯子里沉浮飘动,亦如此刻他眼底里隐隐而动的情绪。 他有些抗拒何田田的目光,眉心一点点拧了起来。 “你虽然说一点都不在意我,但看到周森外套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舒服对吧?” 何田田知道自己戳中了顾阅忱的心事,女孩子的小得意写在脸上。 顾医生还不好意思了。 她往前挪了两步,往顾阅忱身边凑了凑。她昂着天真烂漫的小圆脸,笑嘻嘻的:“其实,外套是你扔,你有吃醋,对不对?”顾阅忱:“……” “对不对?” 他越是不回应,何田田越是心痒。 就拿肩膀轻轻的撞了撞顾阅忱的手臂:“对不对嘛?” 再这样下去,顾阅忱怕自己情绪会绷不住,直接站起身来。 何田田撞了个空,失去平衡整个人就歪倒在了沙发里。本来就穿了一身肥肥大大柠檬黄的法兰绒居家服,歪倒后的瞬间活像只蠢萌的小笨鸭。 “不好意思,对吧?” 何田田翻坐起来,有些傲娇的瞅着一旁的顾阅忱:“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有这么难为情吗?” 这个男人,还真是把口嫌体直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老婆,虽然没同生死,但这一年来也一起经历了大大小小好多事情。先不说什么日久生情了~” 她摆摆手,继续道:“咱们之间革命友谊至少还是有的吧?哪怕是纯粹的同志关系,你对我表达一下关心,也无可厚非嘛~干嘛就一定绷着呢~” “说够了吗?”顾阅忱滚了滚喉咙。 刚刚明明已经喝过润喉茶了,可现在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让人烦躁不堪。 “还早呢。” 何田田理直气壮的站起身来:“我觉得咱们之间就是缺少这种敞开心扉的交谈机会。” 她一只手顺势环上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在夸张的比划:“你看,外面夜色这么美,最适合促膝长谈。你要真觉得放不开,我可以去给你倒杯小酒~” “何田田……” “哦,你胃不好的。”何田田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拍了一下脑门:“我一激动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 顾阅忱抿紧了薄唇,裤兜里的手掌一点点攥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找机会琢磨怎么把那句话说出口。 何田田像是一只小蜜蜂,一直嗡嗡嗡说个不停。 没关系的,由着她吧。 反正过了今天,一起都不同了! 可现在,顾阅忱听的越多,心里就越恍惚。 他莫名的担心,自己会不会动摇。 眼眸里矛盾的氤氲在不停的翻涌纠缠。忍了良久,他似乎笃定了决心转头看向何田田。 可迎上她烂漫的笑脸,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又卡壳了,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医生,你坐~” 不管顾阅忱愿不愿意,何田田把他拉回了沙发中:“你看你忙前忙后一整天,又陪我去了外婆和爸妈那里,肯定累坏了。你坐着,我给你捏捏肩,捶捶背。咱好好聊聊……” “你想干什么呀?”顾阅忱嗅到了猫腻:“你别动我……” “先捏肩……” “何田田!” “现在是捶背……” “何田田,让你别动了!” “顾医生,要不要捏腿……” “你往哪儿捏?!”顾阅忱俊脸都绿了。 “sorry~”手忙脚*到不该摸的,何田田“烫的”赶紧缩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顾阅忱:“你搞什么?” 何田田满脸堆笑:“有事儿求您~” 顾阅忱:“没门!” 何田田:“你今儿都帮我好几次了,不差这一次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拜托你了~” 顾阅忱:“不可能!” 何田田故作叹气,蔫蔫道:“看来你对我刚才的服务并不是很满意,我换个手法……” “何田田!”顾阅忱知道她爱闹,而且没轻没重,没脸没皮。 他下意识往后沙发角落缩了缩,跟她拉开距离。 “嗯?” 何田田被他的反应给逗到了,故意挥舞着两个“小爪爪”做了个“捏捏捏”手势,冲顾阅忱忽闪忽闪眼眸。 顾阅忱指着她小手:“放下!” 何田田:“帮我!” 顾阅忱:“……” “很简单的,你就跟我拍一张十指相扣的照片就行了。”何田田扑上前去:“然后加上结婚证的照片,我发微博,堵住他们的嘴!” “网上的言论干净了,你身边的声音就少了,是不是这个道理?我怎么样无所谓,主要是怕风言风语影响你工作。那真就是大罪过了~” 顾阅忱拒绝。 何田田软磨硬泡。 最后,顾阅忱不胜其烦,任由她拉着手,敷衍的拍了照片。 期间,他有偷偷的看她,眼神里多了说不自知的哀色。 这个女人每时每刻都在闲着怎么维护他,他呢…… 何田田当时并不知道,那个跟她十指相扣的男人,正在心里谋划着什么残忍的东西。 “好像不太行……” 十几张照片中选一张,p了又p,准备发出去之前,何田田不满意了:“顾医生……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bug!” 顾阅忱被她折腾的够呛,此刻懒懒的半躺在沙发里,合着眼眸:“什么bug?” 何田田:“我们手上又没有婚戒,发出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还不如直接down网图呢!” 顾阅忱咬牙:“你那意思,我现在给你去买戒指?” “你记着这个事儿就成。”何田田笑嘻嘻的看他:“今儿就先免了~要不咱们拍个背影图吧,好不好?” “咱们站在落地窗前,你揽着我,我揽着你……对对对,就是这张图的感觉。” 何田田现学现卖,从某app上搜了一个时下最热情侣拍照姿势,把手机怼到了顾阅忱眼前:“你先酝酿一下,我去拿手机支架。” 顾阅忱捏了捏眉心,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眼底的情绪都投射到了天花板上,变成了黑洞洞的漩涡! “把我外套拿来。” 他喊住了何田田:“我书房里的那件外套。” “顾医生,请相信我,你是完美的,你穿什么都好看。”何田田只想速战速决,赶紧搞定合影。 一边股固定手机支架,一边吹彩红屁:“你就算是穿件抹布,也是最帅的!” 顾阅忱:“不拍了。” “拿拿拿!现在就拿!是那件军绿色夹克外套吗?”何田田赶忙放下手机支架:“我好想有一件同色系的诶……哦,我知道了!” 她顿悟到了什么似的蹦了起来:“你是要跟我穿情侣装拍?不愧是顾医生,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去换。爱你哦~” 何田田又是比心,又是飞吻,一路小跑着上楼换衣服,五分钟后飞奔下楼,风风火火冲向顾阅忱书房。 “桌上有份文件,一起拿来!”顾阅忱盯着何田田来去如风的背影,眼眸里的温热和情愫全都退了个干净。 “ok~”何田田开心的很,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取了外套,拿了文件。 急着往外走,一不小心文件掉落在地上,里面的资料就滑了出来。 何田田匆忙弯腰去捡,看到“离婚协议书”五个字的时候,指尖一僵,犹如五雷轰顶…… 103 民政局见 何田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书房里走出来的。 来到顾阅忱的面前,感觉周遭的世界开始扭曲坍塌。 心跳声,呼吸声盖过了一切。 透过满眼的水汽,顾阅忱的脸也已经变得朦胧起来。 “你……你是让我拿这份资料?” 何田田自欺欺人,顾阅忱的书桌上,就只有这一份资料。 顾阅忱没有说话,直接抽走了她手里的文件。 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支笔,离婚协议书铺就在茶几上,大笔一挥,利落干净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什么意思啊?” 何田田凝视着顾阅忱,她想笑来着,可这一笑比哭都那看。 顾阅忱扣好笔帽,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就是你看到意思。” 收到答复的一瞬间,何田田心底里有什么东西顷崩塌了,眼泪随之涌满了眼眶。 “为什么呀?”何田田情绪激动,不管不顾上前扯上了顾阅忱的手臂,魔怔了似的揪着他,不停地重复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呀?” 你让我死没问题,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吧? 她情绪越是激动,顾阅忱就是越是淡定。 如果说,何田田是一汪一动就起波澜的水,顾阅忱就是一块纹丝不动的冰。 “你说话啊!” 迎上顾阅忱黑洞洞的瞳孔,何田田情绪失控,她想歇斯底里,可在顾阅忱面前克制习惯了,却发出来吼声。 她是那么一个直白热络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冷暴力。可因为他是顾阅忱,她一直试图让自己去习惯,去接受。 可如果这个男人不要她了,她还这么委曲求全,有个屁用! “你告诉,为什么?!” “日思夜想的一件事,没有为什么!” “……” 何田田闻言,呼吸一凝,歇斯底里涌上来的情绪撞上了顾阅忱的冷漠,顷刻间碎成了泡沫。 是啊。 从结婚之后,顾阅忱每天都在想着怎么离婚,她是知道的。 只不过,是她自己一直在不停的粉饰,遮掩,自欺欺人罢了。 可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是今天。 “是……是因为那些谣言吗?”何田田胡*了一把眼角,然后抱上了顾阅忱的手臂。 他挣扎,她偏偏不放:“是因为那些声音,让你觉得心烦对不对?” “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我以后……再也不在公众面前露脸了,好不好?” “我现在就去停掉微博,我不做什么美食博主了……” 何田田情绪激动,整个人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她疯魔了一样,跌跌撞撞的起身抢过沙发上的平板,就要打开微博。 她低着头,手指不停的在抖:“我也不画漫画了,不会在任何公众平台发声……我以后就专心当一个在你背后默默支持你的顾太太……注销,注销在哪里……” 顾阅忱看到她近乎疯魔的样子,呼吸间似乎都灌满了倒刺。 他一把夺走平板,狠狠拍在了桌面上。 何田田受到惊吓,双手抱头。被情绪吞没之后,整个人蜷缩着歪坐在了地毯上。 哭不出声,只有消瘦的脊背一颤一颤的,所有情绪都哽在喉咙里。 “你活着都不需要尊严的吗?” 顾阅忱没有去看何田田:“我希望今后陪在我身边的是一个独立,果敢,有担当跟我有共同语言的人。” “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可以舍弃,为了莫名其妙的私欲,一辈子只会装聋作哑依附于旁人的寄生虫!” 何田田听到“寄生虫”三个字,好像有什么击穿了她的大脑,如梦方醒。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掌。 以前,她这这双手做过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事情……被人喜欢,被人认可,被人追捧…… 可现在呢……她也是用这双手,斩断了身上好多的东西,最终成了顾阅忱口中唾弃的寄生虫。 “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早说呢?” 何田田看着顾阅忱,眼泪挂在睫毛根儿上,喃喃的笑了:“一年了,是不是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都不过是一条寄生虫在无耻的消耗你啊?” “一直很讨厌,对不对?” “讨厌到无法忍受?” “可我……可我自己真不觉得。”何田田摸了一把滚落的眼泪,笑了:“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吧。” “我一直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推进。也一直相信美好的事情明天就会发生。” “我甚至一度觉得……我好像改变你了。” “你还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吗?你是真的时刻跟我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搞得我就像古时候人们口中的麻风病人!” “有一次,我洗完澡脚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你没有上前扶我,而是远远的看着,见我一直没站起来,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并没有上前查看,还是直接拨打了120。” “你是医生诶~”何田田偏脸看着顾阅忱,笑着笑着就哭了:“第一时间查看病人状况,那不是你们的本能反应呢?我当时看到了你眼里的矛盾,但你始终没动。” “究竟是有多讨厌啊,才会让一个人放弃了本能第一反应。” “那件事,我到现在记忆犹新,也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你对我的讨厌有多强烈。” 顾阅忱默默的听着,敛眸不语。 没有人能看到他眼底里有雾气在涌动。 何田田也没有去看他,人早已经陷进了过去的记忆里:“事情很糟糕,可我一直觉得,会变的。毕竟,这是宇宙定律呀~” 何田田哀凉的目光落向了窗外无边夜色:“后来,我们两人的关系就像是在父母长辈面前做真人秀节目……有时候,演着演着就有点摸不清界限。” “去看外婆的时候,你会跟我十指相扣。” “去我家的时候,你会跟我坐在一起吃饭。” “久而久之,三米的距离变成了两米,一米……你终于能够释然的跟我坐在一个餐桌上用餐。” “你开始接受我做的东西,开始接受我给你送工作餐,帮你清洗整理衣物。” “我们从‘合作伙伴’变成了‘亲密的合作伙伴。’再后来……我们也能坦然的窝在同一个沙发里,你看你的资料,我追我肥皂剧。那个时候起,我忽然发现两个世界的人原来也可以毫不违和的待在一起。” “再后来……外婆病情好转。我们经常去看她。她老人家很喜欢我,每次都会把我夸得满脸通红。你好像也从外婆眼里发现了我不一样的一面。不知不觉间,对我笑的次数慢慢变多了。” “在我眼里,你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不在高不可攀,不容接近。我开心啊~觉得自己可厉害了,竟然能改变大名鼎鼎的顾医生~” “结婚纪念日那天,你虽然发火,但别人雪球砸来的时候,你还是抱住了我。那天在酒吧,我被老同学纠缠,你直接把人揍了,把我扛了回来。” “宋真上门挑衅,你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喊我顾太太,给足了我面子。” “昨天活动,你去接我,带了花儿。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开心到恨不得跟全世界分享。” “今天被爸妈‘召唤’,你也拖着疲累了一天的身体,专程跑过去帮我解围……所有的这一些,难道不都是一个关心妻子的丈夫才会去做的事情吗?” 何田田转头看向顾阅忱:“可为什么……为什么在我以为我们两个可以更进一步的时候,你要离婚?” “难道……”她苦涩的笑笑:“就是为了断了我这样的妄想?!” 顾阅忱不说话,就是默认。 何田田掏心掏肺说这么多,仍然换不回来只字片语,焦距一散,目光就空洞了:“我就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你既然心里早就决定跟我离婚,为什么不干脆落井下石,让我死心?!” “你为什么要帮我在爸妈面前解围?何必多此一举啊?难不成,你想让我离了婚也要对你感恩戴德?” “顾医生你这样的人,身上那么多光环?还需要我这一点点……” “我只是不想让彼此的长辈难堪!” 一直沉默的顾阅忱终于开了口,他盯着何田田:“离婚是我跟你的事!难道你还想把父母长辈也拖进这滩浑水?” 何田田:“……” 顾阅忱:“当初是你背着他们二老跟我签了婚前协议。在你父母眼中,你一直都是嫁给了爱情,过的幸福美满。你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女儿结婚一年,一直都在自导自演吧?” 顾阅忱的话像是一把冷箭,扎心扎肺刺的何田田说不出话来。 “今天晚上,你父母字里行间什么意思,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顾阅忱继续道:“你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永远都是对的。那怕错的是别人,他们也愿意替你担着。你在外面受一点委屈,他们就抓心挠肝。” “所以,哪怕是离婚这种事,在他们眼中错的一定是我。既然是这样……那就随了他们的心思吧!” 顾阅忱取了外套站起身来:“离婚的事,我们各自跟自己的长辈解释,只要他们安心,你编排我什么借口都没关系。” “你要去哪里?” 何田田见顾阅忱要走,整个人慌了,下意识去拉他的手。 顾阅忱的指尖是凉的,触及她掌心,微微在抖:“关于财产分割,离婚协议书上写的很清楚,没问题就把字签了。” “我不会签字的!” 何田田态度坚决:“你说了那么多,根本就没有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不签字!” “何田田。我再说一遍,没有理由!如果非要加个什么烂理由,那就是我烦透了像你这种这样的人!” 顾阅忱面若寒霜,墨色的瞳孔一点光都没有:“一边是在感情面前毫无尊严,一边还要异想天开所有人都配合你,欣赏你!自私,狭隘,公主病!看一眼都多余!” 何田田:“……” 顾阅忱:“签完字,通知我,民政局见!” 104 放手 “顾医生……” “顾阅忱!” 顾阅忱启动车子,何田田已经赤着脚追了出来,白嫩的脚掌踩在比冰块还凉的大理石地板上……看着都疼! 他没有理会,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任由她在车后面叫喊,离开了院子。 是夜。 天气很好,月色如银。 江城的霓虹繁盛,像是不会凋零的烟火,肆意而绚烂的绽放着。 顾阅忱五脏六腑却像是塞满了铅块,沉啊,重啊,压得他呼吸窘迫。 原本因为,只要离婚那件事摊牌了,心愿也就成了,再也没有束缚,包袱,一身轻松。 可现在怎么……何田田满眼泪水的样子,在他面前晃啊晃,晃啊晃…… 晃的他心烦意乱! 开了车窗,想透透气,可当刺骨的寒风刀割似的刮在脸上时,他眼前莫名的就晃出了一双脚掌。 何田田在身后声音嘶哑的追他,瓷白的脚掌踩在院落里冰冷的地板上,碎石上,蔷薇花长满倒刺的枯藤上……也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下午的时候,忙完工作下了班,他给何田田回了电话。 之后就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车里,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昨天何田田参加的那个盛典回放。 何田田是小透明,剪进去的镜头也不过几秒钟。 可就是这几秒钟,顾阅忱反反复复来回看了好多遍。 细致到像是平常时候在手术台上,透过仪器观察患者的脑组织。 不管他承不承认,何田田都是好看的。 虽然不是那种出场即惊艳四座的高级面孔,但身上就是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笑起来的时候又甜又清爽,不笑的时候又飒又文静。 小家碧女似的女孩子,没有像他那样生人勿进的距离感,所以更容易招人喜欢,也特别有人缘。 尤其是面对镜头的时候,何田田光彩照人,自信满满,好像天生就是了镁光灯而生的。 只要灯光捕捉到她,她身上就有布灵布灵的碎光在跳耀。 还有她跟周森的那些照片…… 顾阅忱盯着热搜上何田田与周森的九宫格照片,良久都没有眨眼。 在周森面前的何田田,明艳的像个在逃公主。 而她在自己面前,总是小心翼翼。 怕他不开心,怕他不喜欢,怕他这样或者怕他那样……高兴的时候鼓起勇气逗他,可工作缠身,或者是因为别的事情,他不是敷衍,就是直接毙掉她的迎上来的小心思。 以前的时候,他一直觉得跟何田田这种无聊又低级趣味的女生在一起,不但会消耗自己,还会不断拉低自己的生活品味。 事实上,自从她搬进来,笑声多了。 生气多了。 就连花花草草好像也多变得更浓郁茂盛起来。 洗衣拖地是她,他的文件,东西,总是条理有序。 一日三餐是她,比起他独居时的清汤寡水,变得丰富多彩,他胃病都很少犯了…… 可他呢? 为何田田做了些什么? 除了每个月固定时间给她拨一些“薪水”,剩余时间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发泄皮球,踢来踢去! 何田田消耗没消耗他暂且不说,可动不动就去“打压”何田田,让她畏手畏脚的人……的的确确是他! 昨天晚上,接何田田回家的路上,她曾兴高采烈的跟他说过一些话: 顾医生,你别看我现在就是个家庭煮妇,我告诉你哦~我可是个很抢手的家庭煮妇呢~ 今天js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找到我了,要跟我谈合作呢?你也不敢相信对不对?但这就是事实啊,证明我还是超有魅力的~ 不过呢,我推掉了他的引荐。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可以跟顾医生相提并论。 我只想做好顾太太,我要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感化你~直到亲口听到你说爱我,嘿嘿…… 何田田在说那些的时候,笑的特满足,特期许。 顾阅忱有偷偷的拿眼角余光看她,那一瞬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既然不喜欢她,凭什么享受她的喜欢和付出,凭什么耽误她的人生?! 反正分开的事情是注定的。 那离婚,赶早不赶晚。 顾阅忱默默的盯着照片中的何田田出神,有人敲了敲半开的车窗。 他抬头,发现外面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拾荒老人。 老人指了指顾阅忱手边的一个空矿泉水瓶,点头哈腰鞠躬。 顾阅忱把瓶子递给他,想摇上车窗的时候,满是泥垢的手掌扣住了车门:“顾大夫?真的……顾大夫……” 顾阅忱微微蹙眉:“您是?” 老人连忙摘掉了棉帽子:“我……大志他爹。我儿子病着的时候,你还给我们捐过不少钱……虽然孩子现在不在了,但您对我们家恩情……我这辈子都不敢忘。” 说着说着,老人激动道泪眼婆娑。 顾阅忱每天面对的病人太多了。 伸出援手的也太多。 大志是谁……有些记不清了。 “老人家,您别这样。”顾阅忱连忙制止了老人叩拜的动作:“这么冷的天……您……” 世间苦有很多种,顾阅忱迎上面前的老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人:“现在一个人了,家不叫家的。回去也是窝着,不如走走看看景儿呢。” 顾阅忱:“就您一个了?” 恍惚间好像记起来一些,他儿子去世的时候病房里挤满了亲友。 “我劝儿媳妇改嫁了。”老人边说边掏口袋。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烟卷,抖出两根烟递到了顾阅忱面前:“我手脏,大夫你自己拿~” 顾阅忱不抽烟,理应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默默的接了一根。 这是他们那种人表达掏心掏肺的方式,顾阅忱不想回绝。 “我儿走之前就跟我说好了,让她媳妇该怎么着怎么着,让我别拦着。我能犯那个混吗?” 老头笑了:“谁家的孩子不是爹娘心里的宝贝疙瘩?我儿不在了,我这个老公爹不放人,让她在家守活寡?那是人干的事儿吗?” “要我说啊,这人跟人都是一根线牵着的,有缘分才能凑一块儿。在一块儿了,就得好好的对人家,好好过日子。世事无常啊,谁知道谁明天有个什么事儿?” “要是自己没了条件,不能好好对人家。干脆放人家一条生路,别造那份子孽了。” “哎吆,话多了,话多了。” 老人见顾阅忱敛眸沉思,讪讪的笑笑:“大夫您忙着,我就不耽误你了。谢谢你。你是大好人啊,会有福报的~” 向晚时分,透过车窗,顾阅忱盯着老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 拾荒老者一番无心的言语,让一向骄傲的顾阅忱觉得无地自容。 他默默的捻着指尖那根香烟,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笃定决心要跟何田田离婚。 …… 此时此刻,同样是在车里,同样是开着车窗。 同样刺骨的寒冷,同样沉重的心情…… 顾阅忱像和往常一样收敛情绪,可做不到。 他更懊恼了! 知道这样不行,狠狠的捏了把眉心,摇上车窗后给周有为打了电话。 只要是他的电话,周有为一般都会在三秒内接起来。 很多时候,顾阅忱就在想,是不是这货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做,时时刻刻盯着手机,就为了接他电话。 而且还是不分昼夜的那一种。 就是这样的周有为,让顾阅忱生出了一种依赖感。 他只要遇到烦心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人。 谁能想到,一直以来都顶着无数光环,生人勿进的顾阅忱,竟然也会有这样缺口。 “你在哪儿?”顾阅忱问周有为。 “在家。”周有为反问:“怎么了?” “没什么。”顾阅忱淡淡道。 周有为:“你……过来?” 从小到大,他们两人一直这么默契,顾阅忱不用开口,周有为就知道他的用意。 顾阅忱点头:“一会儿到。” “啊?一会儿……一会儿是多大会儿?”周有为:“你给个具体的时间啊……” 顾阅忱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些许的不寻常,蹙眉。 他家里有人? 女朋友? 所以不方便? “不去了!”心情本来就不好,顾阅忱不想给自己添堵。 “别别别!”周有为赶忙解释:“我这不是问问你几点到,好先醒点红酒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还不知道你?如果没糟心的事儿,你还能记起我来?” “话真多!” 在他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顾阅忱多少有点没面子。 周有为:“不说了,我现在就醒上,你路上慢点。” …… 十五分钟后。 顾阅忱的车子停在了周有为家楼前。 侧头就发现旁边的车位上多了一辆黑色跑车。 周有为那小子又搞了一台车? 瞧着也不像是他的风格。 想到之前周有为在电话里遮遮掩掩,顾阅忱不由得蹙眉,难道这家伙还真交女朋友了? 正疑惑着,忽然院落门前闪出来一个身影,那人低头盯着手机脚步匆忙,跟刚刚下车的顾阅忱差点撞了个满怀。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四目相对间,顾阅忱的眉心就蹙了起来。 周森?! 原来是这货。 他忽然恍然大悟,难怪周有为要遮遮掩掩。 周森迎上顾阅忱,比他更是意外,错愕都写在了脸上。 105 比窦娥还冤 “我当是谁呢~” 最先开口的是周森。 跟那天在会场时的高冷严肃不同,见到顾阅忱忽然就笑了:“原来是顾大医生~” 语气平淡,但讽刺意味很浓。 顾阅忱根本不想搭理他,提步就走。 周森转身,盯着他的背影勾起了唇角:“这么晚了,不回家陪小娇妻,不怕她跌倒在别人怀里?” 顾阅忱闻言,眼眸一黯,零星的火光开始晃动。 周森是在映射他跟何田田的绯闻! “喜欢我的东西,你就尽管拿,拿得走算你的本事,拿不走,你就给我看着。”他转身看着周森,眉眼带雪:“不过,你属蜈蚣的?” 周森:“什么意思?” 问完他就后悔了! 顾阅忱是在讽刺之前的那件事。 外界一直谣传他曾因惦记别人的女朋友,被打断过腿……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周森被怼的堵心,正要反唇相讥的时候,周有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外头多冷啊,你们就这么配着西北风干聊?不怕胃疼?” 周有为太了解顾阅忱跟周森之间的关系了。 用外头先生的一句话就是,五行相克,八字不合,见面必起纷争。 “周森,你不是说有急事赶着回去吗?还不走,不怕耽误了?” 周有为生怕气氛更僵,赶紧横在了两人中间:“这是酒窖里刚开的红酒,拿回去给婶婶尝尝。” 他拍拍周森的肩膀,暗中一个劲的给他递眼色。 兄弟,你可是我亲兄弟! 别让你哥哥我左右为难,赶紧撤吧。 周森悻然瞪了他一眼,满脸不爽。 我说呢,我茶喝的好好,怎么说赶人就赶人,感情是给顾阅忱这货腾地儿? 你到底谁哥?我看你也别姓周了,赶明儿改姓顾吧你! 周有为连哄带骗带作揖的,好不容易才把周森给弄上了车。亲眼儿瞅着他走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抬头迎上顾阅忱,见他脸还黑着,一边无奈的笑笑,一边勾上了他的肩:“人都走了,你绷着个脸给谁看啊?” 顾阅忱敛眸,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揶揄相当不满。 “啧啧,瞧瞧你眼神……”周有为拍拍他肩:“还委屈你了?你刚刚怼周森,怼的够狠的了!还想怎么着。外头冷,走走走,进去聊。” 不管顾阅忱什么反应,周有为勾着他的肩膀,就把人拉到了客厅。 “今天刚开的,尝尝~” 落座之后,周有为把醒好的红酒倒入高脚酒杯,递到了顾阅忱身边。 顾阅忱并没有接,而是扫了一眼杯子:“他用过的?” “他?谁?你说周森?” 刚开始周有为没懂,反应过来后就气笑了:“你的,新的,干净的!” 想到顾阅忱刚刚傲娇的眼神,他就哭笑不得。 他这是什么命啊,刚送走了一魔童,又迎来了一大爷! 翻来覆去两头儿都得捧着。 周有为:“周森开车走的,你亲眼瞧见的吧?你借给他几个胆子,他敢喝酒开车?” 顾阅忱闻言,这才把酒杯接了过去。 “你说你跟周森这梁子多少年了吧?什么时候是个头?”周有为坐到了他旁边,一脸的无奈。 顾阅忱抿了口红酒,闷声道:“这你得问他!” “好好好。”周有为:“你们都有理,我惹不起,我不惹了还不成吗?” 顾阅忱耳边还在回响着周森那句阴阳怪气的话,心里不爽的很:“要知道他在,我就不来了!” “至于吗?”周有为:“多大的点事儿,你孩子气还上来了。” “那些报道我都看过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是营销号炒作吧?” “当然了,是个男人看到自己媳妇跟别人传绯闻,的确是闹心。这一点,我站你。但你该不会以为周森那小子是故意接近何田田吧?” 说到这里,周有为整个人都跟着激动起来:“阿忱,我跟你说,你要真这么想的话,周森就真比窦娥还冤!” “这次真不是我偏袒我弟,他压根都不知道你跟何田田隐婚的事儿!” “从小到大,你俩关系一直不咋地吧?再加上那件事之后,你们更是一见面就跟炸毛鸡似的。别说你的事儿,就是你的名儿我都不好在他面前提。” “所以啊,你真别多想。” 这话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顾阅忱不一定相信,但周有为不一样。他信他的人品。 “我也是接到了陶野的电话才知道这件事,就马不停蹄招呼了周森这小子,问个究竟。他要是真不知道好歹故意做出这种事来,不用等你发火,你看我抽不抽他!” “陶野?”顾阅忱悻然的瞧了他一眼:“那不是何田田的闺蜜吗?你跟她……” “我跟她一清二白!”周有为忙不迭的解释:“真的。我们的关系比纯净水还干净。” 顾阅忱:“我说什么了吗?” 周有为急了:“爱信不信吧你。哎,我说着你跟周森的事儿,老打什么茬儿?” 顾阅忱很少见他这样窘迫,心里自然就明白了个大概。 周有为继续给周森开脱:“周森那小子虽然跟你不对付,但我们老周家的人做事从来有分寸。” 顾阅忱嗤之以鼻。 有分寸能让人打断腿? “你什么表情?”周有为:“我以人格担保,别说他原本就不知道你跟何田田的关系,就算是他知道,也绝对不会故意招惹你媳妇的!” “我看你脸色这么差,气够呛吧?” 他忍不住揶揄的盯着顾阅忱:“不是每天都说讨厌何田田吗?不是看到她觉得烦吗?” “现在看到她跟异性同框,你都能气成这样。你还死犟着说对人家没感觉!现在呢? 逮着一次羞臊顾阅忱的机会可不容易。周有为推了推金丝镜框道:“还嚣张吗?还高冷吗?还嚷嚷着要跟何田田离婚吗?” “快了!”顾阅忱盯着杯中红酒挡起来的波纹。 “什么快了?”周有为摸不着头脑。 顾阅忱直接干了红酒,把酒杯拍在了他面前:“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完字给她了!” “什么?!” 周有为刚刚不过就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忽然之间听到顾阅忱跟何田田正在闹离婚,差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你喝多了吧?” 顾阅忱敛眸不语。 周有为有点急了:“什么时候的事?” 顾阅忱:“刚刚!” 周有为抿唇,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接到他的电话,就知道他肯定有事。原本以为是找这儿来只为了讨伐堂弟周森,没想到……顾阅忱这小子竟然直接把婚离了! 虽然潜意识里早就接受了顾阅忱会跟何田田离婚的事实,但来的过于突然,着实把周有为给惊着了。 “为什么?”周有为想不通。 难道就是因为网上那些帖子? 他跟顾阅忱一起长大,太了解他的为人了,绝对不是这种意气用事,不分青红皂白就草率下决定的人。 “没有为什么。”顾阅忱自己添了些红酒。 他跟周有为之间从来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就坦白了自己的心思。 原本还跟着着急上火的周有为听完之后,忽然就沉默了。 他就知道,顾阅忱从来都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决定。 况且离婚这件事,牵扯太广,肯定是要深思熟虑的。 “决定了?”周有为默默的看着顾阅忱:“不后悔?” 顾阅忱扯了下唇角,不置可否。 酒杯有见了底,他还想添酒,却被周有为给拦了下来。 “你已经后悔了!”周有为:“要不然,你现在应该在自己家里,冲个热水澡然后满不在乎的蒙头大睡。而不是跑到我这里,借酒消愁。” …… 何田田一夜没合眼,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之后一连两天,几乎都是如此,整个人憔悴的像是枯掉的花儿。 眼圈发乌,俩大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鼻尖红的似乎能浸出血来。 离婚协议书一直就在她面前,跟把刀子似的把她的天真和妄想搅的稀碎。 自私,狭隘,公主病。 顾阅忱炮轰她的字眼在耳边整整轰炸了好多天,可何田田还是想不通。 可就算是她满身毛病,一年不也这么过来了吗?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再缓缓? 还有一周就新年了……要怎么跟外婆解释,怎么跟爸妈解释? 她这人平时大大咧咧习惯了,钻牛角尖的时候很少,可一旦深陷其中,就是进了泥沼,怎么挣扎都出不来。 这天,有电话打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何田田整个人虚脱到坐不住,躺在沙发里,呆呆的凝视着天花板。 她本不想理会,奈何打电话的人非常执着。 何田田扛不住轰炸,终于接了起来,意外的是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好听的男声。 “喂,是何小姐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文宇,曹文宇……” “哦,原来是曹老师……刚刚我忙来着,没听出您声音来,真不好意思~” 得知电话是曹文宇打来的,何田田强打精神赶紧坐了起来。 曹文宇是陶野的朋友,文宇工作室老板,年纪轻轻就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而且还有两个自己的服装工厂。 自己参加盛典的礼服就是从他工作室拿的。 她还给人家……给人家涂鸦毁了! 想到着,何田田心虚直冒冷汗。 难道陶野跟他没谈妥,这是亲自打电话来追责来了? 礼服是人家的作品,是那心血熬出来。搞设计的都知道作品这种东西就跟自己“亲儿子”似的,要是冷不丁的被毁了,那就是戳心啊! 人家就是追上门来跟你理论,也无可厚非。 “曹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何田田知道错在自己,别的不说赶紧端正态度,诚诚恳恳跟人家道歉:“礼服的事情都是我的责任。我当时脑子一热就……” “我的本意是想着这件衣服已经被我搞坏了,我想自己收了,价钱都好商量,就怕您不舍得……” “何小姐,咱这误会大发了~” 电话彼端传来了曹文轩爽朗的笑声:“我给你打电话,的确是为了礼服的事,但不是找你兴师问罪,而是有事儿相求。” 有事儿相求?何田田有点听不明白了。 曹文宇:“你在礼服上改动的图案我看过了,不得不说你这神来之笔堪称画龙点睛。” “我已经让人把你涂鸦做成了刺绣,整件衣服的灵魂都起来了,大家瞧了都赞不绝口。” “我最近正在为一个国风主题的春装展做准备,工作室图案设计上来来回回改了好多版,总觉得少点什么。我无意间看到你涂鸦改动,真真是画到了我的心坎里,就是我要的那种感觉。所以……” 他笑笑:“我就想着邀请你做我们工作室顾问,帮忙出一批春季主题的国风图案。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长期合作,至于报酬,你尽管开口,都不是问题。” “顾问?我……我吗?”何田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06 车祸 何田田虽然跟曹文宇不熟,但几面之缘下来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怎么形容这个人呢? 一眼看去清瘦文弱了些,但眼神淡然超俗,就是漫画中那种隐身世俗之外,自带仙气的高人。 她从没想过跟他共事,更没想过还是曹文宇主动邀约,诧异可想而知。 “曹老师,隔行如隔山。服装设计什么的我真是一窍不通,更别说顾问了……” “设计都是想通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你的能力。” 曹文宇猜到她会感到意外,就在电话里笑了:“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这样吧,你中午有时间吗?来我工作室,我请你好吃的,边吃边聊。” “呃……”何田田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不知不觉已经到饭点了。 “来吧,我做菜很好吃的。”电话彼端,曹文宇笑意朗朗,又好听又温柔,实在是让人难以回绝。 “那就叨扰曹老师了。”何田田讪笑。 “你太客气了。”曹文轩见她点头,也很开心:“那就先这样,等你。拜~” 挂断电话,何田田愣了好几秒钟。 这一天……真是又悲又喜,冰火两重天。何田田情绪起起落落,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 我烦透了像你这种这样的人!一无是处,毫无尊严! 你不过就是个家庭煮妇!是顾阅忱最大的污点! 何田田脑海深处隐隐的回荡着顾阅忱和宋真说过的话,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空调毯。 以前她心甘情愿搁置工作,推掉引荐为的就是取悦顾阅忱。 她以为,只有自己足够有诚意,足够耐心一定感动他。 可现在呢,离婚协议书就在自己面前,上面清晰工整的签着顾阅忱的名字。 果然还是应了那句毒鸡汤:一个人不喜欢你,就算你心挖出来给人家,他都会嫌腥。 一年的相处,虽然始终走不进顾阅忱的心,但何田田清楚他的脾气。 他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不会回头,也不可能更改。 可就算是希望再渺茫,她还是愿意等他回心转意,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干等! 摸了一把肿了的眼泡,何田田也暗暗笃定了决心,站起身来直奔洗手间。 洗完脸,画了精致的妆容,换了漂亮衣服,何田田盯着镜子中自己出神…… 她才刚刚二十一岁啊,跟花儿一样的年纪。 看看这张干净,明艳又讨喜的脸,再看看这空洞,无神,麻木的眼睛……眼底光芒的流失让何田田害怕又惶恐。 这不该是她。 也绝对不能是她。 …… 第一次跟曹文宇打交道,何田田受益匪浅。 明明不过直比自己年年长几岁,可无论是举止和谈吐都远在自己之上。 怎么说呢,这样的人你一旦有机会靠近,就会方方面面被他吸引。 何田田再糙也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跟比自己优秀的人在一起,才能更好的发展机会。 席间,两人并没有刻意聊工作上的事情,而是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大约是何田田在家里宅习惯了,除了跟陶野胡扯外,很难有这样一次畅快淋漓的交谈,一度觉得是遇到知己了。 难怪连陶野这样挑剔的人都对曹文宇赞不绝口,他人是真的好。情商高,修养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就像是炎炎夏日置身于涓涓潺水中,寒冬腊月置身于燃燃炉火旁边……那是一种心满意足的放松和安逸。 一餐完毕,两人合作的事儿算是敲定了。 何田田跟他作了别,笼罩在心里的阴霾散了一大半,离开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连呼吸都顺畅多了。 刚上了车,陶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喂什么?你还还喘气呢?这两天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就因为跟周森的事儿,顾阅忱把你关禁闭了?” 陶野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他有这么在意你?呵,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肯定是男人的通病,病态的自尊……” 何田田脑仁疼:“姐姐,咱们能不能别一上来就这么义愤填膺?这么大火气,你不怕高血压?咳咳咳……” “你嗓子怎么了?”陶野这会儿才听出来她声音不对劲:“气病了?” 何田田嘶哑着嗓音:“换你你不上火吗?” 在家窝了两天,整个人差点哭废了。 外加刚刚跟曹文宇聊得太嗨,现在嗓子是真的难受。 “那正好,我这正有个给你灭火的好消息。”陶野:“我查到周森的底细了!你猜猜他谁?” 何田田心说,不就是周有为堂弟,顾阅忱的朋友吗?我早知道了。 但好歹陶野为了她的事儿忙前忙后上心了,不想拂了陶野心意,就装作毫不知情。 “我告诉你,打死你都想不到。” 电话彼端,陶野傲娇的很:“周森是周有为的堂弟!你说巧不巧?这江城还真是小啊,随便抓一个还能沾亲带故……” “沾亲带故?这是沾的谁家的亲,带的哪门子故?” 何田田不由得挑眉:“哦~你跟周有为……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这你别管!”陶野语气兴奋:“反正我已经通过周有为,让周森本人出面二次发声澄清了。消息你没看吗?” “脑袋疼,睡了整整两天。没留意。” 何田田心说,我这两天水深火热的,哪有心思关注别的? 陶野:“真有你的!前几天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回家倒头就睡?感情你这故意演苦肉计给我看啊?真够没心没肺的!不过啊,这次让你逮到了,多亏了你沉住气没抢着发声。现在事件反转,网友更是一边倒的偏向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何田田心说,这福谁爱要谁要。 不等她回话,陶野又问:“还有,我听曹文宇说,他要跟你谈合作?真的吗?” “嗯。”提到这件事,何田田蹙着的眉心微微松缓:“刚刚谈完。” 陶野:“啧啧,瞧瞧你这运气,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走哪儿都能躺赢!等会儿……” 她一向敏锐,察觉出了不对劲:“你同意了?” 何田田:“当然了,你刚刚都说了躺赢的事儿,干嘛回绝吗?我又不是傻子。” “你傻了可不是一回两回了!”陶野:“要不然我能这么问吗?你不是整天只想着一心一意伺候你们家顾医生吗?怎么忽然开窍了?能走出来了?我真怀疑你是喝多了,还是没睡醒。” 何田田听她提到顾阅忱,下意识敛眸叹了口气。 陶野立即又察觉到了:“又咋的了?这么两件大喜事换了别人牙花子都笑裂了,你怎么又长吁短叹上了?” “没什么。就觉得这一天到晚像是坐过山车似的,感慨一下子呗。” 何田田暂时还不想把跟顾阅忱跟她闹离婚的事情告诉陶野。 这姐们的性子她太了解了。 如果知道了肯定恨不得直接替她签字离婚,然后非得给搞个普天同庆的仪式,无人机列阵,昭告天下。 真到了那样的地步,就算是顾阅忱有回心转意的苗头,也没戏了。 “你们搞创作的还真是多愁善感,比不过,比不过。” 陶野那边好像还有事,也没多想,只招呼了何田田晚上约饭庆祝一下,就草草把电话挂了。 挂完那电话,何田田启动车子,本来是想回家的,可只要想到“家”这个字眼,脑海中满满的都顾阅忱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上写的一清二楚: 离婚后,顾阅忱会给她一部分“折旧费”作为补偿。 房子是婚前财产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开的车则是当时爸爸买给她的陪嫁,直接带走。 夫妻一场,顾阅忱在那是家。 现在既然已经闹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充其量不过就是钢筋水泥堆砌起来的牢笼,她一个人回去,做困兽吗? 还是回去看爸妈吧。 她出门的时候天气阴郁,半个小时前已经飘起了雪花。 天气寒冷,道路结冰,何田田开的格外小心,生怕刮了蹭了。 这是要回爸妈哪里,车子刮了蹭了事儿小,惊吓到他们事儿就大。 他们二老真真是把她扔在心尖尖上,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被打包退货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老话说的绝,事儿最怕惦记。 怕什么来什么,她正小心翼翼准备左转,迎面一辆违规驾驶的黑车飞驰而来。 车速太快,何田田心脏瞬间梗到了嗓子眼! 她本能的反应就是踩刹车,可惯性太大路面太滑,根本躲不过去…… 砰! 一声巨响过后。 何田田的小奔奔像是小树叶似的被撞飞了出去,径直冲向了道边的绿化带! 砰! 挡风玻璃碎裂。 气囊弹开。 巨大的撞击力袭来,何田田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好像都被那股子力量甩了出了体外,紧跟着大脑一片空白。 很快眼前的白光斑驳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光团,然后一一幻灭,最终一切归于黑暗…… “何田田……” “何田田……” “听得到我说话吗?” 迷糊中,感觉好像有什么什么东西拍到了脸上,有人在拼了命的喊她。 救护车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 好像……还挺好听…… 会是顾医生吗? 好想睁开眼睛看一下……看一下此时此刻顾医生脸上会是什么神情。 可眼皮好像被狠狠的焊死在了眼球上,动都动不了。 “何田田……” “何田田,听得到我说话吗?” 呼喊声隐隐约约的还在,只是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远…… 没关系……反正顾医生在,大概率是不用死了。 107 顾医生你岂不是要当爸爸了 何田田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病床边好像有人,能听到清晰的倒水声。 眼皮太涩,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睁开眼睛,但透过模糊的视线,依稀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修长身影就在病床边…… 看到这一身熟悉的白色,何田田心窝止不住涌出了一阵暖流,眼眶莫名的也跟着湿润了。 劫后余生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应该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窝心的了吧? “欸,醒了?” 男人回头,见何田田醒了,拉了椅子坐到了何田田病床前。 “余……余医生?” 当何田田看到陪在床边的人不是顾阅忱,眼泪瞬间就憋了回去,错愕和失落清晰的写在脸上。 “怎么?不想看到我这张脸啊?” 余梁一边帮她摇好了病床角度,一边打起趣来:“是没你们家顾阅忱好看,但爹妈给的没办法呀,你就凑合看吧~喝水吗?” 何田田还没缓过神来,一边呆呆的看着余梁,一边接过了水杯。 手好疼! 脑袋也疼! 何田田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包成了“粽子”。 摸摸脑袋,额前缠了一圈绷带…… 脑海中飞速的闪现出车祸刹那画面,想到她不久之前刚刚跟死神打了一套太极,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放心吧。” 余梁见她小脸忽然变得惨白,知道肯定是琢磨不好的事情,就赶忙宽慰:“只是皮外伤加轻微脑震荡,观察两天,就没事了 何田田听了,一颗心落了地。 前脚刚跟曹文宇敲定合作的事儿,后脚如果就把脑袋撞坏了,那她得做了什么孽,老天爷关门又关窗? 何田田喝了水,整个人精神多了。 她跟余梁不算很熟,聊天止于寒暄。 而且现在这状态,换了谁她也没心思侃大山。 余梁见她一直边喝水边往外瞟,眼泪汪汪的,小表情藏不住的委屈,就知道她肯定在想顾阅忱。 也是。 何田田刚刚出了车祸,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最渴望关怀,尤其是心上人的关怀。 老公是大夫,自己车祸住进了都没见到他的影子,换谁谁心里头都会有小情绪。 “顾医生人还在手术室呢。下午一点钟进去的,现在……” 余梁看了一眼腕表,笑的如沐春风:“都快六个小时了,应该快结束了。” 都快六个小时了…… 那就是说,救护车上一声声关切着呼喊她名字的人,不是顾阅忱…… 不是他会是谁呢? 在何田田印象中,除了挂着名儿的老公和老何同志,应该没有别的男人能那样关心他了吧? 余梁见她闷闷不乐,赶紧宽慰:“你是医生家属,关于手术的事情,我不说也你明白,身不由己啊,没办法。” “我已经通知那边的护士了,他下了手术,肯定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说不定啊,现在就在飞奔着往院部赶呢~” “嗯。” 何田田乖巧的点头,但眼底里还是笼罩着一层哀哀的雾气。 她怎么样……顾阅忱会在意吗? 一个铁了心要离婚,家不回,人不见的男人,还有飞奔着扑向你的心吗? 以前,她就不敢想。 现在……更不用想了。 余梁见何田田情绪低落,指尖轻轻的抠着杯子,就赶紧转移话题:“饿了吗?我去餐厅给你弄点吃的?” 何田田摇头。 “等老公呢?”余梁笑了:“也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再说了,就是我真挑中了你爱吃的,瞅着我这张脸啊你也未必吃的下,还是等咱们顾医生来吧……” 正说着呢,忽然脚步声传来,一回头就撞上了顾阅忱。 “哎呀,说曹操,曹操到,真不禁念叨。” 余梁赶忙站起身来,冲着顾阅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来了,我这工作就完成了。不打搅你们二人世界了,撤了~” 他整理了东西冲何田田摆手:“小田田我走了,明儿上班再来看你~” “嗯。”何田田恹恹的,但还是礼貌的冲余梁挤出来一个笑容。 余梁拍了拍顾阅忱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好好哄哄吧,要不然,我看来未来一个月沙发都混不上,只能睡地板。” 顾阅忱横了他一眼。 要你管! 余梁耸肩,笑着出了病房。 余梁一走,房间里气氛瞬间就僵了下里。 四目相对,何田田迎上顾阅忱薄凉的眼眸,期许没了着落,心底里好像一下子塌了个洞。 顾阅忱盯着何田田。 两天不见,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车祸后受了惊吓,整个人的脸色非常不好,蜡黄蜡黄的没有一丝生气。 原本一双澄澈如水的鹿眸,变得晦暗,空洞,没有了往日熠熠的神采。 一向饱满润泽的唇瓣现在也变得苍白而干裂,一眼望去,整个人都有点脱像了…… 而这一切因何而起,顾阅忱心知肚明。 他下意识滚了滚喉咙,试图去压制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愧疚,抿紧了薄唇。 带好听诊器,来到何田田身边,按照医生查房的流程走了一遍。 何田田默默的盯着顾阅忱,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神色里捕一丝关心,可找啊找,盼啊盼,一丝丝都没有。 就算是普通朋友,是不是也应该表达一下关心? 就算是个陌生病人,是不是也应该看她一眼? 当听诊器落到顾阅忱心窝上,何田田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顾阅忱蹙眉,盯着她的眉心。 何田田也盯着他,扯扯唇角:“你就这么讨厌我?” 顾阅忱没说话,挣脱她的手掌,去翻看病历。 何田田滚了滚喉咙:“是不是我今天死于车祸,你也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顾阅忱听到“死于车祸”两个字,心脏骤然一紧。 尖锐的刹车声混合着一地血泊,这样的画面像是长满锐刺的铁球,从记忆的黑暗缝隙中涌来,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 顾阅忱呼吸凝滞,再迎上何田田的时候,眼底里都是猩红色的暗涌。 可何田田还躺在病床上……对待病人要包容,这是医生最基本的修养,忍了又忍,顾阅忱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余梁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 他淡淡的盯着她,言语里不带任何情绪:“清淡饮食,注意伤口感染。如果有头疼或者恶心,立即告诉值班护士。” 何田田:“……” 顾阅忱这是在干什么? 例行交代医嘱,顾左右而言他? 顾阅忱扫了一眼何田田的病例,眉心微微一蹙。 病历上写的清楚: 轻微脑震荡,轻度皮外擦伤。 车祸?小孩子过家家搞出来的车祸吧! 从相遇的那天开始,他就看透了何田田这个女人,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这一次…… 随便她好了! 反正只要置之不理,她吃瘪了自己就灰溜溜撤了。 这么想着,顾阅忱扣上了病例,再看何田田的时候,完全像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病人:“你家属呢?” 何田田:“你说什么?” 顾阅忱:“今晚的陪床家属。” “……”何田田直勾勾的盯着他。 顾阅忱,你至于吗? 你问我这样的问题的时候,不觉得自己脸疼吗? 可人家气定神闲,从容镇定,显然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果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明白了。 他这是以工作的方式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即将离婚的事实! 真好。 何田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陌生又害怕。 也就在那一瞬间,支撑她许久的信念轰然一声溃崩坍塌成了一地烂泥。 她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好看的皮囊究竟有没有长心? 你说他没有,他的使命是救死扶伤,没日没夜不惜透支自己生命奔赴在救人一线。 你说他有,可偏偏对她,铁石心肠。哪怕死神的镰刀割开了她的喉管,他眼里心里就只惦记着离婚这一件事! “我用不着陪床!” 何田田心里窝火,砰地一声把水杯捶在桌子上,负气摇下病床,背对顾阅忱扯过被子蒙上了脑袋。 顾阅忱:“不用陪床,总该要吃饭吧!” 何田田:“饿死了算医疗事故?” 假惺惺! 顾阅忱:“……” …… “白粥两份,虾饺一份,蒸南瓜两块,蔬菜沙拉一份。麻烦您帮我打包。” 顾阅忱刷了餐卡。 “好嘞,稍等。”餐厅打饭的高阿姨为人爽朗,特喜欢开玩笑,尤其是喜欢调侃年轻的帅小伙儿:“你可有日子没来餐厅吃饭了。听说都是你家小媳妇给你*心餐?今儿媳妇咋罢工了,是不是天天加班,公粮没缴足啊~” 顾阅忱:“……” “你平时来只点一块蒸南瓜,一份粥,今儿怎么不一样?”高阿姨动作麻利的打包好,将东西递到了顾阅忱面前:“这是两个人的份儿……给宋医生带的?” 顾阅忱不知道其意,蹙眉:“宋医生?” 高阿姨:“对啊,你吃什么,她吃什么,你们俩口味可像了。在没听说你英年早婚前,我还以为你们俩谈恋爱呢~” 顾阅忱眉心一疼:“这是买给我老婆的!” 离婚证一天没拿到手,他跟何田田之间的关系就还成立。 虽然知道拿她当挡箭牌不地道,但胜在管用。 “你老婆住院了?”八卦的高阿姨眼睛登时放光:“年纪轻轻的,肯定不会有大毛病。哎呀……莫不是怀宝宝了,那顾医生你岂不是要当爸爸了?” 高阿姨嗓门大,这一声吆喝,大半个餐厅都听了个真切。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齐刷刷朝顾阅忱投掷过来…… 108 你送子观音啊~ “高阿姨,你还是少操点心吧。” 生无可恋的顾阅忱取了打包好的盒饭:“要不然你嘴上这疱疹怕是好不了~” “好好好~” 高阿姨是知道他讨厌嘴碎的,可奈何她控制不住自己啊~ 知道顾阅忱出了名的难搞,怕再惹毛了他,赶紧做了个ok的手势,笑呵呵的闭上了嘴巴。 何田田还饿着肚子呢,顾阅忱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离开了餐厅。 “这个顾医生……自己闷葫芦就罢了,还不让别人说话~” 见他走了,高阿姨这才舒了口气,忍不住就跟同事吐槽起来:“哎,你们谁见过顾医生的媳妇?啥样啊?” 众人方能摇头,表示没见过。 “你说什么样的媳妇才能受得了他这脾气?说一句话就嫌多,难不成两人在家的时候,就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 高阿姨一边收拾,一边侃大山:“这夫妻感情不都全靠打情骂俏来的吗?这不说话,不沟通,那宝宝砸怀的?你们一点都不好奇吗?” “高阿姨,好奇害死猫,这话你总该听过吧?” 没等众人开口,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高阿姨回头,就撞上了宋真。 “哎呀,宋医生来了?” “嗯。” “吃点啥?” “还是老样子。” “那可不凑巧了,你来晚了一步,最后两块蒸南瓜刚被顾医生带走了。你来前后脚,没遇上吗?” 高阿姨笑嘻嘻看着宋真,小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都是女人,一看一个准。 宋家丫头看人家顾医生那眼神……不会下蛋的老母鸡都能琢磨出味儿来。 宋真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也没理会,淡淡的点了一份青菜,一份白粥。 “顾医生媳妇几个月了?”高阿姨一边盛粥,一边问宋真。 宋真不明所以,皱眉:“什么几个月了?” 高阿姨把粥递给了宋真,然后顺带着比划了一下肚子:“怀孕几个月了?我表妹小叔子家儿媳妇是开月子中心的,我可以免费给牵个线~” “谁告诉你的?”宋真把粥往餐台上重重一放,冷不丁吓的高阿姨一哆嗦。 高阿姨见宋真不但变脸,还摔摔打打当下就烦了。 她国企老员工退休,退休金说出来,十个人九个羡慕,之所来这医院餐厅干活,那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找找乐子。 不差钱的人,出来混个高兴,她能惯着宋真? “哎吆,吓死人啦~咋的了这是?阿姨这又是哪句话说的不中听惹找你了?” 高阿姨挑眉瞧着宋真。 宋真冷脸:“您难道不知道顾医生最恨别人造谣?” “哎吆~”高阿姨直翻白眼:“哪个造谣了?人家顾医生亲口承认的,刚刚来给媳妇买爱心餐。还我造谣了……” “我就是好心想给他们介绍个靠谱的月子中心,想着你整天有事没事老跟在顾医生屁股后头,那么熟肯定知道。就多了一句嘴,怎么就成造谣了?” 宋真怎么会听不出她在含沙射影,脸颊蹭的就烧了起来。 “不可能!”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说话都没了理智章法:“顾医生不可能有孩子!” “哎吆……宋大夫,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高阿姨往那一站,乐了:“人家有没有孩子,还听你安排是怎么着?” “你说有,就有?你说不能有,就不能有?” “你跟人家什么关系啊?” “你送子观音啊?人家小两口生孩子还得到你跟前上香摇号?” “你……”宋真气结,当场脸就白了! 她自认为自己反应还算可以,可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论胡搅蛮缠,死不讲理,谁能干的过这些大妈? 更何况,这高阿姨就是泼皮快嘴中的战斗机,无理争三分的主儿,别说她了,就怕来个脱口秀演员抻着脖子憋出脑溢血都不一定是这女人的对手!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这天干物燥的,冬天就是容易上火,没事没事。” 众人赶忙拉着高阿姨劝说,打圆场。 “什么就好了?” 高阿姨哼了一声:“你瞧瞧这给我撒的……小姑娘家的,脾气怎么还这么暴呢?你有啥意见直接冲着阿姨来,这粥碍着你了?”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 “你知道全球多少人吃不上饭呢?就这么糟践粮食……” 高阿姨的身影还在身后叫嚣,再加上用餐人投来的怪异目光,宋真脑袋都要炸了,直接气冲冲的出了餐厅。 何田田怀孕? 怎么可能! 她刚刚得到了确切消息,顾阅忱跟何田田是协议结婚,而且正在准备离婚手续。 该不会是何田田又故技重施,拿“假孕”的事情捆绑顾阅忱? 她这是害顾医生一次不算完,还想来第二次? 做梦! …… 彼端。 顾阅忱出了电梯,直奔何田田病房。 虾饺如果凉了,影响口感。 再说,某些人不抗饿,现在怕是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病房是虚掩的,他出门的时候明明关好的……这时,何田田急促的咳嗽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顾阅忱心里一凌,政要抬手开门,病房内忽然就传来了对话声。 “慢点行吗?” 陶野拍着何田田的脊背,一脸无语给她递了杯水:“饿死鬼托生的吗?我又不跟你抢,你吃那么快干嘛?” “饿啊!” 何田田刚刚吃的太急呛着了,喝完水之后,拍拍心口,舒坦了许多。 顾不得跟陶野顶嘴,她又低头继续往嘴巴里塞着吃的。 嚼了两口,含糊道:“太饿了!你是不知道,曹文宇那家伙太仙了,吃的东西也少,我头一回跟他吃饭,总不能拿饭量吓人家吧?没吃饱!” 陶野:“死要面子活受罪!” 何田田:“可不吗?我这胃受老罪了。” 陶野:“这虾饺好吃吗?” 何田田:“那还用说?我最爱这口了,除了我爸妈,也就你记得。爱你哦~” 她吃的开心,冲着陶野嘟嘴献吻,但被陶野无情的拒绝了:“走开!满嘴是油,知道我这个妆多少钱你就蹭?” 何田田嘿嘿傻乐,继续埋头吃东西。 陶野见她头发碍事,扯了皮筋帮她把头发扎出了个小揪揪:“顾阅忱呢?你都这样了,饭都不来送一口?” 何田田含糊其辞:“忙。” 陶野:“忙忙忙!全世界他最忙!你要今天嗝屁了,他是不是连给你填一捧土的功夫都没有?” 何田田又被呛了一下,抱着碗委屈巴巴的瞪着她:“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陶野:“你跟他在一块儿,能有好?” 何田田:“……” 陶野:“你赶紧吃,我出去转转。” “你干啥?你是不是要去找顾医生?”何田田一把揪住陶野,吓的到嘴边的虾饺都掉碗里了:“他人在手术室呢,你别添乱成不成?” “我不添乱。”陶野假笑:“我去他办公室等。” “姐,姐,姐!您看我给你跪下成吗?”何田田快哭了:“咱好好做个人,别让人家瞧不起行吗?” “你把话说明白点~”陶野皱着眉:“我怎么听不懂呢?” 何田田不想解释,玩赖:“脑袋疼,手也疼……你拿走吧,我不吃了,我要睡会……” 陶野气不打出来:“行了,吃你的吧,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真的?”何田田歪着脑袋看她,两手又扒拉上了虾饺:“早这么着不就行了吧?耽误我功夫,害得我饺子凉了……” 陶野败了,白眼翻上了天花板:“嫌凉?嫌凉你别吃啊!” “要不是向钱通知我你出事了,我来看你一眼,现在你还干躺床上喝西北风呢!” “顾阅忱家的饺子不凉,可人家惦记你吗?你个小没良心的,真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陶野的吐槽还在继续,门外的顾阅忱低头盯着手里慢慢凉掉的同款虾饺,默默的带上了病房房门。 回到办公室,顾阅忱把打包好的饭菜丢到了办工桌上,瘫倒在办公椅上。 刚出了手术室,护士就跑上来告诉了他何田田出车祸的消息。 听到车祸两个字,他脑袋炸出了一团白光,接下来几秒钟脑袋死机了一样,没有办法思考。 护士连忙安慰他,何田田只是轻伤,受了惊吓,并不严重。可话还没讲完,顾阅忱草草换掉手术服飞奔向住院部。 与他擦肩而过的小护士,不由得面面相觑,纷纷好奇一向从容淡定的顾医生怎么会慌成这样~ 直到亲眼看到她,亲眼确认过病例,他心里的石块才落地。 什么时候起,她变的那么重要了? 顾阅忱盯着打包回来的晚餐,心烦意乱。 正懊恼着,手机忽然弹出来一条信息。 是警方发来的,一段事发时,何田田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来的视频。 余梁离开后不久就给顾阅忱打了电话,把何田田车祸现场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 因为撞人的司机肇事逃逸,余梁直接报了警。 当顾阅忱听到“肇事逃逸”四个字的时候,当场脸都黑了! 他联系人拿到了何田田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就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贪生怕死的东西做的窝囊事。 看着何田田伤势很轻,最多也就是刮刮蹭蹭。 何田田那小车又不值几个钱,他跑什么?除非是酒驾或者无证驾驶。 可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点开视频,当看到事发现场一连串惨烈的碰撞画面,顾阅忱下意识熄掉了屏幕。 何田田的惊叫声像是穿透了失控和屏幕,扼上了他的喉咙。 顾阅忱只觉的呼吸心跳都停滞了…… 视频中的画面跟多年前安安出车祸的时候监控画面交叠着在他脑海里复制爆炸,不过刹那间,他脸色已经惨白,手掌止不住开始颤抖。 109 你是猪吗 就以监控画面中的冲击程度来看,车子应该是报废了! 如果不是何田田福大命大,现在怕是会跟安安一样……只要一想到去世的妹妹,那些血腥的画面就会在顾阅忱脑海里横冲直撞。 他是个主刀医生,每天见的最多的就是血迹……可每次回忆起顾安安躺在血泊里,心脏就会痉挛。 “是不是我今天死于车祸,你也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想到何田田那句话,顾阅忱如梦方醒。 原来她既不是在演也不是在作。 她刚刚跟死神擦肩而过,而他做了什么…… 何田田的哀凉的声音跟过往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纠缠在一起,像是梦魇一样包裹着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安安的脸变成了何田田…… 一想到何田田可能会像安安那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忽然之间心脏扯着胃,开始抽疼。 针扎般的刺痛感很快就辐射到了肺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身为医生,顾阅忱很清楚这是在情绪受到剧烈冲击后产生的应激反应,上次出现这种状况,还是接到外婆病危通知书的时候。 顾阅忱缓过神来的时候,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起身倒了一杯水,喝完,总算是冷静了一些。可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顾阅忱接起电话,刚刚缓和脸色立即又紧绷了起来。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我十分钟内到。” 电话是老陈打来了的,说肇事司机现在已经投案自首了。顾阅忱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差点要了何田田命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挂了电话,匆匆脱掉白大褂,捞了外套跟车钥匙快步出了办公室。 好巧不巧的是,顾阅忱刚到电梯口,就撞上了正在等电梯的陶野。 陶野这会儿正低头给陆源发着语音消息,叮嘱他晚上打烊时的注意事项,一抬头迎上顾阅忱,先是愣了两秒,然后脸色立马绿了。 “顾阅忱?!” 语音也不发了,陶野直接横在了顾阅忱面前:“你去哪儿?” 身为女人,陶野不但强势而且专横,顾阅忱对她印象一直不怎么好,不想理她。 顾阅忱不吭声,搁在何田田那叫高冷神秘,捧着迁就着。可搁在陶野这儿就不那么好使了。 “刚从耳鼻喉科回来?”陶野怒视着顾阅忱:“听不见我说话?你要去哪儿?” 顾阅忱冷眼盯着她:“跟你有关系吗?” 陶野:“……” 她这样的性子,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憋屈?当场就气到龇牙咧嘴撸袖子。 “是跟我没关系?说的就跟我很乐意跟你这种冷血怪扯上点关系似的!” 陶野咬着后槽牙:“顾阅忱我告诉你,何田田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 “你老婆被人撞成那样,就在你科室病房里,饭不买一口,水不倒一杯,何田田说你忙,我信了!可现在呢,忙完了都不去看一言。你还是个人吗?” 顾阅忱充耳不闻,既不看她,也不搭理她。 陶野一股子“蛮劲”使不出来感觉自己要炸了:“不说话你就男人了是不是?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这日子到底过不过了?” “追我们家田田的男人排队能排一个加强连,不想过就直说,也好给别的优秀男人让开道……” “我倒是想让贤!”顾阅忱侧头盯着她:“那也得她先把字签了才成!” “签字?” 陶野一时间没摸到头脑,有点懵:“签什么字?” 电梯开了,顾阅忱没有理她,直接上了电梯。 陶野想要追上前去质问,顾阅忱指了指上方“医护人员专用”的字样,反手关上了电梯。 “狗男人!” 陶野在顾阅忱这里永远占不了上风,双手叉腰,气不打一处来:“真狗!气死我了!” …… 顾阅忱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肇事司机他见了,是个小姑娘。 据她说闯红灯是因为刚参加完前男友的婚礼,爱而不得情绪失控,加上道路湿滑,错把有油门当刹车了。 出事后,她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了,只想着马上逃离那种要命的恐惧,想也没想就逃逸了。 回去冷静下来,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就乖乖回来自首了。 她表示真心忏悔,如果对方伤势不算严重,还是希望能私了,她愿意承担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及所有费用。 哪怕是陪一辆新车都行。 …… 回程的路上,顾阅忱总觉得不对。 医生的直觉非常敏锐,如果一件事被他抠到了什么,就一定会有或大或小的问题。 那个女生虽然全程表现的都足够真诚,瞧不出什么破绽,可就是这份看似完美的致歉和真诚让他觉得不对劲。 医院是记录人性的一面墙。 医生就是见证者。 他太了解这些东西了,如果一个人真的是骨子里心底具有善意和良知,那是绝对做不出肇事逃逸这种事情的! 那个女人有问题。 顾阅忱眉心紧紧的蹙着,摸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帮我查一件事。” …… 顾阅忱到医院的时候,何田田正默默的站在他办公室门前。 房门是开着的,值班医在,唯独不见顾阅忱的身影。 她在家,他就在医院。 现在,她住进了医院,他反而回家了? 何田田失笑。 陶野本来打算留下来陪床的,但她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就把人打发走了。 这会儿口渴,一个人出来接热水,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顾阅忱办公室门前。 只想默默的看看顾医生,哪怕只是一个忙到不可开交的背影也好,这是一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时三刻戒不掉,忘不了。 可终究……一场空,什么都没看到。 何田田自嘲的笑笑。 垂着脑袋,把保温杯抱在怀里,默默的转身向病房挪去。 站在电梯口的顾阅忱把一切收入眼底,何田田背影单薄消瘦,丧气失落的时候,肩都是塌的…… 她慢吞吞往自己病房挪,沿途遇到护士也会礼貌的欠身打招呼……但笑起来的时候好吃力。 顾阅忱怔怔的看着,瞧着,好像有什么灼热的碎屑跌进了眼眶,刺到他睁不开眼睛。 …… “顾医生?今晚上没您的班吧?您怎么……” 科室里的实习医生看到顾阅忱又回了办公室,不由得好奇。 “脑子被驴踢了?你老婆住院,你能回家睡大觉!”另外一个同事道:“一点求生欲都没有,你真是凭实力单身。” 实习医生被“训”,赶紧讪笑着赔罪,低眉怂目的去整理病例去了。 顾阅忱没说话,把车钥匙丢到办公桌上,坐下之后盯着桌上凉掉的饭菜发呆。 凌晨。 料定了何田田已经睡着了,顾阅忱推来了病房房门。 轻声来到床尾,看到何田田的睡姿,不由得就抿紧了薄唇! 暖风开的很足,何田田贪凉,被子现在整个儿掉在了地板上。 到了后半夜,气温走低,她兴许是感到了凉意,睡梦中伸手去抓被子,却抓了个寂寞。 抓了两次都不成功,她还来脾气了。 睡梦中懊恼的踢打着小腿,嘴巴里呓语含糊不清。 被子没抓到,但也没睁眼,翻了个身继续摸索。还是没如愿,就继续翻身…… “小心!” 眼见着她整个人要从病床上滚下来,大惊失色的顾阅忱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可终究是迟了一步。 何田田还是从床上滚了下来,跌进他怀里不说,顺势把他扑倒在了地板上! 手肘重重撞到地板上,疼到顾阅忱倒吸了口凉气。 这个女人,还真是…… 偏脸去看何田田,发现她的唇近在咫尺。 就差一点点……他的唇就蹭上了她的唇角。 她睡觉前应该是涂过润唇膏了,甜橙味的。 因为此时正有淡淡的香气往他的鼻腔里钻,味道又甜又新鲜……这样呼吸可闻的距离,扰的他心猿意马。 我在搞什么?! 顾阅忱抿紧薄唇,冷静下来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何田田人还在地上。 地板凉,会生病。 正想抱她起来,却忽然发现何田田人傻福厚,不但跌进了他怀里,还直接落在了被子上! 这些映射到了何田田的梦中,她好像正在*的云端狂奔,心旷神怡……又暖又巴适~ “喂~” 顾阅忱试探着喊了她一声。 何田田毫无反应。 这都不醒? 顾阅忱盯着双眸紧闭的何田田,蹙起了眉头,猪吗? 他看看何田田,又看看病床,不由得扯了扯唇角。 以前不明白她1.5的小床上为什么要里三层外三层放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娃娃。 现在顾阅忱算是明白了,那都是她的保护屏障啊! 幸好这病房里暂时只有她一个病人,要不然有人该笑掉大牙了! 顾阅忱挣扎着想要起身时,何田田反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力道收紧,她整个人钻进了他的怀抱,为了找到一个舒服的睡姿,小脑袋蹭来蹭去…… 蹭的顾阅忱脸都绿了。 “何田田……” “嗯~” 何田田含糊不清的回应了声。 顾阅忱:“起来!” “干嘛……”何田田正沉溺在美好的梦境里,受到干扰,小情绪比起床气还夸张,她反手小拳头揣在了顾阅忱胸膛:“烦人……” 说完,小脑袋又继续蹭了蹭,不满的哼唧起来:“再烦我……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顾阅忱:“……” 110 自恋又不犯法 次日。 何田田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抱着病床旁边的防护栏,口水横流。 她揉了揉眼睛,有点迷糊。 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拉起过防护栏? 没有吧? 因为睡前喝了很多水,但心晚上起夜碍事,她没搞这个防护栏。 再说了,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宝宝,还用得着这个? 脑震荡后遗症,记错了? 正疑惑着,何田田忽然觉得皮鼓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伸手去摸,就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 胸牌? 顾阅忱的工作胸牌?! 起初,何田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错了。可拿到眼前看了又看,再三确认过后,的确是顾阅忱的胸牌没差! 什么情况? 何田田抓了抓脑袋,一脸蒙圈。 顾阅忱的胸牌怎么会自己床上? 昨天临睡前,她是仔细检查过的,床上除了枕头被子,就只有她的手机,这东西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何田田曲腿坐在病床上,捏着顾阅忱的胸牌,翻来覆去的看着,翻来覆去的琢磨,可就是想不通。 眼角余光瞟向床边“护栏”,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紧接着脚步声就传了进来。 这脚步声她太熟悉了,确定是顾阅忱无疑,何田田飞快的把胸牌藏了起来,然后调整坐姿佯装刚刚起床,正在拉筋…… “早啊,顾医生~” 何田田掰着脚掌,一边拉伸,一边瞅着顾阅忱。 顾阅忱没有理会她,绕到她病床边,低着头来来回回扫视着地板。 看样子……像是在找东西啊~ 何田田咬唇,暗中悄悄的盯着顾阅忱,该不是在找胸牌? 顾阅忱刚刚准备上岗,一抹胸口发现胸牌不见了。 想到大概率是昨天半夜里抱何田田时回病床时掉到病房了,但扫了一圈并没有找到。 这件事又不能跟她明说,不由得就蹙起了眉。 “这么早,你有什么指示?”何田田偏脸盯着顾阅忱。 顾阅忱收了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道:“例行查房!” “是吗?”何田田冲他眨巴眨眼:“印象中,查房不都呼呼啦啦好多人吗?怎么……就你自己啊?” 承认特意过来看我,有这么难? “一群人?”顾阅忱目光一垂,落到她搭在护栏的脚丫上:“你是想让一群人来围观你抠脚?” “……” 何田田小脸一红,连忙把自己脚丫搬了回来,扯了被子盖好:“医院有规定不能抠脚吗?” 顾阅忱横了她一眼,继续在房间里寻找。 “顾医生找什么呢?”何田田明知故问,眼巴巴盯着他。 顾阅忱:“工作牌,你见到了?” “没有啊~”何田田忽闪着鹿眸,一脸无辜:“要找你也应该去办公室找啊,你的工作牌怎么会在我这里?” 她故意嘀咕起来:“让人听了,还以为你每天什么都不干,只在这儿陪我来着似的……” 顾阅忱微微蹙眉,但也没有反驳。 她没见到最好,强过见到了想入非非。 “我看你已经生龙活虎了,不要赖在这里占用医疗资源,中午办理一下出院手续。” 说完,顾阅忱也没看她,直接出了病房。 真是铁石心肠! 何田田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吐槽的鬼脸。 但摸出顾阅忱的胸牌,看了一眼后,心就又软了下来。 说他铁石心肠吧,那这东西是怎么回事?病床的护栏又是怎么回事? 他应该是在她睡着之后来过……然后胸牌不小心掉到了病床上了? 可好像也说不通啊,正常情况下要掉也是掉落到床边,除非……除非顾阅忱伏身抻着脑袋看她…… 他为什么要伏身看自己呢? “肯定是被我甜美的睡相给深深的吸引了……肯定是!” 何田田一秒钟陷入幻想,美滋滋的傻乐起来。 她摸过手机,打来了自拍镜头,自恋的变换角度,左一个pose,右一个pose:“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肯定人见人爱啊~” “这饱满圆润的小额头~” “这漂亮有型的原生眉~” “这水汪汪溺死人的大眼睛~” “这挺翘秀气的水滴鼻~” “还有这俏皮中不失性感的小嘴巴……要是唇珠再明显一点儿就更好了,也不知道顾医生有没有注意到这点~哎呀,不重要啦,姐妹~” 心情好到爆炸何田田对着镜头自说自话,越玩越嗨:“这样的颜值已经足够抗打了,何必一定要美的那么满分呢?” “我要是顾医生的话,肯定也会情不自禁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香一个~这嘴巴看起来太好吃了吧……” “呵!” 何田田自娱自乐玩的正爽,忽然女人的冷笑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就迎上了立在床位的宋真! 她怎么来了? 听着刚刚那冷嘲热讽的笑声,就知道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何小姐,玩什么这么开心?”宋真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住院还这样好的心态,你也算是独一份~” 这女人什么时候来? 怎么跟女鬼似的,一点声儿都没有? 何田田想到自己刚刚神经质般的自乐方式被宋真看了个真切,心里又堵,又窝火。 不过转念一想,自恋又不犯法。 她幻想是自己老公,又不丢人! 何田田腰杆一挺,抬眸间眼神也硬气起来:“再难也不能给旁人添堵啊。身为顾医生的家属,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只不过,我要真哭唧唧的,有些人该乐了。换了宋医生,你会干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吗?” 宋真心里一堵,看向何田田的眼神明显又变得犀利了几分。 何田田扯了扯被子,盘腿而坐:“宋医生不是烧伤科的吗?一大早怎么会……” 宋真:“我姑妈在隔壁病房,我来给她送早餐。听说你住院了,过来看一眼。” “哦~”何田田点点头,偏脸看向她:“有心了。谢谢。人你看到了?好胳膊好腿的,是放心了还是失望了?” “何田田,人活一口气,你都不要尊严的吗?”宋真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冷漠鄙夷的盯着她。 何田田先是一怔,然后喉咙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同样的话,顾阅忱也跟她说过。 现在宋真却又跑来说了一遍,而且连口吻都相差无几…… 神经吧! 一大早的,她烧伤科跑到神外病房来,就是为了来教训她? 宋真见她不说话,戾气更重:“为了捆绑顾医生,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何田田被她义愤填膺的架势给整蒙了。 捆绑顾阅忱? 这又是什么意思? “装傻?”宋真冷笑:“你在顾医生面前装,在别人面前还装,你不累吗?在我面前就打大不必了吧?” “我早就说过,你跟顾医生不是一路人!你知道他最讨厌什么人吗?她最讨厌的就是在镁光灯下的招摇女人。” “什么意思?”何田田一怔,为什么是镁光灯下的女人? “不知道吧?” 宋真得意的勾唇:“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自称了解顾医生?” “他明明讨厌那样的女人,你还偏偏要削尖了脑袋往镁光灯下钻。这样也就算了,还哗众取宠跟那些男人搞绯闻。”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和名气,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口口声声说爱顾医生,你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他那么干净的体面的一个人,你知道现在别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些什么吗?” “顾医生忍无可忍跟你提出离婚了,你不但不反省下自己,还故意搞什么车祸苦肉计……一边赖在顾医生科室里,一边四处散播怀孕的消息……” 苦肉计? 宋真说她车祸是苦肉计?呵……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龌龊的!她懒得计较。 但怀孕又是什么鬼? 她这“当妈”的怎么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还有……刚刚宋真开口就提到了顾阅忱跟她闹离婚…… 离婚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有跟第二个人提及。 顾阅忱是寡言少语的人,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分享秘密”,除非是足够亲近的人。 那宋真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秘密? 想到此前宋真跟顾阅忱之间互动的种种,何田田心脏像是被束缚了绳索,一点点勒紧! 说到恨处,宋真咬牙切齿:“我见过阴损的,我真没见过你这样阴损的!” “那可太巧了。”何田田迎上她,不卑不亢的弯起唇角:“今天你就见到了~” 宋真:“你是在笑吗?你竟然还有脸笑……” 何田田:“那怎么办好呢?要不,我给你哭一个,成吗?” 宋真:“……” 何田田微微抬起下巴,眉眼里笑意一点点消失:“这不是你第一次跟我叫板了。以前种种,你哪一次讨了便宜?你这么执着的为我老公打抱不平,他感激你了吗?” “别打肿脸充胖子了,行吗?” 宋真先是失笑,然后鄙夷的盯着她:“顾医生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你还腆遮脸叫老公,不觉得讽刺吗?” “讽刺?”何田田抬眸回敬:“更讽刺的难道不是你吗?连腆遮脸叫‘老公’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却还在这儿振振有词?” “你……”宋真气结。 “宋真我还告诉你了,别说我现在还没签字。就算是签了字,也正如你说的那样,我也会有一万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跟顾阅忱复婚!” 何田田眯起眼眸,干净笑容里夹杂着锋芒锐刺:“想趁火打劫钻空子?白日做梦!” 111 想跟我结婚吗 “何田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负呢~” 宋真盯着何田田,嗤笑出声:“想复婚,就凭你?” “你觉得顾医生是那种喜欢吃回头草的备胎,还是喜欢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的傻子?醒醒吧,我看真正在做白日梦的是你啊!” “ok~ok~” 迎上她的冷嘲热讽,何田田也不生气,随性的抖了抖肩:“随便你怎么说。” “那就当是我做白日梦好了。但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我有机会梦想成真,而你……” 何田田微微欠身,盯着宋真,眯起眼眸,弯起了唇角:“你不但没有任何机会,而且会把自己搞进茅坑里!” “呐,都是小姐妹~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知道顾阅忱是香饽饽,谁见了想啃一口。你情难自禁,我这个过来人最能理解。因为在追顾医生这件事上,我能当你祖师爷~” “但话说回来,盗亦有道,不论是想偷还是想抢,最起码你得等我败兴收手了才成。” “等你?”宋真冷笑:“像你这种没有羞耻心的狗皮膏药,等你收手,还不得等你坟头草长到三尺高?” “啧~要不说女人最懂女人呢~” 何田田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腿:“还是你最了解我。我都想好了,就算是有一天我老死了,嗝屁了,我也是要跟顾阅忱埋在一起的。” “如果到了那个份上,你还对我家顾医生念念不忘,我不介意你墓地拍我们旁边,反正你爱看人家秀恩爱,我又刚好喜欢秀,相互成全,何乐不为?” “……” 宋真闻言脑袋被气到嗡嗡直炸:“何田田,你简直不可理喻!” 何田田收敛了笑容:“对你讲道理,跟对牛弹琴有什么分别?” 宋真脸接连被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何田田:“人也看了,架也吵了,脸也绿了,痛快了吧?门在左手边,慢走不送~” 多看一眼这个女人就眼睛疼,她扯了扯被子,准备躺下。 “你就直说吧,怎样才会离开顾医生。”宋真好像笃定了某种决心,再看何田田的目光已经变得迥然不同。 没完没了这是? 这个腔调,这个措辞,要说也应该是顾阅忱来说啊~ 宋真什么时候成顾阅忱的代言人了?! 何田田手肘撑着病房,极其无语的瞥了她一眼:“山无棱,天地和,乃敢与君绝,行吗?” 宋真:“就算是他永远不喜欢你,一直利用你呢?” 何田田:“哎吆,贪心容易遭雷劈的!这么帅,这么优秀,这么完美的男人每天都给你暖床,你还要啥自行车?他利用就利用呗,反正我不也贪图他的蓝色吗?” 宋真从进门开始就站在道德制高点,想着给何田田上一堂人生大课。 奈何何田田属性就是“吊车尾”,偏偏跟你胡搅蛮缠,就是不接你的频道。 不接就不接吧,还惯会用那种低俗伎俩来堵她嘴,宋真忍了又忍,终于绷不住了。 今天,豁出去了…… “是吗?看来你还挺看到开~”宋真收敛神色,再看何田田的时候,瞳孔里的浮光变得昏沉不定。 何田田扯了被子躺好,回敬:“哪里,哪里。跟宋医生比还差点。顶着白衣天使的光环,干着第三者逼宫的行当。你比我可开放多了……” “你知道一年前,顾阅忱为什么会娶你?” 宋真根本不理会何田田说了什么,目标明确,剑直要害。 何田田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淡定的转移话题,更没想到宋真忽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顾阅忱为什么会她……那得从一年前说起。 何田田自从一年前在t国遇到了顾阅忱,仿佛打开了神域大门。 在她并不大的朋友圈子里,每个人都鲜活,张扬,炙热。奔赴追逐于滚滚世俗,沉浮迷醉于人间烟火。 可顾阅忱不同。 他清冷,寡淡,是一团聚满能力的水,无所不能。游离于世俗之外,生来似乎就有着凛然众生的气息。 何田田只看了她一眼,就把那种气息种进了骨髓深处。 好像就是这个东西在冥冥之中指引,让何田田坚定了一个决心,顾阅忱就是她的命中注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光凭一腔热血,就能无敌于天下,那是二次元世界的故事。 一厢情愿,永远是笑话的开端。 自那之后,何田田就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与顾阅忱“偶遇”,与此同时,也就出现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迥然不同的笑话。 二十岁的何田田,幼稚,张扬,以爱情为信仰。 看多了被电影和动漫放大的爱情,何田田认定了自己的爱情也应该轰轰烈烈。 就像是人鱼公主和王子,就像是鬼怪和他的新娘,就像是奎因可小丑…… 她像是一团照亮夜色的火焰,想在顾阅忱面前肆意的表现自己。 送礼物,送鲜花,送甜点。 送穿的,送戴的,送锦旗。 得个脚气都恨不得去神外科转悠一圈…… 可顾阅忱不是小丑。 她再狂热也成不了奎因。 最后,顾阅忱忍无可忍,直接报了警! 何田田屡屡碰壁,但越挫越勇。 后来,一向处变不惊的顾阅忱见到她就会头疼。 攻不破顾阅忱,何田田就开始玩曲线救国。 她得知顾阅忱的外婆因心脏病常年住在医院,就以义工的身份每天抽时间做陪护。 顾阅忱每天晚上下班之后都会去陪外婆,这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何田田天生就一副讨喜的小圆脸,人甜,嘴更甜。是那种老一辈眼中最喜爱的“福娃娃”。 外婆看到她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外加她会说会笑,会唱会跳,还做得一手好吃的,每天都逗的外婆眉开眼笑。 外婆开心了,顾阅忱当然也开心。 两人一起照料外婆,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默契。 外婆是过来人,怎么会瞧不出来两人之间的不寻常? 顾阅忱到了而立之年,却始终不交女朋友,当外婆的心里着急啊~ 眼见这铁树要开花,外加何田田这小姑娘实属是一个讨喜的小活宝,暂且不说别的,只要这小妮子往顾阅忱身边一站,老太太保准乐的合不拢嘴鬼,心里头连重孙儿的乳名都想好了。 小忱吧,自从母亲跟妹妹过世,就成了一块油盐不进的冰疙瘩,戒备心重,对谁的敞不开心扉,每天闷着一张脸,实属无趣。 这小田田就是一小太阳,窝在他身边,保准小忱再冰再闷,也能把他烤开窍了~ 你说这两人凑一对,性子一冷一热,刚刚好。而且听说小忱还救过人小丫头一命,这不就是天造地设的缘分? 后来,入了冬,外婆的病情急转直下,住进了icu。 病危通知书一天之内接到了三次。 顾阅忱是医生,知道外婆这关怕是挺不过去了。 “外婆,您还有什么想要叮嘱我的吗?”病房中,顾阅忱攥着外婆的手,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想跟以往一样面对死亡心平气和,可做不到。 外婆看着他,浑浊的眼眸里兜着泪水:“姥……姥只盼着你能有个家……” “小忱啊……一个人不是家。你得有个伴儿……你妈临终前把你托付给了我,让我看着你长大成人……” “我是看着你长大了……但你一天不成家,就一天不成人……我到了那边啊……没脸见你妈……” 说着说着,外婆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泪珠滚过她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然后在岁月的刀痕里支离破碎。 她叹息:“小忱,姥儿活到这个岁数也够本了……可我还没活够……我想看着你结婚……你身边要是没个人陪伴……姥儿合不上眼睛……” 顾阅忱看着外婆老泪纵横,别过头去,泣不成声。 “外婆,你放心,我已经找到陪我后半生的人了。”他紧紧的攥着外婆的手掌:“原本计划着下周领证的。您好起来吧,等您好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给我们当证婚人好不好?” “是……是谁?”外婆激动到气息都弱了:“可是……可是何家那丫头?” 顾阅忱点头。 外婆闻言,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睛…… 有些事情,医学难以解释。 顾阅忱本来只想让外婆安心,但老人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病情奇迹般的好转,三天后就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 外婆病情奇迹般好转,每天睁眼闭眼都在追问两个小年轻的婚事。 顾阅忱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何田田摊牌。 …… 时至今日,何田田都清晰的记得,那天顾阅忱来家里找她时的画面。 她闷在家里赶稿一周,穿了一身夸张的毛绒居家服,顶着鸡窝头,手里端着老坛酸菜味的大碗泡面。 开门看到顾阅忱,差点没背过气去。 顾阅忱没给她收拾的机会,进屋落座后,一直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何田田被盯的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顾阅忱:“吃吧,面该坨了。” “哦……好。”何田田连忙抱起了泡面桶,讪笑着往嘴巴里送了一口泡面。 “想跟我结婚吗?”顾阅忱开门见山,丝毫不打算遮掩。 “咳咳咳……咳咳咳……” 何田田一个激动,泡面从鼻孔里咳了出来,那画面……这辈子永生难忘! 112 顾阅忱的疤,揭不得 没有什么是比心目中的男神登门求爱更能让女孩子为之欣喜疯狂了…… 尽管明明知道顾阅忱的提议没有夹杂任何爱意,可何田田还是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现在不爱,不代表以后不爱。 何田田就不信了,她一个甜宠漫画畅销作者,让千万女孩子鼓起斗志抱得男神归,就这还能败下阵来? 可事实是……顾阅忱现在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名字。 何田田想到那些,心情不由得就沮丧起来。 此时此刻,宋真就站在床尾。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的事情何田田向来不擅长,心里再沮丧,脖颈还是挺得倍儿直。 “我管他为什么呢~” 何田田歪着脑袋,不以为意的盯着宋真:“反正你情我愿的事儿。大家都是成年人,谁在意那个?” “是吗?” 宋真笑吟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就算一辈子只当一个工具人,也无所谓?” “哦,我差点忘了,顾医生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过字了,你现在连当工具人的机会,都没了呢~” 何田田有被她阴损的语气刺到,眼眸一点点恍动起火光。 宋真见她如此,越发得意。 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了何田田病床床尾,挑衅的弯起了唇角:“那你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跟你提离婚?你以为真是因为你跟别人搞绯闻的事儿?那你可就太天真了~” 何田田:“……” 什么意思? 瞧这女人的眼神,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宋真:“你知道这一年来,顾医生都在忙儿童烧烫伤基金会的事情吗?看你这表情,多半是不知道了。那你肯定也不知道,这个基金会在上周刚刚挂牌成立……” 何田田蹙眉,好好的她扯基金会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顾阅忱为了搞慈善基金会跟她闹离婚?这中间有关系吗?犯得着吗? 宋真故意卖了关子,就是为了打量何田田的神色变化,见她蹙眉,唇角的嗤笑更浓。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顾医生本来就是不婚主义?他之所以选择在那个时候跟你提出结婚,就是因为家族里面有一条明文规定。” “只要顾家子孙结婚成家,顾家就会给他一笔安家费作为奖励。顾家是世代经商,是江城首富。那笔安家费用,我不说你应该也能猜到是个怎样的数字……” 何田田听到这里,头皮隐隐发麻:“你的意思是……顾阅忱是为了那笔钱?!” 宋真挑眉:“你以为呢?” 何田田:“……” 宋真:“顾医生的妹妹车祸中受重伤,死于烧伤感染。这是他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成立儿童烧烫伤慈善基金会需要一大笔钱,他为了早点让那些孩子得到救治,所以才走了下下策……” 何田田闻言心脏骤然一沉,好像临渊而立时,被人从身后狠狠的踹了一脚,跌进谷底。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上宋真没有扯谎。 她知道顾阅忱有一个妹妹早夭,也知道是因为车祸意外,但并不知道是因为烧伤感染! 结婚之前,顾阅忱就曾跟她约法三章: 第一,安分守己,恪守约定。 第二,互不干涉,好自为之。 第三,不得询问顾家的事,不能跟除他之外的顾家人有任何来往。 当时的何田田年少无知,一门心思只想嫁给顾阅忱。 别说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规矩,哪怕是让她大义灭亲,她都可能眼也不眨的点头答应。 相处下来,何田田慢慢的也发现顾阅忱的性子,开不得玩笑。 有时候好奇心起,但看到顾阅忱凛然彻骨的眼神,她就啥念想也断了。 不闻不问,明哲保身,少惹顾阅忱生气,这是上上策。 后来也曾无意间在外婆面前提及顾阅忱妹妹安安,外婆只是叹气,然后无奈的摇摇头。 伏在何田田耳边悄声嘀咕,孩子,这事儿是小忱的疤,揭不得。 他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偏执起来天王老子来了都没办法。我啊现在都不敢提,你就更不能提了。 田田,你只能等。 等他自己慢慢的琢磨明白,看来了,能主动开口跟你提了,你再顺水推舟帮他解开心结就好,千万别硬来。 这一年来,何田田一直把外婆的话记在心里,也一直在等顾阅忱跟她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可好像,顾阅忱是敞开心扉了,但倾诉的对象并不是她。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宋真? 因为她是烧伤科医生,所以能感同身受? 所以……他们一起工作,一起致力于创建儿童烧烫伤基金会,一起做着他们眼中有意义的事…… 你知道顾医生除了工作之外,每天在忙着创办基金会救人吗? 他感兴趣的事情,你感兴趣吗? 你就算是感兴趣,你搞得懂吗? 你就算是搞得懂,你帮得上忙吗? 你们有共同语言吗?闲下来的时候顾医生会主动跟你聊天吗?有吗? 恍惚间,以前宋真颐气指使的嘴脸又在何田田脑海中浮现,而这一次,她才真正的明白了这个女人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怎样的含义。 …… 何田田懵了,傻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床尾的宋真还在喋喋不休的控诉,似乎不把何田田最后一丝尊严碾成烂泥誓不罢休。 何田田一个字都听不见,耳边像是刮着哗哗作响的狂风。 原本以为顾阅忱当初开口跟她提出结婚,只是为了搪塞外婆,让她老人家安心。 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背后还藏着这一层的猫腻! 如果说顾阅忱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外婆,她当个工具人有什么关系? 可如果顾阅忱只是为了那笔钱呢……那她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心底里好像是破了个洞……失望,哀凉呼啦啦的往里面疯涌倒灌,何田田喉咙里像是滚着刺球,哽咽的酸涩和刺痛随着呼吸一点点炸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何田田~” 宋真直起腰身,双手抱臂,以胜利者的姿态俾睨着何田田:“现在,你还觉得做个工具人也没所谓吗?” 何田田指甲嵌入被芯,脸色一点点变白。 宋真扯唇:“我猜,你应该也没关系吧~毕竟啊,你口口声声爱顾医生爱的死去活来,就算是被利用,被玩弄,应该也会以此为傲,招摇过市的炫耀吧?” “可惜啊,顾阅忱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类人。就算是你把自己姿态放的再低,他还是会一样的离开你……” “所以,说这么多,到头来不就是想让我给你让位?” 一直沉默的何田田终于开了口。 她抬眸,盯着宋真,情绪收敛完好,眼眸像是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你喜欢顾阅忱?” 宋真不知道她想搞什么花样,赌气道:“对啊,喜欢的不得了~” 何田田:“想当顾太太?” 宋真:“看我心情。” 何田田:“你可知道,你现在是第三者插足别人婚姻?” 宋真:“你们的关系最多不过就是交易,也好意思扯到婚姻?” 何田田:“如果我就是不签字离婚呢?” 宋真耸肩:“没关系,你撑不了多久~” 何田田笑笑:“这么有信心?” 宋真:“当然,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nice~” 何田田昂首,冲着宋真竖起了大拇指:“既然这样,我死撑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干脆‘退位让贤’好了。” 宋真见她态度陡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由得一怔。 何田田低眉敛目,拨弄着手机,半晌忽然抬头“笑呵呵”的迎上她:“现在就把顾阅忱让你给怎么样?” 宋真:“……” 何田田:“不但把顾阅忱送给你,顺便送你们一份贺礼可好?” 说着,她抬手扬了扬手机,然后一段录音就在安静的病房里炸开: 你可知道,你现在是第三者插足别人婚姻? 你们的关系最多不过就是交易,也好意思说是婚姻? 如果我就是不签字离婚呢? 没关系,你撑不了多久~ “你竟然录音?!” 宋真听到这段截取的录音,整个人脑袋差点炸了。 现在也一下子明白了牛气哄哄的何田田刚刚为什么忽然之间转变了态度和语气……原来,她暗中玩阴的,拿激将法诓她! “何田田,马上立刻给我删了!”宋真恼羞成怒,冲上前来。 删了? 辛苦吧啦录的,为啥删了? “这是什么?”何田田指着手机屏幕。 宋真一眼就看到了邮件里的“一键群发”绿色按钮,脸色都白了:“你想干什么?” 何田田:“我胆儿小,你可别吓唬我。要不然,我手一抖容易来个群发。我看看这里面都有谁的好友……有你们烧伤科主任的,哎,还有你们院长的……” “何田田!” 宋真被她捏了把柄,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肠子都悔青了。 她只盼着立刻马上删掉那段录音,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抢夺何田田手机。 “宋真你干什么?” “群发了可不赖我……” “妈妈呀,我头发……你竟然薅我头发?!” 秃秃女孩不能忍! “我-要-投-诉-你!” “砰~” 拉扯之间,何田田冷不丁的被盛怒的宋真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连带着身旁的水杯撞翻到了地上。 何田田脑袋撞到了abs床头柜上,当时眼冒金星,磕懵了…… “顾太太……” “师娘……” “小田田……” 何田田缓过神来,房间已经呼呼啦啦围满了进来查房的医生。 最先冲上来的是余梁,他刚想去搀扶何田田,目光一瞥之间,殷红的血迹浸透了她的病号服裤子…… 113 我喜欢谁,追求谁,是我的权利 “我的天……” “该不会是……先兆流产……” “闭上你的乌鸦嘴!” “要不要通知一下顾医生……” 在众人惊慌的低语中,宋真整个人已经不好了! 尤其是看到血迹在何田田的裤子上晕染开来,她呼吸一凝,瞬间吓到面如土色! 她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但这样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 难道外界传言是真的,何田田真的怀孕了?! 自己刚刚怒火攻心,没了理智。一门心思只想着去阻止何田田,骨子里的狠劲儿被激了起来,下手早忘了轻重。 何田田从病床上栽了下去,如果肚子里真有孩子,那现在岂不是…… 宋真越想越害怕,只觉得双膝发软,趔趄着后退一步,整个人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余梁去餐厅吃饭的时候,也听到了同样的谣言。 虽然是医生,对鲜血已经是司空见惯。 可看着血迹在何田田病号服布料上一点点浸染开来,头皮突突突跳个不停! “好疼……” 何田田手掌死死地抠着他的手臂,疼到小脸扭曲。 “别怕,没事的。有哥在呢……” 余梁连忙强迫自己收敛心神,正要去查看何田田伤势的时候,一个身影冲了进来,直接抢在了他面前,把他撞的一个趔趄。 “阅忱……” “让开!” 顾阅忱看都不看她一眼,矮身直接抱起了何田田,直奔治疗室。 查房的医生慌忙也追了出去,想施以援手。 余梁缓缓的站起身来。 隔着一张病床,眼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宋真。 宋真迎上余梁,指尖抠着身后的墙皮,眼神闪躲,下意识滚着喉咙。 余梁:“宋医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宋真扬了扬下巴,虽然理亏但架不住她好强:“跟你有关系吗?” 顾阅忱都还没说什么,你还急眼了? 余梁:“同事一场,所以才想着好言相劝的。可你这种行径,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宋真偏脸看向别处,冷哼一声:“你还真是‘海水里长大的官——管得宽’!” 余梁见她这个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动手打人,还有理了?平常你有事没事跟在阅忱皮鼓后头,大家为了顾及他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身为医生,在医院里公然挑衅殴打人家老婆,你还真是‘狗舌头舔刀口’-厉害!” “彼此彼此吧!” 宋真就是不肯服软:“你现在不是也为了别人的老婆,在这儿跟我急头白脸吗?顾医生跟何田田还没离婚呢,你这边就翘首以盼了,还好意思教训我?” “余梁,你一个大男人,五十步笑百步,也挺没劲的!” “……” 余梁被怼,气到脑袋嗡嗡直响:“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他气冲冲转身就走。 走出去没两步,随即又转身折返回来,他毫不客气的抬手点上了宋真的鼻尖:“老话说的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作吧,继续~我看好你!” 余梁走后,宋真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目光扫过地板上的淋漓血渍,脑海中止不住的蜂拥出一些不好的画面……我是无心的! 不,不对……很快,她就意识到问题。 地板上是摔碎的玻璃杯,那何田田的伤口会不会是…… 彼端。 治疗室。 何田田的皮鼓上扎着一块玻璃碎片。 不大不小的一块,但足以把她疼的死去活来。 “你们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趴在手术台上的何田田,生无可恋的哀嚎。 被扎到皮鼓,本来就够丢人的了。 现在还要像标本似的被一群人“围观”,“研究”……何田田不仅皮鼓疼,头更疼。 众人见状,哭笑不得,赶紧纷纷找借口溜了。 “余医生……” 余梁正要带上门离开,何田田忽然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他疑惑。 何田田抻着脖颈:“你别走!” 余梁:“……” 顾阅忱:“……” 何田田:“我听说,所有外科医生里面,你伤口缝合技术最好。我以后度假是要穿比基尼的,不能留疤!所以……就麻烦你了~” “……” 余梁懵了。 啥意思? 他感觉这是个火坑? 下意识偏脸去看顾阅忱,就见他脸色都绿了! “你盯着我干什么?”顾阅忱声音冰冷。 “咳咳……”余梁尴尬的直咳嗽。 顾阅忱:“10号床今天上午手术,你不用准备?” “对对对!” 余梁见有台阶,赶紧配合的拍了一下脑门:“还有一个术前跟家属沟通的环节,我现在就得去准备了。那个……田田,实在不好意思……这忙我帮不上了。” 他讪笑着把顾阅忱推到了何田田面前:“有事找老公~别以为他舍不得下手缝针,这家伙冷血着呢!” 顾阅忱余光横了余梁一眼,跟刀子似的! 余梁怕他会吃人,一秒钟也不敢多呆,赶紧撤了。 余梁一走,小心思垮了一半,何田田有点气馁,小脑袋垂了下去。 顾阅忱眼角余光瞟见她的反应,眉心拧出了小山! 取走玻璃碎片,清创,缝合,一气呵成。 当啷! 处理完了何田田的伤口,顾阅忱把剪刀丢到了一旁的盘子里。动静之大,吓的何田田一个激灵。 “你想干什么?” 顾阅忱摘了手套,丢进垃圾桶,忍她很久了! 她伤在什么地方心里没点数吗?! 自己再怎么也是何田田名义上的丈夫,一天没拿到离婚证,一天就挂着名。 她当着自己的面,让别的男人给她处理……处理那种伤口,几个意思?! 当他是死了? “什么干什么?” 何田田明知故问。 顾阅忱面色一沉。 何田田偏脸去看他,故作惊讶:“顾医生是生气了?为的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技不如人?缝的不好就不好呗,这东西也不好拆了重来一遍~” 顾阅忱:“……” 技不如人? 别说在这容和医院,就在整个神外科圈子里,谁不知道他是黄金圣手? “不是这个?”何田田继续道:“难道是因为……我喊了余医生,你吃醋?” 心事被戳中,顾阅忱面子上挂不住,眼神都变了:“自作多情!” “也是~”何田田挑眉:“可不就是我自作多情吗?你都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过字了,当然也不可能在意我惦记别的男人……” “你惦记余梁?!” 她话没说完,顾阅忱直接打断了她,扫过来的眼神就跟淬了白霜似的,又寒又锋锐。 “不行吗?” 何田田挺着脖颈:“我只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就是单身!我喜欢谁,追求谁,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自由。” “我未嫁,余医生未娶,我为什么不能惦记他?” 顾阅忱听了,瞳孔深处隐隐晃着火光:“何田田,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你还有脸说我过分?!” 如果不是皮鼓上有伤,又上了麻药,这会儿何田田早就一个鲤鱼打挺蹦到他面前对质了。 可这会儿,她只能摊着,趴着,咬着后槽牙:“你惦记宋真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过分? 顾阅忱冷脸:“胡搅蛮缠,很有意思?” “我胡搅蛮缠……” 何田田先是淡淡的笑笑,然后就是一声措不及防的低吼:“:我早特么就该这样胡搅蛮缠了!” 顾阅忱被她突然暴走的情绪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愣住了。 何田田强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我要早这么胡搅蛮缠,事事处处提防着你的话,也不至于现在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被宋真那个女人指着鼻子挑衅!” “你口口声声说你跟宋真的关系比纯净水还干净……那我问你,我们离婚这么私密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 “她是红颜知己还是你情感导师?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她?” 顾阅忱:“我……” “不用你解释,我不想听!” 何田田情绪起来,整个人变得有点抓狂:“我现在就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希望你做个人实诚的回答我。” “只要你如实的给我一个答案。我就……” 说到这里,何田田目光一黯,哀哀的凝视着顾阅忱,声音也变得酸涩低沉起来:“我就同意签字离婚。” 顾阅忱被她的眼神给扎到了,下意识的滚了滚喉咙。 他想不出来究竟是怎样的问题,会让何田田为之发狂,也为之释怀。 何田田:“你跟我结婚,除了安抚外婆之外,是不是为了得到一笔安家费,用于跟宋真创办基金会?” 顾阅忱瞳孔隐隐颤动:“宋真告诉你的?” 何田田眸子了的泪光在晃:“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迎上她的炽烈如骄阳的目光,顾阅忱第一次觉得没有办法直视。 他的闪躲和心虚赤条条的落入何田田眼睛里,那一瞬,她心脏仿佛被掏出了体外,整个人只剩下一具破烂皮囊。 “准备好身份证件,明天八点民政局见!” 何田田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个让她魂牵梦萦,偷偷瞧一眼就会荡漾好多天的男人,会在一瞬间变成一个獠牙满面,让她惊惧厌恶的人渣! 她不顾伤口拉扯时钻心的剧痛,龇牙咧嘴艰难的翻身下床,一瘸一拐的想要逃离这里,可是下一秒被顾阅忱扣住了手臂:“你疯了?伤口会裂开的!” 何田田不理他,反手一甩挣脱了他的束缚。 顾阅忱随即横在了她面前,瞳孔深处暗涌的迭起:“你要去哪儿?” 何田田也不去看他,淡淡道:“你还是关心关心你那红颜知己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 宋真今天让她皮开肉绽,这事完不了! 114 臭男人,啥也不是 顾不得奇怪,更顾不得旁人投来的目光,何田田反手捂着皮鼓上的伤口,小笨鸭似的一瘸一拐往病房挪去。 离婚! 谁不离,谁是王八蛋! 现在就打包东西出院,回去就离! 何田田心口窝窝堵得慌,小脸都是绿色的。 人还没挪到病房跟前,隔得老远就看到不少人围拢在病房门口……看架势,场面相当热闹。 什么情况? 何田田蹙眉,还不等往人前凑合,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争执声。 “撒开,把你的爪子撒开!我警告你,你再这么嚣张,我喊保安了!” 宋真怒目而视。 “喊啊~赶紧的!”陶野扯唇,笑道:“你报警才好呢!” 她掏掏耳朵,盯着宋真,笑的越发轻蔑:“呃,也不知道他们管不管小三~” 宋真脸色变黑:“你骂谁呢?” 陶野双手环臂,眨巴眨巴眼眸:“谁心虚我骂谁!” 宋真脸色又黯了一号:“你再血口喷人试试,我告你污蔑!” “呵!”陶野嗤之以鼻,抬手扬了扬何田田的手机:“两条腿的人好找,你这种三条腿的蛤蟆还真是不常见。脸皮比树皮还厚,整形科吧?跟脸皮杠上了?” 宋真:“……” 陶野冲着她扬了扬何田田的手机,上面零星还沾染着血渍。 不久前,何田田刚被顾阅忱抱去了治疗室,余梁跟宋真争辩了几句也离开了病房。 宋真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看到地上的血渍心跳如雷,小脸煞白。 缓了好久定下神来,眼角余光忽然瞟见何田田的手机,正静静的躺在地板上。 录音…… 宋真当时满脑子都是想着立刻删掉录音,也顾不得手机上沾染的血渍和玻璃碎屑,冲上前去就把手机抢到了手里。 可手机有密码! 宋真正懊恼的跺脚,给何田田送早饭的陶野就到了病床前。 陶野是什么人,搁在英国就是福尔摩斯,搁在*就是名侦探柯南! 空空如也的病床,血迹,地板上的手掌印,一地玻璃碎屑……外加攥着何田田手机鬼鬼祟祟的宋真…… 不用多费心思,陶野基本就已经脑补出了事情的大概。 她招呼不打冲上前去直接把何田田手机抢了过来,宋真做贼心虚,当时就被吓了一激灵。 陶野是知道何田田密码的。 随手解锁,看到录音,一切了然于心。 想到何田田被这样欺负,陶野火冒三丈。正要发作呢,被路过的余梁发现,连忙阻止,这才免了一场四溅的血光。 陶野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不管余梁怎么拉架,她执意要把宋真拖到院长办公室去说理,宋真哪能坐以待毙,就有了眼前这一出。 这会儿,宋真眼看着陶野拿着何田田手机在眼前晃啊晃,就好像拿一大号手雷似的,她抓心挠肝的难受,额头上冷汗涔涔直冒。 陶野见状,冷笑起来:“录音在,地上的血迹也在!身为这医院里头的医生,殴打病人,而且还是以小三的身份逼宫人家正牌老婆……哪一件拎出来都够你喝一壶的!” 她话音一落,在病房门口围观的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哎吆我天啊,这大夫怎么还打病人?这容和医院可是全国最顶尖的医院了。都说这里的医生医术高明,妙手仁心……” “医术是医术,素质是素质。不是一码事。” “再怎么着,也不能动手不是?” “你们没听明白吗?主要是感情问题。男男女女之间那么点事儿,容易上头。” “也是,现在社会习气浮躁,小年轻的更是……可搁在哪个年代,打人就是不对……” “我没有打人!” 呜呜泱泱声音不停的往宋真耳朵里倒灌,她气急败坏喊道:“我发誓我没有!” 一声*,众人面面相觑后默不作声。 宋真转身看向陶野,咬牙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动手打人!” 陶野:“你没动手,人是怎么伤的?” 宋真:“那是因为……是她不小心……” “她不小心?”陶野脸色越来越差,眼神又寒又刃:“我真怕自己也一不小心撕烂你这张嘴!” 宋真被她盯的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陶野揪住手腕扯了回来。 “你干什么?!” 宋真慌了。 “不是想说理吗?现在就找你院长说理去!”陶野拽着她就往外走。 宋真不从,拼命挣扎。 余梁瞧不下去,想要上前劝说,去被陶野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他从来没发现,一个女人的眼神可以比他的手术刀还要锋锐。 “让一下!” “让一下!” 何田田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扒拉人群。 奈何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情绪起来围的水泄不通,在人群后边扒拉了半天,愣是没一个人搭理她的。 “放开我,你个疯子!”宋真还在挣扎,但已经被陶野拽出了病房。 “陶野!” 何田田见状,赶忙迎了上去:“你别这样。” 这件事上她虽然也恨不得在宋真身上扎一玻璃碴子,但一码归一码。她太了解陶野的个性了,既不想把陶野扯进来,也不想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你还行吧?” 陶野上上下下打量了何田田一眼,不等她回话,接着道:“倒是没缺胳膊少腿的。” 何田田:“……” 陶野:“你一边凉快去吧,这事儿交给我。” 何田田:“别,别……这件事先不劳动你了,我能搞的定……” 陶野:“搞的定你能弄成这熊样子?人骑你脖子上,眼看就把你脑袋拧下来蘸酱吃了,你还跟我在这儿装?” 何田田:“……” 陶野:“一边去,别碍事。” “姐,亲姐,咱别这样……” 何田田试图阻止,刚扒拉上陶野手肘,就被人反手一下甩开了。 何田田身上有伤,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栽跟头。好在余梁眼疾手快,伸手把她抄了臂弯里。 要不然,这一皮鼓蹲下去,刚缝好的伤口又得开花了。 “今儿谁都别拦我,你们也拦不住!” 陶野回头盯了一眼余梁的胸牌:“余梁是吧?我记着你了。你把田田给我看好了,出了问题我找你算账!” 说完,揪着宋真,头也不回的超电梯口拖去。 “哎……” 余梁愣脊背窜着麻嗖嗖的凉意,那感觉就好像分分钟要被陶野给斩首了。 “陶野!” “陶野……嘶……” 何田田还想阻止,但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腰都直不起来了。 “疼疼疼!太疼了!” 何田田苦哈哈的哀嚎,小脸皱成了抹布:“我这……是不是伤口崩开了?” “我看下……” 医生本能的反应促使余梁弯下了腰,可手伸到一半就僵住了。 这伤口的位置……他看不得啊! 要不然,今晚上顾阅忱那小子能把他片成一盘蒜泥白肉端上桌。 “咳咳……” 余梁轻咳一声遮掩尴尬,手就缩了回来,陪笑道:“顾医生缝的伤口,‘售后问题’还得找他……” “我不管,你就告诉我怎么不这么疼……” 何田田疼到生无可恋,唇角直抖。 余梁哭笑不得:“回病床上乖乖躺着,你这走路扯到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何田田哭唧唧:“扶我一下子。” 余梁瞧她可怜巴巴,赶紧托上了她的手臂,小心翼翼搀着她前行:“阅忱呢?又忙去了?好歹把你送回病房啊,怎么让你一个人……” 何田田摆摆手,表示不想说话。 她心说,顾阅忱要有你这觉悟,能提离婚? 狗男人,啥也不是! 心里有气,一分神的功夫脚下莫名绊了一跤,何田田大惊失色,好在反应灵敏。 一扑一迎,何田田装进了余梁的怀里。 好闻的发香味打入鼻腔,是……新鲜的柚子?或是橙子? 好甜。 从鼻腔到肺腑,直接透到了心底。 余梁睫羽微微颤动,敛眸看向怀里的何田田,心里竟莫名涌上来一阵悸动…… 何田田可是顾家媳妇,他怎么会……错觉,错觉。 一定是昨天晚上急诊来的两台手术把他搞的神经衰弱了,所以才出现了心慌心悸的症状。 “何田田!” 不等他多想,蓦的,顾阅忱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余梁本来正自我反应,忽然听到正主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愧疚感炸了锅。 “阅忱……” 他回头迎上黑脸阎罗顾阅忱,慌得一比。 顾阅忱没说话,玄寒的眼神落在了他搀着何田田的手掌上。 余梁赶忙缩手,讪笑着想要解释,何田田先开了口:“余医生,麻烦你跟去院长办公室看看,别让陶野把事情闹得没法收场。” “好。”余梁知道这是何田田给她找的台阶,赶紧应着。 “等等!” 顾阅忱原本就不悦的神色里又添了几分凉意:“陶野去院长办公室?她想干什么?” “呃……”余梁看看她又看看何田田:“大约是跟宋真之间有大误会。” 顾阅忱蹙眉:“陶野跟宋真?” “嗯,那个……我先去看一眼,你们聊。” 余梁一秒钟不敢多呆,赶紧撤了。 顾阅忱收敛目光看向身旁的何田田。 前一秒钟说惦记余梁,下一秒就真“投怀送抱”了? 心里虽然犯堵,可看到何田田小脸煞白,满额头的冷汗,就知道她肯定是扯到了伤口。 顾不得生气,顾阅忱走上前来,想要扶她进病房:“陶野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问问宋真是怎么回事?” 何田田本来不想生气的,可忍不了了。 她反手甩开了顾阅忱,笑问:“怎么了?担心陶野欺负她?那赶紧去看看你红颜知己呗!英雄救美的事儿赶早不赶晚!晚了,受了委屈,那顾医生你得多心疼?” 说完,何田田砰地一声关死了房门,把顾阅忱甩在了病房门外。 115 老娘的字典里没有“吃瘪 何田田甩上门,并没有急着离开。 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无所获。 期待什么呢? 期待人家破门而入,拎着键盘跪下来给你道歉吗? 那还能是顾阅忱? 就算顾阅忱真那么做了,你怕是对这样的男人再也爱不起来了吧? 爱……何田田都被自己逗乐了,扯唇失笑。 此情此景,她脑海里随便冒出来的一点小念头却都还夹杂着对顾阅忱的爱慕眷恋……真是走火入魔了! 等了良久,依旧没等来敲门声。 回廊里脚步繁杂,听不出哪一些是顾阅忱的。 但何田田心里清楚,门外的人已经离开了。 心里一空,原本好不容易硬气一回挺直的腰杆,现在也变得软踏踏的,没了筋骨。 伤口位置特别,站不得,坐不得,躺不得。 何田田心情丧的厉害,一头扑在病床的被子里,脑海乱成一团麻球。 情绪还没理清楚,“咣”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吓得她一激灵。 转头的功夫,就迎上了“骂骂咧咧”的陶野。 “一群狗*,真不是东西!” 陶野撸着袖口,火气腾腾的:“就知道护犊子!” 何田田坐不起来,只能艰难的调转过身来看着她:“吃瘪了?” “谁?”陶野咕嘟咕嘟灌了大半杯凉白开,反问道:“吃瘪?我?” 那表情里写着,老娘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吃瘪”这俩儿字! “那你咋这样呢?” 何田田也知道陶野不是那种会吃闷亏的人,又调转脑袋朝她挪了一下。 “你陀螺还是电钻?” 陶野放下水杯横了她一眼:“瞎转悠什么?搞得我眼晕。” “你以为我想啊?” 何田田苦哈哈的咧咧嘴,指了指自己。 陶野走上前来,撩起她裤腰,看到包扎过的伤口,直皱眉:“那个女人搞的?你是没长手还会没长脚?你不会还手啊?” 何田田:“你当幼儿园小朋友掐架?” 陶野:“要不怎么说你就是地主家的傻闺女呢,糖水里泡的胀饱了,看谁都带着真善美滤镜呢!人明目张胆的上门抢你男人呢,你倒好……” “当然了,男人算个锤子!能被勾搭走的都是狗渣!” 她双手抱臂,义愤填膺:“但宋真都直接上手搞你了,你还抻着起什么范儿?干就完了!” “把她脸按在玻璃碴上?还是断她手筋脚筋?”何田田挑眉:“法治社会啊姐姐,冲动是魔鬼……” “我不管!” 陶野翻了个白眼:“变鬼我也得撕破她们的嘴脸!就宋真那样的,她敢这么嚣张的搞你,我就敢让她身败名裂!就是那个院长太狗了,护犊子!哼!” 她越说越来气,又把剩下的半杯水灌了下去。 何田田听到这里,趴不住了,顾不得伤口疼,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半跪在病床上:“院长包庇她?” 陶野愤愤然:“可不是吗?但凡是干点人事的,手底下员工出了这样的事儿,一准儿立马炒鱿鱼!他倒好,来了个停薪留职。呵……” 停薪留职? 何田田心里一怔。 对于医生,这种处罚也算是上是蛮严重的了。 而且但凡是个明白人,肯定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词,先停薪留职,然后调查事件始末,再确定最后的去留。 这也是正常流程,院长的做法倒是挑不出毛病。 本来就是要让宋真长记性的。 现在关于她挑事的声音闹得沸沸扬扬,不至于说身败名裂吧,口碑肯定是断崖式下跌。 停薪留职,每天饱受熟人异样的眼光和指指点点,个中滋味比一刀切的“开除”可难受多了。 何田田说了自己的看法,差点被陶野一个白眼被瞪死:“你哪那边的?” 何田田耸肩:“就是论事~” “你这是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付小三,你玩什么高风亮节?你这家伙,是不是脑袋真让车子给撞坏了?” 陶野气不过,一指头戳上了她脑门:“你们家墙角被挖出个窟窿了,要塌房了!那可是顾阅忱啊,你每天一睁眼,张嘴闭嘴爱的死去活来的顾医生!关键时候你怎么还……” “能被勾搭走的都是狗渣。” 何田田打断了陶野,冲她淡淡一笑:“你说的~” 陶野微微一怔:“你……你跟顾阅忱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事?” 何田田笑笑不说话。 陶野滚了滚喉咙:“问题的核心在顾阅忱,所以宋真那边你才可以不计较,是这个意思不?” “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吧。”何田田答非所问:“在这躺着别扭,我想回家。” 陶野迎上她水汪汪的一双眼,笑容哀哀的,淡淡的,好牵强。 她是看着何田田长大的,她就是个没大的孩子,遇到事儿总喜欢躲她怀里哭鼻子,可如今这个小东西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变了,可陶野心里就是堵得慌。 …… 彼端。 顾阅忱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换了衣服准备离开医院,却被宋真给堵在了住院部楼下。 “顾医生……” 宋真显然是一路狂奔追出来的,出现在顾阅忱面前的时候,气喘吁吁。 顾阅忱一如既往冷着脸,并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顾医生!” 宋真不依不饶,再一次阻住了他的去路。 顾阅忱抬眸,瞳孔荡着墨色氤氲:“让开!” 宋真迎上他的目光,心里一凛,本能的想要挪动脚步避让,可想到来意,脸色变了变只能硬着头皮扛着:“顾医生,你得帮我!” 顾阅忱置若罔闻,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你难道就由着何田田那么颠倒黑白诋毁我吗?”宋真屡屡受挫,心里憋气,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那可不是我认识的顾阅忱!” 顾阅忱脚步一顿,缓缓的转过身来。 盯着宋真的眼神带着不可描摹的寒意。 宋真见他停下脚步,借着机会快步来到他面前:“你知道何田田那个疯子朋友在院长大人面前都说了什么吗?” “她说我害了你跟何田田的孩子……呵呵呵,呵呵呵……” 宋真失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阅忱:“好笑?” 宋真:“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孩子?何田田她又不是自产自销,哪里来的孩子?” “你们结婚的时候,她就拿假孕的事来强迫你。离婚的时候,还拿这一招来捆绑你!玩苦肉计混进医院,从门诊到后勤餐厅,每一处都散播了怀孕的消息。现在呢?她竟然拿这件事来污蔑我害她没了孩子……” 顾阅忱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眼神如刀:“离婚的事,谁告诉你的?” 宋真被盯的心里一凉,眼神闪烁,支吾道:“所以,你要跟何田田离婚,是事实,不是吗?” “你也想早早的甩开那张狗皮膏药,我说的没错吧?既然这样,你就更不应该放任她胡作非为。这种人没脸没皮没良心,最不知道好歹。你稍微给她点颜色就会得寸进尺!” “这件事上,你如果不拆穿她,打压她,让她彻底对你失去幻想机会,何田田那就仍然会日复一日像梦魇一样缠着你!” “顾医生,你被这样的人拖累着,就是最大的失智……” 顾阅忱:“这就是要我帮你的理由?” 宋真心虚,下意识滚了滚喉咙:“你不仅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你跟院长澄清事实,当然也就能堵住外面悠悠众口。这对我,对你都有好处。你只要帮这一次,剩下的其他声音我全都可以帮你收拾干净。” 说到激动处,宋真情不自禁伸手轻轻的抚上了顾阅忱的手臂:“帮帮我,好不好?我倒是不在意停薪,就怕影响我们刚刚挂牌的基金会……” 她这是在要挟他? 顾阅忱失笑。 “我不是你的监护人,也不是律师。” 他语气淡淡的,但每个字都落地都能砸出坑:“我是何田田的法定配偶!” 宋真:“可你们要离婚了!” 顾阅忱:“何田田一天没签字,法律上我们就还是夫妻!她说的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意见!” 宋真懵了,捏着他衣角的手像是摸到了烧红的铁水,缩了回来。 顾阅忱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失望堵在了喉咙,她哽咽道声音发颤:“你这是助纣为虐。” 顾阅忱懒得再去理会,提步就走。 宋真不甘心:“你不帮我没关系,邪不压正!” 顾阅忱:“那就找个好点儿的律师,肇事伤人,是可以量刑的!” “我没有……” 眼见顾阅忱已经走远,宋真懊恼到捶胸顿足! …… 住院部病房里何田田就站在窗前,楼下的一切悉数收入眼底。 呵。 出了事,宋真第一时间想到的人竟然是顾阅忱。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自己想的还要亲密。 不过现在她既没力气也没心思深究,默默的拉上了窗帘。 …… “顾医生,来了。” “客气,坐。” 顾阅忱跟朋友约在就近的咖啡馆,简单的寒暄之后,两人落座。 “知道你忙,那我就开门见山,长话短说。” 朋友笑笑,直接道:“跟你预料的差不多,投案的人并不是肇事司机,正主其实是这位。” 他把手机递给了顾阅忱:“吕雪儿,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看行车路线应该是刚从会所里出来,可能喝了酒。为了名气和事业,所以……” 他摊摊手:“就动了歪脑筋。” 吕雪儿,听着耳熟。 顾阅忱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妆容精致的吕雪儿,名字耳熟,人却不熟。 想看更多资料,随手一滑,却被接下来的一张合照吸引了目光……吕雪儿旁边站着的中年女人倒是眼熟的很……这不是之前在商场碰过面的吕阿姨? 当时何田田还跟她明枪暗箭死磕过好几回合! 116 情敌模式 吕雪儿,吕阿姨……母女? 顾阅忱又仔细看了一眼照片中的两人,眉眼里的神韵的确有些相似。 等等……吕阿姨脖颈间的那条项链瞧着眼熟。 像是……像是那天商场里,她怂恿何爸爸买给盛阿姨那条。所以那天…… 这事儿,蹊跷了。 “你把资料发我一份。” 顾阅忱把手机交还回去。 “好。” 消息传送完毕,朋友放下手机:“要不要交给陈sir?” 顾阅忱盯着自己的手机,正要开口,屏幕中忽然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何田田发来的: 周一,早九点,民政局见。 简简单单几个字,刺的顾阅忱呼吸一滞。 刚咽下去的特浓咖啡,此刻像是爆炸的弹珠,苦涩感辐射到五脏六腑。 离婚是他提出来的,可如今何田田却站在了高处。 同样的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顾阅忱才真切体会到,这样的字眼有多残忍。 “顾医生?” 朋友见他出神,又轻轻的提醒了一声。 顾阅忱缓过神来立即收敛了情绪:“这件事我来办。” 说着,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我下午还有手术,先回了。酬金按老规矩来。” “你先忙。”朋友点头后也跟着站起身来:“其他的都好说。” 顾阅忱点头,径直离开了咖啡馆直奔医院。 …… 彼端,住院部。 余梁经过何田田病房前,看到陶野正替她收拾东西,就停下了脚步。 先是礼貌的敲了下门,然后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忙活什么呀?” 余梁看看何田田又看看陶野。 陶野抬头横了他一眼:“看不见吗?” 余梁被噎,拧了下眉,无辜的看向何田田。 我招她了? 这姐姐咋就跟我过不去呢? 何田田无奈的耸肩,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余梁:“要出院?” 何田田点头:“反正在哪儿趴也是趴,我干脆回家得了,还是把床位留给需要的人吧,免得让人说我浪费医疗资源。” “谁?”余梁挑眉:“阅忱?” 何田田笑笑不说话。 余梁:“他刀子嘴豆腐心,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知道你出车祸,出了手术室就直奔你这来了,走得急,门前花坛差点让他撞出坑来,你见他啥时候这么毛躁过?还不是挂心你?” “挂心?挂心他现在人呢?” 一旁的陶野听不下去了,手里的毛巾重重一摔:“老婆被人欺负成这样,面都不露,声都不吭?” 余梁赔笑:“他有手术,职业使然,理解万岁……” 陶野:“知道的说他在做手术,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没了呢!但凡是喘气的人,能做出这种事儿?” 余梁:“外科医生身不由己啊,不是你想当然的那么回事……” 陶野:“你也甭替他找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阅忱跟宋真的事儿,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冤枉啊!”余梁从没这么憋屈过:“比窦娥还冤……”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吵了~” 何田田再也不想听到“宋真”这俩字,岔开话题:“余医生,你来的正好。出院手续得医生签字,只能麻烦你了~” “那不成。” 余梁连连摆手拒绝:“这字儿我可不敢签。要不然回头我跟阅忱说不清楚。你这刚缝合的伤口,怎么也得挂水观察一天。不能出院……” “田心儿!” 余梁话还没讲完,就被一声火急火燎的的关切声给打断了。 众人抬头望去,就迎上了一脑门子急汗,冲进病房来的何爸爸。 “田心儿,田心儿,你没事吧?” 何爸爸顾不得搭理旁人,跌跌撞撞的冲到病床前边来,看到女儿小脸蜡黄,心疼到差点掉眼泪珠子。 “医生咋说,严不严重?” “要不要紧?” “你咋站着呢?你这孩儿,赶紧好好躺着啊,看看这小脸,都没我巴掌大了……” 何爸爸本来就是女儿奴,听闻何田田出车祸的消息,心脏差点没当场蹦出来。 这会儿见到人了,虽然一眼看上去没有大碍,但还是没法放心。恨不能自带着黄金瞳,跟医院的ct机似的把何田田全身扫描一边,确认没伤病这才能舒口气。 “爸,爸,爸,您冷静,冷静……” 眼见老何同志没搞清楚状况,就要把她往病床上按,何田田赶忙护着伤口闪躲:“我这不好着呢吗?都要办出院手续了,你把心放肚子里……” “我是你爸,你都住院了,我……我哪能放心啊?” 何爸爸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多揪心啊……” “知道,看出来了。”何田田巴巴的瞧着老爸,嘴巴瘪了起来:“瞧瞧您额头上这青筋,现在还突突的跳呢……您赶紧坐下来先稳稳,别一会儿我这边没事,你血压起来又住进了。” “余医生,还得麻烦你安抚一下我老爸这情绪,他最听医生的话了,要不然我在这儿磨破嘴皮子,他都不能信的。” 余梁点头,来到和爸爸身边,跟他简单的交代何田田病情,好让老爷子安心。 何田田借着这个空档,暗搓搓的把陶野扯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询问:“不是特意交代过吗,别告诉我家老头儿。他那夸张劲儿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我可谁都没告诉。”陶野:“少冤枉我!” 何田田鹿眸圆瞪,眼角余光斜了斜,看向一旁正聚精会神听余梁说话的何爸爸。 不是你说的,那这事儿老何同志怎么知道的? “这我哪儿知道?”陶野嘀咕:“顾阅忱?” 说曹操,曹操到。 陶野话音还没落地,顾阅忱就进了病房。 余梁见到顾阅忱就跟见了救星一样,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赶紧起身“退位让贤”,拍了拍顾阅忱的肩以有事为由撤出了病房。 陶野看到顾阅忱,就跟看得到仇人似的,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何田田迎上他投掷过来的目光,漠然的低着脚尖。 这其中缘由何爸爸毫不知情,见到抢手女婿赶紧起身相迎。顾阅忱迎上他,脑海中下意识的就冒出了吕阿姨脖颈间的金项链……眼神随之起了变化。 不知道怎么,何爸爸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愣是怵头顾阅忱这一小年轻的眼睛,忽然见他眼神不可捉摸,尤其紧张:“顾女婿,你忙完了?” “恩。” 顾阅忱点头,不温不热,神色淡漠。 对待老丈人就这礼数? 一旁双手抱臂的陶野瞧的咬紧了后槽牙。 都说爱屋及乌,她那么稀罕何田田,怎么就那么不待见顾阅忱?难不成按情敌模式处的? “这是要干什么?” 顾阅忱扫了一眼地上打包好的行李袋子,眼神一凉。 “田田,阅忱问你话呢,你这孩子咋不吭声呢?” 何爸爸见闺女一直盯着窗外,跟顾阅忱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太对。 “出院回家。”何田田语气懒懒的:“准备准备还有正事要干!”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还撇腔拉调的呢?”何爸爸虽然心疼女儿,但外人面前也得顾及着女婿面子,笑道:“啥正事有你身体重要?” 何田田也不辩解,抬头看向顾阅忱:“他知道。” 顾阅忱当然知道,无非就是两个字:离婚! “谁同意你出院的?” 顾阅忱盯着何田田,眼底里漩涡汹涌。 何田田:“……” 早前让我赶紧滚蛋,别浪费医疗资源的是谁? 狗吗? “躺回去!” 顾阅忱命令道。 “我……”何田田要冒火了。 火苗还没窜起来,直接就被老爸给掐灭了:“听我女婿的!” 何田田:“……” 何爸爸郑重其事道:“你是医生吗?我女婿是医生!你在医院里头不听医生的,那不是胡闹吗?” “爸……”何田田有理说不清,抓心挠肝的难受:“您别跟着起哄,好不好?刚刚那余医生不都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吗?我啥事没有,就蹭去点儿皮,我要回家!” “呃……” 好像也是,何爸爸看看闺女又看看女婿。 顾阅忱听到何田田张嘴闭嘴全是“余梁”,像是触及了逆鳞,不悦在瞳孔里直晃! “别人的话我不信,我只信我女婿的。”何爸爸:“再说了,阅忱能害你吗?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你瞧瞧你自己,一瘸一拐的。回家一个人能干啥?热水你都喝不上。你在这儿,阅忱忙完了还能有个照应。等好利索了再回去,乖乖的,听话~” “爸!我还是不是你心肝宝贝?”何田田瘪嘴。 见女儿一拧眉,何爸爸登时心软了:“呀呀呀,别撇嘴,哎呀我的小田心儿……” “何叔叔。”顾阅忱开了口:“您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要跟老爸说什么? 何田田心里一个激灵,该不会是直接跟老何同志摊牌离婚的事儿吧?这样没人情味的行径,顾阅忱绝对做得出来! 可老何血压高,扛不住这个! 何田田急着阻止,奈何何爸爸看都不看她,而是对顾阅忱笑脸相迎:“巧了,咱爷俩儿想一块去了。我来正好也有事找你。走走走,咱外头说去。” 什么呀! 何田田目送两人背影离开病房,眉心拧出疙瘩。 老何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顾阅忱的? …… “何叔叔,我最近比较忙。田田如果出院了,可能会搬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所以……” 顾阅忱是在释放他要跟何田田离婚的讯号,可想到何爸爸何妈妈过往对他种种的好,到了嘴边的话就觉得越发难以启齿。 “理解,叔叔都理解。正好我跟你盛阿姨想田田了,早盘着她能回家多住几天,就怕打扰你们小两口。” 何爸爸拍着他肩,表面眉开眼笑,但心底里却琢磨着另外一件事:“那个……” 他摸摸鼻梁,接下来的话同样难以启齿。 顾阅忱:“您有话直说就是。” 何爸爸:“额……那个……车祸的事儿,田田确实没大碍吧?” 顾阅忱:“这个您放心,的确是没事儿。就车祸现场来看,也算是万幸。”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爸爸局促的搓着手掌:“那……这样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就……就私了吧。你也别费神去查了,这事儿你盛阿姨还不知道呢,她近来身体不怎么好,别惊动刺激她了……” 顾阅忱闻言,瞳孔一跳,心里地好像是开了闸门,情绪惊涛骇浪般翻涌。 “您是怎么知道田田出车祸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查这件事的?” 他盯着何爸爸眉心,眼神里像是架起了弓:“还是说,肇事真凶,您早就知道了?” 117 她的“神明”飞走了 “嘘嘘嘘~” 做贼的心虚,何爸爸生怕这事儿落进第三人耳朵里,左顾右盼后连连冲着顾阅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顾阅忱不语,漠然地盯着他。 何爸爸这才意识自己一时情急,不但说漏了嘴,刚刚的动作更是出卖了自己。 顾阅忱这姑爷多敏锐,他心知肚明,眼瞅着这事儿是找补不回来了,只能干干的讪笑。 “那个……阅忱啊,事儿吧它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爸爸拉上顾阅忱的手臂,连忙将他拉离了何田田病房门口,然后悄声道:“咱找个地儿,借一步说话。” 他为人小心谨慎,把顾阅忱“拖”出住院部大楼,这才松了口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田田既然没有大碍,对方也答应加倍赔偿,这事儿……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何爸爸讪讪笑着:“你看,眼瞅着除夕了,大过年的。谁家也不想着摊上这么触霉头的事儿。” “说实在的,咱们吧平头老百姓的,都是实诚人。能得过且过的,绝对不会斤斤算计……我爷爷那辈儿就有一句话,吃亏就是占便宜,好汉子死了牢里……” “何叔叔!” 顾阅忱实在不想听这裹脚布般的辩白,直接打断了他:“躺在病房里的可是您女儿!” 你亲闺女! 一个声名远播的女儿奴忽然为伤害自己女儿的肇事者辩白,何其讽刺。 顾阅忱虽然没有点明,但嘲弄写在眼里。 “我知道……” 何爸爸笑的更尴尬了:“我主要是担心田田……” “哦?”顾阅忱失笑。 何爸爸:“田田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歹也算是个公众人物。” “前一阵的热搜上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这声音到现在还没消停利索。我怕有人狗急跳墙,翻旧账,再往田田脑袋上泼冷水……现在的网络暴力多严重啊,搁谁也遭不住。” “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把田田给弄的抑郁了!阅忱啊,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这半年田田笑起来都没结婚前开怀了?人也不闹腾了……” 顾阅忱闻言,下意识滚了滚喉咙。 暂且不说何爸爸先前讲的有没有私心,但最后这句的确是有戳到他。 何田田的热情确实因为他消耗了太多……这是不争的事实。 “忱啊,说一千,道一万,咱爷俩儿都是为了田田好。但说到底田田是我养大的,我还是比你了解她多一些。所以,这件事……” “顾医生!” “顾医生!” 何爸爸话还没说完,迎面就箭步飞奔来一个年轻医生:“急诊……急诊来了一个特殊的危重病号……孕36周……”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跟前扶着膝盖喘气:“您赶紧过去看看一眼……” “具体什么情况?” 顾阅忱听到有特殊病人,脸色一变,直奔急诊。 “哎,哎……阅忱~” 何爸爸没得到回复,不安啊。顾不得别的,撇开步子笨鸭子似的紧追其后,拽住了顾阅忱的衣袖:“阅忱,那个事儿……” 顾阅忱脸色当场就黑了:“急诊病人,危在旦夕!” 何爸爸尬笑着咧咧嘴:“你……你得答应我~” 顾阅忱:“……” 何爸爸:“我真是为了你跟田田好,你说我能害你俩吗?你俩都是我最亲的人……” “好!” 顾阅忱已经忍无可忍,咬牙:“按您的意思来!” 何爸爸激动到眼睛都起雾了:“真的?你答应了?” 顾阅忱:“你放心,何田田从今往后的事情,我也不会再掺和了!” 反正是要跟何田田离婚的。 离婚之后,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瓜葛,何必多此一举给各自找不痛快? “诶,好嘞……不是……阅忱啊~” 何爸爸刚松一口气,立即就意识到不对,想再说什么,顾阅忱已经往急诊部去了。 “从今往后不掺和,啥意思?” 他盯着顾阅忱跑远的背影,嘀咕起来:“这是生气了?脾气还挺大!一天天横横的……” “不掺和就不掺和,说的就跟我们指望你顶天似的。” “谁家姑爷跟你一样?结婚一年了都不改口!整天叔叔叔叔……逢年过节都不带回门的,整天忙忙忙!忙就忙吧,还天天臭着张脸。我那田心儿是被什么妖风给糊住了,就稀罕他……”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何爸爸心里仍旧忐忑不宁。 这件事棘手,除夕前得赶紧处理妥当了,要不然……这年过不安稳啊~ …… 两天后,周一。 容和医院网站通报公示了宋真的事情,停薪留职半年! 也算是大快人心! 何田田看到这则消息推送,扯了扯唇角。 可这其中的畅快感并没有停留多久,就被手机闹铃提示音击散。 今天是去民政局办离婚的日子。 她知道这两天的时间里,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大脑都会不受控制的在为袒护顾阅忱制造各式各样,成千上万的借口。 必须有什么东西警醒自己。要不然,她肯定会陷进去,再一次成为“爱情”囚徒,成为顾阅忱眼里面的笑话,陶野眼里的烂泥! 当提示音在耳边想起来,何田田心脏骤然紧缩,随后就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撕裂了一样……那种又酸又疼的滋味难以名状。 何田田,你真的要跟顾阅忱离婚吗? 你要知道,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那个你心心念念,被奉为“天命”的男人,即将从你的人生中抹去。 那个太阳一样赐予你无限能量,写满你对男人,爱情所有幻想模样的“神明”……就要从你天空中消失了……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坍塌成为一个不可见的黑洞。 所有那些有关顾阅忱带给你的美好和记忆,都将会一起消失,你可以吗? 脑海中的有一个温柔平静的声音,不急不缓但又不停不歇回响。 何田田眼神黯淡,默默地盯着手机中的照片。 顾阅忱在办公室时,一身白衣,专注认真,真是惊鸿一瞥,一眼就是一辈子。 顾阅忱进手术室时,墨绿色手术服,眼神坚毅凛然,死神都为之却步,这样的他披着神明的羽翼,戴着神明的光环。 顾阅忱在家里的时,干净,慵懒。就好像是一尊这世界上最迷人的“香薰”。只要他在,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凑上去,想嗅,想闻,想亲近…… 手机中有顾阅忱各式各样的照片,每一张都是何田田在悄无声息中偷偷按下的开门。 每一张都是她爱的样子,每一张都写着她对他的爱慕。 可如今,所有的的这些,也会一并消失的…… 为了表示决心,她把照片打包,点了删除。 面对弹出来的“确认键”,何田田伸出来的拇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她犹豫了,青春也好,爱情也好,人也好,没有人懂她有多眷恋。 “要我帮忙吗?” 蓦的,低沉清越的声音忽然在脑后响了起来。 何田田下意识扭头,迎上立在身后正敛眸盯着自己的顾阅忱,吓到一个激灵从病床上蹦了起来! 118 摊牌了,不装了 顾阅忱什么时候到的? 站在那儿观察多久了? 瞧他这意味深长的眼神……该不是从自己打开相册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身后了吧? 何田田又心虚又没面子,手忙脚乱的关掉手机。 人慌张了就会闹笑话,掌心里汗涔涔的,手机没捏住,鲶鱼似的溜了出去,滑到了顾阅忱脚下。 手机屏幕上抖出来的是顾阅忱刚洗完澡,擦头发时慵懒的照片……最要命的是,这是她偷拍的! 离婚当天,身为女主公的她抱着男主人公出浴照舔屏……顾阅忱会怎么想? 何田田咬着下唇,恨不能找老鼠洞钻进去! 尴尬之余第一反应就是去捡手机,奈何弯腰就会崩到伤口,虽然不如之前那么疼,但想利索弯腰却做不到,这下就更尴尬了。 就在她尴尬到脚丫抠出三室一厅的功夫,顾阅忱弯腰捡起了手机。 他看看手机屏幕,随后目光就落到了何田田身上。 何田田扛不住,下意识偏脸,调转过身体背对着顾阅忱。 “拍的不错!” 顾阅忱的声音再次幽幽的响了起来。 跟以往不同的是,没有夹杂任何怒意或是不满。相反的,何田田甚至隐约听出了调侃。 顾阅忱平时可不这样……她下意识转过头来,就见人家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看样子,心情不错。 看得出来,马上要跟自己离婚了,顾阅忱这高兴劲儿写在脸上,摊牌了,不装了。 也不对,人家顾医生自始至终都站在制高点,我行我素的,哪里用得着装? 想到顾阅忱对离婚这件事如此高兴,何田田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里预设忽然就溃崩出了一个缺口。 说毫不在意,不心酸,都是假的。 何田田伸手夺过手机,敛眸扣着手机壳,也不言语。 她不言语,顾阅忱也不言语,只是默默的盯着她。 何田田被盯的头皮发木,索性抬起头来:“你这么盯着我干嘛?看我我也不会删掉的!” 顾阅忱:“……” “你别想歪了!”何田田昂着小脑袋:“我可不是为了睹物思人。” 顾阅忱挑眉:“哦?” 何田田鹿眸转动:“这不是想着顾医生你离婚后形单影只,会寂寞嘛~所以就盘算着到时候可以把你照片发相亲网站上,给你张罗张罗~” 顾阅忱:“……” 我信你个鬼。 就你何田田平日里乖张又顽劣的做派,要发也是把照片发到同人网站,或者是不正规的男科小广告上! “顾医生,你这是什么表情?” 何田田破罐破摔后,反而更随意了:“不信我呀?” 顾阅忱:“……”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这样我就真的有点受伤了。” 何田田双手抱臂,凑到顾阅忱身旁:“我对你什么心意,天地日月可鉴!哪怕是将来咱们分道扬镳了,也必须得好聚好散。我这个人洒脱着呢~离了婚也是可以把你当朋友的。” “关心一下朋友的感情状况,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忽闪着鹿眸,冲着顾阅忱眨巴眨眼,表情能有多虚假,就有多虚假。 “那我谢谢你!” 顾阅忱假笑:“不过,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 何田田回敬一个微笑:“我是主动出击的性格,别人不清楚,你肯定是领教过的。” “你放心,只要我遇到心仪的,我肯定还是勇往直前。所以,离婚之后我绝对不会给自己留空档期的……” 这是连下家都找好了? 顾阅忱瞧着何田田神采奕奕小模样,心里莫名的发堵。 “东西都准备好了?”顾阅忱无视她的嚣张,扫向别处。 何田田吃瘪,随后见他不耐烦眉,心里一哀:“好了!”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酸着眼眸淡淡道:“现在赶去民政局……” “走吧!” 现在赶去民政局,刚好。 可话没说完,顾阅忱已经面无表情的拎起了她的行李。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何田田跟在顾阅忱身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住院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了顾阅忱的车。 期间,医院的工作人员纷纷根本她和顾阅忱打招呼,无论是她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会喊她“顾太太”。 可每喊一声,何田田小心脏就多一窟窿。 现在,已经千疮百孔。 过了今天,她就再也不是顾太太……再也不能站在顾阅忱身边。 离开一个愚弄你感情的男人,是重生,是万幸。 可为什么……她想死的干脆利索,不想涅槃重生了呢? …… 沿途,顾阅忱从后视镜里瞟了何田田一眼。 她低垂着眉眼,双目无神的盯着脚尖,丧气的都像是瘪掉的气球。 一时间,他心底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良久,在一个转弯处,他快速的打了一下方向盘…… 何田田被急转弯晃到小脸砸上了车窗,揉着脸缓过神来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下意识打开了手机导航,发现路线已经偏航了。 她偏脸看向顾阅忱:“哎……这不是去民政局的路吧?” 顾阅忱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何田田:“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阅忱:“医院电话,有一个危重症,我得回去!” “啊?”何田田拧眉:“现在?” 顾阅忱:“嗯!” 何田田:“不能换别人吗?比如余梁……” 又提余梁! 顾阅忱面色一沉:“要不院长你来当?” 何田田缩了缩肩:“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不是要……” 顾阅忱:“人命关天!” 何田田:“这个我知道啊,但是……但是今天可是人家最后一个工作日。要不然就赶到年后去了……” 顾阅忱越听,脸色越黑:“年后再办手续,影响给你孩子上户口?” 何田田:“……” 离婚协议书甩我脸上的人好像是你吧! 现在却又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埋汰我,哼,狗男人! “下车!”顾阅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这边离着你家最多三公里,先打车回家。” 何田田:“啊?那咱们……” 顾阅忱已经开门下车,帮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不管何田田愿意不愿意,顾阅忱连人带行李把她塞进计程车李:“等我消息!” “哎……顾阅忱……” 车子离开,何田田吹了凉风的脑袋嗡嗡的。 刚刚医院来电话了吗?她没睡着,可为什么没听到? 不管了。 得知不用急奔民政局,心底里好像有石头落了地,何田田下意识长长的舒了口气。 也好。 她偏脸看向窗外,多一点时间给爸妈打个预防针,也好过先斩后奏惹他们难过寒心。 119 一个是爱你,一个是更爱你 何妈妈见到何田田回来,表现的非常意外。 这搞的何田田有点不知所措。 难不成老何同志没提前跟老妈打招呼?不应该啊。 按理说,在老妈跟前,他哪儿能藏得住秘密。 不过转念一想,老何肯定是怕老妈多心。不告诉也好,盛美人特别感性,知道了不免又得是一场提心吊胆。 何妈妈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何田田凭着小机灵脑袋打着哈哈蒙混过关。 下午,何田田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自称肇事者的女人要亲自登门道歉,希望这件事能私了。 态度之恳切,言辞之动人,无一不让人潸然泪下。 她解释说,自己不是不去医院看望她,而是被一个姓顾的医生给拦了下来。 顾阅忱? 何田田蹙眉,为啥?难不成是怕自己小心眼受不了刺激? 他有那么关心自己吗? 何田田并不是那种特感性的人,也不喜煽情。对方越是这样带节奏的人,她越是无感。 不过当那个女人提及车祸和逃逸缘由,何田田却沉默了。 想到对方跟自己的年龄不相上下,又同样是因为男人把自己搞的身心俱疲。 同样是被感情这颗巨轮碾压到“尸骨无存”,何田田此时的共情能力就变的格外强烈。 那场车祸自己左右不过受了点惊吓,也没有大碍。 对方诚心悔过,赔偿加倍不说,后续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帖帖让人挑不出毛病。 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何田田本来就大大咧咧,得过且过,不想把事情搞那么复杂,也就打算私了不再追究。 对方在电话里千恩万谢,希望何田田能抽出时间走一下程序,之后也好在一起坐坐,就当是“不打不相识”,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何田田打着哈哈,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私了可以,做朋友就算了! 肇事逃逸……她跟这样的人成不了朋友。 …… 入夜。 邻近除夕,何爸爸公司在赶一项目,人留在了公司没能回来。 何田田睡不着,抱着枕头敲开了妈妈卧室房门。 “嗯?” 何妈妈只开了床头灯,正在看书,听到动静抚了抚好看的金丝镜框抬起头来。 看到门缝里探出来的小脑袋,温柔的弯起乐唇角:“干嘛呢?” 何田田笑嘻嘻的冲妈妈做了个鬼脸,然后挤进了房间。 她垫着脚尖踩着长绒地毯飘到妈妈床畔,小婴儿般的扑在了妈妈身上:“我想跟你睡~” “你几岁了?” 何妈妈笑了,微嗔的语气里藏不住宠溺。 何田田昂着小脑袋,故意忽闪着鹿眸:“多大,也是您的宝儿,不是吗?” 何妈妈忍俊不禁:“啧,二十几岁了,还当自己是襁褓中小婴孩呢?说话还奶里奶气的,你在阅忱面前,也这样?” 何田田大言不惭:“咋了,不可爱吗?” “可爱~” 谁家的娃儿谁稀罕,纵使姑娘二十多,可当妈的哪儿受得了这么天然萌的闺女? 何妈妈放下书本,双手碰上了她的小脸蛋,笑容如木兰花般温柔恬美:“可爱的不得了~” 迎上何田田眼睛,她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就会冒出女儿小时候的模样:圆圆润润的苹果脸,漆黑如墨又澄澈的大眼睛,跟个洋娃娃似的,人见人爱,人见人夸…… 这才几年的功夫啊~ 转眼间女儿都嫁人了。 都说这一生中,母亲跟孩子的关系就是一场漫长的剥离…… 十月怀胎,她养在自己腹中不分你我。可从剪断脐带那一刻起,孩子就真正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从母乳,到断奶,这是一种剥离。 从搀扶着咿呀学步,到小步子飞快的撒欢儿奔走,这也是一种剥离。 再后来,入学,青春期,离开这座城去别的地方深造。然后有了自己的小家,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孩子已经完全独立于她之外,长大成人了。 何妈妈捧着女儿的脸,一时间感慨万千。 田田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这样的亲近就会变得更加奢侈。 何田田早已融化在了妈妈温柔宠溺的目光中,翻身爬上床钻进妈妈被窝后,反手紧紧的环上了妈妈腰。小脑袋伏在妈妈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温暖,安心,如释重负,这大约就是每个妈妈独有的味道。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永远做个孩子该有多好。 所有的欲念都跟妈妈有关,而妈妈又那么爱你,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和伤痕了吧? “痒~” 妈妈被她闹得笑了起来,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松开些。” “我不!”何田田不放,浓浓的鼻音里都是娇憨:“妈~” “嗯?” “我爱你~” “我也是。” “我永远爱你~” “我-也-是。” “那……”何田田昂起下巴,眼也不眨的凝望着妈妈:“是不是说,我以后无论做了什么,又或者是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爱我?” 何妈妈听出了端倪,敛眸在她鼻尖点了一下:“想说什么呀?” “没有了~”何田田摇头:“有感而发。” “嗯?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何妈妈笑了。 何田田坚持:“那您就说爱我还是不爱吧!” 何妈妈笑问道:“我有的选吗?” 当妈妈的,没得选。 在这个大千世界中,别人可以给你贴上各式各样的标签,好的,坏的,黑的,白的。 可妈妈这里只有两个,一个是爱你,一个是更爱你。 虽然妈妈没有言明,可何田田已经从她温柔的目光到触及了一切。 心里好暖,又好酸。 小脑袋在妈妈怀里轻轻的蹭着,她放下了心里所有的戒备,喃喃的问道:“妈妈,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哦?”何妈妈偏脸看向女儿:“什么?” 何田田:“婚姻是什么?” 何妈妈微微一怔:“怎么忽然聊这个?你跟阅忱闹别扭了?” 何田田也不遮掩:“这个难免的嘛~每当遇到问题,就更加困惑。” “自省是好事。” 何妈妈并没有否定她,而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安抚:“从来没有完美的婚姻,自省,修补,经营,这才是婚姻正确的打开方式。” 可对方压根都不给你修补的机会呢? 想到顾阅忱,何田田心里丧气。 何妈妈盯着天花板,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喃喃道:“说到婚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人觉得是救赎的扁舟,也有人觉得是困顿的牢笼……” “哎,不对啊~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何田田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笑问道:“妈,你今天跟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 何妈妈敛眸,淡淡的笑笑:“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何田田努嘴,摇头:“就是有点怪怪的。是不是老何同志最近求生欲不在线了?” “也不对啊,门口大包小包垒成山的新年礼物,可都是给您买的。顾医生要有我爸一半的觉悟,我也不至于……” 险些说漏了嘴,何田田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提心吊胆怕妈妈追问,去没曾想何妈妈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失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120 冤家路窄 回了自个儿家,何田田又变回了小公主。 睡觉睡到自然醒,好吃的拿到手抽筋。 再也不用担心早上睡过了,来不及给顾阅忱做早餐。 也不用翘首以盼,眼巴巴趴在落地窗前,望穿秋水的等他回家。 从医院回来之后,何田田忽然发现离开顾阅忱的日子,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撕心裂肺,寝食不能。 虽然不至于此,但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吃下去的东西像是一直在喉咙里嘟着,上不来下不去,还总是时不时的叹气。 没有顾阅忱,死肯定死不了,但这日子一下子就像是炒菜没了盐巴,索然无味。 好在春节将至,她一天到晚都要忙着跟老妈和刘姨去商场采购年货,在红红火火的热闹气氛里,烦躁心情也驱散了不少。 “我这边置办齐了。你们呢?” 何妈妈扯了扯披肩,看向何田田和保姆刘姨。 何田田摇头:“我吃您的穿您的,你这边齐活儿了,我也就齐活了。还是多给刘姨挑一些吧。她在咱们家忙忙碌碌一整年,应该多犒劳一下。” “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刘姨听了,心里宽慰,乐的合不拢嘴:“田田你这么记挂我,阿姨这心里啊……真暖和。” 何妈妈也跟着笑笑:“我记得你家小孙女好像是喜欢吃曲奇饼干,咱们买点食材让田田做,新鲜又健康。反正啊她喜欢鼓捣这些~” “好啊~” 何田田欣然点头:“小慈喜欢什么口味?” “哎吆,太太,小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不麻烦了。”刘姐连忙摆手:“田田难得回来跟前陪你,我哪能占用这个时间啊?” “再说了,您已经给小慈包了那么大一红包了,还买了一后备箱的玩具衣服,我这亲奶奶都没这么敞亮……” 何妈妈跟何田田相视一笑:“将心比心而已,都是你拿情分赚的。” “哎吆,让您说的我真厚的面皮都红了。” 刘姨双手捂了捂脸颊,笑的合不拢嘴:“哎,对了。太太,家里的阿胶糕好像见底了。” “我明儿晚上的车,临走前还能给您熬一锅出来。您别张罗我了,咱再买点阿胶吧,免得我一周不回来断了口粮~” “也好。”何妈妈点头:“不过就是还得劳动你。” 刘姨:“您这什么话啊,那还不都我应该做的?” “哎呀,你们俩就别客套了~”何田田左手挽妈妈,右手挽上刘姨:“刚好今天阿胶活动力度大,你们再这样客套下去,一会儿货架都被抢人走了!” “走吧。”何妈妈:“刚好多买些,你们带给阅忱外婆也不错。” 何田田陡然间听到老妈提及顾阅忱和外婆,心里一颤,好像有什么小心翼翼不可触碰的东西忽然就爆破了。 眼眸里刚刚还闪烁的光彩,顷刻间就暗淡了下来。 要怎么办啊? 昨晚已经跟妈妈暗示过好几次了,奈何盛老师心不在焉,一点都没往那方面想。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平日里把顾阅忱捧上了天,老爸老妈肯定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突然分手吧。 …… 三人辗转到阿胶柜台,何妈妈是熟客,柜姐态度热情把人让到了休息处。 等待打包的功夫,忽然两个身影到了柜台前。 “给我们来五十份礼盒。” 其中一个穿褐色皮草的中年女人把h包包往柜台上一放,对着手机镜头搔首弄姿:“快点,我们赶时间。” “五十份?”纵使会表情管理的柜姐,也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眸。 “对,就是五十份!”她旁边的年轻女人应了一声,语气轻描淡写,比买五十个鸡蛋都轻松。 一份礼盒按照2千元计算,五十份就是10万的营业额…… 除了团体福利大单,说真的,她一天都见到这么大手笔的客户。 发了,发了! 坐在一旁的何田田正百无聊赖,听到来了这么一财大气粗的金主,不由得好奇起来。 侧头瞄了一眼,眉心不由得拧了起来。 这俩人……瞅着眼熟啊! 吕雪儿? 那年长的……不是老何同志口中茶里茶气的“班花”——吕阿姨吗? 鉴于上一次晚会盛典上被没事找事的吕雪儿整的不轻,再次碰面,何田田下意识挺了挺腰杆,整个人都跟着警觉起来。 吕雪儿……吕阿姨? 姐妹显然不太可能! 瞧这气质,神韵……母女? 呵呵,老话说的真没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如果是有吕班花这样又凡尔赛又茶气的老妈,肯定不愁养出吕雪儿那种乖戾跋扈又神经的闺女来! 如果不是老妈在场,怕惊吓到她。想起吕雪儿背地里做过的那些糟烂事儿,何田田早就起身扒拉下旧账了。 “姐,要茶还是咖啡?” 经理把吕雪儿母女请进了休息区,眼睛都快笑没了。 “coffee。” 吕阿姨扭腰落座,几天不见,换了新造型,又洋气了不少。 经理:“两位的咖啡~这是送您的果盘,还有补充能量的糖果。” 何田田远远地看着,又扫了一眼自己面前光秃秃的桌面。 都是顾客,这区别对待还能再明显点吗? “那个姐,先跟您说一声。”经理笑搓着手,赔笑:“今天特殊情况,货已经出的差不多了。我让人去仓库给您取了,你稍微等一会儿。” 吕阿姨抚起衣袖,流出了一款价值不菲的女表,闪的何田田眼晕。 这女人是傍上哪家矿主了?怎么忽然这么豪? “多久啊?”吕阿姨扫了经理一眼。 经理:“七八分钟。” 吕阿姨:“我们赶时间,等不了。” 到嘴的肥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经理怕跑单,连忙赔笑:“我催他们快一点!如果您赶时间去别的地方,我们专车送您……” “我们真有急事。” 吕阿姨不肯松口:“这么点儿东西,又不多。你把现场的给我们凑一凑得了。” 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柜姐刚给何田田打包好的五分阿胶上。 什么意思,何田田眯起眼眸,明抢? 经理显然也是为难,给柜姐使了个眼色,让她从中周旋。 “那个……不好意思三位,对面那位女士有急事,我们可不可以先把这三份凑给她?” 柜姐硬着头皮,满脸微微笑迎上来:“您放心,仓库的货马上到,最多五分钟……” “不用那么麻烦,给他们就是了。” 何妈妈从来就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况且逛了整整一下午也累了,在这儿歇歇脚等会儿也无妨。 刘姨把打包好礼盒推了出去。附和道:“既然他们着急,这次就先给他们。不过跟我们家太太这么好说话的可不多见,你们也得表示表示吧?” “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跟经理说一声,给您按员工内部的优惠折扣来……” “等一下!” 柜姐正要去取阿胶,却被何田田伸手拦了下来。 “小姐,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柜姐疑惑。 何田田抬眸,冲她笑笑:“抱歉,我们也急,所以不让!” 121 凡尔赛茶艺师 何田田把阿胶从柜姐手中拦了下来,揽到自己面前。 柜姐没想到她会忽然变卦,只能尴尬的看向何妈妈求救。 “田田……” 何妈妈不晓得女儿为什么会这样,给她使了个眼色:“别闹。” “没闹,我是认真的!”何田田偏脸看向柜姐:“总得有个先先来后到吧?她想要,让她自己来讲!” 这下,柜姐更尴尬了。 何妈妈跟刘姨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疑惑的盯着何田田。 女儿从来都是谦和有礼的,今儿怎么…… 吕阿姨跟他们离得不远,何田田的话一字不差的全都落进了耳朵里。 今儿她可是这里头一份的金主,经理跟柜姐都客客气气的敬着,一个买仨瓜俩枣的散客到还横起来? 她倒是想看看,这是哪个充大头的这么大脾气。 吕阿姨唇边挂着嘲弄,漫不经心的朝这边瞥了一眼,看到何田田熟悉的脸,整个人跟被噎到了似的,脸色就变了。 “雪儿~” 她下意识伸手扯了扯正在玩手机的女儿,声音都变得警觉起来。 “怎么了?”吕雪儿收了手机,完全没留意发生了什么。 吕阿姨眼角余光又朝着何田田那桌瞟了一眼,吕雪儿回头,就撞上了正冲她微笑的何田田! 么的! 吕雪儿心里一凛,手机差点摔了。 “怎么是她?”她见到何田田,显然比她老妈还有忌讳。 “我哪儿知道”吕阿姨也心神不宁:“真是巧他娘哭巧,巧死了。” 吕雪儿:“现在怎么弄?” “别慌,没事。”吕阿姨暗中给她递了个眼色:“要有事,她早就过来薅你头发了。哪还能坐得住?” 吕雪儿:“那个老何靠谱吗?” 吕阿姨:“你老娘出马,有搞不定的男人?” 吕雪儿:“您别自信过头了,那可是他亲闺女。” 吕阿姨:“你还是太年轻,根本不了解男人。尤其是老男人。你把心放肚子里,我去会会她。” “你安生点吧,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差错……” 吕雪儿有心阻拦,可根本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可爱的小田田啊~” 吕阿姨笑眯眯的走上前来,冲着何田田她们挥手打招呼:“真是好巧,早知道是你们我就亲自过来说了,那还用得着麻烦她们啊~” “你们……认识?”柜姐惊讶。 “何止认识啊~”吕阿姨摆摆手,示意她在何田田桌前加把椅子。 落座之后,她笑的就更加欢畅了:“我们可是亲如一家呢~” 何田田午饭都快吐出了来。 谁跟亲如一家? 我要有你们这样的家人,我现在就刨坑把自己埋了! “哎吆田田,你今天这一身真好看,又洋气又高级,我还以为遇见明星儿了,差点没敢认。” 吕阿姨刚落座,就是一串彩红屁。 何田田呵呵一笑,忍不住的就翻了个白眼。 何妈妈并不认识吕阿姨,疑惑之余不由得看向何田田:“这位是?” 何田田扯扯唇角:“茶艺大师!” “茶艺?”何妈妈打量着吕阿姨,气质不像呀。 吕雪儿听出她言语下的嘲弄,就站不住了。想要上前却被老妈暗中攥住了手掌。 吕阿姨不着恼,反而抚着一丝不乱的发髻笑了起来:“田田真会开玩笑呢~不过我之前的确是倒腾过茶叶,跟朋友开了个茶厂。” “女人拼事业,太累。现在儿女长大了,我就不做了。游山玩水四处逛逛,多得劲?” “这倒是。”何妈妈笑笑附和:“到咱们这个岁数,是得多为自己考虑了。” “您一定是何太太吧?”吕阿姨打量着她,笑的见牙不见眼:“你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优雅,端庄,气质。真好~对了,上一次老何从我这儿给你带的乌沃茶,喝着还习惯吗?” “你……认识老何?” 女人的直觉仅次于福尔摩斯,刚刚脸上还挂着淡笑的何妈妈,再看吕阿姨的时候,眼神明显不同了。 吕阿姨继续抚着发鬓,笑呵呵道:“我俩从是打小一块长起来的老同学,吕心月。你叫我心月就成。他没和你提及过我吗?” 何妈妈摇了摇头,神色变化愈加明显。 “哎吆,这个老何真是的~是怕我这老同学拿不出手介绍吗?” 吕心月娇嗔起来:“还亏我这么多年想方设法给他倒腾那么多茶叶。下次啊,不跟他玩了!” 何妈妈眉心微拧,抿了口柜姐送上来的咖啡。 何田田见吕心月故意搞起了“凡尔赛”,又见妈妈神色有变,抬手敲了敲桌面:“吕阿姨,您不是赶时间吗?聊这么嗨,不耽误事儿?” “瞧我,一高兴把这茬都忘了……” 吕心月缓过神,冲着柜姐打招呼:“我们的货到了吗?” 柜姐:“马上,马上。” 何田田:“对了,柜姐,我们那五十份也差不多了吧?” “……”柜姐一脸蒙圈:“您……您要是三份啊~” 何田田微笑:“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五十份!” “田田……” 刘姨也懵了,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这孩子怕不是糊涂了? 可何田田没有反应,她只能扭头看向何妈妈。 何妈妈什么都没说,抿了口咖啡,静观其变。 柜姐跟经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田田,你也要五十份?” 吕阿姨打量着她,已经意识到她在跟自己叫板,微笑道:“送人吗?” 何田田玩着指甲,摇头:“自己用!” 吕阿姨:“那哪儿吃得完?这玩意上火……” 何田田:“不一定要吃啊,放那儿屯着看着,我有安全感,开心啊~没事踹兜里几块,遇到那种妖里妖气的还能当板砖用,多好?” 吕阿姨脸色就变了,这是明着开扛啊! 人前顾及面子,脸上还得挂着笑:“你这孩子真会玩,这得多少钱?” 何田田耸肩:“小钱~” “……”吕阿姨没词了。 “两位实在不好意思。今儿活动力度大,脱销了。库存不足,目前只能够一位的……另一位,就只能到明天了……” 经理接了个电话,尴尬的转告。 “给我们!” “给我们!” 何田田跟吕雪儿不约而同拍案起身。 何田田:“我先来的!” 吕雪儿:“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一开始下单了三份!” 何田田:“心情好没办法。我这个人喜欢追涨,经理,要不全给我……” “田田~” 吕心月连忙抱上了她的手臂:“别跟阿姨开玩笑啦~我们有急事,这是给雪儿工作室员工准备的福利。明天他们就放假了,我们来不及……” 何田田不以为意:“那怎么办好呢,我有强迫症,不买也睡不着~” “经理,我们加钱!”吕雪儿被何田田呛的有点上头了:“按原价来。” 何田田:“给我包起来,我双倍!” 吕雪儿:“何田田你有毛病吧?” 何田田:“不光有病,还有钱~”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悄声嘀咕起来: 有钱人就是好啊,会玩。 还真是,这桥段我只在电视里头看过,没想到今儿在这里开眼了。 你们觉得谁能赢?我觉得是穿貂的母女能赢,一看就老有钱了。 你可别闹笑了。那貂儿一眼假,仿的。搁在我妹妹那店里,八百块撑死了。你再看看那对母女,妈妈手上那块表,至少这个数! 对对对,我同意。出门带保姆,司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没法比。 这么说,那穿皮草的母女没戏了呗? 多半没戏,最后肯定就给人当垫脚笑话了…… 瞧热闹的低声隐隐约约灌进吕雪儿耳朵,她贝齿要的咯咯作响。 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比有钱是吗? 谁怕谁! 吕雪儿下巴一昂:“三倍,我全都要!” 何田田拍案:“五倍!” 吕雪儿再拍案:“十倍!” “ok!”何田田摊手:“经理麻烦你给她打包~” 吕雪儿:“???” …… “要不要我帮忙啊?” 何田田冲着吕雪儿眨巴眨眼。 九十多份阿胶礼盒,足足推了十个购物车。 虽然商场不可能涨价销售,但多出的那几十分也不够让吕雪儿母女后槽牙疼的。 收银台旁,吕心月抽卡付费的时候,手止不住的在抖! 看到“幸灾乐祸的”何田田,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能剜掉她块肉。 …… “田田,那女人是谁?” 回家的途中,刘姨察觉出了何田田跟吕心月不对付,好奇的问了一嘴。 “就一‘凡尔赛茶艺师’。”何田田:“老碍眼了。” “啥?”刘姨不懂年轻人的梗,疑惑:“她在f国呆过?我咋瞅着她跟我们乡下养貂爆肥的二表妹一个气质?” 何田田母女两人被刘姨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刘姨不明所以,但被笑声感染,也笑了起来。 何田田环着妈妈的手臂,问道:“妈,我刚刚起哄,你生气不?” 何妈妈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为什么要生气呢?我倒是希望你永远像野草一样带着韧性,不卑不亢,不吃屈,不认输。” 刘姨附和:“对!现在的小孩儿就得机灵着点。现在走在街上打眼望去,没一个是好欺负的。咱不没事找事,但也绝不能当软柿子让人捏扁了!” “必须的!”何田田做了个亮肱二头肌的架势,自信满满。 何妈妈却说道:“不过啊,凡事有度。也不能太过冲动。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要不然长记性前都得吃大亏。” “我不要吃亏。” 何田田小脑袋靠在妈妈肩上,撒娇:“你教我,我一学就会。” 何妈妈忍俊不禁:“我能教你一辈子啊?” 何田田:“也不用非得一辈子,你教到我八十岁就可以了~” “你个鬼精灵。” 何妈妈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乐不可支。 可笑着笑着,她眼底里就涌出了一大片灰霾,吕心月结账时刷的那张购物卡就在瞳孔深处晃啊晃,晃的她心口发堵,呼吸不畅…… 122 戒不掉的是牵肠挂肚 次日。 陶野打来电话的时候,何田田正在跟刘姨学做阿胶糕。 陶野说晚上有个接风洗尘宴,让她务必把时间安排出来。 起初,何田田是抗拒的。 这样冷的鬼天气,窝在妈妈身边陪她做做瑜伽,追追剧,嗑嗑瓜子聊聊天,多爽。 哪儿犯得着出去挨冻? 可来的是安小凡! 那可是她最最亲爱的安小凡啊! 小凡是跟她一个胡同长起来的姑娘,也是从小的玩伴。 安小凡比何田田大三岁,生日是同一天。何田田入学早,两人就混一块去了。 幼儿园一个班,小学一个班。 到了中学,安小凡母亲改嫁,父亲不要她,她跟了母亲。就这么着,何田田跟她分开了。 为此,她还整整哭了一周,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最后闹成了结膜炎,差点搞到手术室去。 兴许是老天爷感念到了何田田这份儿“痴情”,到了高中,两人竟然奇迹般的在高一二班的教室门前偶遇了。 这下可把何田田高兴坏了,两个人头抱头的相拥在教室门口,引得同学纷纷围观。 就当时她们俩那激动热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失散多的亲姐妹相认了呢。 再后来,两人又考入了同一所大学,两人的第一专业都选的动漫设计。 当时年纪小,分不清梦想跟吹牛皮之间的界线,何田田日常吹呼着,毕业后两人也要创办一个自己的“吉卜力工作室”。 何田田如愿以偿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但安小凡家里不同意,逼着她把志愿改成了会计。 学费是继父那边出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好在大学里有何田田为伴,她认了。 之后,何田田认识了陶野,这自然落不下安小凡,三人很快打成了一片,成了亲密无间的挚友。 大四下半年,何田田这边都跟老何打了招呼想着让安小凡进公司实习,安小凡却一声不吭的跟男朋友去了他老家发展。 用陶冶当时的话说就是,这孩子鬼上身,疯了! 再后来,安小凡订婚了。 订婚当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彩礼出了变数,她当着婆家的面儿跟母亲和继父这边公然断绝了关系。 安小凡继父脾气暴躁,本来替别人养闺女,脊梁骨就被人戳烂了。现在又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哪受得了?直接就把桌子掀了! 当时何田田和陶野都在场,那场面吓得何田田抱着脑袋往陶野身后钻,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哪怕直至现在,她仍旧想不明白,一向温柔恬淡的安小凡,怎么会变得跟头怪兽似的歇斯底里,撕扯家人。 无论怎样,那是娘家人,是退路。 何田田更不明白,身为母亲,安妈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那样污秽的言辞糟践攻击而无动于衷。 用陶野的话说就是,你在蜜罐里长大的,不懂是万幸。 …… 到了地儿,何田田按照消息提示,推开了软包的房门。 “你怎么才来?”陶野四平八稳的坐着,开腔就是质问。 何田田习惯了,耸肩:“这什么点儿,有多堵你不知道吗?” 一口气跑上楼,她现在还连呼带喘的,坐下来之后,陶野身旁的陆源赶紧给她倒了杯茶水。 何田田一边取包,一边打量着对面两人。 她看看“乖巧”陆源,又看看“二五八万”的陶野,鹿眸一边滴溜溜打转。 陶野这是真老了,捡嫩的吃? 陶野怎么会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呢?带他来是当司机的。咱们姐仨儿好不容聚聚,肯定得喝点啊!你不喝?”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急眼干嘛?” 何田田把背包外套随手递给了身旁我“服务生”,整了下衣襟:“小凡呢?还没到?她要回来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陶野没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身后。 何田田回头,就见一个体态臃肿的身影正在往衣帽架上挂着包包,和大衣。 何田田正不明所以呢,那人挂好东西转过身来,冲着她绽开了一个笑容。 四目相对的瞬间,何田田脑袋嗡的一声,傻了。 这……这还是她的安小凡吗?! 齐肩的头发毛躁散乱,眉毛杂乱,口唇干裂,皮肤蜡黄布满雀斑…… 体态臃肿,脸大了一圈,a4腰变成了水桶腰…… 如果没记错,她身上的那件雾蓝色毛衣应该是三年前暑假反季促销时买的,虽然是宽松款,现在穿着也特违和。 安小凡以前可是兼职平面模特的! 婚礼上那身材……惹得多少男人眼馋女人眼红啊!这才多久,怎么…… 何田田缓缓站起身来,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安小凡怀孕了。目光扫过她腹部,显然不是。 她只是胖了,确切的说,肿了! 像追气球一样,吹饱胀了! “认不出来了?” 安小凡的声音倒是没变,就是这熟悉有温柔的声音,一下子把何田田从错愕的漩涡中拖拽了出来。 所有的惊愕,疏离,陌生感似乎也一下子碎成渣。 “小凡……” 何田田不知道咋了,听到她的声音喉咙一堵,鼻尖,眼眶都跟着酸了。 “抱抱~” 安小凡眼眶也红了,伏身抱住何田田,轻轻的拍拍她的脊背。 何田田瘪嘴,眼眶里的金豆子都要憋不住了。 最具有香奈儿麻豆气质,又美又温婉的安小凡,怎么变成这样了…… 落座之后,何田田还能看得出安小凡非常拘谨,看她和陶野时的眼神带着闪躲和不自然。 “什么时候到的?” 何田田知道安小凡酒精过敏,帮她开了饮料递到跟前。 安小凡:“半个小时前刚到,陶爷接的我。” 何田田不满的盯着陶野:“你怎么不早通知我?我也好跟你一起嘛~” 陶野:“这不见着了吗?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耽误什么事儿了?” “略~” 何田田冲她扮个鬼脸,吐了下舌头,转头看向安小凡:“哎,怎么就你一个人,方志远呢?” 安小凡没说话,看向陶野。 陶野低头抿了口啤酒,愤愤道:“别提那个王八蛋了!” 何田田意识到气氛不对,放下了杯子:“怎么了?” “离了。”安小凡苦涩的笑笑。 离……离了? 何田田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们先前感情多好啊,安小凡朋友圈隔三差五的就秀恩爱,又是花啊又是包啊,又是转账截图的,怎么说离就离了? 不过现在的朋友圈就是大型“凡尔赛擂台”,感情真不真不知道,虚荣肯定是真的。 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儿她也没少干,心知肚明。 小凡要是跟方志远感情真的好,那也绝对不应该是现在这个状态。 可就是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何田田好奇,有心追问可安小凡神色倦怠无神,她又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揭伤疤。 陶野在一旁看的门清,酒瓶碰了一下何田田的酒杯:“别扫兴!今儿姐妹出来是开心的,别提那些不吉利的狗男人!” “对,有姐妹,提什么男人!” 安小凡附和,虽然语气中有几分逞强跟闪烁,但足以看出她要跟过去说拜拜的决心。 这样的气氛下,何田田不由自主的就又想到了把她丢到去民政局路上的顾阅忱! 要说狗,谁有他狗? 可就是这么一号人,就跟扎进皮肉里的倒刺一样,无论是于夜深人静处,还是灯火阑珊的人海,总是不经意间刺她一下,那是一种戒不掉的牵肠挂肚。 两年不见,三人的默契丝毫不减。 每个人都在极力的避讳着谈及婚姻,男人,只聊江城近几年的变化以及新年愿望。 可闺蜜之间所做的这些用心是没办法遮掩眼前的事实的。 安小凡竭力的笑着,但看的比谁都真切。 陶野辞了职,一边开猫咖,一边玩投资,人脉网触及各个层面,身价千万。 去接她时开的是大奔,随身带着一个要颜要颜,要型有型的小奶狗,还贴心陪伴左右……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吧? 何田田自由职业,含着金汤匙生在那样富足优渥的家庭里,生来就是掌上明珠,小公主。 她天真,烂漫,爱幻想。求神得神嫁了神经外科最年轻的男神。被一家人捧在手掌心里,命好到让人无力去羡慕。 再看看自己……小产,失业,生病,离婚,被婆家联合扫地出门。像是一直癞皮狗一样回到故土,无依无靠,有家不能回……不对,她早就没有家了。 陆源年纪虽小,但最懂得察言观色。 来这儿之前老板陶野交代过,他今晚就一个任务,把姐姐们哄开心了,然后再逐一安全的把她们送回住处。 眼瞅着在这么聊下去,气氛会凉,他默默的从桌子底下摸出了一聚会神器——海盗桶。 “姐姐们,咱们玩个游戏助助兴咋样?”陆源暖场。 何田田喝了不少,来了兴致:“玩什么呀?” 陆源:“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嗯~”何田田:“不要,老掉牙!” “别啊,我这真心话大冒险的签子都准备好了~”陆源晃了晃纸卡:“正版的,这一套老些钱了,不玩儿多浪费?” 陶野指尖晃点着桌子帮腔:“何田田你别扫兴!今天姐妹局,玩的就是忆青春,老掉牙也得玩!姐我先给你们打个样~” 说干就干,她挽起衣袖就按下了海盗桶第一剑。 “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到三秒,陶野就中招了。 “老板,你抽中的是真心话……”负责读惩罚卡的陆源继续道:“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 话还没说完,他手里的惩罚卡就被陶野一把夺了过去。 随后,喝到半醉的陶野拢了把头发,把卡拍在了桌子上:“最后悔遇到杜天临,没有之一!” 听到“杜天临”这个名字,何田田跟安小凡不约而同垂下了脑袋,因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名字是天大的忌讳。 谁无意间在陶野面前提及这个名字,那基本离狗带不远了。 如今陶野一脸无所谓的提及那个男人,看得出来对过去释怀了不少。 陆源虽然不知道陶野的故事,但在她眉眼里荡起来的哀凉中牢牢地记住了“杜天临”这个名字! “都低头耸拉角的干嘛?继续啊!”陶野把那张惩罚牌撕了,洒脱的挥挥手。 游戏继续,何田田抽到了大冒险。 “从现在起,向进店的……咱们就换成经过包间的好了。”陆源继续道:“向经过包间的第一个异性要联系方式,并……并索吻?!” “这哪个智障搞的文案啊,有没有底线啊?” 陆源读着读着都要上火了,下意识看向何田田,替她捏了把汗:“田田姐已婚,这索吻……索吻就有点过了吧?” 123 你放心大胆的撩 “又不是你媳妇!” 陶野嫌陆源碍事,忍不住怼他:“皇帝不急太监急!” 陆源:“……”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理不是这么个理啊。 何田田是顾医生的媳妇,顾医生在陆希的事儿上可没少帮忙。人家对自己有恩啊,关键时候不能帮着吭人老婆不是? “换个别的,换一个……”陆源打着哈哈想换一个,但被陶野一个眼神给怼的不敢动弹了。 “这个我不行……” 何田田摆摆手:“联系方式我能接受,索吻……不成,不成!” 陶野喝高了,不以为意:“跟谁接吻不是吻啊?你为顾阅忱守身如玉,人家忙着替别的女人开脱罪名。有意思吗?” “再说了,来这儿消费的都是有品位的年轻人,你稳赚不赔好不好!陆源~” 她给陆源使了个眼色,让他招呼何田田。 “这不好吧,要不……要不吻我得了……”陆源挠头开起了玩笑,但被陶野当皮鼓踹了一脚。 陆源只好作罢,但心想这么眼睁睁看着对不起顾医生,就偷摸的给他手机上发了条消息。 他心里暗自祈祷,顾医生你赶紧给你媳妇打电话,要不然一会儿被猪拱了,可别赖我没拦着啊! 何田田喝了酒,晕晕乎乎的。 想到离婚协议书上顾阅忱都已经签字了,她在这儿别别扭扭的真没啥意思。 顾阅忱能为了跟宋真搞什么基金会,拿她当垫背的赚资金,她为啥还要死磕耗着? 大方利索的开启第二春,不好吗? 最好是离婚那天,她能挽着新欢的胳膊肘在顾阅忱面前左三圈右三圈的晃悠,酸死他! 这么想着,心里一片坦然。 她“潇洒”的弹了下刘海,冲着陶野和安小凡飞了个电眼。 瞧好吧,你们! 一旁的陆源瞧的抓心挠肝,下嘴唇都咬青了…… “五分钟了,没人!” 何田田傍在包厢门口,等了片刻没有人经过,摆摆手:“无聊,不玩了……” 话还没说呢,清脆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陶野跟安小凡激动的抱成一团。 何田田闻言,酒劲上头,范儿立即就跟着起来了:“小哥哥,我好中意你哦~加个微信呗……” 她今天穿了一个开叉的桔梗裙,淑女又风情。 何田田并没有去看来的是谁。看多了顾阅忱的神颜,其他人压根入不了她的眼。 玩游戏就玩个兴致,她故意扭胯摆了个风情万种的pose,单手撩了撩鬓角的发丝,纤细的手臂探了出来,手机屏幕上有她的二维码。 本来是一个略带风尘味的撩汉动作,但何田田做出来就别有一番狡黠和顽皮的味道。 好看的呀……像是清晨绽放于第一缕日光中的栀子花,清冽,干净,还带着一丝丝媚而不俗的小撩人。 来的是一个身材修长,匀称,穿着得体考究的男人。 何田田探出来的手臂阻住了他的去路,理所当然的就站定了脚步。 他目光落在何田田身上,目光扫过她半边脸,眸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何田田见来人没有反应,手臂都举酸了。 还是个含蓄开不得玩笑的主儿?那就没多大意思了。 这么想着,何田田抬起头来。 “我*……”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何田田就跟被烫到了似的,整个人吓到一个激灵。 周森?! 就是那个跟她稳占好几天头条的绯闻男友周森! 今儿是什么见鬼的运气?怎么不偏不倚就……就赶上他了呢? 还不如换一老大爷呢! 周森单手插兜,目光平淡的盯着她,从头打量到脚底。最后目光定在了何田田从开叉长裙中探出来的小腿上。 “咳咳……” 何田田有被冒犯到,忙不迭撤身收腿。 着急容易乱,神色仓皇间重心不稳,整个人歪倒在了门框上,磕到了眉骨,疼到她直跳脚。 “噗……” 女人失笑的声音传来,何田田挪开捂着眉骨的手掌,这才发现周森身旁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伴! 她单手挽着周森的臂弯,另一只手捂着嘴巴,但已经笑到花枝乱颤。 有这么好笑吗? 何田田这面子就更挂不住了。 周森并没有笑,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眼神……就跟来索命的黑白无常似的,盯的何田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姐姐让你加她微信呢~” 周森的女伴娇嗔的撞了撞他的手臂,指了指何田田的手机屏幕。 周森抬眸,盯着何田田的眉心。 “美女,美女别误会……” 何田田连忙解释:“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呢。我抽到的惩罚牌就是这个……” 她看看周森,又下意识的回头看看陶野等人:别聊了啊,救我! 奈何陶野他们了得正起劲,没一个搭理她的。 陶野:这男人瞧着眼熟~ 陆源压低了声音:当然眼熟了,周森! 陶野喝高了:哪个周森? 陆源:就是跟田田姐闹绯闻的那个! 安小凡:闹绯闻?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是不是得跟人家解释一下,人家女朋友在呢,一会儿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陶野:没事!何田田又不傻,你们瞧着就是了。 何田田听后,心态裂了! 有你们这样的姐们吗?真是看热闹没有嫌事儿大的! 周森的女伴歪着脑袋,也开始直勾勾的盯着何田田。 何田田哪儿受得了他们两人这样的目光,脖颈都僵了:“我发誓,真的只是个游戏,我没有要真撩你男朋友的意思……” “我不介意啊~” 周森的女伴耸肩:“不就是个游戏吗?你快加一下~” 说着,她催促周森。 何田田都看呆了,心里默默的朝这个女人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世界好女友。 温柔得体,善解人意……还没等她感慨完呢,周森就把手机掏了出来…… 何田田又是一懵。 哥,你咋还一点求生欲没有呢? 女伴让你扫,你就真扫啊?不怕回家跪搓衣板? 她这边正替周森提着心吊着胆,蓦的,忽然手腕一紧,周森的手掌抓上她的手腕把胳膊提了起来! 滴~ 扫码完成,添加成功。 周森敛眸盯着她的眉心,薄唇微微一动:“就只有这些吗?” 何田田:“……” 啥意思? 周森疯了?! 何田田睫毛直颤,你女朋友就在一旁看着呢! 哥,你想死没关系啊,别拉我垫背成吗? 何田田顾不得尴尬,疯狂的冲周森使眼色,奈何周森视而不见,低头修改着备注,捏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美……美女……” 何田田知道被别的女人撬墙角的滋味,生怕周森的女伴误会,眼巴巴的赔笑:“你……你稍微管管你们家这位先生……” “噗~” 女伴抬手掩面,再次失笑出声,而且一发不可收,眼瞅着腰都要笑弯了。 一旁的何田田瞧的一愣一愣的。 这姑娘怕不是个傻子? 但很快,她就发现,最大号的那个傻子就是她自己! “小姐姐……你误会了。” 周森的女伴捧着肚子,笑的接不上气来:“哎呀,真是太欢乐了……站在你面前这位才高八斗,玉树临风的帅哥是我堂哥!不是我男朋友!” “这也不怪你。是我们两个长得有几分相似,一起出门会被人误会成带有夫妻相的小情侣!其实我们是实打实的兄妹!” “小姐姐,你不仅好看,而且超可爱的。” 周森的堂妹周淼也是那种可可爱爱,不拘一格的女孩子。物以类聚,她跟何田田看对眼了,丝毫不吝啬表达对她的喜欢。 她这个人自来熟,欢乐的走上前来。 一手挽上何田田,一手拉着周森,笑嘻嘻道:“呐,我现在郑重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叫周森。26岁,性别男,爱好女,目前单身!有车有房有存款,还有情调。小姐姐,你放心大胆的撩~” 周森:“……” 何田田:“……” “顺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周淼小脑袋探来,悄声道:“我哥哥对你好像有意思。主要是搁在平常的时路上遇到搭讪的女人,他都是头也不抬全程黑脸。今天,他还主动加了你的微信……” 说着说着,她冲着何田田飞了个电眼,还故作神秘的补充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诶,小姐姐,这么凑近一看的话……忽然发现你好眼熟啊?” 周淼好奇的瞪大了眼眸:“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呃……” 何田田忽然迎上这么一个热情的小可爱,话都不知道该咋接了。 周淼凑近端详了何田田三秒钟,忽然兴奋蹦了起来:“我知道啦!” “我在不久前时尚盛典的晚会现场见过你!锦鲤小姐对不对?” 何田田被她激动的劲儿晃的一愣一愣。 她们见过? 为什么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周淼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何田田没记起她这件事,而是伸展了脑袋上的两只八卦小触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后来把我哥带上热搜那个女孩,是你吧?” 何田田:“……” 这小可爱哪儿都好,就是跟她一样,有点过于耿直啊~ 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面对身旁周淼一再追问,何田田抖肩笑笑:“周小姐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可没有周先生那么声名在外。要说热搜,也是他把我带上热搜的~” 说着,何田田忍不住就多看了周森一眼。 被你害惨了,知不知道? 周森自然能猜到的到何田田这小眼神中的厉害之处。 她是已婚,顾阅忱又是个死脑筋的神经病,自己的老婆跟自己死对头以那样的绯闻上了热搜,他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想到顾阅忱哑巴吃闷亏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舒爽了。周森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何田田刚好捕捉到他的笑意,气不打一起出来! 124 姨母笑 “谁带谁都没关系啦,关键你们站在一起是真的超级有feel~” 周淼瞅着两人,眼睛里红心直冒:“不怪人家网友,实在是你们的颜太好嗑了~” “对了,锦鲤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我二伯母,也就是我哥的妈妈,也很中意你呢。她这一阵还一直追问我哥跟你的后续……” 周淼话还没事完,就被周森拎着后衣领给拽了回去。 “又来……”周淼不乐意的挣扎:“我又没瞎说。还有你扯到我头发啦,臭哥哥……” 何田田在一旁杵着,尴尬到脚丫子抠地。 “去包间等我!” 周森捏着妹妹的后颈肉,就跟捏一只小奶猫似的。 她这张嘴啊,出门前就应该找一盘胶带给她粘起来。 周淼缩着脖子,不开心。小眼神直瞪周森:“凭什么?” 周森幽幽道:“你在,影响我发挥!” 何田田头皮一麻! 什么跟什么?你发挥个毛线?姐姐这里可没有给你留发挥的空间。 周淼秒懂,贼兮兮的笑了起来,冲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goodluck!” 说完,她挣脱了周森的控制,一边朝包间方向奔去,一边还不忘冲何田田挥手。 何田田也挥了挥手,假笑到脸都僵了。 周淼一走,周森的神色放缓了不少,打量着何田田目光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何田田撞上他的目光,愈发不自在:“游戏结束~” 周森剑眉微挑:“所以呢?” 何田田:“所以你可以走了!” 周森弯唇:“过河拆桥?” 何田田:“……” 周森:“长得挺可爱,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何田田失笑:“我?我不懂礼貌?” 哥,我没惹你吧,干嘛上来就人身攻击啊? 周森:“先是借你外套解围,然后把我带上热搜害的我荣誉受损,这次大冒险我又帮了你……可好像从来没能听到你嘴巴里讲出半个‘谢’字!” “是你记性不好吧!” 何田田强词夺理。 人家话糙理不糙,仔细一怔琢磨,好像自己的确是欠缺了点这方面的诚意。 热搜的事儿太埋汰,就不提了。 可当初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在最窘迫的时候的确是周森脱下外套帮自己解了围。 这一点她是记在心里的。 外套也已经送去了干洗店,想着择日让陆源还给他。 奈何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事,把外套和周森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本来理亏,更应该接着这次机会好好表达一下谢意的。可周森那目光和讲话的语气着实太扎人了。 何田田心不甘情不愿,到嘴边的感谢之词硬生生憋了回去,顺带着还附送了一个白眼。 “hi~” 就在大眼瞪小眼,尴尬到近乎窒息的时候,包间里传来了陶野的招呼声。 周森偏脸看去,迎上陶野就点头示意打了招呼。 “周总监,一起喝一杯?”陶野起身,手拿酒杯扭腰迎了上来:“上次田田的事儿,真得好好谢谢你。但周总监你是大忙人,约不到呀~” “今天难得碰到,赏个脸呗~你看,这边还有两位漂亮的姑娘作陪,挺可以吧?” 陶野! 一旁的何田田暗搓搓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喝晕吧! 今儿是安小凡洗尘宴,你让周森坐下算是怎么回事? 陶野压根瞧不见她,两只眼睛都要长到周森身上了! 何田田这一小动作不偏不倚落进了周森眼底,他唇角微勾,淡淡道:“业界谁不知道收到陶小姐的邀约就是荣幸之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敞亮!” 陶野明显是喝高了,反手就勾上了周森的肩膀。 看的出来周森跟顾阅忱一样,不喜欢肢体接触。但有一点他比顾阅忱做的好,那就是会逢场作戏,而且张弛有度。 落座之后,陆源第一时间要给周森添酒,但被拒绝了。 理由是,一会儿他要开车送堂妹。 “那就以茶代酒?”陆源恭敬的征求周森的意见:“周总监,你红茶,绿茶?” “这家咖啡也不错……”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小凡忽然开了口。 兴许是在小城里呆的太久了,嫌少见到这样好看的人。安小凡平静到麻木的内心忽然就掀起了小小的波澜。 谁能扛得住贵公子们逼人的魅力。 更何况周森又是那种干净,清冽型的,是让人看一眼就会动心的男人。 周森看向安小凡时候,目光中的惊讶遮掩不住。 都说物以类聚,可眼前的这个女人无论是衣品,姿态,还是精气神明显跟陶野和何田田不是一类人…… 不过一眼看去五官不错,眉眼清秀,倒也温婉……应该一定有过人之处吧,要不然怎么会跟陶野这样的人物坐在同一个桌上? 安小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异性这样关注过了。 尤其是周森这样好看的异性。 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目光应该是公司年会上,她一改往日恬淡温婉,一首《nobody》配着热舞惊艳四座。 可不知道婆婆从哪里看到了她演出视频,以不不检点唯理由,大闹特闹,最后还吵到领导办公室,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想到那些旧事,安小凡头皮还会发麻,连忙喝了口椰汁遮掩情绪。 “周总监?”陆源赔笑:“要咖啡吗?” 周森缓神,环顾四周后目光就定在了何田田身上:“橙汁!” 何田田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刚倒上一杯橙汁准备缓缓,听了周森忽然点名也要橙汁,喉咙一堵,差点呛到! “啧~” 陶野打量着两人,忽然就笑了起来:“你们俩口味还挺一致嘛~都喜欢喝橙汁呢!哎,周总监,你喜欢橙汁什么?” 这什么见鬼的问题啊? 还有她瞄来瞄去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还能问的更暧昧点吗?何田田瘪嘴。 众人目光落到周森身上,等他一个答案。 周森绅士的笑笑,抿了口橙汁说道:“*啊!” 说罢,目光微抬起,掠向了何田田。 “咳咳!” 何田田差点被一口橙汁呛死,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人好像开始对号入座了呢~” 陶野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笑的前仰后合。 何田田囧到鼻涕泡都出来了,陆源赶忙贴心的递上了纸巾。 安小凡攥着手里的椰汁,也附和着讪笑起来。 可笑容太过僵硬,连自己都敷衍不过去,索性就低下了头。 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她始终都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好羡慕田田,陶野坐姿多彩的生活。可安小凡深深的知道,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忘了介绍了,这是我们最好的姐妹安小凡,今天刚回江城。” 陶野察觉到了安小凡的失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一番操作着实不妥:“她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导致状态不是很好。以前可是时装公司台柱子,曾经受邀去巴黎看过秀呢~” 陶野扯起皮来,脸不红,心不跳。假的说成真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安小凡没这境界,听完脸颊烧了起来。 受邀去巴黎看秀……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陶野继续道:“小凡这次回来就准备在江城发展了。等状态恢复之后,还请周总监多多关照~” 周森看向安小凡,微微一笑:“期待合作。” 虽然深知他不过是在酒桌上信口讲的场面话,但安小凡心底里瞬间撒忙了金光,阴霾消散了大半。 若是今天能有幸通过陶野和田田的关系认识周森这样一个人物,那真的是回来后再好不过的开端了。 想想就开心,她含蓄又腼腆的笑了起来,饮料代酒,恭恭敬敬的跟周森碰了碰杯。 “小凡回来我们高兴,约田田组了个局,玩的嗨了~真心话大冒险,没想到芝麻掉到针眼里——巧了!杠上了周总监。” 陶野笑道:“你跟田田还真是有缘!” 何田田横了她一眼,有个p缘。 周森笑而不语,眼角余光却落在何田田身上。 看起来明明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女生,要身段没身段,要韵味没韵味……可为什么她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却这么抓人? 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能搞定顾阅忱那种德行的人,这何田田应该也藏了两把刷子。 这么想着周森摸起了杯子,抿了口橙汁。 好巧不巧的,对面的何田田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昏黄而暧昧的灯光下,两人小动作上的那种默契感被无形的放大了。陶野在一旁瞧着,心尖都跟着痒起来,满脸的姨母笑。 说真的,比起顾阅忱,她更看好何田田跟周森。 如果何田田借着今晚这场合顿悟了,那她不在乎背上“拆婚”的骂名也要乱点一回鸳鸯谱。 “我们这惩罚卡还在呢,要不要看一眼?” 惩罚卡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陶野手里,她捏在指尖冲着周森晃了晃。 “陶野!” 何田田慌忙起身阻止:“不可以!” “就是一游戏,玩玩嘛?你以为周总监人玩不起啊?”陶野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何田田这回才不上当呢,伸手去抢惩罚牌:“他玩得起,我玩不起行吧?给我!” “不给~” “给我~” 你来我往这么一闹,陶野缩身,何田田牟足了劲儿纵身去抢,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又兴许是脚下没留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就向坐在陶野身旁的周森扑了过去…… 咚! 一个满怀扑的结结实实,何田田小脑袋扎进了周森怀里! 周森整个人一僵,心底里平静的情愫宛如手中的那杯橙汁晃了又晃,波澜迭起。 变故来突然,何田田不偏不倚撞到了鼻子,疼的她倒吸凉气,人都砸懵了! “田田姐……田田姐!” 就在何田田眼泪汪汪捂着鼻子的时候,一旁的陆源一个劲儿冲她挤眉弄眼。 陆源:“老公……” 何田田:“???” 陆源:“你老公!” 他下巴指向门口,压低了嗓音:“顾医生!” 何田田下意识扭头看向门外,赫然就撞上了立在包厢门口的顾阅忱! 125 完美前任 最初,何田田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或者是癔症。 但要说犯癔症的话,陆源总不可能跟着她一块发作吧? 定神望去,站在门口的的的确确是顾阅忱! 活的,而且周身腾着黑色气焰。 死了,死了! 何田田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连滚带爬的从周森怀里撤了出来,僵硬的杵在一旁,就跟被猎人吓到的傻狍子似的。 顾阅忱立在包间门外,面无表情。 夹杂着霜雪的目光从何田田身上略过,落在周森身上时就变成了封喉的寒刃。 陆源和安小凡被顾阅忱的气场给震慑到了,大气都不敢喘。 陶野也察觉到了杀气,抬了抬眼眸,知道今晚这场子一准儿得加戏了。 周森也是没想到顾阅忱会出现,惊讶自然难免。 不过,他神色很快变得从容自若,仔细去看不难发现,唇角微微的弯起了弧度。 那是明晃晃的挑衅。 没有什么是比看到自己老婆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更能激起男人的妒火的了。 同为男人,这一点周森心知肚明。 他手掌微微捏紧,已经严阵以待,做好了接顾阅忱拳头的准备。 “阅忱……” 随行的余梁见气氛剑拔弩张,怕顾阅忱一个激动冲进包间揍人,就赶紧扣住了他的胳膊:“你先问问,别激动……” “耳听为虚,眼见不一定为实。你是神外医生,这一点你肯定清楚。别冲动……明天的手术可至关重要,你要这个关口上出什么岔子。那大人物一命呜呼了,咱们整个医院都得完蛋……” 余梁太清楚了,顾阅忱这样的人就是一团聚满能量的死水,平静的时候怎么着都成,都不在意。 可一旦起了波澜,爆发起来就是毁灭性的! 砰,全都玩完,他也得成炮灰。 顾阅忱立在原地,没有动,甚至都没有吭声。 十分钟前,他收到了陆源的信息,上面附着定位。 何田田想玩,就让她玩好了。 他自始至终就没有约束过她,赶在离婚前夜去管这些……不合适。 顾阅忱拧眉看着信息,半晌,直接删掉了。 删掉手机里的信息容易,删掉脑海中的信息难! 那家餐厅的地址就一直眼前晃啊晃,晃的他心烦意乱。 余梁正在开车,见状就笑了。 自从跟何田田吵架之后,整整两天了,顾医生一直都是这个状态,连院长来跟前都不给个好脸色。 啧啧,那句话说的果然没错。已婚男人惹谁也别惹媳妇,要不然有难受的日子~ 今天下班早,科室内难得没有急重症。 为了让顾阅忱好好休息迎接明天手术,院长特地交代让顾阅忱早下班休息。 余梁见顾阅忱神色沉闷,就想着拉他出来放松放松,可一直没找到中意的地儿。 余梁一边开车,一边语音搜索着附近餐厅。 眉头紧蹙的顾阅忱忽然幽幽道:“去‘云之味’!” “啊?”余梁一愣:“你刚刚不是说不去吗?嫌闹腾!” 顾阅忱闷着脸:“现在想去了,不行?” “……”余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行!怎么不行?” 这好好的,怎么还傲娇起来了? 自己揽下来的爷儿,得自己哄着。 余梁只能掉转方向来了云之味。 一路上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顾阅忱为啥忽然变卦,不是他风格啊! 现在看到何田田,余梁好像多少明白点了。 阅忱这小子是闻着味儿来的! “余梁……”一直沉默的顾阅忱忽然开了口。 “在……在呢。” 忽然被点名,余梁心里一惊。 你说这种话状况下打起来,顾阅忱要是让自己帮忙,自己帮还是不帮? “走了!” 顾阅忱的目光从何田田身上收了回来,径直离开了。 “哎……” 余梁担心扑了个空,差点把腰给闪了,赶紧去追。 “阅忱……”余梁:“你别走了,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有什么咱问明清楚了不就行了吗?” 顾阅忱依旧面无表情,对余梁的话充耳不闻。 余梁急了:“让我说,肯定就是误会。田田的为人,你肯定比我清楚吧?她眼里除了你,还能瞧见旁人?” 以前是没有,现在…… 顾阅忱一想到周森挑衅的笑容,心脏深处就是一梗! 这货生性狡猾,从小明里暗里的就跟自己不对付。别的不说,何田田是真傻真单纯,如果周森因为他的关系故意接近何田田,那这个傻女人肯定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帮人数钱。 这么想着,他脚步一顿,定住了。 余梁紧随其后,冷不丁差点就撞上了。 他不晓得顾阅忱忽然之站定,意欲何为,但思想工作必须跟上:“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不?” “别说肯定没事,就算是真有事。何田田生气铁了心的想要绿你,那是不是也得悄么声的?怎么着也不可能找这么个地方吧?再说了,你刚刚也看到了,包间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 不管多少双眼睛盯着,不管是马上要离婚也好,还是已经离了的好,何田田就是不能跟周森沾边! 那股子邪火在心里晃啊晃,究竟是没能碾灭,约燎约旺! 顾阅忱墨眸一凛,掉头直奔何田田所在的包间。 余梁见他突然又火气腾腾的杀了回去,恨不得反手甩自己一大耳刮子。 这位爷儿不说话就不说话吧,消停点儿有什么不好? 你瞧瞧你,本来想着给他灭灭火气,这下好了……改成火上浇油了。 余梁悔不该当初,要给自己愁哭了。 “阅忱……阅忱……” 他拔腿去追,顾阅忱依旧充耳不闻。 就在他快要到包间门口的时候,何田田风风火火的从包间里窜了出来。 “客人,借过,小心……” 回廊里,拖着酒水踩着轮滑炫酷的服务生刚好路过,眼见就要从身后撞上冒失的何田田,顾阅忱飞身冲了上去,单手环住何田田的腰,顺势一带极速转身。这才有惊无险避开了一场人仰马翻“事故”。 何田田喝了酒,脑袋嗡嗡的。 刚刚的变故来的突然,她只感觉自己身体好像腾空了几秒钟,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一只健硕的手臂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抬头迎上顾阅忱的眼睛,何田田眼眸里的浮光一点点汇聚,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晃的顾阅忱神色都变得不自然了。 再被何田田这么盯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搞好表情管理,就把目光别了过去,放来了她。 手臂还没收回来,忽然腰间一紧,何田田的手臂紧紧的环上了他的腰…… 余梁见状,赶紧掉头捂眼,给人小两口腾出地儿来。 何田田歪着脑袋,眼也不眨的盯着顾阅忱。 原本澄澈水眸此刻蒙上了一层酒气,不仅好看,而且……抓人心尖尖。 十个男人有九个准能陷落在这样俏皮撩人的眼眸里,可顾阅忱就是那第十个。 “撒手!” 顾阅忱扣上她的手腕,想挣脱她的束缚。 刚刚抱过周森,又来抱他?还真是又忙又不挑食! 何田田感受到他拉扯的力道,不但不放手,反而抱的更紧。力道太冲,重心不稳,顾阅忱趔趄着后退一步,脊背就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撒——手!” 过往路人纷纷投来瞧热闹的目光,顾阅忱不喜欢,敛眸盯着怀里的何田田,又强调了一遍。 “我不!” 何田田下巴抵在他的心口处,努了努唇,挑衅的很。 顾阅忱:“……” 懒得理她,顾阅忱直接强行去掰她手腕。 何田田似乎不怕疼似的,就是不放。 眼角余光瞥见她手腕都红了,顾阅忱只能咬牙作罢。 “你想干什么?” 顾阅忱盯着她,声音凉薄,冷静下来,墨眸又变成了一汪聚满能量却不起波澜的死水。 何田田:“你看到什么了?” 这是明知故问,还是有意炫耀? 顾阅忱淡淡的盯着她,没有吭声。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酒劲涌了上来,脑袋好疼。何田田拧着眉缓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又抬头盯着他:“更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凡回来了,就是我经常跟你提及的安小凡。我们组局玩来着……” 不让顾阅忱对她有任何误会,这是一种习惯。 大约是想着立刻马上要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她急起来头就更疼了。 她吸吸鼻子,继续解释:“巧的是,周森刚好路过……陶野就喊了他,为的是给小凡铺路……” 陶野给安小凡铺路,还得你对周森投怀送抱? 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何田田从顾阅忱眼神里捕捉到了“恶意”,不高兴了:“你不信我?” 顾阅忱淡淡道:“信不信你,重要吗?” “当然重要!”何田田提高了分贝:“很重要!” 顾阅忱:“我已经签过字了。” 何田田:“……” 眼前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当头浇落的一桶冰水。从到淋到脚,冰的她一个激灵。 非要这样吗? 他是知道戳她哪儿块疤最疼的,所以一定要这样吗? 可……顾阅忱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过字了,这也是事实啊。 一个在感情面前极度冷血的人在陈述一个事实,有什么错? 错的是她。 奴性使然,明明要分开了,还在想着要当一个完美前任? 126 他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吧 清醒后的何田田松开了对顾阅忱的禁锢。 她缓缓的后退一步,还是歪着脑袋盯着他,就抿唇笑了起来。 “对啊,我知道呀~” 她耸肩,佯装毫不在意:“就是因为你已经签过字了,就是因为我们马上要saygoodbye了,所以我才更要跟你解释清楚呀。” “离归离,闹归闹。但我何田田……” 她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不少:“清清白白,无愧于心。我可不想以后你跟别人提及我的时候,会带出什么污点来。” “我有强迫症的,一点点都不可以……” “你放心!” 何田田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阅忱打断了:“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顾阅忱的目光是那样笃定,笃定的让何田田恍惚又感动。 最初的时候,何田田感动于那句“你放心”,她想当然的理解为,我顾阅忱做不住那种抹黑前任的事情。 可迎上顾阅忱凉薄如霜的眼神,何田田很快就明白了他口中那句“你放心”的第二层意思: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抹黑你。 因为,离婚之后,你……就从我人生中抹掉了,不会再出现在我的口中,也不会留存于我的记忆里。 会是这样吗? 何田田眉心动了动,鼻尖喉咙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他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吧? 她曾经对他那样炙热疯狂的追求,以及种种掏心掏肺的好……都会化成灰,不用多大的风,一吹就没了。 真不甘心啊! 也替自己不值得。 明明该暴跳如雷的,明明该恨的,可看着眼前的顾阅忱,她难过呀,可就是怎么都恨不起来。 四目相对,何田田酒醒了,也慢慢的释然了。 这本来就是她认识的那个顾医生,一直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冷血无情,有什么好稀奇的? “那很好啊~” 何田田双手背在身后,指尖缠着指尖,狠狠的掐着。 她冲着顾阅忱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抖了下肩:“这样的话,以后就相安无事了。” 顾阅忱盯着何田田,她眼眸里的雾气根本遮掩不住委屈的情绪。 他是一个能洞悉一切细节的医生,怎么会看不出呢? 可事实是,何田田现在不快乐,以后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快乐。 他除了这副母亲给的皮囊,祖辈财力堆砌起来的背景资源,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女孩子拿去做梦的东西了。 他心底里还在坚持不婚主义,也始终不肯相信什么爱情。跟何田田提出结婚本就是个错误,现在可以终结掉这个错误,他不该犹豫。 “我还真是幸运。” 何田田眼睛盯着顾阅忱,却是在自说自话:“能遇到顾医生你这样开明的人……我赚了!” “刚刚是喝了酒。”她滚滚喉咙,替自己找台阶下:“脑袋不清晰,还以为咱们跟以前一样呢。” 她大大咧咧的绽开了笑容,牵强的去遮掩自己的哀伤:“大约是以前的时候我满脑子总想着怎么吃你豆腐,占你便宜,酒壮怂人胆嘛,所以刚刚就……顾医生,冒犯了~” 顾阅忱听了,默默的滚了滚喉咙,眸子微微颤动,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撬不开唇。 “阅忱……你说句话啊~” 余梁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眉心拧出了麻花。 “何田田,你给我回来!” 陶野喝多了,跌跌撞撞从包间里出来,如果不是陆源和安小凡抢着搀了一把,人都站不住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挂心何田田。 “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她甩开了陆源,歪歪扭扭的来到了何田田身边,抬手揪了一下她衣领:“就问你,还能不能给自己长点脸?” “老板……老板,你冷静点。” “陶野,你别这样。” 陆源跟安小凡瞧不下去,赶忙上来阻拦。 “我就不明白了。” 陶野兴许是喝大了,神志不清,看到何田田低眉怂目的样子就来气:“这世上是没男人了怎么着,你就非得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你追着,捧着,人在乎你了吗?” 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晃点着顾阅忱:“在乎你还能跟那个姓宋的玩出花来?” “真在乎你,舍得把你当孙子似的使唤?你以为你跟别的异性组个局,喝杯酒能刺激到他?” “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顾医生,生死看淡的神仙!就算是落了俗套真计较了,那也绝对是出自男人bt的控制欲,而不是因为心里真的有你……你可醒醒吧!” “老板,你少说两句……” 陆源都快哭了。 好好的一个局,玩玩就算了。 他干嘛老母鸡去敷小鸭崽——多管闲事啊! 本来纯粹是出于良心办件好事,这下好了,一条信息把顾医生遥控过来,谁知道场面吼不住了! “陶野,你喝醉了!” 安小凡面子薄,陶野那话说的太重了,她一个局外人都扛不住,赶紧上前阻止。 “我没醉!你们别拦着我!” “都别拦着我!我今天就想问问他……”陶野挣扎着想去质问顾阅忱。 余梁见这阵仗不妙,赶紧护在了顾阅忱面前。 “你老板喝多了,先送她回去吧!” 周森出面,拉住了陶野,给陆源使了个眼色。 陆源点头,但想到还有安小凡和何田田,不由得就迟疑了:“可是……” “你不用管我。”安小凡:“我自己打车回去。” 陆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老板喝多了,我一男的照顾她不太方便……” 何田田:“小凡,那只能麻烦你了。她现在看着我就来气,所以……” “我懂。”安小凡担心的看着她:“那你呢?” 何田田:“我爸一会儿来接我。” “那我就放心了。” 安小凡拍拍她的手:“先稳稳情绪,有话好好说。夫妻之间哪有解不开的结?” 安抚的话大同小异,但想到自己刚刚了断了失败的婚姻,说这话着实没什么说服力。 说多错多,她便不再多言,跟陆源拉着陶野离开了餐厅。 三人刚走,周森电话响了起来,周淼打来的。 客人已经到了多时了,她一个人稳不住,急需他救场。 挂了电话,却莫名的有些放不下身旁的何田田。 可他的确又没有合适的身份留在这里,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需要帮忙的就喊我。反正你刚加了我的联系方式。” 说最后那句话时,他目光却落在了顾阅忱身上。 就是局外人余梁,也着实品出了几分挑衅的意思。 何田田没理他,周森就撤了。 顾阅忱盯着他的背影,瞳孔里有黑色的火舌,一跳一跳的在晃…… …… 结了账,何田田出了餐厅。 餐厅地处繁华的购物广场一楼,出了门就是一个洋溢着浓浓节日气氛的广场。 过年了,购物,聚会的人格外多。 熙熙攘攘的人群,满天闪烁的霓虹,还有小朋友和小情侣们最喜欢的音乐喷泉。 此刻,世界有多喧嚣热闹,何田田的内心就有多悲伤,寂寥。 头顶包包,护着脑袋,从喷泉旁边飞奔而过。 老何今晚有年会,所以不会来接她。 她扯谎是为了让小凡和陆源安心。 这样沉郁的状态回到家也只会惹妈妈担心,得缓缓。 何田田来到一处长椅上坐下,默默的看着喷泉旁边,追逐嘻嘻的孩童,以及正在打卡拍美照的小情侣。 真好。 曾几何时,她也是其中一个。 可不知道怎么,美好的小日子被她过的七零八碎。 好烦。 好懊恼。 何田田脚尖蹭着大理石地面,想到顾阅忱头也不回的背影,脏腑里像是囤了快冰,又沉又冰又寒心。 呆呆的坐着,瞧着,远处的霓虹模糊晕染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模糊光圈,在眼前晃啊晃。 嚣杂的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开怀的笑声,何田田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弯起了唇角,但眼神特空洞。 好冷。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户外呆的久了,羽绒服也冻透了。 何田田缩了缩脑袋,搓着手。 正犹豫要不要起身去买杯热饮暖暖手,蓦的,一杯焦糖奶茶递到了她眼前。 还是她最喜欢的那家店的招牌奶茶…… 什么情况? 想什么来什么……人家点石成金,她这是? 下意识抬头,何田田就迎上了一张好看到过分脸。 周森! 何田田懵了。 周森见她不接奶茶,硬生生扯过她的手腕,塞她掌心里。 “你干嘛?”何田田一脸警觉。 周森扯了下唇角,看到她又萌又懵的神情,忍不住的就想乐。 他没接话,而是转身坐到了何田田身边。 何田田挪了挪,跟他保持开距离。 手里的奶茶是真暖,想到焦糖味的香甜,她差点咽口水。 可她不能喝! 周森见她把奶茶推了回来,失笑:“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喝它吗?” 何田田:“我妈说,女孩子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尤其是喝得!” “还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周森笑了,抿了口攥在手里的热咖啡:“可我对二婚女人不感兴趣!” 何田田挑眉,横了他一眼。 二婚女人怎么了?招你惹你了,刨你们家祖坟了? “我谢谢你!”她翻了个白眼:“不感兴趣还投喂奶茶,那你这居心可见一斑啊~” 127 王牌僚机 “脑洞挺大!” 周森笑笑:“不愧是搞漫画的。” 何田田拧眉,连我的职业都一清二楚,还说对我没兴趣? “奶茶是周淼请你的。” 周森并不介意她怎么想:“女人之间的姐妹情还真是莫名其妙。” 何田田听到奶茶是周淼送的,眼眸一亮。 果然是投眼缘的人,连做事方式也这么可爱。 哎……该不是周森周的借口吧? 何田田有时候特多疑,歪着脑袋瞅了周森一眼。 可转念又一想,他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也不至于为了一杯奶茶扯谎,除非他对自己真有意思。 不过,这应该不可能。 他那个圈子里的男人大都喜欢那种凹里有凸,凸中有致,凹凸有致金光闪闪的女人。 自己这搓衣板身材……不可能是他的菜。 想着周森好歹也是一声名在外的人物,应该不可能因为一盘不合口味的菜,搞些偷鸡摸狗,下三流的勾当。 何田田所有的理由都抵不过一个“馋”字! 太冷了。 温暖香浓的奶茶就在手畔,不喝就是罪过啊! 不管了! 何田田也懒得再去给周森脸上贴金,抱起奶茶猛嘬了一口。 暖暖的奶茶入肚,何田田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带着焦糖和红茶香甜,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回味。 四个字,神-清-气-爽! 周森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三岁半吗?幼稚的要命! 可想到初次见面时,她怼自己的架势,牙尖嘴利气势还足,跟只狡黠的小狐狸似的。 再看看现在……抱着杯奶茶就心满意足,蠢萌幼稚的样子又让人无可奈何。 咕噜咕噜。 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奶茶,满口珍珠在嘴巴里爆浆的感觉……爽呆了。 何田田心满意足,转头看向周森紧绷的神色都爬上了笑意:“替我谢谢周……周什么来着?” “周淼!” “对,周淼!下次我请她~” 喝的太急,何田田没忍住就冲着周森打了个饱嗝,尴尬到赶紧双手捂住了嘴巴。 周森:“……” 顾阅忱这什么品位?竟然找了这么一“姐姐”! “奶茶送到了,我也喝完了。” 何田田抹了把唇角的奶茶渍,看向周森:“你可以走了。” 周森闻言,眉尾动了动。 这个女,靠“过河拆桥”发的家? 何田田见他不说话去一直盯着自己,蹙眉:“还有事?” “……”周森。 女人面前这么不受待见,对他来说这可是头一回。 这一晚上,自己陪吃陪喝陪聊天,她竟然都没正经瞧过他一眼……对一个异性眼里魅力爆表的男人来说,这多少有点挫败。 何田田见他还盯着自己,心里警觉劲儿又升了起来。 你不走是吧? 你不走,我走。 “时候不早了……”她抬了抬手腕看了一眼并不存在的腕表:“我得回家了~” 周森:“我送你!” “你送我算怎么回事?” 何田田猛然扭头,鹿眸瞪的浑圆:“我们又不熟!让我们左邻右舍误会了怎么办?” 周森勾唇:“热搜都上过了,误会也不差这么一点~” “啧……”何田田:“你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周森:“发扬精神,助人为乐。” 还能再大言不惭点不?何田田瞅着周森,酒劲都气消停了:“你赶紧冲着别人发扬精神吧,那个姐怎么样?” 她指向人群中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大冷天踩也高跟鞋,穿一带荧光的旗袍,衣服码数不合适,游泳圈勒出了好几个,就跟米其林轮胎小人似的。 她正抻着自拍杆,左一张右一张的自拍,身形原因怎么都施展不开,正懊恼呢。 何田田推了推周森:“你赶紧去吧。我这边真用不着你。我老爸一会儿就到……” “你西北风都吹一个小时了。”周森一点情面都不给,打断了她的话:“也没见有人接你。” 何田田:“……” 周森:“走吧,正好还我外套。” 何田田:“你今晚就要穿吗?明儿我给你送家去成吗?” “送货上门……”周森挑眉,再看何田田时唇角噙着笑意,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你还挺会反客为主的嘛~” 神经啊! 何田田翻了个白眼,这周森到底冲撞了哪门子邪祟?想搞个锤子啊! 她刚要反唇相讥,忽然就被不远处传来的嚣杂声吸引了心神。 隔着音乐喷泉,人群同时向一个位置聚拢。 也有的人愣在原地不敢上前,神色惊慌,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嚣杂人群中,隐约传来了一些声音,好像有人昏倒了! 何田田听了,心脏一紧。 不知道是天生的热心肠,还是残存的医生家属觉悟都不容她袖手旁观。 “诶,不是发扬风格吗?走吧,去看看!” 说完,何田田随手把奶茶包装丢进垃圾桶,冲着人群飞奔而去。 “这人……这人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走着走着,砰地一声。一个跟头就扎下去了。把我孙儿都吓哭了!” “这是不是犯了急症候?这个年纪最容易得心脑血管疾病了。别干看着啊,赶紧看看她兜里有没有急救药啊……”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去扶啊?” “扶就扶,我一皮鼓的债,不差这一点儿。小年轻,做人得有良心,这要是你父母在外头,不小心磕了碰了摔了,没人管没人理,你啥心情?” “行行行,您有良心。我没两套房,没能耐扶,您扶吧……” 何田田挤进人群的时候,争论声不绝于耳。 但也有热心的抢着拨打了120。 只是眼前病人的状态太过可怕,没有专业医生的心里素质,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让一下……” 何田田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就发现摔倒在地上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当她看清楚那人的脸……忽然五雷轰顶! 老妈?! 这不可能! 极度的惊骇之下,何田田整个人都僵住了。 “妈……妈……妈!” 缓过神来,何田田手里背包都扔了,飞扑着跪倒在了妈妈身边:“妈……妈……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田田……妈……” “别这样。” 周森伸手连忙拉住了何田田。 相对于她的惊慌无措,周森冷静多了:“暂时不清楚阿姨摔倒后有没有伤及后脑,千万不能晃她……更不能贸然搬动。” “怎么办?怎么办……” 何田田看着双目紧闭昏死过去母亲,自己却只能眼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感觉一下子就疯了。 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把妈妈的右手抱在怀里。脉搏已经摸不到了……绝对不能让死神带走妈妈! 何田田不敢哭,就拼命握着妈妈的手,不敢松开。 她声音颤抖的厉害,舌头也开始打结,说不出一整句完整的话来:“周……周森……我……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已经叫过救护车了,医生马上到。” 周森重重的捏了捏何田田的肩,想让她安静,可不行。 “心腹复苏……” “心腹复苏是……是怎么……怎么操作来着?” 何田田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极度的慌乱之下,大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然怎么都想不起来心肺复苏的要领! 不可能! 不可能啊! 顾阅忱明明教过她急救情况下的心肺复苏的流程的……顾阅忱……对,顾阅忱在…… 他是医生,他一定有办法的! 顾阅忱,接电话! 拜托,接电话! 求求你了,求求你接电话…… 彼端。 云之味包厢。 “你电话~”余梁抬了抬下巴,提醒顾阅忱。 顾阅忱瞥了一眼何田田的来电,随手关掉了手机。 “不接啊?”余梁打趣:“这么豪横?万一找你有急事呢?” 她能有什么急事,无非就是跟从前一样,喝多了后情绪反复,小孩子脾气上来后“远程指控”他罪状罢了。 顾阅忱敛眸,夹了一口青菜送到了嘴巴里:“还是继续说说明天手术的事儿。咱们两个可很久没协同作战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 余梁拍着心口:“我可是你的王牌僚机,咱俩强强联合,必须妙手回春,马到功成啊!” …… 彼端。 被顾阅忱挂掉电话的那一瞬,何田田心都碎了。 周森已最快的速度速度检查了何妈妈的口鼻,呼吸道,确定没有堵塞异物,着手准备做心肺复苏。 可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响亮女声:“等等!” 周森跟何田田不约而同的抬头,就迎上了刚从人群中“突围”出来的年轻女人。 宋……宋真? 四目相对,宋真看到何田田明显愣了一下。 何田田在这个时候看到宋真,喉咙一梗,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但职业素养使然,宋真没有迟疑而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快步来到了何妈妈身边,并制止了周森:“昏迷分好多种情况,不是每一种都能做心肺复苏的!” “你是……”周森不认识宋真,略带疑惑。 “我是医生!” 宋真摘了手套,快速跪了下来,摸了一下颈动脉,鼻息。伏身听了心跳,脸色一变。 “你们认识病人吗?” 宋真冷静又专业,一边询问,一边打灯去看何妈妈瞳孔。 “认识!”何田田连忙道:“是我妈妈!” 宋真抿唇,滚了滚喉咙。 “求你救救我妈妈……” 何田田生怕会应因为之前的嫌隙影响到宋真,下意识抓上了她的手臂。 宋真:“我是医生,当然会全力以赴。病人平常身体状况如何?有心脏病史吗?” “没……应该没有。”何田田:“但是血压高……宋医生,我妈妈是怎么了?” “像心梗,但也不一定。看病人摔倒的体态姿势,昏迷前应该是产生了剧烈的胸痛。不排除主动脉夹层破裂的状况。” 宋真神色严肃:“如果是主动脉夹层破裂,大出血导致心包填塞,都是禁止做心肺复苏的!” 128 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虽然自己不是医生,但当何田田听到“主动脉夹层破裂”“心包填塞”和“大出血”这样的字眼,整个人就吓傻了! “叫救护车了吗?”宋真从医生角度出发,开始了最基本也是最能保命的抢救。 周森点头:“应该快到了。” 话音未落,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在广场回响开来。 很快,救护车到了就到了跟前,医护人员取了担架飞奔而至。 宋真看到出急诊的医生连忙应了上去,简单交代了一下病人的状况,最后特别叮嘱:“我怀疑是主动脉夹层破裂,状况非常凶险。但我不是专业的心内科医生,一切还得靠你们确诊。” “宋医生你的这些信息非常及时,谢谢。” 出诊的心内科医生点头谢过,招呼随行的医护人员飞快把何妈妈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 包间里的顾阅忱跟余梁都是医生,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敏感。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放下了筷子,同时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 此时,救护车已经收了病人,闪烁着红蓝是警示灯全速驶向医院。 “咱们院的车。”余梁推了推镜框,微微叹气:“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明儿就除夕了,又有一家人过不好安稳年。” “嗯。” 顾阅忱蹙着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是藏了作妖的邪祟,异常不安。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何田田受伤的时候……想到何田田,他脑海中蓦的就弹出了刚刚那通未接电话! 顾阅忱想也不想,抄起外套就走。 “哎……救护车已经走了……”余梁喊了一声,可顾阅忱早已冲出了包间。 五分钟后,顾阅忱和余梁一前一后出现在了刚刚事发地。 …… “好可怕。她刚刚就砰地一声摔倒在了我身后。吓都吓死了。我现在心脏还突突突突的,跳的厉害呢~” “没事了。不怕不怕。老公在呢!” “抱抱~” “摸摸毛,吓不着。” 刚刚围观的一堆小情侣见何妈妈被拉走,心有余悸。 女孩子胆子小,小脸煞白的钻进了男朋友的怀里。 男孩则是一边轻轻的摸着女孩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柔声细语的安慰。 “你好,麻烦问一下,刚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顾阅忱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是不是打扰他们亲昵,来到了男孩身边。 “刚刚有人走着走着忽然晕倒了。”男孩回道:“好像是突发疾病。” 顾阅忱:“男人女人?” 男孩:“女的。” 顾阅忱心里一紧:“多大年纪?” “大约四十出头。” 男孩的女朋友看到顾阅忱,眼眸里的红心闪闪熠动,什么惊恐啊,害怕啊瞬间荡涤一空。不等男孩开口,就把他扒拉到身后,抢着回答:“最多五十。” “谢谢,打扰了。” 不论是四十还是五十,那就都不可能是何田田。 压在顾阅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不由得暗中舒了口气。 余梁在一旁眼也不眨的瞧着他,眉心拧出了疙瘩:“担心田田?” 顾阅忱敛眸:“没有!” 余梁:“嘴咋怎么硬呢?担心就担心,她人又不在,你藏着掖着的干什么?难道还怕我笑话你不成?” 顾阅忱没搭理他,信步而行。 余梁紧随其后:“咱说点儿认真的,为什么忽然要跟何田田离婚?不会……不会真因为宋真吧?” 顾阅忱横了他一眼,眼睛里都带着杀气。 余梁打着哈哈讪笑:“我知道,肯定不是!但你们这离婚的消息真有点突然……” “我知道了,田田肯定是因为上次的事儿误会了,这才置气跟你闹离婚的,对不对?女孩子嘛,都这样。使点小性子,发发小脾气,不就是想着让你哄哄她吗?你倒好,还直接签字了……” 顾阅忱沉着脸闷声道:“很烦!” 余梁:“嫌烦你讨什么老婆?咱们医院人体标本不吵不闹不作,不烦人。你能娶回家?” 顾阅忱:“……” 顾医生词穷的时候可不多,余梁忍不住就有点小嘚瑟。 他挑着眉尾:“是不是这个理儿?” 顾阅忱:“我是说,你很烦!” 余梁:“……” …… 彼端。 容和医院抢救室外,何田田站在休息区,面对墙壁一边一边不停地跟神明祈祷。 保佑我妈妈平安无事。 求求你们保佑我妈平安无事。 只要妈妈好起来,让她去哪里朝圣都可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手在抖,腿在抖,整个人都在抖。 捏在手中病危通知书也在抖…… 祖父祖母,外祖母外祖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亲人离世的那种痛苦对她闻言,其实是非常模糊的。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要跟母亲分别了……这比骨肉剥离更痛更苦。 惊恐,害怕,心急如焚。 我们尽力抢救,但病人主动脉夹层破裂死亡率比心梗还要高出很多倍。所以……你们得提前有个心里预设。 想到不久前主治医生说过的话,何田田情绪突然就垮了,祈祷到一半情绪忽然失控,扑在墙壁上无声的落泪。 一旁的周森看了,心尖也好像忽然被人拧了起来。 可这样的光景下,他心里很清楚,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安抚何田田的情绪。 可看到她伏在墙上,压抑痛苦的样子,他眼眶也跟着红了。 周森一句话也没说有,默默的来到何田田身后。 他轻轻的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拉进了怀里。 恍惚间,压在脊背上的那些情绪包袱好像忽然之间有了借力的地方,有被温暖到的何田田情绪崩出了一个缺口,揪着周森的外套一下子痛哭出声!。 哭吧。 周森心底里长长的叹了口,手掌轻轻的抚上了她的后脑。 哭出来总比把情绪憋在心里舒坦的多。 从前姐姐就是一个压抑的人,后来才变成那样……不知道为什么,跟何田田总共也不过两面之缘,可他却开始担心她会变成姐姐的样子…… “田心儿!” “田心儿!” 就在这时,回廊尽头传来了何爸爸的呼喊声。 他正满头汗水,跌跌撞撞的朝这边奔来,到了跟前气息跟不上,喘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妈妈……妈妈现在……现在什么情况了?” 何爸爸双手捂着膝盖,汗水沿着眼角,脸颊直往下滚:“大夫……大夫怎么说?” 何田田见到爸爸,眼泪刷的一下又滚了出来,转身扑到了爸爸怀里。 何爸爸从女儿手里接过那张病危通知书,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趔趄着后退一步,一皮鼓瘫坐在了休息区的长椅上。 目光定在“病危通知”这四个字上,额头上的冷汗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直往下滚。 何爸爸当头猛拍了自己两巴掌,情绪就跟着失控了:“都怪我!都怪我!” “爸,爸……” 何田田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赶忙去阻拦情绪激动的父亲:“你别这样!” 何爸爸充耳不闻还在狠狠扇自己:“赖我,都赖我!” “不怪你,爸,不怪你……呜呜呜……”何田田抱着爸爸:“怪我!你叮嘱过我让我好好在家陪妈妈的……怪我。” 或许是那天的气氛太过于悲伤了,又或许是何田田心思全都挂念在病危的妈妈身上。以至于她并没有留意到何爸爸瞳孔深处除了痛苦和愧疚,还隐隐闪烁着一些别的东西。 …… 何妈妈的病情危重,医生反反复复跟死神博弈了一整个晚上,期间有短暂的恢复意识,但最终于次日凌晨过世了。 顾阅忱赶到的时候,何妈妈刚好处于短暂的有意识状态。 向钱值班,看到急诊抢救室前的何田田父女就是一怔。问了同事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火速给顾阅忱打了电话。 顾阅忱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推开客厅的大门。 以前,何田田在,无论他在医院忙到凌晨几点回来,家里的客厅永远亮着灯。 那曾是她给他的,独一份的归属感。 可如今,都没有了。 推开门,开了灯,依旧冷清的要命。 曾几何时,这不就是他的日常最享受也最期待的状态吗?可现在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心底里去蜂拥着抗拒。 明天的手术非常重要,而且会牵扯到很多层面的东西,容不得任何马虎。 顾阅忱不愿多想耗心神,打算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向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挂了电话,他捞起外套,马不停蹄的飞奔来医院。 他是医生,比任何人都了解仪器上那些标注着病人生命体征的数据代表怎样的含义。 何妈妈……怕是熬不过今天晚上了。 想到那么一个温柔,善良,修养极好,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一个长辈要走了,顾阅忱心如刀绞! “孩……孩子……” 何妈妈已经讲不出话来了。 她抬了抬眼皮,艰难的动了动手指。看唇语,是让顾阅忱,何田田过去。 “妈……妈……” 何田田紧紧的攥上她的手,妈妈的体温在下降了,她瞬间哭成了泪人。 何妈妈艰难的动了动苍白干裂的唇。 唇语是:阅忱,我把女儿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善待她。 恍惚间,眼前的何妈妈的脸和记忆深处母亲病危时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她临走前也曾说嘱托过他一模一样的话: 阅忱,妹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守护她。 顾阅忱喉咙一哽,瞬间泪目:“盛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何妈妈欣慰的合了合眼眸,看向女儿。 唇语道: 田田,宝儿……好好爱自己,永远永远…… 话还没说完,何妈妈的瞳孔慢慢散了…… 129 对不起 何妈妈心里有憾,死不瞑目。 她眼眸微合,视线是落向何爸爸的。 妈妈一定有很多很多话要叮嘱爸爸……他们那么相爱,妈妈肯定放不下爸爸…… 可她没有时间,带着满腹的遗憾就这样离开了世界。 一切都太突然。 一夜之间,何田田没妈妈了。 也就是在妈妈合上眼眸的那一瞬,她才明白生跟死的界线是那么模糊。 “2月5号,凌晨2点14分,患者盛堇在我院治疗,因抢救无效死亡。” 主治医生下了吓了死亡通知书:“逝者已去,家属节哀。” 例行惯例,遗体是要先去太平间等候车辆运往殡仪馆的,医护人员想要上前,去被情绪激动的何田田给推来了! “你们干什么?!” “站住,都给我站住!” 什么死了,走了,离开人世了……何田田通通不听,像是发了疯的回怼,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妈妈。 “田心儿,别这样,你别这样……” 何爸爸拦着她,早已老泪纵横:“你妈在天之灵看着你呢……别让她难过……” “胡说!你胡说!” “她明明只是睡着了!” 情绪激动,何田田双眸都泛起了猩红:“你们让她多睡一会儿不行吗?干嘛要非要打扰她?” “爸,你别在这愣着了,你去开车。咱们带妈妈回家……现在就回家。” 说着,何田田不管不顾的挣脱了束缚,就冲到病床前:“妈,这里太吵了,我们回家休息。走,我背您……” “田田!” 顾阅忱再也瞧不下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清醒一点!” 虽然知道很残忍,可顾阅忱还是扳过她的肩,逼着她去看一旁的显示器:心电监护早已成了一条直线,一切归于平静。 何田田怔怔盯着那条直线,整个人的灵魂似乎被抽走了。 她缓缓的摇头。 不相信,就是不相信。 她没有办法接受,妈妈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 “我妈不可能就这么丢下我的……” “她今天早上的时候还说教我做鹅梨熏香来着!” “她说我年纪还小,有好多好多东西需要学。但是也不用急于求成,她会一点点教我……” “我妈不可能死的!” 何田田猛然间挣脱了顾阅忱的手臂,扑通一声跪在了主治医生面前:“医生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妈妈好不好?你再试一下好不好……我求你了……” 在场的医生虽然早已看惯了这样的生离死别,但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做医生最怕的,不是疑难杂症,更不是工作中的艰辛和误解。他们最怕的大约就是眼前的光景,那种无力感会不断的冲击对自己职业存在的意义。 顾阅忱红着眼圈把何田田从地上拉了起来,却被她反手扣住了手臂。 “顾阅忱,你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大家都说你可以妙手回春……你救救我妈妈好不好?你一定可以的!” 何田田滚着泪水的眼眸里满是哀求:“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顾医生,我求你了……” 顾阅忱看着情绪的失控的何田田正疯了似的把他当神明跪拜,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护士长……”他哽咽着滚了滚喉咙:“去拿镇定剂来。” …… 何田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江城冬天的太阳很少会这样好,从窗户打进来,刚好能落到她的床上。 模糊,混沌,连照耀在身上的阳光也变得非常陌生。 她整个人像是牵线木偶一样坐了起来,手啊,脚啊都不像是自己的。 顾阅忱刚下了手术,手术十分成功。 所有参与者忍不住欢呼鼓舞。 顾阅忱置若罔闻,匆忙换了衣服直奔何田田所在的病房。 看到她醒来,快步走了上来。 镇定剂的药效还在,何田田眼神空洞,木讷。 她怔怔的瞧着顾阅忱,目光随着他靠近的步伐在动,但一点精神都没有,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就让人揪心。 顾阅忱走上前来,伸手轻轻的将她拥进了怀里。 熟悉好闻的木质沉香气息让人安心,可刚从手术室出来,顾阅忱身上还沾染着医院里浓郁的消毒水气息…… 这味道一下子把精神恍惚的何田田拖到了妈妈临终前的画面里……所有被镇定剂压制下去的那些画面和情绪,像是被赦免了一样,疯狂的逃窜而出,何田田全身一僵。 可经过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休眠,她好像对那些足以让她撕心裂肺的悲伤免疫了,整个人变得又麻木,又冷静。 …… 除夕夜,灯火通明,烟花四起。 今年的年味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浓。 可这一切对何田田来说,变得毫无意义。 别人举家欢庆吃着年夜饭,团聚在一起的时候,何田田守在殡仪馆里。 三天后是母亲的遗体告别会,最后下葬,入土为安。 她想多陪妈妈一会儿。 妈妈走的突然,爸爸在忙着联系墓地和追悼会场合的事情并没有来,何田田就一个人呆着。 她以前挺胆小的,喜欢看志怪类里东西,但每次看完之后都会止不住的脑补,以至于晚上去个洗手间都能被吓到鬼哭狼嚎。 如今待在殡仪馆,传说中阴气最重的地方,她却无比释然。 这还真就应了那句话: 这世上你所害怕的每一个“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做梦都盼望着相见的人。 一夜之间,就连何田田都觉得,自己好像在某些地方成长了。 果然,就如妈妈曾经说过的那样,人的意志里藏着很多种神奇的东西,越是打压就越会肆意生长。就比如,人格里的坚韧。 何田田正出神的时候,脚步声响了起来。 不用回头,她就能猜得到是谁来了。 曾经日与夜的翘首以盼中,应该没有谁比她更熟悉顾阅忱的脚步声了吧? 顾阅忱来到她身边坐定,默默的看着她。 一路上打的腹稿,在看到何田田的时候都变得淡然无存。 “去吃点东西吧~”顾阅忱开了口。 “好。”何田田淡淡的点头。 妈妈最疼她了,从前在家一顿饭不吃,她总会想方设法跟她讲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之处。 妈妈很有修养,也很有逻辑的人。她从不啰嗦,总是三言两语见就能讲明白一件事。 如果她还在,见自己连着两天滴水不进,应该早心疼的跟她讲起道理来了吧? 妈~ 您放心。 我会永远记着你曾经对我的教诲。 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爱我自己。 这样的话,您在另外一个维度看着我,应该也会很宽慰吧? 我们早就约好的,我这辈子做您女儿,下辈子做您女儿,下下辈子还要做您女儿。 所以啊……为了以后再相见时不会那么尴尬,我一定会做个让您省心的乖女儿~ …… 附近没有吃的。 顾阅忱载着她回了家。 知道她很久没有吃过东西,怕胃受不了,就煮了点易消化养胃粥,一荤一素两个小菜。 “谢谢。” 何田田不声不响,默默的往嘴巴里塞着东西。 如果是以前,顾阅忱专门为她下厨,她应该早已高兴到原地起舞了吧? 可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可悲可怜。 老公给老婆做一顿饭而已,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被她捧成了上天的恩赐。 以前陶野跟她说教过很多次,她不想听,也不愿懂。 现在,却忽然之间无师自通了。 顾阅忱就坐在对面,双手交叠在一起,但指尖于指尖间都藏满不安。 “对不起。” 顾阅忱第一次在何田田面前觉得讲起话来如此难以启齿,抿了抿唇,还是打算说下去:“我……我不该挂你的电话!” 两天来,这件事积压在他心里,愧疚感像是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重,他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你又没有错。” 何田田慢吞吞的往嘴巴里送着山药粥,淡淡道:“更不用自责。要怪也只能怪我,怪我平时太招人烦……所以你才会习惯性的那样。” “我……”顾阅忱:“我当时……” 何田田:“人各有命,一分都强求不来。” 顾阅忱:“可如果当时,我……” “过去了,我们不要聊这个了。” 何田田滚了滚喉咙,她在压制自己的情绪。半晌,她抬头看向顾阅忱:“粥不错,能再帮我盛一点吗?” “好。” 沉默片刻,顾阅忱接过了她手中的碗,起身去了厨房。 寡淡无味的白粥有什么好喝的? 顾阅忱心里比谁都清楚,何田田只是不想听他讲话,不想看到他而已。 真正的释怀是无需回避的。 何田田的反应说明,这件事她不但介怀,而且还可能介怀一辈子。 顾阅忱,你为什么不接那通电话呢? 就算盛阿姨当时的情况已经无力回天。就算是你什么都做不了,可只要你出现,何田田就会多一份希望,少一分遗憾。 可你没有…… 悔恨懊恼像是一团卡在气管里的刺球,连呼吸都觉得疼痛难忍。 自那之后,顾阅忱对何田田设置了特别关心,连铃声都单独设定过了,换成了独一无二的。 亏欠也好,内疚也好,为了兑现对盛阿姨承诺也好,他发誓除了在手术室,在岗位上,只要是何田田的来电,一个都不能错过! 这回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在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何田田再也没有主动拨打过他的电话…… 130 我有药,也有糖果 何妈妈追悼会那天,来了很多人。 爸爸的同事,妈妈的老友,就连远在国外的舅舅和舅妈也飞了回来,就想着看自己妹妹最后一眼。 这次,连婚礼都不曾出面的顾爸爸,顾妈妈也携手到了现场,以示对亲家的尊重。 小辈中,陶野,安小凡,陆源都到场了。一个是想着安抚何田田,另外一个白事上规矩多,需要人手,他们也想出一份力。 陶野是给盛阿姨磕过头的干闺女,干娘一走,她这心情一直没法平静。 陆源本来是个“最不相干的外人”,但他感念何妈妈在自己最难的时候曾经施以援手,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不敢忘。 本想着月底开了工资,趁着除夕下午放假的功夫好登门拜访她,顺便还钱,谁知道……谁知道除夕一大早接到了噩耗。 陆源跟何妈妈不算熟,细说起来只记得她是一个非常温婉,有气质的阿姨,但已经有些记不清楚她具体模样了。 不都说好人一生平安,长命百岁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 陆源着何妈妈笑容满面的遗照,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眼泪就扑簌扑簌的滚了下来。 刘姨本来已经在车站过了安检,接到何妈妈出事的消息,马不停的折返回来,过年也没回家,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这一家人的起居。 她跟何妈妈相处了十几个年头了,跟亲人没什么分别,这两天,她眼睛都哭肿了。 顾阅忱外婆也早早的就到了场,见到何田田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安抚她,就抱了又抱。 “孩子……” 外婆摸了摸何田田的脸,清瘦粗粝的指尖触了触她的眼角:“节哀。” “你别怪外婆倚老卖老,我也的确是在鬼门关里爬了几个来回的人。我比你们年轻人更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啊,什么都求得来。除了生死。唉……” 老太太说着,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好孩子,路还长。看开些。你还有父亲,还有阅忱,还有外婆……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宝儿。” 何田田点头,心里感动,眼泪又涌了出来。 一旁的顾阅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拿方帕帮她擦了眼泪,柔声道:“仪式马上就开始了。” “嗯。” 何田田点头,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调整了情绪。 整个流程,自然,顺畅。 她能感受到所有来宾都是带着十二分诚意来的,这也能充分说明,妈妈生前是一个多么受人喜爱,多么优秀的人。 妈~ 你安心的去往那个幸福的国度吧。 我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棒,成为一个像你一样优秀的人呢。 有格局,有气度又不失女性温婉,总能于无声处让人敬重。 何妈妈生前不喜奢华,白事一切从简。 追悼会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下葬。 一切忙完,回到待客酒店,已经是日暮十分。 好像是有什么使命完成了,筋疲力尽的何田田倒在了大厅的沙发上,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顾阅忱见她脸色白的吓人,走上前来摸了一样她的额头。 烫! “发烧了?”顾阅忱拧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矮身还想查看却被何田田伸手挡开了。 她无精打采的缩了缩脑袋,调整了坐姿歪倒在沙发里:“没事。一会儿回去吃片退烧药就好了。” “我让陆源去给你买药。”顾阅忱说着就要去摸手机。 “不用了,不要麻烦!” 何田田很是抗拒,吸吸鼻子:“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清楚。就是太累了又吹了风,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你别管我了,里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弄,也有亲友要招待,我爸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着照应一下。” 顾阅忱坚持:“我先看着你吃完药!” “我说过了不用的!”何田田想一个人静一静,现在一动气头疼欲裂:“你让我躺一会儿成不成?” 顾阅忱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何田田眯上了眼睛,可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天旋地转,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就漩涡似的往她脑袋倒灌。 妈妈之前体检的结果都是正常的,为什么会突发那样的病症? 她也有问过顾阅忱,可得到的回答是,如果平时没有症状,普通的个人常规体检是不涉及到这层面检查的。 妈妈最近一段时间,状态看上去就不怎么好。 自己每次提及,她都推脱说天气冷,抵抗力差,感冒了。 如果自己多上点心,早早的带妈妈去做一个全面检查,是不是如今的局面就会有不同呢? 可没有如果。 想到过往的时候,自己每天都想着怎么疯玩,怎么享乐。怎么讨好顾阅忱,怎么打造描摹最极致浪漫的爱情。 为了这些,她耗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唯独没有拿出时间来好好陪陪母亲。 悔恨交加,何田田眼泪又涌了出来。 长期高血压病史的人在情绪受到剧烈冲击的时候,是极有可能造成主动脉夹层破裂的…… 剧烈情绪波动……妈妈人淡如菊,性子温和。情绪很少会出现过山车般的大起大落。有什么事能对她造成那样大的冲击? 而且,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那个广场? 云之味所在的购物广场离她们家距离并不近。也不在妈妈购物的地点之列。 再说了,除夕前夜所有东西都已经添置好了,这么冷的天妈妈为什么要一个人独自开车出门? 平时出门购物,她一般都会叫上刘姨作伴的……那是不是说,她这次出门的目并不是购物? 如果不是购物,那会是为了什么? 何田田越想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正想着强打精神坐起来整理下思绪,忽然高跟鞋踩着木质地板的哒哒声就钻进了耳朵。 还不等她睁开眼,一个嗲里嗲气的女声就在耳边响了起来:“田田?” 何田田抬头,就迎上了一张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的脸。 吕心月! 怎么哪儿都有她? 但她现在筋疲力尽,没精气神搭理她。 “哎吆,你怎么睡这儿啊?过堂风又这么凉,你睡这儿可不成啊,容易伤风感冒。” 吕心月似乎早已忘记了何田田之前捉弄过她的事情,眉眼里堆满“关切”。 “再说了,你瞧瞧,这地方人来人往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又穿了条裙子……不好~” “现在这世道啊没法说。你说如果赶上个心术不正的,拿手机偷拍啊或者是干点儿别的……那吃亏的可是你啊!” 本来的确是劝戒之词,可这话从吕心月的嘴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了。 尤其是她滚来滚去的眼珠,明里暗里都藏着嘲弄。 何田田又不傻,自然心知肚明。 这女人哪儿是关心她啊,分明就是趁机埋汰她没正形,不检点。 “你也别嫌阿姨唠叨,我这个岁数就是容易范这个毛病。而且这也是当妈的通病。如果我要是看着雪儿这么平白无故的随处一躺,我这巴掌早就伺候上了~” 何田田懒懒挑眉:“您还真是用心,这是要把闺女往古代秀女方向培养?规矩真多!” 吕心月笑了起来:“规矩多有规矩多的好处。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女孩子规矩得体有教养,走到哪里别人也都会高看一眼的~” 何田田:“那你可就任重道远了。” 你那女儿吕雪儿怎么看可都不是善茬,跟得体,规矩有教养,八竿子打不着。 吕雪儿也不着恼,扭腰就坐到了何田田身边,忽然就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幽幽道:“你这话倒也不错。我闺女雪儿就是太好强,太努力,太上进,太有事业心了,什么事都想冲在前面。这就容易让人误会,觉得她高不可攀。” “我倒是希望她能像你一样,每天多些时间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尽情的享受生活。这样才平易近人嘛~” 呵! 这哪里是说她平易近人?分明就是讽刺她一事无成! “其实我蛮喜欢你性格的。” 吕心月摸了摸发卷,笑道:“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这女孩子有意思,伶牙俐齿,俏皮灵动。后来见到你妈妈这才恍然大悟,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么优秀的妈妈,孩子当然错不了。” “本来还打算跟你妈妈取取经的,可没想到……唉,世事无常,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吕心月说着说着,声音一变,眼泪就出来了。 她翘着兰花指,轻轻的点去了眼角的泪痕,开始一个劲儿的长吁短叹:“真是天妒红颜啊,唉……唉…… “老话都说‘人到八十有个娘好’。可你这才多大啊,女人二三十岁结了婚,正处在婚姻焦虑期,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妈妈在旁边出谋划策。可你就这么成了没娘的孩子……唉,真是可怜。” 吕心月泪眼婆娑的瞧着何田田,还不忘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把,看上去比她这个亲闺女更难过。 何田田:“……” 这是安慰她啊? 这分明就是变着花样往她伤口上撒盐! “孩子,你别难过。” 吕心月戏上头了,还抽泣起来:“从今往后啊,有什么难处找阿姨。就阿姨跟你爸这层关系摆在这里,你就甭把我当外人。我呢,也会把你当亲闺女看待的……” “摆在这里的,究竟是什么关系?” 何田田正要反唇相讥,顾阅忱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不等她回头,人已经到了近前。 顾阅忱目光如刃,盯的吕心月头皮发麻。 “先把药吃了。” 顾阅忱也不再去看吕心月,把买回来的药物送到何田田唇边,然后递上了温水。 何田田看到白色药丸就抗拒:“我不吃,苦……” 顾阅忱手掌一摊,掌心里多了两颗糖果。 还是她喜欢的橙子味。 注视着何田田吃了药,又含了糖果。顾阅忱这才伸手将何田田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护在了自己的保护圈里。 他目光又落在了吕心月身上,冷冷道:“你最好是把话说清了!” 131 彪悍无须解释 “顾医生,你是不是误会了?” 吕心月瞧着顾阅忱,目光下意识闪烁起来:“我刚刚……刚刚也没说啥呀~就是觉得田田妈妈刚走了,想着安慰田田两句……” 顾阅忱:“知道的是觉得你在安慰,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你你话里有话,弦外有音!” “咳……” 吕心月苦笑起来:“我……我这好好的一番心意,怎么就……就成了弦外有音了呢?” “我是觉得吧,我跟老何从小一个大院里长起了,又一起同窗多年。平时打交道的时候也没少互相帮忙。这多多少少是有真情分在的。” “再说了,田田跟我闺女雪儿一般儿大,我看着她就想起自己的闺女来。想到有一天自己运气不好,忽然之间也赶上个什么病,什么灾的两眼一闭,撒手人寰了。我闺女肯定痛不欲生啊。” 吕心月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又开始翘起兰花指擦拭起眼泪来。 “我这个人吧,心肠软又喜欢操心,见不得别人遭难处,这一点确实招人烦。可我真的是打心眼里为田田这孩子着想。” “我刚刚还说,这女孩子到她这个年纪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你说你小两口要是吵架了,闹矛盾,打起了!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妈妈?这当娘知道了,也肯定会第一时间开导,安慰她吧?” “阿姨是过来人,我在婚姻里吃过这种苦头,也知道娘家妈妈在这里头起多大作用……” “你扯远了!” 自己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她倒是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顾阅忱懒得听她罗里吧嗦狡辩,也丝毫不留情面:“你的婚姻不幸,不代表其他人的婚姻也必须跟你一样!” “我岳母把女儿交给我,是得敬着,宠着,拿来疼的!不是用来吵架,搞矛盾的!” “哪怕是我们有些小摩擦,我一定会自己解决好,不会劳动自己的岳母!” “额……这话说的真好~”吕心月接连被怼,屡屡吃瘪,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了起来。 她讪笑:“顾医年轻有为,修养又好,肯定是疼老婆的男人,是我性子太直爽了,想多了,可是吧……” 顾阅忱:“你还有别的事?” “额……”吕心月一时语塞,但忽然眼眸一亮。也不再搭理额顾阅忱,冲着不远处走来的两个身影就猛地挥了挥手臂:“老何,老何……我,这里……” 何田田瞧着吕心月一见老爸就来劲,烦得要命,忍不住就咬了咬牙。 “田心儿,你好点了吗?” 何爸爸非但没有搭理吕心月,还跟没瞧见她这号人似的,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就来到了何田田身边。 见老爸并没有正眼瞧那个女人,何田田心里多少舒坦了一点,顺势抬手帮爸爸整理了不小心翻起来衣领:“已经吃过药了,好多了。” “那就好。” 何田田舒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女儿:“如果舒坦点了,就去吃点东西。忙一天了,连口水都没喝,这哪就能受得了?” 何田田摇头:“吃不下。” “那不行。”何爸爸:“好歹吃一口。你看看……都瘦脱相了……” 何爸爸看着何田田原本饱满圆润的脸颊都瘦出了凹痕,再加上气色不好,整个人憔悴的厉害,看着格外惹人心疼。 何田田:“您不用管我,先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刚才听吕心月巴拉巴拉扯了半天,就更没胃口了。 当父母在劝孩子吃饭上,执着劲儿一辈子都会递减的。 何爸爸还在柔声劝说,晾在一旁的吕心月,手臂都在半空中举酸了,也没能换来一个正眼。 她只能讪讪的缩回了手臂,尴尬的摸了摸发卷,见缝插针的拍了拍何爸爸的肩膀:“老何,老何~没有你这样逼孩子哈~” “哪有胃口不好,强塞着喂饭的?中医说了,情志不和最伤脾胃。这脾脏一弱,运化失调,吃进去也伤胃呀~” 吕心月拿捏好了腔调,一秒钟就变成为了某养生节目的“老专家”,拉着何爸爸,侃侃而谈。 “田田现在吃不下,你就别逼她。再说了,这外头饭菜高油高糖不健康,她又感冒了,吃下去对嗓子也不好~” 一旁的何田田瞧不下去她这副“热心模样”,反驳道:“我没那么矫情……” “这可不是矫情不矫情啊~” 吕心月就是天生的表演型人格,压根也不在乎何田田说了什么,只管自说自话:“这是对自己身体负责。再说了,你听听……你听听你刚刚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嗓子哑了?” 她冲着何田田挑了下柳叶眉,神色里那叫一个“权威”。 何田田喉咙一堵,直接咳嗽起来。 还不是被你气的?! 吕心月拍拍何爸爸的手臂:“老何啊,田田嗓子这么着可不行啊~按我的经验,明儿一早肯定就说不了话了。你听我的,一会儿我给发一食疗方子,你就让你们家的保姆按照方子上的东西煮给她喝……保证……” “停停停……你先歇会儿!” 刘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近前,虽然跟吕心月不过简单一面之缘,但因为那天在同一柜台抢阿胶的事儿,她就觉得这个女人说起话来含沙射影,阴阳怪气的。对她印象并不怎么好。 现在,何家主母刚刚下葬,尸骨未寒。 这女人却跑到跟前来指手画脚,她凭什么? 再瞧瞧她这手……竟然搭在何爸爸身上,还这么自然…… 刘姨看不过去,当场开了腔一点面子都不留:“我们家顾先生可就是医生,人什么不懂?你在医生面前这么班门弄斧,不丢丑?”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丢丑的?” 吕心月压根不把她这个保姆放在眼里,眉眼都吊了起来:“医生是有经验,但药疗不如食疗嘛~” “再说了,我这完全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的呀!田田不是你闺女,你当然不心疼……” “我看你就是满嘴放屁,胡咧咧!” 刘姨性子急,吕心月最后一句话彻底一怒了她。 “你……你怎么骂人啊?” 吕心月可没想到一个打扫卫生的保姆竟然还横成这样,被刘姨一嗓子给吼蒙了。 “骂你怎么了?” 刘姨顺势挽起了衣袖:“要不适今儿这场合不对,我还想撕你的嘴呢!” 彪悍无须解释,这五个字恰好能完美诠释刘姨此时的气场。 “你这人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呢?” 吕心月见她气势冲冲不像是善茬,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正暗自琢磨这么一个小保姆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底气,去被刘姨一个眼神给瞪的心惊肉跳。 刘姨撸袖子叉腰:“我怎么说话呢?我学你呢!” “你说的那叫人话吗?” “田田的确不是我闺女,但我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拿着比我前闺女还亲!你说我不心疼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心疼她?” “张嘴闭嘴就田田不是我闺女……说的就跟是你闺女一样!我在一旁瞅你老半天了,你逮着亲娘亲闺女这几个字眼扯半个多小时了!你想干什么?” “我们当家主母刚刚过世,你这上下两张嘴皮子巴拉巴拉的到底要干啥,你直说!” 吕心月被她怼的气势全无,甚至下意识有点想逃:“我……我……”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忍不住就朝着何爸爸头去了求救的目光。 你们家保姆怎么这样,平是能不能交点规矩? 何爸爸低眉敛目,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她递过来的眼神,始终没有吭声。 吕心月:“我就是想着……想着来悼念何太太的……” “呵!” 刘姨翻了个白眼:“像你这么悼念的,我还是头一遭见着!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赶这个时候来悼念?再说了,我们当家主母跟你熟吗?” 吕心月:“哎,我发现你这个老女人……怎么胡搅蛮缠呢?我不过就是路上耽误了时间……” “论胡搅蛮缠,那我比不上你!”刘姨:“知道的说是你来悼念,不知道还以为你扛着大旗要来占山头来了!” “老何~” 吕心月哪里吃过这样的憋屈,当场就哭唧唧跺起了脚掌。 她满眼兜着泪花看向何爸爸:“你倒是说句话呀!我好好的一片心意,她竟然这样血口喷人!” “她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倒是无所谓,怎么连你也一块羞臊着?” 刘姨知道自己心直口快,一时的口无遮拦触犯到了主雇,知道不妥,迎上何爸爸眼神也就赶紧低下了头。 何田田知道刘姨全都是为了袒护自己,伸手将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给她递了个眼色。 没事,有我了! “怎么了这是?” 何田田的舅舅盛昌跟舅妈刚好从大厅里走了出来,见到现场的气氛不对,就凑上前来。 瞧见“委屈到泪眼汪汪”的吕心月,不免的蹙眉:“发生什么事了?你是?” “我是盛堇的好朋友。” 吕心月大言不惭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抽泣道:“前些天有事出了趟远门,今儿飞回来。落地听到了噩耗,就急忙往这儿赶,就想来送老友最后一程……” “可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唉……” 说着,她又翘起了兰花指…… 这个女人的眼泪,何田田已经看吐了。 不想再当看戏的猴儿,她直接拉上了刘姨的手,转身离开了。 “田田有点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 顾阅忱跟何爸爸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去追何田田。 132 Love U 1314 回到家,刘姨给何田田煮了粥,和素菜。 顾阅忱在她的指点下,熬着金桔水。 刘姨在一旁瞧着,甚是欣慰:“顾医生,你这么忙,平时应该很少有时间下厨吧?” 顾阅忱点头:“所以有时间的时候,就想做点力所能及的。” 如果是搁在以前,乱棍打死了,顾阅忱都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现在却说的如此自然。 果然,这就是违心跟不违心的差别。 “真好~” 刘姨笑了起来:“我们老一辈子里的男人啊,大都有大男子主义。不像你们年轻人这么会疼媳妇。我们田田啊,赶上好时候了~” 顾阅忱附和着笑笑,也没说话。 刘姨:“我这边粥好了,你的金桔水呢?” 顾阅忱:“也好了。” 刘姨:“我来盛吧,小心烫。等一会儿微微放凉了,还得麻烦你给田田端上楼去。” 顾阅忱点头,先出了房间。 …… 何田田回来后,一头扎进了房间。 退烧药最多维持连三个小时,现在额头又开始微微泛起了烫意。 全身都疼。 闭上眼睛又是各种各样画面。 妈妈的脸,从年轻到去世,一直在脑海里不停的翻涌,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 头疼欲裂,嗓子也在冒烟。 何田田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难受到不想呼吸! 顾阅忱推门而入,看到何田田的样子,心尖就被扎了一下。 伸手摸上她的脑袋。 顾阅忱蹙眉,转身到床尾,拉开了衣柜。 何田田听到动静,挣扎着抻起了脑袋:“你干嘛?” 顾阅忱:“穿衣服,去医院。” “不去!” 何田田小脑袋又重重的栽进了枕头里。 死都不去! 母亲离世前,抢救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已经中伤了她,现在一听到医院,她鼻腔里隐隐约约就会多了消毒水的味道,神经过度紧绷,就想干呕! 顾阅忱取了一件羊毛外套,挂在臂弯里,来到了何田田面前:“要去!” 何田田摇头,这次连声儿都不想吭了。 顾阅忱难得的好脾气,伸手轻轻的推了她一下:“不可以!” 何田田支吾:“普通的感冒而已,你是医生,别搞的那么大惊小怪。” 顾阅忱:“感冒分很多种。如果是病毒性的轻则会引起上呼吸道感染,水肿,呼吸困难。重则诱发肺炎,心肌炎。你知道每年因为心肌炎而死的有多少人?” “死就死吧!” 何田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准还能追上我妈。” 顾阅忱听了这话,眉心就拧了起来。 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她随性,而是整个人的状态开始变得自暴自弃。 “我可不想当鳏夫!”顾阅忱瓮声瓮气。 何田田听到鳏夫两个字,忽然就笑了。 费好半天这才坐起身来:“你这担心,纯属有点多余。” 顾阅忱:“……” 何田田:“离婚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就算是狗带了,跟你也就没一毛钱关系了~” 顾阅忱:“现在还没离!” 何田田瞅着他:“我也不一定现在就狗带啊!” 顾阅忱:“……” “我不去医院,真的。” 何田田很清楚,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拗不过顾阅忱的。 而且,也在顾阅忱面前顺从习惯了,生怕自己一个坚持不住就点头了。 与其自己难受,到不如直接挑明了来的痛快。 她把枕头窝在怀里,塌着肩膀恹恹的看着顾阅忱:“我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闻到我就能想起我妈来。” 明白何田田的执拗不是因为无理取闹,顾阅忱拧着的眉心,缓缓的舒缓开来。 但看着她低眉耸目,无精打采的样子,又觉得揪心:“高烧不退的话,很危险。” 何田田摸了把自己的额头:“也还好吧!等会多来两片退烧药就行了。我的饭呢……” 她喃喃道:“我答应老妈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顾阅忱知道何田田并没有食欲。 这样的状态下,有食欲才是真很见鬼了。 眼下她一口接着一口往嘴巴里送着稀粥,还有小菜。 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去还在不停的塞,最后咽不下去呛咳起来。 顾阅忱瞧不下去,直接不她手里把碗筷夺了回来。 她这是在自虐! 这样的精神状态可比普通发烧可怕的多! 何田田眼里兜着泪,胡乱的抹了一下嘴巴,倒头窝进小床里,扯过被子蒙上了脑袋。 顾阅忱最不擅长的大约就是安抚别人,看到何田田这样,心里一堵,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默默地坐到了床边,想伸手拍拍她的脊背,可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顾阅忱:“进!” 得到应允,刘姨的脑袋就探了进来:“顾医生,田田好点了没?” 顾阅忱:“还是有些烧。一会儿还得麻烦你把医药箱拿来。” “诶。”刘姨点头,离开前又不忘转头叮嘱:“顾医生,要不今晚你们就留这儿吧。外头冷,田田又感冒发烧的,就别来回的折腾了。你看好吗?” 顾阅忱知道她都是为了何田田好,就点了点头。 刘姨见他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心里松了口,赶紧道:“那我这就去给你准备睡衣。” 顾阅忱要在这里过夜? 何田田蹙了蹙眉,结婚以来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可太累了,眼皮像是灌了铅块,怎么睁都睁不开。 随他吧! 别来打扰她就行! 何田田闭着眼睛裹了裹被子,严丝合缝的连只蚂蚁都钻不进去。 刘姨抱着睡衣敲开房门的时候,何田田已经睡着了。 “睡了?药还没吃呢。” 何妈妈走后,虽然无人叮咛,但她主动把心疼何田田的担子揽到了自己身上了。 见她就这么睡了,忍不住心疼,凑上前来摸了一把她的额,烫到缩了手。 “哎吆,不得了!又烧起来了~” 刘姨惊慌失措:“顾医生你快来看看……” 顾阅忱刚刚接了电话,听到刘姨的声音就进了房间:“您别但心。我已经联系过朋友了。药物马上送到,一会儿挂完点滴就会好很多。” “那就好。”刘姨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顾阅忱:“家里有冰块吗?有的话拿一些来,再准备一条干净毛巾。先帮她物理降温。” “好好好,我这就去!”刘姨火速冲下了楼。 冰块,毛巾,稀释好的医用酒精,一应俱全。 刘姨将准备好的东西统统放到了床头柜上:“顾医生,何先生和盛先生夫妇回来了,我得先去给他们泡茶。田田这边就得麻烦你一个人了……” “您忙。”顾阅忱:“帮我带上门。何叔叔那边问起来,让他们放心。” “欸,好嘞。”刘姨点头,带上门出了房间。 顾阅忱先把卧室里的南风调到最大,毛巾蘸过酒精,拧到半干,掀开被子。 先从手心开始,沿着手臂到腋窝以离心方向边擦边按摩。 “嗯~” 突然的凉意侵袭了皮肤,睡梦中的何田田忽然就打了个寒颤。悠悠转醒后,她语气懊恼,带着浓重的鼻音抗拒:“干嘛呀……” 但酒精擦拭过后,手臂又凉又舒适,好像从火炉一下子泡进了凉凉的山泉水里。 舒坦! 何田田没有睁眼,也不再抗拒,只是半梦半醒的嘟囔,说了什么,顾阅忱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擦完手臂,顾阅忱伸手撩起了何田田的睡裙,准备擦浴腰背,下肢。 何田田防范意识特别强,睡梦中感受到有人碰她,小手一下子就抓上了顾阅忱的手腕! “顾阅忱?” 何田田惺忪着一双睡眼,疑惑的盯着他:“是你?” “……” 顾阅忱无语,不然呢? 这孩子脑袋烧坏了。 何田田挣扎了好几下,捂着疼到快炸的脑袋坐了起来:“你这手……这手干嘛呢?” 顾阅忱:“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何田田半合着眼眸,嘟囔道:“我哪知道?反正……反正我睁开眼就看到你撩我裙子。” 顾阅忱抿了抿薄唇,然后冲她挥了挥手里的毛巾,然后把瓶装医药酒精怼到了她的眼前:“看清楚再说,行吗?” 何田田迷糊道:“洒……洒精?你看你,暴露了吧?” 顾阅忱:“……” 就这眼神,给她配个脑子实属多余! 顾阅忱:“躺好!” “你干啥?”何田田防范意识特强,揪着睡裙。 顾阅忱:“物理降温,小学生常识。” “哦。”何田田揉了揉烧红的眼睛,清醒了几分:“男女有别,我自己来……” 顾阅忱:“我是医生!医生眼里……” 医生了不起啊?牛什么牛。 “知道~”何田田嘀咕:“医生眼里没有性别,只有一摊器官。我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我的器官,不行吗?” 她从顾阅忱手里扯过了毛巾,撩起睡裙胡乱又敷衍的擦了记几下,然后把毛巾怼到了他脸上:“好了,你可以走了。” 顾阅忱脸都绿了:“何!田!田!” 何田田迎上他摄人的目光,瞬间清醒了。 知道顾阅忱不是在开玩笑,她一边含糊着嘀咕,一边不情不愿扯掉了外面的睡裙。 扑通一声,穿着吊带短裤的何田田“大”字型扑进被子里。 有什么可遮掩的! 结婚一年多,自己明里暗里给他的暗示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回。顾阅忱要是早有那方面的意思,还用等到现在吗? 说不定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坨五花肉,蹭一下还嫌弃粘手! 顾阅忱瞧她这副架势就能猜到她那点小心思,无奈的摇了摇头。 重新蘸了毛巾,拧干,沿着她的脊背一路往上擦拭。 擦到她后颈的时候,顾阅忱伸手拨了下她的散下来头发。 正想着一带而过,可当他撩开何田田头发的那一瞬,眸子一颤,连动作也跟着僵住了…… 何田田正疑惑着他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想到自己后脖颈上的东西,下意识伸手去遮掩! 可顾阅忱还是看到了。 秀发遮挡下,瓷白莹润的皮肤上有一处小巧精致的纹身: [爱心小图案]loveu 20xx.07.19-1314。 20xx.07.19是他们在t国相遇的日子。 那1314就是…… 顾阅忱眸子忽然像是被溅落的星火烫到了,酸涩的厉害。 133 老娘暴富,青春永驻 后颈上的纹身暴露了,何田田睡意彻底没了。 泥煤。 丢死人了! 她统共就这么一点小秘密,还暴露了…… 丢人啊! 何田田跟犯了什么大事似的,手忙脚乱扯脱下来睡裙,直接缠在了自己脖子上。 顾阅忱瞧着她,微微蹙眉:“你想自我了断?” 何田田眉尾动了动:“你再拿这样的眼神瞅着我,我还真就有这方面冲动了!” 顾阅忱不说话,但看她眼神也没变。 何田田心说,我话都说的那么直白了,你这就有点居心叵测了啊! “别这么看着我了。” 何田田耸拉着眼眉,瘪嘴:“我明早就去纹身店,洗掉!省得把你膈应的睡不着!” 顾阅忱不喜欢她搞这些东西,何田田是知道的。 而且马上就要去办离婚手续了,身上还留着跟前任“生死契阔”的纹身,就跟自己打自己脸没什么分别。 必须洗了! 这身上的纹身是何田田自己偷摸去弄的,顾阅忱并不知情。 她虽然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属于甜美,乖巧形的妹子。但是骨子里藏着一些甜酷甜酷的东西。要不然,笔下也不可能塑造出那么多性格鲜明的人物。 纹身对她来说是个有趣的挑战,既是头脑发热,也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是因为她一直觉得这是一种酷酷的行为,以身体当背景板,去铭记信条或者纪录生命中美好的东西,这很哇塞。 但何田田怕疼! 一针下去,哪怕是有麻药加持,只要想到针尖刺穿她的皮肤,扎进皮肉,她就能鬼哭狼嚎半宿! 所以,纹身这种事,仅限于想象。 之所以说她头脑发热,是因为半年前“闻名遐迩的国际级纹身大师芭芭拉”空降江城,而且她还是个占星家。 听说经过她加持的纹身,都会得以实现。 何田田那会儿刚跟顾阅忱闹感情危机,正在家“借酒消愁”呢,看到手机上这则推送消息立马就上头了。 国际大师啊~ 还是个占星家! 再听听人家的这名字……芭芭拉,多带劲啊,一听就像是汇聚宇宙能量的大姐头~ 何田田迷糊糊就直接打车找过去了。 接待她的人问,你纹什么呀? 何田田直接把描绘好的图样拍在了人家脸上:就这个! 顾阅忱不是天天想着怎么跟他离婚吗? 她偏不随他的意! 她要借住“宇宙能量”绑定,锁死他,一辈子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芭芭拉,全靠你了! 只要我能转运……醉眼朦胧的何田田冲着她碾了碾指腹,小费,大大的有~ 可事实上,那就是一个搞噱头的诈骗团伙。 后来还上了新闻。 再后来这事儿让陶野知道了,刚搞好的烤瓷牙差点笑崩了。 她揪着何田田的小辫儿问她: 你脑子被驴啃了? 真有这么神奇的宇宙能量,你就纹这个? 你应该纹一个“老娘暴富,青春永驻”! 这样的话,顾阅忱这茬老韭菜倒下了,以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嫩芽儿任你宰割!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何田田纹完身,就迷迷糊糊摸回家了。 清醒过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儿了。 她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但纹身处痒得厉害。 她又看不到具体的状况,只能抻着脑袋,张扬舞爪的借助手机去拍照。 照片没拍好,不小心蹭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床头柜上一瓶车厘子果汁,登时浇了她一身汤水! 啊! 何田田抓狂,搞出了一声土拨鼠叫。 一边抓着痒到崩溃的后脖颈,一手提着淋漓着果汁裙摆,何田田垂着脑袋下了楼去厨房,想找冰块冷敷。 不知道是自己睡多了,还是昨天的酒劲没缓过来,脑袋晕乎乎的,脚步发软,下楼的时候东倒西歪。 顾阅忱那天刚好休息,周有为也是第一次登门。 两人正喝着茶,聊着天。 周有为无意间抬头,看到何田田下楼的架势,冷不丁吓到一个激灵,一口茶水喷了顾阅忱满身! 顾阅忱拧眉,看他的眼神可想而知。 周有为被吓到一愣一愣,颤抖着手掌指了指扶梯的方向:“你看的到吗?” 顾阅忱回头,也吓到不轻。 何田田听到动静,撩了撩遮眼的长发,瞅见客厅呆若木鸡的两人,挥了挥小手:“hi~” 周有为:“……” 顾阅忱:“……” 何田田猫着身讪笑:“有客人,怎么不叫我?” 顾阅忱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道:“忘了昨天晚上自己说了什么?” 昨天晚上? 何田田抓抓脑袋,有些画面感就开始涌了出来。 顾阅忱! 姐姐我今天得到了宇宙之钥,从现在开始不伺候你了! 我现在要回家找妈妈了! 后悔的话,就来求我啊~ …… 妈啊~ 何田田你出息了! 竟然敢跟顾医生叫板…… 你叫板就叫板吧,关键是你得硬气一回啊。你灰溜溜跑回来是怎么回事儿? 顾阅忱她贼兮兮的小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晚上回来,一开门差点儿被满屋子的酒气给顶出门外。 抹黑进门,一脚踩在气泡酒瓶上滑了一跤,差点把腰给交代了! 以为何田田故意把家里搞的一片狼藉,溜回了娘家。大晚上的他又不喜欢家政公司的人来掺和,就自己一人儿收拾了半晚上。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何田田这个女人竟然就在楼上,而且一晚上没下楼,也没吭声。 还真是沉得住气! 以前算自己小瞧她了! 周有为不想打扰他们俩二人世界,喝完那杯茶就找借口溜了。 他一走,偌大的房间里就只上下何田田和顾阅忱。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最先绷不住的肯定是何田田,想到自己昨天搞的那些事儿,都恨不得抽自己。 换好衣服,整理利索,再下楼的时候就见顾阅忱窝在沙发里打开了电视。 屏幕中正播放着一部小众的北欧电影。 女主高贵冷艳,高开叉的黑色长裙配上烈焰红唇,和妖冶的宝石蓝的眼眸,美到窒息。 “原来你喜欢这种带野性的~” 何田田伏身趴在了顾阅忱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主动找话题。 顾阅忱斜了她一眼,没理会,继续盯着屏幕。 不理我! 何田田瘪嘴,摸了一包追剧必备的薯片绕过沙发直接一皮鼓坐到了顾阅忱身边:“来点吗?” 她在示好。 顾阅忱理都不理。 何田田只能继续找话茬。 她一边往嘴巴送着薯片,一边笑道:“咱俩不愧是夫妻,连口味都一样。我也喜欢这款的~” 说着,她还不忘用手比划一下女主的曲线。 顾阅忱:“……” 何田田:“好看归好看,但你也不能一直盯着,搞的我好没面子的~” 说完,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领口。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上帝真不公平! 顾阅忱被她吵到头大,抬手关掉了电视:“你脑子里每天都装些什么?” “什么,什么?” 何田田一脸无辜看着他,唇边还沾染着薯片碎屑:“跟你想的一样呀~” 顾阅忱:“我刚刚是在看她手臂上的纹身!这是一部推理片,那纹身是线索!” “原来你也喜欢纹身啊?你早说啊~” 何田田闻言,激动把薯片一丢,扯上了顾阅忱的手臂:“何必舍近求远?” 顾阅忱被她两样放光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又要作什么妖:“你干什么?” 何田田:“你不是喜欢纹身吗?咱们一起去搞个情侣纹身怎么样?” 反正我已经纹好了,就差你了。 顾阅忱想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疯了?” 何田田:“可刚刚你自己说喜欢看的啊?” 顾阅忱:“我……” 这女人脑袋到底装的什么?他刚刚是那么说的吗? “我知道了,你怕疼!”何田田嬉笑起来:“医生也怕疼啊?” 顾阅忱:“医生不是人?” 何田田做了个鬼脸,耸肩。 顾阅忱:“我再说一遍,我刚刚只是看剧情……” “哦。”何田田:“你喜欢看,但不喜欢纹,明白了。没关系,我满足你……” “你该不会是想着去纹身吧?”顾阅忱脸色登时一沉。 “咋了?”何田田不明白:“你只看着就行,献身的是我~” 顾阅忱:“每天这么讨好别人,很有意思?” 有……有啊,老有意思了。 可迎上顾阅忱冷厉的眼神,何田田支吾道:“你干嘛生气啊,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顾阅忱:“好笑吗?” 何田田低眉垂目,摇了摇头。 顾阅忱指着她鼻尖:“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我不喜欢纹身,我非常讨厌纹身!你如果敢自作主张去纹身,我就……” 何田田被他气势吓到了,缩了缩脑袋,弱弱道:“你……你就干嘛?” 顾阅忱:“我是干什么?” 何田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医生……” 顾阅忱:“干什么的医生?” 何田田:“神经外科主刀医生……” 可这跟纹身有关系吗?她越发糊涂了。 蓦的,顾阅忱矮身欺近,直视着她的眉心,一字一句道:“你敢去纹身,我就敢动手术刀!” “……” 何田田被他气势吓到打了个寒颤。 他要动手术刀是几个意思呀?难不成要……要剥皮割肉? 至于嘛,要不要这么恐怖! 想到已经纹在后颈上的图案,何田田下意识裹紧了的自己的外套,默默的逃出了他的视线。 时至今日,何田田依然不知道那天的顾阅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更不知道他跟纹身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会儿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眼圈微红,不由得想起“手术刀”的事儿,吓到心底里直打鼓。 何田田:“我不骗你,我真洗!不麻烦你动手……” 顾阅忱却幽幽的吐出了两个字:“你-敢!” 134 什么时候生个小阅忱? 为什么呀? 何田田脑袋抻出了老远,一头雾水。 纹也不行,洗也不行,顾阅忱到底咋想的? 她太难了,管他咋想的。 她就势躺倒,破罐破摔,什么都不想理会。 顾阅忱见她不吭声,又强调了一遍:“不要洗,听到了吗?” “那不行。”何田田拖着长腔:“我害怕手术刀啊~” 顾阅忱见她故事重提,捏了捏眉心,随后岔开了话题:“什么时候纹的?” 何田田:“就是你说要对我动手术刀的前一天。” 顾阅忱:“……” 原来,那天她是想着顺势给他一个惊喜来着。自己非但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接二连三出言不逊恐吓她…… 想想自己那时候情绪如此反复,何田田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迁就他。 就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就一直那么肆无忌惮的糟践别人的用心?那跟外头那些欺负女人的人渣有什么分别? 何田田见他沉默不语,心里有点怂。 她抻了抻腿:“不是要全身马杀鸡吗?继续呀。” 能劳动顾阅忱这么贴身照顾,那是可遇不可求。 她鞍前马后的追着捧着伺候他,今天难得有这么个待遇,必须不能浪费了。 顾阅忱始终没有说话,重新蘸了毛巾,擦拭起何田田的脚心,腘窝。 “顾医生……” 何田田歪着脑袋凝视着他。 “嗯”。 顾阅忱也没看她,继续忙着给她擦拭,降温。 何田田喃喃道:“问你个问题可以不?” 顾阅忱:“问。” 何田田:“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纹身?还是说……就仅仅是讨因为我跟你提了纹身,所以你才这么讨厌?” 顾阅忱动作一顿,敛眸:“你想多了。” 何田田:“请正面回答。” 顾阅忱:“本来就讨厌,跟你没有关系。” 何田田:“不可能。没有人是从出生就讨厌一样东西,或多或少都后天灌输的。你讨厌这些……是因为家庭环境传统,还是说,因为别的?” 顾阅忱被何田田的话牵引着,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双漂亮,白皙又纤细的手臂。 那双手捧着蛋糕,手臂上有一串英文纹身。 为什么如此讨厌纹身,大约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旧事不想提。 顾阅忱摇了摇头:“有些人生来就不吃香菜,有些人从小就对芒果过敏。有些东西是写在基因里的,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是这样吗? 何田田不信。 可她早已习惯性的把顾阅忱的话当成权威,又不得不信。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干嘛不让我洗掉?” 没有道理啊! 顾阅忱:“你不是怕疼吗?” 何田田:“……” 就是这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一句话,听的何田田心神荡漾了一下。 我怕疼啊! 所以,我怕疼这件事儿,顾阅忱是有一直记载心里的吗? 何田田下意识的偏脸看向顾阅忱。 不知道是光线不好,还是因为高烧把她少迷糊了,顾阅忱整个人都是模糊的,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心疼我?”何田田开起了玩笑。 顾阅忱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何田田觉得再问下去,就有点不怎么要脸了,所以也没继续追问。 啧啧。 真奇怪。 什么时候起,她想着在顾阅忱面前要脸了? 何田田,你变了。 好像改变的也不只有她一个人,顾医生这两天的表现……已经算是历史新高了吧~ 从前的时候,她是太期待顾阅忱的回馈了。 以至于,这个男人稍微给她点好脸色,她就能自嗨的到不行。 她是一个习惯性把顾阅忱对她的好放大的极致的人,所以他的改变,她没办法忽略。 应该是愧疚吧。 因为没有接她那通求救电话,所以才心怀愧疚。 何田田心里一酸,忽然又哀伤起来。 她怔怔的看着顾阅忱,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我希望你对我好,是因为你真心喜欢我,觉得我可以,值得为我付出。而不是……仅仅只因为愧疚,只为了让自己心安。 输液袋送到的时候,何田田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边输液,一边物理降温,她的体温在半个小时后彻底降了下来。 睡梦中的何田田出了一身的汗,顾阅忱一点点帮她擦干。 他好像从来没这么又安静又心平气和的注视过何田田。 小脸圆圆的,满满的胶原蛋白,带着她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春很活力,是让人羡慕的。 鼻尖挺翘,是精致的,随了盛阿姨。 睫毛小扇子似的,纤长浓密,天然的跟浓妆的修饰过的不可同日而语。 何田田眼睛无疑是好看的,大而圆,澄澈又水灵,就跟会说话一样。 可五官中,顾阅忱最喜欢何田田的嘴巴。 说不上来为什么,看到她的嘴巴就会想到可口的水果。 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恍惚间顾阅忱脑海中又闪烁出了何田田醉酒后强吻他的画面…… 唇膏是橙味的,而且是清晨时分刚摘下似的,还带着露珠…… 大约是惊讶于自己竟然记得如此清晰,顾阅忱有些难为情的抿紧了唇。 “妈……” “呜呜……” 何田田好像做了不好的梦,忽然蹙着眉呜咽起来:“我要离婚了……对不起,惹您担心了……” 随后就是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呓语。 但眼泪却汹涌着从眼角滚了下来。 顾阅忱看着,听着,心脏被揪的一紧。 “别哭了……” 顾阅忱伸手点去了何田田眼角的泪痕,喃喃道:“我答应过盛阿姨的,所以……我不会让她担心。” 何田田还在含糊呓语,但不久之后气息平稳,就陷入了酣睡。 …… 第二天醒来。 阳光明媚。 输液之后,何田田烧退了,头也不疼了,嗓子也清爽了,整个人都感觉轻盈了许多。 眼皮还是有点涩,有点点酸。 没有什么是比在冬天时候赖床更幸福的了。何田田翻了个身,想睡个回笼觉,伸手把被子圈进怀里,去摸到了一条手臂……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何田田这才发现顾阅忱躺在自己身边! “你……” 何田田抓了抓头发,一头雾水的看看自己床,又看看顾阅忱:“你怎么回事,怎么睡我床上了?” 顾阅忱捏了捏眉心:“那我应该睡在那儿?” “你睡哪儿也不能睡在我床上啊……” 何田田坐起身来,脑袋蒙蒙的,扯了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咱俩什么关系,你自己没点数吗?” 看到掉在地上的睡裙,她脑袋一炸:“我……我衣服怎么回事?” 顾阅忱捏了捏眉心,生无可恋。 感情自己昨天晚上忙前忙后照顾她半宿,人家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印象就算了,还把他当…… 昨天照顾她到凌晨两点。 最近忙活何妈妈葬礼的事情,一直没睡个好觉。见何田田退了烧,心里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就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何爸爸见他们房间的灯一直亮着,门也是虚掩着,就敲了敲门。 见顾阅忱睡在床畔,就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早歇着。就这么着,顾阅忱在老岳父的注视下,才不得掀开了被子。 没想到一觉醒来,何田田还闹起了误会。 顾阅忱也不想解释,翻身下床,取了外套就走。 “你干嘛去?” 何田田已经受够了冷暴力,抱着被子质问:“你还没给我个交代呢!” 给你个交代,我还想给你个锤子。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就是你想的那样,满意了吧?” 何田田:“你……” 顾阅忱:“不高兴?下次换你睡回来。” 说完,拎着外套径直出了房间。 “你这个人……” 何田田没讨到便宜不说还赚了个堵心,那叫一个抓狂! 挥舞着手臂一通发泄,扭头就看到床头柜上的用完的点滴袋子,还有输液线。 昨天打点滴了? 何田田下意识摸了摸脖颈,脑海中忽然就晃出了一些昨天晚上跟顾阅忱因为“纹身”拌嘴时的零星片段。 本来还以为是做梦呢! 糟糕,被发现了! 都离婚了还1314呢,何田田摸着自己的后颈上的纹身,觉得脸疼。 这是又给人家顾医生添笑料去了! 何田田下楼,正赶上舅舅在众人面前夸顾阅忱。 盛昌:“这几天,阅忱忙前忙后辛苦了。我代表老盛家人谢谢你。” 顾阅忱:“您言重了,我是何家门里的女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舅妈:“话是这么说,但是能做到你这份儿上的还真没几个。像你这么年轻有为,又这么有心的少见。我们田田虽然小,但挑老公的眼光是真的棒~妹夫,你说是不是?” 何爸爸附和着笑笑:“这一点儿还真是。昨儿田田发烧,这孩子眼也不眨在床边熬了一晚上。把闺女交个他,我一万个放心。” 还真是错怪他了。 何田田伏在扶梯栏杆上,开始发愁一会儿跟顾阅忱坐一块咋往回圆。 “阅忱啊~” 舅妈抿了口豆浆,看向顾阅忱:“你们结婚也有一年了吧?” 顾阅忱:“一年两个月零六天。” “哎吆~”舅妈抿唇露出姨母笑:“记得好清楚啊~” 舅舅凑上前来附和:“这算不算狗粮?” 顾阅忱笑笑,也不言语。 舅妈:“阅忱,你今年多大?” 顾阅忱:“三十周岁。” “那该考虑要个宝宝了呀~”舅妈放下了豆浆:“你这个年纪最合适。” 顾阅忱:“不着急,田田还小。” 舅妈以过来人身份摆了摆手:“早生有早生的好处,体力好,恢复的块。你看我,现在领着两个儿子出去,别人都以为我是姐弟。那感觉很好的。” “田田,你干嘛在哪儿猫着?快来~” 舅妈瞟见了何田田,冲她招了招手,等她落座后拍了拍她的肩:“好多了吧?” 何田田点头:“满血复活。” 舅妈笑了:“所以说年轻就是好嘛~刚刚我们聊的你也听到了,准备什么时候生个小阅忱?舅妈这边红包早就准备好了。” 众人也都笑嘻嘻的看着她,等答案。 “这个……怕是要让大家失望了。” 何田田讪讪一笑,然后正色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是信奉丁克主义的!”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就连顾阅忱眼皮也跟着跳了一下。 她,丁克? 他怎么不知道! 这其中最担心的当属何爸爸,他脸色都变了:“胡闹。你咋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这样……让老顾家咋办?阅忱咋办?” “所以……” 何田田扯唇笑笑:“爸,还有在坐的大家,你们从现在起就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了。因为我这样无理的坚持,很可能会随时跟顾医生离婚!” 135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都要 何田田话音一落,在坐的瞬间哗然。 众人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目光齐刷刷全都投向了何田田和顾阅忱。 顾阅忱捏着杯子,敛眸不语,显然不怎么开心。 最先稳不住的是何爸爸。 为了救场,更是为了顾念女婿的面子,他还得好脾气的打着哈哈:“这是烧过头,后遗症了。你看,都说起胡话来了?刘姐,你赶紧给田心儿倒一杯核桃露来,让她醒醒脑。” “诶。”刘姨应着。 何爸爸赶紧挥挥手,暖场:“你们不知道,这孩子平常就这样。爱胡闹,喜欢开玩笑,没事,没事……” 何田田扯了扯裙摆,正色道:“爸,我现在这表情还不够严肃,不够郑重啊?” “……”何爸爸暗暗给她使眼色,继续打着哈哈:“别闹了啊,你舅舅可有高血压,一会儿吓着他……” “我可不是在闹,也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她伸手接过了刘姨递上来的核桃露,抿了一口,继续道:“不过你们执意这么觉得也没什么。毕竟是我自己的人生嘛~做主的还是我自己。” 以前,何田田在自己面前,又娇又软的跟个粘豆包似的。 何爸爸也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以为她喜欢玩,喜欢闹,但遇到事儿还是会指望他这个老爸帮着拿主意。 所以,一天到晚啊总是田心儿长,田心儿短的喊着,就恨不能子向天再借五百年,就一直这么罩着,护着自己的小棉袄。 可他从来没见过今天这样的何田田,眼神虽清冽,韧劲儿十足,不容小觑,也不容人去冒犯。 这一点……像极了过世的盛堇。 何爸爸喉咙一堵,心里咯噔一声,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坐在何爸爸身边的舅舅见状,赶忙暖场。 “自己的人生,肯定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拍了拍妹夫脊背,帮忙顺气,替何田田打圆场:“田田这话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啊,你自己的命运,不光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也是需要你自己去负责的哦~” 何田田点头:“我知道,也清楚。” 舅妈就把话儿接了过来:“田田,关于丁克这件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定决心的?” 何田田:“很久了。” 舅妈:“多久?婚前还是婚后?” “肯定是婚后!” 何田田还没说什么,何爸爸就急了:“结婚那天还跟我聊过,三年抱俩,让我早点退休,给她看孩子呢。” “人是会变的嘛!”何田田含糊其词。 舅妈追问:“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她的职业是律师,论抠细节,在座的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何田田是清楚这一点的,知道说多破绽就多,就避重就轻转了话题:“这个……刘姨知道。” “啊……啊?” 刘姨正在给舅妈续杯呢,忽然被care到,懵了:“我啊?” 何田田暗中捏了把她的腰,这是两人间惯用的暗号:“您跟舅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田心儿,可人! 你这不是闹呢吗? 刘姨手都抖了,但得满脸含笑的接上何田田话茬:“是……前不久,是聊过那么一嘴。” 前些日子,她,何太太,还有田田仨儿下午茶的时候的确凑在一块讨论过生娃的事情。 田田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当时何妈妈说,她喜欢女孩,因为自己生的就是个姑娘。有了姑娘才知道,这小棉袄是真贴心,不掺假。 刘姨却一改常态,并没有附和何太太的意思。 她说,我其实还是喜欢儿子。 当然了,我是站在自己年代和处境上出发的。 你看看我,生了两个闺女,打她们会走路起,心就提着,吊着。生怕出去让人骗了,欺负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她们长大了,成家了,这方面的顾虑放下了,别的问题又来了。 姐俩儿都是远嫁,忒远了~ 我说的远,不是担心我俩老东西死了屋里,臭了,被老鼠啃了都没人知道。我是担心隔得远,给她们出不上力,忙不上忙! 我那俩孩子,随她爸,性子软,爱吃闷亏。总担心她们在婆家受排挤,过的委屈。 我那老小,生宝宝的时候大出血,我这当娘的听了医生那话,当时,当时我就…… 刘姨提及往事,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何妈妈连忙把她拢了怀里,轻轻拍着她脊背安抚。 刘姨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说,这么看啊做女人太苦了。我总是在想,要是生俩男娃蛋子,我这心啊说不定就不用总这么揪着疼了。 何妈妈笑着摇头,那也不见得。 男孩女孩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难处,社会在进步,对女性的包容度也在不断改变,所以说,都好。 刘姨点头,不想把气氛带的太沉重,就转头看向何田田。 她打趣的问,田田,你跟顾医生是想要个带把儿的,还是要个小棉袄啊? 当时何田田左手辣条,右手酸话梅,吃的津津有味。 忽然被点名,她含糊道:“小孩才做选择题呢~” 刘姨没懂这个梗,疑惑的看向何妈妈。 何妈妈忍俊不禁的摇头:“田田的意思是说,男孩女孩她都要!” 刘姨也被逗乐了,打趣:“我看成!看你这胃口啊,到时候一准是龙凤胎~” 何田田嘚瑟的执拗腰:“我不是跟你们吹,如果以后真给老顾家生一对龙凤胎,那可是长孙长孙女。以他们家的财力,奖励肯定得七位数打底吧?” “到那时候,我就母凭子贵摇身一变成了田贵妃。我就啥也不干,开着我的私人飞机带着我妈,我爸,还有刘姨你,咱们周游世界,飞向太空~” 当时就是她这一番话,逗的何妈妈跟刘姨前仰后合,差点笑岔了气。 玩笑归玩笑,但那天下午他们也有细致的问过何田田对生娃的意向。 何田田的意思是,只要顾阅忱有时间,她随时都是战备状态。 看她那天最后说话的语气蛮认真的,这才几天啊,怎么就……就改丁克了? 是年轻人一时一个心性? 还是说,小两口有什么不对付了? …… 舅妈看看何田田,再看看刘姨,追问:“那……都聊的什么?” 刘姨讪笑:“就……就是觉得生孩子是个苦差事嘛!又辛苦,又消耗身材,害怕打破了原本自由自在的生活,害怕变得一团糟。” 何田田暗中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刘姨,完美~ 刘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现在的小年轻,恐婚,恐生的很常见。田田兴许是被朋友生娃吓到了吧。过两天心性转变过来就没事了。” 舅妈听后,笑眯眯的看着何田田:“是这样吗?” 何田田点头:“恐生是真的,但这心性是转不过来了。” “额……这样啊~”舅妈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笑而不语。 何爸爸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有些拘谨的看向一直沉默的顾阅忱:“阅忱啊,田田要丁克这事儿……你……知道吗?” 顾阅忱:“现在知道了。” 何爸爸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神色就更慌了。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心知肚明,夫妻双方中只有一方坚持丁克,而另一方不同意的话,势必会殃及婚姻幸福。 轻则陷入不断的争吵,直到一方被另外一方说服。 要么最后谁都说服不了谁,一拍两散,鸡蛋黄! 顾阅忱是什么家庭? 凡是大家族最喜欢的一个词就是,人丁兴旺。 顾阅忱又是长孙,顾家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口口声声吆喝着“崇尚丁克主义”的孙媳妇? 田田这孩子要是坚持的话……那,那这小两口的婚姻不就黄了吗? 谁心里都明白,但是谁也不敢说。 何田田当然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也正是她想要的结果。说到底,这么做就是在为离婚的事情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我不同意!” 沉默许久,一向出了名好脾气的何爸爸猛然拍了一下餐桌:“田田,我就跟你直接明说,我不同意!这件事,我站阅忱!” 何田田也不着恼,慢条斯理的又抿了口喝得,然后幽幽道:“我妈在的话,她应该会站我这边。” 众人见她忽然提及过世的何妈妈,心里一酸,谁也不好在说别的。 何爸爸气息一堵,叹了口长气。 何田田这边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众人从她这里瞧不出什么悬念,纷纷看向顾阅忱瞪着他表态。 顾阅忱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杯壁:“我也站田田!” 他话音一落,众人目瞪口呆。 何田田以为自己布的局稳了,正“嘚瑟”着往嘴巴里送吐司面,听了顾阅忱话,一个激动碎屑呛进喉咙,狂咳起来! 顾阅忱侧身“贴心”的帮她拍着脊背:“好孩子也好,丁克也好,田田的决定,我都没问题。” 何田田:“……” 众人:“……” 何爸爸激动到嘴都瓢了,嘴唇直哆嗦,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其中最属舅妈冷静,她赶忙追问:“阅忱,你确定吗?” 顾阅忱点头:“反正我也没有多喜欢孩子。田田不想要,也没关系。” 舅舅心直口快:“怎么会没关系呢……你们俩,俊男靓女多好的基因?而且就你这天赋跟成就,将来培养个诺贝尔医学奖的娃娃出来不成问题啊……” “那也没办法。” 顾阅忱伸手握上了何田田的手,笑的又暖又宠:“她坚持,我就只能依着她。” 什么啊?! 哥,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何田田被顾阅忱这笑容晃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136 顾医生的土味情话 何田田下意识想缩手,顾阅忱却攥的更紧。 众人都眼巴巴看着呢,她动作又不好太大,只能忍了。 “阅忱……你说的是真的吗?” 后知后觉的何爸爸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可不是小事啊,你得考虑清楚了。” “你千万不能因为在我们长辈面前顾虑面子,委曲求全。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再说了,你父母能同意吗?长辈什么态度啊?你这样……得顶多大的压力?” 何爸爸是真替他担心啊,眉头都快拧出麻花来了。 顾阅忱:“我跟田田的观点是一样的。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掌控,也自己负责。长辈锦上添花最好,但如果意见有悖,抱歉,我不会事事顺从。” “况且,岳母临终前我也答应过她,一定会照顾好田田。她把女儿托付给我,我如果遇到事情就只会退缩,那岂不是太她寒心了?” “阅忱啊……” 何爸爸听完,已经感动到老泪纵横。 他一边抹了把泪眼,一边攥上了顾阅忱的手:“你是我儿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儿子。谢谢……我替你盛阿姨谢谢你。谢谢……” 何田田:“爸……” 你年过半百的人了,孰真孰假您听不出来啊? 顾阅忱他敢说,你也真敢信! 看老何抱着顾阅忱痛哭流涕的架势,何田田无语到扶额叹息。 “阅忱真是一个难得好孩子。” 舅妈这么理智的人,眼圈竟然也红了。 她摘掉金丝镜框眼睛,点了点湿润的眼角:“跟你这样有主见,还能站在自己爱人角度上思考的男人,算是稀有物种了。我们田田嫁给你,不仅是她眼光好,更是她的福气。” 舅舅也附和着点头,还不忘冲着顾阅忱竖起了大拇指:“舅舅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儿说的话,能一直这样保护我家田田。这样话,小堇在天有灵,肯定也很欣慰。” “您放心。” 顾阅忱再一次攥上了何田田的手:“只要田田的心一天在我这里,我就一天不会让她受委屈!” 说完,默默的把头转向了何田田,眼神脉脉,那叫一个深情! 暗地里,何田田小手攥拳,要疯了。 顾阅忱,你当什么医生呀? 你去当延演员好啦!肯定能捧个影帝大满贯回来! 还我的心一天在你那里,你就一天不会让我受委屈…… 这整整一年时间,我就差把自己的心片成刺身给你吃了。 你呢? 哪次不是吊打我的自尊? 现在当着我全家人的面说这么大言不惭的话,不怕祖坟遭雷劈? “老盛,我都要哭了。” 舅妈忽然就感性起来,伏在舅舅肩头:“阅忱这女婿太暖了~” 舅舅一边安抚老婆,一边冲着何田田摆摆手:“原本以为你埋了雷,谁知道你们纯粹是为了撒狗粮来着。收着点儿吧,要不然你舅妈肯定又得在我身上挑刺儿~” 何田田心底里龇牙咧嘴,可众人面前还得保持“端庄”的微笑。 这一餐吃的胃疼,何田田坐不住了。 “那个……舅舅,舅妈,爸。你们先聊着。” 何田田强行把顾阅忱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满脸堆笑:“我们吃好了,去院里透透气。” 何爸爸这心情坐了趟过山车,顺了顺气,冲她们摆摆手:“去吧,去吧,让我消停会儿。” “先等等。”刘姨赶紧的娶了羽绒服来给何田田套上:“早点进屋,别再冻着了。” 何田田点头,抱了抱她,拉着顾阅忱就出了门。 …… 阳光很好。 而且天气出奇的暖和。 快立春了,也是该暖和起来了。 花圃周围的迎春已经开始冒起了小骨朵,风一吹,微微轻颤着,是春天的模样。 院子里的草木都是妈妈的最爱。 天气回暖,花圃里的玫瑰,月季,蔷薇;院落里海棠,木棉,栀子都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步入新的轮回。 可妈妈却不在了。 何田田鼻尖一酸,眼圈就红了。 正要偷偷的抬手抹泪,一块干净的灰白方帕递到了面前。 何田田抬头,就见发现顾阅忱一直在默默的盯着她。 “用不着!” 她嘴巴一瘪,傲娇的很。想负气拿衣袖去擦,发现自己穿的是米白色的羽绒服…… 想了又想,何田田还是接过了顾阅忱的方帕。 顾阅忱看她又横又怂的样子,不由得弯起了唇角。 何田田不满:“你笑什么?” 顾阅忱:“我笑了?” 何田田:“刚刚明明就笑了,还不承认!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颠倒黑白的王者!” 顾阅忱:“……” 何田田:“你说!” 顾阅忱:“说什么?” 何田田挑起了秀美:“刚刚为什么拆我台!” 顾阅忱:“有吗?” “你有!” 何田田鼻尖都耸了起来,抬手晃点着他:“玩赖?” 顾阅忱敛眸,淡淡的看着她,唇角弯起的弧度越发好看:“我劝你还是别对我指指点点的。” 凭啥?何田田瞪他,我怎么那么乖呢? 顾阅忱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身后。 何田田回头,就看到舅舅,舅妈,老何同志和刘姨整齐划一的站在落地窗前,关注着她和顾阅忱的一举一动。 这……这就过分了吧~ “hi~” 何田田满脸堆笑,顺势环上了顾阅忱的手臂,冲他们挥手。 等一种长辈散去,她这才变过脸来。 “看来,也不光是我一个人在演啊~” 顾阅忱单手插兜,瞧着何田田。 何田田翻了个白眼:“终于承认自己在演了吧!戏精!” 顾阅忱:“最先演起来的是你吧?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何田田:“你那是顺水推舟吗?你那是要直接淹死我好不!” “我说你到底想干嘛?你看不出来我在为咱俩离婚的事儿作铺垫?哥,我是在给你铺台阶,懂不?” 顾阅忱:“……” 哥? 从前的时候,一天到晚顾医生长,顾医生短,恨不能每一声都沾着糖丝。 这才几天,直接改哥了? 何田田也不管他想什么,继续道:“你看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别拆台行不行?” 顾阅忱眸子微晃:“你就那么想离婚?” 何田田叉腰:“是,很想,非常想,现在立刻马上就想!” 顾阅忱:“……” “不说话了?” 何田田偏脸看着顾阅忱,眨巴眨眼睛:“心不爽吧?我告诉你,你跟我提离婚的时候,我也这么不爽!” 顾阅忱瞧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滚了滚喉咙。 “还有,你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奇怪吗?” 何田田瞪着他:“一直坚持要离婚的,好像是你吧!哥,我采访你一下,你怎么每次都能这么理直气壮?” 顾阅忱忍不了了:“别叫我哥!” “怎么了?”何田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鹿眸滴溜溜转了一圈,伸手摸起了下巴:“啧,叫哥却是不太行。你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吧?应该叫大叔才对!” 大……大叔?! 顾阅忱被冒犯到了,他可是人间绝色,防腐玫瑰。 何田田鲜少能把他怼到哑口无言,不免就有点嘚瑟起来。 她拍拍顾阅忱,“语重心长”道:“叔,你年纪也不小了,能不能稳重点?” “土味情话那种东西是给我们这种年轻人玩的,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就太油腻,太反胃了~” 顾阅忱:“……” 何田田:“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己形象考虑,但着实有点过了。什么‘只要何田田的心一天在我这里,我就一天不会让她受委屈’,什么‘田田的决定,我都没问题,我都依着她~’……诶呀……” 她抚了抚自己手臂,感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违心不违心啊?” 顾阅忱也不以为意,剑眉微挑:“违心,但好用!” 呵呵! 能不好用吗?老何都哭成啥样了。 何田田双手抱臂,小脸偏向一旁,嘲弄道:“好用是好用。不过我家长辈可较真儿,你说到做不到,我怕你到时候脸都打烂了!” 顾阅忱:“我说到做到不就行了?” 何田田:“……”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顾阅忱,发现他单手插兜,正盯着自己。 顾阅忱穿了一件超有气场的黑色大衣,逆光而立。 他背后是一棵枝丫处刚冒出一点点绯红色嫩芽的椿树。 这个角度,这个光线,以及这样的背景……一眼望过去,这个男人就像是空降在她面前的神明。 既使他站着不动,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需要有什么表情,都足以在她心底里掀起来一场波澜。 “你……你刚刚说什么?” 何田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没听懂,还是仅仅想再多听一遍。 她呆呆的凝望着顾阅忱,神色里的揶揄傲慢,统统变成了慌张和不安。 顾阅忱踱步上边,在距离她半尺的位置站定。 他盯着何田田的眉心,薄唇轻启,淡淡道:“我说,说到做到,总没问题吧?” 说到做到,顾医生的意思难道是…… 何田田脑海里忽然炸出了一团烟花,轰然声过后,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应该知道的……” 她昂首盯着顾阅忱,眼睛里有东西在不停的闪烁:“我喜欢开玩笑,但唯独不喜欢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 我曾经对你的心意有多在意,现在就有避之不及! 顾阅忱:“我在长辈面前说过的,要顺着你,迁就你……所以,如果你不喜欢,那肯定就不是玩笑!” 137 一万种关于美好的可能 何田田狐疑的盯着顾阅忱,感觉他肯定是昨晚熬夜把脑子给熬坏了。 要么就是中邪了。 再要么……就是自己疯了。 顾阅忱这是在跟她表白心意吗? 何田田的表情越是疑惑,不安,顾阅忱的脸上的笑容就就越发坦荡。 何田田正慌神,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是陶野。 “你咋样了?”陶野的语气还跟以前一样,一开口就有一种操不完心的味道:“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我都要报警了!” 何田田:“好着呢,没事。” 陶野:“何叔叔情绪咋样?我准备一会儿过去看看……” 何田田:“不用麻烦了。他也已经慢慢接受了我妈不在这个现实了。我舅舅,舅妈在,有人陪他说说话,好很多。” “哦。那行。”陶野舒了口气:“那我改天再去看她。对了,有个事~你现在方便出来吗?” “干啥?” 何田田下意识挑眉,陶野怎么还客气上了,这也不像是她风格。 但转念一想,随即也就明白了。这些朋友知道自己刚刚失去亲人,每一个都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是一向大大咧咧,不喜欢遮掩的陶野也没例外。 何田田心里暖暖的,声音也温柔了起来:“有话直说啊,你这样我害怕。” “你害怕个锤子!” 陶野一秒钟破功,又做回了自己:“年前,你不是让我帮你找房子嘛,我找着了。” 何田田眼眸一亮:“房子找到了?这么快?” 陶野:“我又不是抱窝的老母鸡,什么事儿不是速战速决?” 何田田激动到电话都拿不住了:“那……那什么时候可以看房?” 陶野:“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这个事。你要是能出来,咱们就直接去房子那边汇合,我微信发你定位。” “好,我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何田田挂了电话,期待的小神情遮掩不住。 她都忘了刚刚还对她“深情告白”的顾阅忱,转身就准备去换衣服。 刚抬脚,走出去还没两步,忽然手臂一紧。 何田田生生被顾阅忱给拖小鸡崽似的,拽了回来。 他审视着她,眼睛里早已没了笑意:“你去哪?” 何田田:“有事儿。” 顾阅忱:“什么事儿?” 何田田:“我个人的私事。” 顾阅忱蹙眉,从前的时候生活不论大事小事,但凡是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何田田都恨不能怼到自己耳朵边上,一遍两遍三遍的重复。 恨不得她所有的生活小细节都跟自己汇报个清楚。 可现在……竟然学会三缄其口了。 何田田被顾阅忱盯的头皮发麻,转移话题:“松手,一会儿迟到了。” 顾阅忱阴沉着脸:“你在找房子?” 何田田挑眉:“你刚刚听到了?那还明知故问……” 顾阅忱:“我在问你是不是找房子?!” 他语气冷冽,显然已经动了肝火。 何田田下意识摸了摸鼻尖,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每次顾阅忱只要情绪一有点不对劲,何田田立马就会陷入沉思,然后自觉的把自己扫描一遍,直到找到问题所在。 习惯使然,她一直觉得,只要顾阅忱生气,问题肯定是出在自己身上。 要么是自己犯了原则性错误,要么就是太招人烦,触到了人家的忍耐极限。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她现在怕个毛线,内疚个锤子。 离婚是顾阅忱提的,按照原来的计划,年后工作日就去领离婚证。离婚之后自己肯定是要搬出来的,搬出来肯定是要找房子住的吧? 她是站在道理这边的,有什么好回避的? 这么一想,何田田登时昂首挺胸,眼睛都瞪的格外圆:“对啊!就是在找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顾阅忱:“何田田……” “我真的赶时间。”何田田抬手看了一眼并不存在的腕表:“有什么问题,咱们回来再说。” 顾阅忱:“……” “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保留意见。 何田田扯唇,露出了一个职业假笑,即不管顾阅忱是什么态度,更不看他是什么脸色,直奔客厅而去。 …… 按照陶野给发的定位,导航过后,何田田开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下车前后打量了一下四周,总觉得这地儿眼熟。 好像什么时候来过,但又想不太起来了。 法桐几乎遍布江城每一个角落,城市规划过后,街道的视角大同小异。 有熟悉感,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嘿~这里!” 何田田正出神呢,身后就传来了陶野的声音。 她回头,就看到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又飒又拉风大奔。陶野机机车服,工装裤,马丁靴,从头到脚一身黑,酷到掉渣。 知道的说是她来陪她看房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来这片收保护费呢。 跟气场a到爆炸的气场不同,安小凡正“*依人”的挽着陶野的手臂,虽然体态有些臃肿,但骨子的温婉衬得她跟民国时候的读书小姐似的,格外的柔弱。 陶野见到何田田,也不上前,就冲她勾了勾手指。 何田田瘪瘪嘴,但还是欢乐的“投怀送抱”去了。 陶野揽她入怀,很享受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看看安小凡,又看看何田田,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大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这俩儿小姑娘青涩的啊,就跟棵白嫩葱似的。水灵,稚气,天真。 尤其是何田田,笑起来的时候就跟向日葵似的,好像对未来怀有一万种美好的可能。 这才几年的功夫。 嫁了人,一个一个的被男人折腾的跟把枯萎的蒿草一样。 安小凡就不用说了。 再看看何田田……谁成想嫁了男神,到头来却也还是落得离婚收场。 再加上何妈妈刚刚过世了,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原本饱满好看的小苹果脸也塌了,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 她捏捏何田田的脸,安慰:“都会好起来的。从今往后,有我们两个姐姐在,谁敢让你吃屈,哼……” “你就咋样?”何田田窝在她怀里,昂着脑袋笑问。 “问问我大头皮鞋答不答应啊!” 陶野拇指抹了把鼻尖,豪横的很,逗的何田田和安小凡,前仰后合。 …… 三人手挽手乘电梯上了楼,直奔房源。 “这小区不便宜吧?” 出了电梯,看到楼道里的装修,安小凡胆怯,有点不知道怎么脉脚。 陶野一脸的无所谓:“何田田有钱!” “我那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何田田抗议。 陶野也不说话,迈着潇洒的步伐,直接走到东户,输入密码开了锁。 “先别管钱不钱的,你就说姐给你们找的房子,敞亮不敞亮,带劲不带劲吧?” 房门打开,何田田和安小凡眼睛眼前一亮,不约而同的捂嘴发出了一声惊叹。 何田田早已迫不及待的奔进了客厅,看到房子的软装,激动到眼泪都出来了。 “我的天啊……” 窗明几净的复式住宅,最关键是装修风格太太太舒服了! 何田田转转着圈圈打量:“这也太好看了吧!这沙发茶几,这吊灯,这挂饰……这设计师真是神仙审美~” “田田,你看!” 安小凡惊叫着指向阳台,激动道眼睛里溢满了水汽:“吊床……是吊床诶!” 何田田扭曲看去,看到阳台上色彩搭配到完美绝伦的吊床和小沙发,激动到发出了土拨鼠叫。 这……这不是她们大学那会儿就梦寐以求的吊床吗? 这里竟然也有! 两人面面相觑,激动到跳着脚去拥抱对方。 陶野见状,大佬似的撩了撩头发:“怎么样?你俩满意吗?” “满意!” “太满意了!简直就是从我脑子里抠出来的!完美到不能再完美了。陶爷,爱你,么么哒~” 何田田跟安小凡高兴到无以复加。 “等等,我俩?”何田田后知后觉,意识到问题,疑惑的看向陶野。 “对啊,你和小凡啊。”陶野道:“总不能让她一直住酒店吧?正好你也找房子,你们俩凑合一下,相互还能有个照应……关键是房租还能对半分!” 何田田事先没想到能和安小凡合租,忽然听到消息,不由得一怔。 “陶爷,我就说应该提前跟田田商量一下的。这太突然了换了谁肯定也会……” 刚刚还开心到不行的安小凡,忽然垂下了眼眸。她尴尬的笑笑:“没事,田田。这房子本来就是陶爷事先给你找好的,我属于硬加塞进来的……” “你如果不喜欢有人打扰,我可以找别的房子。刚好我觉得这房子也不太适合我……” “那不适合了?”陶野:“我看你刚进来的时候比田田还高兴呢!” “额……”安小凡尴尬的攥紧了背包带子,讪笑道:“喜欢跟喜欢也有不一样的。这房子……地段好,又装的这么有格调,租金一定不低。我……我那些积蓄这两年看病都折腾光了……我还是想办找找廉租房吧……” “小凡你说什么呢?”何田田小脸崩了起来。 她上前拉上了安小凡的手臂:“有我跟陶爷在,我们能让你去找廉租房?再说了,你以为那廉租房是那么好弄的吗?” 安小凡只是讪讪的笑着,窘迫到抬不起头来。 “小凡~” 何田田拉着她坐进了沙发里,语重心长道:“你为什么回来江城?不就是娘家人在这里吗?” 安小凡眼里兜着泪,摇头:“我没有娘家人。” 何田田:“你傻呀,我们就是你娘家人!” 安小凡抬头迎上何田田,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何田田取了纸巾帮,一边帮她擦泪,一边柔声安慰:“你能回来,我跟陶爷比谁都开心。我刚刚是太激动,愣住了。你想啥呢?” 安小凡抽泣道:“你不嫌弃我?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落魄成这样,多晦气……” 陶冶蹙眉:“再这么说,直接抽你啊!” “对!”何田田也附和着开起了玩笑:“你再这么胡思乱想,我们还真抽你啊!我跟你一样,马上也要离婚了,咱俩半斤八两。” “要说嫌弃,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娇生惯养,还有点公主病。一天到晚好吃懒做的。我还指望你以后多照顾照顾我呢,你到时候别嫌弃我懒,烦人就行!” “你说,你嫌弃我不?烦我不?” 何田田逗安小凡,凑上前去挠她痒痒。 安小凡破涕为笑:“不烦,不嫌弃~” 一旁的陶野瞧了,也跟着欣慰的笑了起来。 “我年前就跟房东签过合同了,租期暂定一年,你们先住着。曹文宇的工作室就在小区对面,你们两个上班步行最多五分钟。” 何田田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觉得熟悉呢,上次自己来曹文宇工作室的时候经过这个小区路口,难怪眼熟。 “陶爷,你考虑的太周全了,太爱你了,怎么办?”何田田靠在她肩上撒娇。 “信你个鬼!” 陶野“嫌弃”的拨开她的脑袋:“我先去打个电话,你们俩到处看看。熟悉熟悉厨房,等搬过来的时候,约下曹文宇过来吃饭。” “好。”安小凡听话又乖巧,起身去了厨房。 何田田的小心思还挂在阳台的小吊床上,她拉开隔断门,试了试直接躺下去。 露天大阳台就是爽啊。 喝喝咖啡,晒晒日光浴,美好的小日子正在向她招手。 何田田闭上眼睛,陷入憧憬。 就在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好听的法语广播声……好像是邻居阳台方向传来的。 好奇于邻居是个怎样的人,何田田忍不住翻下了吊床,探着脑袋向对面张望过去。 哇偶~ 这该死的,老天爷赏的福利。 邻居露台阳台上,有一个年轻男人。 看样子像是刚洗完澡,穿了一条灰色居家服裤子,上半身则是完全沐浴在阳光下。 他在看书,书本刚好遮住了他的脸。 但就这匀称修长的身形,以及清晰可见的腹肌群……妥妥的是从漫画中撕裂出来的人物。 我可不是贪图蓝色。 我是搞漫画的,这是艺术需要…… 何田田一个不小心把浇花喷壶从花架上蹭了下来,隔壁阳台听到了动静,缓缓的放了书本。 何田田手忙脚乱的去捡喷壶,抬头一瞥间就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周森?! 138 新邻居是周森 妈妈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何田田一秒钟遁地,滋溜一下矮身钻进了客厅。 “小凡,有水吗?” 何田田做贼似的流进了厨房,脸都红了。 安小凡:“巧了,我刚试了下这个水壶,烧了一点……” 何田田找了杯子,匆忙倒了一些就往唇边送,去被安小凡给拦下了:“烫啊!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跟从前一样,慌里慌张的?” 可不是吗? 刚烧开的水,这要慌神的时候喝一口,还不得满嘴的血泡。 何田田后知后觉,赶紧把杯子放下了。 “你很热吗?” 安小凡疑惑的打量着何田田:“脑门上怎么出这么多汗?” “额……”何田田胡*了一把汗水,含糊道:“太开心了,激动的。” “这倒是。”安小凡帮何田田把水兑到了合适的温度,开心的的笑容遮掩不住:“房子真的是太棒了。我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住进这样的房子里。” “陶野真有能力,也是对我们真好。有她在啊,感觉就跟有了靠山一样,我这腰杆好像都比以前挺得直了。就是不知道这租金一个月多少……” 何田田打着哈哈,去没有接话。 此时她满脑子都是刚刚在阳台上捕捉到的画面…… 刚刚那人是周森? 像吗? 像! 像也未必就是啊,这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 可要邻居如果真的是周森,那…… 何田田咬唇望天,那今后的日子应该得不缺小插曲了。 “田田……田田~” 安小凡见她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就在她面前轻轻的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何田田讪笑:“没啥,就是在想想,咱俩儿运气真好。认识了凡事都喜欢大包大揽,还刀子嘴豆腐心的陶爷,咱们才能轻轻松松,两个肩膀扛着脑袋就住进了这么好的房子。” “是啊。” 安小凡点头,表示同意。她双手捧在心口,虔诚的许愿:“我希望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好运连连,扬眉吐气。” 何田田同款祈祷:“变瘦,变美,暴富。每一天都是通往富婆之路的一天~” 最重要的,祈祷邻居不是周森! “哎,”安小凡忽然看向何田田:“田田,你说,我们邻居会是怎么样的人?” 何田田想到周森,脸色都白了。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邻居啊……谁知道呢~”她打着哈哈,支吾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安小凡道:“田田,你从小到大住别墅,其中一些事情不晓得。这邻居太重要了。” “不论是上下楼,还是对门这些,如果处理不好,就是个大麻烦。我之前住的那个小区,有一个乡下来的老奶奶来看孙子,老人可能没那么多的规矩想法,跟孩子在家做游戏的时候,动静大了点。楼下的每天在业主群里谩骂。” “最后孩子睡着了,没动静了她也骂。而且每天上楼找她们理论,怎么道歉,怎么赔不是都没有,算是没事找茬的那种。” 何田田听的直皱眉:“那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安小凡无奈的叹气:“最后那家人实在不堪其扰,把房子低价转卖后,搬走了。” “啊?”何田田听的直冒火:“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安小凡苦涩的笑笑:“是啊,这种事其实并不少。虽然说邪不压正,的但是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些人就是喜欢咄咄逼人,得寸进尺。有些人委曲求全,最后还满身骂名。” 可悲的,她就是后者。 何田田知道安小凡又陷入了过往不好的情绪里,撞了撞她的肩:“诶,别这么悲观。这种人是没遇到对手,遇到对手,有她跪地求饶的时候。” “也是。”安小凡笑笑:“她要是遇上咱们陶爷,估计大气都不敢吭!” 何田田:“对啊,所以,放宽心。再说了,咱们家又没小孩子,所以压根也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安小凡初到陌生环境,还是不安:“可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说邻居如果是那种猥琐男人怎么办?” “当然了,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可能有男人看得上我。但是……但是他们就是犯起浑来欺负人,我也害怕……” “不会的,不可能的!” 何田田斩钉截铁冲着她摆手:“我向你保证,咱们的邻居绝对不可能是个那种人。” 安小凡疑惑:“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额……” 因为我刚刚见过啊! 可何田田又没有十分的把我确定邻居就是周森,就开起了玩笑:“这是年轻化的高档小区,住户大都是有素质的年轻人。说不定住我们隔壁的就是个千年一遇的优质帅哥,到时候咱们姐妹俩为了他上演宫心计呢!” “不可能~” 安小凡被她逗的脸都红了:“就算是隔壁真住了优质男人,人家肯定也不会喜欢我呀。” “你看我……满脸雀斑,身材走样。年纪轻轻就透着一股子老态龙钟的颓废劲儿,哪个男人肯正眼瞧我?别说宫心计了,我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小凡!” 何田田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捧上安小凡的脸:“你怎么会这么想问题呢?谁告诉你有这么不堪啊?” 安小凡讪讪的笑笑,低声道:“方志远总这么说……” 何田田听了,恨得直咬牙。 这个狗东西,两年来到底对小凡做了什么? 虽然受原生家庭影响,小凡一直内敛,缺乏自信。但大学期间有陶野的鼓励,慢慢的整个人都优秀起来。 她原本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没想到英年早婚栽到了方志远手里! 何田田前一段时间因车祸住院,陶野曾断断续续跟她讲了一些安小凡的事情。 小凡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很早就想逃离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刚毕业,对婚姻这两个字甚至一无所知,就迫不及待的想组建自己的家庭。 她总觉得,只要他们足够相爱,自己足够无私,多付出一点,一定不会重蹈妈妈的覆辙——离婚。 可事与愿违,从讨好的放弃彩礼,再到跟继父母亲断绝关系,方家人就已经看低了她。 一个连爹娘都说扔就扔的人,多毒啊!得盯着,防备着。 再后来,安小凡因工作缘故小产,导致宫腔黏连。当医生说以后自然受孕比较困难,须得好好调理,方家人彻底变了脸。 再后来,方志远母亲追生追的迫切,安小凡小小年纪选择了去做试管。 一次不成功,两次。 两次不成功,三次。 最后,身体各种病症接踵而至,身材走形,精神倦怠,整个人臃肿不堪,还丢了工作。 方志远最开始还会敷衍着安慰两句,时间久了,家都懒得回了。 最后被安小凡给堵在了电影院地下车库里,跟一个年轻女人正玩得不可开交。 安小凡本是个受害者,在方家人看来却是始作俑者。 你看看你,一天到不工作,整天就知道躺着,都肥成猪了!我儿子挣的钱,不都被你吃了,喝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们方家运势都让你哭衰了! 我们做了什么孽,娶了你这样的儿媳妇。 要不是你整天哭哭啼啼,不人不鬼的闹腾我儿子,他能被你逼的走上歪路? 还好意思埋怨志远,你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吧! 一直处于弱势,一度被踩着脑袋的安小凡彻底抑郁了。 她开始不断的跟随别人的声音贬低自己,攻击自己。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问题,包括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经久的颓废换来了短暂的振作,她尝试着去送外卖,找一份养活自己的,也让自己能喘息的工作。 可没多久就被方家人撞到了。 方家人眼高手低,目光逼仄,又喜欢虚荣攀比,指责她这个工作丢他们的脸。 我挣的都是血汗钱! 而且没一分都比你儿子来的干净! 安小凡据理力争,换来的是方志远一个耳光。 也正是这一耳光彻底打醒了安小凡,她立即联系了远在江城的陶野,陶野知道后当天晚上就飞了过去。 当场把方家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每一个敢大喘气。 何田田回想了一下,那正是她去参加时尚盛典晚会前夕发生的事,陶野之所以说有事不能陪她,原来是飞去了安小凡那里。 想到在这之前,安小凡曾今受了那么多的非人的委屈,而她却一无所知,何田田懊恼又心疼。 此时,她抱了抱安小凡,咬牙道:“方志远算个狗屁!他有什么资格说你?” “小凡。” 何田田扳正安小凡的肩,给她打气道:“你现在已经逃离他那个狗窝了!你要脱胎换骨知道不?” “从现在起,咱们俩一起健身,一起锻炼。一起控制饮食,好好吃饭,好好挣钱,好好睡觉,好好过好每一天!” “上楼的时候我已经留意过了,小区里有一天配套设施超级豪华的健身房。我等会就咨询办卡事宜。咱们两个一起操练起来!” “等你练出马甲线,蜂蚁腰,到时候直接亮瞎方志远的狗眼!” 安小凡心里感动,郑重的点了点头,抱着何田田哭出了声。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啊……” 陶野敲了敲开放式厨房台面:“我刚接电话的功夫,你俩这是咋了?怎么还抱头痛哭上了?” “高兴的呗。” 何田田歪头,冲她咧嘴一笑:“不哭一场都对不起这么哇塞的房子。你要不要一起?” “滚蛋吧!”陶野高傲的很:“幼稚鬼!” 不过看到两人这么满意,她还是欣慰的弯起了唇角。 “小凡,你不是要去查档案吗?走吧。顺路捎你。你呢?” 陶野看向何田田:“跟我们一起还是回去?你趁早回去吧,感冒还没好利索,别再折腾的严重了。” 何田田做了个鬼脸:“正犯懒呢~” 陶野跟安小凡赶时间,先走一步。何田田接了曹文宇的电话就迟了一步。 等她依依不舍的离开租房,上了电梯,正盘算着什么时间搬过来合适,忽然一个身影闪过,进了电梯。 何田田低头看着手机,避让了一下,习惯性的动作抿了抿鼻底。 对方的声音却忽然幽幽的在头顶上方响了起来:“新邻居还真是自带热血体质,是……流鼻血了吗?” 139 人间富贵花 这声音…… 何田田猛抬头,就迎上了周森那双笑吟吟的眼睛。 鼻血? 她被周森那眼神给狠狠的晃了一下,下意识的又摸了摸鼻底。瞟见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何田田立马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货是拿阳台上那事儿,揶揄她呢! “你有什么值得我流鼻血的?” 何田田白了他一眼,嘀咕:“不就是正常男人那一套吗?难道你比别人多长了俩翅膀?” 周森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河豚,嘀咕声似乎也格外的俏皮。 “所以,刚刚对面阳台上的人,是你没错吧?”他笑问。 何田田抬了抬下巴:“是我,怎么了?” 周森:“跟顾阅忱分居了?” 何田田挑眉,跟你有关系? 周森若有所思:“真要离?” 何田田忍不了了:“对别人的私事这么感兴趣,你开婚介的?” 到了一楼,她理都不理周森,直接出了电梯。 “生气了?”周森追了上来。 何田田偏脸不去看他,最讨厌不熟的人过问他的私事了,尤其是跟顾阅忱离婚有关的事情。 “跟你开玩笑的。”周森与她并肩而行,收敛了戏谑,正色道:“想着逗逗你。” 出了门,何田田站定脚步,外着脑袋瞅着周森:“逗我?咱们没熟到这个份上吧?” 周森又一次在何田田面前吃瘪,似乎已经习惯了。 他也不恼,正色道:“得知你妈妈去世的消息时,我忍不住就想起那天你在抢救室前崩溃的样子。” “母女连心,应该没有谁比你更难过,更伤心了吧。其实,我还挺担心你状态的,尤其是看到你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过从刚才斗嘴来看,我这担心着实有点多余~” 何田田:“……” 周森正经起来,她竟然挑不出理来。 而且他看着还蛮真诚的,听了他一番话,她心里莫名的又酸又暖。 想到妈妈出事那天晚上,也亏了周森帮忙。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妈妈病情,已经慌张到抖成了筛子,整个人处于半痴傻的状态。 周森不但陪她上了救护车,还跑前跑后帮她缴费充值,跑程序。 直到老何同志赶来之前,周森都一直陪伴在自己身侧,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还是交出了自己的肩膀让她依靠。 只不过是个两面之缘的人而已,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可周森做了很多朋友都做不到的事情。 至少那一刻,他比顾阅忱都值得依赖,信任。 想到那天的种种,何田田眼眶一酸。对周森的那些成见瞬间消逝一空,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 “谢谢。”何田田咬唇,冲周森露出了一个笑容。 周森没想到自己竟然把她给拖拽到了沉重漩涡中,就试着温暖气氛。 他调侃:“原来,你会说谢谢?”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何田田耸了耸鼻尖:“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谢谢,好不好!” 周森见她又牟足了劲头,也就放宽了心。 他笑问:“就只是谢谢?” 何田田偏脸瞅着他,不然呢? 辛苦费?你怎么瞧也都是不缺钱的样子。 不过,不缺钱不代表不爱钱。 葛朗台还不缺钱呢! 正琢磨着应该怎么回话呢,周森先开了口:“请我吃饭,总不过分吧?” 何田田:“过分倒是不过分。就是……你不怕再闹出绯闻?” 周森笑了:“你怕?” 搁在以前,何田田肯定是怕的。 而且,身为人妻的基本修养告诉她,除了顾医生之外的男人都是洪水猛兽,相处起来都得讲规矩,懂分寸。 现在嘛,何田田顿悟了。 陶野的话一点毛病毒没有,反正都要离婚了,更没必要为了一棵歪脖树,放弃一整片大森林。 “我怕他们炒的轻,如果一日三餐,餐餐都能上热搜,就我这作用百亿流量的体质,何愁不飞黄腾达?” 何田田扯了扯背包,抬头看天。“牛气哄哄”的架势彻底把周森给逗乐了:“你想的还挺美。” 何田田耸肩,我不仅想得美,长得还美。 姐姐我就是这么自信。 “哎,对了。你一直住这儿吗?”何田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周森点头:“家里人规矩多,我自己很早就一个人出来了。” 何田田:“这一片,你肯定熟喽?” 周森打量了一眼四周,点头:“还可以。” 何田田:“像你这种自律的人应该经常健身吧,了解过对面那家健身房吗?” “走。”周森冲她招招手:“我带你去。” “啊,算了吧。” 到动真格的时候,何田田怂了。 周森可是娱乐公司高管,说不定这周围的绿植后边就藏着长枪短炮。 何田田看多了八卦新闻,太知道那些文章节奏了。 她今儿如果碰巧跟周森进了健身房,明早的新闻出来肯定得写,他俩隐婚已久,秘密同居,孩子都打酱油了。 惹不起,惹不起。 对于那些无中生有的绯闻,何田田倒是无所谓,可家里人扛不住啊。尤其是老何同志,心血又高,哪儿经得住三天两头的这么闹腾? 何田田抓抓自己的脖颈:“我今儿还有别的事,时间来不及,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不知怎么,外套袖口上的五金配饰一个不小心勾上了头发,何田田无意间拉扯到,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怎么都拽不下来。 想要歪头去看,又看不到,整个人又尴尬又懊恼:“什么情况……” “你别动了。越动,缠得越紧。” 周森走上前来:“我帮你看一下。不介意吧?” “啊?” 头发扯着头皮,何田田疼到脑袋都抬不起来。 她恨不能有人赶紧“救她于水火”,哪还顾得上介意:“你别光说不动啊,一会儿我脑袋斑秃了!” 脾气还挺急躁。 动不动就跟河豚似的,又是饱胀又是倒刺的……不过,还挺可爱。 周森近视。 虽然没有严重到“三米之外人畜不分,五米之外一片混沌”的地步,但看小细节的东西,只能凑近。 “拉链勾住了。” 他帮他撩起头发,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你别动!” 何田田:“哥,我也不想动啊。但是我脖子这么扭着,都要抽筋了……还有,你动作能不能稍微麻利点?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很奇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挑战高难度接吻呢……” “……”周森呼吸一凝,沉了沉心气:“很快的,好了~” 何田田脑袋终于自由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疼的她冒了满额头的冷汗。 “谢谢,谢谢,谢谢……” 她一边揉着被扯疼的脑袋,一边道谢,抬头的瞬间却撞上不远处两个身影…… 来的是两个女人,一老一少。 年轻的何田田认识,是周森的堂妹周淼。 长者……何田田不认识,但从穿着到气质,一看就是那种声名在外的人间富贵花。 两人盯着何田田和周森,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妈?你怎么来了?”周森声音在何田田脑袋上方响了起来,她吓到打了个哆嗦。 妈? 眼前那个年长的人间富贵花……是周森的母亲? 何田田心里咯噔一声,完了,完了。瞧她打量着自己的眼神……怕不是误会什么了吧? “额……” 周妈妈抚了抚脖颈,难为情的笑了。 继而转头看向周淼:“我早就说在车里再等等,你非不听,这下尴尬了吧?” 周淼俏皮的吐吐舌头,倒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哥,我们是来给你来送吃的。” 她举了举抱在怀里的收纳盒餐盒:“可谁知道你……” 周淼说到一半,冲着周森和何田田飞了个电眼:“速度超乎预期哦~就是我这手腾不出地儿来,要不然我肯定给你们手动点赞。” 周森暗中瞪了她一眼,能不能把嘴闭上? 一天到晚,属你话多。 周淼往周妈妈身后躲了躲,有恃无恐,冲着周森摇头晃脑吐着舌头。 “哎哎哎……周淼,你可别误会。” 何田田慌了,没想到第一波给他们脑袋上按“绯闻”的不是狗仔,而是周家人。 她连忙摆手,赶紧解释:“真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回事。别误会,还有阿姨……您可千万别多想。我吧刚才……” “不用解释了。” 周妈妈摆摆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阿姨也是过来人,这有什么呀?” 何田田:“……” 是啊,本来是什么都没有啊! 但现在……这是越描越黑了! 她赶紧侧头看向周森,给他使眼色:这是你妈,你赶紧解释解释。 “你不是赶时间吗?” 周森收到她的意思,同样给她使了个眼色。 “对。”何田田连连点头:“那个……我赶时间。阿姨……淼淼,下次再聊,我得先撤了。” “别呀。” 周妈妈身子一歇,拦住了她的去路:“也不差这一会儿了。你看阿姨刚来,就多聊两句再走呗~” 何田田:“……” 周妈妈顺势拉上了她的小手,仔细端详起她来:“长得真好看。牙口不错,怎么还这么瘦呢?太瘦了……” “妈!” 别说何田田了,周森都听不下去了:“你这是干什么?挑牲口呢?” “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周妈妈白了她一眼:“我这是挑儿媳。你没听说那句老话啊,...好生养~” 140 蜜月套餐 “你算了吧。” 周森也不怎么卖老妈面子:“按你那要求来,你得给我找个相扑!” “你这孩子……随谁啊~”周妈妈跺脚:“嘴巴真损。” 周森上前一步,把何田田跟老妈隔开,护在了保护圈里:“这是新来的邻居,你别吓着人家。” 周妈妈疑惑:“邻居?可我刚刚明明看到你们两个在……啵啵啊~” 何田田听到耳根发红,脚丫抠地。 周森直恨不得上去捂妈妈的嘴:“您看错了。我早就说过你老花眼比以前严重了,你还不信。眼科医生我可早就给你约好了,你来的正好,我一会儿陪你去。” 周妈妈抗议:“我眼睛好的很,我才不要去看呢~” 周森:“要的~你还得带孙子呢,眼神不好,我可不让你带哦~” 一边说着,他一边暗中给何田田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撤。 何田田心领神会,赶紧开溜。 “诶,刚刚那个女孩子呢……这就走了?我还没跟她说话呢……” 周妈妈混过劲儿没瞧见何田田,着急了。 周森一边帮她“捶背捏肩”,一边岔开话题:“您给我带的是干炸鱼块和麻辣牛柳对不对?我都闻着味儿了!” 何田田远远的猫在一棵矮松旁,偷偷的打量着周森母子。 她喜欢他们母子的相处模式,说说笑笑,不拘谨,像极了自己跟过世的妈妈。 原来是干炸鱼块啊~ 也是她的最爱。 而且也是妈妈的拿手菜。 新鲜的鲢鱼,切块腌制,裹上少许淀粉,放热油里一炸……滋啦啦声音里都冒着幸福的泡泡。 炸到金黄干脆,撒点孜然和辣椒粉。咬上一口……外酥里嫩,孜然的咸,辣椒的爽,再搭配上烫嘴又鲜嫩爆汁的鱼肉……人间至味不过如此。 妈妈每次做这道菜,何田田围在厨房里左摸一块,右摸一块,不等装盘上桌就能被她消灭一半。 妈妈知道她喜欢吃鱼,就研究了各种关于鱼的吃法。 蒸鱼,炖鱼,烤鱼,糖醋,干炸,熏鱼……妈妈也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油烟。 哪怕是家里日常有刘姨照应下厨,可只要是做鱼,妈妈就会亲自动手。 我女儿喜欢呀~ 田田喜欢吃,那我闻着这油烟味都是熏香味的。 老何同志调侃妈妈的时候,妈妈总是一脸傲娇,然后转过头来,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的一脸幸福。 妈妈的那个笑容,何田田一辈子都记得。 只可惜……她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鱼,再也尝不到妈妈的味道了…… 何田田鼻尖一酸,咬着唇,眼泪才没落下来。 “你这个馋猫鼻子呀~” 不远处,周妈妈嗔笑着点了点周森的鼻尖:“真灵。” 周森从妹妹手里接过了吃食,反手把老妈拢在了怀里,一起上了楼。 好羡慕! 好羡慕有妈妈宠着的人,多大都是个孩子。 回家的途中,何田田的情绪仍然很低落。 以头疼为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从妈妈的房间里翻出了以前的相册,何田田眼睛不知不觉就湿润了起来。 妈妈是个浪漫的人,又是个细节控。 她会在自己每一年生日时都拍一张照片做为女儿的成长几年。 院落里有一棵*树,是何田田出生那年种下的,以作纪念。 寓意孩子以后正直,热烈,幸福美满,硕果累累。 每一年四季,妈妈都会抱着女儿合影,春夏秋冬四种光景,每一种都别有意义。 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咿呀学语吃手手的小娃娃,再到升学,再到青春期,再到成年……直到结婚,直到现在。 何田田仔细的翻阅过每一张照片,伸手取了最近一张跟妈妈的合影,看着看着,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 哭了半晌,心里轻松了不少。 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曹文宇已经发来了新的安排。日子还要继续,她擦掉眼泪,想把照片重新归位,却忽然之间发现这张照片背面有一行数字。 359673! 何田田眉心一蹙。 这是……银行卡密码? 这是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何田田否定了。一直以来,她跟老妈的银行卡密码都是同一组数字,显然不是这个。 固定电话号码?也不是,少一位。 妈妈是用心的人,这组数字标注在这张照片后面,按理说,应该是有特殊用意的把? 可究竟是什么,何田田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想不出来。 头疼,算了。 她捏了捏眉心打算放过自己,先处理曹文宇发过来的事情。 先是因为车祸耽误了日子,后续又是因为妈妈的事耽搁到了年后,新春题材的展她“完美”错过了。曹文宇觉得遗憾,但也表示理解。 新一年度春季主题的各种礼服也已经了,希望何田田能提前熟悉一下流程。如果情绪方面稳定了,可以一周后正式入职。 曹文宇这样宽容,实属出乎何田田意料。 她抱着手机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复才能更好的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这时,顾阅忱外婆视频通话忽然打了进来。 “田田,宝儿~” 视频接通,电话彼端老太太的关切之意透过屏幕都能钻出来。看到何田田眼睛红红的,她老人家就更揪心了:“哭了?” “没有~”何田田怕外婆担心,连忙打着哈哈,作势揉了揉眼睛:“刚睡醒,还迷瞪着呢。” 外婆:“晚上有安排吗?” “额……”何田田迟疑,不知道该回答有,还是没有。 在她老人家面前扯谎,何田田总觉得亏心。 每次老太太这么问,肯定是想让自己过去那边陪她吃饭。 以前她乐此不疲。 因为不仅老太太是真心疼她,宠她,而且顾阅忱为了照顾外婆的感受,每次都会对她一百个客气,宽容,甚至时不时的还会小秀一把恩爱。 人家顾医生是逢场作戏,可偏偏她入戏太深,信以为真。 对她而言,外婆家就像是她的感情能量站。 每次感觉跟顾阅忱的日子过不到头了,她就会略动些小心思,借助外婆的偏爱,把顾阅忱召唤过去。 吃吃喝喝,聊聊天,外加逢场作戏模式下,拉拉小手,捏捏小脸,彼此喂个饭什么的…… 一餐之后,不管顾阅忱是什么心境,什么状态,何田田肯定是满血复活,又对自己的婚姻充满了期待。 可现在……想到从前种种作为,何田田尴尬到只想捂脸。 这么幼稚,还这么没脸没皮的事儿,也就她能做得出来。 可现在,状况不同了。 自从从宋真嘴巴里得知顾阅忱娶她的第二层原因,何田田对顾阅忱的男神滤镜就蹦碎了。 虽然现在看着他,还是会被色所迷,还是会为他心动。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追爱豆,是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障碍的,已经没了生死相随的决心。 一场完美的逢场作戏,其中总会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去配合。何田田已经做不到了,她怕跟顾阅忱再演戏的时候漏洞百出,伤了外婆的心。 电话那端,外婆有些等不及了:“今晚过来外婆这里吃饭好不好,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们说说。” 想了又想,何田田还是选择遵从内心:“外婆,今晚怕是不成了。舅舅,舅妈提议今晚家庭聚餐。您也知道的他们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也呆不了多久。所以我想……” “哦,这样啊,那外婆明白了。” 老太太虽然一副好不在意的样子,但垂下去的眼眸还是流露出了心底里的小失落。 何田田心里过意不去,柔声安抚:“外婆,这次就不好意思了。你别生气哈~” 老太太笑了起来:“瞧你说的,你外婆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使小性子的人吗?” “当然不是。”何田田冲着她嘟嘴撒娇:“外婆您最通情达理,最深明大义了。您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外婆,爱你吆~” 说着,不忘冲老太太挥手比心。 老太太乐的眉开眼笑,熟练的冲着何田田回了个同款比心,外加一个飞吻:“就冲我们田田这张抹了蜜的嘴儿,我给你备的那份礼物啊,算是不亏喽~” 礼物? 何田田有点摸不着头脑,笑道:“外婆,还有礼物?” “嗯呢~”外婆挑挑眉,跟个傲娇的小孩子似的:“本来想着今晚你过来吃饭,我跟你细说。但你这边有事走不开的话,我干脆直接跟你电话里说明白得了。” “你也知道,外婆我啊直肠子,肚子里藏住秘密。要不然,我晚上睡不着。” 何田田乐了:“啥事啊,还惹得您睡不着?听您这么说,我都跟着心痒痒了呢~” 外婆反倒神秘起来,悄声道:“我啊,给你和阅忱准备了一个‘蜜月套餐’。” 何田田:“???” 外婆:“外婆知道你这边心情一直不太好。就想着让阅忱陪你出去走走。透透气的话,对身心都有好处。” “我订的t国的机票和行程。那是你们相遇的地方,肯定有特别多的回忆。两人小手一牵,再一起去走走,那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且,你们结婚的时候正赶上阅忱忙,也没度蜜月。外婆心里一直觉得不是个滋味。别家媳妇都有的,我家宝儿怎么能少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咱们补上!” 141 不给女友买热可可的男友不是好男友 蜜月套餐? 补……补上? 何田田听的目瞪口呆,下巴都要脱臼了。 “我这老太太准备的这份礼物还行不?” 外婆似乎对何田田的反应很是满意,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 她老小孩似的,反倒邀起功来:“时不时髦?开不开心?” “额……时髦,开心,good,棒……” 屏幕里老太太不要太欢乐,而且老太太这把年纪了,为他们两个年轻人张罗到这份上,憋这么大一惊喜,肯定是费了心了。 何田田抓抓脑袋,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 而且有一点她也很清楚,现在的老人退休在家无事可做,自我认知里,价值感大打折扣。 他们总是想多为儿孙做点事,出点力。也不是刻意讨好,就是想着让孩子们知道,他们老虽老了,但是有用。大小事儿上,还能张罗。 外婆是用心良苦,可是……可这事儿不能答应啊! 何田田苦恼,愁的小脸都变形了:“您的心意我清楚,也明白。但是吧……” “小孙,麻烦给我倒杯茶来。” 电话彼端的外婆好像压根没听到何田田的话,转身喊了孙妈一声。 回过头来,老太太脸上又堆满了慈祥和善的笑容:“跟我家宝儿总有聊不完的话,我得喝口水润润嗓子。” 何田田这话说到一半卡在嗓子眼里难受啊,可看到满眼是她的老太太,就更开不了口了。 不行,必须得找个人背锅。 思来想去,能背这个锅的,就只能是顾阅忱。 何田田:“外婆,您这么惦记我,我眼泪都又出来了。谢谢外婆。” 外婆:“诶呀,你跟外婆还里啊外啊的?你也甭谢我,只要出去玩的开心,比什么都强。” “您安排的,我肯定都是开心的呀~就是吧……”何田田抿唇:“顾医生的工作性质您是知道的呀,走不开的!” “我们结婚仪式刚刚结束,还没给客人敬酒呢,他就被医院科室一个重症电话遥控回去了。你想想,他时间多紧张?旅行这种事,太奢侈了……不成的……” 外婆听了连连摇头:“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就直接给外婆一句痛快话,这次旅行你想去还是不想去呢?” “我……我吧……” 这搁在以前,肯定是做梦到想的事情。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那肯定是不想啊! 但是瞅着外婆这霸道又期待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何田田就死活吐不出来。 “哎吆我这傻宝儿,看看把你难为的吆~” 电话彼端,老太太忽然拍着退哈哈笑了起来:“你别什么事儿都为小忱着想啊~一辈子那么长呢,你迁就他一辈子,自己不憋屈啊?你得琢磨着,让他迁就你,为你牺牲点才成呢!” “额……” 何田田挠头讪笑。 她心说,我要有这本事,跟顾阅忱也不至于落得这样惨淡的收场。 外婆见她这小模样,愈发稀罕了。 她摆摆手,笑道:“不跟你卖关子了,外婆就跟你直说了吧~小忱这回算是出息了。他把年假提前了,也跟院方打了招呼,一周的假期呢,足够你们小两口出去放风了……” what? 何田田惊成了表情包。 顾阅忱请年假陪她出去玩? 自己没听错吧? 何田田下意识掏了掏自己耳朵,这事儿要是真的,那顾阅忱是逆天转性了? 不可能,不相信。 何田田笑了,就算是顾阅忱当下点头,肯定也是缓兵之计…… 正暗自琢磨着,传来了敲门声。 “进~” 何田田也没抬头去看来的是谁,这个点一般就是刘姨给她送下午茶和水果。 “听刘姨说,你中午没吃东西?” 蓦的,顾阅忱低沉清越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了起了,冷不丁下何田田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 何田田拧眉,但想到视频彼端外婆还正看着他们俩儿呢,赶紧收敛了神色,解释道:“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顾阅忱:“请假了。” 何田田:“???” 她双眼再度瞪成了“铜铃”,还……还真请假了? “田田呀,听阅忱那意思,你中午没吃饭呢?”何田田正发愣呢,外婆的关切声就落进了耳朵。 上了年纪的人,最在意的事儿莫过于孩子们这一日三餐,听到这娃又没吃饭,就跟着急躁起来。 何田田也怕她担心,含糊其次:“我早上吃的晚,不饿……” “这都四点多了。”外婆整个脑袋贴到了镜头前叮咛:“啥早饭这么抗饿?不行啊,宝儿,你得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小忱啊,小忱……” “我在。”顾阅忱来到床畔,出现在了镜头前。 外婆:“别愣着了,赶紧带田田去弄口吃的。吃完了,两人去街上透透气。一直在屋子里憋着,心情也不好。” 顾阅忱点头应着,跟外婆打了声招呼就挂断了通话。 ……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离家附近咖啡馆。 何田田要了一杯冰美式,点了两份小吃。 但是端上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换成了热可可。 何田田刚想问服务生是不是搞错了,顾阅忱淡淡道:“我换的。” 何田田蹙眉:“为啥?” 顾阅忱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解释。 中午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蹭倒了置物架上的台历。 一看粉嘟嘟的独角兽造型就知道是何田田的东西。捡起来的时候瞟了一眼,发现何田田在每个月固定日期都标了爱心备注。 虽然是个男人,但也是同时也是个缜密的医生。顾阅忱自然不用猜也知道这是生理期备注。 要说何田田这个人大大咧咧吧,但小细节这种事情上搞的格外有仪式感。可要说她心思细腻吧,同样的事情她搞一百个备注,却也还是忘记。 这个月份的备注在明天,现在是生理期前页,她去点了一杯双倍冰的美式咖啡。 你给她换成热可可,她还抻着脖颈质问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换我东西?” 何田田又问了一遍,敲了敲桌面表示不满。 她本来心里烦躁的很,就想来点凉东西冰镇一下子。顾阅忱却一声不吭的给她换掉了。 虽然也是她喜欢的,可总得有个原因吧? 顾阅忱一边喝着自己的黑咖啡,一边低头看着别人远程发来的病例,淡淡道:“冬天喝热的,有问题?” 何田田:“……” 看看人家把反客为主玩的,倒像是她没事找事似的。 何田田挑眉:“为什么是热可可,不是热红茶,热果汁?” 顾阅忱关了手机,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 这句话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何田田表现得毫无在意。 她往身后的软椅上一靠,双手环着手臂,意味深长的盯着那杯热可可:“就是觉得……这些东西也不是你的风格。” “以前的时候,你不都只喝黑咖啡吗?加了棉花糖的热可可……这么少女心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出在你菜单里的?” 说着说着,女人敏锐的嗅觉像是疯狂藤蔓开始肆意生长。 何田田微微欠身,盯着顾阅忱的眉心:“陪别的女人喝过?” 顾阅忱:“……” 喝杯东西都能福尔摩斯上身,果然是女人…… 何田田眼神里的浮光生出了尖锐的棱角:“宋真?” 又来? 顾阅忱忍不了了,抬手扯了扯领带:“不喝倒掉!” 何田田吃瘪,心里一堵。 这如果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二话不说就把那杯热可可圈在怀里,然后满脸堆笑着道歉: 好啦,对不起,我错啦~ 跟你开玩笑的嘛,顾医生你总是这样一本正经的……不过,好酷的,我喜欢~ 可现在,何田田眼眸一垂打量了一眼那杯热可可,勾了勾唇冲着顾阅忱眨了眨眼:“好啊,咱俩真是越来越默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倒掉就倒掉,想从我身上找你们的回忆……做梦! 何田田摸上杯子,正要动手,忽然顾阅忱的手机就把贴着桌面划了过来,撞到了她的指尖。 什么呀? 何田田不明所以,低头摸起了顾阅忱的手机,就见屏幕上是一漫画截图。 文字脚本:不给女朋友点热可可的男友不是好男友! 这是什么鬼?幼稚还油腻…… 等等……这台词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何田田把手机拿到眼前,下一秒感觉脸都被打肿了! 这……这不是她早前出版的漫画吗?以甜宠为主料,一度登顶榜首,甜爆无数少女的心的《木糖醇》。 妈妈呀…… 何田田脸都红了。 这对话她当时咋想想出来的?现在读着……感觉比啃了一嘴牛油火锅底料还腻! “还想说点儿什么?”顾阅忱直勾勾盯着她。 何田田脸更烫了。 但她也不肯认输,把顾阅忱的手机反手扣在桌面上。 何田田探身,一边搓着自己的手掌,一边意味深长的冲他眯起了眼眸:“所以,我们高冷的顾医生……是在追我的漫画?” 顾阅忱眼神微微变化,但还是从容自若,淡淡道:“我没那么无聊。” “是哦~顾医生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呢?” 何田田歪着脑袋,打量着他:“那手机里怎么会有我的漫画?还是截图保存~”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大数据的功劳!” “可说到大数据,也得触发关键词才行呢。难道……跟我有关的东西就是顾医生心中的关键词?” 何田田冲着顾阅忱眨巴眨眼,蹲他一个答案。 142 假装喜欢这种事,不是你的强项 “你不喝是吧?” 顾阅忱被何田田盯的全身不自在,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直接把那杯热可可拉了到了自己跟前。 “外婆知道你心情不好,让我多关心关心你。” 顾阅忱自说自话:“看起来,有些口是心非的人,好像并不怎么领情。” 何田田挑眉:“你说谁口是心非?” 顾阅忱:“漫画里特大加粗字体标注着:不给女朋友点热可可的男友不是好男友。然而事实上,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热可可。” “你当时加这句话台词的时候,是收了人家可可粉厂家赞助了吧?” 何田田:“……” “你不喝,好,我喝。”顾阅忱摆弄了下吸管,刚低下头去。 “你管我收了谁家的赞助费呢,把热可可还我。” 想到顾阅忱忽然之间点热可可,跟别的女人没有人任何关系。仅仅是因为看过自己的漫画。 不管是有心去追也好,无意间瞟见也好,总之,顾阅忱这次是上心了。 想到高冷的顾医生竟然还真的有暗戳戳的关注她的作品,何田田心里有点小暗爽。 心情好了,热可可的香甜就变得格外*。 尤其是看到微焦的棉花上还有两半颗她最爱的草莓大福,立马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口水在唇齿间滚了一圈,何田田也顾不得脸疼,矮身就去抢。 可顾阅忱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他抬手一挡,偏偏不随她的意。 何田田瘪嘴,撒娇跺脚:“你还我~” 顾阅忱:“你不喜欢,我也不爱强人所难。” 何田田:“我喜欢~你还我……” 顾阅忱:“晚了!” 明明是因为照顾她的生理期,刚刚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特意跟前台交代,把冰美式换成了热可可。 以前听何妈妈说过,何田田喜欢吃草莓大福。刚才无意间从开放厨房瞟见了刚好有,就特意交代把点缀的奥利奥换成了草莓大福。 原本以为服务生端上来之后,她会眼前一亮。 没想到她小脸一变色,还挑起了道理。 挑理就挑理吧,他也不是不能忍,关键最气人的是何田田一张嘴就提到了宋真…… 他果然是浪漫绝缘体,第一次主动示好就碰了一鼻子灰。以后啊,也别搞这些无用的把式。 顾阅忱受挫,面子上挂不住,也不理会何田田,低头就要去喝热可可。 嘴巴还没碰到吸管,何田田的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脸上,硬生生把顾阅忱的脸给别到了一旁。 “我的!” “我的!” “是我的!” “现在是我的!” 一时间,两个人秒变幼稚鬼,相互推搡起来。 何田田玩赖,抢了先,嘬上吸管猛吸了一口。 香,甜,浓郁,好过瘾! 她一边喝一边不忘盯着顾阅忱,眉飞色舞的炫耀:怎么?还不是我抢到了,你打我呀,略略略~ 顾阅忱:“……” 他被何田田逗的玩心大起,抬手捏上了她的鼻尖。 让你嘚瑟! “呜……”何田田抗议,但就是不肯松口,伸手攀上顾阅忱的手臂,连掐带拧,逼他放手。 眨眼的功夫,画面升级。 顾阅忱捏着何田田的鼻子,何田田扯着顾阅忱的脸颊…… “你撒开……” “你先撒开……” …… “嗝儿~” 出了餐厅,回到车里,何田田一下子瘫在了副驾驶里,打了个饱嗝。 她扭头看向顾阅忱,顾阅忱也刚好斜眼瞧着她。 四目相对,看到顾阅忱被她拧红的脸颊,何田田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谁能想象,比西伯利亚冷空气还凛人的顾阅忱也能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今儿算是开眼了。 嬉闹了一场,何田田不但心情好了很多,而且莫名的感觉跟古顾阅忱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以前的时候,自己穷其一切办法就是为了让顾阅忱多关注自己,多看自己一眼。 但无论怎么努力,他好像都是老样子,看她的眼神永远是淡淡,更多的是嫌弃。 可现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能从她漫画里抠到她喜欢热可可这样的细节…… 顾阅忱的改变让何田田觉得恍惚,哪怕是现在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也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干嘛这么盯着我?”顾阅忱问。 因为你好看啊~ 如果是以前,这肯定是何田田的标准答案。 可此刻,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恍惚的摇了摇头不再看他,偏脸望向窗外。 顾阅忱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答案,眼神里晃过了一丝丝失落,敛眸看向何田田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她的唇角。 那杯热可可喝的太着急,她唇角下巴沾了可可渍……忍了片刻,顾阅忱还是伸手抿上了她的唇角。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何田田一愣,下意识偏脸回头,巴掌大的小圆脸刚好裹进了顾阅忱的掌心…… 顾阅忱的掌心是温热的。 常年拿手术刀的缘故,即使带着手套依然变得粗糙。 何田田脸颊触摸到顾阅忱略带糙感的指腹,心跳都变了节奏。 顾阅忱没有缩手,至于原因……他也搞不清楚。 兴许是何田田的小脸太过好看,晃的他失了神。 又兴许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接触,甚至还有一点点贪恋。 何田田最先缓过神来,下意思缩身闪躲。 顾阅忱有点尴尬,抬手帮何田田把副驾驶上方的镜子翻了下来。 何田田偏脸去看,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时间,说也没有说话。本该甜蜜的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起来。 半晌,顾阅忱最先打破沉默:“房子,看过了?” “嗯。”何田田点头,声音很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有点儿心虚。 顾阅忱抿唇:“安全吗?” 何田田:“应该还好吧,物业安保设施看起来蛮专业的。” 顾阅忱:“我说的是邻居。” 何田田:“……” 听到她忽然提到邻居,她脑海里就蹦出了周森的脸,心脏一沉!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何田田拿眼角余光偷偷去瞄顾阅忱,发现他神色如常不像是在试探。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顾阅忱知道她新邻居是周森,要不然没事也能搞出事儿来。 顾阅忱目视前方,并没有留意她的神色变化,继续道:“邻居很重要。因为邻里纠纷打到头破血流住进来医院的的屡见不鲜。你被保护的太好了,没遭受过社会毒打,不了解这些。” 这是在关心她吗? 何田田心里一暖,哦了一声,表示认同:“就像你说的那样,从前我是被爸爸妈妈,还有你顾医生的光环保护的太好了。” “人嘛,总归要长大的。至于‘毒打’这种东西,总有第一次。我肯定扛得住,绝对没问题。” 顾阅忱见她拍着心口自信满满的模样,眸光一沉。 她这想要搬走的心都已经插上翅膀了,还是真迫不及待! “房子的事情,等旅行回来再定。” 顾阅忱继续道:“我跟你一起去拜访下邻居,看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啊?”何田田差点蹦了起来:“不用了吧~有这个必要吗?” 想到顾阅忱敲开周森家的房门,四目相对的画面……何田田不敢再想下去。 顾阅忱就回了一个字:“有!” “……”何田田端正坐姿,试图跟他好好白扯一番:“顾医生,我觉得不太合适啊……分都分开了,你这有点属于干涉我私人生活了。” “我这是为你的人身安全考虑!”顾阅忱偏脸盯着她,神色严肃:“我答应过盛阿姨好好照顾你,就不会食言!” 何田田一听这话,又泄气又懊火。 “呵……我以为是因为什么呢,原来左右不过还是因为这个。” 她自嘲的笑笑,看着顾阅忱:“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当时我妈临终前,你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没有跟你说过任何的关于我的托付之词。你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没有温言软语。” “没有嘘寒问暖。” “没有发烧时彻夜陪伴。” “也就没有今日份草莓大福和热可可……” 何田田说到痛楚,心里涌出一片酸楚。她眼也不眨的盯着顾阅忱,眼圈红了起来:“是这样吗?” 顾阅忱迎上她的眼睛,滚了滚喉咙,没有吭声。 何田田的眼泪一下子就滚满了眼眶:“我跟你说过的,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情绪激动,她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哭喊着抗议:“我不要你愧疚,我更不要拿什么东西去捆绑你!” “我要的喜欢,是真心实意,是打心底里的喜欢。我希望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是我何田田!不是因为我的家室,其他光环,以及别的附加条件。我只要简简单单的喜欢就可以……但是我知道,你做不到。” “结婚一年,我已经试过了,也尽力了,你没有动心过。我认了。” “我没有过人的家室,跟顾家比更是不值一提。我也没有光环,跟你顾医生的头衔比,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我也没有任能吸引你的附加条件……所以,我们都着手离婚了。” “然而这个时候,就因为我妈妈的一句嘱托,你却要绞尽脑计的对我好……顾医生,这不是你的强项,你不累吗?” “如果是因为那通电话给你带来的愧疚,我现在再说最后一遍:我的错!如果时间倒流,我绝对不会打给你,不会给你添加哪怕一丝一毫的负担!” 何田田的话太太太见外了,像是一把刀,不偏不倚扎进了顾阅忱心里。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就一点点都不值得托付,指望。 “你先平复一下情绪。”顾阅忱递上了纸巾。 何田田没接,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我很冷静。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她吸吸鼻子看向窗外:“我们应该划清界限,这样就不用彼此捆绑。妈妈现在也已经入土为安了,也没有顾虑了,我们尽快把手续办了吧。” “旅行结束吧!” 顾阅忱的脸色已经蒙上了一层灰霾:“这是外婆第一次帮我们策划出行,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次算是我捆绑你,让她老人家安心一回。” 143 她只是把我刺向她的箭,还给了我 “抱歉。” 何田田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执拗:“这次,我不想配合。” 顾阅忱脸色已经到了难堪的地步。 他也没有去看何田田,手指死死地捏着方向盘:“你的意思是……旅行不去?” 何田田知道自己这决定意味着什么,但还是坚持。 她敛眸,盯着自己略显苍白的指尖,斩钉截铁道:“对!” 对? 顾阅忱失笑。 他还清晰的记得,上一次因为开玩笑说要带外婆去t国度假,不带她,何田田当场就变了脸,又哭又闹又委屈。 最后,耍起了小性子,负气之下还偷摸的剪坏了他衣帽间里所所有的袜子和底裤……不但害得他在同事面前丢丑,更差点儿笑到了周有为大牙。 虽然当时很生气,可现在回头看看,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妥当。 明明她就喜欢赖着他,穷尽一切办法想跟他来一场二人世界的旅行。 他不但不随她的意,还故意打压她……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忍不了。 那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护照。 盛阿姨去世,何田田心情一直不好。刚好外婆也提议让他带何田田出去转转,问他心里有没有中意的地方。 顾阅忱当时就鬼使神差的回了句,那就t国吧。 外婆也是明白人,知道他们两人在那边相遇,就马不停蹄的让人安排了行程。 顾阅忱这边最难的是假期安排。 虽说这世上离了谁,地球都一样转。 可容和医院的神经外科离开了顾阅忱,还就真的玩不转。 费了好大的周折,外加牺牲了余梁的假期,整个科室协调好了之后,院长这才点头签字。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出发了。 顾阅忱以为何田田会惊喜到飞奔着扑向她,像往常一样挂在他身上,彩红屁吹个不停。 他甚至还想过,如果何田田飞扑过来,他是跟以往一样“嫌弃”的避开,还是就那么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嬉闹…… 也总不能事事骄纵着她,要不然这个小女人会得寸进尺的。 日子还长呢,糖果也得分开吃。 很显然,顾阅忱想多了。 现实就像是一记耳光,毫不留情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何田田不但不开心,而且根本就不同意去旅行! 气道里像是长满了锐刺,呼吸之间变得烦闷刺痛。 顾阅忱心口微微起伏,攥着方向盘的之指间已经变成了青白色。 他咬牙,在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你确定?” 何田田沉默了片刻,最后依然坚持:“确定。” 顾阅忱:“那外婆那边怎么办?” 何田田知道他在施压,不吭声。 辜负外婆的一番心意,她心里也不是滋味。想到外婆得知她拒绝后失望的神色,就更难受了。 可这是触及到她以后跟顾阅忱相处的原则。 以前,她在顾阅忱面前一直是没什么原则的存在。何田田不想再那样了,她想改变,从当下这一刻起。 顾阅忱见她不回答,声音徒添寒意:“外婆她老人家对你怎么样,我不说你自己掂量。她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就为了让你开心,冰天雪地里来回折腾……你就一句话拒绝了?” 何田田:“那你要我怎样?继续陪你演戏吗?” “一个谎言不是被拆穿,就是得靠下一个谎言去掩饰。瞒的了一时,瞒的了一辈子?” “我知道外婆疼我,我也很爱她老人家。我也希望一辈子能陪在外婆身边,让她开心,高兴。可……可我们已经这样了!” 她偏脸去看顾阅忱:“而且离婚这件事,是你提的,也是你坚持的!” “分开后,我是要开始新生活的。” “我再怎么爱外婆,我也不能随叫随到,陪你满足她的愿望吧?这对我不公平!这对外婆也不公平,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更何况……” 何田田滚了滚喉咙,也试着让自己平心静气:“当初提离婚的时候,我也曾经拿外婆哀求过你,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那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离婚的事,我们各自跟自己的长辈解释,只要他们安心,你编排我什么借口都没关系。’” “现在,我想把这句话还给你。” 何田田昂起了下巴,原本好看的鹿眸里已经没了看顾医生时熠熠生辉的光芒,而是多了一层寒意浓烈的冰凌。 她看着顾阅忱:“要怎么跟外婆解释,那是你的事。” “你怎么说,怎么编排,怎么诋毁我都没有关系。” “只要外婆安心接受这个事实,恨我,咒我,想捏死我都没关系。” “其实也不必刻意去编排什么,你坦诚相告就可以了。你就告诉她老人家:你希望陪在你身边的是一个独立,果敢,有担当跟你有共同语言的人。” “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可以舍弃,为了莫名其妙的私欲,一辈子只会装聋作哑依附于旁人的寄生虫!” 顾阅忱听到这些熟悉的字眼,脑袋轰然一声,来自这个世界的喧嚣声一下子远去了…… 他目无焦距的盯着日暮下,对面十字路口穿行而过的行人,没有吭声。 心脏周围好像被尖锐的倒刺包裹着,每跳动一下,都被勾的血肉淋漓。 是真心的疼。 可他没有资格喊疼。 这是当时自己把离婚协议书拍在何田田脸上,她哭着喊着求他一个解释时,自己说过的话。 如今,她一字不落的还给了他! 何田田并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把他曾经扎向她的箭取出来,重新还给他罢了! 可他为什么就扛不住了? 原来,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间,自己曾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中伤过何田田。 她不是不疼,不是铜筋铁骨,也不是百毒不侵。 她就是一个小姑娘啊。 一个以爱情的名义,为自己铸上铠甲的“小勇士”。 可是她每次事情过去之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笑,还是在坚持。 那天,何田田离开前曾经跟顾阅忱说过一句话。 她说:“顾医生,你知道吗?你毁了一个小女生对美好爱情和婚姻的所有幻想!”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把我从天真的世界拉回了现实。” “不过我还是想建议你,如果再遇到一个满心是你的人,请好好爱她。但愿你能遇到吧~” 顾阅忱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天的场景。 初春料峭,寒风似刀。 何田田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立在日暮下微风里。 发丝随风而动,她的唇是干而白,带着一点点病态。 可她的眼神漠然,清离,但又带着坚韧! 眼底似乎隔绝了一层,让人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内心…… 何田田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后再也没有回头。 那一瞬间,顾阅忱连人带车陷入了情绪的泥沼里……直至被完全吞没。 他想喊住何田田,跟他说,他……其实有在试着改变了。 可她好像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 何田田顾阅忱第二天就领了离婚证。 说是冲动之举,却也早已酝酿已久。 说酝酿之久吧,没有那天下午的一时冲动,或许一切还会拖泥带水牵绊好久。 何田田把自己关在小车里,眼也不眨的盯着那张离婚证。 这段婚姻,就这么结束了。 始于潦草,终于匆忙。 不过也还好,嫁给顾阅忱爬上了一定的高度,看过了该看的风景,唯一遗憾是没被爱过。 但更值得庆幸的是,她清醒了。 偏脸看到了旁边全家福,她把照片相框拿到了身前。 “没关系的。” 她伸手摸了摸妈妈的照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妈妈,如果你在,肯定会跟我说着三个字吧?” 是啊,没关系的。 她才22岁啊~ 就当是做了一场短暂且不好不坏的梦,醒来的时候才是正当时。 把离婚证小心翼翼的收好,不想让老何同志发现。 妈妈走了,他最近情绪也一直压抑的很,舅舅舅妈也还在,暂时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的事情伤脑筋,等找到机会再摊牌也不迟。 正琢磨着把离婚证藏哪儿地方合适,陶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何田田,你人在哪儿呢?” “我……我在外呢。” 何田田瞅了一眼对面的民政局,实在是不知道离婚这事儿该不该现在就跟陶野摊牌。 还是先别了吧。 就陶野那个性,如果知道她恢复了单身,指不定就能给她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上次租那房子,她现在就严重怀疑陶野是不是事先打听好周森就住哪儿,要不然,这事儿也太过凑巧了。 “外头?” 陶野呵呵冷笑了一声:“外头大了去了,外太空也是外头!” “额……”何田田就知道糊弄她没那么容易,干脆转移话题:“领导,你有啥指示?我现在就启动曲速飞船,飞过出去成不?” “看你把你能的。”陶野:“说吧,今晚的局去哪儿?” 何田田:“今晚约不了,得陪我家老头儿……” 陶野:“不庆祝一下子~” 何田田有点莫不知道头脑:“庆祝什么?” 陶野:“这不废话吗?当然是庆祝离婚!你不刚从民政局出来吗?” 何田田:“……” 她四下张望了一眼,没人,然后对着电话吼:“你给我车装定位了,还是……” 话还没说完,副驾驶的车门就被人打开了,陶野长腿一抬,就坐下了。 一边调整座椅,还不忘一边吐槽:“这什么小破车,坐着一点儿都不得劲,肠子都蜷的打结了!分手费没少分吧,赶紧换一台。” 144 喜提离婚 说真的,何田田被突然出现的陶野给吓了个结实,手机都掉了。 盯着她半晌没缓过劲儿来。 “你……你什么情况?” 何田田狐疑的盯着她,弯腰去捡手机:“我刚才三百六十度扫视了一圈,明明没人!你哪儿冒出来的!” “我车轱辘底下冒出来的!” 陶野翻了个白眼:“一旁瞅你老半天了,某些人魂不守舍的盯着那张破离婚证,脸皱的跟沙皮狗似的,能看着我才怪了!” 何田田也不着恼,犟嘴:“那怎么了,我欣赏欣赏自己盛世美颜怎么了?” 陶野反手把她的离婚证给抢了过,翻开看了一眼:“啧啧,你别说,这张比结婚证上那张好看太多了!我怎么说的,离开那些触霉头的男人,你能美到发光!” 这话何田田听着受用,挑了挑眉:“那还用你说~” 陶野偏脸打量着她,啧啧称奇。 何田田被她盯的头皮发麻,疑惑:“干啥?” “怎么没哭呢?还是我没赶上热乎的。”陶野环臂:“离开顾阅忱,你一滴金豆子都没掉,出息了!” 何田田切了一声:“都说是金豆子了,当然要用在刀刃上。为了不相干的人,不值得!” “说的好!” 陶野举双手赞成:“看得出来,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何田田了,而是钮祜禄氏田田!” 何田田闻言扑哧一声乐了。 还钮祜禄氏……你宫斗剧看多吧姐姐! 陶野伸手勾上了何田田的肩膀,正色道:“说真的,你变化真挺明显的,我都看在眼里。” “虽然我以前老是在屁股后头骂你,但都是置气。顾阅忱就是对你不好,其实其他方面都挺优秀。你要不是一门心思想着跟他情情爱爱,拿出一分精力借助顾家的资源和他的名声做点事业,现在也离着飞黄腾达也不远了。” 何田田耸肩:“悔之晚矣~” “不过也没事!”陶野安慰她:“至少你拿了一笔分手费呢,顾家那种实力,出手肯定不会太寒酸……等会儿,你眼神躲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跟人家装什么高风亮节没要这笔钱吧?!” 陶野瞪着何田田,眼珠子都红了。 何田田抿着唇:“收是收了……” “呼~” 陶野听到何田田收下了前,这才拍着腿长长的舒了口气:“收了就好,收了就好,这怕你一抽风,自动把脑瓜子往驴嘴里塞!” 何田田:“……” 陶野:“要不说,这一点你就比小凡好,开窍。我这辈子就认了你们俩姐们,如果你再跟她一样式儿的……我跟你说,我真能一口老血喷给你看,不带夸张的。” 想想去安小凡婆家替她处理离婚的琐事时的场景,陶野现在都能一口气捶爆一片沙袋! “小凡也有小凡的道理。每个人都处境不同,见地也不一样。” 何田田想到安小凡也不由得也叹了口气:“你别看我是收了钱,但就是因为收了,我这心里才更别扭!我孤注一掷的感情……到最后就换来了一行冰冷的数字……” “你可拉倒吧!就别卖弄凡尔赛文学了好不好?” 陶野直拿眼珠子横她:“搞的我都想捶你!” 何田田:“……” 陶野:“你跟顾阅忱结婚一年,虽然人家对你一直不冷不热,偶尔精神上pua你,但至少没缺你吃没缺你穿,一个月还高于市场价给你开劳务费吧?安小凡有什么?” “白天上班,晚上回来还要洗衣服,拖地,做饭。方志远那什么工作?仓库保管!” “我没有任何瞧不起这分工作的意思,关键是他凭着好好的学历,好好的专业不去拼一把,每天就想着跟仓库里一群婆婆妈妈的阿姨打牌混日子。” “他工资还没有小凡多,但家里老人仰仗着自己有退休金贴补儿子,就那么骄纵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结婚两年,他们日常开支都是aa,方志远不但没给过安小凡一分钱,她还倒贴呢!” 何田田听了,心脏一沉,替安小凡不值! 陶野继续道:“再说说的房子。” “顾阅忱住的那是什么?江城黄金地段高端小区的别墅!带泳池,带花园。顾阅忱那工作,一周得有一半住医院里。你一个人在家自由自在,免费拎包入住一年,也不亏吧?” “你再看看小凡。90平的小房子,加公婆住着一家四口!一天到晚饮食起居就被老婆婆盯着。” “化个妆,敷个面膜有意见。人家隔壁谁谁谁家的媳妇,天生丽质,啥也不涂也不抹,还不是照样好看?你看看你,整天往脸上描啊抹的也没见白啊~” “拿个快递有意见。我看看,又买的啥,衣服啊!咱也搞不懂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消费观,一天到晚挣几个钱啊?买东西倒是挺勤快。这又花了志远不少钱吧?” “偶尔下班回家太累了,不想做饭点个外卖吧,也有意见!这外卖不花钱吗?花钱倒也没什么,关键不健康啊。这油能是好油吗?这肉确定不是那些死狗子烂猫子?” “要吃你一个人吃啊,可不能给我儿子吃。小凡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典型的讨好型人格。想着老公一家人爱吃辣,本来点了特大份的水煮肉,还备注多加辣。最后赌气,一个人吃完了……” “啊……”何田田听到头皮发麻,下意识咬上了手指:“小凡本来就胃不好,那……那哪儿受的了啊?” “那肯定受不了啊?铁胃也受不了!” 陶野叹了口气:“半夜胃疼到打滚儿。想喊方志远送她去医院,方志远还埋怨她贪吃。吃坏了肚子去厕所蹲一蹲就好了,去什么医院。” 何田田已经咬紧了牙关:“最后呢?” “最后,人晕倒了在了洗手间里。”陶野:“救护车来拉的时候,街坊邻居询问。方志远的妈扒着门框吆喝,吃外卖吃的,不让点不听!” “小凡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咱们没经历过,真是没办法体会其中的心酸。” 一向人冷如铁的陶野回忆起安小凡跟她倾诉时痛苦委屈的样子,眼圈都红了。 “我的天……我要在这环境里,我可能不用一周就疯了。” 何田田感觉自己对婚姻的认知被刷新了,结婚一年,她跟婆婆碰面的机会不足三次。 以前还老爱埋怨顾阅忱不把自己当家人,现在想想,顾阅忱这是在替自己挡刀呢! 陶野白了她一眼:“所以说知足吧你!虽然都是离婚,但是跟小凡比起来,你是万幸了!” “人家顾阅忱脾气烂归烂,嘴臭归嘴臭,但还算有点良心。该给你的一分不少。小凡呢?” “婚姻两年,什么都没赚到不说,还差点自己的命搭了进去!我如果空口白牙的说你肯定不信,现在人你也见到了。你看小凡现在的状态,就该知道吃了多大苦,遭了多大罪吧?” 何田田扣着手指,默默点头。 陶野叹了口气:“不过还好,她还年轻,也算是早早的从火坑里爬出来了。以后路还长,咱们仨相互搀扶,将来肯定越来越好。” “嗯。” 何田田心里感动的时候就没有很多话,默默转头跟陶野讨抱抱:“你就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有你在,我啥也不怕。” 陶野翻了白眼:“老娘才不当什么定海神针呢,再神气也就是猴子手里一根棍。要当,我就当五指山!既能替你们挡得了水火,也能替你们镇的了妖邪!” 她这话就像是定心丸,喂到何田田嘴巴里,暖进了她的心窝窝。 何田田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脸颊猛亲了一口:“你为啥不是男儿身?要不然我偷我老公的钱也要养你!” “口水!” 陶野白了她,嘴上嫌弃,心里美滋滋。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呢!” 何田田忽然又想起这一遭,好奇的追问:“我来办离婚,你干啥来了?” 她一边勾着陶野的脖颈,一边不忘朝着窗外张望:“你车呢?” 陶野:“别瞅了,我跟陆源来的……” 何田田震惊脸:“陆源?你俩……” “想什么呢?”陶野瞅了她一眼:“添置房产,过来开单身证明。” “哦。”何田田这才松了口气:“那陆源呢?” 陶野:“医院来了电话,他妹妹那边可能差不对可以出院了,我让他开车去了。” “诶~”何田田冲她眨巴眨巴眼:“开你的车?” 陶野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何田田挑眉,拿肩撞了撞她的肩:“我记得,有些人爱车如命,说过那辆奔奔就是自己的亲儿子,除了亲爹亲妈,别人一概不能碰。” “我平时摸一下方向盘,你都能打我手。怎么……陆源就可以?” 陶野唇角动了动:“管得着吗你?” “呐呐呐……”何田田扭腰抖肩,冲她挤眉弄眼:“这就是双标哦~” 陶野:“能不区别对待吗?人家是我店里的伙计,为我出力卖命,关键时候还能替我扛事儿。跟你们似的……一个个的,就被人掐着后脊肉吊打的时候能想起我来,你们还能干点什么呀~” “是是是~”何田田点头哈腰:“不能比,都懂的。” “行了,别拿我开涮了!赶紧说说,晚上去哪儿,现在定场子,还来得及。一会儿路过一广告小店,我去给你们扯一横幅,就写:恭贺田妞恢复单身,放到一棵歪脖树,喜提整片大森林!” 145 双喜临门 “你不觉得这横幅字数,稍微有点长?” 何田田瞅着陶野。 陶野:“长吗?” 何田田:“不长吗?挂哪儿?” 陶野:“你管我挂哪儿,我高兴我乐意,屋子里挂不开我就挂门外,挂广场去!” 何田田瘪瘪嘴,你干脆把时代广场大屏幕给我包下来多好,轮番滚动,再搞个无人机队形,昭告天下呗! 她敢想不敢说,更不敢跟陶野杠。 只要她一开口,陶野那个性保不齐就真给你来一全套。 “你心意我收到了。” 何田田冲着陶野摸摸自己心窝:“局就免了。” 陶野拧眉:“刚夸了你两句有出息,转眼拉跨给我看。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放不下呗!” 何田田:“你平时蹭去快皮还得疼好几天呢,我又不是机器人,有点情绪也正常的好吧?” “再说了,今儿我妈头七,一会儿还要跟我老爸去墓园祭拜,没时间也没心情组局。” 陶野一想也是,干妈头七,出去狂嗨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刚刚听到顾阅忱跟何田田离婚的消息,头脑一热,把这茬给忘了。 “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要不干脆这样吧!”陶野抬手搭上了何田田的肩:“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去看干娘,结束后晚上去澜庭,就你,我,小凡,咱们三人聚一聚。” “刚好小凡今天第一天入职,咱们算是双喜临门,一起庆祝庆祝怎么样?” 澜庭就是她帮何田田和安小凡租住小复式,东西齐全,拎包入住。安小凡在酒店住的不习惯,已经提前住进去了。 听到不是局,何田田就松了口气:“那感情好啊~” 陶野:“火锅,还是烧烤?”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当然是都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当然是都要~” 何田田跟陶野异口同声抢着回答。 眼见两人默契值满分,四目相对,不由得会心大笑起来。 陶野无奈拿指尖晃点着何田田:“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何田田都肩:“谁叫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 “老娘才不当那玩意呢,恶心巴拉的!”陶野一边抗议,一边扯了安全带扣好,冲何田田招呼道:“开拔!” …… 买了鲜花和祭奠的东西,陶野陪着何田田和何爸爸去了墓园。 “诶……有花。” 陶野指了指何妈妈墓碑前的白百何,惊讶:“有人赶在我们前头了。花上还带着水珠呢,应该走了不久。” 闻言,三人四私下张望,却没有见到任何身影。 “干爸,你说会是谁呢?”陶野疑惑的看向何爸爸。 何爸爸摇头:“这个……我也猜不到。” 陶野又把目光头想了何田田。 “是谁都没关系。” 何田田有疑惑,但也没有想太多,就矮身去摆放贡品:“反正有心来看妈妈,肯定非亲既故。送的又是妈妈最爱的白百何,应该是妈妈瑜伽班里的那些挚友吧~” “大概是怕跟咱们碰头后提及妈妈会惹的我们父女俩难过,就偷偷私下里过来祭拜了。” 陶野摸了摸下巴,点头:“有道理。” 这是,何爸爸却摇了摇头:“我猜是阅忱!” 何田田听到老爸忽然提及顾阅忱,心神恍了一下。 陶野好奇:“何以见得?” 何爸爸:“下午的时候,阅忱就给我打过招呼了,说有手术不能陪咱一起来。我说那是没办法的事儿,生命重于泰山,病人要紧。” “没想到这孩子真是有心,大老远的还是提前跑了一趟。田田啊,回去的时候替我跟阅忱说声感谢。” “哦。”何田田垂着脑袋,含糊其辞的答应。 陶野看着何田田,暗搓搓走上前来,在她耳边悄声嘀咕:“离婚那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们家老头?你看干爸瞅着地上那花儿乐的……” “想到自己的好女婿,心里还指不定怎么乐呢。物极必反,他对顾阅忱好高度越高,将来这事儿就越麻烦,你还是赶紧找机会摊牌吧!” 何田田眼神里藏着不安:“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现在是没办法摊牌。 “嗯。”陶野闷声点头,暗中捏了捏她的肩膀:“也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还有我呢。到时候干爸真要犯起了糊涂,我替你想招。” …… 把何爸爸送回家,何田田和陶野驱车赶往澜庭。 这回,开车的换成了陶野。 她愣是把何田田一小甲壳虫开出了小飞机的感觉。 何田田正想着提心让她悠着点,陶野在一购物商场前减了速,直接拐进了停车场,扭头招呼何田田:“走吧,网红小厨娘~” 何田田:“干嘛去?” 田野:“晚上搞派对的食材。” 何田田:“火锅这种东西,叫外卖就好啦!东西全,还方便,火锅看似什么都可以放,但是对一些蔬菜品质还是有要求的,就比如最普通的土豆片。火锅专供的跟商场里面的还是存在一定差别。” “至于烧烤……招牌店铺腌制好的牛肉可比商超的有品质多了。” “谁说不是呢?”陶野无奈的耸肩:“我下午跟小凡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但是她不听啊。” 进了超市,陶野搞来一辆购物车,边走边说:“小凡的意思是,自己来商超买便宜,省钱,干净,卫生!外卖性价比不高,还不一定健康……这话是不是听着耳熟?” 何田田笑笑不说话,可不耳熟嘛~ 陶野扯了扯唇:“这不就是她老婆婆那一套理论吗?” 何田田替安小凡辩解:“长久的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难免的嘛……” 陶野摆摆手:“最怕的就是这个!” “你明明被某种东西或者理念逼到窒息,不得不剥掉自己一层皮也要逃离。” “当你自认为跳脱出那个环境,自认为足够安全,足够放松的时候,无意间低头审视自己却发现,你已经被那些东西给无孔不入的腐蚀到了骨子里……” “你最终活成了自己最初讨厌且要逃离的样子,而且逐渐变得以此为荣,继而准备找下一个侵蚀目标……可怕不?” “你别总说的这么具象。”何田田意识的抚了自己的手臂:“搞的我觉得全身都是虫子在爬一样。” 陶野正色道:“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只有你真正经历过,你才会知道,这些无形的东西是真的无孔不入的。” “当然了,我也不是在故意编排小凡的不是。就是觉得……替她难过。” 陶野想到安小凡,深深的吐了口气:“她现在特敏感,所以也就只能先依着她。免得她多心。” “说真的田田……”她神色里忽然爬上了几分凝重:“我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跟小凡分开太久了。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对劲了。” 何田田:“人哪有不会变的?大家都在变。分开久了,有陌生感也不奇怪。” “嗯。”陶野不知道可否的点头:“你跟小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比我更了解她的为人。但愿是我想多了。” “你干嘛忽然多愁善感起来了?搞的我怪害怕的。” 何田田顺势挽上了她的胳膊:“走啊,买东西了,一会儿来不及啦!” 两人前前后后逛了二十分钟,购物车里已经满满当当装不下了。 结完账,何田田招呼陶野:“我不行了,太重了。你赶紧把车子开过来吧。” “平时劝你多吃两口饭吧,搞的我就跟上赶着给大郎喂药似的!现在好了,提点东西的劲儿都没有!” 陶野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却冷不丁坠的她直接爆粗口:“我*,这么沉?!” 何田田甩着勒红的手:“你以为呢?两米长的账单,你当都是买的空气呢?” 陶野反手把车钥匙甩给了何田田:“你赶紧开车去,换我提!让你见识见识干饭人的臂力。” 何田田:“你可悠着点儿把,一会儿把腰闪了,你们家那几只嗷嗷待哺的猫主子咋活?对了,现在还又添了一小奶狗~” 陶野:“你再给我阴阳怪气的提一句陆源试试……” 何田田冲她吐吐舌头,撒丫子跑了。 刚到停车场,何田田远远的就看到两个女人在聊天。 身材太好,何田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细听之下,才发现两人与其说是在聊天,倒不如说是在争执。 “雪儿,我真的急用钱。不多……” 身材高挑的女人伸手比划了一下:“就两万。” “两万是不多,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了,你拿钱是急用吗?你家里有病有灾,应个急没问题。但你是去买包!” 另一个女人站定了脚步:“我凭什么借给你!你脑子有病吧!” 这骄横的声音听着耳熟啊……何田田偏脸看去,不由得一怔。 吕雪儿? 再细看一下,另外那个开口借钱的女人,看着也眼熟…… 这女人……不就当初把她撞到医院,肇事逃逸的司机吗? 她们前前后后见过两次面,何田田大概记住了她的长相,虽然每次见面交涉对方态度都十二分诚恳,可能因为逃逸在先的缘故,何田田对她的印象一直不怎么好。 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还真不错。 她们倆竟然还认识……真是蛇鼠一窝。 不想理会她们“狗咬狗”,何田田准备转身离开,肇事的女人忽然又开了口。 “吕雪儿,你这样的话,咱们可就没得玩了。当初要不是我替你顶包扛下了所有,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要不是何田田那个傻子好糊弄,好说歹说把事儿私聊了,我现在就要进去了好吧!” “你倒是逍遥风光啊……坐拥流量吸金,还接了新剧……哎,雪儿你说,如果你肇事逃逸还找人替给你当替罪羊,这件事曝光后……会怎样~” 146 可盐可甜 何田田听到这里,脑袋嗡的一声。 肇事逃逸…… 找人顶罪…… 所以……那天车祸现场,差点把她撞死的人其实是吕雪儿?! 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何田田仍然心有余悸。 再想到吕雪儿,脑海中全都是她阴毒的眼神和刺目的血唇。 她想搞自己不是一次两次了。 之前毁她礼服的事儿就不提了。 之后给别的男人递消息,如果当晚没有陆源出现……她还指定被祸害成什么样了呢! 可后来,吕雪儿竟然直接开车撞了她……暂且不说是有意还是无意,就事发当天那种光景下逃逸,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分别? 何田田知道人心可怕。 但却不知道这样歹毒如蛇蝎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现在看着吕雪儿背影,何田田脊背上窜起了一阵阵寒意。 “怎么,焦莹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面对那个女人的指控,吕雪儿有恃无恐:“你以为我怕你吗?” “我这个人,别的不好,就一点好。” 吕雪儿也不去看那个女人,玩弄起了自己的指甲:“就是心细。你以为我会留下把柄,让你有机会反咬一口?” 女人一看就定力不足,修炼不够。 在吕雪儿气场的震慑下,整个人气势立马就矮了一大截:“你不怕?我信你个鬼……” 吕雪儿:“你爱信不信!”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试试。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绝对不会拦你。但有一点你可得想清楚了~” 她缓缓踱步,来到了那个女人面前:“诽谤的罪名可大可小。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个人,虽然能耐不大但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肇事逃逸那事本来已经过去了,你家里人,还有你的男朋友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可你非要想着闹得人尽皆知,我也没有办法。” “你……” 那个女人要挟不成反被恐吓,登时就乱了阵脚。 而在吕雪儿眼里,这个女人就是一头蠢驴,根本不想正眼瞧她! 见她气力不足,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理都不理她。 离开前擦肩而过时还不忘撞了一下女人的左肩,随后嚣张跋扈扬长而去。 女人被撞的趔趄了一下,大概是自取其辱觉得怄心,狠狠的跺了跺脚,灰溜溜的钻紧自己的小车离开了。 “何田田!” 何田田正盯着那辆远去的车子发愣,陶野的声音在身后炸了起来。 她这一嗓子分贝太高,直接吓到何田田打了个哆嗦。 她回头,陶野拎着四个大大的购物袋,脸上的了汗水滚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何田田连忙上前接东西:“你……你怎么一个人拎过来了?” “不然呢?”陶野咬牙切齿的瞪着她:“难不成要等你?姐姐,麻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放下东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反手往地上一甩,她点了点自己腕表:“等你,所有人西北风都喝饱了。” “对不起嘛~” 何田田知道自己耽搁了太久,而且这四大兜的东西都是陶野一个人拎过来的,也不怪她发脾气。 换了她这俩小胳膊,早就得累到直接卸掉了。 陶野这人吧,吃软不吃硬。 何田田这么一服软,她啥脾气没有了。 “你也别耸拉着小脸了,搞得就跟我要生吞了你似的。” 陶野一边往后备箱里倒腾东西,一边看向何田田。 见她脸上不对劲,忍不住凑上前来追问:“你怎么了?咋这表情?” 何田田摇摇头,往后备箱里塞着酸奶:“没什么,遇到了一个熟人。” “谁?”陶野好奇:“顾阅忱?然后你情绪一上头……自己偷偷躲着哭来了?” “没有。”何田田:“你不认识。” 陶野挑眉:“你熟人还有我不认识的?” “走啦!回去还要准备。要不然这一餐能吃到明早上。” 何田田知道吕雪儿这事一扯,陶野这边一准没完。 最近麻烦她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陶野跑前跑后光为自己跟小凡俩人忙活了。 不想再让她再费心,这件事何田田暂时不打算提。 路上,还是陶野开车。 她觉得何田田状态不太对,生怕开车分神。 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别的,那肯定就是离婚的事儿。 要说一点感觉没有,肯定是瞎扯淡。 顾阅忱就跟长在何田田身上的心头肉似的,动刀去割,能不疼吗? 要是搁在以前,这小丫头肯定遭不住,早就一哭二闹,悲天跄地,撒泼打滚了。 到现在为止,何田田还一滴眼泪都没掉……也算神了。 看得出来,干妈一走,何田田好像一夜间长大了,变得能抗事了。 陶野暗自叹气,不是该高兴还是该心疼。 十分钟的车程,到家。 开门后,何田田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呼吸一凝! 气球,音乐,横幅,镭射灯! 真是应了那句,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她还没缓过神来,忽然一束红玫瑰就映入眼帘。 送花的是陆源,看着何田田满脸堆笑:“欢迎我们……我们……完蛋了,忘词了~” “你还能干点啥?”陶野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 “别打头~本来就不咋聪明。” 陆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努力从脑海里往外抠字眼:“重来一遍啊,欢迎我们宇宙……无敌……超级……巨萌……巨可爱的……田田子美少女回家~” “多好一句话,被你磕巴成啥样了?”陶野不满。 陆源桃花眼一眯,卖萌求饶:“老板,您就体谅一回吧。我长这么大既没有给女孩子送过花,也没有说过这么肉麻的词儿……我能记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陶野:“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的提东西!” “诶!”陆源赶紧上前:“好嘞~” 东西被接了过去,何田田手里就只剩下了鲜花。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拒绝娇艳欲滴的鲜花,尤其是带着魔力的红玫瑰,虽然不是心上人送的,但视觉冲击后带来的愉悦感足以让人眉开眼笑。 “花儿,小凡有吗?” 她偷偷的问陶野,她俩都离婚了,如果只为她自己搞这么大阵仗,何田田心里过意不去。 “有的~” 还不等陶野回答,陆源的脑袋就贴了上来:“她的是白玫瑰。我们老板做事,永远都是这么周全,完美,让人敬佩~是不是,老板~” 说着,还不忘冲着陶野飞了个痞气的电眼。 何田田:“……” 她瘪瘪嘴,翻了下白眼,转头看向陶野:“我可以打他吗?” 陶野挑眉:“我的人,你动一下试试~” 陆源见缝插针补了一句:“老板,威武!” 何田田:“……” 腻歪死人了! 何田田抱玫瑰往客厅里面走,就发现安小凡也正抱着一束白玫瑰。 她窝在沙发里,找个一处灯光较好的位置,在自拍。 看得出来,安小凡心情很好,抱着玫瑰时脸上的笑容藏不住。 陆源说的对,陶野就是周到,完美。 何田田也不去打扰安小凡,把玫瑰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置物架上,转身去厨房准备一会儿要吃的食材。 手还没碰到厨房隔断门,忽然之间房门却刚好从里面被人拉开…… 周森??? 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的就陶野,她,安小凡三个人简单庆祝一下吗? 陆源来就不说了,周森来算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怎么在我家?” 何田田手僵举在半空里,被惊的都磕巴了。 四目相对,周森瞧着何田田一脸错愕的小模样,就笑了。 他刚刚洗完带过来的水果,手上水渍还没来得及擦。抬手指了指何田田身后拉在墙壁上的横幅:“道喜来了~” 何田田顺势回头,看到上面夸张的魔性的字眼,汗都下来了。 回敬了他两个“呵呵”,转身就走。 周森:“干嘛走了?” 何田田:“不然呢?” 厨房统共就那么点空间,而且还是密闭性的。 咱俩半生不熟的,我跟你挤一块算怎么回事? 周森弯唇:“怕我?” 何田田:“你又不是吃人的熊瞎子,我怕你什么?” 周森:“那就进来呗~” 何田田:“……” 见她站在原地不肯动,周森微微欠身凝视着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何田田瞪他:“好好说话!” 说话就说话呗,挤什么眉,弄什么眼呀? 还有,这距离是不是也太近了些……他气息都打到自己脸上了,应该刚刚嚼过口香糖,香橙味的? 周森果然就慢条斯理的嚼了两下,直起了腰:“陶野叫我来,我可不仅仅是为了道喜,更重要的是想跟锦鲤老师学学厨艺~” “交学费了吗,就想学?” 何田田撞了他一下,挤进了厨房。 周森被她撞的一个趔趄,瞧着她“横眉冷对”的小模样,就越发来了兴致。 她在顾阅忱面前也这样吗? 难道,他喜欢小野猫? 不对,他应该不喜欢,喜欢的话怎么会舍得离婚? 不过瞧瞧顾阅忱整天摆着的那张臭脸吧,注定了就是孤寡终老的命格,换了谁也得离! 何田田背对着她,取了发绳利索的束起了头发,就开始往冰箱里腾买回来的东西。 周森双手抱臂静静地打量着她……背影好看,侧颜也好看,这么看的话,每一个角度都好看。 素颜下虽然不是惊鸿一瞥的美,但耐看。 甜而不腻,盐而不齁,刚刚好。 就是身高略矮了丢丢,她想主动吻他的话,得垫脚…… 靠,想什么呢?! 周森被不知不觉间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迎上何田田忽然转过来的小脸,呛咳起来。 147 自带锦鲤体质 何田田可不知道周森那些小心思,只是被他突然的呛咳声给吓到了,以为他是在跟自己暗示什么。 “你……” 她疑惑的盯着周森,然后举了举手里的酸奶:“是要喝这个?” “额……”周森赶忙伸手接了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遮掩尴尬:“我最喜欢这个菠萝风味了。” 菠萝? 她买的明明是黄桃好嘛!什么眼神。 “田田姐,一会儿瞧不见你,怎么跑着来了?”这时,陆源的脑袋忽然就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放着别动,我来!” “有我跟周总监这俩儿大老爷们在,这种粗活累活哪儿轮得到你来?” 说着他就要往厨房里面挤,却被身后的陶野揪住衣领,一把给薅了回去。 “你笨手笨脚的,跟着捣什么乱?”陶野给他使眼色:“这种下厨的技术活你会吗?赶紧给我出来!” 陆源并没有会意,拍着心口一脸骄傲的说:“老板,您瞧好吧~” “我家祖传三辈都是开大排档的,我三岁就会宰鹅,五岁就会颠勺,烤串的手艺更是一绝。今晚咱不是火锅配烧烤吗?您就等着尝尝我的手艺吧~” “那感情好啊!”何田田拍拍手,扯上陆源的胳膊硬生生把他拽进了厨房:“陆源,今晚整个舞台都是你的,好好表现!” “在座的嘴巴都挑剔,你厨艺如果过关,赶明儿你老板肯定能给你开一餐厅。” 刚好跟周森呆着百爪挠心的不自在,何田田赶紧把自己从厨房里摘了出来。 陆源虽然知道何田田是在打趣,但还是喜滋滋的合不拢嘴。 一旁的陶野瞧着那叫一个郁闷。 这臭小子进门的时候,脑袋是不是被门挤的不轻? 她好不容易制造了个何田田和周森独处的机会,他这灯泡当的能亮瞎人的眼。 何田田怎么会摸不清陶野那点心思? 替两位男士拉上了厨房隔断门,她冲着陶野挑了挑眉:“挺费心的呀,头发掉不少吧?” “还行吧~” 陶野抬手甩了一下短发:“一边陪着你还得一边遥控着布置这场合,能不费心吗?” 何田田:“少来,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周森。他怎么来了……” “田田,田田……”安小凡忽然凑了上来,兴奋的环上了何田田的胳膊:“你还不知道吧,周总监是我们的邻居诶~惊喜吧?意外?” “你还记得上一次咱们俩来看房子的时候,我跟你提过邻居的事情吧?当时你跟我说,这小区里的大都是有修养的年轻人呢,说不定还是个百年不遇的优秀帅哥……” “我当时心里其实是不信的,都没敢往那方面想,想不到还真就被你全说中了呢~” 安小凡提到周森,眼里的星星都多了一重。 她激动的抱着和何田田的手臂晃来晃去:“田田,陶爷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你的嘴巴像是开过光……太准,太厉害了。” 陶野:“那是,人家网名都叫小锦鲤,自带锦鲤体质。小凡,你跟她一块,保准好运连连。” 安小凡激动道恨不得直接粘豆包一样长在何田田身上,抱着她不肯撒手:“啊啊啊,那太好了,我要转运了! 呵呵。 何田田生无可恋瞪着陶野。 锦鲤不锦鲤不知道,你敢说找这房子的时候没跟周森通过气? 陶野挑挑眉,有恃无恐。 怎么的呢? 我就是诚心的,你又能把我怎么的? 我整天怀揣着一颗姨母心,还不都是为了你。 安小凡没察觉两人间的“眉来眼去”,想提议去厨房帮忙收拾东西,却被陶野阻止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哪天离开过厨房?还没闻够油烟味啊?” 陶野把她拉了回来:“让他们两个大男人搞去吧!” “他们可以吗?”安小凡还是有点点担心:“陆源那么小……周总监吧看着也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我担心……” 陶野:“管他呢!只要不把出厨房炸了,随他们怎么折腾。” 安小凡讪笑:“可他们男人……” “男人怎么了?” 陶野失笑:“没长手还是没长脚。没了女人就会活活饿死吗?小凡,你这想法不行哈,得改!现在就改!以后择偶标准第一条:婚后不下厨,男方全权负责!” 安小凡又讪讪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喃喃道:“有……有这样的男人吗?” 陶野美目圆瞪,直勾勾的盯着她,诧异于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这样的男人有吗? 肯定有啊! 这还用问吗?疼老婆,爱老婆,愿意为老婆下厨的男人一抓一大把,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安小凡这问题问的就好像是活在两百年前旧社会似的……陶野都怀疑她是不是就从那个时候穿越过来的。 何田田知道陶野这人喜欢较真,怕再跟安小凡扛起来,暗中赶忙扯了扯她的袖口。 别人不知道安小凡的状况,她却清楚。 安妈妈就是那种典型的传统女人,而且带着一点点讨好和依附性格。 因为自己本身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一辈子过的大都是那种买瓶酱油,米醋都需要跟男人开口要钱的日子。 越是如此,就越是要看脸色。 越是要看脸色,就越得小心谨慎卖力讨好。 困顿在那样的漩涡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犹如井底之蛙却不自知。 所以,能教给女儿的也都是从那样的漩涡里打捞出来的糟粕。 这本身已经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了,更可悲的是安小凡接受了这一套老旧的思想,并且带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即便是讨好并没有留住爱情,没有拯救婚姻,也没能给自己挣得什么幸福,可她还是没有察觉这有什么问题。 不是安小凡蠢笨,也不是她的错。 正如陶野之前说过的那样。有些东西吧,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于无无形之中渗透进人的骨子里。 想到这些,何田田忽然很感慨投胎真是门技术活。她庆幸自己能选中现在的爸爸妈妈,更感激于这些年月里爸爸妈妈无私的爱着她。 虽然她身上依旧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和毛病,虽然也没能守住自己的婚姻,可至少她抽身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狼狈。 何田田怕气氛会变得糟糕,就赶紧招呼陶野和安小凡去横幅面前拍照留念。 老友之间大都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哪怕是想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彼此间也不会计较太多。 她们这边各种造型拍拍拍,那边,周森已经把煮好的锅底和菜品一一摆满了餐桌。 陆源别看年纪小,手脚麻利到让人瞠目结舌。 这边火锅刚下完肥牛,那边他的独家秘制小烧烤就已经上了桌。 刚端上来的时候,烤肉还带着滋滋的响声。 牛油均匀的包裹着肉质的纹理,孜然和辣椒粉被热油一激,那个香味……绝到一个个忍不住的直吞口水。 先是一轮美食狂拍,随后分不清是谁的手,争先恐后的往餐盘里抢着伸了过来。 何田田一口烧烤咬下去,满嘴都是牛肉的鲜香,外焦里嫩的肉质充斥着孜然独特又浓郁的口感……再抿上一口小啤酒…… 何田田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果然,这世上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 对于她这种资深小吃货而言,没有什么是比一口好吃的烤肉,和一份鲜嫩的虾滑更能治愈她,让她满足的了。 如果一口不能,那就两口! 吃的开心了,整个人就开心了。 这种开心的氛围是会传染的,很快满屋子就充满了欢笑声。 吃肉,涮锅,玩游戏,k歌…… 原本以为这就够丰富的了,想不到最后竟然还有变装秀! 当看到陆源一身jk装,挽着黑执事周森骚气出场的那一刻,全场气氛被推到了最嗨,直接笑到何田田满地找头! …… 彼端。 容和医院。 比起澜庭嗨到爆炸的气氛,顾阅忱的办公室就显得过于冷清了。 一块蒸南瓜,一份白粥,晚餐就对付过去了。 吃完东西,也不想回家,顾阅忱就打算去病房转悠一圈。 推开陆希房门的时候,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就传进了耳朵。 陆希这孩子平时很腼腆,也很内向。住院这么长时间,顾阅忱很少能见她像现在笑的这么开心。 他有些好奇,走上前来。 “顾医生……您来了,今天您又值班吗?” 陆希看到顾阅忱推门进来,挥挥手,笑着跟他打招呼。 顾阅忱淡淡的笑笑:“没有。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今天感觉如何?” 陆希冲他笑了起来:“感觉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这是您的功劳。” 顾阅忱闻言,笑了笑。 随手翻了翻最近的住院病历,见她的确是已经符合出院标准了,不由得替她高兴。 小姑娘死里逃生,实属不易。 陆希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手机,憋笑。 顾阅忱抬头:“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哥啦!这个没良心的。”陆希把手机递给了顾阅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让我自己点外卖。他倒好……又是大餐又是派对,还玩起了女装……” 顾阅忱第一眼最先看到的并不是陆源,而是他身后刺目的横幅: 恭贺田妞喜提单身,放倒一棵歪脖树,重获一片大森林! 镜头一转,何田田耳鬓戴花,意气风发,跟闺蜜左拥右抱笑的前仰后合,见牙不见眼…… 148 梦里梦外都是你 “不行了,我岔气了。” 视频中,何田田双手捂着肚子:“能不能让这俩货停一停,我真岔气了,笑死了算不算谋杀。” 女装的陆源不但不停,还故意扭腰摆胯,手臂搭在何田田肩上跳起了女团舞。 妖娆的架势差点把何田田直接给送走了。 镜头又是一扫,恍到了一个男人身上,他一边唱着rap一边跟陆源互动。 周森?! 看到周森那张脸出现在屏幕里,顾阅忱的眼眸就像是被铁水溅到了,剧烈的颤了一下。 明明已经充分确认过那个男人的身份了,可他还是不肯相信。 点听了视频,画面放大,直到真真切切看清了周森的五官,顾阅忱终于彻底死心。 呵……玩的是真嗨! 从前的时候,何田田无论是醒着还是醉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顾医生,你可以烦我,闹我,骂我都没关系。但就是不能跟我提离婚。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如果我的生活里没了你……我都不能活! 最开始,顾阅忱对这样话不仅嗤之以鼻,甚至还有点反胃。 可有句话说的好,谎言说一千遍,你最后就当真了。 同样的道理,何田田那一套说辞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久而久之,顾阅忱却也习惯了。 更可怕的是,竟然还开始变得有点点相信了。 虽然不至于说离开了他不能活,总该会……会难过或者不适一阵子吧? 自从拿到了离婚证,就连他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茶不思饭不想了……何田田那个“痴情种”呢? 早已经是新欢在侧,欣喜若狂了! 女人的嘴,哄人的鬼! “顾医生……” “顾医生……” 陆希见顾阅忱的脸色变得不对劲,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难道他不喜欢看这种搞笑视频? 说来也是,“女装大佬”这些毕竟是剑走偏锋,娱乐大众。有不少传统的人接受不了这个。 顾医生这个人吧平时又不苟言笑,应该是传统到骨子里人。 刚才只顾着好玩了,竟然就这么把哥哥的“换装”视频拿给他看了…… 完了,他现在肯定对哥哥的印象跌倒了谷底。 她是妹妹,物以类聚,顾医生该不会也连带着讨厌她吧…… 陆希后悔的要死,抿着唇一脸懊悔又可怜巴巴的凝望着顾阅忱。 顾阅忱缓过神来,淡淡的嗯了一声,把手机交还给了她。 陆希连忙把手机塞到了被子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顾医生……您……您怎么了?” 顾阅忱意识到自己神色变化可能吓到她,收敛了神色。 他淡淡道:“没什么。” 陆希:“可是……可是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是因为我哥哥的样子太胡闹了吗……” “没有。” 顾阅忱冲她笑笑:“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还要去下一个病房。” 被他好看的笑容给恍到了,陆希乖巧的点了点头:“嗯。我会好好休息的,我一定比任何人都听您的话。” 顾阅忱淡淡的笑笑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出了病房。 “顾医生,慢走。”陆希歪着脑袋目送着他的背影。 …… 回家的途中,十字路口。 等红灯的时候,顾阅忱盯着人行道上过往的行人出神。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这样冷的天,却依旧挡不住人们想过夜生活的热情。 尤其是热血充盈的年轻人,似乎有永远都消耗不完的精力。 人行道上,有一对小情侣。 看不清楚女孩子的脸,但给人的感觉非常年轻,身上带着稚气。 男孩子身材高挑,要比女孩足足高四十公分的样子。虽然是传说中最萌身高差,可女孩子跟随男孩子的脚步的时略微带点吃力。 男孩没有要等女孩的意思,脚步依旧很快。 女孩一边不断的逼迫自己加快脚步,一边还歪着脑袋满脸堆笑的跟他讲着什么。 男孩子表情敷衍,一直目视前方,自始至终都没怎么给过女孩子眼神。 顾阅忱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他们穿过人行道,消失在夜色中。 绿灯。 身后的车子鸣笛催促,他才缓过神来。 启动车子,顾阅忱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从刚刚那对小情侣身上看到了曾经的何田田和他自己。 从前的时候,但凡是他稍微有点空闲时间,不论出门去哪里,何田田总是跟屁虫似的粘着他。 她不仅粘人,而且话多。 有时候觉得烦,也会故意加快脚步。 可她居然还能稳稳地跟上,以至于他时长好奇何田田是不是只蟋蟀,那腿竟然能倒腾的那么快! 她也总是喜欢歪着脑袋跟他说话。 顾阅忱以前以为那是她的习惯,可就是刚刚那一瞬间才忽然明白,她之所以那样……是因为他很少正眼看她!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以前,他只是觉得何田田过于闹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以一个旁观者的第三视角再去回顾之前的事情,顾阅忱才发现自己的做法有多不堪! 难怪刚刚拿到离婚证,何田田就开始普天同庆。 想来离开他这样无趣的男人,的确是值得庆贺一场。 顾阅忱可从来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可那一刻忽然就有点觉得自己特埋汰,不招待见。 驱车回家,驶入院子。 看着黑漆漆的房间,顾阅忱忽然有点不想进去。 以前的时候他多晚回来都亮着灯火。 只要听到开门声,何田田都会飞也似的冲上来迎接她。 好多次,她跑的急,拖鞋都甩飞出去。那个时候他看了只觉得何田田太毛躁,不讨喜。 可现在想想……不也挺好玩的吗? 如今再想看她鸡飞狗跳的样子,不也看不到了? 顾阅忱懊恼于自己为什么自己一直胡思乱想停不下来,捏了捏眉心就开门下了车。 下车的瞬间,脚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吓了顾阅忱一跳。 他矮身查看,发现车底下多了一双眼睛! “嘤嘤嘤……汪汪……” 车底下竟然蜷缩着一只小奶狗,顾阅忱打上灯光一照,它嘤嘤嘤的叫个不停,瑟瑟发抖。 看样子是流浪狗,脏兮兮的。 而且脖子上好像受过伤,虽然已经结痂了但伤口周围的皮肤还是斑秃的状态。 “你怎么进来的?”顾阅忱盯着它。 小奶狗:“嘤嘤嘤……” 顾阅忱:“走了,找你妈妈去!” 小奶狗:“嘤嘤嘤……” 它眨了眨眼,有泪淌了下来。 没妈妈吗? 那跟他一样。 顾阅忱:“让你走了,找下家去吧,我可没时间伺候你!” 小奶狗:“嘤嘤嘤……” 他有毛病吧,大晚上的跟只狗叫什么劲! 反正优胜略汰是自然法则,随它吧。 顾阅忱不喜欢动物,确切的说是不喜欢麻烦。他抗拒任何可以消耗他感情和精力的事物。 不想再去理会,他站起身来,想进屋。 走到门前,却发现那小东西竟然跟了上来,小短腿倒腾的可快。 顾阅忱敛眸盯着他:“你要干嘛?” 小奶狗:“汪汪!” 汪你个头! 碰瓷是不是?讹上我了? 小奶狗似乎能读懂他心思似的,一个辟谷墩儿坐在了地上,歪着小脑袋,瞪着圆溜溜的葡萄眼瞅着他。 顾阅忱:“……” 这小短腿,歪脑袋的动作,还有圆圆的眼睛,以及这傲娇的小表情……这货瞅着……怎么越看越像何田田? 顾阅忱被自己这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给逗乐了,不由得就认真打量起这小家伙来。 黑白的花色,田园犬,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去年春年的时候,院子里也跑来了一只流浪狗,比它大一丢丢。 何田田看着了,起了心里非要收养,但被他严词拒绝! 他对这种掉毛且耗费感情的动物,零容忍! 何田田一再哀求,他就是不肯松口。 何田田:天这么冷,马上就下暴雪了。不收养它,它会死的! 顾阅忱:会死的东西多得是!你以为救一条亮狗就是救世主了吗? 何田田:顾医生,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顾阅忱:不可能!收养它可以,你带它搬出去! 那可是新婚不久,这话惹得何田田哭了好久。 她是真心喜欢那只狗,可他也是真心不喜欢狗也不喜欢她。 现在想起当时何田田嚎啕大哭的样子,顾阅忱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时隔一年,想不到旧事重演,家里又来了一只花色相同的小奶狗。只不过,他身边却已经没了爱哭鼻子的何田田。 “诶……”顾阅忱蹲了下来,盯着它:“你是何田田派来的卧底吗?” 小奶狗:“嗯嗯……” “呵……”顾阅忱失笑出声:“那你去找何田田!” 小奶狗:“嘤嘤嘤……” 顾阅忱:“你的意思是……等她来接你?” 也是,何田田的东西全都在这里,她肯定是来搬的。这狗就先留两天,等她来了说不定会稀罕就直接抱走了。 鬼使神差的,顾阅忱竟然撞邪似的把狗带进了门。 给狗洗澡,吹毛,找置物筐做了简易狗窝,给他喂了点羊奶。 一切收拾完毕,已经接近凌晨。 小东西很乖,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窝在小框子里睡着了。 顾阅忱关上门,瘫倒在床上,怔怔的盯着天花板。 可天花板像是一块大荧幕,一直滚动播放着何田田狂欢时的笑脸。 闭上眼吧,却又全都是周森不怀好意,勾着阴笑的唇角! 整整一个晚上,梦里梦外都是何田田! 她扭腰摆胯,跟周森贴身斗舞,在他梦里蹦了一晚上迪! 149 它叫田田 顾阅忱醒来的时候,黑眼圈遮不住。 开门发现小东西竟然趴在自己的门口,见到他的时候立即起身,冲他乐此不疲的摇起了尾巴。 呵。 顾阅忱笑了。 越看越像何田田! 小家伙好像能读懂顾阅忱情绪似的,看到他笑了就大胆的跑到他脚下,咬上顾阅忱裤脚绕来绕去的撒欢。 “撒口!” 顾阅忱凶巴巴的盯着它:“要不然,把你丢出去。” “嘤嘤嘤……” 小奶狗听懂了似的,赶紧松了口,后退两步蹲在了地板上,低眉耸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顾阅忱被它小模样给逗的失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跟医院请了两小时的假,他驱车带着小家伙去宠物医院做了体检,免疫,顺便帮它添置“吃喝玩乐”的东西。 “先生,这是你家宝贝的免疫证。需要填一下信息。” 前台医生看向顾阅忱,笑问道:“您家宝贝叫什么名字?” 名字…… 顾阅忱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 它正瞪着一双晶莹的葡萄眼,巴巴瞅着他。那小眼神就跟会说话似的: 主人,拜托拜托。 帮我起个可爱点儿的名字好不好? 千万不要狗蛋,铁柱之类的…… “它叫田田。” 鬼使神差的,顾阅忱脑海里就蹦出了这个名字。 小奶狗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高兴的叫唤了两声:“汪汪~” 前台小哥哥见它这么可爱,忍不住也乐了:“知道啦,你叫田田。正记着呢……别着急。” 把采购的装满后备箱,刚刚上了车,远远地隔着一条街,顾阅忱忽然就瞄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巧不巧,正好是何田田。 跟何田田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但可以确定不是周森。 两人并肩而行,手里拿着同款果饮,不知道是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的何田田前仰后合。 身后有自行车经过,何田田笑的开心没有留意,眼见就要蹭上她了,顾阅忱下意识就喊了一句:“小心!” 远水救不了近火,足足隔着一条街呢,他人又在车里,何田田怎么可能听得见? 好在陪在她身边的男人眼疾手快,伸手把拉了她一把,把何田田拉到了自己身边,这才避让过去。 何田田吓到拍了拍心口,但很快对着男人又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还笑? 顾阅忱脸色蒙上了一层灰霾。 撞个人仰马翻,门牙磕掉两颗,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嘤嘤嘤……” 副驾驶上的小奶狗好像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看着顾阅忱,哼唧起来。 “你也觉得她傻,对不对?” 顾阅忱瞟着小家伙,瓮声瓮气的问。 小家伙这次并没有给予回应,而是小脑袋一歪,别过头去。 什么意思? 它这是不服? 顾阅忱正皱眉呢,小家伙在座椅下方一个劲儿倒腾,抬头的功夫嘴巴里就多了一条绣着史努比图样的红色小方巾! 小家伙冲着顾阅忱摇了摇尾巴,邀功似的显摆起来。 顾阅忱伸手摸过丝巾,蹙起眉头。 坐过他这辆车的女人总共不超过三个。 一个是外婆,另一个就是照顾外婆的孙妈。 剩下的就只有何田田了。 这丝巾的颜色和刺绣图样这么鲜亮幼稚,肯定是何田田的。 这个女人……毛毛躁躁丢三落四的毛病这辈子怕是改不掉了。 看看手里的小方巾,再看看街对面的何田田。 顾阅忱的手就像是被什么奇异能量控制了似的,鬼使神差一个电话给她打了过去。 马路对面,何田田接到顾阅忱电话,楞了一下。 这个时间……顾阅忱不应该正在医院忙着开会或者是忙着手术吗?怎么会有时间给她打电话? 难不成,他一个人去了t国家,现在要打电话来跟她嘚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心是真大。 不过,按照她对顾阅忱的了解,十有八九是做出这样的事儿。 那为什么打给她……该不会是外婆那边瞒不住,又想拉她去演戏? 这么想着,何田田微微蹙眉,有点抗拒。 彼端,顾阅忱直勾勾的盯着何田田,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倒是接电话啊! 正较劲呢,电话忽然就接通了。 “顾医生……什么风吹的能劳动您主动给我打电话呀?” 何田田的声音传来,揶揄又嘲弄。 她靠在护栏上,嘴巴嘬着果茶吸管,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本来这通电话打的就莫名其妙,被何田田这么一问,顾阅忱就更加无语了。 见他不说话,何田田收敛了揶揄,多了些正经:“啥事?” “没什么。” 顾阅忱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丝巾,雅黑色睫羽颤了颤,从来没发现遣词造句这么费劲。 “那……那你的意思是没事了?”何田田乐了:“没事你骚扰我干嘛?” 顾阅忱:“……” 何田田:“顾医生,你有事就直说吧,大家都挺忙的,别耽误彼此时间。” 忙? 忙着三天两头跟不同的男人约会吗? 还有那个男人……是相亲对象?又瘦又弱,其貌不扬的……她竟然还能跟人家聊得那么愉快!真是不挑。 “是不是因为外婆那边遮掩不住了,想找我帮忙?” 何田田声音悠悠的从听筒里钻了出来:“你直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分开了,但友谊还是有的嘛……” “你脑洞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顾阅忱面子上挂不住,直接打断了她:“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搬走?” 何田田声音一变:“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顾阅忱:“不然呢?” 何田田:“……” 顾阅忱:“赶紧搬走,那房间我有用!” 何田田气不过,手里的果饮重重的往护栏上一隔:“欺负人是不是?别墅那么多空房间,为什么就单单用我的……” “请你注意措辞!”顾阅忱:“现在是我的!” 何田田咬牙:“顾阅忱,你可真狗!” “汪汪……”副驾驶上的小家伙好像想表达什么,非常合事宜的冲着顾阅忱叫了两声。 顾阅忱横了它一眼,恨不得直接缝上它的嘴! 狗……狗叫? 何田田听懵了? 顾阅忱人搁哪儿呢?身边怎么会有狗?还是说……刚刚那两声其实就是他叫的。 意思就是在讽刺她,我就是这么狗,你能把我怎么的? “好啊……” 何田田叉腰,气到原地打转:“顾阅忱,你真是越来越放得开了~厉害啊!” “我告诉你,我现在要上班,没时间去搬。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等不及你可以全都扔掉!我正愁着没招儿呢,你要能帮我处理掉,我还真谢谢您!” “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我都换了,我还稀罕那么点东西?嘟嘟嘟……” 挂……挂了?! 顾阅忱盯着手机屏幕,小火苗直往上燎! 没事找抽,凭空给自己找不在自己说的就是他吧。 “何田田……” “嗯嗯……”小家伙以为顾阅忱叫它,高兴的摇着尾巴,抻着脑袋往他身上蹭去。 顾阅忱被何田田气的堵心,这小东西竟然也跟着添乱,搞的他哭笑不得。 “进箱子,坐好!”他恐吓道:“要不然,我现在把你丢垃圾桶里!” “嘤嘤嘤……”小家伙害怕了,赶忙倒退着缩进了太空箱,乖乖的趴好不动。 顾阅忱迎上它眼泪汪汪的葡萄眼,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小家伙脑袋:“你比那个田田可讨喜多了~” …… 彼端,何田田盯着屏幕越想越气。 今天第一天上班,因为住得近,本来是打算步行前往的。 好巧不巧刚出小区就遇到了曹文宇。 他要去看一匹布料,缺个参谋,就叫上了何田田。 虽然对布料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但胜在感兴趣,何田田乐不可支当下点头答应。 事情办完之后,曹文宇还给她买了杯果饮当犒赏,两人信步而行的时候,就不想被顾阅忱给瞧见了。 曹文宇看向气鼓鼓的何田田,笑道:“瞧不出来嘛,气性还挺大~” 何田田这才想到自己领导曹文宇还在身边,连忙收敛了情绪。 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讪笑道:“让你看笑话了。我……我平时不这样的,我就刚刚就是……就是突然有点火大。春天了吗,容易动肝火,嘻嘻~” 说着,她又嘬了一口曹文宇给她买的果饮:“多亏您赏的这个,祛火解腻,喝完舒服多了。你……刚刚没被吓到吧?” 曹文宇瞧着她,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有,放心吧!脾气大能量大,一般有脾气的人,能力都不差。比如我~” “啊~” 何田田惊掉眼睛:“你脾气……大?不可能。你看着仙仙的,性格好的不能再好了。就跟跳脱出三界之外的高人似的,可不像是有脾气的……” 这样的话换了谁听着都受用,曹文宇也不例外。 他笑的越发清朗起来,悄声道:“都是假象,以后你就知道了。” 何田田闻言,咬唇耸起了肩。 曹文宇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脾气坏归坏,但也是对事不对人。而且你是我邀请来的合作伙伴,自然是要以礼相待,对谁发脾气也不会对你乱发脾气。” “是这样的吗?” 何田田抚了抚心口窝窝,吐吐舌头笑了起来。 曹文宇也跟着笑了:“走吧,现在带去你公司。” “好啊~”何田田登时来了精神:“我早就有点迫不及待了~” 曹文宇:“状态不错,来到新环境就没有紧张感吗?” “哈,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吗?” 何田田吐吐舌头:“说句让你见笑的话,我其实是个职场小白,以前都是闭门造车。所以……无论是能力还是人际,都有会有那么一丢丢小担心。” “放心吧。” 曹文宇安抚:“我们工作室的人不多,也都很好相处。就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恃才傲物的……说话可能冲一些。但你连陶野那样的角色都能搞的定,别人肯定也不是问题!走啦~” 150 酸成大头柠檬 彼端,曹文宇工作室。 “号外,号外~” “独家,劲爆,一手消息!想不想听,想不想听?” “姐妹萌,稍微给点面子好不好?我好歹也是咱们工作室唯一的帅哥~” 工作室唯一的男设计师汪洋敲了敲桌子,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 可大家各忙各的,没一个抬头搭理他,甚至都没有一个抬头的。 以前他发起话题,众人还回应个“呕”! 年后刚开始上班,大家集体患了“节后综合征”,本来就打不起什么精神,就更没心思搭理他了。 再一个,她们也是太了解汪洋这货了,人物其名,水货! 任何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可信度下降好多。 除了新来的安小凡。 安小凡下意识抬头看向汪洋,本来毫无面子的汪洋抓到了唯一能挽回“尊严”的稻草,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冷不丁吓了安小凡一跳。 旁人瞧了,揶揄他:“汪洋你能不能要点脸,你想吓死人家新来的小凡?” “不怕,不怕~” 汪洋连忙安抚安小凡:“也不用紧张,是好消息,好消息!” 趁着众人目光还在自己这边,他赶紧拿出了手机:“你们猜我今天早上看到什么了?” “这次又看到什么了?” “我猜是看到天上掉福袋了,里面都是百元大钞!” “才不是呢,我猜里面装的是年度最佳创意设计的方案。” “你们能不能搞点实际的?我猜,里面装的应该是尼比鲁星人来找他讨论地球升维的保密协议……” 本来不动声色的一众人,借着话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揶揄起汪洋来。 直气的汪洋翻起了白眼:“姐妹萌,像小凡一样做个人美心善,软萌讨喜的妹子不成吗?为什么一个个非要当毒舌妇呢~” 众人理都不理他,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安小凡,继续埋头干活。 安小凡被“夸”的全身不自在,想赶紧低头干自己的活儿吧,却又被汪洋拽着胳膊,尴尬到不行。 “我也不给你们搞什么铺垫了,我就直接跟你们说了吧:咱家曹先生,谈——恋——爱——了!” “不可能!”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回怼汪泽,就从来没这么齐心过。 “汪洋,我劝你最好别搞事情!” 其中一个女人,放下了手中的稿纸,双手环臂,忍不住怼他:“上周咱家曹先生刚刚接受过专访,早就说了目前是单身的状态,而且近两年也不会考虑谈女朋友!” “哎呀,这话你也信?” 汪洋乐了:“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又是那样的采访,能信?” “再说了,咱们家先生那么聪明,你们难道听不出来这句话的其中隐藏的意思?人家原话说的是近两年主攻事业,不准备找圈子里的人做女朋友。那意思是……你,你,你……还有你们,都没戏!但这并不代表,别人没戏啊!” “你……”那个女人有被刺到,急眼了。 刚想上前,却被一只手阻拦了下来。 拦下她的是一个气场不俗的女人。 冷白的皮肤,无辜的眉眼,身上穿的是一件赫本的针织小黑裙,明明很秀气,去又带着不容冒犯的气场。 “汪洋,一大清早的。看你言之凿凿……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菲菲,有学问就是不一样,这里头就属你最明智最清醒。 ”汪洋赶紧拉上了她的手臂:“我跟你说,这次我不光看见了,我还拍到了!” 被成为菲菲的女生是去年夏天加入工作室的,叫董菲菲。 虽然是新人,但各方面表现都很出色。 大家没问出她的来历,但众人见曹文宇对她青眼有加,也猜得到她出身应该不俗。 董菲菲刚来的时候,汪洋第一眼就沦陷了。 奈何她眼光高,明示暗示了大半个月仍然没收到半点回应,他也就死心了。 可董菲菲忽然搭话,汪洋心里快熄掉的小火苗又死灰复燃了。 他赶紧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了照片,递到了她的面前:“你看~” 众人好奇,不由得就齐刷刷探着脑袋过来张望,想一窥曹文宇女友芳容。 “看,这是咱家先生没错吧?这咱们先生的车子也没错吧?” “你们再看看陪在他身边的这个女生……咱们先生工作的时候一直很严肃吧?你再看这照片……笑的多开心啊~” 董菲菲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不就是走在一起吗?又没牵手,也没什么亲密举动。怎么就说是女朋友?” “对啊对啊。”众人异口同声的附和:“我以为你拍到拥吻照片了呢,就这?” “这多正常啊,先生的女性友人还少了吗?瞧你一惊一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就是,自己每天脑子里只想着谈恋爱吧,还总喜欢琢磨别人。你琢磨就琢磨吧,还琢磨到老板身上了。汪洋,是不是这年过的太舒坦,你膨胀了?” 你一眼,我一语,把汪洋给损的不轻。 他就生了一张嘴,说不过她们干着急:“你们当时没在场,是没瞧见两人有多甜蜜……你们为啥这么固执,就不能信我一次……”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悠悠的嘀咕了一声:“我好想有点点相信了……” 众人:“为啥?” 她缓缓的抬手,指向了窗外。 此时,曹文宇载着何田田刚刚到公司楼下,车子还没挺稳,众人就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何田田。 “诶……” 车内,何田田想下车,可不知道怎么的安全带卡住了。 按了两次都不管用,正尴尬呢,曹文宇凑了上来:“没事,我帮你。” “上次小外甥在我车子上玩,太顽皮了,生生给我拽成了这样。最近忙,还没来得及去处理……好了。” “谢谢。”何田田一得解脱,舒了口气赶忙道谢。 曹文宇笑笑,也没说别的。 这一幕看在不明所以的众人眼里,那就是妥妥的“小亲密”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下,汪洋可算扬眉吐气了:“怎么样,怎么样?姐妹萌……我说什么来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你们都亲眼看见了,我这回没瞎掰吧?” “吵死了!” 董菲菲横了他一眼,如水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道寒光。 汪洋吓了一跳,登时不敢吭声。 “这回该不会瞎猫碰到死耗子,真被汪洋蒙对了吧?先生竟然真谈恋爱了……” “是啊,先生有帮她解安全带……也太贴心了吧?好甜……” “你看看他们手里……手里是不是拿着同款果茶?” “啊~上一次聚餐的时候,我又特意给先生带了这家的果茶,可他说自己从来不喝这些东西……原来,他不是不喝,是只喝女朋友的。我酸了~” 能说出来的酸,都不是真的酸。 一言不发的董菲菲瞧着曹文宇给何田田开车门,眼眸里就晃动起了忽明忽暗的浮光。 其他人还在议论: “我以为先生那种性格的人,择偶标准会是长发及腰,透着书卷气的大家闺秀。想不到先生的女朋友看上去竟然又稚气,又俏皮~” “是啊,是啊,但是好好看。” “好看什么呀?我看着一般,比我们菲菲差远了~” 董菲菲听了,动了动唇角,笑了:“能搞的定曹先生的女孩儿,肯定是既有想法,又有见识,胆子大,还有手腕。哪儿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走出来的人能比拟的? “也不一定有你说的那么好。” 汪洋没听懂她的言外之音,以为她真在自怨自艾,赶紧悄声凑到她耳边宽慰:“说不定也就是王八瞧绿豆,看对眼了……” “我觉得菲菲说的对,别看这女人年纪小,满脸无辜懵懂。越是这样的人,心思越重。” 女人堆里酸味重,被董菲菲言语一激,都酸成了大头柠檬。 “那肯定的。你们也不想想,咱先生见多识广,什么女人没见过。能拿下他,这女人指定不简单。要么家境好,要么……就是会察言观色,投其所好。” “你们听说过之前热搜上的‘拼多多名媛’吗?现在好像有专门的培训机构,就是把那些想一步登天的心机女包装成‘名媛’,然后再把‘魔爪’伸向各种优质男……哎,你们觉得……” 那女人说完,眼角冲着落地窗外的何田田斜了斜。 “田田不是你们想的哪种人!” 安小凡早就听不下去了,但因为自己是刚来的新人,外加性格就比较文弱,本想忍着。 可现在听她们这么无理编排自己的闺蜜,忍不了了。 安小凡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正色道:“你们都误会了。田田跟曹先生只不过是好朋友而已,根本不是交往的关系。再说了,她本人优秀着呢,可不是你们口中的说的那些……” “田田?你们认识?” “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是先生的女朋友!我就说嘛,怎么可能?” 众人压根也不听安小凡后边说了没什么,纷纷上赶着去讨伐汪洋:“汪洋,浪费我们感情,你琢磨琢磨怎么‘受死’吧!” 汪洋被围攻,只得“抱头鼠窜”往自己办公区域躲闪。 正嬉闹间,房门被推开,曹文宇跟何田田一前一后进了工作室。 “聊什么呢?” 曹文宇扫了众人一眼,笑问:“这么开心?” “远远的看到您带回来了一位小仙女,以为先生要来公布恋情了,所以我们都高兴到坐不住了~” 说话的是曹文宇跟前的红人琴姐,性格外向讨喜。 有些话别人嘴巴里说出来招恨的话儿,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极具喜感,还能逗乐。 曹文宇笑了:“琴姐,为了我的感情问题,你是没少费心。不过,这回又让你失望了。我来介绍一下吧~” 他转身把何田田引荐到众人面前:“新来的同事,何田田。职务是……艺术指导。”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后不由得齐刷刷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即便是不太了解这职务到底是做些什么,但听着就分量十足。外加众人异样的目光,她就有点毛躁了。 啥艺术指导啊,隔行如隔山,她就是一门外汉好不好? 可她现在是赶鸭子上架,只能接着这顶高帽:“曹先生太抬爱我了,艺术指导愧不敢当,我是来跟各位前辈虚心求学的。以后,还请你们多多指教,多多包涵。” 说罢,她朝着众人诚意满满的鞠了一躬。 抬头时却撞上了一双藏着锋芒的眼眸…… 151 不想当裁缝的厨师不是好司机 董菲菲瞧着何田田,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 眼底里的锋芒一闪而过,何田田甚至都怀疑刚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慌神了,又或者是错觉。 不等她多想,曹文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琴姐~”他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抬起头来:“我这边有件事需要去处理,比较急。这样,田田先交给你带。然后带她了解一下工作环境。” “好的~”琴姐冲曹文宇比了个“ok”的手势,很是爽朗:“我最喜欢跟小姑娘打交道了,也好吸吸她们的仙气~” 曹文宇笑了:“辛苦了,琴姐。” “不辛苦不辛苦。”琴姐:“应该的,应该的。” 曹文宇一走,众人的目光又落回了何田田身上,神色各异。 虽说是初来乍到,也是初入职场,但何田田就一点好,走到哪里都不认生,也不怯场。 “hi~” 气氛尴尬,那就打破尴尬。 何田田先打招呼:“很高兴能认识大家,以后,还得烦请各位前辈,老师多多关照哦~” “必须的~” 最先开口的是汪洋,自从听安小凡说何田田不是老板的女朋友,作为母胎级单身狗,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何田田进门起,他那一双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就好像在她身上生根了一样。 远看的时候不觉得,近看之下,这妹子皮肤是真的好啊! 长得乖,还爱笑,怎么看都好看。 关键是随和! 以前见到董菲菲的时候,一直以为她就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现在看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眼前这姑娘就更适合当他的交往对象。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汪洋伸着手走上前来想跟何田田握手,谁知道不知道怎么的,脚下忽然一滑,滋溜,双膝一弯就硬生生的跪倒在了何田田跟前! “……” 何田田蒙了。 整个人吓到捂着心口蹦了起来。 众人见状,不但没有人上前搀扶,甚至还相拥着哄笑成了一团。 有人更是眼泪都笑出来。 “该!” “活该!” “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汪洋你说你,咱们这里是搞服装的,又是搞婚介所的。每次来个小姑娘,你准能作出点羊癫疯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菲菲来的时候,他是‘单膝跪地’来着吧?怎么今年的迎接仪式,又升级了?” “菲菲,他厚此薄彼啊~” 董菲菲闻言,不屑的合了合眼眸,看都不看汪洋一眼。 众人似乎早就习惯了拿汪洋取乐子,根本没有人在意他刚刚那一跤有没有受伤,会不会疼。 何田田先是被吓到了,但随即差点笑喷出来。 虽然不知道汪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可听到众人这么埋汰他,心里不是个滋味。 “你……没事吧?” 何田田矮身去扶他,安小凡也连忙上来帮忙。 “没事,没事。好着呢~”他活动了下手脚:“我平时常练,刚才就是一个不留神,老马失蹄了……” “就你呀……长一百个蹄子都不够你摔的!”不知道是谁又羞臊了他一句。 “姐姐,留点面成吗?” 汪洋是脸皮厚,但也不代表不尴尬,站起来的时候臊的面红耳赤,拍了拍皮鼓,叫嚷起来:“谁……谁拖得地?!不知道拧一下水啊?” “是……是我……” 安小凡弱弱的举了一下手,不好意思看向汪洋,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有意的。我下次一定拧干拖把。” “不对啊~” 汪洋揉着摔疼的胯骨,疑惑看着安小凡:“咱这里是轮流值日,你刚来两天,我记得还没给你往值日表上安排呢?你咋……” “我……”安小凡:“没事,反正都是顺手的事儿,谁做都一样。” 汪洋:“那可不一样。”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众人,刚好想借着这个档口埋汰回去:“我都不想说你们这些姐姐!你们这不是欺负新人吗?谁啊……谁啊?” 汪洋:“小李,是不是你?” 李小梓:“滚啦,别指我!” 汪洋:“小芬芬……” 陈芬:“不是我!再瞎指,我掰折你手信不信?” 汪洋手指自动避过了元老级别的琴姐,然后就落到了她身边的董菲菲上。 董菲菲凤眼微眯,他立马满脸堆笑:“是谁也不可能是我们家菲菲,我们家菲菲温婉端庄,知书达理,怎么可能会做那些讨人烦的事儿?” 董菲菲好看的秀眉微微一挑:“就是我!” “啊?”这打脸来的太快,汪洋懵了。 董菲菲:“当时刚好接了曹先生一个电话,有点紧急的工作要处理。小凡刚好看到,就贴心的过来帮忙。小凡……” 她微微偏脸,看向何田田身边的安小凡:“你跟汪洋说说,是是不是这么回事?是我故意欺负你吗?” “不是,不是。” 安小凡上前一步,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是我看到菲菲正忙着,就想着主动帮她来着。毕竟我刚来,其他业务也不是很熟络,菲菲也帮了我不少忙。我就想着能多做点事就多做一点了。” “汪洋,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谢谢你。” 安小凡冲着汪洋欠了欠身:“但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家也不要误会……” 安小凡还在点头哈腰,喋喋不休的替董菲菲开脱,何田田听了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她打量了一下地板,以及不远处还没有来得及收纳回洗手间的湿拖把。 按照常理,拖地后晾干地板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 现在天气冷,房间里又开足了暖风。那地肯定是她跟曹文宇来着之前不久刚拖过的。 这一路上,她一直跟曹文宇在一起有说有笑,他根本就没打过电话。 所以,董菲菲在说谎。 哪怕她是真的接到过什么紧急的电话,但也绝对不可能是曹文宇给她打来的。 她之所以在众人面前把曹文宇搬出来,就是故意说予汪洋听的。 何田田最不喜欢那种睁眼说瞎话的人,对董菲菲的印象登时就蒙上了一层东西。 目光扫过董菲菲略显夸张的珍珠美甲,她就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初来乍到,也不好说什么,何田田只能选择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些人的反应。 “好啦~” 一直没说话的琴姐开了口。 她笑着摆摆手:“不就是拖地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搞出个阵仗来了。” “汪洋,你自己怎么摔得,为什么摔了,心里没数吗?别蚊子不怪,怪蛆!” “你要是有那些闲心思,多跟着小凡和菲菲学习学习,咱们是一个team,ok?互帮互助那不是应该的吗?到你眼里……成什么了?一会儿回去,自个儿好好反省反省。” “听到没?琴姐让你好好反省反省!”之前被怼的李小梓冲汪洋做了个鬼脸。 汪洋折腾半晌,除了打自己的脸,一点彩头没沾着,丧气的拖着唱腔回道:“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反省。” “好了~” 琴姐拍了拍手:“大家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何……田田对吧?” “对,是我。”何田田点头:“您叫我田田或者小何都可以。” “那就田田吧,亲切。” 琴姐眉眼含笑,冲她招招手:“走吧田田,我给你先大体介绍一下。咱们工作室呢统共氛围上下两层,咱们先从楼上开始,好吧?” “好。” 何田田乖巧的点头:“都听琴姐安排。” “田田~”安小凡冲她挥手,暗暗给她鼓劲:“加油!” 何田田冲她眨了下眼,比了一个小心心就随着琴姐向二楼走去。 等两人上楼,陈芬就举着水杯来到了安小凡身边:“你跟何田田很熟啊~” 安小凡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点头:“嗯,打小就认识。” “原来是发小啊~”李小梓也凑了上来:“难怪你们一前一后进了公司,商量好的吧?” “额……”安小凡被他们步步紧逼,一时词穷,连连摆手:“其实不是的……” 陈芬压根也不听她解释,扯了扯李小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一条人脉过来的。” 李小梓:“谁啊?” 陈芬:“你傻啊?当然是先生的好朋友陶野啊~” 李小梓:“就是那个气场两米八,自带军阀大太太气场的陶小姐?看着她们也不像是一路人呢~” 陈芬:“这谁知道呢?” 李小梓:“你是怎么听说这层关系的?” 陈芬:“上一次她们两个一起来挑过礼服,然后不知道什么,何田田私下把礼服给改了。” “改……改了?”李小梓瞪大了眼眸:“这可是业界大忌啊?她怎么想的?” 陈芬耸肩:“你别管人怎么想的,但是那件衣服拿回来之后,一眼就被先生相中了。而且连夜让人找了绣娘把图案赶制出来,你还别说……真是有点睛之彩。”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 后知后觉的李小梓拍了下脑门:“原来她就是那个被先生破格录用的小网红?” “嘘嘘~”陈芬赶紧冲她使了个眼色:“说什么呢?有些话揣进肚子里,自己知道就行了。现在都是同事了,你悠着点自己的这张嘴吧!” 李小梓不以为意,嘀咕:“我说的是事实啊,又没黑她。可不就是一歪打正着的小网红吗……” 何止啊! 不远处,董菲菲听到两人的低议声,不屑的扯了扯唇角。 新来的女人不仅是个小网红,而且还是个厨子。 短短五分钟时间,董菲菲就已经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抓取了到了何田田个人信息。 何田田,女,22岁。 z大动漫设计专业毕业。 这是什么三流野鸡大学,听都没听过。 畅想漫画《木糖醇》和古风手绘单本《锦夜》作者。 微博id。给自己的备注是,小厨娘。 一个搞低幼无脑剧情的小画手,却凭着运气做起了网红小厨娘去带货。 这还不算什么,竟然又想着在服装设计上横插一脚! 有点意思…… 这是不是就应了那句,不想当裁缝的厨师,就不是好司机。 只不过她就想不明白了,师哥曹文宇明明是一个力求严禁的完美主义者,为什么会让何田田这么个‘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货色进工作室来? 而且……竟然还给了一个艺术指导的头衔~ 董菲菲翻了个白眼,把手机丢到了办工桌上。 152 以牙还牙 董菲菲现在严重怀疑,曹文宇就是打着工作的幌子在追求何田田,哄她开心! 要不然,依着她对帅哥的了解,压根不可能会这么胡闹。 如果是谈恋爱的话……曹文宇这眼光是不是也太差劲点了吧? 董菲菲正暗自在心里嘀咕着,琴姐跟何田田有说有笑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工作内容,我大体就先跟你这么多,你以后慢慢了解,这个不着急。” 琴姐继续道:“至于工作环境,你也看到了。不算大,但胜在舒适,跟其他公司比起来,咱们算是特具人性化的。茶水间,吧台,小厨房。中午不想吃外卖,自己手脚又勤快的,可以自己做。” “我上次做的小龙虾,和烤羊排。大家吃的可嗨了。你还是美食博主,以后啊,我们有口福喽~姐妹们,你们期不期待尝尝田田的手艺?” 众人异口同声高呼:“期待!特别以及非常期待!” 琴姐看着何田田,耸肩:“看到没,一窝子吃货~” 虽然众人热情高涨,但何田田心里明白他们是买琴姐面子,而不是买自己面子。 不过喜欢美食这件事是真的,她也乐意分享。 何田田微笑:“能吃是福,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如果大家赏光,那有机会我肯定会做给大家尝尝~” “好,期待。提到吃的,我都流口水,可饭点还早呢……” 琴姐打趣的摸了摸唇角,继续道:“我还是先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工作室同事吧。” “好~”何田田恭恭敬敬,紧随其后。 “先从这位男士开始~” 琴姐指着汪洋:“汪洋,汪洋大海的汪洋。但心胸比针眼还小,我们一群女人都没有他斤斤计较。” 汪洋不乐意了,傲娇的瘪嘴:“琴姐,您这是介绍啊还是黑我啊?” 琴姐:“急什么?话还没说完呢。他较真有较真的好处,细节控,力求完美,这一点我很非常喜欢。而且创意不错,眼光独到,是个好苗子。” 她偏脸看向汪洋:“这样可以了吧?” 汪洋连连冲她拱手作揖:“过了,过了,愧不敢当。” 琴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身走向下一位。 “这位是陈芬,时装设计师,获奖无数。沉稳,老练,是咱们工作室的中流砥柱。曹先生跟我不在的时候,遇到事儿找她准没错。” “这位是李小梓,版型设计师,绰号金剪刀。年纪不大,但是能力有目共睹。有时候脾气急了点,你跟她沟通,需要耐着心思。这家伙脾气再稳稳,未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这位是咱们的工艺师……” “这位是咱们的买手专员……” “这位是负责后勤和采购工作的……” “这位是……这位就不用介绍了。安小凡,你们认识。前天刚入职的,现在暂时负责客服工作,后续学习之后会转性做于设计相关的工作。” “最后这位是我的爱徒。” 琴姐抬手抚上了董菲菲的肩,笑道:“所以,我得格外隆重的介绍一下。开玩笑啦,但我是真心稀罕这个小妮子。” “聪明,省心,一点就透,关键底子还好……又温柔又懂事,无论我交给她什么事儿,她方方面面能帮你处理的妥妥帖帖。这样的优秀的人,谁不喜欢?” 董菲菲弯唇微笑:“老师,你夸张了啦~” 琴姐:“这个时候用不着谦虚,好就是好,我这个人可不打哈哈。” “田田,她跟你一样也算是新人,但专业能力真的是……算了我还是少说两句吧。毕竟是我带出来的徒弟,一会儿你们还以为我这是王婆卖瓜,变着花样自夸呢~” 众人闻言,被她逗的哄笑起来。 琴姐继续道:“我看这边也没有空位置了,那这样吧,田田你先跟菲菲一屋子吧,ok吗?” 何田田心里是不ok的。 毕竟她对董菲菲第一印象不怎么好。 可再怎么不懂事的职场小白,入职第一天,领导安排了办公室,也总不能挑刺吧? 况且,这也真没什么可挑的。 “我是没问题的。就是……”何田田偏脸看向地垂着眉眼的董菲菲:“还要看董小姐愿不愿意。” “我ok的呀~”董菲菲冲着何田田微微一笑。 可手中不断转动的画笔似乎暴露了不一样的心思。 琴姐:“那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们先聊聊,相互了解一下,我先喝口水然后给你们安排工作。” 众人异口同声道:“琴姐辛苦~” 琴姐也不做声,摆摆手,接了水后直接上楼回了自己办公室。 “田田,过来坐啊,吃巧克力吗?我朋友刚从国外人肉背回来的。” 对有好感的女生,汪洋总是习惯性献殷勤。 何田田摆摆手:“谢谢,但是我刚补过牙齿,这些都不能吃。” “她不吃,我吃。”李小梓趁着汪洋不背就抢了一把,然后分给了身后的同事。 汪洋捂着自己的巧克力,但也不好抢回来,心疼到龇牙咧嘴。 众人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巧克力,一边跟何田田搭起话来。 何田田面带微笑,一一回应。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董菲菲忽然开了口:“田田,瞧着你好眼熟啊~” 何田田一怔,迎上她乱转的眼珠,就有点怵:“有吗?我这个人记性差,可能的确见过,但是没印象了。” 董菲菲:“咱们是校友吧?我经常看到你跟不同男生约会,而且每一个都又高又帅又优秀,当时我们班的女生都超级崇拜你~你快跟我们这些万年单身狗分享分享,是怎么做到的?” 何田田:“……” 董菲菲上来一番话,直接把她给恍懵了。 她什么意思? 但很快何田田就从这段话中提取到了几个关键字眼: 校友,跟不同优秀的男生约会,分享恋爱经验。 “校友”对应的是“了解”。我是你的校友,所以我了解你。我接下来说的东西都是具有真实性的。 这就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不由自主的选择相信她。 “跟不同优秀的男生约会”,表面上听起来好像是说她挺有魅力和实力的,但你稍微一琢磨就能明白,董菲菲就是在侧面映射她滥情啊! 还有最后的“分享恋爱经验”……看似在捧,实则是猛踩! 啧啧啧……何田田迎上董菲菲,忽然就意识到,自己这是遇到茶艺高手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何田田不急不恼,弯唇微笑:“我猜你肯定是认错人了,跟不同优秀的男生约会,那也是我的终极梦想,可到目前为止也还是单身狗一只呢~” “哈?”董菲菲故作惊讶:“是我认错了?” 何田田点头:“大概率是这样。如果我们是校友而且见过的话,董小姐这么漂亮优秀的女孩子,我没道理不记得呀~” 这潜台词是在说我不够优秀? 董菲菲盯着何田田,瞳孔深处若隐若现的是藏不住的敌意。 “那看来真是我记错了。” 董菲菲单手托腮,眼也不眨的盯着何田田:“你大学不是读的s大吗?” s大,全国最著名也是最权威的服装设计学院。 许多设计圈子里闻名遐迩的大佬,八成以上都是从s大出来的。 就连何田田这个圈外人都知道,s大,就是服装设计圈的梦工厂。能考入这所大学的人……个顶个的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泥煤啊! 原来前边铺垫了那么多废话,就是为了在这儿等她。 以前觉得吕雪儿的娘是凡尔赛达人,但跟董菲菲比起来,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才是真正的凡尔赛王者。 一箭过后,董菲菲又是一记冷箭飞来:“田田,你是在哪所大学读的书啊?总感觉你眼熟~” 说说你的野鸡大学吧~ 董菲菲似笑非笑的盯着何田田,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反正自己的母校s大是所有设计学院中最好的,无论何田田说什么,都低她一等。 何田田又不傻,怎么会猜不透她那点小心思? “小凡,我刚刚听你们聊天,好像是说你跟田田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什么学校?”李小梓不只是有心还是无意,追问了一嘴。 安小凡心直口快,也没想到那么多,就回道:“额,我们是z大的。” “原来是z大的呀~” 董菲菲故作惊讶,笑道:“这个学校好啊~我有个朋友的姐姐在那边教书,说前身是一个职业学院,后来升级成了重点。潜力无穷……”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原来,这俩货是z大毕业的,诶……学渣! 何田田不以为意,*着董菲菲笑了:“还可以吧,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好的。早在二三十年前是职专的时候也培养出了一批设计人才,胡娣你应该认识吧?” 董菲菲挑眉:“当然,我们班主任。” 何田田微笑:“她就是我们z大前身学校出来的骨干之一。” “怎么可能!”董菲菲脸色都变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还是你觉得老师这样的出身有什么问题?”何田田无辜的眨眨眼:“不信可以给老师打个电话问一下。不过……看起来你跟胡老师也不怎么熟的样子,问起来应该也蛮奇怪的哈~” 董菲菲:“……” 153 护妻是种本能 琴姐给何田田了几份资料,简单交代了一些工作事宜和相关注意事项。 何田田瞧得认真,不知不觉间很快就到了中午下班时间。 隔着一张电脑桌,董菲菲咬着笔尖,时不时的会瞟她一眼,一想到何田田当众让她出丑,就百爪挠心的难受。 “到饭点了,我先撤了。” 何田田冲董菲菲摆摆手:“拜拜~” “拜~” 董菲菲见何田田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琴姐刚好下楼经过门前,正往她们办公室看呢。董菲菲也只能是笑脸相迎。 “小凡~” 何田田冲着安小凡招了招手:“走啦~” “好,这就来。”安小凡关掉电脑,奔向何田田。 她挽上她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关切的询问:“你没事吧?” 何田田自然知道安小凡指的是什么。 当众让董菲菲下不来台,而且好巧不巧的又跟她分到了一间办公室,两人关上门,那还不得撕破脸? “你瞧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何田田冲安小凡笑笑:“放心好了。” 安小凡还是有些为她担心:“她好像来历不一般,你自己当心点,有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讲话别太冲,锋芒毕露伤人伤己。” “好。”何田田眼巴巴瞧着她:“听你的,我记下了。咱们赶紧回吧,饿了。” “我也饿了~” 两人正商量着中午要吃什么,忽然董菲菲从身后喊了安小凡一声。 安小凡连忙驻足回头:“菲菲,有什么事吗?” 董菲菲:“回来的时候顺路帮我带点东西吧。琴姐临时给我安排了点工作,走不开。只能麻烦你喽~呐,我这里列了一份清单。” 不等安小凡点头,董菲菲就把清单直接塞到了她手中:“谢谢,谢谢,万分感谢。拜托了喽~” 安小凡:“小事,不客气……” 何田田顺势瞄了一眼董菲菲递过来那张清单。 余记鲜奶,集家甜品,m家的轻食套餐……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三个位置应该刚好是三角形的三个顶点,而公司所在的区域刚好是整个三角形的核心。 如果安小凡把这些东西买齐了,来回折腾怎么也得四十分钟的时间,这叫顺路?! 董菲菲按得什么心? “对了~” 董菲菲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珠子,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琴姐刚刚还说要一份闽江路的叉烧,就是距离有一丢丢远……小凡~” “没事……”安小凡赔笑:“也没多远……” “怎么不远?”何田田看向安小凡。 如果这事儿搁在别人身上,何田田睁一只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从来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可眼前人是安小凡! 董菲菲想把她当软柿子捏,做梦。 “不好意思。” 何田田伸手抽走了安小凡手里的清单,然后直接塞回了董菲菲手里:“今天不顺路!” 董菲菲:“……” 安小凡见董菲菲变了脸,小心脏立马就跟着揪了起来。 她慌忙给何田田使了个眼色,然后满脸赔笑,想着重新去把董菲菲的清单拿回来:“没关系的……我等会一起去看看……” “小凡。”何田田也没有去看安小凡,目光落在了董菲菲身上:“我们越好的去吃鱼排,难道你忘记了?” “是不是手机定位系统坏掉了?这四个地方跑完,咱们还吃不吃饭了?” 董菲菲迎上横插一脚的何田田,脸色可想而知。 但一众同事看着呢,恶人这种锅,她可不背。 董菲菲低眉垂眼,叹了口气喃喃道:“那算了吧……我其实刚好在减肥,早饭没吃……午饭的话,忍一忍还能掉秤也没什么的。就是琴姐的叉烧……” 这是在拿领导压人? 琴姐的叉烧?我怎么不记得琴姐有交代过这种事? 何田田不动声色的眨巴眨巴眼:“有种服务人员叫外卖骑手~” 董菲菲:“现在是用餐*,外卖不准时的。再说了,叉烧凉了就腻了,还怎么吃?” “也是。” 何田田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眼也不眨的看着她:“要不这样吧?你给我们规划处一条顺路的路线,我们照办!” “对啊~” 一直在旁边瞧热闹的李小梓捧着一杯速溶咖啡,晃晃悠悠的走上前来:“我刚才听了半晌,也好奇呢,这四个南辕北辙的地儿,怎么就顺路了呢?” “要不这样,菲菲,你给标记个顺路线路,也好让我们开开眼,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呗~” “跟你有关系吗?!” 董菲菲恼羞成怒,攥着手里的清单,憋着一肚子怒火,蹬蹬蹬回了办公室,砰地一声就甩上了房门。 李小梓见状,瘪嘴,耸肩:“啧啧,还生气了~” 何田田也搞不清楚她是敌是友,就附和着笑笑,象征性的打了招呼,拉着那小凡就离开了。 “田田,你刚刚那是干什么呀?” 路上,安小凡一直忧心忡忡。 越想越担心,她忍不住扯了扯何田田衣袖:“你太冲动了。” “冲动?我……我吗?” 何田田反问:“正常吧,我平时的时候不一直这样吗?” 安小凡摇摇头:“平时是平时,工作是工作呀!你初入职场,很多潜规则不晓得。上班第一天你就把同事给得罪了,那以后……以后这人际关系怎么相处?怎么共事?” 何田田:“可我觉得董菲菲让你带那些东西,跟工作没什么关系啊?” 安小凡:“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看着跟工作无关,但实则关系着对你这个人的印象。第一印象好了,以后相处起来就顺畅多了。要不然,有些心思不地道的,暗中故意给你使绊子,那以后每天面对面的,得多难受?” “我不同意你这观点。” 何田田正色道:“说到第一印象,我虽然的确是没参加过团体工作,也只是个职场小白。可我觉得第一印象跟‘个人专业能力’有关,至于其他的……作用微乎其微。” “你这样一味的迁就她,就是好印象?我怎么觉得董菲菲倒是把你当成了面团,想随心所欲的拿捏你呢?” 安小凡被戳中了心事,眼皮一跳,垂下头不再吭声。 何田田:“小凡,你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我是真心觉得董菲菲就是故意的嘛!” “中午就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让你来来回回去四个地方,算起来都几十公里了,还说顺路!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我也知道。”安小凡抠着手指,喃喃道:“但是……但是我新来的,又不好拒绝……” 何田田摇头:“我觉得,像这种跟跟工作无关的小事情,你只要心里不爽,就可以直接拒绝。” “要不然,别人今天让你带三样东西,明天让你带四样,后天大后天……给你罗列出两米长清单,最后一句‘谢谢’加‘顺路’就把你大发了,你呢……也要一直这样做下去吗?” 安小凡难为情的看看何田田,喃喃道:“她们……她们应该不会这么过份吧?” 不会? 才怪! 今天的事儿还不够过份吗? 何田田都要气笑了:“不会这么过份,但只会更过份!” 安小凡:“可是……其实我主要是担心你啊。我怎么样无所谓啦,最多跑跑腿。” “你替我出头,她肯定会记恨你的。而且你跟董菲菲还一个办公室呢。第一天就这么呛她,不好吧?” “好不好的也已经呛了~” 何田田耸肩:“好啦,不要想了,过去了。早上吃的少,我肚子早就开演唱会了!” 被她这么一说,安小凡也揉揉了肚子:“你想吃什么?我做……” 何田田:“咱不做了,请你吃鱼排~” 安小凡:“啊?你说的真的呀?我以为你是故意说给都董菲菲听的。” 何田田开玩笑道:“做戏也得认真点吗。万一回去后,她趴你身上闻闻味呢?走吧,是新开的一家泰餐,口碑不错。咱们去尝尝~” 安小凡有点点抗拒:“还是改天吧……昨天晚上咱们刚聚过餐。午餐又下馆子,有点奢侈……我得节省开支……” “我请你!” 何田田一把挽上了她:“刚好庆祝我第一天入职。这是其一,再一个,吃完点几份店里的招牌小吃打包带回去。吃人家的嘴短,对你真有什么意见,也得悄悄咽肚子里。而且董菲菲要真问起来,你也能堵住她的嘴不是?” “诶,有道理呀~”安小凡听了,登时松了口气:“走走走,好饿啊~” 何田田说的那家餐厅离着不算太远,两人也没开车,坐了几站公交车就到了目的地。 两人各点了一份店里的招牌套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田田,好好吃啊~”安小凡忍不住赞叹:“真的是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鱼排都要好吃。” 何田田见她吃的高兴,不由得也跟着开心起来:“没骗你吧,是真的好吃。下次有时间咱们叫上陶野。” “嗯嗯。”安小凡:“我举双手赞成。” 两人正说笑着,何田田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刚刚被服务生引荐到邻桌的两位顾客,登时脑袋嗡的一声! 顾阅忱外婆! 另一个是负责日常照顾她的孙妈! “孙啊,你说现在小忱跟田田小两口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让我说啊,应该在海边晒日光浴呢。” “我猜,应该也在吃东西,饭点了嘛~” “老夫人,那边有点点时差的~不过现在两个人啊应该正在计划的吃什么呢~” “咱们不管他们做什么,只要玩得开心就好。咱们先吃东西,一会儿给他们两个发个视频……” …… “咳咳……” 何田田闻言,吓到呛咳起来。 经过的服务生赶紧上前询问,何田田想也不想一把揪住了人家胳膊,拼命的往她身后闪躲。 安小凡疑惑:“田田,你怎么了……” 嘘嘘嘘! 何田田拼命的向她做着噤声的手势。 “你好……”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服务生衣角,用唇语道:“我吃好了,你陪我去结账,好不好?” 服务生虽然有被她这种不正常操作吓到,但也只能赔笑着点头。 “田田……” 安小凡看着猫在服务生身后,撤向前台的何田田,慌了。 何田田冲她比划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然后趁着老太太没留意,秒速结账付款,然后猫着腰,跌跌撞撞的就往外冲。 眼看着就到了门口,看到希望的何田田刚想舒口气,不料起身抬头的功夫跟推门而入的顾客装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对!” 何田田怕这边动静吵到不远处老太太,赶紧双手作揖,埋着脑袋连连道歉。 她侧身想要悄悄的开溜,却不想直接被人拎着后衣领给薅了回来! “田田……你干啥呢?” 薅她人是顾阅忱,但说话的却是余梁。 “嘘嘘嘘!” 冷不丁撞见顾阅忱,刚刚缓过劲来的何田田小心脏瞬间又被揪着提到了嗓子眼。 顾阅忱跟余梁不明所以,瞧着她鬼鬼祟祟的小模样,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余梁:“你躲什么……”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别说话! 余梁只得立即改成了唇语:你躲啥? 何田田理都不理他,反手拽上了顾阅忱的胳膊,也不管他作何反应,直接连拖带拽把人给拉出了餐厅。 “哎……哎……” 余梁一个人被晾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搞什么?” 顾阅忱衬衫的衣扣差点让何田田给拽的崩落了,蹙着眉质问。 “呼……呼……你先等会儿~” 拐到墙角,何田田这才放开了顾阅忱,两手扶膝,连呼带喘起来:“让我喘口气……呼……” 顾阅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瞧她满头满脸的冷汗,不由得好奇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妖。 “你别站那啊……” 何田田回头横了他一眼:“知道你帅,但这不是你露脸的时候!到我身后来,快点。” 顾阅忱:“……” 她竟然还理直气壮的命令起自己来了。 这个女人到底在躲什么…… 顾阅忱正要抬头向餐厅里张望,却冷不丁被何田田一把拖拽了过去。 猝不及防,顾阅忱被脚下不知道哪来的藤条绊到了,重心不稳一下子把正在调整呼吸的何田田给扑向了身后的石柱上。 石柱是东南亚风格,打磨的并不圆滑。 而且天太冷,皮肤变得脆弱。 如果撞上去……至少得蹭掉一层皮! 眼见何田田的后仰的瞬间耳朵和左脸要撞向柱子,顾阅忱抢着伸手去挡,将何田田的脑袋护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惯性作用下,何田田撞上了顾阅忱的心口。 鼻尖被撞了一下,不算很疼但是别扭。 下意识想去摸,可顾阅忱抱她抱的那样紧,她双手僵硬的举在半空里,一时间竟无处安放。 鼻息间传来熟悉又好闻的木质香水气息。 仿佛一下子把何田田的心神拖拽到了从前那些日夜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向顾医生投怀送抱的日子~ 154 女生生气了怎么办,在线等 嘶~ 顾阅忱对疼痛的耐受性很好,可还是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抬手间手背到手腕的位置被垫破了一层皮,伤口最深的地方正在隐隐的往外渗着血水。 顾阅忱垂下衣袖,把手藏进了衣兜。 何田田从顾阅忱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蒙的。 刚刚咋咋呼呼的气势已经不再,迎上顾阅忱的时候感觉自己两只脚好像踩在了海绵蛋糕上…… 中午的日光炙烈,顾阅忱逆光而立,刚好替她遮了光芒。 虽然离婚了,男神滤镜碎了一地,但不得不承认,好看的人啥时候都好看! 这就真的很过分了。 “你……你扑我干啥?” 不满顾阅忱这么盯着自己,何田田挑了挑眉。 顾阅忱:“好像是你先拽我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无理争三分。 “我……”何田田抻着脖颈,但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怎么站道理,就耸起了鼻尖:“我拽你,你就扑我?” 顾阅忱:“……” 你还能再胡搅蛮缠点吗? 见他不说话,何田田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不免就有一点点小得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这柱子可是真材实料,我严重怀疑你想害我!” “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我脑袋早就开花了!” 顾阅忱:“就算是脑袋真开花了,也没什么好损失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何田田不但没脑子,还没有心。 见过不识好歹的,就没见过她这么不识好歹的! 早知道就让她撞个脑袋开花好了,刚刚替她挡那一下不说,反过来还振振有词了……真是一片心意喂了狗! “你说什么呢?” 何田田叉腰,不乐意了:“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还是以前被我捧在手心里的顾医生。你现在对我来说,啥也不是!” “你再敢搞人身攻击试试,我就……” 顾阅忱看到她炸毛支棱角的样子,不由得的失笑。 你能怎样?想咬人? 何田田见顾阅忱有恃无恐,挥舞着小拳头就没了气势。 也是,她还能怎样? 反正她怎么折腾,人家从来都是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总装纸老虎也没啥意思,何田田就瘪着嘴吧给自己找台阶:“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顾阅忱早就猜到了她这些措辞,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哪天心情也这么好了,赶紧把你的东西弄走。我等着腾地方。” 一提这茬,何田田就恼火:“干嘛要腾地方?” 顾阅忱:“出租!” “出租?”何田田眼珠子都快登出来了:“骗傻子呢?就你这种生人勿进的奇葩物种,鬼要跟你一起合租啊?”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顾阅忱转过身去,幽幽道:“东西你要实在不收,也没关系,我就直接送租客了,反正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女……女孩子?!” 何田田听完之后,整个人就炸了毛:“你要跟其他女人合租?!你疯了吧?” 顾阅忱抿唇,把涌上来的笑意努力憋了回去。 他偏脸看向何田田,漫不经心道:“疯了好像也跟你没关系吧?” 何田田:“……” 可不是吗! 人情也好,法律角度也好,两人之间可不就是断的干净利落,毫无瓜葛了嘛! 明明跟自己说好的,离婚后就当顾阅忱狗带了,他是死是活跟自己都不沾边了。 可现在不过就是单单听到他跟别的女人“合租”的消息,就感觉炸了锅,日子没法过了。 好气! 何田田气自己没出息。 更气顾阅忱做出这样傻叉的决定。 不是说对女人过敏吗?跟她同居的一年,一千一万个规矩,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现在倒好……直接让人拎包入住了,还要把她的东西打包送人。 该不会是宋真吧? 这感觉就像是割肉喂鹰,她是那刀俎上的鱼肉,那女人就是红眼尖嘴秃鹫,而顾阅忱就是那刀! 最可气的是,他的锋芒还是她亲自磨出来的……扎心啊! 越想越堵心,越是堵心就越不争气。 何田田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顾阅忱,紧紧攥着的小拳头都在微微发抖。 顾阅忱见她忽然变脸,眼眶里隐隐还兜着泪水,心里一沉。 以前的时候他说什么,她都是笑嘻嘻的听着。 他也知道自己的嘴有时候挺损的,但何田田好像完全不在意。 今儿怎么……怎么忽然就这么不禁闹了? “喂……你不是要哭吧?” 顾阅忱“小心翼翼”的瞧着她,试探的问了一嘴。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何田田心里的委屈登时就爆炸了。 她嘴巴一瘪,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 “你别这样……” 顾阅忱赶紧走上前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的瞧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语气凶巴巴的,可帮何田田擦眼泪的动作却说不出的温柔。 何田田也不理他,拍开他的手转过身去。 谁要他碰啊,这手还不知道摸过谁呢,哼! 离我远点! 顾阅忱碰壁,有点小沮丧。 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办? 脑海里搜索了一圈,竟然没有任何相关应对之策。 顾阅忱:“你想吃糖葫芦吗?” 何田田:“???” 顾阅忱:“我知道你想吃,我给你买,别哭了行不行?” 何田田:“……” 有毛病啊,你见我什么时候想吃过糖葫芦? 顾阅忱扯上她的衣袖:“走啦~” 何田田:“我不吃!” 顾阅忱:“你想吃~” 何田田:“我看是你想吃吧!” …… 五分钟后,何田田手里已经多了两大盒冰糖葫芦小串。 山楂糖葫芦夹心有紫米的,豆沙的,板栗。 水果小串有青提,草莓,小金桔,圣女果的…… 以前从来都不碰这些的何田田好想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口一个爆浆的圣女果,真的是甜里裹着酸,酸里透着甜,味道棒呆了。 顾阅忱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唇角不由得就弯了起来:“不生气了?” 何田田一脸傲娇:“吃完了东西才有劲儿生气!” “跟你开玩笑的。” 顾阅忱碰了碰何田田的手肘:“不会动你东西的~” 何田田偏脸瞅着他:“真的?” 顾阅忱:“谁骗人谁是猪!” 何田田:“那……那你真要跟……跟其他女人合租?” 顾阅忱弯唇微笑:“你介意?” 在何田田的记忆中,顾阅忱很少会笑的这样放松,开心。 他本来就好看,一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恍的她一时间像是着了道儿似的,六神无主。 何田田懊恼自己没骨气,别过脸去,瓮声瓮气道:“我介意不介意的,你会在意吗?” “那可说不准。毕竟……”顾阅忱敛眸看着她,声音慵懒好听:“我们还是有点革命友谊的,你说呢?” 155 爱情最好的模样 切! 何田田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白眼。 顾阅忱这是故意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 “谁跟你革命友谊?一点意思没有。”她嘀咕一声,自顾自的往自己嘴巴里塞着糖葫芦。 只吃这个不抗事儿啊! 肚子还是饿。 而且这水果是凉的……不能多吃。 鱼排饭刚端上来,她只吃了一口……也不知道小凡帮自己打包了没有,浪费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餐厅暂时是回不去了,得找点其他吃的才行。 何田田一边往嘴巴里塞着圣女果,一边左顾右盼的张望,想找一家中意的吃食。 正琢寻摸着呢,顾阅忱的手忽然就朝着她手里的糖葫芦摸了过来。何田田警觉,抬手就是一下狠狠的拍在顾阅忱手背上。 “我的!” 何田田瞅着顾阅忱,吹胡子瞪眼,像是一只会护食的猫。 “嘶~” 好巧不巧,她刚刚那一下正好拍在了顾阅忱的伤口上,疼得他蹙了一下眉。 何田田有所察觉,疑惑。 送到嘴边的吃的又收了回来:“手怎么了?” 顾阅忱:“没什么。” 说着,他遮掩了一下顺势想把手掌探入衣兜。可何田田快他一步,抓上了他的手腕。 何田田人不大,力气却不小。 这一抓没个轻重,刚好又捏上了伤口,疼的顾阅忱眉心一拧。 严重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怎么回事?” 何田田瞟见顾阅忱手上的伤口,小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伤口是新鲜的,虽然不严重,但最深的地方渗出的血水还是沾染到了白色衬衣的袖口上。 在脑海中搜罗了片刻,何田田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想到顾阅忱拿自己的手当肉垫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何田田心里不由得一热。 她看看伤口,又看看顾阅忱,嘴巴里嚼着的糖块忽然就多了些酸涩。 顾阅忱把手抽了回来,淡淡道:“没事,别搞的跟九级伤残似的。” 没事才怪。 他对滑石粉过敏。 手术的时候不扑这些就会出汗,伤口包裹在不透气的医用手套里,被汗水浸泡着,想想都疼。 如果是以前,何田田得知顾阅忱无形之中会这样保护她,肯定二话不说,早就感动到一个猛子扎进了顾阅忱怀里,然后就是一通肉麻的感激告白,再外加一堆彩红屁。 可这会儿,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道透明的障碍。 何田田习惯性伸手想要做出回应,可触及理智设下的那道透明障碍,指尖一僵,就飞快的缩了回来,藏进衣袖。 她以为自己闪躲的足够快,遮掩的足够好。 可又有什么东西,能逃得过一个整天在高倍显示镜下,从一堆微观组织找茬的外科医生? 顾阅忱眼睁睁的看着何田田伸出来的小手又缩了回去,眼眸好像被刺了一下,疼到滚了滚喉咙。 以前,余梁跟向钱拌嘴打趣的时候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 人啊,最容易犯的错误是什么? 是犯贱! 以前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对这样的话毫无感觉,甚至一度觉得只有低俗无聊的人才会这样。 可很快,他就尝到了犯贱的滋味。 以前何田田捧着他的时候,他多牛气,多拽啊? 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怎么的,脸就是有意无意的绷着。 可何田田离家之后,他绷不住了。 甚至一度对着镜子想跟里面的人找一个答案,直到暴躁的拧开水管,用冰水扑脸! 现在,看着何田田闪躲样子,他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就感觉心里住了一只小邪祟,恨不得伸手去拉何田田的手。 恨不得拥她入怀!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晃的他指尖发痒。 就在他失去克制,想要伸手的前一秒,何田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惊到顾阅忱立即缩了手! “喂,小凡……我在哪儿,我……我在……我这边还有点事儿要处理。” 何田田四处看了一眼,抓抓脑袋:“要不你先回吧,我已经结过账了,还给他们点了两份小吃拼盘。你别忘了让店员打包。” “还有……别忘了我的鱼排饭,也是要打包的。” “嘻嘻,就知道咱们心有灵犀,你最好了。么么哒,一会儿公司见。嗯嗯,就这一样,其他的回去再说。” 挂完电话,何田田吐了口气,这一餐吃的……难受啊! “你刚刚躲什么?” 顾阅忱收敛了神色,看着她。 何田田扯了下唇角:“你猜?” 还不都是你的锅? 顾阅忱才不会无聊到跟她猜来猜去:“猜不到。” 何田田:“外婆!” 外婆? 听了这话,顾阅忱也吓了一跳。 难怪何田田刚刚慌张成那样,也幸亏她反应快,这要是跟她老人家撞个正着,那可就全露馅了! 顾阅忱蹙眉:“她老人家住城西,怎么会跑这里?” 何田田:“那是你外婆好不好,我怎么知道?” 顾阅忱也想不通,不由得愣神。 何田田抿了抿唇,隐约还能从唇角处搜寻到鱼排的点滴余味。 一想到心心念念的热鱼排只吃了一口她就不爽,外加现在饥肠辘辘,她就更懊恼了。 “都怪你!” 她揉着自己瘪塌塌的胃部,歪着脑袋瞅了顾阅忱一眼,不满的嘀咕:“自己的事情处理不好,害我鱼排都没得吃!” 顾阅忱:“……” 还不都是因为你拒绝旅行才闹这一出? 但瞧着她的小模样,应该是饿狠了,也不想再跟她拌嘴,捏了捏她的后颈:“鱼排吃不上,换牛排行吗?” 何田田歪头:“你请我?” 顾阅忱:“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那赶紧的呀!一会儿我上班迟到了!” 何田田反手拽上了他的袖口:“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好吃的西餐,快点啊~” 冬日的暖阳下,干净清爽的街头。 一个帅气的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拖着前行。 女孩子像是一阵风,男人像是一棵树。 她在前边肆无忌惮的闹,他在后边怡然自得,噙着微笑。 那天的顾阅忱和何田田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就是他们这样的拉扯,定格在了无数路人眼里,成了爱情最美好的模样,并于心底藏了好久…… 此时此刻,顾阅忱的世界里只有何田田一个人。 她飞奔的时候,齐肩的秀发随风舞动,起起落落间刚好能露出脖颈后面的小巧纹身。 loveu……1314。 虽然纹身在她身上,可里面铭记的东西有他一半。 顾阅忱看着看着,眼眸微微发热,心里浮浮沉沉的积水好像慢慢退落,好多东西跟着浮出水面,也慢慢看清了好多藏于内心深处的东西。 何田田真的没有洗掉纹身…… 她还是肯听话的。 那今后就得想想办法了,让她永远也没洗掉的机会! 这么想到,顾阅忱反手握住了何田田的手腕,抓的牢牢地,从来都没有这么紧握过…… …… “饿死了,我不管你了,先开动了~” 何田田刀叉齐全,也顾不得什么优雅吃相,狼吞虎咽起来。 “先生,您点的鲜橙汁。太太,您点的蓝莓派~” 服务生陆续把菜品上全,冲两人微笑着介绍完毕,退了回去。 听到服务生喊自己“太太”,何田田噎了一下。 从前的时候,只要是在公开场合,谁要是喊她顾太太,她都恨不得捧着人家的脸猛亲一口。 因为没有人觉得她跟顾阅忱会是一对,换言之,在大多数人的心里,她配不上神明一般的顾医生。 所以啊……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为了一点点可怜的存在感,丝毫不顾及脸面。 现在再被人叫“太太”,还是会习惯性的激动一下。 只是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咳咳……” 何田田抬手想要摸水,顾阅忱却把刚点的那份橙汁递到了她手里。 何田田看看顾阅忱,再看看橙汁。 “给你点的!”他装作漫不经心:“公主病的人口味挑。” 知道她喜欢喝橙汁,每次家里的厨房垃圾桶里最多的就是橙子皮,刚刚她是太饿忘记了,顾阅忱顺手帮她点了。 何田田撇嘴,也不管那么多,当下就喝了一口。 反正她这个人对于喜欢的东西,从来也不会想着谦让。 确定是鲜榨的原汁,好喝的脑海里立马长出了一片大果园~ 吃到了喜欢牛排,喝到了中意的橙汁,心里满足,不由得就高兴到摇头晃脑起来。 “呐~” 来而不往非礼也,何田田把手边的蓝莓派递给了顾阅忱。 蓝莓是顾阅忱的本命,这不是秘密。 蓝莓对眼睛好,而他日常高强度的工作最费眼睛。 顾阅忱这个人就是这样,连喜欢的水果都是权衡利弊后的抉择。 以前何田田对蓝莓这种小颗的水果没什么好感。 又小,又贵,而且口感一般。 有的酸涩,有的带着肥皂泡泡的味道,哪儿有橙子吃起来爽? 可顾阅忱喜欢,她慢慢的也就爱上了。 只要出门吃东西,看到有关蓝莓的东西就列入了必点之列。 顾阅忱看着何田田手里的蓝莓派,眼眸里有星星点点的光在跳跃:“给我点的?” “想多了~” 何田田嗦了一口意面,摸了纸巾擦擦嘴巴,含糊道:“牛排太大份,这个就吃不下了。不能浪费~” 顾阅忱:“……” 感情把他当成了处理剩余食物的饭桶?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何田田是因为他爱上蓝莓的! 那就意味着,以后她每次吃蓝莓都会想到他。 一天戒不掉蓝莓,就一天戒不掉他! 这么想着,顾阅忱的唇角不自知的弯起了弧度。 156 又暖又宠溺 顾阅忱正暗自得意着,一抬头忽然见何田田正咬着叉子,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一秒钟收敛神色,然后跟以往一样慢条斯理的切着餐盘里的牛排。 何田田:“你刚刚笑什么?” 顾阅忱:“我笑了吗?” 何田田抿了抿唇角的黑胡椒汁,也疑惑了。 刚刚顾阅忱不但笑了,而且笑的很鸡贼~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所以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脑补过头,看岔了。 “你……你跟余梁怎么会来这一片?” 何田田不想揪着“笑“或者“没笑”这样的无聊的字眼说事儿,干脆转移话题:“这儿离着你们医院可十万八千里呢。” 顾阅忱:“不来这儿,怎么请你吃饭?” 何田田:“……”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说的就像是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有心做足了准备请我吃东西似的。 以她对顾阅忱的了解,他要么是不想提又或者有什么秘密,才会顾左右而言他,强行扭转话题。 不说就不说吧~ 何田田无所谓的耸耸肩。 以前受法律保护的时候,他也未必做到有问必答,更何况是现在。 有东西吃就行了,管那么宽干嘛? 操心容易头秃,她现在小小年纪就已经发量堪忧了。 这么一想,何田田也就释然了,不再过问,闷声用餐。 就在这时,顾阅忱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是外婆打来的视频电话,何田田喉咙一梗,吓到丢掉刀叉,捡了外套就跑。 但人还没有离席,手腕就被顾阅忱揪住了:“你干嘛去?” “我……”何田田:“我去下洗手间~” 信了她的鬼。 她说谎的时候,眼珠子喜欢滴溜溜乱转,刚刚短短的一瞬间,她那眼睛已经转了好几圈了。 顾阅忱也不管她,力道一带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软椅上。 力道太大,何田田扑了他满怀,头发都恍乱了。 “干什么啊你!” 何田田抬头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气不打一出来:“大庭广众的,你干什么呀?” “那边还有小朋友在用餐呢……” 何田田红着脸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孩子,回头瞪了顾阅忱一眼:“你搞些小儿不宜的把戏,小心人家家长曝光你!” 顾阅忱:“……” 我不就是扯了你一把吗……怎么就小儿不宜了? 外婆的视频声还在响,听到何田田头皮发麻。 她就跟个大号泥鳅似的挣扎起来:“我上班时间到了,得撤了……” 顾阅忱反手环上了她的腰,禁锢的死死地:“见死不救?” 何田田被他眼神给杀到了,嘀咕:“你想开点嘛……一个人死总比咱两个一起死好吧?” 顾阅忱挑眉,审视着她,低声道:“你以为我请的饭这么好吃?” “哥……” “叔!我喊你叔成不?”她抬手就去扣嘴巴:“我现在就吐出来还给你行不?” 顾阅忱额前一黑,放下手机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你恶心不恶心?” 为的就是恶心你! 就趁着顾阅忱放手下手机的一瞬间,何田田见缝插针的扑上去,伸手就去按红色“挂断”按钮。 可谁曾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顾阅忱指尖轻轻一点,抢在她之前按下了绿色“接通”键! 外婆的画面瞬间就切入了屏幕。 何田田懵了! 她直勾勾的盯着顾阅忱,半天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魔鬼操作。 顾阅忱得意的弯唇,眼神里写着呢: 跟一个外科医生比反应,你这孩子是不是傻? 何田田咬咬唇,差点被自己蠢哭了。 “哎呀,咋啥也看不到呢?” 外婆的声音传来,把蒙圈又抗拒的何田田拉回了现实。 外婆:“小忱啊,我家宝贝呢?田田呢?” “在这儿呢~” 顾阅忱一手调整好手机摄像头角度,另一只手牢牢地圈着何田田,然后回道:“外婆你放心,人跑不了~” 这话带着一语双关的味道,听到何田田想打人。 “小忱你……你听听你这话说的。”外婆不乐意了:“你自己的媳妇,能跑哪儿去?田田呀,别跟他一般见识哈,嘴笨的人啊心一般都不坏。” “嗯,我知道的外婆。” 面对外婆,前一秒还在抗拒的何田田,下一秒瞬间入戏,笑得跟朵灿烂的向日葵似的。 这完全是习惯使然,肌肉记忆。 何田田好恨自己这副德行,可想到能让这慈祥的小老太太安心,也只能先这样了。 “田田呀……快让外婆看看我的心肝宝贝。” 外婆看到她很是开心,笑的合不拢嘴:“脸又圆了点点,看来两天伙食不错。玩的可还开心?” 何田田看向顾阅忱,问你呢,开心不? 顾阅忱,两天的功夫离婚证都领到手了,恢复单身无拘无束,那可不开心咋的。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着开心,外婆笑的眉眼都迷成了线。 “你猜猜我跟小孙在哪儿?” 外婆有意朝他们两人卖起了关子。 何田田跟顾阅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心知肚明。 十五分钟前咱们还打过照面,能不知道您在哪儿吗? 但为了老太太开心,两人只能装傻充愣,打着哈哈捧着。 老太太:“我们来吃泰餐,你们想不到吧?想你们两个小东西了,前两天也知道你们刚到,肯定忙着出去完了,不好打扰。” “今儿我跟小孙出来玩,刚好她搜到附近有一家新开的东南亚风味餐厅。就想着进来尝尝。咱也赶赶时髦,跟你们小年轻吃点一样的……” “可不是嘛~” 孙妈一边帮外婆夹着菜品,一边笑道:“老夫人想着,虽然不能陪着你们去,但一起隔空约个餐还是可以的。你们都点的什么呀?” 外婆:“你们点咖喱饭和椰奶吗?上次还是田田给我推荐的,真的好吃,你们呢?” 顾阅忱:“……” 何田田:“……” 瞧着外婆眼巴巴期待的神色,两人面面相觑,心虚的直冒汗。 何田田给顾阅忱使眼色,问你呢,说话啊,你外婆! 顾阅忱瞪她,别催,正组织语言呢! “诶……你们吃的西餐啊?” 刚好有一个服务生端着牛排从镜头里穿行而过,被眼尖的孙妈看到了。 外婆抻了抻脖颈,抚了抚眼前的老花镜:“还真是。哎呀,看来这次心有灵犀的游戏失败了~” 老太太跟孙妈对视了一眼,哈哈的笑了起来。 顾阅忱:“泰餐这两天吃腻了,田田想换个口味。今天临时改了西餐……” 何田田瞥向顾阅忱,哥,你咋说谎不脸红呢? 老太太:“好好好,怎么都好。田田喜欢吃什么你就带她吃,她那小猫一样的胃口,一点点就饱了。你可不能凶她,多点一些,营养均衡一些,她吃不下的,你吃就是了,听到了吗?” 顾阅忱含糊的应着,听的直捏眉心。 您可是我亲外婆。 何田田这么一不相干的人到您那儿就成了宝儿。 反倒是我这亲生的外孙,到您那儿就成泔水桶了。 “那边太阳晒,记得提醒田田一定要做好防晒。还有那边蚊虫多,田田这孩子皮肤又薄又容易过敏,小忱你多帮她留点意,晓得不?” “还有啊……” 视频中,外婆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十条有九条都跟和何田田有关。 何田田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鼻尖就酸了。 以前的时候,每次出远门,跟在自己身后这么唠叨着叮咛的一定是自己的妈妈。 可她人已经不在了。 忽然听到顾阅忱外婆的同款关心,她心里又感动又酸涩,下意识别过头去,偷偷的摸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顾阅忱猜到她的心境,伸手握上她的肩头,轻轻的捏了捏。 何田田连忙抿唇吸吸鼻子,重新打起精神。 “诶,不对啊。” 一直在说个不停的外婆忽然蹙眉:“t国的西餐厅……也用中文指示牌?” 顾阅忱:“……” 何田田:“……” 他刚才一心想着安抚何田田情绪来着,镜头不小心恍了一下。没想到这老太太洞察力竟然这么厉害,就刚好瞟见了。 “唐人街嘛~” 何田田打着哈哈,赶紧转移老太太注意力:“外婆,想你了,也想家了。想咱们那的剁椒鱼头了,找了半天没有,就来凑合着吃西餐了。” “哎吆,我的小可怜。想吃鱼头了呀~” 外婆那表情,恨不得隔着屏幕能给何田田现场塞过去一桌子满汉全席:“小孙,你听到了吗?一会儿去超市赶紧去看看碟鱼头。先预约上。等这俩孩子下飞机的时候,马上炖上。” 孙妈陪笑:“好嘞,您放心,我全都记在小本本上了。” 外婆:“田田,再忍忍哈,回来咱就吃上了。” 何田田见她老人家笑的又暖又宠溺,眼泪又快出来了。 顾阅忱眼见在这么聊下去,非露馅不可,赶紧推脱信号不好,着急的挂断了视频。 何田田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忽然酸涩和愧疚感一股脑儿涌上了鼻尖,她默默的垂下了脑袋…… 顾阅忱瞧了,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本来与外婆周旋就是他自己的事情,明知道何田田可能会有情绪却还把她拖了进来,他真是自私! 想不出什么安抚她的话,顾阅忱伸手搭上了她的肩,在她后颈上轻轻捏了捏。 何田田负气,扭身甩开了。 她低头抠着自己的指尖:“都怪你!害我骗外婆……” “怪我。”顾阅忱抬手,指腹摸上了她的眼角:“下次不会了,好不好?别哭。” 157 酸成醋溜土豆丝 “几点了?” 何田田胡乱抹了把眼角。 顾阅忱看了一眼时间:“差一刻钟两点。” 糟糕,上班要迟到了。 以前自由职业放任习惯了,忽然紧张起来竟然有点不适应。 怎么说都是上班第一天,而且又跟董菲菲那样的人分到一个办公室,绝对不能在时间观念这种小细节上出岔子。 何田田一口喝完果汁,草草的收拾了外套背包,夺门而出。 顾阅忱起身结账,赶紧追了出去。 何田田没开车,这个时候只能打车。 地方也不偏僻啊,可偏偏一辆计程车都没有。 她赶时间,只能叫网约车。 手机刚刚从包里掏出来,一只手探来就直接抢了过去。 顾阅忱:“走吧!” 何田田:“……” 顾阅忱:“我送你!” 何田田心里是抗拒的,但思来想去这顺风车不坐白不做,这个档口上拒绝顾阅忱,就是典型的跟自己过不去。 十分钟后,顾阅忱的车子停在了曹文宇工作室楼下。 办公司内,李小梓看到了,放下安小凡打包回来的零食,兴奋的尖叫起来:“你们快来~” 旁边的人刚刚午休起来,还有点无精打采,各自整理着办公桌面准备投入下午的工作当中,也没搭理她。 李小梓声音干脆拍了拍桌子:“你们倒是过来看啊~” “看啥啊?” 汪洋这个人碎嘴,但心肠还是热的。平时别人不怎么给他面子吧,他倒是挺乐意卖人面子的。 他脑袋探了过来,向外张望:“尼比鲁星人的飞船着陆了?” “你少气人!” 李小梓瞪了她一眼:“你看那辆车!” 汪洋:“咋了?车主被外星人绑架了?” “滚!”李小梓:“那可是d公司刚推出的新能源概念款汽车。秉承着极简的设计理念,低调绅士有内涵,简直是所有男人梦想……” 汪洋疑惑的拧拧眉心,他咋对这车一点感觉多没有呢? 难道……自己不是个男人? 李小梓虽然是做设计的,但受家里两个哥哥影响,是个十足的科技迷妹。 对通讯,汽车,人工智能领域的东西非常感情兴趣。 此时,她就跟一大号壁虎似的拍在窗前,对着顾阅忱的车子流口水:“这车我在官网上见过,在电影里见过,在大腕的娱乐头条里见过,就是没在现实中见过……” “这车全球限量20台,能开的上这车的人可不仅仅是有钱那么简单……” “有这么神吗?”一旁的汪洋啧啧两声:“看着还不如我那两二手suv拉风呢……” “你懂个球!”李小梓瞪了他一眼:“就你这品位,出去别说自己是设计师啊,丢人。” 汪洋被怼,一脸的无可奈何。 “开这车的人肯定是神仙角色。”李小梓趴在窗前,眼里直冒红心:“有钱,有品位,肯定还年轻……不知道又是哪家财阀的贵公子……” “也可能是贵公子他爹,或者他爷爷。” 董菲菲不知道什么时候晃着腰身走到了窗边,带着几分揶揄道:“你要知道,审美这种东西,也是靠家族遗传的。” 李小梓:“不可能。谁家有钱老头儿想不开搞这种款式的,没见过!” 董菲菲笑了:“没见过只能说明自己见识的问题,也不能说明没有吧?” 李小梓被怼,气到鼻孔冒火:“咱们打赌,这车主肯定是个年轻有为的帅哥。” “帅哥又怎样,开得起这种车子的人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与其在这种不可能的人身上浪费精神,倒不如多画两张设计稿来的实在。” 董菲菲抿了口茶,淡淡道:“再说了,开豪车的有钱但也未必一定是帅哥。就好比骑白马的未必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是一个道理……” 话音未落,顾阅忱的车子到了公司门前,停了下来。 众人纷纷翘首以盼着涌到了窗前。 他们可不管等会儿打谁的脸,反正有热闹看就成。 “哎哎哎,你家贵公子咋把车子停咱们门前了?” 汪洋拍拍李小梓的肩:“什么情况?” 李小梓满眼都是那辆车,现在正拿着手机疯狂对着拍照呢,根本就腾不出心思来搭理他。 一向精明且警觉的陈芬忽然开口口:“该不会是客户吧?” 众人一听,面面面相觑后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的!” 李小梓举手抢答:“我先发现的,我去接待!” 陈芬暗搓搓的已经整理好了衣领袖口:“你设计能力是不错,但接待客户上又没什么经验,还是别添乱了。” “这次我站芬姐。” 汪洋拍拍李小梓的脑袋:“你看看你穿的,还有你这扎在脑袋上的铅笔……你这包租婆的形象一露脸,不得吓的人家上不来气?” 李小梓反手拍落了他的手掌,瞪他:“你才上不来气呢!我这身打扮怎么了?这是实力和随性的代表,这叫个性,你懂个锤子……” “你平时没事是不是经常在家煲剧?而且还是韩剧?” 董菲菲打量着她,笑的“如沐春风”。 “这你都知道?监控我?” 李小梓心直口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见董菲菲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以为说的是自己的衣品。 最近她的确走的就是那种韩系休闲风。 董菲菲挑眉:“这哪儿还用得着监控,一看就是被那些玛丽苏总裁和灰姑娘的剧情毒害的不轻,搞笑的语气跟幼稚的强调都一模一样。” “你……” 李小梓气到扎跺脚。 陈芬不动声色,暗中整理好一抬准备起身,董菲菲却把手里的马克杯随手一放,直接抢在了她面前…… 办公司里面,除了无心争抢的安小凡,其他人都已经不动声色的暗暗较起劲儿来。 室外。 顾阅忱停好车子,开门下车。 只不过一个背影,就晃的室内众人惊叫出声。 “我说什么来着!”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李小梓双手抓上了汪洋的手臂,把他当不倒翁似的摇来摇去:“我就说肯定是个帅气多金的帅哥吧?你们还不信!” 汪洋被她晃的头疼眼花,蹙眉抗议:“又不是我说的!” 李小梓反映过来,伸手扯了扯董菲菲的衣领:“你不是说老头吗?怎么着?是不是打脸了?” 董菲菲拍落了她的手,也不理会。 她现在所有心思都在顾阅忱身上,只等他一个转身。 顾阅忱脚步极快,转身来到了副驾驶帮何田田开车门。 “别看了,别看了。姐姐们,你们没戏。”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身为男人多少有点心酸:“人家副驾驶上有人,肯定是带着女朋友来的。” “你别说话!” 李小梓一记小粉拳就捶在了他的心口:“谁说非得是女朋友?就不能是陪妈妈吗?” 汪洋:“你是不是傻,你看看那女人的腿,一看就是小姑娘呀!” 李小梓:“那也可能是姐姐或者是妹妹,为什么非得是女朋友?” 汪洋:“你看看你自欺欺人的样儿……真没出息~” 李小梓会呛:“你有?你看看你酸的……就跟一盘醋溜土豆丝似的!” “你俩别吵了!”陈芬不满的看了他们一眼。 董菲菲顺势接过话茬:“不论人家带的是妈妈阿姨还是姐姐妹妹,那都是客户,有什么分别?咱们又不是来参加相亲大会的~” 李小梓不服:“那你往前头抢什么?” 董菲菲:“我这是工作,你说我抢什么?” “我这是工作~”李小梓憋着气嘀咕:“当别人都傻是不是?” 一旁的汪洋赶紧扯了扯她的手臂,示意她别硬杠。 就在这时,一直眼也不眨聚精会神盯着窗外的陈芬,忽然就皱起了眉头:“那……那不是今天刚来的何田田吗?”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又纷纷向窗前靠了过去。 窗外。 何田田火急火燎的想要下车,连衣裙束腰的带子不知道勾到了什么地方,她正着急弯腰去扯。 顾阅忱上前帮忙,弯腰时下意识的一个动作,手掌抚在了她的腰上。 众人瞧了,面面相觑。 “不是吧……竟然是她?” 李小梓玻璃心更是biang的一声碎了。 陈芬已婚,而且保守传统,她倒是不在意人家单身与否,但知道不是客户,就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区域。 汪洋看到何田田从顾阅忱车上下来,小心脏一沉,感觉自己瞬间失恋了。 三岁小孩都知道,跟外头那个芝兰玉树还开着限量款车子的男人比起来,他一份胜算都没有。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眼缘小可爱,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心里那个疼啊~ 一向沉得住气的董菲菲瞧了,脸色也跟着变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从那辆车子中走下来的人竟然是何田田,心里满腹希望落空,那感觉可想而知。 难怪这个何田田入职第一天就怼天怼地怼空气,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看来背后给她撑腰的主儿还真不少。 真怀疑这个女人会旁门左道邪术,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讨喜。 安小凡抬头看到了何田田,不由得也跟着激动起来。 还好,还好,何田田并没有迟到。 她从十分钟前就一直低头看时间,替田田捏着一把汗。 “小凡~” 董菲菲眼眸流转,目光一扫落在了她身上,幽幽道:“我记得,何田田好像是跟你一起去吃鱼排的吧?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她反而……” 她欲言又止,看向窗外的何田田。 “额……”安小凡不知道怎么接话,讪笑道:“她临时有事……” 李小梓凑了上来:“临时有事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有意的。” “啊?”安小凡不解其意,疑惑的看着她。 “有一种人,约会的时候故意带着自己的闺蜜,而且专挑闺蜜不化妆,不修边幅的时候去。有比对,才能见高下嘛~” 她拍拍安小凡的肩,扬了扬眉:“你自己琢磨琢磨。” 158 是你脸大,还是真以为我搞慈善的 安小凡是性子软了些,但又不傻。 李小梓想表达什么,不用琢磨也一清二楚。 田田有没有故意利用她暂且不说,反正李小梓这话里话外都藏着一个意思: 安小凡,你看起来真邋遢。 又胖,又挫,体态差,连个干净像样的妆都画不好。 衣品也差,穿的都是些什么。 咱们这是搞服装设计的工作室,衣品上不来,自己都搞不利索,哪个客户还敢用你? 拉胯! 自从生病之后,安小凡就对自己走样的体态产生过严重的焦虑情绪。 以前她也美过,也是时不时就会收到惊艳目光的女孩子。 她也曾拥有傲人的身材,在t台上面荣光换发过…… 以前的时候有多光鲜,骄傲,现在的安小凡就有多自卑,多心酸。 她有想过干脆把自己缩在一个盒子里,这一辈子就这样吧。 可现实是,她得活着。 或者就得吃,喝,维持正常生活。 这就必须要求她走出去,可只要是走出来,异样的眼光和背后非议声就不会消失。 来这里之前,安小凡已经给自己做过足够多的心里预设。 陶野也是,为了调整她状态,甚至已经帮她预约过了心理医生。 安小凡是相信自己的,打不死小强就肯定会劫后重生。 可这中间需要经历很多琐碎的东西,越是这些不值一提的瞬间,往往越是能击垮一个人的斗志。 刚刚的那一瞬,安小凡像是被扎爆的气球,脑袋一下子就耸拉了下来。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原来在同事眼中,她依然不过就是个给人当垫脚石的小丑。 “你会不会说话?” 一旁的汪洋瞧不下去了,赶忙把李小梓扒拉到了身后:“长嘴可不是这样使的!” “小凡,你别多心。她就是心直口快,嘴巴毒,无心的玩笑话,你别当真。再说了,你跟田田是朋友,你肯定了解她的为人。她肯定不能够那样,对不对?” 有人宽慰总是好的。 被汪洋这么一说,安小凡心里多少有了些暖意。 她点点头,勉强在众人面前挤出了一个笑容:“对,我跟田田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她才不是那样心肠的人呢。你们开玩笑没关系,但是总得有个度。” “田田这才第一天来上班,还是曹先生亲自挖过来的人才,你们这样在背后说她,不太好吧?” 李小梓嘀咕:“好不好的,你心里最清楚。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谁听进去了,就说明谁在意呗~” 安小凡:“……” “好啦,好啦都少说两句。”汪洋在一旁当和事佬,赶紧把安小凡送回了自己办公桌前。 转身回到李小梓身边,忍不住就吐槽:“你这个人真好意思的,吃着人家何田田和安小凡打包带回来的零食,还这么说人家……” 李小梓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吃到仅剩两块的小吃带着包装丢尽进了垃圾桶,还嘟囔了一句,谁稀罕似的。 李小梓的位置正冲房门,何田田推门而入刚好把她丢东西的一幕收入眼底。 李小梓大约是自己也知道这么做忒不地道,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埋头整理稿子。 何田田看看众人,意识到气氛不对劲,不由得放满了脚步。 她来到安小凡身旁,碰碰她手肘:“怎么了?” 安小凡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 她脸色都那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何田田刚要追问,琴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进来。 “boysgirls~” 琴姐喜滋滋的冲着所有人挥手打招呼,意气风发:“赶紧去会议室,我有个好消息要跟大家宣布。” “什么好消息啊?”李小梓最沉不住气,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汪洋紧随其后。 一直埋头修改设计稿的陈芬也抬起了头。 董菲菲则是顺势站在了琴姐身边,赶紧接过了她手里的文件和包包。 琴姐很是满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动作格外亲昵,开起了玩笑:“你们的皮鼓一个比一个沉,就菲菲还稍稍有点眼力劲。还坐着,赶紧开会了!” 众人慌忙起身收拾开会要用的纸笔,及平板电脑。 “一会儿谁给我倒杯水,跑了一上午,渴死了。” 琴姐说着,就朝着洗手间去了。 安小凡听到琴姐要水,连忙起身找了琴姐的杯子帮她接了水,还特意加了茶包进去。 等把水端到了会议室门前,却忽然被董菲菲喊住了:“小凡,田田刚来,你去帮她拿一份开会要用的本或笔什么。” “诶,好。”安小凡:“这水……” 董菲菲:“水给我吧。” 安小凡刚走,琴姐就从洗手间出来了,董菲菲赶紧把杯子递了上去:“琴姐,忙了一上午,累坏了吧?” “还行,回来看到你们这些小可爱,瞬间就放松了。” 琴姐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不由得睁大了眼眸:“诶,罗汉果?茶包你放的?” 董菲菲笑着点头:“最近天气干燥,听着你嗓子有点丝丝拉拉的不对劲,想着给您备一份喷剂,又怕你过敏。想来想去还是这些本草茶安全。” “哎呀,你这个小东西~” 琴姐满意的摸摸她的头:“真是贴心。一会儿来我办公室,单独跟你说个事儿。” 董菲菲听了,登时眉开眼笑。 “茶不错,喝着还挺爽口的。哪儿买的?”琴姐边说边拉着她进了办公室。 “您喜欢呀,我明天多给你带一些就是了。” 董菲菲进门之前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旁观的何田田,挑衅的扯了下唇角。 啧! 何田田不由得笑了,有能耐工作上见真招。 悄么么的抢别人用心,有什么可得意的?! …… “是这样的,刚刚曹先生给我打了电话,说暂时拿到了《茹素》这部剧服装设计的竞标资格。” “提到这部剧,你们可能会觉得陌生,但说到他们的制作班底你们肯定不陌生。” 琴姐站在大屏幕前,标记出了那部剧的制作班底。 众人看到这部剧的团队,纷纷惊呼起来。 何田田从前是搞漫画的,对于ip的改编,以及业界团队势力多少有些了解。 刚刚琴姐标记出来那个团队,核心人物是赵导。 在之前参加一场活动的时候,她曾有幸跟赵导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是一个刻板又严肃的人,讲话的时候眼神会直击你的眉心,也不苟言笑,非常有威慑力。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丝不苟又严厉的性格,才会经他之手出了一部又一部脍炙人口的经典影视剧。 琴姐继续道:“我相信关于这个赵导的报道你们多少都听过一些。能跟他这样的人合作,说是三生有幸那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每一次这个赵导出新剧,必定带火一堆造型师,设计师,和工作室。所以他每次有动作,想要与之合作的团队都趋势若无。” “我们工作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业界虽然小有名气,但是跟一些巨头比,差距明显。我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是……” 琴姐拍着桌子,扫视着在做的众人,顺便给他们来了一针强心剂:“如果我们这次在众多团队中脱颖而出……那在座的各位,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能猜得到这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我们公司会声名鹊起,业绩会爆炸。也意味着你们……每一位的身价都会水涨船高,在履历一栏里多上最具含金量的一笔!怎么样,激动吗?开心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吭声。 何田田心里明白,在座的激动肯定是激动,开心也肯定开心,只不过压力太大,盖过了一切,有点笑不出来。 琴姐:“怎么不说话?李小梓,汪洋,平时你俩话做多,这会儿怎么不吭声了?” 李小梓:“压力山大。” 汪洋:“委重投艰。” 琴姐:“有压力才有动力!曹先生的原话是,我们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懂?” 众人声音七零八落:“懂~” 琴姐:“大点声!” 众人瞬间昂首挺胸,斗志昂扬:“懂!” 琴姐似乎对此次鼓舞斗志的结果很是满意,颔首盯着他们:“那好,我现在来分配下任务!” “陈芬,李小梓,汪洋我不管你们三个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你们的稿子。” “田田,菲菲,你们两个暂时负责图案,纹理这一块。赵导眼里容不得沙子,天马行空很重要但这个时候,尊重史实更重要。” “田田你刚来,不懂的可以问菲菲,再搞不懂的可以问我。曹先生忙的不可开交,能不打扰他,尽量不打扰,懂我的意思?” “是,明白。” 何田田心里自然清楚她这话的弦外之音,有事关起门来内部解决,不要搞特殊,更不要想着越级。 琴姐陆陆续续又交代了一些事宜。 最后,她双手抵在桌面上,正色道:“该交代的我已经林林总总都交代了。给你们两周时间,我要看到样衣!” 两周? 众人蒙成一片。 这可不是简单时装……这是高水准的古装戏服,每个细节都需要商榷考究,从出稿到样衣,两周哪儿来得及? “好了,赶紧回去琢磨吧,散会!” 琴姐说完,笔记本一扣,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众人纷纷抱头,脑袋上聚满了愁云,除了董菲菲。 她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出了会议室,就拦下了安小凡:“小凡,你杯子里泡的茶包哪儿买的?有链接吗,发我一下呗。” 安小凡不好意思的摇头:“茶是田田给我的,好像是自己拿方子去配的……” “哦~”董菲菲转头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佯装视而不见,直接进了办公室。 董菲菲紧接着就跟了上来:“把你那方子给我抄一份呗~” 何田田不由得失笑,你说要我就给? 咱们很熟吗? 是你脸大,还是真以为我搞慈善来的? 159 你喜欢吃荤,我也不是吃素的 “方子?” 何田田佯装不知情,疑惑的看向董菲菲:“什么方子?” 董菲菲:“就是小凡喝的茶包,我觉得不错。”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动,表情里好似写着,我喜欢这方子是你的荣幸,都到你跟前要了,还不赶紧的,摆什么谱? “那茶一人一方。” 何田田落座后,开始整理自己的桌面:“你觉得不错,但未必合适,这个还是要看个人体质的。” 董菲菲眯起眼眸:“你的意思是……不肯卖我这个面子喽?” 何田田差点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 咱俩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卖给你面子? 但凡是你跟个正常人一样,也不求你什么笑脸相迎,摆一副热心肠出来。可同事一场,第一次见面你就接二连三想给我下马威。 现在还让我卖你面子……你把我当什么? 就算我涉世未深,看着好拿捏,你也不至于直接把我当二傻子吧? 董菲菲特讨厌何田田的眼睛,好看是好看,但总藏着挑衅。 她下巴一抬:“你笑什么?” 何田田耸肩,学起了顾阅忱的强调:“我笑了吗?” 董菲菲:“……” 她不甘心,伏身盯着何田田:“这茶也不是我要喝,是琴姐向我打听来着,你不卖我面子也没关系。你连琴姐的面子都不给?” 又拿领导来压人,何田田最烦这一套。 收拾好桌面,她抬起头来冲着动董菲菲微微一笑:“如果是琴姐想要茶包,我也是一样的说法。而且,这茶忌口,有很多注意事项……” “废话真多!” 董菲菲直起腰身,翻了个白眼:“不想说就不想呗。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何田田秀美微扬:“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心思?人家都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要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那咱们之间的缘分可就深了~” “谁要当你肚子里的蛔虫?” 董菲菲没能如意,脸色一直不痛快。 她看都不看何田田,扯了办公椅坐下:“你不就是仰仗着自己有点身家背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吗?” “虽然你是曹先生挖过来的不假,但我对你的履历一清二楚。咱们工作室是凭实力说话的,是骡子是马,很快就能见分晓。” “诶,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 何田田冲着她默默竖起了大拇指点了一个赞:“把我心里想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说出来了~” “工作室就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可菲菲姐你为什么明里暗里非要搞投机取巧,鸠占鹊巢的事儿呢?” “何田田!” 董菲菲没想到何田田这个头一天来报道的新人竟然这么跟她说话,面子上挂不住,脸色涨红:“你说谁投机取巧,鸠占鹊巢?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何田田无辜的看着她:“啊~我以为菲菲姐做这些的时候,心里自有一杆秤拿捏着分寸呢。原来……你根本都不觉得呀?” “……”董菲菲气到心口微微起伏:“何田田……” 她拍案而起,正要跟何田田理论,忽然琴姐踉踉跄跄的就从楼上下来,到了她们办公室前。 “琴姐……你这是怎么了?” 董菲菲见琴姐满头的冷汗,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查看。 何田田也被吓到了,跟着站起身来。 “没什么大事……” 琴姐摆摆手:“就自从喝了你给我泡的那杯茶,开始拉肚子……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跑了三次洗手间了。” “啊?”董菲菲惊讶到舌头都捋不直了:“怎……怎么会这样啊?” 琴姐:“我估摸着……是因为中午吃多了螃蟹和贝壳类的海鲜,又喝了那茶,凉上加凉闹肚子了……” 何田田赶紧摸了之间帮琴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咱们赶紧的去医院看看吧,别脱水了……” 董菲菲吓得不轻,小脸都白了:“走走走,我陪你去医院……” “那倒是不用。” 琴姐捂着肚子,摆摆手:“现在就是两眼发黑,腿软。我跟曹先生请过假了,回去躺会儿。” “本来想着直接走了,不惊动你们来着。我就是想特意跟菲菲说说,那茶大凉,女孩子少喝……不说了,走了,要不然一会儿家都回不去了!” 董菲菲:“琴姐,我送你……” 琴姐摆手:“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你们赶紧忙我会上交代的事儿,曹先生等着看稿呢!” “田田,我这两天有可能在家办公,公司的事儿你问菲菲。走啦……” 何田田:“琴姐,慢走……” 董菲菲则是一路追了下去,直到把琴姐扶上车,目送她离开这才回了办公室。 “琴姐怎么了?” 后知后觉的众人纷纷探着脑袋询问。 董菲菲也不回答,直接问道:“安小凡呢?” 安小凡刚从茶水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水杯,忽然迎上黑脸的董菲菲,懵了:“出什么事吗,菲菲?” 董菲菲双手抱臂,盯着安小凡:“你在琴姐水里放了什么?” 刚刚琴姐走到时候一脸痛苦,这会儿董菲菲又忽然抛出这样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后不由得纷纷看向安小凡。 安小凡被众人盯着,慌了:“我……我……” “菲菲姐,水不是你特意给琴姐倒的吗?” 何田田本来是想着去茶水间冲杯咖啡提神的,没想到刚出办公室就遇到了董菲菲找茬的一幕。 董菲菲听到何田田的声音就火大,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李小梓也顺势站了起来:“对啊,我明明也看到是你亲手把水杯递给了琴姐的。” “你不是还说,琴姐嗓子最近不好,还特意给她加了草本茶包吗?怎么……怎么反而来质问起小凡了?” “哦~我知道了。” 李小梓挑眉,看向董菲菲的小表情也就变得越发意味深长:“该不会是是你害的琴姐吃坏了肚子,然后让小凡背锅吧?做人这样的话,就太没意思了吧~” “你……” 这个档口上,董菲菲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安小凡想着开口解释,何田田暗中扯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作声。 董菲菲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咎由自取。 “安小凡,你说话啊!”董菲菲瞪着她。 安小凡被夹在中间,难以开口。 李小梓一直不怎么喜欢董菲菲,幸灾乐祸:“你恐吓人家干吗?” 董菲菲:“你懂什么?!” 李小梓:“我什么都不懂,就是看到某些人想要屈打成招!” 董菲菲:“你……” “好了!吵死了!”一旁专注工作的陈芬抬起头来,厉色道:“要吵出去吵!琴姐和曹先生交代的工作,你们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想到要交的设计稿,众人脑袋登时一沉,纷纷回了自己办公区域。 “我们有仇吗?” 回到办公室,董菲菲盯着何田田,气势汹汹。 何田田不解,这话不应该换她来问吗? 董菲菲:“我真想不到,你入职第一天就跟和安小凡给我下套!” 何田田抬眸,微笑:“你这话说的……我真是云山雾罩,听不明白了。” “小凡最初的心思是好的,只想帮琴姐舒缓嗓子不适,这才放了祛火的茶包进去。” “是你想着省劲取巧,硬生生从人手里把茶给夺过去的。没人逼你吧?现在好巧不巧出了这样的岔子,你倒是反过来找背锅侠不成,还说别人给你下套……” “唉……有句话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要非得这么想,神仙也拿你没办法。” 说完,何田田不再理她,低头整理文件。 董菲菲气不过,砰地一声把马克杯拍在了桌面上。 可对面的何田田气定神闲,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眼见众人的听到动静纷纷抬头看了过来,董菲菲也只得忍气吞声坐回了原处。 何田田,这笔账我给你记下来。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何田田是典型的职场小白,并不擅长迂回奉承之道。 她从小在蜜罐里长大,过的也都是随心所欲的日子。 她从不仗势欺人,更不能忍别人肆意打压。 以前的时候,这世界上能让她低头认怂装傻的人只有顾阅忱,可能之前那一年在顾阅忱面压抑太久了,离婚之后干脆就放飞自我了。 董菲菲想教她做人,她还不干呢! 可凡事有利弊,锋芒毕露能护得住自己,也能刺到别人。 何田田心里是爽快了,可接下来几天但凡是面临到于服装设计相关的专业知识,就在董菲菲面前处处碰壁。 曹文宇不在。 琴姐因病在家办公。 其他人挑灯夜战,忙着赶工设计稿,没有多余的精力搭理她。 董菲菲不但不把她放在眼里,最后甚至干脆把她当空气。 何田田就跟个熊瞎子进了苞米地似的,四处都是“硕果”,可就是不知道从哪下手去掰。 她郁闷,但也是自找的。 何田田甚至有点后悔了,自由职业多舒坦啊,虽然挣得不多,但维持正常的吃喝还是没问题的。 干嘛自己要给自己上一锁链,自己跟自己找不痛快。 但想到无规矩不成方圆,现在放任自己,十年之后若是一事无成肯定有哭的时候。 而且跟曹文宇的合作已经敲定了,不管当时是不是自己头疼脑热做了这个决定,既然是自己选的路,跪着爬也得爬到终点。 她这个人就一点好,喜欢迎难而上。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根筋的誓死都要追到顾阅忱。 你说连顾公子那种万年冰川男都被她撬走了,还有什么是她搞不定的? 不会,不会学呗! 谁生下来就自带曲尺和金剪刀?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么想着,何田田瞬间干劲满满,连续三个晚上挑灯夜读,恶补到凌晨一点。 可她天生不是学霸的命格,看的多了,反而乱了,适得其反。 上班时间,董菲菲一如既往的在精神上pua她,这一天下来,何田田苦不堪言。 下班后。 安小凡临时接了个电话,需要出去一趟,晚饭不在家吃。 没了顾阅忱,何田田“厨娘”人设好像也崩了。外加最近连续不断熬夜加班,一点下厨的欲望都没有。 一边往出租房走,一边低头看着手机,想点一份外卖。 胃口不好,看什么都没有食欲。 而且她吃的少,稍微点一些一个人就吃不完。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何田田径直去了便利店挑了一个碗装的老坛酸菜泡面。 准备上楼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横在她面前,阻住了她的去路。 何田田抬头,就迎上了周森。 他一身干净的棒球服,跟西装革履的样子比起来,显得更加阳光,更有活力。 反正长得帅的人穿什么都好看,跟顾阅忱在一起生活了一年,这绝对是经验之谈。 “穿这么休闲……没上班吗?”何田田先开了口。 周森:“今天周六!” “哦~”何田田抓了抓耳朵,恍然大悟。 最近黑白颠倒,外加加班,她浑浑噩噩的,已经完全忘记今天是周六这回事了。 “真好。” 何田田心里羡慕,含糊着嘟囔了一句,继续低头前行却被周森揪着胳膊肘扯了回来。 “有事?”何田田拧眉,看着他。 周森见她无精打采,精神恹恹的,不由得蹙了蹙眉。 以前每次见面,她精气神十足,多看她一眼都恨不得能龇牙咧嘴给你看,今儿怎么这幅德行了? “你晚上都干嘛去了?”周森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伏身盯着她的眼睛,打趣道:“拯救世界去了?” 何田田:“碍你事儿?” 周森:“那倒没有,就是你这黑眼圈,有点喜感……” 何田田听到“黑眼圈”三个字,连忙甩来了他,拿起手机就凑眼前去查看。 这黑眼圈……简直就像是让人给对着眼眶胖揍了两拳! 周森:“新工作不顺心?” 何田田还在拉扯自己的下眼皮,听他这么一问,叹了口气:“我这状态还不够明显吗?” 周森笑笑,不说话了。 何田田收了手机:“不跟你说了,回家了。” 周森调侃:“家里藏人了,这么着急回去干吗?” 何田田白了他一眼:“是,藏了108将呢!你要加入吗?” 谁能想到初见时那个生人勿进的矜贵男人,私底下竟然动不动就能跟你撩段子。 他喜欢吃荤,她也不是吃素的! 160 是心动呀 周森本想跟何田田打趣。 没想到她比他狠多了,话已至此,怎么接都掉价,他滚了滚喉咙干脆吃了个瘪。 “不跟你贫了。”何田田吸了口气:“饿了,回家干饭了。” “哎~”周森握了她的手腕:“就吃这个?” 何田田看了一眼手里的泡面:“咋了?” 周森也没说话,反手就把她手里的泡面给抽走了。 “哎……你干什么呀?”何田田抬手去抢:“别闹,还我!饿极了我可咬人啊……” 周森闻言,唇角的笑容藏不住。 他越发伸展了手臂,笑道:“来吧,我刚洗过澡,你喜欢从哪儿下口,挑个地儿吧~” 被他这么一逗,何田田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跟周森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呼吸之间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周森应该没说谎,外套上干爽又微醺的柔顺剂味道中隐隐裹着沐浴过后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什么,隐约是印象中大吉岭茶的味道…… 何田田嘴巴上沉迷蓝色,可但凡跟异性靠的过劲,就会搞的跟酒精中毒似的,容易脸红。 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对男性荷尔蒙过敏。 陶野听了,嗤之以鼻。 用她的话说就是,你还是经历的少,太小,太天真。等你身经百战之后,你字典里就再也找不到“脸红”跟“羞涩”这俩词儿了。 不管陶野说的对还是不对。 反正这会儿,何田田字典里是一个字词儿都没丢。 何田田察觉到自己脸颊发烧的迹象,立即后退了一步跟周森保持开距离。 周森见她前一秒还张牙舞爪要咬人,下一秒就目光闪烁,局促起来。 这小女人在想什么呢? 不知道怎么,看到何田田这样的反应,周森心情大好。 也不再逗她,把泡面交还回去后,顺手把何田田的包接了过来:“走吧~” “我包!”何田田:“干嘛去?” 周森提步就走:“请我吃饭!” 何田田:“凭什么……” 周森:“你亲口答应过的!你别动……就是你站的这个位置。你第一次来这里看房子的时候,答应过请我吃饭的!” 何田田:“……” 好像还真是。 不过,她又困又累,没心情。 周森却不给她任何找借口的机会,扬了扬手中的包:“你是要去回家吃泡面,还是请我吃饭,自己选吧~” 我选! 手机,钥匙,钱包都在包包里,我有的选吗? …… 周森选了一家烤鱼店。 口味的选择权却交给了何田田。 “我要双倍辣!” 情绪受挫后需要一种能量填补,何田田选择了辣椒。 她看向周森:“你可以吗?” 周森:“必须可以!” 何田田将信将疑:“真的?不行不用勉强的。” 周森:“放心,我从小在泡椒坛子里腌大的!” “噗~”何田田失笑:“那就它了,双倍辣!” 何田田嗜辣,可顾阅忱口味寡淡,可以说辛辣的东西一概不碰。 她在顾家门里克制了一年,现在终于放开了。 人一旦开始放纵,就会出现报复式的自我满足。 能找到一个同样喜欢吃“双倍辣”口味的人不容易,这会儿,何田田忽然就觉得周森比之前那会儿顺眼多了。 “你好像很抗拒请我吃饭这件事。” 等餐的过程中,周森忽然看何田田。 何田田也没有看他,而是自顾自的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有这么明显吗?” 周森直接把她的手机抽走了,放到了包里,语气多了霸道:“有!” 何田田耸了耸鼻尖:“百八十块请你吃个饭,我能有多抗拒?我还不是怕被拍到后,连累你?” 周森当然不信:“你,怕连累我?” “啊~”何田田脸不红心不跳:“不然呢。我现在孤家寡人,又没什么好担忧的,他们要写就写呗!我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倒是你,万一再把你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炸了出来,她们发起万人书声讨你,你这个总监的位置还要不要了?” 周森正要喝水,闻言干脆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了。 他无奈的笑笑:“还前前前前女友,万人书……我做了什么值得她们那么大阵仗对付我?” “哎,何田田,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个多么不着调的人?” 何田田瘪瘪嘴:“我也不是信口胡说,我是深受其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着你,我都想躲远点。” 周森:“要不你干脆搬走吧!要不然,咱们同进同出一个单元楼。被拍到是迟早的事情。” 何田田不乐意了:“凭什么我搬?你怎么不搬?” 周森:“我要是搬走了,能吃到这双倍辣的大餐?” 何田田:“……” 说话间,热气滚滚的烤鱼就端上了桌。 闻到香味的那一瞬,何田田脑袋瞬间就放空了,除了眼前美食,啥也不存在。 好香啊~ 又嫩又鲜美的鱼肉,夹上一筷子,往滚滚的红油底汤中一蘸,再来点点香醋…… 妈妈呀,这味道,上头! 两人头对头,吃的涔涔冒汗。 席间,两人聊到了职场上的一些事。说到职场,周森绝对是大佬界别的,极具发言权。 他讲到工作上的事情时,一秒钟变严肃脸。 他说的认真,何田田也听的认真。 这一餐吃的细水流长,何田田更是受益匪浅。 回家的路上,周森又跟她讲了很多应对之策。无师自通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闭门造车是不可取的。 何田田跟他并肩而行,一路上小鸡啄米似的晃点着脑袋。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化身成了一个小迷妹。 周森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她,捕捉到她的迷妹脸,心里瞬间像是开出了一大片向日葵。 以前不懂顾阅忱为什么会娶何田田,现在他好像又明白到了一个点。 就是眼前这张迷妹脸,谁看了会不心动呢?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何田田听的正入神,忽然周森停了下来,她疑惑的抬头,就撞上了周森脉脉的双眸。 周森敛眸:“刚刚有在听吗?” 何田田:“当然,从没这么认真过!” 周森听了,眉眼里的笑容藏不住。 他不想表现的过于明显,接着正色道:“急功近利是不可取的。回头,我让于师姐把干货整理好,发你邮箱。你要是工作之余有时间,也可以去她那上课。” 周森口中的于师姐是这行的有名的老师,资历甚至在曹文宇之上,如果不是他这层关系在,何田田这样的人想要跟她搭上线,难! 周森:“一会把她微信推给你,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真的吗?我可以吗?”何田田喜出望外,开心到忘乎所以,拽着周森的衣袖原地直蹦高。 她雀跃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魔力。 夜色下,水汪汪的眼睛一闪闪的都是晶莹细碎的光,她笑起来的样子极具感染力,仿佛能在凛冬开出繁花。 周森被她晃的心驰神怡,情不自禁的伸手抓了抓她的小脑袋:“当然了~” 谁会忍心骗你这样的小可爱呢? 得到回应,何田田开心到手舞足蹈,原地转圈。 转到一半的时候,目光瞥见不远处立在海棠树下的暗影,何田田手脚一僵,愣在了原地。 顾……顾阅忱?! 161 醋缸1号 何田田愣住了。 同样僵住的还有周森。 何田田是错愕,惊讶于顾阅忱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小区。 周森是不满,恼怒于顾阅忱这个不速之客打扰到了他跟何田田和谐的相处状态。 毕竟,也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样放松和开心过了。 夜色下的顾阅忱同样僵立在原地,看着何田田跟周森一路走来笑的前仰后合,心脏像是被死死地攥在手里然后强按到了刨丝器上摩擦! 男人都把她送到楼下了……是在交往吗? 可为什么又是周森! 不对……不是周森也不行! 对于何田田身边会出现新伴侣这件事,他没有任何心理防备。 顾阅忱就是那么一个倨傲且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只相信自己的以为的,丝毫不准备去而接受现实。 当他看到何田田跟周森“亲昵”的走在一起,无形之中绷着一根弦断了,把情绪一下子推到了极致。 他很生气! 习惯使然,他生气的时候,何田田就会紧张,就会上前哄他。 顾阅忱在等……可等来的并不是何田田飞奔而至,而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错愕。 那一瞬间,面子也好,情绪也好像是被打翻的爆米花桶,崩的七零八落。 顾阅忱忽然觉得,曾经熟悉的何田田变得陌生而遥远,这种感觉非常不好,甚至激的人有点心里发慌。 最先缓过神来的是何田田。 她看看顾阅忱,又看看周森。 周森看看她,又看看顾阅忱。 顾阅忱看到他们俩“眉来眼去”,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 “那个……我先过去看看。” 以何田田现在的道行,还做不到对顾阅忱视若无睹。 他手里还提着一包裹,四四方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看来是有事找她,那就速战速决。 她迈开步子,刚要走却被周森抓住了胳膊。 周森摇摇头,示意她别去。 何田田疑惑:“干嘛?” 婚都离了,还接触个毛线,想想他之前对你的态度就来气。你这么上赶着,给他脸了? 有些话心里想的,可说不得。 周森盯着她,语气平淡且霸道:“就是不许去!” 何田田被他那表情给逗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为啥?” 咱俩什么关系,我还得事事听你的? 还有你这表情……是要跟我演霸道总裁吗? 兄弟,我以前搞甜宠漫画,就专门研究这种套路的好吗? 你这太刻意,而且我又不好这口,甚至还有点想揍人。 周森本来气势拿捏的好好,被何田田这么一笑,忽然就有点开始怀疑自我了。 他拧眉:“严肃点,最近那种关于前夫报复的报道屡见不鲜,你们感情本来就不好……” 何田田:“你咋知道我们感情不好?” 周森:“感情好能离婚?” 也是。 何田田竟然有点无言以对。 周森继续道:“既然离了婚,就应该划清界线。再说了黑灯瞎火的,你知道人是什么心思?” 何田田更乐了:“看不出来,你还有被害妄想症呢?他是医生,能把我怎样?” 医生怎么了?医生不是人吗?就不能有坏心思? “回吧~你要真不放心就趴阳台看着点,我万一真被装麻袋包里拖走了,记得报警哈~” 何田田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拍了拍他的手臂,直接朝着顾阅忱走了过去。 周森心里不爽,但介于身份的关系,无计可施。 在“是去是留”间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自己先上楼。 自己毕竟不是何田田的男朋友,如果一会儿真看到点什么不该看的,难受还是自己。 “顾医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吃饱喝足,晚风一吹,何田田状态微醺,眉目流转间有种说不出的有味道。 加之没了以前在顾阅忱面前刻意束缚,什么乖乖小淑女也不装了,反手把背包甩在肩上,歪着脑袋盯着他。 顾阅忱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周森,直到注视着他上了电梯,这才收了目光落回了何田田身上。 “他住这里?”顾阅忱还是老样子,一开口就是质问。 看的出来他心情非常不爽,说话时鸦黑色睫毛微微颤动,都藏不住从墨眸里迸溅出来的霜雪。 “嗯~”何田田点头。 前两天的时候还藏着掖着,生怕顾阅忱知道自己跟周森一栋楼住着会有什么想法。 可转念一想,他有想法是他的事,现在都已经离婚了,自己也没必要再为他的想法买单吧? 以前是奴性使然,现在她要解救自我。 再说了,她行的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越想,底气越足。 何田田抬手晃点了下楼上:“隔壁老周!” 顾阅忱:“……” 听到这个词儿,他脸直接绿了:“邻居?!” 何田田点头:“嗯,搬来才知道的,巧吧?” 顾阅忱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半:“搬来才知道的?” 何田田意识到他这眼神越来越“凶狠”,就慢慢的收敛了嬉笑:“怎么了?” 看着何田田无辜的冲着自己眨巴眨巴眼睛,顾阅忱一口气卡在肺腑里,脸都憋白了。 隔壁老周,搬来才知道的,当他傻比吗?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何田田歪着脑袋,已获得凝望着他:“刚刚碰面,怎么也不打招呼?” 顾阅忱:“……” 打招呼?他想打人! “干嘛呀?” 何田田被他的眼神给震慑到了,瘪了下嘴嘀咕:“谁惹你了?生这么大气?” 顾阅忱:“……” 我生谁的气,还不够明显吗? 何田田:“咱们事先讲好了,有事说事,你可不能朝我发脾气!以前的时候,你有情绪怎么冲我冷暴力啊,发火啊都没关系。妻子疏导丈夫的情绪,那也算是分内的事。” “不过现在不一样啊……我没这个义务了。你要是还习惯性的把我当受气包用,是要付费的!我很贵的……” 面对振振有词的何田田,顾阅忱一言不发。 难道……一直以来自己给何田田留下的印象就只有这些? 喜欢乱发脾气,冷暴力,把她当情绪的垃圾桶,和沙袋? 明明前一秒的时候她跟周森在一起还是笑靥如花的样子,转眼来到自己面前……却又变得紧张闪躲起来。 顾阅忱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心情沮丧的厉害。 何田田的见他情绪越发严肃,瞳孔深处甚至隐隐有哀色在晃动。 她有些吃惊,语气就*了下来:“你……你怎了?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开心吗?还是……” 除了工作和患者,何田田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轻易的撼动顾医生的情绪。 顾阅忱盯着她:“我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啊?”何田田没懂,大大的鹿眸满是疑惑:“什么人?” 顾阅忱:“我以前脾气一直这么坏,这么让你讨厌吗?” “额……” 干嘛忽然说这个? 顾阅忱今天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很奇怪。 何田田抿了抿唇,打起了哈哈:“无所谓啦,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这个人不记仇的……” 顾阅忱脸色更差了。 所以……在她记忆里,自己一直就这么不堪,这就是答案? 在这种境况之下,能问出这样问题的人大都是在心底里抱有一丝期许,希望能从在意的人那里听到正面的答案。 可顾阅忱失算了。 还有这次碰面,她一直反反复复都在强调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是因为周森吗? 顾阅忱越想,心里越憋闷,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气氛越来越冷,比初春的夜晚更甚。 以前的时候,何田田肯定会拽上他的胳膊,嘘寒问暖。 如果他还绷着脸,何田田就会给他讲笑话,跳兔子舞,捏着嗓音唱诙谐的歌。 可现在,何田田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一边无聊的掏着耳朵,一边歪头看向楼顶。 顾阅忱再次受挫,幽幽吐了口气试着平衡自己血压。 “看你们刚才聊得很开心呀,怎么现在见到我没话了?” 顾阅忱看着何田田,语气中的醋味酸到冒泡泡。 何田田可能是在吃鱼的时候喝了太多醋,对他这点酸度免疫了,根本没有察觉。 而且吃的太饱,现在直犯困,只想回家睡觉。 顾阅忱说了什么,她一点都不在意,只顾着打哈欠:“你想多了,我俩聊工作来着,周森要介绍业内的姐姐给我认识,能帮我不少忙,所以就很开心……” 顾阅忱不信:“就这,你开心成这样?” 何田田点头:“对啊。说起这个,我忽然就又释怀了一件事。” “以前的时候,我听不得你,甚至是任何人在我面前提宋真的名字。我为什么那么忌讳?不单纯是因为你不爱我。我想……更多都是源于我不自信吧~” 她释然是笑笑:“她跟我说过很多次,在工作上她能帮你,我不能。兴趣上,你们聊得来,我也不能。她能了解你的,我了解不了。她能帮到你的,我也帮不了……” “以前的时候我还在想,这有什么呀?这能比的了我一心一意对你好吗?可我现在明白了……我所谓的一心一意的对你好,有时候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就好比我现在的工作处境,任何宽慰的话都比不了在专业领域的人拉我一把。周森师姐的出现对我来说就是及时雨,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了。” “我想……当初的宋真对你而言应该也是一样的存在吧~” 何田田昂了昂下巴,夜风吹过,拂过她的脸颊唇角。 她抿唇一笑:“说真的,暂且不说宋真的人品,但作为一个医生的确够格。我现在都感激她能不计前嫌毫不犹豫的跪下来做我妈妈的抢救工作。那一刻,我觉得她很棒,很好,也很美!” “心境决定一切。现在想想,我好像也不怎么讨厌宋真了。如果你们能走在一起的话……我说的如果哈……我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应该还是能真心祝福你们的~” 162 醋缸2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何田田这话说的越是释然,顾阅忱听的就越是扎心。 以前,宋真就是埋在何田田脚下雷。 无论是谁有意或者是无意提及,她一准能原地爆炸给你看。 每次听到有关于宋真的点滴,她都会情绪大乱,总会想方设法闹腾一出才能罢休。 那时候,顾阅忱只觉得她幼稚,无聊,闲的心慌才会无理取闹。 他给她找了太多贬低的借口,就是唯独不承认这一切不过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对心上人的喜欢。 或许也不是不承认,只是觉得不在意。 可如今,换成何田田不在意了,顾阅忱不干了! 尤其是听到她那么自然的说出祝福自己跟宋真的话……顾阅忱觉得呼吸间的空气都带着芒刺。 原来,被无视的感觉是这个滋味…… 顾阅忱隐隐觉得,自己以前怎么对待何田田的,她正以相同的方式交还回来。 以前他是无所谓,如今她是不经意。 可个中滋味都是一样扎心扎肺。 “你干嘛?” 顾阅忱一直不说话,何田田被他这么盯着心里莫名的发毛:“好好好,我不提宋真,不提了!” “我闭嘴好不好?”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捂自己的嘴:“顾医生,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顾阅忱看着“诚惶诚恐”的何田田,一时间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本来想质问她跟周森的事情,绕来绕去,竟然绕成了他和宋真。 何田田这个女人看着呆傻,其实厉害的很。 常常以弱者姿态示人,最后却总能掌握主动。 “怕什么?” 顾阅忱瓮声瓮气道:“我还能吃你了不成?” “也是哈~”何田田扬眉:“在一起那么久,要吃早吃了。我怕什么呀?” 她什么都不怕,只是习惯性的担心顾阅忱会不开心。 这要命的潜意识,真不知道多久才能消失。 “哎,对了,聊了半晚上忘了问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何田田:“还有,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记忆中,她也没跟顾阅忱提自己搬家的位置。 顾阅忱:“我想找,自然找得到。” 何田田吐吐舌头。 这霸道的语气还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以前可没见你这么用心过~”她忍不住吐槽:“就是不知道这大晚上的,还劳动你费神来找我,为的什么事?” 顾阅忱没说话,晃了晃手里的包裹。 包裹被一块印着水云纹的藏蓝色布料包着,干净精致,但是瞧不出是什么。 何田田疑惑,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顾阅忱。 “碟鱼头!”顾阅忱解释:“外婆做的。” “接到我的电话,她老人家以为咱们平安‘落地’了。第一时间让孙妈做了碟鱼头,让我们过去吃。我推脱说舟车劳顿你太累了,她一直打电话让我过去拿了带回家给你吃。” “哦~”恍然大悟过后,何田田眼泪都要出来了。 前些天为了蒙混过关,信口胡诌了一句自己想吃碟鱼头,想不到外婆她老人家竟然心心念念惦记至此。 想到老太太这样一番心意,何田田心窝暖暖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想到自己已经跟顾阅忱掰了,一直这么欺骗老人家的感情实属罪过,她心里过意不去,就没办法伸手去接。 顾阅忱见她反应平淡,不由得蹙眉:“外婆的心意,不收?” “不是。”何田田:“我就是觉得,大老远的,你没必要跑这一趟。” 顾阅忱:“……” 没必要? 何田田指了指包裹,嘟囔道:“你自己吃了不就好了吗,干嘛非要送来……” “打扰了!” 顾阅忱脸色一黑,转身就走。 我为什么不自己吃了? 我为什么要来给你送? 那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想见你,想看看你新窝到底如何! 舒不舒心,惬不惬意…… 可顾阅忱那样的性格打死都说不出嘴甜的话来,这些到了嘴边都成了酸柠檬,堵得他烧心。 他转身就走,在心里暗想:按照常理,数到三,她肯定会追上来抢包裹。 一! 二! 三…… 怎么还不追上来? 再不追,我都走远了! 顾阅忱眼神飘忽,刻意放慢了脚步。 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了何田田一声“喂”,他紧蹙的眉心瞬间一平,好似能开出花儿来。 听到何田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立即恢复了“紧绷”的神色,然后回头漠然又傲娇的扫了她一眼。 何田田压根也没看他,而是伸手把包裹抢了过来。 她把包裹拿到面前,凑上去嗅了嗅:“你看你,又生气了。” “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在医院忙了一天,这么晚了还要跑来给我送吃的,觉得你辛苦啊~” 顾阅忱悻然的盯着她:“你还知道我辛苦?知道我辛苦,让我在冷风口里吹一小时,不接电话?” “你给我打过电话吗?” 何田田赶忙去包包里扒拉手机,摸出来一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抱歉啊,没听见……” 顾阅忱横了她一眼,跟周森玩的那么开心,听的见才怪! “东西我收到了。” 何田田垫了垫包裹:“替我跟外婆她老人家说声谢谢。时候不早了,顾医生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上班呢~” 这是要撵人? 顾阅忱有话没说梗在喉咙里,难受。 何田田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扬了扬眉毛:“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顾阅忱:“我还没吃饭!” 何田田:“……” 她懵了。 所以呢…… 我又不是你麻麻,你吃没吃饭,跟我说的着吗? 等等,顾阅忱这眼神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着来她家蹭吃吧? 她下意识抱紧了包裹,拨浪鼓似的摇头。 顾阅忱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以我对外婆的了解,半个小时之后她会打视频来问你鱼头的口味。外婆见我不在你的身旁,肯定会连环逼问。” 何田田偏脸瞪着他,所以呢? 顾阅忱:“所以,为了你好,我决定勉为其难留下来陪你吃顿饭!” “陪我吃饭?” 何田田气到差点没蹦起来:“我刚刚已经吃过了,酒足饭饱美滋滋!谁用得着你陪我吃饭?” “还勉为其难……这真用不着,你可千万别难为自己。赶紧走,赶紧走~” 她气不过,上前推搡顾阅忱。 黑灯瞎火的,也没留神,顾阅忱没推到,何田田脚下却忽然踩空,一条腿跌进了半米深的坑里! 谁挖的坑啊! 何田田恨到尖叫一声,惊到栖夜的鸟雀扑棱棱飞出了老远。 顾阅忱冷不丁的也被吓了一跳,打开手机照明,这才发现了一旁的指示牌。 这是物业挖好的植树坑,警示牌刚好在他身后,又加上晚上光线差,谁都没有留意。 “你没事吧?”顾阅忱弯腰去拉她。 何田田气恼,无处发泄,抓起土块就往顾阅忱身上拍:“都怪你!谁让你躲的,哼!” 这话说的……你推人有理,我躲的还没理了? 可瞧着她气鼓鼓的小模样,顾阅忱哪还忍心跟她争辩:“好好好,怪我!我不应该躲,栽坑里的应该是我,可以了吧?” “本来就应该是你栽坑里!” 何田田搭上了顾阅忱伸过来的手:“轻点……轻点,我脚好像崴了……” 顾阅忱瞧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说的就是她! “还行吗?” 顾阅忱矮身要去看她的脚,何田田缩了缩:“没事,没事。别在这看了,一会儿全小区都知道我掉坑里了。丢人……” 顾阅忱扯了唇角:“也是。” 何田田:“你竟然还笑……啊……” 话还没说完,何田田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已经被顾阅忱抱了起来。 何田田:“你干嘛,放我下来……” 顾阅忱:“我怕等会儿,你又掉坑里!” 何田田:“你才掉坑里呢!我又不是老年痴呆。” 顾阅忱:“你是,我也不嫌弃~” 这时,刚好有一对出门遛狗的老夫妇经过,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打趣起来。 “老头儿,你看看,像不像咱俩年轻的时候?” “年轻真好,想抱就抱。不像咱们……我这有心抱你都抱不起来了。小伙子,加油~” “小姑娘,珍惜啊~” 何田田:“不是……” 不是这样的! 有心解释,发现竟然词穷了。 何田田欲哭无泪,羞臊的把脸迈进了顾阅忱肩窝。 丢人三连,这一天也是没谁了! …… 楼上。 周森虽然上了楼,但心思一直萦绕在何田田身上。 他开了一罐橙子味的气泡水,来到阳台处观望楼下的动静。 奈何何田田跟顾阅忱都在暗处,又有树木遮挡,看不清楚。 但这一晃十几分钟过去了,何田田还没上楼……跟顾阅忱这种无趣木头人,有什么可聊的? 正郁闷着,忽然就见顾阅忱抱着何田田出现在了楼下的灯影里……好好的怎么还抱上了? 阳台上的周森不淡定了,差点把手中的饮料瓶捏扁! 周森开门出来的时候,顾阅忱跟何田田刚好出了电梯。 何田田一瘸一拐的,顾阅忱正伸手搀着她。 周森瞧了,疾步走上前来,一脸焦灼拉上了何田田另外一只手臂:“脚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他搞的?我说什么来着,你就不应该搭理他!” 顾阅忱闻言,墨眸一寒。 他强行拂开了周森拉扯何田田的手臂:“离她远点!” 163 他把她放在了心尖上 “凭什么?” 面对顾阅忱的推搡,周森不服:“你怎么不闪远点?” 顾阅忱都懒得搭理他,横了他一眼。 我跟你能一样吗? 周森,你还不如我呢! 两人横眉冷对,气氛剑拔弩张。 他们暗中较劲,争先恐后一个劲儿朝何田田身边凑。 措不及防,何田田被两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咚的一声,脑袋撞到了房门上。 “没事吧?” “没事吧?” 顾阅忱跟周森再也顾不得较劲,赶紧上前查看。 刚刚撞了那么一下,何田田脑袋瓜儿嗡嗡的,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摸,胳膊却被他们一人一条挽着……她活像是被绑了似的,气到直跺脚! “你们好烦啊!” 何田田挣扎着甩开了他们,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攥着包包“怒目而视”。 周森拿余光横了顾阅忱一样:“说你呢,烦人!” 顾阅忱看都不看他:“吊死鬼擦胭脂——还真是死不要脸!” 周森:“你才死不要脸!” 顾阅忱:“谁不要脸,谁知道!” 周森呵呵一笑:“离婚了,深更半夜还上门纠缠,你要脸。” 顾阅忱:“深更半夜,裤衩拖鞋尾随年轻女邻居,你够上法制栏目了。” 周森:“你……” “喂!” 一旁的何田田抓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不是好朋友吗,互掐有意思?” “朋友?”两人对视一眼,这话说的倒是十二分默契:“谁跟他朋友!” 何田田:“……” 她吐了口气,无奈晃点了下脑袋:“行吧,随你们怎么掐吧!但能不能有点公德心,不要扰民?” “周森,要掐,麻烦带顾医生去你家掐去!” 说完,她白了两人一眼,转过身去。 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前凑,何田田跺脚:“我要输密码!” 顾阅忱跟周森吃瘪,只能把脑袋缩了回来。 房门打开,何田田转身进门,周森跟顾阅忱抢着上前,房门砰地一声关死。 周森闪躲不及,差点挤手! 顾阅忱同样吃瘪,转头看向身旁的周森,气到七窍生烟。 周森抱着自己的手掌,丝毫不肯示弱。 两个大号醋缸秒变幼稚鬼,玩起了对对碰。 周森:“你瞪着我干什么?” 顾阅忱:“周森,你想干什么?” 周森:“你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 顾阅忱:“我警告你,离着何田田远一点!” “不好意思,做不到。”周森有恃无恐:“你应该了解我的吧,我就是对结过婚的女人感兴趣!至于何田田……” 他抬眸看了一眼何田田的房门,勾起唇角:“她很对我的胃口!所以,我不但不会远离她,还一定会把她追到手!” “我倒是想试试看,能让顾神医委身迎娶的女人到底跟外头那些妖艳货色有什么不同……” 砰! 顾阅忱听到他纨绔啷当的腔调,怒从心头起,反手一拳就怼到了周森的脸上。 周森趔趄了一下,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隐约有星星点点的血丝渗了出来。 顾阅忱上次这么冲动,应该还是在上学的时候。 他曾出言不逊,提及到了顾阅忱过世的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顾阅忱一拳打翻在了操场上。 可想不到……这次能让他动真么大肝火的人竟然是跟他离了婚的何田田! 呵,有意思啊~ 顾阅忱盯着眼前的周森,全身像是包裹在腾腾的黑色火焰中。 他踏步上前,揪上周森的领口,把他提了起来:“何田田不是玩物!你要是敢玩弄她,轻视她……” 顾阅忱顿了顿,眸子里的跳跃的火舌能燎的人窒息:“我让你们周家吃不了兜着走!” 周森心里很清楚,顾阅忱与他之间从来没有玩笑话。 他刚刚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而且也有能力让其变为现实! 顾阅忱这是把何田田放在了心尖上……看越是如此,周森就越想不明白,既然那么在乎,姓顾的为什么还要离婚! 难不成是离了,又后悔了? 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就算是有,这次绝对也不能落到他手里。 对于周森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比看着顾阅忱后悔和抓心挠肝来的更舒爽了!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各怀心事,神色各不相同。 就在这时,吧嗒一声,身旁的房门响了。 顾阅忱松开了周森,转过身来就见何田田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她并不清楚这短短的一瞬间,一门之隔,外面的两个男人已经过了好几轮的较量。 太困了,何田田一边打着打哈,一边揉着眼睛。 她冲着顾阅忱勾了勾手指:“顾医生~” 听到何田田的叫他,顾阅忱的神色立即放松下来。 这个档口上,何田田喊的是谁,无形之中自然就表明了两人在她心里占的分量。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会儿顾阅忱是高兴了,可周森就酸了。 面对顾阅忱投掷过来的挑衅目光,他摸着唇角,心里一万只自带语音程序的神兽满屏滚过。 顾阅忱懒得在周森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提步上前准备进门,却被何田田手臂一挡,拦了下来。 她把他手里的包裹接了过去,然后冲顾阅忱挤出了一个职业假笑:“东西我收下了,吃饭的事就下次吧。毕竟我跟舍友同住,都这个点了留你进门不方便。就这样,拜拜!” 砰! 房门再度关死! 顾阅忱的手还僵在半空中,额前一黑,恨的咬牙切齿。 顾阅忱这是吃了闭门羹! 刚刚还愤愤不平的周森,这会儿已经笑到歪倒在身后的墙壁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顾阅忱面子挂不住,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何田田,关键时候,你就不能卖老子点面子嘛?! 吱呀! 时隔几秒钟,房门打开,何田田模糊的小脑袋又探了出来。 顾阅忱以为她良心发现,赶紧上前,却换来她一个错愕的眼神:“你……还没走吗?” 顾阅忱:“……” 何田田:“赶紧回吧,站这儿过堂风吹着,多冷?” 顾阅忱气结。 你知道我冷,还不让我进去? 何田田就随口那么一说,之后就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周森:“对了,周总监,你一会儿别忘了把师姐的微信推给我。我很急!” “来吧~” 周森得意的瞟了顾阅忱一眼,跻身来到何田田门前:“进去说吧~” 何田田:“这儿说不清楚吗?” 周森强行解释:“我还得先给师姐电话里打声招呼,说说具体情况。还有,刚刚准备洗澡,家里的电吹风坏了,能借我一下吗?” “那……那行吧!” 犹豫两秒钟,何田田脑袋一缩,把周森让了进来。 进门之前,周森不忘回头冲着顾阅忱挤眉弄眼,甚至暗中挑衅又嘚瑟的比了一个耶! 惊喜不?意外不? 气不?气死你! 做人,就是这样。 笑一时不是能耐,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本事~ 砰,房门再度被关死。 顾阅忱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 何田田脑袋是被猪拱了吗? 还是刚刚掉坑里把脑袋摔坏了! 竟然就……就那样让周森堂而皇之的进了自己家? 她是女人啊,现在已经晚上九点钟……周森一句借电吹风就让他进门了?这防范意识连幼儿园的小孩都不如! 越想越气,身为一个以从容冷静著称的医生,顾阅忱脑袋瓜子里像是装了两口晨钟,嗡嗡嗡响个不停。 想要抬手敲门,拳头举在半空中,死活落不下去。 顾阅忱甚至能想象的出来,何田田一会儿开门时看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她一定会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一样错愕的打量着她,然后以不轻不重的力道在他心窝上扎一捆乱箭: 你怎么还没走? 有事? 我们不是离婚了吗? 我这么大的人了,借给朋友把吹风机,还需要你一个当前夫的过问吗? 一想到何田田那张无辜又懵懂的脸,顾阅忱就抓狂。 他缩手,扯了扯领带,强迫自己冷静。 是啊,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两人一人一证,楚河汉界不是都已经划得清清楚楚? 何田田身为一个成年单身女性……她再交一个男朋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吗? 离婚的初衷是什么,放过何田田,各自安好。 那你现在……冷静之后,顾阅忱泄气了。 但只要一想到周森那张欠扁的脸,以及他刚刚说过的那些浑话看,顾阅忱心里仍旧邪火乱蹿。 周森的嘴脸,别人不清楚,他可是一清二楚。 像何田田这种脑袋不灵光的花痴,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共处一室……忍不了! 今天在何田田面前丢人也好,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也好,非把周森这个混账揪出来不可。 顾阅忱正要抬手敲门,巧的是安小凡回来了。 “顾医生……” 安小凡认出他来,不由得意外:“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是来找田田吗?” 顾阅忱缓过神来,立即就明白了她应该就是何田田的合租室友:“我……来给田田送了点东西。” 安小凡:“哦,是这样啊?那……您现在是要走了吗?” 这问题问的,顾阅忱都不知道怎么接。 “对。”他礼貌性的笑笑。 安小凡跟他不熟,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就开门进了屋。 顾阅忱想到有第三个人在场,周森再怎么混账肯定也不能乱来,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彼端,安小凡进门看到客厅里的周森,眼前一亮,惊喜多过意外。 打过招呼之后,她忽然就发现了周森唇角伤痕,忍不住追问:“周总监,你的脸……” 何田田加完于师姐微信,正忙着去洗手间给周森找电吹风,出来的时候听到安小凡的话,凑上前来这才发现了周森青紫的唇角。 “还真是……”她蹙眉:“你脸怎么了?” 他们两人头对头吃饭的时候,没见他嘴上有伤啊。 不对,这伤口五分钟之前还没有呢! 164 顾医生揍了周森 “我脸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 周森摸了把唇角,瞅着何田田,开始玩反客为主那一套。 何田田果然就被问懵了。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我怎么会知道?跟我有关系?” 周森:“刚才你关门关的急,我没赶上,撞门上了。” 是吗? 何田田跟安小凡对视了一眼。 安小凡耸肩,反正好像是那么点儿画面感了,但具体怎么回事,想象不出来。 何田田拧眉,总觉得不对劲。 撞门上了? 你是眼神不好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撞门上了,那撞到的不应该也是鼻子和牙吗?唇角……想象不出来。 刚刚自己关门那会儿,周森跟顾阅忱之间气氛就不太对劲,该不会是两人在外面动手了吧? 这么想着,何田田下意识靠近了一点。这伤痕怎么看都是被揍得感觉更强一点…… “哎哎……保持距离!” 何田田正琢磨着,周森却遮掩了一下唇角的伤痕,顺势往后缩了缩,还不忘嘴贫:“再近就占我便宜了!” “我……” 你是没成年还是初吻仍在,我占你便宜?! 何田田叉腰,气结。 一旁的安小凡则是被逗笑了。 她目光一直在周森身上,从未移开过:“周总监,我帮你拿冰块敷一下吧……” “不麻烦了,谢谢。” 周森站起身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回家处理一下就行。” “那……那也好。”心意被拒绝,安小凡讪讪的笑笑。 周森冲着何田田扬了扬手里的吹风机:“谢了~” 何田田:“那是小凡的,要谢,也得谢谢小凡。” 周森冲着安小凡笑笑:“那谢谢安小姐。” 安小凡连连摇头:“不客气的,都是邻居,应该的。” 周森:“有你们这两个可爱的邻居,我这房子算是买的值了~” 何田田挑挑眉,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窝进沙发里跟于姐开始了对话。 安小凡看着周森,眼睛里的光芒都变成了小心心的形状。 周森立在玄关处的灯光下,冷白的皮肤好到发光。 一个男人怎么会这么白,这么好看呢? 兴许也不仅仅是皮肤的功劳,干净出挑,气质矜贵的男人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动心。 寒暄着送走周森,直到目送他背影进了家门,安小凡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房间。 …… 何田田跟于姐聊完,得到了十多份于服装设计相关的资料。 从入门到精修,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还给她发了邀请函,周末可以去学校上专业课。 何田田刚入门,得到这些东西,如获至宝。 一头扎进去,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甘之如饴。 等感觉到脖颈酸涩,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又到了凌晨两点多。 草草洗漱完毕,关掉电脑后本想躺床上认真酝酿睡意,可脑袋短时间内融入了大量的信息,这会儿正是处于活跃亢奋的状态,满脑袋都是知识点,根本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把这些东西逼退,顾阅忱的脸又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 我还没吃晚饭。 顾阅忱看着她,眼神可怜巴巴的,成功激起了她骨子里的伟大母性。 他胃不好啊,这么晚还没吃东西,多难受啊! 人家大老远开车过来给我送鱼头,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何田田双手枕在脑后,眼也不眨的盯着天花板。 江城又称不夜城,纵使凌晨,霓虹的光彩丝毫不减。 卧室的窗帘没拉,霓虹的光投射到天花板上,幻化成了一个个模糊的虚影。 所有的这些像极了以前她等顾阅忱回家时的光景,天花板上的光点像极了她无聊时趴在落地窗数过的那些灯火。 那一瞬间,何田田忽然有点小失落。 不是说好的放下了吗? 你这是在干嘛呀! 他胃疼不胃疼,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就过分了,自责了? 他比你过分的时候多了去了,数都数不过来。你什么时候见他自责过? 不想了,不想了! 想这些臭男人干什么?你的设计稿弄明白了吗? 工作这边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是有闲心关心别人。 翻了个身,被对窗外,好不容易把脑海中关于顾阅忱的影像给擦了个干净,该死的周森又冒了出来! 周森唇角乌青带紫,一看就是重拳喂出来的。 他不可能疯了,自己揍自己。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顾阅忱揍了周森! 印象中,顾阅忱是一个冷静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从没见过他跟人动手的样子。 可他以前是搏击冠军。 听外婆说,人家小时候的梦想是拿擂台上的金腰带。 如果不是现在拿了手术刀,他现在极有可能就是擂台上的拳王了。 想想拳击比赛中,那些肌肉精壮的大块头,一拳打在脸上,口水和护齿套齐飞……何田田小手下意识捂上了自己的脸颊。 想想都疼!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顾阅忱不是跟周森是好朋友吗?怎么会动手呢? 塑料兄弟情? 可怎么的也不至于动手呀。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何田田仍然没能睡着。 她有点懊火,扯着被子乱蹬一气。 何田田翻身坐了起来,盯着浓重的黑眼圈来了个深夜毒誓: 我现在要以事业为重,如果再想任何跟男人有关的东西,我就……我就……我就一辈子孤独终老,到狗带的那天都找不到中意的老头! 不对啊……这好像也跟男人有关。 扑通一声,何田田后仰着瘫倒在床上,双手挠脸,感觉自己要疯了。 漫漫长夜。 睡不着的并非何田田一个人。 顾阅忱盯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已经出神了太久太久。 他不是不想睡,只是一闭上眼睛,何田田就开始在他脑海里上蹿下跳,搞后空翻! 他就奇了怪了,以前跟何田田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每天晚上在自己面前晃悠过来,晃悠过去,竭尽所能的刷着存在感都没能在他脑海里留下什么。 而且那时候睡眠出奇的好,鲜少做梦。 现在何田田搬走了,失眠反而成了他的常态。 睡不着就睡不着吧,也没什么。刚好可以利用清醒的时间看看书,以及那些罕见病例。 顾阅忱显然过于乐观了,现在的问题是,无论是翻开书本,还是打开手机,五分钟后所有的字眼都自动变化成了“何田田”,然后像是附着了生命似的,排着队疯狂的往他眼睛,大脑里钻! 唯一能搞定顾阅忱的,可能只有他自己的脑袋了。 书终究是没有办法继续看下去,顾阅忱关掉灯开始发呆。 好在明天休息日,不用担心上了手术台精力不支。 抬手摸了手机,已经凌晨三点钟。 顾阅忱无奈的吐了口气息,何田田,你到底还要在我脑海里蹦跶多久? 比起何田田失眠时的抓狂和懊恼不同,顾阅忱好像也不是特别讨厌这种感觉。 兴许是习惯了,又或者是麻木了? 为什么觉得何田田在脑海里蹦来蹦去其实也还不错,至少不会那么冷清,孤寂…… 我现在是开始讨厌冷清了,害怕孤寂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顾阅忱脊背一凉,自己把自己吓了一个激灵。 正困惑于自己是不是熬夜熬疯了,外面忽然传来了哗啦啦巨响。 顾阅忱拧眉,顶着混沌的发胀的脑袋起身查看。 卧室的房门刚打开,又是哗啦啦一阵响声,顾阅忱不由得拧起了眉心。 动静好像是从何田田房间来传出来的,闹鬼了? 相信鬼神的人成不了优秀的医生,顾阅忱开了灯,踩着楼梯朝二楼摸去。 咣当当~ 接近二楼,又是一阵动静,顾阅忱眉心跳了一下。 何田田房间是虚掩的,月光打在房间中的各色动漫手办上,在地板上映出了好多“张牙舞爪”的虚影。 顾阅忱推开房门的一瞬间,血压蹭的飚了起来。 靠墙的置物架不知道怎么歪倒了,砸在了杀殿手办上。 杀殿歪在了一旁,其中一条手臂已经分了家。 而他捡回来的那条小奶狗正在撕扯着地上的绳子,玩的不亦乐乎。 顾阅忱看看一地狼藉的手办,再看看那小家伙……什么都明白了。 谁能想到一只不足两千克重的小不点,能搞乱一整个房间?以前顾阅忱也不信,现在他信了! “田田!” 顾阅忱呵斥一声,小奶狗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误,嘤嘤两声立即缩到了床角。 顾阅忱:“你闯大祸了知不知道?!” 杀殿可是何田田亲口承认的梦中情人,这手办看的更是比命都金贵,现在搞成这样……她回来看到不得疯? 小家伙啥也不懂,玩的嗨了正想着上前跟主人炫耀。 忽然被顾阅忱呵斥,它看看主人又看看散落一地的东西,低眉耷目,不敢抬头。 顾阅忱往前一步,它就往后缩一下,最后直接吓到钻到了床底去。 “小畜生。” 顾阅忱无可奈何的摇头,矮身去查看杀殿手办。 这手臂断面还算平整,以他的技术粘好应该是没问题的。可……它脸咋办?! 何田田的床是铁艺床,床尾两侧主子上有尖角装饰物,手办的脸刚好砸到上面,在鼻梁骨正中间的位置戳了个窟窿。 165 顾同学,做我男朋友可以吗 顾阅忱看着脸残的杀殿,隐约感觉到这回可能要完蛋。 觉也不用睡了,等满屋的狼藉收拾利索,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小家伙初时害怕,但后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慢慢的从床底探出了脑袋。 虽然帮不上主人什么忙,心意在总是好的。 它就一直呆在距离顾阅忱脚踝二十公分的位置窝着,不碍事,也不肯走远。 顾阅忱若是看它一眼,小家伙就会昂着小脑袋嘤嘤嘤的回应他。 若是不看它,小家伙就那么乖乖的趴窝,安静的陪伴在侧。 所有的小号手办归置到原位,晨曦第一缕光芒也打了进来。 顾阅忱侧头看向一旁歪在身边且毁容的杀殿,捏了捏眉心。 得赶紧把它修复好才行,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这完全不在他的专业范畴之内,必要时还是得找人帮忙。 对着杀殿损坏的俊脸拍了几张特写,顾阅忱打开通讯录,指尖开始滑动着往下拉…… …… 再说何田田这边,一门心思全都扎在了恶补专业知识和工作上,早已经把她的梦中情人——“杀殿”忘得一干二净。 就跟曹文宇说过的那样,设计都是相通的,艺术本来就不分家。 何田田从小学画画,大学又专修的动漫设计,对于人体结构,造型设计,以及运动规律学了如指掌。 这些都是很好的基础,能够在她恶补服装设计相关知识时,起到极好的辅助作用。 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何田田再着急一口也吃不成一个胖子。 虽然很多知识一点就透,可消化这些东西需要时间。学以致用更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接连给琴姐看过几次稿子,都被毙掉了,何田田盯着镜子中熊猫眼似的黑眼圈有点沮丧。 董菲菲每每看到,嗤笑藏不住。 或许,她本也无意遮掩。 她总会有意无意的把一句话挂在嘴边: 运气这种东西固然好用,但人不可能一辈子走运! 何田田又不傻,当然知道董菲菲在映射什么。 一个三流学院毕业的人,凭借一点点运气被破格录用。你以为这样就飞黄腾达,骄傲自满了? 恰恰相反,没有实力做支撑,你来到这种靠专业能力拼话语权的地方,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认怂和放弃从来不是何田田的性格。 董菲菲嗤笑越明显,她就越是在心底里默默攒着一股子劲。 没有一个婴儿是生下来就会走路的。今天我不行,不代表我明天还不行。 何田田继续挑灯夜战,茶不思,饭不想。一周的时间,一上称掉了五斤。 安小凡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又劝不住,只得跟陶野打电话。 陶野赶来的时候,何田田正因为低血压去洗手间的时候撞了门,脑门上鼓出了个夸张的血包。 安小凡正从医药箱里拿了止痛喷雾,想给她镇静一下伤口。 陶野冲着她摆摆手,一皮鼓坐到何田田身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何田田跟安小凡笑懵了。 “哎,小凡,你来~” 陶野冲着安小凡招招手:“你快来看。” 她指着何田田:“你瞅着,她像啥?” 安小凡看看她,再看看何田田,缓缓的摇头。 想不出来,而且田田这样瞅着太可怜了,她不忍心联想。 陶野:“你仔细瞅瞅,这黑眼圈,这大血包,这鸡窝头,像不像被倩女幽魂里被揍扁的姥姥?” “你才黑山老妖呢!” 何田田捂着脑袋,疼到眼泪汪汪,见陶野笑成这样,小脸皱抽了一坨抹布。 陶野把安小凡手里的镇痛喷雾拿了过来,也不管何田田闪不闪躲,直接对着她脑袋上的包喷了两下。 “嘶~” 何田田疼到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丫子抠的直抽筋。 安小凡赶紧把准备好的冰袋递上前来,陶野拿了直接按在了何田田脑门上。 又疼又冰,何田田被激的全身起了一层白毛汗。 她皱着眉头指控:“陶野,你太野蛮了!” 陶野二郎腿一翘,笑的跟恶毒姨太太似的:“我也不是野了一天两天了,才知道?” “我发现说你黑山老妖是抬举你了。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我看更像是拿错了剧本柔弱不能自理的宁公子!” “你这才去上班几天,怎么搞成这幅德行?曹文宇那是盘丝洞?怎么把你祸害成这样了?” 说着,陶野捏上了何田田下巴,左看右看,眉头都蹙了起来:“本来就跟营养不良似的,就这张小圆脸还能充充门面,现在这小脸都瘪了,酒窝也残了……” “不行趁早别干了!” 陶野嘴上说着最恨的话,瞧着何田田的眼神却又心疼又懊恼:“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你暂时又不愁吃不愁穿,为了他那仨瓜俩枣把身体搞垮了,没必要。” “那什么,你还是干你老本行吧。我这就给曹文宇打电话……” “别别别!” 陶野手脚麻利,眼看着她已经找出了曹文宇的电话,何田田两条手臂齐上阵,赶紧死死锁住了她:“哪有你这样的?遇到点事儿就打退堂鼓,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陶野:“关键是,你不适合干这行啊,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属南瓜的非要往萝卜坑里按,那也装不下你!” 何田田:“你就别往我脑袋上扣高帽了。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没数吗?再说了,就算是不适合,想要退出,也得留个好名声。不争馒头争口气!” 她叉腰:“不能输!” 尤其是不能在董菲菲面前低头。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灰头土脸的撤了,不但让她笑掉大牙,自己在这个圈子就出名了。 设计圈几乎都是相通的,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资源往往就掌握在那几个大佬手中。自己口碑风评一旦坏了,以后去哪儿都得处处碰壁。 何田田现在很清醒,她才刚刚二十出头,职场打拼才刚刚开始。以后要想干出点名堂来,那现在绝对不能在眼下这条路上玩作死。 她简单的跟陶野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一直拿她打趣的陶野神色慢慢严肃起来。 “你能这么想,我还挺意外的。” 陶野手搭上了何田田的肩,看着她时眼神也变得欣慰起来:“我原本以为你以前每天只琢磨情情爱爱,脑袋瓜子都坏掉了。没想到还行,还有救。” 她抓了抓何田田脖颈见的头发,笑了:“你要真心想搞事业,我全力以赴的支持你。但是有一点我得提前跟你打个预防针。” “谈到工作,无论出去混职场,还是自己想要搞点东西,你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可跟你以前懒散随意的生活完全不同。” “你头二十年是父母罩着,安逸的很。近一年有顾阅忱和他家族的光环罩着,也是随心所欲。可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你觉得自己能行,那就咬牙坚持。但这个坚持不是说让你跟自己死耗,自我透支。你瞧瞧你现在的状态……我真怕你没混出个人样来,先进小盒子了。” “我知道……” 陶野很少会拿这样语重心长的腔调来说事,何田田习惯了她讲话加针带刺,反而不太习惯她这样走心。 只要陶野一走心,何田田就莫名的想哭,至于其中缘由自己也搞不清楚。 她身子一斜,就顺势把脑袋靠在了陶野肩上:“我会找到方法的,我也一定会争气的,绝对不给你丢脸。” “可别。”陶野“嫌弃”去扒拉她脑袋:“说的就跟你为我活的似的~” “咱们本来就是连体婴儿嘛~不对,是咱仨,还有小凡。咱们是命运共同体~” 何田田也不管陶野嫌弃不嫌弃,像张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她身上就是不肯撒手。 陶野无计可施,翻了个白眼,冲着安小凡耸肩:“见过比这还赖皮的物种吗?” 安小凡跟着笑了起来:“你留下吃饭吧。我厨房煲的鸡汤,再炒俩菜就好了,很快的。” “好啊。”陶野:“鸡汤记得给我来大碗,早该补补元气了。你们都不知道,这两天陆源那小子中了什么邪,天天搞些黑暗料理,都快把我吃肾衰竭了!” “好~”安小凡笑着进了厨房。 “诶~”何田田拿肩膀撞了撞陶野:“什么情况?你跟陆源同居了?” 陶野翻了个白眼:“同居?哪里的妖风?” 何田田:“要不怎么能每天给你做黑暗料理?” 陶野:“他就不能做好了给我带店里?” 何田田:“哦~给你卖命打工,还得起早贪黑给你做料理……小哥对你挺上心呢~什么感觉?” 她指尖点了点陶野心口,打趣:“这里,有没有扑通扑通的~” 呵。 陶野白眼能把屋顶给掀出了坑:“我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就他……跟没长开的孩子似的,我对他动心,那得多没人性!” 何田田不以为意:“姐弟恋是现在的流行趋势,女王和年下男,这样的cp糖堆里掺着些些盐粒子,那才叫有滋味。” 陶野:“得了吧!还盐粒子,你就是嫌我不够闹心。别说我了,你跟周森最近怎么样了~” “周森?”何田田笑了:“你这话说的,我跟他能怎么样?我这刚从一坑里爬出来,就急着转头往别的坑里跳?我又不是脑子有坑!” 陶野也不说话,就一脸揶揄的打量着她。 你脑子是没坑,但是有包! 何田田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拿冰袋捂了捂自己的脑门。 陶野提及周森,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就避繁就简的把那天顾阅忱跟周森碰面时的状况说了一下。 何田田:“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俩是为什么会那样?” “你看按照常理来说,顾阅忱跟周有为亲如兄弟。周森又是周有为的堂弟……朋友的朋友是朋友,再不济不能是敌人吧?为什么我感觉他俩人之间怪怪的?” “呵~”陶野笑了:“你才发现?还好意思说自己脑袋没坑?” “……”何田田,鹿眸瞪的浑圆:“什么意思,听你这语气,感情你一早就知道?” 陶野从果盘里拿了一苹果,咔嚓一掰两半,递给了何田田半边:“我长这双慧眼干啥的?他们俩人见面时候眼神那么一碰,就火星四溅,能没事?” 何田田:“你跟周有为很熟的样子,没问问怎么回事?” 陶野漫不经心的啃了一口苹果:“问了。” 何田田急忙往前凑了凑:“那到底什么情况?” 陶野:“周有为那个人就是表面斯文。别看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心思细腻,城府夜深,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哦……”何田田有些失望,脑袋缩了回来。 陶野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不过,他不告诉我,我就真没法儿了?也不看看我陶野是谁!” 闻言,何田田瞬间又来了精神:“你查到了?” 陶野挑眉,很是傲慢:“当然。” “哎呀,跟我你就别卖关了~”何田田稳不住了,抱上她的胳膊摇了起来:“赶紧的,我这一口气憋得,脑袋都大了!” 陶野见她抓心挠肝的小模样,也就没再抻着,简单交代了顾阅忱跟周森过结的来龙去脉。 顾家跟周家都是声名显赫的家族,优秀的人总是扎堆,顾阅忱,周森,周有为以及两个家族的孩子们自小都是一个学校的。 周森有个姐姐叫周晶,秀外慧中,生的又花颜月貌,是无数少年心目中的白月光。 唯一遗憾的是,她患有严重的先天性髋关节发育不良,即便是是身在周家那样好的家庭中,有着别人无法想象的资源来供她治疗,可还是没办法做到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这层原因,周晶与一般众星捧月,恃才傲物的女孩子不同,性子腼腆内向,甚至有点点自闭倾向。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顾阅忱,心意一直没有变过,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毕业舞会的时候,周晶在好朋友的怂恿下鼓起勇气跟顾阅忱告白了。 那天周晶穿了好看的白色连衣裙,手里捧着一束桔梗花。 她小心翼翼的走向顾阅忱,虽然左脚还是有点点跛,却依然掩不住她身上的那种被月光洗过的干净。 她于顾阅忱之间的不过五米的距离,就在那几步之间,每一帧的虚影都在许多少年心里刻下了永恒的烙印。 周晶把手中的蓝色桔梗花递向了顾阅忱: 顾同学,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是你没有办法想象的喜欢。 这支桔梗送给你,我对你的喜欢犹如它的花语:永恒,无悔! 顾同学,做我男朋友可以吗? 166 宇宙好前妻 少年时候的爱情啊,总是张扬而炽烈,总带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哪怕是周晶那样腼腆的羞涩的女孩子,也能为之奋不顾身。 那是仲夏之夜,凉风习习,夜色微醺。 微风拂过周晶的脸颊,长发,裙摆,和她手中的桔梗花……她静静的立在那里,就是一幅温柔而美好的画。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女孩子吧~ 哪怕是在场的女孩子,也为之心动。 答应她! 答应她! 答应她! 不知道是谁最先拍了手,随后规律的击掌声在夜色里炸了起来,带着真挚的诚意以及满心的祝福。 顾阅忱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周晶。 与她而言,他是从天而降闪耀的星星。 可她不知道,星星本质不过是块石头,内里可能还藏着融不化冰! 众人的起哄,周晶眼底里的热忱丝毫不能干扰到顾阅忱,自始至终,他脸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晶以为他被高涨的气氛搞到昏了脑袋,束手无措,忍不住又满心期许的把最后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顾同学,做我男朋友可以吗? 顾阅忱淡淡的盯着她,薄唇动了动: 不可以!谢谢! 众人哗然,周晶懵了。 她不是没想过顾阅忱会拒绝,只是没想到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三个字,不可以。 外加一个满是讽刺意味的“谢谢”。 说完,顾阅忱也不管众人作何反应,转身就走。 周晶喊住了他,红着眼颤抖着声线问了一句:是因为……因为我的腿吗? 顾阅忱淡淡的扫了她的腿一眼,一个字都没说,扬长而去! …… “啊?” 何田田听到这里,一口苹果没咬到,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就……就这么走了?好歹也安慰人家一句啊~” 陶野挑眉:“那还能是顾阅忱?!你好歹也跟他同居了一年,他什么臭屁的性格,你不知道?” 何田田:“知道是知道,但总想着这种性格也不是天生的。再说了,青春期啊……谁还没个少年懵懂?谁能扛得住白月光主动示爱……” 想不到顾大爷做到了!啧啧…… 陶野:“就问你狗不狗?” 何田田吐吐舌头,这真的狗! “那后来呢?”她有点替周晶捏了汗:“不是说她因为身体原因内向,自闭吗?被当众拒绝,还问了那样的问题……也没得到回应,后来女孩子怎么样了?” “用脚指甲盖想也能想得到啊~” 陶野扯了下唇角,敛眸:“肯定是备受打击。听说从那就休学了,大学也没去读一直在家。当然周家那样的家庭在哪读书都一样,去不去学校并不是多大的遗憾。” “对她打击最大的应该是之后的复健手术失败了,精神状态也变得越来越差。前两年我还看到媒体好几次拍到周家人带她去国外心理门诊求医。” “最近……基本上没有她的消息了。我问过周有为,他说周晶现在人在国外,状态还不错。但你想想,她如果真的状态不错,一切都好的话,周森还能跟顾阅忱见面就死磕?” 何田田听到这里,眉心一点点拧紧。 恍然大悟过后,她心情不但没有放松,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的晃动:“所以说……周森跟顾阅忱根本不是什么朋友,他应该是恨透了顾阅忱?” 陶野:“那肯定的呀!我们不妨换位思考一下,你是周森,家里有个患病的姐姐,自卑,怯弱,害怕看到外界异样的目光。” “顾家家风一直很好,一直都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身为骨血至亲,家里人肯定是对周晶百般疼爱,迁就,想尽办法抚平她内心的创伤。” “我听周有为言下之意,周森跟姐姐的感情特别特别的好,好到你都没有办法想象。” “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跟女孩子骨子里存有母性一样,男孩子生来就有一种保护欲。姐姐若是弱势,越能激起周森的保护欲。” “再说了,哪个时代都不缺以讹传讹,最后周晶被拒绝这件事传成了无数个版本。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就是:顾阅忱嫌弃周晶身体不足,并出言不逊攻击她脚跛。” “不可能!”何田田听到这里,忍不住想要替顾阅忱辩解:“他这个人虽然狗,嘴巴毒了些,但肯定不会攻击别人的短板!” “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顾家的家教就不允许,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陶野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她。 何田田被她盯的有点毛了,弱弱道:“干嘛?” 陶野忍不住吐槽:“真想拿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刚才那副德行……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到了现在,但凡是有谁说顾阅忱半个不字,你分分钟都能拔刀相向……你行啊你,宇宙好前妻啊!” “我哪有~” 何田田弱弱的缩了缩脖子:“我就事论事嘛,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陶野:“诶,你别说,这事儿咱俩站一起块去了。我觉得顾阅忱也不会。” 何田田激动了,伸手想跟她击掌:“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陶野横了她一眼,也不理会,继续道:“站在周家人立场上讲,周森是恨顾阅忱有道理。但站在你我这种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多少就有点……怎么说,牵强。” “反正吧,这俩人的梁子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越来愈大。到了现在,见面必掐……” 陶野还说了很多,何田田却已经听不见了。 难怪……难怪一直觉得周森怪怪的。 难怪,见到他,自己就忍不住的想要回避和闪躲。 难怪,迎上他眼睛的时候,总感觉他像是一时刻处于狩猎状态的鹰…… 他之所以对她感兴趣,时不时的讲个段子,撩骚一下她,为的就是跟顾阅忱呛吧? 周森把她当什么? 皮球? 跟顾阅忱踢来踢去,很有意思? 这么想着,何田田脑袋瓜子嗡嗡的。 …… 晚上,送走陶野,顺便丢了垃圾,上楼后准备进屋,发现周森刚好准备敲她家房门。 “这么巧,心有灵犀啊~” 周森手里拿着那天借走的吹风机,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了满满当当巧克力,小零食,都是何田田中意的牌子。 他扬扬手,把东西递到了她面前:“谢礼。” 何田田伸手把吹风机夺了过来,却对吃的视若无睹。 周森:“干嘛?拿着啊!特意问过陶野,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也不理会,挑眉盯着周森:“嘴还疼吗?” 周森摸了摸唇角,笑了:“诶,这么关心我?忽然有点不习惯~” 何田田扯唇,回敬了一个微笑:“是啊,关心怎么不把你门牙打掉!” 周森见她忽然变脸,而且小脸涨红,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这是?” 他微微蹙眉,不由得伸手摸了她脑袋一把:“发烧了?” 167 把你追到我家户口本上 “你才发烧!” 何田田拂开了周森的手掌,没好气的瞪着他:“警告你,离我远点!” “两米……”她指着周森脚尖,想了想不行:“三米!” “好好好……” 周森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着何田田,乖乖的后退了两步并顺便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三米,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这么好脾气,搞的何田田一时间有气没处撒。 她翻着眼皮打量着他,小脸依旧紧绷着,丝毫没有松缓的迹象。 周森边蹙眉,边笑:“你到底怎么了?吃呛药了?还是被人打了?看你这黑眼圈,多半是被人打了居多……” “别动!” 周森下意识想上前查看,却被何田田给呵斥住了。 看到她瞳孔深处跳跃的火苗,周森这才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挂在脸上的嬉笑也就缓缓的收敛起来。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周森看着何田田,不知道怎的,见她这副又气又急又委屈的模样,他心底里也无端的焦躁:“谁欺负你了?” “是不是顾阅忱?” “他又上门骚扰你了?” “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何田田见他提到顾阅忱就邪火直冒的样子,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推断。 “周森!”她偏脸,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顺带喊了他的名字。 周森从来没有见过何田田这样,不由得又是一怔。 何田田:“你跟顾阅忱有仇,对吗?” 周森拧拧眉:“他告诉你的?顾阅忱那个*都你说了什么?” 何田田不动声色,扯了扯唇角:“所以,有仇是真的。” “也……不是。” 眼前小女人的那双眼睛,明明清澈见底,可偏偏带着个吹发可断的锋刃。 周森被她盯的喉咙发紧,含糊道:“就是有点小过节,没到上升到你说的那个高度……” 何田田:“我不管你跟他是什么过节。” “我也不管你们之间是小仇还是大恨,总之我对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破事儿,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要是想通过接近我,利用我来跟顾阅忱叫板……我告诉你周森,你打错算盘了!” 何田田横眉冷对,目光又寒又刃,再也没有以往时候性格里带的苏甜,整个人像是被急速冷冻了似的,扑面带着一股子寒意凌人的陌生感。 她接着道:“你想把我当球踢,想把我当骰子玩……除非你铜墙铁壁金刚不坏之身,要不然你试试……我让你断手断脚,你信不信?” 周森:“……”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女孩唬住! 明明知道那不过就是意气用事时飚出来的狠话,可落在他耳朵里莫名激的他脊背发凉。 他到不是担心断手断脚,而是担心自己一旦在何田田心里种下了这样的不堪的印象,以后就再也擦不干净了。 是啊,他竟然这样在意自己在何田田心里面的形象……这明明就是喜欢吧? 何田田放完狠话,心里绷着的气势消了一半。 她不想在周森面前露怯,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转身想进门。手指刚刚触及密码锁的屏幕,周森修长好看的手掌探来,忽然就攥住了她的指尖。 不等她反应,周森扯上她的手臂,霸道的将她扳过身来。 何田田吓了一跳,下意识间挣扎着往后缩,后背duang的一声砸在了门上。 啊,脑袋! 后脑勺被撞到了,何田田疼到想咬人。 周森比她高很多,单手牵制着她,正以王者之姿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何田田恼了:“你干什么?我报警了!” 周森:“如果不是较劲呢?” 何田田被他这句没头没尾忽然冒出来的话给搞蒙了。 什么较劲? 他现在这么拧巴着她,还不是较劲? 周森敛眸,面色冷淡而严肃:“如果我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把你当球踢,当骰子玩呢?” 何田田好像明白点什么了……迎上周森隐隐而动的眸子,心脏一紧,喉咙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勒住了,发不出声来。 周森:“如果我说,我每天花的那些小心思,想方设法的靠近都是因为喜欢呢?” 何田田:“……” 周森……这是在表白吗?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 此时的何田田内心里像是大河决提,早已乱的无法言喻。 陶野说过,周家人城府一个比一个深。 她见多识广,火眼金睛,看人肯定准。再说了,在这件事上陶没理由骗自己。 所以……周森肯定在说谎。 脑海中的挣扎一闪而过,何田田抬头迎上周森,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 周森似乎很有耐心,好像也笃定了要让何田田去接受,相信。 他继续道:“如果我说,我所做的这些……只是想着跟你……” “no!” 何田田既不想听,也压根不允许他说下去。 她几乎是挣扎着踮起脚,伸手一把捂上了周森的嘴:“你不想,一点都不想!” 周森:“……” 他没想到何田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堆叠起来的情绪,当场就垮掉了。 眼前,何田田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似乎他的心意对她来说就是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周森心里不爽,但何田田的掌心就在自己唇边,软糯,潮湿。 她在冒汗! 眼神也在闪躲……所以,她这样的拒绝是紧张作祟,不见得就是发自心底的抗拒。 这么想着,心里一乐,唇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周森不笑还好,这一笑彻底把何田田给笑毛了。 尤其是薄唇在掌心微微弯起的触感,像是被巨大好毛毛虫咬到了似的,吓到何田田激灵着缩了手。 她咬着唇,慌忙把双手藏于身后,抵在了冰冰凉的房门上,再看向周森的时,眼神飘忽到不行。 何田田永远也不知道,那一瞬间之前,周森对她的靠近的确另有所图,可那一瞬间之后,她像是图腾,又或是冥冥之中从天而降的星火,被深深烙印在了眼前男人的心里。 余生,一直在,多少岁月的尘埃都无法掩盖。 “我警告你,别在这么盯着我了!” 何田田被周森盯的,全身骨头都好像炸起了倒刺,难受的厉害。 周森心里得意,唇角的笑容越发遮掩不住:“之前,我只是对你有那么一点点好感,还不太确定到底要不要追你。” “现在,我确定了!” 他微微伏身,盯着何田田的眉心:“这么可爱的女人,不追我家户口本上,就是损失!” 何田田:“……” 户口本……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何田田不喜欢这种强加给她的压迫感,双手牟足了力气,一把把周森推出去老远。 周森晃晃悠悠站定,笑吟吟的盯着她,调侃:“瞧着是个小不点儿,没想到还挺有劲~” “你给我闭嘴吧!”何田田忍不了,叉腰:“我这个人是大大咧咧没错。但我劝你开玩笑也要点到为止!要不然我告你骚扰!” 周森:“我没有开玩笑!我刚刚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而且……我也有能力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呵呵!”何田田失笑:“别看姐姐年纪小,但姐姐身经百战好歹也是结过一次婚。你那点动动嘴皮子就想骗过小女孩的把戏在我这里不好使!” “如果我没记错,某些人曾经可是亲口说过,他对我这样的二婚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森:“……” 这话他好像的确说过,现在真恨不得抽自己,言之过早了。 周森捏了捏眉心,解释:“人嘛……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是金子总会发光,现在看到你的好了,动心了,不成吗?” “我谢谢你!” 何田田冲他翻了个白眼:“是金子这回事,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这份赏识~” 她继续道:“我不管你刚刚开玩笑也好,认真的也好,反正我何田田这个人惯爱记仇。” “你不是说对我这个二婚女不感兴趣吗?那巧了,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叫什来着……” 她故意抓了抓额头:“哦,想起来了。被狼保护过的女人是瞧不上土狗的……抱歉,我对你这种纨绔子弟,同样不感兴趣。” 听了这话,周森脸都绿了。 何田田这是把顾阅忱比作狼,把自己比作了……比作了土狗?! 还能再扎心点不? 他严重怀疑这个女人不光眼神不好使,脑壳也坏掉了。 顾阅忱那么对她,她还把他夸上天,被下蛊了吧! “我看你好像对狼这种生物有什么误解~” 周森把懊火压在肚子里,依旧笑吟吟的瞧着何田田:“没关系,以后我会让你慢慢明白谁是狼,谁才是土狗。” 这人还挺能抗打击的! 何田田瞅着他,脑壳凿着疼。 她刚刚那话损的自己都能脱层皮,他怎么笑得出来? 而且,还没完没了了。 她心里烦躁,横眉冷对:“你没那个机会!” “不怕。”周森挑眉:“没有机会,我想办法制造机会!” 何田田:“……” 我谢谢你! 她咬牙:“我现在只想搞钱,五年内不考虑谈恋爱!” 周森大言不惭:“钱我有啊~不如搞我!这样,钱也有了,快乐也有了,稳赚不赔啊~” 168 美少女壮士 啊! 何田田要疯了,真想把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一脚踹出外太空,眼不见,心不烦。 可心有余,力不足。 打打不过,说说不过。 拿这种人根本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周森见她越是气恼,心情就越是好到没边。 他一边笑着,一边不怕死的抓了抓何田田脑袋:“知道女孩儿脸皮薄。你不否认,我就当你同意了。” “那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追你喽~” “滚!” “你给我马不停蹄的滚回自己的窝里去!”何田田抬手抢了那兜零食,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周森甩去。 周森也不去接,一路闪躲回了自己住处。 关门之前还不忘探出脑袋看向何田田:“记得吃啊,吃完了,我明儿还给你买~” 何田田:“……” 本来想着拦下周森给他一个正面警告,显然她是过于天真了。 非但没有起到警示作用,还被周森耍的团团转。 何田田脸疼,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回了家。 安小凡看到她手里抱着一大兜零食,不由得一愣:“去便利店了?” 何田田摇头:“没呢,” 浪费可耻,而且别看是些小零嘴,但都不便宜。 她把东西塞给了安小凡:“这些是周森给的,为了感谢你借他电吹飞。” “啊?真的吗?” 安小凡听到是周森送的,眼眸一亮,喜出望外:“他也太客气了吧?” 何田田挤出一个笑容,也没多去解释,丧着精气神扎进了自己的卧室。 作孽啊! 她脑袋扎进枕头里,长叹一声。 …… 两天后。 工作室。 距离交稿的日子越来越近,众人焦头烂额中透着一股子丧气。 “不行!” “这个也不行!” “这些都是什么?” 曹文宇看过几人的设计稿之后,拧着眉,表情神色里都满是失望:“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看得过去吗?” 众人纷纷低头,谁也不敢吭声。 曹文宇:“赵导那边是什么团队?他们什么眼光,什么审美?你们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我这关都过不了,还想什么群雄逐鹿?” “咱们的水准如果只有这些的话,大家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这个竞标,干脆放弃!” 说着,曹文宇把设计稿往桌子一丢,脸色阴郁。 何田田坐的远,但还是被他的气势给吓到了。 她印象中的曹文宇,温文尔雅,不急不躁,特别喜欢笑。 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一团温水,好像没什么脾气一样,可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就现在他这气场来看,小宇宙真的是不可估量。 众人被曹文宇气势压着,谁也不看抬头,更不敢吭声。 琴姐见状,赶忙低声安抚,在跟曹文宇做着进一步的沟通工作。 半晌后,两人好像是商量出了眉目,曹文宇点了点头。 众人见状,不免偷偷的在心底里舒了口气。 琴姐:“我刚刚跟曹先生商量过了,剧组戏服设计的事情,先生亲自操刀。你们还是负责手头上的工作。菲菲,田田……” “在。” 被点头名字,何田田跟董菲菲不约而同在把头抬了起来。 琴姐:“你们两个暂时分到我们组里来,给我和先生帮忙。” 董菲菲颔首:“好,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气势上不能输,何田田也跟着点了点头。 曹文宇扫了众人一眼:“其他人有异议吗?” 众人齐声摇头,回了一声没有,便散会了。 …… “刚刚先生的样子好可怕~” 茶水间里,李小梓一边接水,一边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汪洋耸肩:“有能力的人,多少都有点脾气。我就一点都不意外。” 李小梓:“可剧组戏服那种东西,从来没有接触过啊,我们是瞎子点灯一抹黑。这么短的时间让我们弄出设计稿来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你不可能,不代表别人不可能。” 陈芬也进来接水,脸色不是太好,随后又嘟囔了一句:“现在好了,唯一的机会也飞走了!你居然还这么开心,真搞不懂你自己怎么想的。” 说着,直接出了茶水间。 “嘿!” 李小梓气不过,挽了下袖口:“她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我高兴……我高兴什么了?再说了,我高兴碍着她什么事儿了?” “你少说两句吧!” 汪洋怕她动静大,一会传到楼上曹文宇耳朵里,那事儿可就热闹了。 他扯了扯李小梓:“陈芬年龄摆在那里,这次的戏服设计对她来说是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她当然着急了。” 李小梓不服气:“年纪大怪谁,能怪的到别人头上吗?” “再说了,她那设计稿不也一样被砍了吗?承认自己能力不行有这么难吗?搞的就好像是被别人拖累了一样,真有意思。” 汪洋:“行了行了,少说两句。要不然一会儿非掐起来不可。我告诉你,人家陈芬高度自律,早起五公里,下了班还健身俩小时。要真动手,你都不够人家一指头的……” 透过虚掩的房门,李小梓刚好能看到坐在位子上的陈芬。 看到她紧绷的脸色就来气。 虽然知道汪洋说的是实话,但李小梓就是嘴硬,含糊的嘀咕道:“她动我一下试试,当我家里两个哥哥是吃素的?” 汪洋认栽:“行行行,你厉害,你厉害。你是全宇宙最牛气的美少女壮士,行了吧?” 李小梓横了他一眼,谁壮士? 你们全家女士才壮士呢! 汪洋也不再开玩笑,板正了脸色:“哎,不过说真的,咱们从这个项目中被踢出来了,你一点都不遗憾?” 李小梓挑眉:“遗憾啥?我压根对那些古风的东西不感兴趣,不是我的强项我就不碰。明哲保身,免得平白挨刺挠!” 汪洋有点小不甘心,压低了声音:“万一……万一要是中标了呢?那我们到时候咋整……” 李小梓:“你放心吧,这次任务艰巨,时间又赶。先生跟琴姐两人根本忙不过来。再说董菲菲,花瓶一个,懂个鸡毛,能帮上什么忙?” “她帮不上忙,先生接下来会找谁?” 她看着汪洋。 汪洋琢磨了片刻:“那肯定是陈芬啊~” 李小梓:“她手里是dh公司春装新款,咱们工作室目前主要业务,她能腾的出手?” 汪洋抿了口烫嘴的茶:“那这样的话……就只剩咱俩了。” 李小梓微微一笑,冲他飞个眼神,自己体会。 “不对啊!” 汪洋一琢磨,好像不对味:“不还有何田田吗?” 听到何田田的名字,李小梓嗤之以鼻:“她?” “就新来的那个何田田,来一周了吧,你见她折腾出个浪花来没” “让我说,她连个花瓶都不是。听说是画三流漫画出身的,根本就是个门外汉,不添乱就不错了,指望她帮忙?真不知道先生咋想的。” “嘘嘘嘘,别说了。”汪洋听的心惊胆战:“你属大头鹅的吗,怎么逮着都得怼一口?” 李小梓白了他一眼,也不再扯皮,准备回去干活。 可一开门,看到立在门外的倩影,不由得就愣住了。 汪洋迎上何田田,也吓了一跳,毕竟刚刚聊完人家,而且房门还是虚掩的,这不得全落人耳朵里了? 他看看李小梓又看看何田田,强忍着尴尬讪笑着打招呼:“hi~田田,接水啊,我们给你腾地儿,你说说你怎么站那儿呢……” 何田田并没有动,而是盯着他俩,扯扯唇角露出了一个微笑:“门外汉啊,不站门外站哪儿?” 李小梓:“……” 汪洋:“……” 这种当场被怼在脸上感觉可不舒坦,两人登时被噎的气息一乱。 尤其是李小梓,脸都白了。 “啥门外汉,你听哪儿去了。”汪洋打着哈哈,拼了命的强行往回圆:“我们刚才说天气回暖,暖风又足,捂出汗了~” “哦~那你们应该喝点凉茶啊,这么热的水不烫啊?” 何田田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李小梓:“忘了,有的人皮厚,不怕烫~” “你……”李小梓被怼,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圆。 何田田也不再搭理她,直接进了茶水间。 虽然嘴上逞了一时之快,可李小梓的话却记进了何田田心里。 门外汉,搞三流漫画的…… 虽然难听了点,可就是事实啊。 正思忖着,忽然有人敲了敲办公室房门,曹文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了门口:“你们两个,拿着自己稿子,来我办公室一下。” 两人不敢耽搁,赶紧起身。 “田田,你这披风和长袍上的暗纹设计的不错,有点味道了。但是……”曹文宇端详着何田田的稿子:“怎么说,过于抽象和概念化了。《茹素》是正剧,还是要贴合一下史实比较好。” 董菲菲听了,眼角余光瞥向何田田,心里暗笑。 我说什么来着,运气在这里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你搞漫画时信手拈来,随心所欲的那一套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给别人徒增笑料罢了! 曹文宇放下了何田田的稿子,看向董菲菲。 董菲菲连忙把设计稿递上前去,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甜笑:“先生,关于这些纹理花样,我设计的初衷是这样的……” “我自己会看。” 曹文宇声音淡淡的,头也没抬:“而且,到时候竞选,赵导的评审团是不可能听你解说的。” “看的出来,你这份设计稿是费过神的。但跟田田恰恰相反,你这个过于写实,我在里面没有看到丝毫的灵气。人的穿着服饰在很大程度上最能体现人物的性格以及阅历,你显然是为了应付而应付,根本没有走心!” 根本没有走心,这话听得董菲菲眼泪汪汪。 这件事上,她为了压何田田一头,那是用足了心思,查阅了大量资料,怎么到曹文宇这边,就成了不走心呢? 她也不直言,把委屈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琴姐。 琴姐连忙道:“先生,菲菲这两天一直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孩子是用心的,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曹文宇依旧没有抬头,淡淡的敲着键盘:“那就是心思用错了地方。” 他接着道:“设计还是侧重于创造力和灵气的。衣服有灵性才能帮角色锦上添花。这一点,田田最懂。你可以多跟她交流。” 169 老马失蹄 跟何田田交流? 如果不是迫于曹文宇老板身份的威慑力,董菲菲肯定早就当场笑出声来了。 这表面上说的是交流,实际上不就是学习的意思吗? 让自己跟何田田学习?开什么玩笑。 官大一级压死人,曹文宇是顶头上上司。董菲菲再怎么自恃,这回儿也只能好声好气的虚心受教。 “先生你说的是,设计创意这块,我的确是比田田差得远。” 董菲菲面带微笑,说的委婉,一点都瞧不出别的情绪。 搞的在一旁观望的何田田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差点信以为真了。 董菲菲继续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有跟田田沟通,只不过就是有时候时间不凑巧,我忙完手头上工作想跟田田面对面好好交流的时候,她已经回了。” “下次,我一定注意合理安排自己时间,多找机会好好向田田学习。” 说着,她微笑看向何田田,倒是一百个虚心,一百个真诚。 起初何田田还有点蒙,但听着听着很快琢磨过味儿来。 她跟自己沟通过? 哪次不是自己一问问题,她就鼻孔朝天,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还说什么,她一直跟自己沟通,就是时间不凑巧…… 董菲菲嘴上说着自己要合理安排时间,这分明就是在控诉她工作懈怠,别人加班她先撤! 这弦外之音何田田能听得出来,一个是聪明绝顶的曹文宇,一个是圆滑世故的琴姐,他们能听不出来? 别说何田田压根就没做过那些迟到早退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做了,董菲菲这阴阳怪气的嘴脸也勾让人窝火的。 何田田心里堵的慌,但更明白一点,这是曹文宇的办公室,如果因为这样的小事大肆争执,只会败坏自己的人缘,拉低自己本来就不怎么高的印象分值。 这怕也是董菲菲故意给自己挖的一个坑,为的就是让自己往里跳。 我今天还就吃一回屈,我还不跳了。 何田田吸了口气,就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事儿赖我,我这个人性子急,但凡是手头上有一点工作就恨不得赶紧完成,早点收工。以前我也是个拖延症晚期,好在现在改了~” 呵,你这摆明了不就是在说我故意拖延工作? 董菲菲眼角余光瞟向何田田,暗中咬紧了后槽牙。 何田田敛眸,眼神回击:怎么了?陈述客观事实有错吗? 董菲菲吃瘪,却也只能忍着。 曹文宇始终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时间你们自己协调,我只看最终结果,回吧。我跟琴姐还有事儿要谈。” 董菲菲跟何田田一前一后回了办公司,可董菲菲置气,非要抢先一步。 她以为何田田争强好胜的性格肯定会跟她一较高下,就牟足了劲儿往前冲,谁知道何田田压根就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侧身避过了。 董菲菲用力过猛,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冲进了办公司。 何田田优哉游哉的踱着步子跟了过去,“关切”的问:“过堂风这么大吗?瞧把菲菲姐吹的……没闪到腰吧?” 董菲菲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把文件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何田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开了电脑,继续工作。 不多时,曹文宇跟琴姐就从楼上走了下来,边走边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曹文宇:“你说的那个人我知道,翟茂之老先生。艺术大家性格大都古怪,隐退之后就跟是很少跟外界来往了。” “他现在很少见客,我们这些小辈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借他的东西了。那些藏书资料都是他的心血,还没有人能借的出来。” 琴姐:“可是吧,他那里的资料对我们这次设计真的很重要。而且你也知道,当初奠定赵导身份地位的几部古装剧也都是跟翟老先生合作的。有这层默契在,岂不是更好?” 曹文宇笑了:“这是自然是好。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能想得到的,其他团队公司一样也能想得到。而且,我们工作室的实力并不出众,想要跟翟老对话……” 他摇摇头:“我们还是不要浪费那个时间了,脚踏实地的拼一下脑细胞吧。” 琴姐企图劝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多少尝试一下……” 曹文宇去比想象中更加固执,他笑起来儒雅中带着锋芒:“不用了!” 琴姐有点来气了,蹙眉:“为什么?” 曹文宇:“因为我已经试过了!” 琴姐:“……” 曹文宇也没再说什么,拍了拍琴姐手臂算是安抚,然后离开了。 原来已经试过了啊……我说呢,他这个人怎么可能放过成功机会? 琴姐有些欣慰,但也有些丧气。 董菲菲在一旁察言观色老半天了,见曹文宇一走,赶紧起身给琴姐递上了自己的带的甜品。 琴姐谢过之后,进了她们办公室,顺带着给他们讲解一下今天工作任务。 一切搞定,董菲菲这才顺势提了一句:“琴姐,我刚刚听你跟先生好像提到了一个大人物,谁啊?” 琴姐:“翟茂之,国风戏服设计大师。” 董菲菲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他老人家……近些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不是说因病退休了吗?” 琴姐点头:“是啊,如果他还在这个圈子里的话,赵导的团队肯定直接找他了,不可能再找别人。” 董菲菲:“也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伯牙钟子期,确实是为人称道的最佳合作伙伴。” 何田田不能说不学无术吧,但是对圈子之外的事情从来是毫不关心。 以前,她只关心自己专业范围内,或者感兴趣的东西,所以对着服装设计这个圈子可以说是非常陌生。 翟茂之,她第一次听说。 但伯牙钟子期还是知道的。 不懂就要问,何田田一边伸着耳朵听着两人的交谈,一边暗搓搓在浏览器中输入了“翟茂之”的名字。 让人意外的是,这个琴姐口中的“国风戏服设计大师”,在网络上的痕迹竟然寥寥无几……甚至连一张近期的照片都没有。 “别找了~” 琴姐见何田田皱眉深思,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中罗列出来的信息,不由得就笑了:“翟茂之老先生这个人古怪的很,虽然取得了这么多成就,但一生都没参加过采访。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他当初就跟曹先生一样,带的是一个团队。手底下一个叫蓝想的负责人,基本由他代表翟来出席各种场合。” 何田田受教,恍然大悟的点头,默默输入了“蓝想”这个名字,果然罗列出了大量的信息。 琴姐接着道:“后来,这两人之间可能因为经营理念存在存在偏差,最后分道扬镳了。蓝想可能是想着向世人证明,没有翟老,他一样是个出类拔萃的设计师。” “后来就走了时装路线跟国外的各个高奢品牌合作,彻底放弃了在国风国潮这一块的发展。” “咱们不明白其中缘由,反正自那之后,翟老就封笔了,一晃都十多年了吧,几乎都不怎么在众人面前出现了。” 何田田:“那……他人还在江城吗?” 琴姐还没说话,董菲菲却笑了:“怎么田田,听你的意思……是想去会会翟老?我之前还在跟琴姐说,真的好羡慕你这种工作劲头,看到了你就想起了我刚入行时候来。” “那个时候的我啊,初生牛犊不怕虎,闹了不少笑话。多亏了琴姐宽容,要不然啊,我都不知道被辞退多少回了~” 说着,她不忘一脸真诚的攀了琴姐的手臂:“琴姐,谢谢你~” 琴姐好像很吃她那一套,冲她摆摆手,笑了起来:“那还不都都是应该的吗?” 董菲菲:“你这么操心受累的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知道刚开的一家蜀记的涮牛肉不错,去尝尝?约上田田一起……” 带上我,算了吧! 一旁的何田田听了,心肝颤。 带上我,你们就不是吃涮牛肉了,改涮我了! 心里这么想着,何田田去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哎呀,涮牛肉啊,我的最爱。唉……就今儿不凑巧,家里刚好点事情。这次你们先去,下次,换我请你们呗~” 琴姐:“行,先紧着家里的事儿来。等咱们这次戏服有了结果,我请你们~不说了,先忙去了,你们俩也别光想着怎么吃。手头上的活儿还得抓点紧,要不然曹先生问起来,我也给你们兜不住。” 两人乖巧应了一声,琴姐扭腰上了楼。 她人刚走,何田田就开始着手工作。 董菲菲慢条斯理喝完茶,瞟见何田田专注的样子,就有点不屑。 鸡毛都不懂,却惯会装模作样。 加之想到曹先生的那些话,心里就更加愤愤难平。 董菲菲白眼就翻了起来:“田田,你晚上能有什么事啊?又想找借口早下班吧?” 何田田:“咦,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菲菲姐看来是这方面的行家呀~啧,你说说,班门弄斧了~” 董菲菲:“……” 她不甘心,放下水杯,绞着手指盯着何田田:“老实说,你该不会是打起了翟老的主意吧?” “啊?” 何田田抬头,抚了抚自己的防蓝光眼镜,笑了:“我瞧着像这么重口味的人吗?” 董菲菲:“你少跟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的有不是忘年恋!你刚刚看琴姐的眼神那么贼,说,是不是想着要在翟老先生身上下功夫?” 何田田抓了抓脑袋,着实有点无语。 刚刚她是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跟琴姐交流了两句,怎么到董菲菲耳朵里就成了别有居心了? 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董菲菲这是看啥都是黑的,看啥都是诡计。 知道解释没啥意义,何田田也懒得解释,索性就随了董菲菲的意思,点了点头。 你不是喜欢琢磨吗? 那你就继续琢磨呗! 见她点头,董菲菲轻轻呵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田田,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 董菲菲往身后的办公椅上一靠,环抱起了手臂:“你该不会觉得,曹先生都搞不定的事情,你能搞的定吧?” 何田田歪着歪着脑袋:“人各有所长吧,说不定……我运气好呢?” “呵。”董菲菲笑了:“啧啧,果然,你满脑子就只有这两个字。运气不是一直都好用的,妹妹!” “你运气那么好,一步登天的了,干嘛还要跟我窝在这十平米的小房间里,朝九晚五的混日子?” 何田田:“体验生活嘛,反正至少我觉得,能跟你一个办公室共事,我生活多了不少乐趣~”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董菲菲瞧着何田田,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不动声色,低头玩起了手机:“那你的意思是,可以搞定翟老先生了?” 何田田:“我可没说,别着急给我带高帽子,我颈椎不好。” 董菲菲:“这么快就怂了,不是你的风骨啊~” 何田田:“那你想听什么?我可以,我能行,我有大把关系,现在就能找到翟老先生,三天之内就能他搞定,然后把藏书和设计理念搞到手!这样,ok吗?” “相当ok!” 董菲菲指尖轻点,唇角含笑,叮咚一声,何田田手机屏幕就亮了。 直觉告诉何田田,不妙,但点开消息的瞬间,脸都绿了! “我可以,我能行,我有大把关系,现在就能找到翟老先生,三天之内就能他搞定,然后把藏书和设计理念搞到手!” 刚刚董菲菲不但把她说过的话录了下来,而且快速编辑剪辑过了,掐头去尾,就剩下最让人上火的中间部分。 不但如此,她还直接发到了她们三人工作小群里! “啊呀……” 不等何田田开口质问,董菲菲瘪着嘴巴“可怜巴巴”的瞅向何田田:“不好意思哦……我刚才想顺手帮你录下来,然后发给你作为激励。没想到,手抖……发错群了!” 你还能再装模作样一点吗? 手抖? 帕金森啊你! 何田田咬着唇,恨不得手撕了这货。 “没关系,撤回还来得及。”何田田盯着她,眼神如刀。 “撤回?”董菲菲一脸“懵懂”:“还有撤回功能呢?” 何田田深吸一口气,感觉要被她这副嘴脸搞疯了,她起身去抢手机:“不会?我教你啊~” 董菲菲快速避过,嗲声道:“那可不行~手机里好多秘密的,怎么可以随便交到别人手里呢?我还是自己来吧……哎呀,两分钟过去了,没有办法撤回了呢~” 何田田:“……” 董菲菲:“其实还好啦,至少我刚刚手抖的时候没直接发到曹先生那里去,不是吗?” “琴姐忙着呢,也不一定会看着消息,你就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我当什么都没发生?你就直接告诉我,我哪儿瞧着跟着傻子似的不更直接? 何田田正要反唇相讥,看到消息的琴姐踩着高跟鞋蹬蹬蹬从楼上跑了下来。 “田田,田田,你真能联系上翟老先生吗?” 170 爱情一定是自私的 下了班,何田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两只脚发飘,跟被人灌了两瓶二锅头似的,在云朵上飘。 一想到董菲菲在琴姐面前那副嘴脸,她就想呕血! 知道这个女人嘴巴毒,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论嘴上功夫,何田田见谁都不带怂的。 可千算万算,就是没能想到董菲菲这个女人竟然录音,还当场剪辑,直接发给了琴姐……这一系列骚操作直接打了何田田的脸。 她也立马意识到,论心机套路,她就是个渣渣! 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何田田脑壳嗡嗡的。 回到家,安小凡把消好的苹果递给了何田田面前,何田田摇头,不接。 被董菲菲冷不丁的搞那么一下,她脆弱的小心脏受了打击,看见苹果就想起了森林里的女巫。 安小凡见她脸色一直不对,有点担心:“田田,你还在为那件事伤神吗?” 何田田把抱枕窝在怀里,喃喃点头,也不吭声。 安小凡:“田田,你到底认识那个翟先生吗” 何田田嘴巴一瘪,想哭:“我要真认识人家,现在能是这个状态吗?” 安小凡就更紧张了:“那可怎么办啊?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认识翟老,而且志在必得……要不,你干脆去找曹先生解释解释吧……” 何田田依旧摇头。 没用的。 她现在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董菲菲赶鸭子上架,还在底下架了柴火。她想把自己变烤鸭,不熟也得燎去层皮。 难啊! 何田田一头扎进沙发里,一点精神都没有。 丧了半晌,总得面对现实。 不想让董菲菲小人得逞,那这次真的是得好好想想办法了! 何田田朋友看似不少,但真正能帮自己办实事的,就那么几个。而且大头都在陶野身上。 不过这一次,陶野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还能有谁呢? 顾阅忱,他圈子里都是拿手术刀的,不可能跟拿剪刀的有什么交集。 周森……他认识于师姐,多多少少应该跟这个圈子还能沾点边儿。 可想到上次碰面的情形……还是算了吧! 两边都是“不要脸”,既然已经在公司这边丢了范儿,绝对不能再让周森瞧了笑话。 晚饭没胃口,潦草的喝了点酸奶,何田田扎进卧室搬出电脑想找对策。 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电脑却打不开了……何田田那个堵心啊! 时间太晚,维修店应该关门了。 想到自己刚买不足半年的台式一体机电脑还在顾阅忱家里,就打算搬回来应急。 说干就干,何田田下楼启动了车子,却在犹豫要不要提前给顾阅忱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间段顾阅忱要么在家,要么就在医院里值班。 最好是在医院值班,不碰面就不会拌嘴,省时省力还不至于那么尴尬。 但是……如果顾阅忱把密码和锁换掉了,咋办? 他做事一向谨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真要把她当贼防着的话,那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 明天就搞个搬家团队,直接把东西全部拉走。 这么想着,何田田心里也就没了顾忌,一脚油门朝顾阅忱家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车子停在院外,发现房间里灯火通明。 顾阅忱在家呀~ 何田田吸吸鼻子解了安全带,却没有着急下车。 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点逞强,也有点点抗拒。 以前的时候,这个时间段都是她亮着灯在等顾阅忱。 现在忽然换成了顾阅忱等她回家……感觉怪怪的。 不对,什么叫顾阅忱等她回家啊?这早就不是她家了,她现在仅仅是个客人。 可眼前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有她的印记,原本都是她的,现在都不是了。 仔细想想,自己之所以这么抗拒着回来搬东西,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没地方寄存,而是害怕面对现实吧。 没有人喜欢失去,更何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付出和记忆。 她跟顾阅忱是离婚了没错,可她应该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因为嫁给了自己最想嫁的男人,她曾经接连好多天都开心到在小床里打滚蹦迪。 虽然现在想起来好笑又可怜,可不知道怎的,何田田并没有从回忆中嗅到苦涩,更多的却是甜意。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何田田明白了一个道理: 正如某位哲人所言,所谓的爱情一定是自私的。 你爱他,并非单纯无诉求的爱这个人。 你爱他,只是刚好需要他,你享受着爱或者被爱的感觉,而不是因为他需要爱,你才去爱他。 要不然,为什么顾阅忱从未履行过夫妻之责,从未给过她丈夫的宠爱,她还是觉得很快乐呢? 小傻子,你只是爱上了你自己的感觉而已~ 突如其来的小伤感搞的何田田鼻子有点酸,她进了院子,打量着周遭熟悉的一切,忽然就瞧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骚粉色的皮卡! 看到那辆车,何田田眼皮一跳,瞬间就从自艾自怜的小情绪中蹦了出来。 在她的印象中,顾阅忱对颜色的认知只有黑白灰,无论是衣物还是家装,目之所及全都是这三种颜色。 这车单从颜色上说就跟顾阅忱不沾边,再说款式……完全想象不出来顾阅忱开着这粉色皮卡会是什么画面。 何田田的心神全都被眼前那辆车给吸引了,忍不住就凑上前观摩。 看到车子内饰,以及副驾驶上的东西,何田田喉咙一梗。 口红,包包…… 车主是女性无疑。 顾阅忱家里有女人??? 何田田头皮一麻,转身朝着灯火通明的房间望去。 落地窗前只拉了一层窗帘,里面的光景若隐若现。 虽然看不清晰,但隐约能看到客厅里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搞什么……是要接吻吗? 吻……吻了! 竟然吻了!!! 何田田感觉自己胳膊上的寒毛瞬间倒竖起来。 这个骗子,不但真跟其他女人同居了,竟然还…… 砰砰砰! 何田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房门跟前的,重拳捶门的声音落进耳朵里,这才稍稍回了回神。 呵,竟然不开门。 何田田熟练的输入密码,门自动开了。 她砰地一声推门而入,冲着客厅就吼了一嗓子:“顾阅忱,你给我出来!!!” 171 我把自己赔给你行了吧 冲进客厅,何田田第一个看到的不是顾阅忱,而是撞上了一双英气逼人的丹凤眼。 女人半坐在沙发扶手上,翘着二郎腿,正挑着眉打量着她。 这房间里果然有女人,而且是活生生的! 以前顾阅忱怎么说的来着,对雌性生物不感兴趣,除了她,外婆,孙妈,不允许任何女性出入自己的住所。 母蚊子都不行! 这话虽然听着极端,怪异,但那时候何田田还在心里偷着乐。 这样挺好的,至少顾阅忱干净啊,断了些男人女人之间那些七七八八让人懊火的事儿,她省心了。 可现在想想,作为一个没有特殊癖好的男人,他这套操作摆明了就是骗智障! 可她竟然真信了,你说邪门不邪门吧? 自己这才搬出去几天,这就…… 何田田盯着眼前的女人,瞳孔晃啊晃,被邪懊火灼红了! 那女人大高个儿,短发,紧身瑜伽裤搭配露脐装,线条优美,又野又撩。 她盯着何田田,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觉得有多意外,慢条斯理的嚼着口香糖,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一边吹出了一个大大的泡泡。 砰。 泡泡爆掉,就像是挑衅的小鬼头笑破了肚皮。 口香糖……接吻……跟顾阅忱…… 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不停的闪烁,叠加,何田田脑袋嗡嗡直响。 冷静。 冷静。 何田田沉住气,谁先发飙谁就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憋着,但心口还是被怒火攻的微微起伏。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顾阅忱的脚步声忽然在何田田耳边响了起来。 “刚刚谁喊我……” 他刚刚接完水,手里还举着杯子。 听到动静,抬头迎上何田田,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快步迎上前来,水杯中的水都撒了一些。 顾阅忱:“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看到这样的好戏吗? 何田田迎上顾阅忱的脸,第一次从他的神色里捕捉到了慌张! 顾阅忱……他慌了? 因为撞破了他的好事,慌了? 何田田像是生吞了整只苍蝇,忍不了! “速度可以啊~” 她盯着顾阅忱,情绪激动唇角忍不住的都在抖,她挂在脸上的笑容就变的僵硬,瞧了让人发怵:“我甘拜下风!” 目光一垂瞟见他手里的茶水,不由得失笑出声。 红茶里加了柠檬,柚子……还真是有心~ “接吻也算体力活,是得补充点能量。” 何田田扯了扯唇角,挤出了一个微笑:“赶紧去吧~” 顾阅忱:“……” 何田田:“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路过,搬了电脑就走。你们当我不存在好了,我发誓……” 她偏脸看向不远处的女人,笑笑:“绝对不不会打扰你们~” 女人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虽然没说话,但脸上写着,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来个临场观摩。 你是前妻。 你是前妻。 这里的发生的一切跟你没有屁的关系。 何田田试图催眠自己,分手费也拿到了,稳赚不赔。 少看点不干净的东西,眼睛就一双,埋汰了遭罪的还是自己。 关键是,揍人是犯法的,要不然真想送顾阅忱一对熊猫眼。 何田田也佩服自己,面对这样的场面竟然还能沉得住气。 长大了,见过世面了,了不起…… 可当她蹬蹬蹬上楼,推来自己房门的那一刹那,傻了! 她心爱的杀殿已经被包裹成了木乃伊,看架势……是准备装箱弄走? 顾阅忱眼见何田田上了楼,就知道遭了。 手忙脚乱的把水杯一丢,转身就追了上去。 听到脚步声,何田田回过头来,看着顾阅忱的时候眼睛都变了色:“什么意思?” “顾阅忱……” 她滚了滚喉咙,指着地上的“躺尸”的杀殿,颤声道:“你……你什么意思啊?” “你要把我的杀殿弄到什么地方去?给楼下那个女人腾地方是吗?” 顾阅忱看着地上包裹严实是手办,有苦说不出。 他生怕何田田看到杀殿脸上的破洞,想着赶忙把她拉到一边。 可何田田像是全身长满了倒刺似的,碰都不让碰,反手把他手臂甩出去老远。 顾阅忱:“你先冷静一下行不行?” “你让我冷静?” 何田田难以置信的盯着顾阅忱,一直好不容易压制的情绪瞬间就爆了:“你竟然好意思让我冷静?!” “我冷静不了!我没办法冷静!” 何田田这话几乎是跺着脚吼出来的:“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它……杀殿,是我的心肝!你动我心肝还让我冷静?你是人吗?” “顾阅忱,你老实说,你要把我的东西弄到哪里?” “还有外面那个女人……新房客?不对……”她咬唇,笑笑:“都吻到一起了,怎么能说是新房客呢?应该是新的女主人才对吧?” 顾阅忱听的云山雾罩,不由得拧起了眉:“什么吻……你胡说什么?” 何田田:“我都亲眼看到了,好吧?” “看到什么了?你简直莫名其妙。” 顾阅忱眉心拧的更深,下意识向楼下瞥了一眼,然后冲着何田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别嚷嚷。有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顾阅忱一手去拉何田田,一手拉椅子,试图让何田田坐下来冷静冷静。 “谁要跟你坐下来啊,神经病!” 何田田情绪正上头呢,怎么可能冷静? 越是看到顾阅忱这么反常,她心里面就越犯嘀咕。 越是犯嘀咕,就越窝火。 她不但不坐,小脾气上来之后,伸腿就是一脚把椅子踹出去老远:“我为什么要小声点?” “我嗓门大,我喜欢嚷!” “担心楼下那女的听到?你可真有心~” 何田田死盯着顾阅忱,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里一圈一圈的打着转转,就是强忍着不肯掉下来。 “顾阅忱,你真的是太伤人了!” “我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接进门的老婆!我们两人怎么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一年。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每天起早贪黑想尽办法取悦你,你都懒得正眼瞧我……” “现在我说句话……还没提到她半个不字呢,你倒是就担心惹的人家不开心了……你可真会疼人!” “呵呵……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直男,什么性格使然,什么不懂浪漫,统统都是放屁!你对我就是没有心!” “现在换人了,倒是心心念念捧在掌心里,能浪漫出花了!你太渣了……” 情绪激动,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迸了出来。 她在干嘛啊? 好丢人! 可她还没练就到顾阅忱那种心性,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情绪上来,啥理智都没影了。 何田田也不在乎丢不丢丑,胡乱的摸了一把脸。 不知道是因为被眼前的所见所闻打击的多一些,还是懊恼于自己不争气多一些,何田田越想越委屈,越哭声音越响。 顾阅忱见状,心尖尖像是被人掐着疼。 他默默的走上前来,握上了何田田的胳膊,刚想安抚去又被何田田甩开了:“别碰我!离我远点,渣男!” 顾阅忱:“……” 何田田:“我这辈子最恨人家骗我!” 她一边抹泪,一边矮身去搬地上的杀殿手办:“你说跟其他女生合租是开玩笑的,现在呢……人都住进了!” “你说我的东西再不搬走,就直接送给新房客……趁我不在,都不招呼一声,竟然直接打包了……” “顾阅忱算你狠!” 何田田猛吸了吸鼻子:“我以后再信你一句话,我就是头蠢猪!” “我现在就带杀殿走,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独木桥。我要再犯贱多看你以一眼,我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喂乌龟!” 放完狠话,何田田抱起杀殿就走。 可她太高估自己的力气了,手办太沉一下没搬起来,去把缠在身上的白布给撩开了。 完了! 顾阅忱抢着上前去阻止,终究是迟了一步。 过堂风一吹,杀殿破损的脑袋赫然就露了出来! 何田田凝视着杀殿眉心大窟窿,以及脸上龟裂的纹路,眼前一黑,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田田!” “田田!” 顾阅忱一把抄上她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 他太了解何田田了,人不大,脾气不小。 性子又急,情绪太激动,怒火攻心最容易缺氧晕厥。 他晃了晃两眼无神,毫无生气的何田田:“田田……” 何田田缓过神来,看看杀殿又看看顾阅忱,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顾阅忱……王八蛋……你们到底对我的杀殿做了什么……” “你赔我的杀殿……你赔我……” 何田田情绪无处发泄,一双小拳头就跟雨点似的往顾阅忱身上捶去! 哭出来就好了。 顾阅忱见何田田缓过来了,不由得跟着舒了口气。 她想打,就任由她捶打好了,总好过她一口气背过去,怒气郁结伤的是她自己。 乱捶一气,何田田累了,顾阅忱顺势就攥上了她的手腕,柔声安慰:“我赔,我赔。别哭了,好不好?” 何田田泪眼朦胧,嘶吼:“这是独家定制的,全世界就这一个!你怎么赔,拿什么赔?” 顾阅忱指腹抚上何田田的眼角,帮她擦去了滚下来的泪珠:“我把自己赔给你行了吧?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不好?” “别哭了,脸都哭花了,眼睛一会儿又该肿起来了……客人在,咱不闹了,不哭了,好不?你要不解恨,咬我一口?” 说着,顾阅忱把手臂伸到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看看毁容的杀殿,又看看顾阅忱的手臂。 她胡*了一把眼泪,咬牙直接把顾阅忱扑倒,在他肩井穴附近狠狠的咬了一口…… 172 你好看 “omg!他俩日常互动,都这样的吗?” “额……年轻人嘛,总是又有活力,又会玩花样。” “听起来,你好像挺羡慕的嘛~” “不敢,不敢。我没生顾医生那么好看的肩,怕女孩子咬起来没口感……” “噗~” 何田田本来恨意满满,咬着顾阅忱不肯撒口,忽然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从头顶落下来,一怔之下,抬起头来就松了口。 此时,一男一女来人正立在卧室门口,居高临下观摩着两人,眼神就像是在观摩马戏团的猴子。 女人就是刚刚在楼下冲她吹口香糖泡泡的女人,男人却是周有为! 他怎么会在这里? “hi~” 周有为冲着何田田微微一笑,主动挥了挥手跟何田田打招呼:“好久不见~” 何田田:“……” 的确是好久不见。 而且,这种见面的方式……想到自己还趴在顾阅忱怀来,何田田小脸一红,连滚带爬的起身,踉跄之间一个不小心还一脚踩在了顾阅忱小腿骨上! “嘶~” 顾阅忱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一手捂肩,一手揉腿,俊脸疼到扭曲,周有为拉了他一把,这才勉强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啧……顾医生好像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 一旁的女人开了口,她笑吟吟的瞧着顾阅忱,不知道什么时候嘴巴里泡泡糖吐掉了,换成了棒棒糖。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何田田身上,唇角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倒是顾太太……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何田田对她第一印象不怎么好,越看越是忌讳:“我这个人不但有意思,而且肤浅。所以……有事没事别带上我,谢谢!” 女人耸肩,看向身旁的周有为:“跟我以前很像吧?我喜欢~” 周有为:“你抢得过阅忱?” 女人又耸了下肩,只是笑笑,不说话。 何田田被这三人之间的关系搞蒙了,忍不住皱起眉看向身旁的顾阅忱。 顾阅忱捂着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缪斯……” 缪斯? 何田田听到这个名字,头皮就跳了一下,连名字都这么女神? 顾阅忱见她眼神有异,自然能猜到她肚子里的小九九。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她是周有为的朋友。” 何田田点了点头,半垂着眼眸,淡淡道:“周先生还真是挺会为兄弟考虑的哈,看得出来是用心了~” 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给安排个女人进来,你们真是亲兄弟。” “田田,你别误会啊~” 周有为意识到气氛不对劲,赶忙解释:“阅忱打电话求助,说你最喜欢的手办坏掉了,他整个人都急疯了,逼着我给他找修补的行家。” “我思来想去没招了,这才惊动了缪斯。” “可阅忱又说了,他家里不接待女客。我没办法啊,就只能亲自陪着缪斯来了一趟……” 何田田越听越糊涂:“她……不是女房客?” “女房客?”周有为笑了:“田田,阅忱的那臭屁的性格别人不清楚,你应该最清楚吧?连家政公司上门服务的员工都必须规定男性,你觉得能提出这样条件的人会允许什么女房客存在吗?” “我也觉得不像女房客……” 何田田悻然挑眉,眼角的余光斜向顾阅忱,嘀咕:“单纯的女房客,不可能接吻吧~” “接吻?”周有为听蒙了,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比他还蒙,一脸无语的回敬了他一眼眼神:你觉得可能吗? 何田田低眉耸目,跟个百年老醋坛似的却不自知。 她嘀咕:“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的,是不是这个?” 一直没开口的缪斯忽然开了口,她抬手环上了周有为的腰,下巴一抬,一个吻就印在了他的唇角。 何田田:“……” 顾阅忱:“……” 缪斯:“我要纠正顾医生一点,我其实是他女朋友~” 说完,撩了撩周有为的下巴。 周有为:“我怎么不知道?” 缪斯:“现在不就知道了?” 周有为有点难为情的笑了,但还是绅士的拢上了缪斯的肩:“开玩笑的,别当真。她就是这样,喜欢闹。你刚刚看到的是我俩,跟阅忱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田田将信将疑的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缪斯咬着棒棒糖,反手搭在了周有为肩上:“你家顾医生虽然优秀,但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觉得周有为更好~” 周有为抿了下唇,有点点抗拒却又有点点无奈。 缪斯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再说了,我这个人虽然风评一般,但就一点好,从来都不夺人所爱。顾医生眼里心里都是你,这样的男人强拉自己跟前也捂不热,没意思~” “所以啊,把心安稳的放在肚子里,我是绝对不会打你家顾医生主意的。” 何田田看看她又看看顾阅忱,难道就是一场误会。那……那自己刚刚的一番操作,岂不是太丢脸,太掉价了! “田田,你要是不放心就再逮着阅忱盘问一遍,要还不解气,再咬他一口。” 周有为开起了玩笑:“我跟缪斯先下楼,不打扰你俩了~” 何田田被调侃,小脸一红。 周有为他们离开,卧室里就只剩下了何田田跟顾阅忱。 两人大眼瞪小眼,顾阅忱抬手摸了摸被何田田咬伤的左肩,蹙起眉:“现在明白怎么回事了吧?” “不明白。” 何田田歪着脑袋,绞着手指,嘴硬:“谁不知道你跟周有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们那么有默契,替你遮掩一下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儿吧?” “……” 顾阅忱抿唇,叉腰:“那你说,我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青白吧?” 何田田瞥了他一眼,嘟囔道:“咱俩什么关系啊?你清不清白跟我有关系吗?” 顾阅忱:“那刚刚哭天抢地,暴跳如雷,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的是谁?” 何田田:“我那是心疼我的杀殿。跟你又没半毛线关系!” 顾阅忱:“……” 感情是他自作多情了呗。 提到杀殿,何田田就来气。 目光瞥见地上破相的手办,何田田心尖尖疼:“你说,我杀殿到底怎么回事?它到底怎么坏掉的?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我就……” 顾阅忱看着她,微微扬起了眉尾,你就怎么着? 何田田:“我就……我就跟你没完!” 顾阅忱听了,心底没来由的一乐。 我正盼着你跟我没完呢。 “笑什么?”何田田有被冒犯到,没好气的瞪着他:“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顾阅忱也不卖关子,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跟何田田交代了一边。 何田田听完,呵呵两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哎,我就纳闷了,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都把我当傻子?” “你说一切都是狗搞的……狗呢?哪儿呢?来来来,你让它出来我看一眼。” “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有多讨带毛的玩意我不知道吗?上次我想要养那只小流浪狗,哭着喊着求你,就差给你下跪了。你怎么说的?” “你说,我养可以,让我带着狗滚蛋!那个时候我们新婚啊,你说这样的话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我的感受……我的感受算个屁。你考虑全世界的感受都不会惦记我的感受……” 想到以前的事儿,何田田就委屈。 不仅仅是气顾阅忱绝情,更气自己委曲求全,恋爱脑,活该憋屈。 让滚就滚啊~ 江城那么大,滚哪儿不行,干嘛非要赖在他身边? 顾阅忱见她提到过去就眼泪汪汪,知道自己以前的确过分,默默的垂下了眼眸。 何田田想起那条狗,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收养它。哪怕是送救助站也好啊,就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它消失在了下着雪的夜色里……” “也不知道它运气好不好,是不是遇到了一个比我有担当的人。不知道它长大了没有,又或是……” 那场雪很大,不知道它有没有挺过去。 何田田越说越伤感,越说越自责,叹了口气埋低了脑袋。 “对不起。”顾阅忱滚了滚喉咙:“我……我……我那个时候……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任何宠物……” 他的声音……还有他的指尖,在抖? 何田田从未见过顾阅忱这样,不由得吓到了。 她错愕的偏过脸去看着他,就发现顾阅忱脸色白的可怕。 她知道顾阅忱讨厌宠物,但并不知道其中缘由,顾阅忱那么理性的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恨那些小可爱吧。 他内心深处应该藏了东西。 可她不是那只能够帮他驱散心头阴霾的烛火。 即便是分开了,何田田还是不习惯看到顾阅忱黯然伤神模样,忍不住软下语气出言安慰:“没有关系啦……说不定它运气好呢。说不定……它已经子孙遍地了呢~你说,对吧?” 顾阅忱偏脸看向何田田。 她的脸近在咫尺,一双水汪汪的鹿眸藏满了星光,闪啊闪的~ 她温声软语安慰他的小模样,跟以前毫无二致。 恍惚之间,顾阅忱觉得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 一切都没有变,他们没有离婚,何田田还是老样子。 她总喜欢双手托腮眼也不眨的凝视着他,总能有好多好多办法让他拧巴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那个时候多好啊…… 为什么他总是一点点耐心都没有,对她的关心视而不见? 顾阅忱有些懊恼,盯着何田田时不由得就失了神。 何田田迎上他温脉的眼神有些不习惯,缩了缩脖颈:“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呀?” 顾阅忱弯唇:“好看~” 173 如果可以,你愿意回到过去吗 听到这些熟悉的对话,何田田鼻尖一酸,懵了。 这不是以前她跟顾阅忱之间最常讲的一句话吗? 她喜欢盯着他看,跟个小花痴一样,怎么都看不够。 顾阅忱有时候被她盯的脑壳疼,就会蹙着眉,斜她一眼。 你盯着我干什么? 何田田就会咧下唇角,笑嘻嘻冲他飞一个电眼过去: 你好看~ 顾阅忱闻言,总是无可奈何的摇头,一脸的生无可怜。 何田田以为他讨厌自己这样,因为花痴,幼稚,且无趣。 没想到,所有的这些他都记得。 不仅记得,而且还巧用到了自己身上。 何田田没有办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两人好像交换了剧本,对调了角色。 明明是一样的对话,可以前的时候用在顾阅忱身上,他毫发无伤。可这会儿自己听了,怎么就有种小心脏被暴击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不同之处? 何田田瞧着顾阅忱,好多话,好些感慨到了唇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憋得难受,最后就成了眼眸中的好看的光点,熠熠而动。 四目相对,顾阅忱似乎早就料到了何田田会这样,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浓。 她一笑,何田田瞬间就缓过神来,想到自己刚刚错愕失神的样子,又羞又恼,鼻尖就耸了起来:“你耍我?” 顾阅忱瞧她气鼓鼓的小模样,笑的就更加欢畅了。 “我就知道,你故意埋汰我!” 何田田恼羞成怒,紧握的小拳头又重重的落在了顾阅忱肩头。 好巧不巧,这一下刚好砸在了她咬到的伤口处,疼到顾阅忱缩了缩身…… 顾阅忱:“何田田……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凶残了?” 何田田挥舞着小拳头,丝毫不肯服软:“我本来就这么凶残,以前抻着装一下,现在姐姐我懒得装了~” “你要再这么埋汰,羞臊人试试,小心我无影脚伺候你……” “汪汪!” 何田田站起身来,正准备伸脚冲着顾阅忱比划一套,忽然一黑影闪电般从门外窜了进来,抻着脖颈冲着何田田叫唤起来。 “诶……” 何田田金鸡独立僵在原地,看到眼前的小奶狗时,瞳孔瞬间就飚出了一连串的红心心! “我的天啊……真的是狗!” “顾医生……顾医生……” 太过激动,何田田单腿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就砸在了顾阅忱身旁。 她盯着眼前的小花狗,两眼放光,下意识伸手扯上了顾阅忱手臂猛摇了两下:“你掐我一下……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顾阅忱想过很多次何田田跟在这只小奶狗碰面的场景,也想过她一定会很激动,但没想到能激动成这样。 一双眼睛都快瞪出了,魂儿都飞到了那小家伙身上。 何田田见他不动,有点急了,又扯了顾阅忱一把:“快啊~” “汪汪!” “汪汪!” “往往!” “诶……你长的不大,气势还不小呢?你干嘛这么凶?” 何田田嘟着嘴巴,跟小家伙对话的时候,都飚起了小奶音。 小家伙“气势汹汹”的盯着何田田,目光定在她扯着顾阅忱的手上:“汪汪!” 何田田瞬间恍然大悟:“哦,我晓得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欺负他?” “汪!” 小家伙眨巴眨眼,歪了歪小脑袋。 虽然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何田田,但是目光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凶悍了。 “嘿!”何田田乐了:“你这么个小不点,就知道护主啦?” “呜~” 小家伙从嗓子里发出了低鸣音。 这声音的确恐怖,如果换成大型犬,何田田听到这声音估计早就一溜烟躲没影了。 可从眼前这个打嗝喷嚏都能把自己震翻的小家伙嘴巴里发出来,就只剩了萌劲和奶气。 何田田学着它的样子:“呜~我也会啊!我不怕你~” 她想逗它,就慢动作悄悄的把手伸向了顾阅忱的衣袖,指尖还没碰到人家袖口,小家伙直接一个飞扑,朝着何田田的手扑了过来! 何田田虽然早有心里防备,但还是吓到了,下意识的往顾阅忱身后躲闪。 顾阅忱更是眼疾手快,顺手抄上小家伙的肚皮,直接把它抱在了怀里。 顾阅忱:“田田,你想干什么?” 何田田:“我……我没想干什么呀,我就是觉得它好可爱,想逗它玩玩。没想到它急眼了……” 顾阅忱:“讨打是不是?” 何田田:“……” 讨打?这么严重吗? 顾阅忱:“田田我现在郑重的警告你,咬谁都不能咬她。” 躲在顾阅忱身后的田田越听越迷糊,忍不住就把脑袋探了出来。 就见顾阅忱两手攥着小家伙的脚脚,训话:“要不然,你这以后的磨牙棒,都没了!” 小家伙表示不服:“嘤嘤嘤……” 人家刚刚明明就是为了保护你好不好? 顾阅忱:“听到没有?” 小家伙动了动眼皮,直接傲娇的把小脑袋扭到了一旁。 你竟然还凶我,哼!不跟你好了! 一旁的何田田被逗得前仰后合:“喂,你看看它那不屑的小表情,想不想是在控诉你见色忘友?” 顾阅忱:“……” 小家伙好像能听到她的话似的,抬了抬眼皮看了何田田一眼。 你这个女人,虽然暴躁归暴躁,瞧着呆头呆脑,没想到还挺聪明的。 何田田:“喂,不许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搞坏了我的心肝宝贝……” 说着,她拍了拍一旁倒在地上的杀殿,故意捏着嗓子吓唬它:“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我一回儿就去准备锅,今晚上就要吃清炖狗肉……” “嘤嘤嘤……” 小家伙听到狗肉两个字,一下子挣扎着钻到了顾阅忱怀里,一边缩着脑袋瑟瑟发抖,一边发出嘤嘤嘤的悲鸣声。 何田田见状,赶紧收了“张牙舞爪”阵势,喃喃道:“它好像真的能听懂我们说话呢,看这表情,理解度百分之百,应该是狗狗里面的学霸了~” “哎,顾医生,它这样的智商还蛮少见的。够资格送研究所了吧……” “嘤嘤嘤……” 小家伙听到“送”字,以为何田田要劝主人把它送走,当场眼泪就出来了,不停的往顾阅忱掌心里拱,看都不敢再看何田田一眼。 顾阅忱赶紧把小家伙护在了怀里,斜了何田田一眼:“你别吓它了,行吗?” 不是不能碰带毛的吗? 几天不见,心性都转成这样了? 看着顾阅忱抱那小家伙就跟在抱着自己亲儿子似的,何田田心里酸溜溜。 小东西,你要知道,顾医生的怀抱可是万千少女梦之归处。你现在这架势,已经稳赢一片了! 小家伙见何田田还盯着自己,又使劲儿往顾阅忱臂弯里缩了缩,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 顾阅忱轻轻抚了抚它的毛发,安抚:“不怕,不怕。田田不怕……” “哎,你等会儿……” 何田田拧着眉,伸手扯上了顾阅忱胳膊:“你刚刚喊它什么?田田……” 何田田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顾阅忱表亲古怪,她立即就明白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你管它……管它叫田田?!” 顾阅忱含糊其辞:“你听错了。” “那这是什么?”何田田眼疾手快,伸手就摸动了小家伙想去上的吊牌。 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字:田田! 何田田捶地:“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哎,你到底是有多不待见我?竟然把我的名字按在狗身上……” 顾阅忱:“你不觉你们俩挺像?” “……” 何田田:“你俩才像呢!你跟它一模一样!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顾阅忱,你太气人了……” 顾阅忱:“我是说,你俩都可爱!” 何田田:“……” 什么嘛,这个男人今天的嘴巴有点不对劲,抹了蜜? “你少来这一套!”何田田不依不饶:“你把铭牌给我摘掉,不许叫它田田!” 顾阅忱:“它喜欢这个名字。” 何田田狮子吼:“不行!它喜欢我不喜欢!它重要还是我重要?” 顾阅忱瞧着何田田,被她咋咋呼呼的小模样给逗到了,就默默地盯着她,笑而不语。 何田田忽然意识到这问题问的有点尬,又被他这么一盯,傲娇的小表情扛不住,有点垮了。 面子上挂不住,又不想让顾阅忱瞧见她扭捏的样子,小脑袋偏,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顾阅忱一乐,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脖颈:“你重要!你最重要。” 何田田:“……” 顾阅忱将怎么收养这条小奶狗的事情简单跟她交代了一边,补充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收养它。所以……它的名字理应交给你来取。” 何田田看看他又看看那只小奶狗,竟无言以对。 谁让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呢,别人给她点糖,她立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误会解开,她也不再纠结于小家伙的名字,而是试探着将小东西抱在了自己怀里。 大概是熟悉了何田田的气息,懂事的小家伙不吵不闹,半阖着眼眸在她臂弯里窝了一会儿,竟然打了呼噜来。 何田田歪着脑袋,一边抚摸着,一边打量着小东西:“它真的跟去年那只小狗长得一模一样的诶……啧,感觉真的很神奇~” 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看顾阅忱,一门心思全都在小家伙身上,语气绵软的像是白色棉花糖。 顾阅忱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是她的好看的侧颜。 柔顺如墨的发丝垂落下来,依然遮不住她姣好的五官。 精致,恬淡,不吵不闹的时候还带着点点奶乖气,怎么看都长在了人心坎里。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有味道? “顾医生。”沉浸在自己小心思里的何田田忽然抬起头来:“你有没有那种觉得,抱着它就像一下子穿越到了过去?” 顾阅忱默默地瞧着她,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可以,那你还愿意回去吗?” 174 顾医生的小心机 何田田不笨。 不用琢磨就知道顾阅忱想表达什么意思。 可她不太确定,这是顾阅忱邀约,还是存心在调侃她。 不过,在好多个夜深人静睡不着的凌晨,或者梦中,其实她都想过同样的问题。 如果顾阅忱有一天站在她面前,忽然满心真诚的和她说: 何田田,我们复合吧。 她该怎么办? 她应该还是会有点点动心吧。 毕竟无论是财力,颜值,口碑,这个男人依旧是站在金字塔顶尖,让人仰慕。 他身上的每一个发光点都跟她的择偶观契合。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她! 如果顾阅忱把“不爱”换成了“爱”,是不是就完美了?那她还会接受他吗? 应该不会了吧。 因为她想象不出来顾阅忱爱她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她始终忘不掉,他跟自己在一起的初衷始于“利用”。 工具人她当一次就够了,不想再玩那种猜猜猜的游戏了,哪怕摆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神明一般的顾阅忱,也不行! “我们下楼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何田田没有回答顾阅忱的问题,神色从容的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她起身,把怀里的小家伙交还给了顾阅忱:“我得去跟缪斯说一下修复时的注意事项。” 顾阅忱盯着她下楼的背影,微微敛眸,眼底里满是落寞。 她只是拒绝了你一次而已。 你想想自己以前这样拒绝过她多少次? …… 浑归浑。 闹归闹。 何田田好歹也是一讲道理的人。 了解事情原委之后,知道自己误会了缪斯,她就赶紧上前道歉。 毕竟换位思考一下,你好心上门帮忙,却就被一个莫名其妙蛮不讲理的女人当头扣了一盆狗血…… 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忍不了。 “对不起。” “之前我不分青红皂白,那样误会你,是我不对。现在当着周先生的面,我郑重的跟你道歉。” “是我太莽撞了,如果我言语间冒犯到了缪斯小姐,还请你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说完,何田田欠身冲着缪斯深深鞠了一躬。 缪斯不回应,她就不起身,以表诚意。 “好啦~” 缪斯正在啃着一个苹果,见何田田如此有诚意,就上前扶了她一把:“你不用这样。” “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她无所谓的抖了抖肩膀:“比你过分一百倍的攻击我都见识过,有什么呀~她们都气嗝屁了,老娘还不是活得逍遥又自在?” “不过你态度是好的,性子也直爽,还蛮合我口味的。” “再怎么说你老公跟周有为还有那层关系在,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我再怎么不懂事,也得卖他面子吧?” 说着,也不管周有为作何反应,缪斯扭腰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周有为捏了捏眉心,生无可恋。 他看向何田田,忍不住吐苦水:“田田,为了你的手办,我牺牲太多色相了。看我苦哈哈的份上,你就别埋怨阅忱了,好吧?” “周先生,你这就有点凡尔赛了。” 何田田打着哈哈赔笑:“美人在怀,你高兴还来不及。更何况还是缪斯这种又酷又飒的小姐姐~” “如果你们俩好事成了,可有我们家杀殿一份功劳。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哦~” “听听,听听~” 缪斯环着周有为的脖颈,乐不可支:“你听听人家这说话水平。田田,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事儿就找姐姐,来,我加你微信。” 何田田:“好啊~” 她印象中周有为好像跟陶野应该有点暧昧,瞧眼前这架势……是缪斯后来居上了? 一看这个女人就是个狠角色,不好对付。 虽然陶野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但坐大腿这招,她就不会。 如果以后她真有心跟缪斯一较高下,何田田还真有点替她捏把汗。 先加缪斯个微信,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误会解除,皆大欢喜。 四人坐下喝了杯咖啡,缪斯接了个电话,就要打道回府。 两位男士把杀殿搬上了粉色皮卡时,天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临走前,缪斯摇下车窗看着何田田:“毕竟,杀殿也是我心头肉,不为了你,就算是为了他的颜,要女娲石补它,我都得搞来。” 这话听的何田田眼泪汪汪。 没有什么是比志同道合更让人欣慰的了。加之聊天过后得知缪斯是国漫游戏顶尖设计师,何田田对她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瞬间化身成了小迷妹。 她伸手攥上了缪斯的手:“大神,拜托你!” 缪斯冲她飞了个眉眼:“等我好消息。” 车子启动,她脑袋忽然从窗口探了出来,冲着何田田挥手:“对了,小田田,我给你稿纸上留了点东西,记得留意哦~对你肯定有用!” “哦……好,谢谢~” 何田田嘴上应着,但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稿纸? 留了信息? 对她有用? 何田田回了客厅,疑惑的四处找寻缪斯口中说的留了信息的稿纸。 “是不是这个?” 她正犯迷糊的时候,顾阅忱把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何田田接到手里看过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这份设计稿原本放在副驾驶上的,何田田下车时习惯性的就拿在了手里。 一进门看到客厅里穿着露脐妆的缪斯,她两眼一黑当场就气蒙了,一怒之下画稿拍在了地上。 她气冲冲的上楼,缪斯就从地上捡了起来,看过之后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这会儿何田田拿到了设计稿,果然就见封面上多了一行风骨独特的字迹。 “大坡……里……珠珠村……” 何田田越读,眉头拧的越紧:“这什么啊?” 顾阅忱伸手接了过来:“大坡里珠珠村云居湖畔165号。这应该是地址。” 何田田:“地址?珠珠村……听着像盘丝洞呀!” 缪斯为什么忽然给自己留这么一条稀奇古怪的地址? 难道是她家? 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自己,然后想着让自己去她家做客? 你还别说,就缪斯的长相和性格,倒是挺像盘丝大仙的。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何田田见顾阅忱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耸了下鼻尖,悄声嘀咕:“我知道自己好看……” 顾阅忱:“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以貌取人?也不要只见字面意思就断章取义?” 何田田:“那怎么了嘛……珠珠,听着就跟蜘蛛差不多,我这人脑洞大,就喜欢联想。” 顾阅忱:“这个珠珠村依山傍水,是江城运郊出了名的疗养胜地,很多有名望又期盼落叶归根的老人都会选择在那里安度晚年。” “这个珠珠村村名取自白居易的《琵琶行》,大珠小珠落玉盘,讲的是风雅,不是什么蜘蛛精,盘丝洞!” “哦~” 何田田听完恍然大悟,不免一脸崇拜的盯着顾阅忱:“这你都知道,不愧是百科全书顾医生。” 顾阅忱:“没事少玩手机,多读点书。” 何田田瘪瘪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缪斯跟我留这个地址是什么意思她?”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难不成是觉得我已经足够优秀,不用再努力了,直接给我推荐了个养老的地儿?” 初次见面,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贴心了? 顾阅忱看了一眼何田田,生无可恋:“这上面不是写着吗?翟茂之……” “你刚刚说谁?”听到翟茂之的这三个字,何田田几乎跳了起来。 她激动到抱上了顾阅忱的胳膊:“你再说一遍,谁?” 顾阅忱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搞到无语,把稿纸递到她面前,顺便点了点上面的名字。 翟茂之! 就是这个名字! 珠珠村……有名望的人选择的养老圣地…… 难道,这个地方就是翟老先生的住所? “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这里之前她还在为翟老的事情发愁到吃不下喝不下,没想到来这里走了一趟,无意间竟然搞到了翟老的住址~ 妈妈呀,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何田田激动到起飞,抱着顾阅忱的胳膊直蹦高。 “翟茂之是谁?”顾阅忱盯着她,有点不开心。 还从没见过何田田对除他之外的其他异性这么来劲过! 何田田:“大神,超级大神。” 顾阅忱更不爽了:“你要去找他?” “肯定的呀。”何田田也不看他,拿手机拍照,把地址保存好。 就是这个人,让我们公司的人茶不思饭不想,如果有机会当然是想亲自拜会一下。 顾阅忱哪里知道这些,只是暗自不爽。 他瓮声瓮气道:“那个缪斯怎么知道你要找他?” 对哦! 何田田被他一瓢冷水给浇醒了。 她没有跟缪斯讲过任何关于翟茂之的事儿,她是怎么知道的? 思绪回推,很快何田田就找到了一个点。 二十分钟前,她接到了陶野的一个电话。这中间是有提及过关于翟茂之和公司设计创意的事情,难道就是那个时候被她听到了? 那这个缪斯心思缜密的程度远远超乎想象啊。 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 何田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说不定人家真的就是天生热心肠,见不得别人有困难呢? 说不定,她刚好就是自己的幸运女神呢? 这么想着,何田田心里一宽。也不理会顾阅忱,蹬蹬蹬上楼搬了一体机电脑就要往外冲。 顾阅忱:“就走了?” 何田田疑惑:“不然呢?你还有事?改天再说,我得回了!” 顾阅忱:“……” 何田田一溜烟冒雨冲了出去,顾阅忱无奈,摸了伞追了出去。 “怎么搞的?启动不了!”何田田一连试了三次,车子就是趴窝不动,搞的她有点上火。 顾阅忱帮忙检查了一下,随后扣上了引擎盖:“发动机坏了!” 何田田:“啊?那怎么办?” 顾阅忱淡淡道:“能怎么办?先在这住一晚呗!” 住……住一晚? 175 好家伙,把心吐出来了 “不要。” 何田田斩钉截铁的决绝。 被拒绝,顾阅忱脸皮发紧:“那你想怎样?” 何田田也不看他,低头盯着手机:“我找人来接我。” 一连给陶野等人打了几个电话,不是挂断就是无人接听。何田田面子上挂不住,表情不免就尴尬起来。 顾阅忱就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言语。 看来,你人缘远没自己想象中的好。 何田田骑虎难下,挑着眉支吾道:“我……我叫个网约车……” 话还没说完,顾阅忱一伸手就把她手机夺了过来。 “喂……” 手机被抢,安全感消失了大半,何田田急的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你干嘛呀?把手机还我!” 顾阅忱:“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不安全。你在这儿呆一晚,明早我送你上班,车子我让人拖走,修好了联系你。 想的还真周到。 但这也不该是她留下来的理由。 何田田:“都分开了,我留你这儿过夜算怎么回事?传扬出去,街坊邻居怎么看我?” 顾阅忱:“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何田田:“我心里过意不去。” 顾阅忱:“到底是你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别人心里过意不去?” 何田田:“什么意思?” 顾阅忱:“说到街坊邻居,不就是周森吗?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真的跟他有什么!” 何田田:“……” 他竟然怀疑自己跟周森? 他这是在吃飞醋吗?搞笑了。 以前的时候为了博取顾阅忱关注,没有情敌她也硬凹出个小哥哥,人家听了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不对,或许人家纯当耳旁风来着,根本都没往耳朵里听。 现在这是撞了什么邪,竟然较上劲了。 仔细想想,人家也不是跟她较劲,纯粹是跟周森较劲。 说到底,她还是跟从前一样,啥也不是。 何田田想到以前吃顾阅忱的醋吃到吐,他嗤之以鼻。现在是时候让他也尝尝个中滋味了。 面对顾阅忱的质问,何田田双手抱臂,下巴一昂:“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算是我跟周森有什么,又怎么了?还是那句话,他未娶,我未嫁,我俩的都是单身。怎么,两个单身男女走在一起犯法吗?” 顾阅忱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是不犯法,但他是周森!” 何田田:“我知道啊,周家少公子,芝兰玉树,风流倜傥。有钱有颜,风趣幽默,会讨女孩子欢心。就是因为他是周森,我才喜欢呢~” 顾阅忱:“……” 喜欢? 她喜欢周森?这算是亲口承认了? 想到何田田现在跟周森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没事一起喝个小酒,蹦个小迪……而这又都是何田田喜欢的。 她本来就傻,又是天生的恋爱脑,哪里扛得住这样的攻势? 还没拎清楚人家的用意,早就陷进去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周森会因为周晶的事故意接近何田田,现在看来是怕什么来什么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何田田牢牢地拴在自己身边,先把周森解决了,再离婚。 不对……没有周森出来搅局,他们不见得就会真离婚。 “周森那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顾阅忱神色紧绷:“撩拨你,未必是真心待见你。” “没所谓啊~”何田田耸肩:“我跟你在一块的时候,对你掏心掏肺,你不是一样也不待见我吗?” “现在换了一个各方面条件差不多的,还会时不时的哄哄我,撩撩我,这就够了呀~” “反正婚姻这个坑我是够够的了,暂时也没想过要委身嫁谁,共度终老。既然都是玩,开心就好了嘛,真心这个东西……又值几个钱?” 闻言,顾阅忱拧眉。 他不能苟同何田田这套论调,一来是为她担心,二来,他会忍不住的在心里生出一种疑惑。何田田这种玩玩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思…… 要不然,为什么离婚之后,她能那么坦然的抽身,反而是他却成了那个泥足深陷的人? 四目相对,何田田迎上顾阅忱深邃肃冷的眼眸,心里还是会有点点怂。 她知道顾阅忱生气了。 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担心,但也有那么一丢丢小快意。 但这种小嘚瑟稍纵即逝,因为顾阅忱眼眸里的哀色弥漫开来,堵得人没办法呼吸。 半晌,沉默的顾阅忱忽然开了口:“你真这么想?” “额……嗯!”何田田硬着头皮,不肯服软。 顾阅忱:“盛阿姨在的话,一定很失望。” 何田田万万没想到顾阅忱会拿妈妈来压她,但这一招一击即中,的确比什么都管用! 何田田抻着的脖颈一下子就塌了,眼眸一垂,抿紧了嘴巴。 是啊,妈妈的爱情观里,一生只爱一个人足以。 就算是有心游戏人间,感情面前必得从一而终,不能任意妄为。 兴许是老天感应到了何田田的伤心,雨帘陡然间变密,雨势也是越来越大。 潮湿的泥土气息涌了上来,何田田吸了吸鼻子,心里酸涩。 顾阅忱撑开了伞,走上前来,替她遮挡了雨水:“是去是留,随你心意。如果你执意要回,我送你。” “你要是能留下来,我也欢迎。不是说要把东西搬走吗?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整理收拾一下。你说呢?” …… 何田田在自己卧室里原地转了好几圈,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顾阅忱熬了个通宵,已经整理的妥妥贴贴。 她现在租住的小复式,空间远不比这里。外加跟安小凡合租,这些东西肯定是般不过去的。 而且仔细看看,好多东西都是当时一时兴起买来的,现在也没有带走的念想。 干脆弄到二手市场卖掉算了。 说干就干,何田田找了几个大号快递箱,开始往里面收拾东西。 顾阅忱听到动静,上来帮忙。 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在少女心满满的粉红色地毯上,手机里放着一首年代久远的爵士乐。 小奶狗睡醒了,摇着尾巴在他们两人中间蹦来蹦去。 时不时的还会含一个小布偶,讨好似的送到何田田身边,摇着尾巴邀功。 “你怎么这么可爱?” 何田田一把把小家伙抱了起来,亲亲抱抱,举高高:“我都快稀罕死你了~” 她鼻尖对着小家伙毛茸茸的额头,蹭来蹭去:“好想咬你一口~” “何田田……”顾阅忱投掷过来一个警告的目光。 狗你也咬? 何田田:“放心吧,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我不会咬它的,但亲亲总可以吧?” 何田田对长毛的幼崽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看到小家伙两只眼睛里都是攒动的爱心。 她忍不住伏身,又在小家伙眉心处亲了一口,吸猫撸狗的感觉果然上头。 顾阅忱在一旁看着,无可奈何的摇头。 人不如狗,说的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顾阅忱吃醋,抬手点了点小家伙的尾巴:“我发现你就是个小白眼狼!是谁赚钱给你买口粮?是谁伺候你吃喝拉撒?怎么没见你上赶着给我送东西?” 小家伙歪着脑袋,眼皮一动一动的,若有所思的盯着顾阅忱。 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蹦蹦跳跳往床角钻去。跑的着急,小短腿倒腾不过里摔了一跤,小脑袋瓜抢到了地上。 “哎呀,你慢点~” 何田田见状,又好笑又心疼。 不一会儿,小家伙就匆匆窗帘后边叼来了一样东西。 “嘤嘤嘤~” 小家伙冲着顾阅忱摇了摇尾巴,然后吐出了一个朱砂红的心形天鹅绒小盒子。 “好家伙……你是把心吐给他了吗?” 何田田起初没看明白它含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它可爱,忍不住就凑上前来。 等看清楚小家伙叼出来的东西,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东西……她明明记得半年前早就丢掉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绝对不能让顾阅忱看到,打死都不能。 本能的反应,何田田跌跌撞撞起身,想趁顾阅忱不备,赶紧抢到手。 可她太低估一个外科医生反应速度了,指尖还没碰到东西,也不见顾阅忱伸手,东西却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何田田抢了个隔空,重心不稳,一头扎在了顾阅忱腰上,撞得他一个趔趄。 “东西给我!” 也不管有刚刚有没有撞到顾阅忱,何田田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股脑儿就只想着去抢那个盒子。 顾阅忱偏偏不随她的心意,手臂一样,轻松避过了她的抢夺。 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瞧她这脸色,莫不是徐福东渡要求的长生不老药? “你给我!” “我求你了,你快给我~” 何田田急了,撒娇时才会有的小嗲音都飚了出来。 顾阅忱偏偏不给:“什么东西?” 何田田抻着脖颈去抢:“你先给我,我告诉你。顾医生,你最好了,你给我呀……” 给了你,你还能告诉我? 我还不了解你? 何田田越是如此慌张,顾阅忱就越是好奇这里头装了什么。 他一手牵制着何田田,另一只手想开盒子,何田田急了,猛然一扑,东西没抢到不说,连带着把顾阅忱扑倒在了地毯上…… 惯性使然,何田田收不住力道,伏身之间唇瓣重重的印上了顾阅忱的薄唇…… 176 爱你爱你爱你吆 一吻之间,两人呼吸一滞,瞳孔隐隐颤动。 咫尺间的距离,顾阅忱的鼻息打在何田田脸上,好闻内敛的木质香气好像带着生命力的藤蔓一样,于浅浅的呼吸之间飞快的将何田田包裹。 何田田柔顺松软的发丝倾泻而下,橙子和西柚的味道,新鲜,甜美。 好闻的果香打入鼻腔,晃的顾阅忱心神一荡。 叮铃铃~ 何田田在手机上设定的记账闹钟于安静的房间里炸开,突兀又警醒。 何田田猛然之间缓过神来,小脸涨红,连滚带爬的从顾阅忱身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逃。 起身突然,外加刚刚一瞬间情绪过于激动,这回儿大脑一片空白。 方向感全无的何田田一头撞到了床位的栏杆上,疼的她一屁胡蹲了下来,坐到了顾阅忱脚踝上。 “啊!” 顾阅忱吃疼,叫出声来。 这个女人……先要废他的腰,现在又废他的腿……她分明是故意的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何田田一边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赶紧起身道歉,一个慌张又在顾阅忱另一只脚面上补了一脚。 顾阅忱:“……” 这货就是故意的! …… 再次坐了下来,两人均是抿着唇,面红耳赤。 何田田是羞的,顾阅忱是疼的! 何田田偷偷的那眼角的余光瞟向顾阅忱,他唇上还沾染着她蹭上去的山楂红唇釉。 这艳丽的色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刚刚对顾阅忱做了什么。 老脸丢尽了! 何田田下意识又抿紧了唇,抬手捂脸,尴尬到两只手没地儿放。 顾阅忱虽然低垂着眉眼,但何田田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越是紧咬着下唇,他就越是忘不掉她樱唇落在自己唇上的触感…… 心猿意马,以前只在书上看过。 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古人诚不欺我。 “嘤嘤嘤~” 这时,一旁的小奶狗贴了上来,小嘴巴拱了拱顾阅忱的手掌,好像是在示意他打开那个心形盒子。 它也已经等不及了。 顾阅忱看看何田田,又看看何田田,就把那个小盒子拿到了眼前:“我可以打开吗?” 何田田耸了耸肩,放弃挣扎了。 还有什么是比刚刚那番操作更让人窒息的吗?她感觉自己的脸就是大号的番茄气球,撞上顾阅忱眼神都能秒炸。 顾阅忱也不再逗她,指尖轻轻按上按钮,盒子的小盖子就自动弹了起来。 戒指…… 确切的说,这是一枚男戒! 表面是磨砂的,款式极度简约,只有一条浅浅暗纹…… 戒指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巧的卡片,上面有两行娟秀乖萌的字迹: 我最最最最爱的顾医生,生日快乐~ 爱你,爱你,爱你,一辈子只爱你~ 忽然又看到这样炙烈而张扬的表白,顾阅忱眼皮跳了一下,淡漠如水的眸子忽然像是被点亮了灯火…… 一盏,两盏,三盏……洋洋洒洒密密麻麻照耀了整个世界。 顾阅忱打量着戒指,内侧刻有她和他的名字,后缀是1314。 以前她对自己的这份爱有多热烈,如今一切就变得有多讽刺。 何田田有点没有办法忍受顾阅忱打量着戒指时的目光,想着伸手去拿,却被顾阅忱收入怀中。 戒指盒子扣死,他紧紧的攥于掌心里:“东西是什么时候的? ” 何田田低垂着眉眼,有点抗拒提及,神色恹恹的:“你生日的前两周,很久了。” 顾阅忱:“定制的?” 何田田:“嗯!” 顾阅忱:“自己做的?” 何田田:“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呢……机器五分钟搞定的事儿,我为什么要苦哈哈搞上一整天?” 顾阅忱没说话,抬手攥上了她的左手,将食指单独拎了出来:“这个伤口,是做这个搞的?” 被他这么一问,何田田唇角动了动。既没解释,也没吭声,而是挣扎着把手缩了回来。 当时是何田田跟顾阅忱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何田田尤为激动,总想着要搞点仪式感出来,能不能感动的了顾医生不敢说,至少感动她自己是没问题的。 全世界的小女生对于仪式感的解读大同小异。 顾阅忱多金,富足,什么都不缺。 更过分的是,他还是一个欲念寡淡的极简主义者,几乎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何田田特意跑去问了外婆,外婆就笑呵呵的说,心意最重要。 小忱虽然生不来衣食无忧,但真正对他用心的人寥寥。 你只要心意到了,他一定察觉得到,也一定会开心。 那个时候何田田天真无邪啊,真就信了。 想到两人结婚匆忙潦草,顾医生更是以工作为由连自己的戒指都没挑,刚好那个时候定制戒指软广告正火,何田田就屁颠屁颠的去了。 为自己最心爱的男人亲手做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这是那个时候何田田能想到的最浪漫礼物了。 设计是她,动手锻造是她,刻字是她。 在拿工具打磨戒指面的时候,何田田一个不留神就擦到了自己食指上,当场带着连皮带肉挫去了一大块,殷红滴滴答答坠了一地。 当时何田田还自嘲的笑了,古人铸剑要以身献祭。她倒好,搞个戒指还得讨点彩头。 回到家,她瞒着顾阅忱,自己潦草的包扎了一下也没在意。没成想就感染化脓发起了高烧。 当时又恰逢外婆来家里给他们送吃的,见到她烧的动弹不得赶紧把她送了医院,并逮着顾阅忱痛批一顿。 只关心病人,不关心媳妇,欠打。 那个时候顾阅忱本来就不待见何田田,认定她是小题大做,;带上外婆搞苦肉计博关注,对她成见颇深,甚至都没给她过好脸色看。 到了生日那天,何田田满心期待的准备了烛光晚餐,礼物。 等啊等,盼啊盼,一个人枯等到凌晨,等来的却是一身酒气的顾阅忱。 人是周有为送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她发飙。 何田田满怀诚意和甜蜜的送上生日祝福和礼物,换来的却是顾阅忱一通鞭挞。 何田田,我娶你回来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我不是请你来跟我过家家的,更不是让你来谈情说爱啊! 这些是什么? 顾阅忱指着何田田布置好的房间,餐桌,礼物,失笑: 你以为这就是心意? 你但凡是稍稍用点心就应该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过生日,也不会帮你过生日。 所以,请你安分点! 能忍受你每天在这个房子里晃悠,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你要是再搞这些…… 顾阅忱掂了掂掌心里的戒指盒子,反手狠狠的丢出了门外。 他盯着何田田补了一句:就跟它一样,滚! …… “那天跟今天差不多,都下着雨。” 何田田回忆过往,扯了扯唇角,笑的苦涩:“戒指盒子摔开了,戒指滚到了草坪里。” “不就是一枚破戒指吗?又没几个钱。可我当时傻啊,赤着脚冒着雨就冲了出去,找了一圈又一圈……” 顾阅忱闻言,眉心挑了挑,心脏就给揪了起来。 他脑海中的确有过这样的画面。 窗外电闪雷鸣,何田田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雨水一打贴在了身上,显得她整个人单薄的像是纸片。 她弯着腰,一圈一圈的在草地上摸爬,一边挪动,一边伸手摸着脸颊,不知道摸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关于那样的画面,顾阅忱一直以为那不过只是个梦。 清醒时回忆起那个梦,他就忍不住变得懊恼。 懊恼于为什么会无端梦到那个女人,更懊恼于为什么看到她那副浪费的架势,会于心不忍。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那些在梦中晃动的每一帧画面都是真实存在的。 何田田在大雨中哭成泪人,都是他一手所为。 “对不起……” 顾阅忱滚了滚喉咙,声音忽然变得沙哑哽咽:“我不知道自己醉酒后竟然是那副德行……会那么对你……” 说着,他忽然垂下头去,剩下的话梗在了喉咙里,说不下去。 “都过去了。” 何田田倒是无所谓的笑笑:“说起来你骂的也没错。我就是幼稚,无脑,讨人厌。” “孩子的生日,妈妈的苦日。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搞些花样,也知道顾妈妈不在了,却还要把自以为是的想法强加给你。” “你是外科医生,几乎每一天都有手术,可我竟然……竟然给你搞一戒指……还沾沾自喜!” “我不是在给你过生日,也不是在讨好你。我是在跟我自己过家家,纯粹是为了感动我自己而已~真的惹人生厌!” 何田田偏脸看向顾阅忱,冲他伸出了手:“还给我吧,我处理掉,免得大家瞧了尴尬。” 顾阅忱:“你要怎么处理?” 何田田:“丢掉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顾阅忱:“顾家家规第十三条是什么?” 何田田:“不能浪费……” 顾阅忱弯唇,把那枚戒指取了出来,然后缓缓的套到了无名指上。 何田田:“……” 他在干嘛?! 顾阅忱抬手,在灯影下端详着那枚戒指。 半晌,他偏脸看向何田田:“刚刚好,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偷量过我的指围?” 何田田不答,挑眉道:“你把戒指还我!” 顾阅忱不但不还,反而欺身靠近,声音低沉蛊惑:“除了量指围,你还对我做过什么?” “……” 何田田先是一愣,意识到顾阅忱调侃,当下反唇相讥:“我还手动量了胸围,腰围,臀围和……反正就是上下其手,你能想到,我都做了!” 哼,玩浑的,我比你在行! 顾阅忱弯唇:“那这个呢?” 何田田拧眉:“什么?” 不等她反应,蓦的,顾阅忱的手掌绕过脖颈抚上了她的后脑,下一秒微凉的薄唇就印上了她的唇。 177 戴戒指的顾医生 被吻了! 何田田瞳孔微张,脑袋中被一片白光漫过。 睫羽颤动间,顾阅忱的唇已经封上了她的呼吸。 他的脸近在咫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何田田撞上他的眼睛,心神被狠狠的晃了一下。 顾阅忱的眼眸像是黎明时分投射而来的第一道光。 微冷,沉敛,温柔,依旧是曾经让她悸动的模样。 不对,比那个时候更具温热,像是一个温暖的漩涡。 可她曾经在里面溺死过一次…… 过往的种种像是倒带的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浮现,何田田眼眸一颤,瞬间惊醒,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凌晨两点,全世界最安静的时辰。 窗外只有淅沥沥的雨声,以及……何田田如雷般的心跳声。 什么呀! 原来是做梦! 难道真的是因为春天要来了的缘故?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何田田下伸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尴尬到脚趾能抠地皮。 想到昨天晚上,那只小奶狗把半年前的戒指叼了出来,她想扔掉,但被顾阅忱抢了去。 她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阅忱还是跟以前一样,遇到事情不喜欢解释。 他只说了一句,早些休息,然后就带上房门离开了。 她这个人就是年轻,好奇,沉不住气。没得到答案心里有意难平,就带着不忿睡下了,没想到半夜竟然做了这样的梦…… 再度躺下,却睡不着。 何田田默默的盯着窗外,指甲不停的抠着枕套。 怎么就做了这样的梦呢? 难不成自己潜意识里对顾阅忱还心存幻想? 那真是耗子打猫,贱的不轻。 睡不着,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掐架: 小人a:要不,找个男朋友?新人在侧,总会分散些注意力。 小人b:不行,不行。这个时候找男朋友,那跟找替身有什么区别?不地道。 小人a:你懂什么?这叫转移疗法。 小人b:我不懂,但我知道一个词叫宁缺毋滥! 小人a:你偏激! 小人b:你傻比! 两个小人一言不合,拳脚相向,对掐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何田田脑壳又闷又疼,难受的厉害。 她懊恼的扯了被子蒙上了脑袋。 神啊,好好睡个觉就这么难吗? 我真不需要什么男人,我就想好好睡一觉啊…… …… 何田田辗转反侧到东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才渐渐合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天空已经放晴,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 何田田抬手遮了遮刺眼的日光,眼睛酸涩,脑袋沉重,像是灌满了铅块,一动就感觉有东西在里面晃啊晃。 习惯性的摸过手机去看时间,看清楚上面的数字,何田田惊叫着从床上弹跳起来! 九点了! 分分钟迟到的节奏! 何田田匆忙潦草的往身上套了衣服,拿了自己包包东西,就跟只大号唐老鸭似的跌跌撞撞往楼下冲去。 顾阅忱在厨房里做着早餐,一抬头,就见她像是一阵龙卷风,所经之处叮当哐啷,人仰马翻。 “嘤嘤嘤……” 小奶狗原本就围在顾阅忱脚下打转转,被这动静吓的直往顾阅忱裤脚处缩。 顾阅忱看了它一眼,拿裤脚蹭了蹭它的小脑袋,示意它不怕。 向主人借来了胆子,小家伙的确英勇了不少,小脑袋探了出来,冲着顾阅忱摇头晃脑起来。 它看看顾阅忱又看看一溜烟窜向院子的何田田,好似在说: 你老婆看着,多少好像有点不正常~ 顾阅忱笑而不语。 小家伙好像急了,咬上了顾阅忱裤脚,就要把他往外拖。 你老婆跑了,赶紧去看看。 顾阅忱:“放心,她马上就会回来的……” 话音未落,何田田又一溜烟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跌跌撞撞冲进了厨房,扯着顾阅忱的胳膊就往外拽:“把火关了,赶紧的……” 顾阅忱:“干什么?” 何田田:“我上班迟到了!你不是说今天要送我去上班的吗?你干嘛去了都不叫我!” “你不但不叫我,还把我闹钟关了!你安的什么心?” 顾阅忱气到直抿唇:“你确定我没叫你?” 何田田:“你叫我了吗?” 顾阅忱早就猜到她会这样,直接把手机甩到她手里。 何田田就看到如下一幕: 顾阅忱:何田田,起来了。 她纹丝不动。 顾阅忱又喊了她一声。 她烦躁的跟条喝了雄黄酒的蛇似的,踢了被子一脚。 顾阅忱嫌少有这样的耐心,又喊了她一遍,这次伸手戳了戳她的肩窝。 何田田缩缩脖颈,懊恼的扭了两下,翻了个身含糊道: 你别闹我。 我……已经一周的时间没睡个囫囵觉了……我现在头疼的跟裂开了似的。你让我再睡一会儿……一分钟,就一分钟……呼…… 顾阅忱见她两颊微红,鼻音浓重,知道不太对劲,伸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烫的!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窗子是开着的。潮湿的凉风对着她脑袋吹了一夜,不着凉生病才是真见鬼了。 视频一个翻转,到这里就断了。 何田田有点着急:“然后呢?” 顾阅忱:“下楼给你找药了。” 何田田瞪大了眼睛:“你喂我吃药了?” 顾阅忱:“怎么了?” 何田田:“不是怎么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把药给吃了?” 她睡觉都这么死的吗? 这要是别人给她嘴里塞一包耗子药,那她岂不是糊里糊涂就嗝屁了? 顾阅忱也不去看她,慢条斯理的搅拌着砂锅里的白粥:“你当时烧到38.9c。脑子混沌也是正常的。” 真发烧了? 难怪怎么觉得起床后整个人怪怪的,全身肌肉说不出的酸疼,下楼的时候更是头重脚轻,拖鞋都甩飞说出去好几次。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没睡好,没想到是发烧了。 自从妈妈过世后,何田田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变糟了很多。 情志郁结外加不间断的熬夜,不生病才怪。 “我要煎蛋了,先出去。” 顾阅忱看了她一眼。 “哦。”何田田含糊的应了一声,但反应过来立即环上了顾阅忱手臂:“还煎什么蛋啊,我上班迟到了!你得送我!” 顾阅忱:“先吃饭。” “哥!叔!你瞧我现在像是有心思吃饭的人吗?” 何田田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拖着顾阅忱急的直跺脚:“你快点,快点,再晚一会儿,我全勤没了!” 顾阅忱慢条斯理的煎蛋:“已经没了。” 何田田:“什么?” 顾阅忱:“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何田田拧眉:“你……你跟谁请的假?” 顾阅忱:“曹文宇。” 何田田又是一蒙:“听你口气,你俩熟?” 顾阅忱:“不熟。” 何田田:“那你怎么知道他的……” 顾阅忱:“想知道,总会有办法。” 何田田扯了扯唇角,又来! 顾阅忱:“虽然带病上班看起来是很敬业,但身为医生我们最不提倡的就是这个。” “拿自己身体去拼微薄的薪水,虽然很多人都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窘况,但你还没到那个地步。” 白粥,饭团,煎蛋,新鲜果蔬沙拉,一一端上桌,顾阅忱就坐了下来。 何田田扯了扯自己的外套,也跟着坐了下来,挑眉:“我怎么了?我吃的穿的也是靠自己的双手争来的。说的就跟我是泡在蜜罐里的寄生虫似的。” 顾阅忱取了吐司,细致的涂抹了一层牛油果酱,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他淡淡道:“我不是想抨击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有你父亲在,有顾家人在,你不会走到那一步。” 何田田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目光怔怔的凝在了顾阅忱左手无名指上。 外科医生的手永远干净清爽。 因为医院有规定,要做到无菌操作,消毒不仅仅是皮肤,还要细致到指甲缝隙。 外科医生,尤其是常年进手术室的医生,身上是不允许带任何饰品的。 从见顾阅忱那一刻起,他的双手从来就是清爽干净的,空无一物的。 现在他手上忽然多了一枚戒指,就变得非常扎眼。 何田田看看那枚戒指,再看看顾阅忱,一时间脑袋又乱成了一团。 这不是昨天晚上的梦吗? 还说,梦想成真了。 见何田田恍神,顾阅忱就把吐司放到了她的餐盘里。 何田田心不在焉的往嘴巴里送着白粥,目光却一直跟着顾阅忱无名指上的戒指移动。 半晌,她实在忍不了:“你干嘛戴它?” 顾阅忱淡淡的看了戒指一眼:“看圈口不像是送我的。” 所以呢? 何田田盯着他。 顾阅忱神色从容,气定神闲:“就试了一下,谁想到摘不掉了~” 你还能再扯一点吗? 何田田强忍着不翻白眼:“那你上班怎么办?” 顾阅忱微微“叹气”,他摸了摸戒身,喃喃道:“正愁着呢!要不就戴去让余梁他们想想办法?” 何田田从来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有困难你找消防员啊,你找人家余梁管什么用? 你这摆明了就是凡尔赛好不好! …… 吃过早餐,何田田精气神缓了不少。 她吵着要去上班,顾阅忱拗不过他,只能依着。 “停车,停车。” 离着公司还有一个路口,何田田就开始扒拉他,示意他停车。 顾阅忱:“还没到。” 何田田:“没事,几步远,我走过去就行了。你别过去了,来回掉头太麻烦。” 这哪里是在担心他麻不麻烦,分明就是在刻意避嫌。 顾阅忱这长相太招摇了,谁看了谁移不开眼睛,搞夸张点还能引起交通堵塞。 上次他送她来,李小梓就有意无意试探着问过她跟顾阅忱的关系,何田田懒得解释,更不想让同事猜来猜去。 这次干脆省点事,别让他露面了。 何田田刚进办公室,安小凡就迎了上来。 她一脸关切的握上了何田田手臂:“田田,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没在家休息?” 何田田:“没什么大事,手头上的工作要紧。” 安小凡:“对了,你昨晚怎么没回来?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洗漱没听到,给你打回去的时候,你已经关机了。下着雨,我担心了你好久。” “小凡,你这也有点过于谨慎了,我看着都焦虑?” 何田田还没说话,李小梓凑了上来:“田田又不是个三岁的小娃娃,你干嘛这么担心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没点夜生活。生活苦闷,人家出去找点乐子不挺正常的吗?你这管的跟个老妈子似的,小心她有逆反心理哦~” 李小梓这话说的虽然听着像开玩笑,可有意无意的影射最让人讨厌。 安小凡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反驳:“小梓,你别开玩笑了。我跟田田打小人是,她才是不是那种喜欢胡闹的人呢。” 说着,她挽上了何田田的手臂,看着她:“你去陶野哪儿了?” 昨天去哪儿,何田田肯定不能据实已告。 她打了个哈哈,扯谎遮掩:“回我爸哪儿了,跟着长辈作息走,睡得早。” 安小凡这才松了口气:“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你下次可提前跟我说一声,要不然我一直挂着你,提心吊胆的。” “好~”何田田拉拉她的手:“我下次一定提前报备。不对,不会有下次了……”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房门打开,众人看到来的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眸。 李小梓更夸张,双眼能喷出星星来,激动到直吃拳头。 何田田被大家的反应搞蒙了,忍不住转身看去,看到立在不远处的修长身影,差点没把她给吓跪了。 顾阅忱?! 他不是走了吗? 她亲眼看他车调头走的,怎么…… 何田田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董菲菲已经扭着腰,抢在众人之前,款款而行到了顾阅忱面前。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董菲菲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顾阅忱,无论是长相,衣品,还是气场都足够惊艳。 她自问没少接触过皮相出挑的男人,可像顾阅忱这种从骨子里透着矜贵清冽的男人,只在漫画中,小说中看过,真人还是第一次碰到。 178 麻烦让一下,挡着我找我老婆了 食色性也。 说不激动,都是假的。 顾阅忱目光一垂,落在了她的身上:“找人。” 一向骄傲从容的董菲菲在于他眼神交汇的刹那,竟然莫名被逼出了几分自惭形秽。 她赶紧挤出了一个微笑:“你找曹先生吗?不巧,曹先生今天不在。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代为转达。” “我代为转达~”一旁的李小梓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捏着嗓音把董菲菲刚刚说的那句话模仿了一遍。 之后忍不住嘀咕,说的就跟自己是老板娘似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见到稍微有点味道的男人就抢着往前拱,在我们面前装什么纯情小白莲,在他们面前就成了白头蛆,呕! 董菲菲根本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此时眼里只有顾阅忱:“先生怎么称呼?要不然留个联系方式,等曹先生来了,我第一时间给你回电话也好……” “麻烦你让一下,当到我视线了。” 顾阅忱语气淡漠,不带一点情绪。 他看都没看董菲菲一眼,提步朝着何田田走了过来。 在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注视下,顾阅忱抬手把一盒药递到了何田田面前:“叮嘱过你多少遍,总是丢三落四!” 何田田:“……” 顾阅忱:“记得按时吃,还有……” 他伸手入兜,再伸手时掌心里已经多了一把漂亮的糖果。 何田田:“……” “哇~” 一旁的李小梓把自己代入进去了,甜到自己流口水而不自知。 汪洋嫌弃的瞟了她一眼,伸手摸了纸巾强行按在了她的脸上。 董菲菲原本已经掏出了手机,眼见顾阅忱对她视而不见,直接走向了何田田,她错愕之余,手掌尴尬的僵在了半空里。 又是何田田! 她们到底是五行相克,还是八字不合?为什么自从这个何田田入职之后,她就一直不断碰壁,丢丑? 何田田眼见众人的目光逐渐变得异样,二话不说扯上顾阅忱手臂,拉着他就出了办公室。 “你干嘛?” 何田田把他拉到室外,拧眉盯着他:“你怎么跑我公司来了?” “又是药,又是糖果,你把我什么?幼儿园的小宝宝吗?” 说着,她不由得回头朝身后的落地窗张望了一眼,不出所料众人都聚在窗前看着呢。 何田田吸了口气:“你这样我很丢脸的!” 他让她丢脸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不想在众人面前跟他扯上关系。 顾阅忱鲜少会尝到这种挫败感的滋味,眼眸不由得一点点黯淡下去:“身为医生,提醒病人吃药是习惯。” “比起他们异样的眼光,我更在乎的是你身体舒不舒服,病情有没有好转。” 何田田:“……” 冷静下来,她也就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话有点伤人。 “对不起啊~” 何田田伸手接过了药物和糖果:“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太耀眼,太出众了……”她垂下头去,指尖轻轻的刮蹭着药物包装盒:“但凡是你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会伴随话题……” 顾阅忱直接打断了她:“我明白了,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何田田:“对!” 顾阅忱瞳孔晃了晃,不发一言。 何田田:“我不想让一个搞三流漫画的门外汉,一个不学无术只会耍嘴皮子和抖机灵的人拖累到你顾医生的口碑!” 顾阅忱闻言,眉心一缓,笑道:“就因为这个?” 他竟然笑了,有没有点共情能力啊? 何田田心里不爽,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那我谢谢你,看来你对我真的好。” 顾阅忱凑身上前,薄唇贴上了她的耳畔:“真这么放不下,你就回来吧~” 起身之前,他不忘抓了抓何田田脑袋。 “顾——阅——忱!” 何田田气到想捶人,奈何身后还有一帮同事盯着,她又不好发作,只能暗中咬牙攥紧了小拳头。 “走了!” 上车前,顾阅忱冲她挥挥手:“记得按时吃药!” 说完,启动车子,心满意足扬长而去。 何田田低头盯着手里的药物和糖果,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重新回到办公室,酸溜溜的李小梓就抱着手臂迎了上来。 她绕着何田田转圈圈,故意问道:“田田,你爸好年轻啊~” 何田田当然知道她这话映射什么。 刚刚安小凡问她昨晚去了哪里,她谎称回来老爸家。 李小梓那话就是在这里等着她。 安小凡也不傻,听了她的话,眼眸一垂,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田田昨晚是跟顾医生在一起吗?为什么要扯谎呢? 自己可是一直都把她当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来着,她却一点点都不信她。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肯交底。 她看了何田田一眼,垂下眼眸,拿着水瓶去了洗手间。 “小凡……” 何田田想要解释,李小梓却忽然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倒了一边:“田田,刚刚那是你男朋友?长得真是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何田田挑眉:“你想说什么?” 李小梓满脸堆笑:“大户人家人丁兴旺,他有没有哥哥,或者弟弟呀~” 何田田:“哥哥没有,弟弟倒是真有一个~” 李小梓闻言,瞬间激动的瞪大了眼眸:“真的吗?高不高,帅不帅?” “帅!”何田田弯唇:“至于身高……小学三年级,你自己猜~” 李小梓愣住:“小……小学三年级?” 何田田冲她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要对自己有信心,好好保养,再等个二三十年没准还有机会。加油~” 李小梓:“……” 何田田回了自己办公室,刚刚坐稳开了电脑,接完水的董菲菲就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抬眼看到何田田,脸色越发阴沉,样子都懒得做。 何田田知道她被顾阅忱怼出了内伤,虽然幸灾乐祸不地道,但也是她咎由自取。 “听说你生病了?” 董菲菲扯了椅子坐下,懒懒的抬了下眼皮打量了何田田一眼。 何田田埋头整理资料,敷衍的嗯了一声:“小感冒。” “是吗?没看出来。” 董菲菲慢条斯理转着笔,幽幽道:“反倒是瞧着你比我们所有人的起色都好看呢~” 何田田抬眸:“菲菲姐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董菲菲放下了笔,眼神一凌:“这感冒总有好的时候,你装的了初一,装不了十五。翟先生的事儿你要是搞不定就赶紧跟曹先生道歉,免得今天感冒,明天发烧,后天姨妈疼……理由就那么几个,我都替你着急。” 179 你要星星,我就去给你造梯子 “谢谢,你心意我收到了~” 何田田瞧着她,微微一笑:“不过,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董菲菲抿了口茶,笑了:“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田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自己的头顶。 “什么呀?” 董菲菲不明所以,从包包里取了化妆镜,垂下脑袋查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瞬间花容失色,小脸擦惨白:“这……这什么……会不会咬人?” 何田田:“放心吧,它不会咬人。” 董菲菲皱着脸,颤抖着缩着脖颈:“真的吗……” 何田田:“真的,但是会蜇人!以它这个个头,如果在你脑门上叮一下……那你秒变独角兽不成问题。” “啊~” 董菲菲闻言,尖叫一声。 何田田:“它动了!你越叫,它攻击性越强!” 董菲菲瞬间吓到憋住了气息,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何田田……你别看热闹了,赶紧帮帮我啊~” “我从小最怕这些飞虫了……你快帮帮我!” 董菲菲平时可都是趾高气扬,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何田田忽然见她这样,不由得乐了。 刚刚怼她的时候不是还神气得很? 何田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的摆弄着鼠标:“一只马蜂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应该高兴,自带招蜂引蝶体质,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待遇……” “我家里人有对蜜蜂毒刺过敏史……”董菲菲唇角一瘪,都要哭出来了:“我不骗你,我家二姨妈就是蜂毒过敏走的。” 何田田闻言,这才抬起了眼眸。 对蜜蜂的毒素过敏者,病情可大可小。 轻者肿出一个蘑菇包,严重者可能会丧命! 看董菲菲这紧张严肃的表情,应该不像是在说谎。 何田田看看她又看看那只马蜂:“你这么说,那我就更不敢帮你了。万一我帮你驱赶不成还蜇伤了你,责任算谁的?” 董菲菲眼泪就下来了:“田田,求求你了。你快帮帮我……在这样这样下去,我感觉要昏倒了……” 何田田敛眸,吸了口气,默默的拿起了身旁的资料夹。 虽然很想瞧热闹,但妈妈从小教育我,做人呢要以德报怨,你不仁那是你的事~ 何田田董菲菲处理掉了马蜂,眼睁睁的瞧着马蜂被碾死丢进了垃圾桶她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知道是被那只马蜂吓到了,还是良心发现。董菲菲一整个上午都恹恹的,也没再找何田田任何麻烦。 午饭过后,下午上班的时候她还破天荒的在何田田桌子上放了低脂甜点。 何田田瞧了,不由得想笑。 看来董菲菲也是想象中那么无可救药,至少,还有还能心怀那么一丢丢感恩……这真是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她这份小欣慰很快就落了空。 她还坐稳,董菲菲就凑了上来:“田田,你真有门路搭上翟老先生吗?还是已经搭上了?” 何田田:“你猜。” 董菲菲:“我猜你肯定行的,你不但人缘好,人脉也厉害。别的不说,你那个叫陶野的朋友就跟曹先生来往频繁。所以在这个圈子里,你肯定认识不少人啊~” 何田田笑笑:“你也不差啊。我听说你是琴姐举荐进来的。琴姐可是这个圈子里资深元老。又是曹先生身边的红人……要说这个圈子里的资源,你肯定是远在我之上。” 董菲菲有点小得意,但少有的敛了下锋芒:“可这件事,琴姐跟曹先生都没有办法呀~你就不一样……” 何田田拧眉:“我哪儿不一样了?” 董菲菲:“早上来给你送药的……是你男朋友吧?” 何田田:“不是!” 董菲菲:“不是才怪,你骗的了别人骗的了我?那人看你的眼神,糖分都溢出来了……” 何田田:“这你都看出来了?” 董菲菲下巴微抬,很是得意:“当然了,我阅人无数,对男人那点小心思还是能摸得准的。” 何田田笑了:“既然是这样,你还当着我的面,上赶着去要他的联系方式,意欲何为?” 董菲菲:“我那纯粹是出于一个员工的基本素养,上前接待顾客罢了。你想哪去了?” 何田田耸肩,也不戳破。 谁也不是说傻子,大家都看在眼里。 “哎呀,刚才问你翟老的事儿,你怎么老是打岔呀~”董菲菲又往前凑了凑:“你有没有翟老的联系方式?” 何田田:“没有。” 董菲菲:“那你还这么气定神闲的?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何田田:“我也好奇啊,你怎么跟着这么激动呢?” 皇帝不急太监急。 董菲菲:“我知道你肯定心里有底。你是不是已经去见过翟老了?看你这表情,应该是碰壁了!” 她扭腰起身,接着道:“与人沟通呢,它是一门艺术。光凭运气是不成的。这样,下次你再去的时候,带上我。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一个人多一份商量……” 何田田不由得就乐了。 带她去? 那还有自己吃的果子吗? 董菲菲是不是看谁都觉得比她少根筋? “你别费心思了。” 何田田:“曹先生搞不定的事儿,是你和我能搞定的吗?开什么玩笑。” 董菲菲听了,脸色就微微起了变化:“你的意思是,翟老这件事情上,你一点眉目都没有呢~” 何田田笑吟吟盯着她,反问:“如果有真有眉目,你觉得我这会儿还能坐得住?” 董菲菲:“那……那接下来,你怎么办?” “凉拌!”何田田耸了耸肩:“我现在就等着先生回来,然后跟他实话实话,摊牌呗!开诚布公总比最后临了弄个灰头土脸好吧?” 董菲菲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怂了?我还以为你好歹能翻腾出个浪花来给大家瞧瞧,看来真是高估你了。” 何田田没所谓的回了个微笑:“谢谢,这回你失算了。回头我就跟曹先生坦白去,反正那语音消息是你发的,也不是我发的。我大不了就直说呗,我本来开玩笑呢,你却当真了,然后沉不住气闹了乌龙!” 董菲菲:“你……你自己不成事儿,干嘛把我扯进去啊?” 何田田心说,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不应该是我的词儿吗? 她也不说话,就是笑,然后摸起了桌上的那份甜点,准备开封。 还没拿到手里,却被董菲菲一把夺了回去。 她没好气的白了何田田一眼:“别吃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吃了也是浪费!” 何田田挑了挑眉,这个女人真是不经夸。 早知道就让那马蜂在她脑门上行多趴一会儿了,说不定还能多老实一会儿。 …… 下班后,何田田查好了地图,路线,准备约上安小凡去拜访翟老,刘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是让她和顾阅忱回家吃饭。 起初,何田田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仔细琢磨好像有点不对劲。 通常老何想他了,都是直接打电话给她。 而且别看老何这个人跟她一样大大咧咧,其实粗中有细,贴心的很。 要真想跟她吃饭,一般大都安排在外面,省时省劲不用老妈和阿姨饭后操劳着收拾。 回家吃饭……莫不是老何同志有什么不对劲? 仔细一想,的确是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老伴,老伴,老来伴。原本自己结婚离开家后,老爸就跟老妈彼此相伴,相互慰藉。 现在妈妈忽然过世,老何同志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办法适应。 他也五十多岁的人了,就自己这么一个女儿,的确是应该多陪陪他。 何田田到家的时候,老爸已经自顾自的喝上了,而且一看就喝了不少。 妈妈常坐的那个位置也添了一副碗筷,爸爸一边往嘴里送着酒水,一边习惯性的伸手去拉妈妈的手,一拉拉了个空,爸爸叹了口气,抬手摸了一把脸。 何田田就站在爸爸身后,一切看在眼里,眼睛一下子就跟着红了。 刘姨走了上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将何田田拢在了怀里。 何田田吸了吸鼻子,泪眼旺旺的看向刘姨:“我爸他经常这样吗?” 刘阿姨点了点头,无声的叹了口气:“隔三差五就这样,我劝也劝了,不管用。” “本来你忙,不想通知你的。但我见何先生老这样……我这心揪着也难受。” 说着说着,刘阿姨也要掉眼泪。 何田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没事,交给我吧。我跟他好好聊聊。” 刘姨抹了把眼角,点头:“你爷俩好好说说话,我厨房里还蒸着鱼,一会儿就好。孩子,把包给我,我给你挂起来。” 何田田说了声谢谢,把抱给了刘姨,就拉了餐椅坐到了爸爸身旁。 “诶……” 见有人来,老何同志耸拉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看到是自己闺女,浑浊的眼眸泛起了光亮:“田心?你啥时候来的?” “刚到。”何田田看着老爸憔悴无神的眼神,以及通红的眼圈,心尖被戳到,鼻尖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何爸爸拉过她的手:“你咋来的?阅忱呢?” 何田田有心摊牌跟顾阅忱离婚的事,但眼下看到爸爸这样,不想给他添堵,就只能一瞒再瞒:“他值班呢……” “他值班你跟我说呀,你来之前给我打电话,爸去接你。”何爸爸端详着她的眉眼:“你别自己开车,从小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啊……” 你都这样了,接我?你接我,我更不放心。 不过看到老爸喝成这样还不让挂心自己,何田田又暖又酸。 这世界上,要说还有谁能无条件爱着自己,挂心着自己,那只有老爸了。 这才几年,老何同志的头发白了一半。 肩也塌了,腰也有点弯了,肚子也鼓了……不仔细看不知道,仔细一看,老爸真的是在肉眼可见的变老。 她已经没了妈妈,想到时间也在无情的把老爸拖向衰老,拖向……拖向另外一个永远都没办法相见的世界,何田田悲从中来,忍不住别过头去,偷偷摸了一下滚落的泪痕。 “你放心吧,我打车开的。” 转过头来时,何田田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她一边伸手抱上老爸胳膊,一边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今晚我就想着陪您喝点,所以没开车。” “那行。”何爸爸心一宽,笑了:“那好好陪爸喝点,车费老爸给你报销!” “好~”何田田跟他碰了下杯,逗他:“那你得多给我报点~” 何爸爸被逗的一乐:“必须的,爸爸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想要星星,爸爸现在就去造梯子去。” “嘿嘿~” 听到这话,何田田笑开了花,抱着老爸的胳膊依偎在了他的肩膀上。 摘星星这句话,她从小听到大。 虽然二十多年了,老何同志都没能摘来一颗,可每次只要听到他这么说,何田田还是会忍不住的傻乐。 星星摘不来,可老爸牌子的宠溺是真真切切的,是她最大的安全感。 酒过三巡,何爸爸聊到去世的和妈妈,哭成了泪人。 “田田,你能原谅爸爸吗?” “你一定要原谅爸爸啊……” “你是爸爸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如果再恨爸爸的话,我这日子混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拉着何田田的手,反反复复一直在重复和相同的话。 何田田有些费解:“爸,你说什么呢?好好的我怎么会恨你呢……” 何爸爸捂着眼眸,喃喃的摇头:“我对不起你妈……” “我对不起阿堇……” “都怪我!” “都是我的错!” 说到痛心疾首处,何爸爸忍不住抬起手就要扇自己耳光。 “爸!” 何田田连忙攥住了他的手:“您这是干嘛啊?” “不是您的错,谁也不想看到妈妈那样,这不是您的错……” 她哽咽着帮爸爸擦去眼泪:“您别这样,妈妈在天上看着,会不安的。她那么爱你,是不可能埋怨,记恨你的。爸爸……没有人怪你,我也不会。” “真的吗?” 何爸爸揪着何田田的手臂,就像是抓到了一缕救命稻草:“田田,你不会怪我……” 180 怪老头 照顾爸爸睡下后,何田田离开了。 她没急着打车回家,而是信步而行。 总觉得老爸今天怪怪的。 说不上哪里奇怪,就是有点不对劲。 应该是想妈妈了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她从没见过爸爸那样,哭的痛心又无望。 不知道走了多久,何田田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 她下意识抬头看天。 今天天气很好,夜空如洗,星光璀璨。 哪怕是霓虹肆虐,也依然掩不住来自遥远星河的光芒。 妈妈已经去到那里了吧~ 小时候奶奶说,人死后,灵魂会汇入星河,变成万千中的一个。 虽然只不过是骗小孩子的话,可何田田觉得好美。 有些善意的谎言带着治愈的力量,她愿意相信。 直到昂头昂到脖子有些酸涩,何田田才把目光从星空中收了回来。 目光低垂之间,她忽然就瞟见了不远处的草皮上坐着一个老头。 他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大冷天的正昂着头咕嘟咕嘟往嘴巴里灌。 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购物袋,鼓鼓囊囊。 何田田猜测,那里面应该是空掉的酒瓶。 都这把年纪了,应该看淡一切了。 如果有事不能让他释怀,那多半是能追随他到坟墓里去的死结。 看到老人,何田田就想起了自己的老爸……男人这样,多半是有东西刺到了骨子里。 世上悲喜千千万万,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神,只能看看,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怕自己会陷入情绪的怪圈里,不敢再看。 目光收回,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红灯。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儿来的一群追逐嬉戏的小孩子,从公园内里涌了出来,其中被追的小女孩慌不择路,一边回头看着身后追来的小伙伴,一边朝着马路冲去。 “嘀嘀~” 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刺的何田田脑壳一炸,眼看着小女孩直闯红灯而去,马上汇入车流,她忍不住惊叫一声:“小心!” 她甩起包包就要上前,却没想到一个黑影从她身边略过,蹒跚着脚步,跌跌撞撞飞也似朝着那个孩子飞奔而去。 这不是那个待在草坪里喝酒的老人吗? 何田田微微一愣,感慨于老人机警又敏锐的反应速度。 老者逼停了疾驰的车辆,一把抱起孩子夹在腋下往回拖。 他年纪大,又喝了酒,脚步踉跄。 外加那女娃长得肥嘟嘟的,抱起来更为吃力。 老人大概是担心孩子还会乱跑,就直接连拖带拽抱着她朝着不远处松树下的安全地带走去。 小女孩起初被吓到僵住了,一双小手都僵成了鸡爪状。如今微微缓过神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何田田见女孩子险象环生,不由得跟着长长的吐了口气。 “圆圆~” “圆圆~” “圆圆你在哪儿……” 就在这时,带着哭腔的家长从黑暗处的小路上跑了过来,不停的呼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冲在最前面的是爸爸。 妈妈跟在身后,早已经泣不成声。 爸爸听闻孩子的哭声,转头寻找,当看到自己的女儿正被一个老汉牵制着往黑暗中拖行,他怒发冲冠热血上涌,飞奔上前,一拳头就把老人揍翻在了地上! “爸爸……” “妈妈……” 孩子只是哭,妈妈冲上前来一把把孩子护在怀中,也跟着放声大哭。 孩子爸爸看到孩子吓成这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等老头爬起来,反手又是一拳补了上去,老人咣当一声又栽了下去。 “你个老不死的!刚刚对我闺女干了什么?!” “你一把年纪了,自己没有女儿,没有孙子吗?” “竟然对一个小孩子动歪心思,你牲口啊!” “今天看我不打断你这条狗腿……” “老公,别打了,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我也认了!这种毒虫不死,还不知道有多少孩子糟他毒手……” “住手!” 眼见男人还要对地上的老人拳脚相想,何田田冲上前来,揪着男人的外套,牟足了力气把他甩向一旁。 男人一个趔趄,接连退了好几步远,何田田顺势把老人护在了身后。 他见男人又要冲上前来,怒目而视:“我警告你,你再动他一下试试,我报警了!” “报警?!我还要报警呢!” 男人火冒三丈:“你他什么人?我告诉你,少在这充大头管闲事,你知道这老东西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何田田:“他都干了什么?” 男人咬牙切齿:“他威胁我女儿!” “你放屁!”何田田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就问你,你到底那只眼睛看到这位老伯欺负你女儿了?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告你诽谤!” 男人被何田田忽然爆裂的气势给吓到了。 搞得他有点怀疑自我:“我……我就是亲眼看到了……” 何田田:“你亲眼看到个屁!我看你一双招子白长了!如果不是这位老伯出手相救,你女儿闯红灯早就被撞飞了!” “你俩两个活生生的成年人既教不好孩子规矩,连孩子去哪儿都看不住,你们这家长当的挺省心啊!” “出了事不分青红皂白先往别人身上赖,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姓理了吗你?” 孩子妈妈闻言,连忙低头询问孩子。 孩子被吓坏了,只是哭。 孩子爸爸面子上挂不住,咬着牙犟:“我看你们就是一伙儿的!你少在这儿转移目标……” “好啊,我们一伙的。那我现在就报警!” 何田田摸出了手机:“等警方掉了监控,我倒是要看看警方是判这位大叔欺负了你女儿,还是判你故意伤人罪!” “叔叔……” 这时,刚刚玩追逐游戏的一个小男孩弱弱的凑到了男人身后,悄声道:“的确是圆圆闯红灯……是那个爷爷把她抱回来的……” 孩子妈妈听了,瞬间吓的面如土色。 她紧紧的把孩子捂在怀里,看看老公,又看看倒地不起的老人,慌的快哭了:“就说你太冲动了!怎么办?现在你把人打了,要怎么办啊……” “慌什么?你要是把孩子看好了,还能有这些破事?哭哭哭,就知道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男人恶狠狠的瞪了女人一眼,转头看向何田田:“谁知道是不是他追我闺女,吓得我闺女闯红灯的!一个老醉鬼,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告诉你,看在我女儿没大事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让我再见着你们,否则,见一次我打一次!” 嘿! 瞧把这家伙给嚣张的! 何田田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挽起了衣袖:“要打是吧?你往这儿打,你打一个试试?” “有种别走啊!” “你怕什么?” “给我站住……” “别喊了,咳咳……”身后的老人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声呛咳,吐出了好些血沫子。 何田田被这阵势给吓到了,连忙矮身查看:“老伯,你还好吧?” “你流了好多血啊……这样可不成,我……我叫车送你去医院吧……” 刚刚那男人肯定是练过的,下手也忒狠了。 老伯口鼻出血,尤其是鼻子血流不止,他刚刚又胡乱的摸了一把,现在满脸的红黑的血渍,瞧的何田田胃直抽。 “不用你管。” 老人又胡*了一把鼻血,伸手拂开了何田田,声音嘶哑沉闷。 何田田也不在意,蹙着眉掏出了纸巾递上前来,耐着心思问他:“你要不让我管也成。你家人电话多少?我帮你联系他们来接你。” 老头垂着脑袋,瓮声瓮气道:“没有!” 没有……没有联系方式?还是没有家人? 何田田继续道:“你家哪儿,我叫个车送你回去。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喝成这样,天这么冷,你在外面危险!” “都说了,不用你管!” 老头转过身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你怎么这么烦?” 何田田:“……” 她打量着老头的背影,发现他头发虽然散乱,但发质清爽。衣着朴素,但干干净净。 应该也是一个追求生活质量的老人。 就是脾气……真怪! 181 冥冥中的默契 起风了。 冷空气来袭,何田田下意识拉了拉外套。 她见老人衣衫宽松单薄,都替他冻得慌。 耐着心思想着上前再问一下状况,老人嫌她烦躁,提着东西踉踉跄跄的起身,蹒跚着沿路而行。 他本来就喝了酒,现在又满头满脸的血渍,路人见到他纷纷吓到躲闪避让。 带孩子的家长见了,更是吓到抱起孩子就飞奔。 何田田生怕刚才那一幕又就会重演,就小心翼翼的跟在老人身后。 她一边留心着老人,一边不停的朝着受到惊吓人的轻声解释。 “喝醉了,摔得。” “你们别怕,没事的。” “小朋友,别害怕。” 老人回头,定定的看了何田田半晌,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前行。 何田田仍旧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见老人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处停了下来,心里不由的一安。 还知道找地儿坐车回家,应该还没糊涂到自己想的那个份儿上。 有公交车靠站,老头儿招手,司机停车开门。 老人刚要上车,却被司机阻拦下来。 乘客看到他满身血迹,车内更是引起了一波躁动。 何田田远远的看着,眼见老人要被赶下车,她只得飞奔着上前,又帮忙解释了一番。 司机起初不肯,架不住何田田嘴甜,还软磨硬泡。 好说歹说,司机终于才肯点头。 何田田赶紧从背包里取了纸巾和湿巾塞到了老人手里。 时间有限,何田田只得下车。 车子启动,她冲着坐在窗边的老人挥挥手,然后做了一个擦脸的动作:“擦一擦,别吓到身边的乘客……” 老人低头看看手里的湿巾,又抬头看看了看车外一蹦一跳的何田田,默默的擦拭了鼻底的血迹…… “这样才对嘛!” 见做通了老人的思想工作,何田田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冲他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赞。 隔着车窗,老头默默的看着何田田。 何田田冲他挥了挥手,盯着那辆公交车,直到其汇入车流。 做好人是有风险的。 想到老人家明明救了小孩子一命,却反被不用问青红皂白的家长爆锤了一顿,何田田不由得摇头,心里唏嘘。 别人长手,可他也长了嘴巴呀。 干嘛解释呢? 怪老头。 何田田也不去多想,晃晃悠悠走到公交站牌前,找了半天见真有回家的班车,不由得一乐。 太冷了,她冻得直抖,坐在长椅上等车来。 等来等去,车子始终不来。 何田田有点丧气了,正想着拿出手机叫车,忽然一辆白色车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顺带着按了两下喇叭。 何田田闻声抬头,就见副驾驶的车窗缓缓的摇了下来,两只染了黑曜石色甲油的手扒着玻璃,半拉脑袋就探了出来。 一个带着嘻哈镜的女孩兴奋的冲着何田田挥手打招呼:“hi,嫂子~” 何田田懵了。 她左顾右盼,可四下空空如也,就她一个人。 嫂子? “我~”女孩赶紧摘了眼镜,冲着何田田嬉笑起来:“我淼淼啊~没认出来?” 何田田:“……” 周淼? 这一头的小脏辫,一身嘻哈风的打扮……跟之前乖乖女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风格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给她一放大镜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周淼直接开了车门,小跑着上前:“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你猜? 我在公交站点能干啥? 她俩还没熟络到能开口就互怼的地步,何田田就讪讪一笑:“别喊嫂子……” “哎呀,早晚是要改口的嘛!” 周淼根本不听她说了什么,直接捞上了她的胳膊:“你去哪儿?” 何田田:“回家。” 周淼:“那赶紧上车,这天太冷了,赶紧上车。” 她自觉的把副驾驶让了出来,替何田田开了车门后,一下钻到了车后座上去。 何田田是被强行塞到车里的,车里暖风开的太足,冷热交替明显,脑袋被热意一熏,眼睛都睁不开了。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干嘛?” 熟悉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她揉揉眼睛,偏脸看去,就撞上了周森的那双好看的眉眼。 诶…… 这货怎么变样了? 白色t恤,夹克外套,锡纸烫……不但不是以前的风格,连季节都差一大截。 “你相亲去了?” 何田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这造型瞧得她忍不住想笑。 “才不是呢!我哥哥这是刚从南半球出差回来。” 周森还没说什么,后排的周淼就抢着回答。 何田田眼角余光瞟了周森一眼:“哦~造型挺别致。” 里外透着一股子渣痞。 她忍不住想起了书文里说的那些提笼架鸟,满世界调戏小媳妇的纨绔小少爷。 周森见她瞟过来的小眼神意味深长,笑了:“不信?” 何田田反问:“我为啥不信?” 周淼:“嫂子,你别吃醋了。我哥出了名的痴情种,他不正追你呢吗?怎么可能去相亲?你把心放肚子啦~” “……”何田田,我吃啥醋了? 她偏脸看向身后的周淼,郑重强调:“别叫我嫂子啊,叫姐就行。” 周淼就跟没听见似的,嬉皮笑脸的看向周森:“哥,你完了!我嫂子真生气了!” 周森:“你把嘴闭上,消停会儿。” 周淼吐吐舌头,嘀咕:“你这人太双标了,我还是不是你妹?” 周森:“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妹的份上,早把你扔下车了。” “略~” 周淼吐舌头做着鬼脸:“知道碍着你们谈情说爱了,得嘞,我下车,给你们腾地方。” 起初何田田以为他们兄妹俩开玩笑拌嘴,也没在意。当看到这周淼真打开了车门,她就坐不住了。 “周淼……” “不用管她。” 何田田想开车门劝说,却别周森拉住了。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不管她呢?她可是因为我才……” 周森:“你别给她带高帽了,她才没你想的那个觉悟呢!” 何田田:“你怎么回事?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嘛?她可是你本家的妹妹……” “对啊,周森你怎么回事?” 周淼学着何田田的口气,冲着周森扮鬼脸吐舌头:“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周森悻然的盯着她嘚瑟的小模样,那眼神都想打人。 何田田:“周淼,别闹了,赶紧上车。你这样的话……这车,我也不坐了……” “别别别。” 周淼赶忙上期阻止,她伏在车窗前,笑嘻嘻解释道:“嫂子,刚刚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是有朋友来接我,我们还有一个场子。” “呐……车来了。” “嫂子,你就安心的跟我哥二人世界吧,我真不打扰你们喽~” 说着,周淼跟向着何田田摆摆手,小鹿似的一蹦一跳的朝着停在前面的一辆白色车子奔去。 何田田瞅着周淼的背影,终究是不放心:“什么朋友?这么我晚了,你就放心她一个人……” 周森:“淼淼的邻居,早就约了看电影的,看完就把她送回家了。” “邻居就安全吗?” 何田田嘀咕:“不见得。” 周森挑眉,这女人摆明了在映射他不安全? 他也不戳破,微微扬起眉尾看着她:“要不,咱们跟去瞧瞧?顺便约一场电影?” 何田田瞪他一眼:“谁要跟你约?” 周森就知道她会这样,笑而不语:“安全带~要我帮你系吗?” “我有手有脚好不好!” 何田田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扯安全带。 不知道怎么,他就是喜欢看她气鼓鼓的小模样。 而且对这种感觉上瘾,公司年会,外出一周,今天刚刚落地。周淼开车去机场接他,大哥周有为还安排了局,准备一起坐坐给他接风洗尘。但周森谎称太累,推了。 他只想早点会家,早点找个由头叩开何田田家房门,看她一眼。 哪怕是被她骂神经病都没关系。 没想到巧得很,还没到家半路上就碰上了何田田……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好像心间开出了花儿~ 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的默契呢……他想见她,她就刚好在他去见她的途中等着他…… 这么想着,周森墨色眼眸忽然多了中说不出温热感,一直浸润到了自己心底。 “你……你瞅着我干嘛?” 何田田被他盯的发毛,安全带都扣不利索了。 周森瞧着她目光闪烁的小模样,越发开心,唇角的笑意都变得甜丝丝的。 他想代劳,目光低垂之间,瞟见何田田手上,白色外套上是一快快斑斑的血迹,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手怎么了?” 周森激动,顾不得其他伸手抓起了何田田的手掌查看:“受伤了?谁干的?” 何田田本想怼他大惊小怪,抬眸撞见周森眼里的焦灼和关切,心里一暖,到嘴边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 她三言两语简单的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周森听完,眉心拧出了麻花。 他盯着何田田:“是不是觉得心里挺美?觉得自己特高尚?” 何田田:“……” 我高尚不高尚的碍着你什么事了? 周森一边帮她处理身上的血渍,一边训责:“深更半夜,一个醉酒老汉,你知道他什么底细,你就跟着他,帮他?” “万一他是不法分子呢?” “万一对你起个歹心呢?” “万一是团伙作案,直接把你绑车上漂洋过海卖掉了呢?” “你干嘛呀……”何田田被周森的气势逼的连连后退:“口水喷我眼里去了!” 周森:“……” 何田田:“我又不是傻子,好人坏人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周森:“不用嘴硬!等你吃亏的时候,就是你哭的时候!” 何田田:“你干嘛这么凶我啊?” 我凶……我凶了吗? 周森神色缓了缓:“我这是关心你!” 何田田:“谁要你关心?跟你又不熟?” 周森见她气鼓鼓的别过脸去,心里一软。 好久不见,想到不就是她向日葵般的笑容吗? 如今见着了,却又把人家惹急了,何必呢? “好~不熟。”周森扯扯她的衣领:“我懂你的意思了。那我想办法把不不熟变成熟的就是了~你等着,我手机搜索一下,看看都有什么把‘生米做成熟饭’的好方法……” “你怎么这么讨厌?” 何田田见她又调侃自己,挥拳就砸了过去。 周森也不躲,笑吟吟的盯着她:“还生气吗?如果不解气,这边再来一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周森“扭腰摆胯”,最后差点没把辟谷撅起来。 谁能想象人前又冷又仙的周大总监,人后竟然还有这么没脸没皮,闷骚到让人窒息的一面? 何田田本来想强忍着不笑,以示自己的威严。 可最后迎上周森“萌系小眼神”一个没忍住前功尽弃不说,直接笑到鼻涕泡飚了出来。 “呀……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鼻涕泡都是彩虹色的……” 周森伏身调侃。 何田田一个鼻涕泡刚熄掉,更大的鼻涕泡又被爆了出来。 她要疯了:“周森,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周森见状,笑的前仰后合。 他给何田田地上纸巾,何田田抓了纸巾恨不得顺带着挠花他的脸! 就是这样的你来我往取纸巾的小互动,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通过调整角度,定格成照片后却成了车内热吻。 彼端。 吕雪儿收到照片,蹭的一下就从沙发上弹坐了起来,头顶立即罩上了一层阴云。 “咋了宝儿?” 吕心月刚刚煮好热牛奶,争端到客厅来,见女儿好好的追着剧陡然间变了脸,就凑了上来:“瞧你这脸耸拉的,谁惹你了?” “你自己看!”吕雪儿没好气的把手机扔到了她身边。 吕心月拿了起来,端上了半晌:“这啥东西?黑呼呼的啥也看不清?这是俩小年轻的在……在腻歪?” “人家腻歪人家的,挨着你什么事了?你要是酸的晃,你赶紧努努力呗,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周什么……周森对不对?” “你这回眼光可以,我打听了一下那小伙家室真是相当不错。人长的又帅又精神,比明星还好看呢。这门婚事我同意了,这回你得给妈争口气~” “呵!” 吕雪儿黑这个脸,眼皮都不懒得抬一下:“你同意了有用吗?人家不同意啊!” 吕阿姨:“你不试试咋知道?我就瞧不上你这不思进取的劲儿……” 吕雪儿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手机怼到了她脸上:“这是我不思进取吗?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啥?”吕阿姨拧眉:“你意思是……这照片里的人是周森啊?” 吕雪儿双手抱臂,直接往沙发里一倒,气呼呼的连话都不接了。 吕阿姨见自己多半是猜对了,心里的气也是一堵:“那……那这照片里的女的是谁啊?” “你倒是说话啊?你长这么好看,又这么能能力。虽然就是家室差了点点,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你肯定比她强吧……” 吕雪儿听了更怄火:“就是因为比她强,周有为选她不选我,我才上火呢!” 吕阿姨:“听你这口气……你认识这女的?谁啊?” 吕雪儿愤愤的咬起了牙关:“何田田!” 182 登门 “你说谁?” 吕心月以为自己幻听了,又问了一边。 吕雪儿气鼓鼓抱着抱枕,没好气的撕扯了一把,闷声道:“何田田!” “不可能啊!” 吕心月赶紧拿过自己的老花镜,仔细看了又看:“她不是跟那个当医生的一对来着吗?什么时候跟周森搞到一起去了?” 吕雪儿:“谁知道呢?兴许就是从上次热搜之后吧……” “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吕心月气到直拍大腿:“我就说你上次那事儿搞的不靠谱。现在是什么时代?流量的时代。人家想上热搜都没资源,你倒好,上赶着替人家铺路。” “这铺路就算了,还把自己看中的男人生生给推倒别人怀里去了……你说说……你说说你这叫办的什么事儿?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蠢!” 吕雪儿不乐意了,瞪了老妈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啊?” “当时是谁说的来着,已婚男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头上有没有帽子。我当时不就想着让顾阅忱收拾她吗?谁知道……谁知道顾阅忱人狠话不多,直接离婚了。” “我更想不到,周森竟然还有那样的癖好,对一个二婚女人还来了兴趣……真是的……” “宝儿~” 吕心月忽然扯了扯女儿的水群,悄声道:“你刚刚说说什么?谁离婚了?” 吕雪儿:“何田田啊,跟那个闻名遐迩的顾医生。” 吕心月:“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吕雪儿:“就最近的事儿。何叔叔没跟你说?” 吕心月蹙眉:“没有啊。嘿,这个老何,竟然瞒着我……” 吕雪儿:“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大事,也没什么必要瞒着你吧?可能……可能他还不知道呢!” “也对。”吕心月喃喃点头:“我猜应该是她妈妈刚过世,她离了婚没告诉老何,免得他受双份打击……多半是这么回事。” “如果老何不知道的话……那顾家人那边多半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应该吧。”吕雪儿玩着头发:“我好想听说,那个顾医生外婆挺喜欢何田田的,估计那边也瞒的紧。”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吕心月往女儿身边凑了凑,解释道:“想办法通让他们知道呗。他们那边一闹,何田田这边哪还有精神跟周森黏糊?” “再说了,那个何田田一副没长开,营养不良的架势,哪能跟你比啊~” 她打量着自己女儿傲人的身段,信心十足:“她有什么啊?就有一个好父亲。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你等我把老何拿下了,何家的东西都是你的!她何田田有的你有,她没有的,你也有。到时候你再看看,周森他选谁?” “他要是再选何田田,那证明这个男人就是有眼无珠,不值当的惦记。” 吕雪儿听的直瘪嘴:“行了吧你,想的挺美。你跟那个老何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现在就想好事儿了。” 吕心月不以为意:“你敢想才敢做呢!你如果想都不敢想,那肯定一事无成。有句话你给我记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想,没有我拿不下的目标。” 吕雪儿:“那我祝你成功。” 吕心月:“你也加油,你将来要是进了周家门,资源拿到手软,何愁不飞黄腾达?” 说着她把女儿拢在了怀里,叮咛:“雪儿,咱们娘俩前半辈子受的苦够够的了,以后的命运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心不狠,位不稳。不论你以后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何家那边就交给我,至于何田田……她那个脑子指定不是你的个儿。不过,你也别掉以轻心,别再做那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了,听到没?” 吕雪儿:“放心吧,我心里有底。” …… 两天后。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微风。 “大坡里珠珠村……云居湖畔165号……” 到了。 何田田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门前的标志牌。 是这里没错了。 她转身眺望了一眼远处云居湖的浩渺烟波,不由得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好美。 言语难以描述那种美。 在这样幽静的湖畔拥有自己的小别墅……她忽然又多了一个梦想。 何田田回头打量着身后的小院,院墙是灰白色调的,木质院门古朴,干净,门扣是做旧的螭纹虎首,又漂亮又有味道。 院内修剪精美的罗汉松枝丫粗壮,已经探出了院墙,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憨态可掬的冲着来客打招呼。 何田田就是喜欢各种可爱又治愈的东西。 只要察觉对方是善意的,她都会回以微笑。 hi~ 何田田抬头冲着那棵罗汉松打招呼。 一阵风拂过,枝丫微微摆动像是回应,何田田瞬间开心起来。 又为这次行程添了些信心。 她抬手按了下门铃,响声过后无人回应。 又接连试了两次,依旧如此。 难道出门了吗? 她还是特意挑了时间来着……正有点失落的时候,风一吹,房门吱呀一声错开了一条缝隙。 门没上闩,那家里应该就有人。 何田田重新燃起了斗志,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请问,有人吗?” “有人在家吗?” 院子不算大,里面除了两棵大大的罗很松之外,还有好多好多绿植,以及叫不出名堂的花草。 放眼望去,院落里每一处都干干净净的。 花草盆内也都是干干净净,竟然没有一点点枯叶杂草…… 这也太干净了……干净到夸张。 何田田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养花人,想来主人要么就是一个爱花狂人,要么就是一个十二级重度强迫症患者。 早就听说翟老先生是个怪人,何田田不以为意。心想着,都是地球人,还能怪到哪儿去? 但进了院子,看到眼前的花草,已经地上各色奇石排列的阵仗,何田田有点怂了。 想到一个古怪的老头拿着剪刀,一天二十四小时对着这些花花草草,看到微微变样的枝叶就会咔嚓来上一剪刀……她想打退堂鼓了。 可来都来了,开了好远的路呢,这油钱总得花的值吧? 泄气于鼓气之间,何田田抓心挠肝的难受,站在原地,甚至都不知道该迈哪只脚合适。 “翟老先生……您在家吗?” 何田田往前做了两步,绕过花棚,就看到墙角堆着各种各样的酒瓶。 每一种瓶子归置的整整齐齐,诓在了木架里,罗列出来的图案虽然看不懂,但竟跟院子里的色调风格出奇的搭。 大师跟我等凡夫俗子果然不同,酒瓶都能玩出花来。 真好看! 爱喝酒? 有喜欢的东西就好办了。 最怕的就是那种生无留恋的,跟那种人沟通,废脑瓜子。 183 完犊子啦 何田田又喊了一声,依旧无人回应。 但客厅的房门是虚掩的,侧耳倾听,隐约能听到一些哀婉悠扬的戏腔从里面飘出来。 有人在。 只是没有回应。 戏腔是从藏书室的老式收音机来传来的,此时,翟茂之正例行惯例收拾着房间卫生。 每天听听戏,擦擦书架上的尘土,摸一摸收纳架上的几个老旧物件。 这是几年如一日的习惯,只有把这些做完了,他才有心情搞别的事情。 这会儿他手里正拿着一个雍正时期的斗彩桃纹高足碗,细心擦拭。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这手腕指尖麻的厉害……不服老不成。 他生怕把手里的东西给卖了,想着赶紧的放回原处。 东西还没放回去呢,眼前莫名一黑,手上没了劲儿,东西瞬间脱了手…… 完了! 这回完了! 手一抖,半边小别墅飞了。 他原本眼前发黑,这下登时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这不清醒还好,清醒了只会心肝疼! 翟茂之不敢看,脑袋枕着手臂伏在了置物架上,心疼,肝也疼,气都上不来了。 诶,不对啊…… 没听到响啊~ 预料之中碎瓷声没有来,他赶紧低头去看,目光就撞上了抢倒在地板上的何田田。 她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双手牢牢地攥着刚刚从置物架上摔落的桃纹高足碗,见东西稳稳的接住,登时喜出望外乐开了花。 翟茂之看着地上的何田田,忽然就愣住了…… 彩虹衫,牛仔背带裤,茶色头发麻花辫…… 正午的阳光打落进来,刚好落在何田田身上将其完全包裹。 明媚的阳光在她茶色发丝上镀上了一层橙黄……她笑容灿烂,笑起来露出了洁白整齐的贝齿,一双眉眼眯成了弯月,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沐浴在日光中的向阳花…… 小葵…… 那一瞬间,翟茂之刻在脑海深处那个虚影晃了一下,跟眼前何田田的脸完全吻合在了一起…… 我的小葵……回来看我了? 翟茂之浑浊的眼眸微微颤动,整个人僵在南瓜凳上,失了神。 “接到了!” “我接到了!耶耶耶!” 何田田抱着怀里的那只高足碗,激动到无以复加。 也顾不得刚刚一头抢在地板上摩擦的疼痛,她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捧着手里的碗,就高兴的朝着翟茂之邀功:“我真的接到了……” 她这边只顾着高兴了,话音刚刚落地,腰杆一挺的功夫,也不知道怎么的碰到了旁边的木架,啪的一声……身后的木架上青花瓷的双耳宝葫芦瓶跌在了地毯上,登时四分五裂! “……” 前一秒,何田田还乐的跟朵花似的,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何田田整个人傻了。 什么叫了乐极生悲? 她今儿就是闷声作大死,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宣德年间…… 眼角余光瞟那宝瓶落款,何田田只觉得眼前一黑,血压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一腔热血涌上头顶,差点就直接背过气去。 完犊子了! 今天本来是来求神的,这还没开口呢,直接把人庙给拆了…… 何田田看着四分五裂的葫芦瓶……愣在原地,喘气都打哆嗦。 翟茂之看看碎掉的瓷器,再看看吓傻的何田田,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变来变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何田田抱着怀里的碗,颤声道:“翟老先生,我对天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 何田田从没这么难过,眼泪都快出来了。 翟茂之伸手过来,一把把她怀里的高脚碗夺了过去,居高临下审视着她:“你是谁啊?” 何田田被这冰冷严厉的声音给吓的一哆嗦:“我……我……” 我是谁啊? 何田田慌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把头抬起来!” 翟茂之声音又是一沉,像是寒刃抵在了脖颈上,听的何田田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她咬着牙关,硬着头皮这才缓缓的把小脑袋抬了起来。 迎上翟茂之那双饱经沧桑,虽浑浊却依旧深邃的眼眸,不由得一怔! 诶……这老头好眼熟啊! 肯定是在哪里见过。 何田田大脑开启了搜索模式,很快就在脑海中定格出了一双与之匹配的眼睛。 几天前的晚上……那个歪倒在公园拐角处路牙石上的醉酒老汉…… 不可能! 不用别人开口,何田田自己在心里面就给否了。 那个狼狈不堪的醉酒老头,怎么可能是蜚声国际的视觉艺术大师翟茂之? 眼睛的类型本来就那么几种,人老之后面部肌肉筋膜下垂,大都是这种耸拉的三角眼。 那天她其实并没有看清楚那个老人的长相,到他跟前的时候已经被人揍的妈妈都不认识了。 何田田光记得他满脸的血迹,当时瞧了心悸也没敢多看……不对啊,说到被揍,眼前的翟老先生颧骨处好像也是乌青一片…… “你怎么进来的?!” 翟茂之突如其来的质问声瞬间把何田田神游在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脸上青紫的伤痕,弱弱道指了指外面四敞大开的房门:“门是虚掩的……” “你给我滚出去!” 还不等何田田把话说完,翟茂之早已火冒三丈。 …… “翟老先生,您听我说……” “就一句!” 何田田被手拿鸡毛掸子的翟茂之一路驱赶到了院子里。 她一路抱头闪躲,想到来一次本就不容易。命衰不说恰逢出门没看黄历,上去就给人家蹭碎了一宣德年间的古董……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先不说求人这回事儿,好得得把赔偿的事情讲清楚了,要不然她这官司是吃定了! “您老人家先消消气,就一句,就一句好不好……” 何田田反手抱上了身旁的罗汉松,死活不肯撒手, 她缩着脑袋,玩起了“赖皮”:“等我说完了,你要打,要骂,要报警,随您处置行不行?” 翟茂之冷眼盯着她:“说!” 何田田:“那花瓶,我真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说完了!”翟茂之:“你现在可以滚了!” 何田田:“……” “哎……翟老先生,做人不能这样。” “我这哪叫一句话啊?还没讲到逗号那呢……你先别扒了我……” “不是我不撒手,是您这固定罗汉松的支架勾到我衣服了……” 跟在顾阅忱身边一年,别的没学会,就是在玩赖和厚脸皮上练就了一番心得。 她料定自己抱着罗汉松不撒手,对方就无计可施。 去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前脚刚说自己被勾到了,后脚翟茂之就跟变戏法是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糟糕! “哎哎哎……翟老先生,你先等会,等会……” 何田田连忙赔笑阻止:“我知道您是服装界的no.1,您这剪刀就跟神笔马良那笔似的,都是神仙法器。” “按理说,你在我这衣服上开一剪刀,那这条裤子我就得回去请个神位供起来。可就是……就是勾的地方不太方便……” 何田田嬉笑着捂了下自己的辟谷:“所以……就不劳动您了~” 翟茂之迎上何田田,眼眸里隐隐的就多出了好多光点。 他到不是被她的顽劣赖皮搞的无计可施,只是看到何田田那双弯如月牙的眼眸,以及治愈感满满的笑容就想起了自己故去多年的女儿。 如果小葵那孩子还在……现在应该也这般大了吧? 流行是个轮回。 十多年前,小葵才十来岁岁。 也喜欢穿背带裤,彩虹衫。 圆圆的苹果脸,也是扎着两条小麻花辫,上面戴着他亲手给她缝制草莓花样的头绳…… 那孩子跟他一样喜欢树木花草,从小也喜欢围着树干绕圈圈。 她跑,他追。 仲夏夜里,小葵爽朗开怀的笑声响彻夜空,也在他余生里挥之不去。 当她被他抓到时,也会想尽办法玩浑的,耍赖皮,想方设法闹他…… 所以,刚刚看到何田田跟他这般耍赖皮,一下子就把他拖进了回忆深处的漩涡里。 他默默凝视着眼前何田田,心神恍惚的厉害。 一时间有点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回到了过去,还是说在另外一个世界长大成人后的小葵来到了他的身边…… 翟茂之痴痴的盯着何田田,神游天外。 何田田哪里会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他神色怪异,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对着自己,心里越想越怕,打起了鼓。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早就听闻着翟茂之是个怪人,万一他真有点邪性……这大神请不请的到另说,别一会儿再把自己的小命交代了进去。 何田田越想越怕,下意识往后闪躲。 脚下不知道猜到了什么,趔趄了一下。 她回头去看,就见地上的有一袋子,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空的啤酒罐…… 这袋子也眼熟啊! 等等……这里面的装的纸巾……牌子也跟她用过的一模一样的! 何田田也顾不得怕不怕了,转身看向翟茂之。 她现在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眼前的艺术大师翟老先生就是那天她曾施以援手的醉酒老汉! “原来……原来真的是您啊~” 何田田看看翟茂之又看看那堆空酒瓶,喃喃自语,一时间感慨万千。 翟茂之拧眉,好像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何田田试着解释:“那天,你在公园救了一个孩子,然后被孩子家长给打了……咱们还打过照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翟茂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赶紧给我走!” 嘿!这怪老头……怎么就是咬着牙不承认呢?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一个这么大的腕儿跟个流浪汉似的醉倒在马路牙子上,还被人暴揍到残血…… 这事儿怎么提就是怎么丢脸啊,他不肯承认也能理解。 男人嘛,谁不爱面子。 而且年纪越大,越是抹不开面子,这一点只看老何同志,就能明明白白了。 “我走……我走~” 何田田讪笑:“我肯定走。” “不过您先别冲动。就算您不想听我的来意,没关系的。但是吧……你碎掉的那个……那个葫芦……” 何田田想到那东西是宣德年间的,心眼就揪着疼,声音也弱了下来,变得微不可闻:“咱们是不是得商量商量怎么处理?” 翟茂之盯着她,不说话。 这个小女孩有点意思……你是说她人品好,三观正呢?还是虎了吧唧不识货? 那样的物件,别人如果给弄碎了,一准儿下的屁滚尿流,绞尽脑汁也得想办法把自己给摘出来。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正暗自思忖着,何田田忽然就又开了口。 她抿着唇,眼神飘忽,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翟老先生……我看那个宝瓶的落款有一丢丢问题……跟我二舅老爷家那只差不多。” “他当时就是被人骗了,后来拿鉴宝节目上让专家一看,仿的,连本带利就值两千块……” 翟茂之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还顺势对他比了一个“二”的手势,脸都绿了。 他搞收藏这么多年,能犯这种糊涂? 她不识货没什么,可气就可气在不但识货,还想动歪心思耍滑头。 真当他是一老糊涂蛋? 何田田见他一声不吭,只是盯着自己,有点毛了。 这老头……严肃起来的时候就是老年低配版的顾阅忱啊,啥也不说,惯会用眼神杀,而且一个比一个摄人。 她歪着小脑袋,弱弱道:“那您这个……” “鉴定书,拍卖时的票据,都会给你送上门!”翟茂之幽幽道:“赔偿的事儿,跟我律师谈!走!” “哎……翟老先生……” “走!” “不是,您至少跟我兜个地儿,那瓶子多少银子入的……” “走!” “翟老先生,我知道您是个出了名的大善人,大好人。您可怜可怜我,能不能给我打个折啊?” 何田田被翟茂之推搡着往外赶,但仍不放弃:“您看我这身板,我这双手,就是一个搬砖狗……我没钱啊~” 她使出浑身解数,卖惨:“翟老先生,不瞒你说,我是个孤儿,独自在异乡打拼,吃不饱,穿不暖,你看我这小身板……生生硬饿出的……” “我上有八十岁老奶奶,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一大家子人的生计圈在我一人肩上扛着呢。老先生您开开恩……再说了,我好歹替您保住了一只碗啊,一来一去,折算下来……” “滚!” 砰地一声,大门锁死。 何田田被趔趄着推出了门外。 油盐不进的糟老头子! 何田田拍打了一下被他扯皱的衣服,懊恼的跺脚。 就说做好人有风险! “早知道我就该眼睁睁的看着你把碗cei了!”何田田气恼,挽起衣袖叉腰,对着紧闭的院门横鼻子竖眼:“早知道,就应该把你当时挨揍的画面给你拍下来!没准儿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何田田悔不该当初,叹了口气,耸拉着脑袋,一路踢着脚边的石子,钻进了自己的小车车。 院内,翟茂之看着“骂骂咧咧”的何田田,眉心舒展,唇角不自知的弯了起来。 184 天生抗跌打损伤的命格 周末。 何田田,安小凡,陶野组局。 “你看这只瓶子,是不是跟你说的那只有点像?” 陶野刚收到好友发来的资料信息,就把手机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看过之后连连点头:“嗯嗯,除了花纹有点点偏差,造型大小看着都差不多多。” 她放下手里面的咖啡,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这瓶子什么价位?” 陶野点了点屏幕,放大了资料中的一行文字:“20xx年,某利公司秋拍,宣德年间青花虫鸟花纹宝葫芦瓶拍出7609万……” “多少?” 何田田吓到一个激灵,手里的咖啡一抖,滋的到处都是。 安小凡连忙取了纸巾帮忙擦拭,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一脸的担忧。 陶野见过大世面,最为沉稳。 她“嫌弃”的斜了一眼何田田,直接把手机怼到了她眼前。 7609万! 当何田田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这数目对她来说就是一天文数字,想都不敢想。 “你行不行?” 陶野晃了晃她:“不行,我给你叫救护车了……” 何田田瘫倒在座椅上,喃喃的摇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陶野:“省钱啊?省这仨瓜俩枣跟那七千万比起来,也不够塞牙缝的。” 何田田瞪了她一眼,你瞧我心口窝上的窟窿不够多是吧?还非得给再来上一刀! “陶爷,您快别说了。” 一旁的安小凡,听到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咱们接下来咋办?” 七千万呢……她看看陶野,又看看何田田,这个数字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听到现在脑袋全都是空白的。 可她就是替何田田着急。 “没事。”陶野看向何田田:“她有钱!” 何田田急的跟只红眼兔似的:“我哪来的钱……” 陶野:“豪门分手费,怎么不得七位数兜底?” 何田田吹胡子瞪眼:“姐姐,你跟我在这拍电视呢?我啥行情啊?分手费七位数?” 陶野:“可不就是拍电视吗?就你蹭碎人家花瓶这操作,十级脑残的写手都不敢这么编!” 何田田:“……” 她不说还好,一说何田田就更戳心了。 谁说不是呢,她这个三流狗血漫画手都没想到能搞出这样事儿来。 “我顶风冒雨跑你这来是想着让你给我出主意的……不是让你扎刀子的。” 何田田哭唧唧:“你咋还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啊?不怕我想不开一头撞你店里?” “得了吧,要撞早撞了,还三三两两抻量什么呢?”陶野眉尾微扬:“我还不知道你?天生抗跌打损伤的命格,死不了!” 何田田:“……” 不等她开口,陶野欠身,抬脚踩上了何田田椅子凑了过来:“说正经的,你不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吗?” 何田田:“哪儿?” 陶野:“那个那个葫芦瓶多大?” 何田田凭借印象,伸手比划了一下:“大约就这么大。” 陶野:“个头比那碗大多了呗~” 这不废话吗?那还用说。等等…… 迎上陶野的眼睛,何田田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翟茂之家里收藏大都是明清,乃至明清以前的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金贵,所以自然应该摆放在与之相应的位置,就比如那只被她接住的高足碗。 高足碗那么小巧,他都束之高阁,以免磕磕碰碰误伤误损。那么大的一个宝葫芦瓶……没道理就随便放置在那么一个让人不留神的位置吧……一不小心岂不是就会磕了碰了? “赝品?” 何田田疑惑的盯着陶野,这个猜测她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不太可能。 果然,听到赝品两个字,陶野就冲她翻了个大的白眼:“你那意思是,翟茂之那样的大行家,玩真的玩腻了,专门在家里盘个假的,提神醒脑?” 何田田:“那也说不准,老马还有失蹄,老虎还打盹呢。” 陶野:“就算当时人家老马失蹄,顺带着打了个盹入了个假货,但这只能说明他玩栽了但不能说明不是你给搞碎的,也不能把这事儿责任给推了~” 把这事给推了…… 宝葫芦为什么要摆在那里…… 仔细一琢磨,何田田小脑袋内灵光一闪,立即就捕捉到了陶野想要表达的点。 如果那个宝瓶本身就有问题呢? 比如……本身就是碎掉。 再比翟茂之日常手抖,那宝瓶本身就碎了放在哪儿等着让人来收呢? 最起码这样就能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宝葫芦为什么会摆在那么一个“碰瓷”的位置。 她简单的阐明了自己想想法,然后眼巴巴看向陶野:“但……但我总觉得这想法不太靠谱。毕竟那翟老头就是个怪人,人家万一就喜欢那格局呢……” 陶野:“靠谱不靠谱的,都必须这么想。那可是七千万!不是七十,也不是七百块!” 何田田一听到这个数字,脑壳就像是被人当头抡了两铁锤,嗡嗡的。 她丧气,眉头皱成了核桃,嘟囔:“咱没证据……” 陶野:“没证据,那就办法找证据。七千万呢……” 何田田又快哭了:“姐……爷……咱别提那个数,好不?您瞧瞧我这汗毛,全都支棱起来了……” 陶野拍落了她伸过来的手臂:“我偏要提,也好趁机会治治你那毛手毛脚,慌里慌张的毛病。” 何田田无语凝噎:“已经治好了,我现在都恨不得自断手脚。” “就贫吧你。” 陶野喝了口喝咖啡,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击打,嘴巴里喃喃道:“七千多万……七千多万……” 何田田就像是被念了紧箍咒似的,抱着脑袋趴在桌上,早已经无力反驳。 陶野思忖了半晌,眉头越拧越紧:“按照以我对那个翟老头的浅显认知,他是锱铢必较的。所以,不出意外,你得罪了他就赶紧洗洗白白躺好,等着进坑埋了就行了。” “……”何田田:“你刚刚不还让我找证据吗?咱们还可以找律师周旋啊~轻言放弃可不是你的风格。” 陶野:“说道律师团队,翟茂之背后坐拥的就是最好的律师团推。你来之前我就查过了,近三十年这大佬没干别的,光吃官司了。但没有一个是败诉的。” “你要是跟他对簿公堂,除了多送上一份律师费,没一点好处。” 何田田:“那……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我就无路可走了呗?” “有啊,筹钱!”陶野开始掰着手指给她算这笔账:“咱家大业大,怕啥?” “你看,你爸那边财大气粗,弄个两千万就跟玩似的。” 何田田斜睨着他,你让你爸玩着似的弄来两千万试试? 我爸就是长得富态,但也不是财神啊! “我这边……我这边穷啊。你看看我……这么多猫主子十来张嘴,外带还有一个赔钱的陆源,我这边最多给你出一百万。” “小凡……” 陶野目光刚票上小凡,小凡就下意识的往后缩脖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张嘴后该说个什么数字合适。 “小凡就算了,借我的还没日子还呢。” 陶野继续道:“咱再盘算一下别人。你舅舅舅妈人在国外,生意搞的也是红红火火,怎么不得给你出个一千万?” “还有谁……让我想想。对,怎么把冤大头给忘了。还有顾阅忱啊!就他那身价……七千万还不是毛毛雨?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给你出一千万总没问题吧?” “还有周森。” 陶野歪头偏脸看向何田田:“我听那意思,他最近在追你?” 话音未落,还没等何田田反应呢,安小凡低垂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目光灼灼直勾勾的盯着她,在等一个答案。 何田田连忙摇头:“你听谁说的?别瞎说啊,要不然传扬出去,连邻居都没得做了~” 陶野:“那你急什么?” 原本供成虾米的腰,瞬间就挺直了,还说没什么,她又不傻。 “我……我哪儿急了?” 何田田心虚,摸过咖啡吞了一口,掩饰尴尬。 安小凡什么也没说,埋下脑袋默默的摸起了身前的水,跟着抿了一口,把自己起落间的情绪统统埋在了眼底,水里。 陶野划着手机屏幕,并没有留意两人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真没追你?” 何田田含糊的嗯了一声。 陶野:“女人的直觉啊,他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但至于为什么不戳破……他不戳破,但你可以啊,不就一层窗户纸的事儿吗?” 何田田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我为啥要戳破?不要被那些狗屁的男女之情蒙蔽了双眼,你教我的……” 陶野:“此一时彼一时啊,你这不缺钱吗?七千万呢!你要把周森拿下了,以周家的势力,怎么也得给未来儿媳妇两千万的零花钱吧?” 还能再扯点吗?何田田无力吐槽。 陶野继续掐着手指琢磨:“我给你算算啊,你爸的两千万,你舅的一千万,顾阅忱的一千万,周森给你出两千万,外加我的一百万……那还剩……还剩一千五百多万,你自掏腰包。妥了~” 何田田瞅着她,小眼神都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听听,夺笋啊! 什么叫妥了? 漫画改编的版权费还没到账,她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还不知道能凑一半不。 这哪儿是自掏腰包?这得掏心掏肺掏肾啊! 更别说去问别人借钱了……张嘴就是一千万起步,闹呢吗! 陶野见何田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知道这事儿她是真扛不住了。 她也不再逗她,拍了拍何田田肩膀:“行了,不闹了。咱说点正经的。那个碎掉的葫芦娃,你拍照了吗?” 何田田耸着鼻尖:“什么葫芦娃?” “呸。”陶野抹了把嘴:“葫芦瓶,葫芦瓶!” 何田田摇头,那种光景下,人都早吓傻了,哪还记得拍照这回事。 陶野摸了摸下巴:“那这样,你不是专业搞画画的吗?等会回去搞出一份手稿来。” 一旁的安小凡疑惑:“那接下来要干啥?” 总不能给人家仿一个? 陶野:“想办法查一下那个宝瓶的来龙去脉。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迎上她的眼神,很田田很快就明白了大概。 陶野的意思应该是先搞清楚那葫芦瓶的拍卖身价,以及拍卖时的状态。 她之前也看过一些拍卖会的报道,有一些个例也会低价抄底拍的残损藏品,这得看个人喜好。 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如果人家就是一十全十美的藏品,甭管人家摆在多碰瓷的位置,只要是自己不留神给人蹭了,该怎么赔还得怎么赔! 这话虽然听着豪气仗义,可她要拿什么赔啊? 接连两个晚上,何田田失眠加噩梦。 梦见翟老头一手酒瓶,一手镰刀,披了个死神同款袍子,在她后面翻山越岭的追,非要那七千万。 愁啊! 苦啊! 憋屈啊! 何田田洗漱的时候,发现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这才几天啊,她都快神经了。 听到敲门声和手机响,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好好窝在沙发里,瞬间就能原地蹦起三尺高。 生怕翟茂之律师团的人找上门。 可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来个痛快。 话说……翟老头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何田田一边琢磨着,一边往嘴巴里送奶茶吸管,忽然手机铃声在耳边炸开,吓得一个激灵不说,奶茶撒一桌子。 她一边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奶茶渍,一边摸过了手机。 陶野的电话。 那就是说……那个宝葫芦瓶的事儿有眉目了! 何田田看到陶野的名字原本稍稍松了口气,这一琢磨小心脏瞬间提了起来。 “田田,查到了!” “所有的资料,整理好都发你邮箱了,你赶紧看看。” 电话那端,陶野异常激动:“那件藏品于十年前秋季拍卖会上被一对神秘低调的元氏夫妇收藏了,再也没流出过。” “当时参与拍卖会的都是大咖,翟老头也位在其中。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何田田闻言,下意识咬上了唇。 她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特别懂。 随后,她咬着指尖弱弱道:“你是说……怪老头家里的那只,可能是赝品?” 陶野:“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何田田还是有点不信,她抓了抓头发:“凡事无绝对啊!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后来怪老头又从那对夫妇手里高价买回来了呢?你知道的,他那个人贼怪,求而不得能把他逼疯!” “这个嘛……” 陶野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含糊了:“那这个你只能去找当时那对元氏夫妇求证了。” 这咋求证? 何田田又颓了:“你不是说那对夫妇神秘又低调吗?” 陶野:“是啊,目前为止,只查到了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这对夫妇,男的叫元久华,女的叫余倾锦。你听听人家这名起啊,一听就是有家底的文化人……” “等等……”何田田听到其中一个名字,瞬间不淡定了:“你刚刚说女人的名字叫什么?” 陶野:“刚刚不都说了吗,发你邮箱了,不会自己愁一眼?吃饭还要我嚼碎了喂你嘴里啊?” 埋汰完了之后,不忘补了一句:“余倾锦!余年的余,倾国倾城的倾,锦上添花的锦……” 余倾锦,余倾锦,余倾锦…… 陶野的声音已经逐渐远去,何田田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指尖,脑海里只有这个名字。 好熟啊,一定在哪里听过。 而且,绝对不仅仅只是听过那么简单……想起来了! 砰地一声,何田田激动的拍案而起。 余倾锦……这不是顾阅忱外婆的芳名吗?! 185 他们之间仍有羁绊 何田田生怕自己听错了,记错了,也不管还在电话彼端喋喋不休的陶野,想也不想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随后,她飞也似的开了电脑登录邮箱,打开了陶野口中所说的那份资料。 在哪呢…… 找到了! “余倾锦……” 何田田嘴巴里喃喃自语,生怕自己就看错了,眼睛都要贴到了屏幕上去了。 就是这个名字! 一笔一划丝毫不差! 可万一如果有重名的呢……职业习惯使然,何田田惯会给自己挖坑。 “余倾锦……元久华……” 她咬着指尖开始仔细琢磨回忆起来。 如果说“余倾锦”这个名字刚好跟顾阅忱外婆重名,那的确算是个巧合。 可如果说……不仅仅名字相同,连老公的名字也一模一样的的话,那可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难道说,那个宝葫芦瓶真的是被外婆和外公拍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儿就真的是巧到了家了。 想着想着,何田田的唇角不受控制的勾了起来。她双手抱臂,窝在了榻榻米上,转身眺望着楼下灿若星河的霓虹。 在她印象中,顾阅忱外婆是一个慈祥且低调的老人,喜简恶奢,走在路上就跟普通小老太太没什么分别。 而在她浅显的认知里,凡是出入拍卖会场的人可并非“富贵”两个字能囊括的,面里面外都是讲究人。 哪怕是老太太,也应该是那中穿金戴翠,发髻高揽,旗袍加身,气质卓越的老太太。 可外婆……有点不太沾边啊~ 而且陶野也说了,当时的拍卖会翟茂之也在场,而他又是收藏中的行家,那足以说明当时那场竞拍是群雄逐鹿,而外婆跟外公又是最后的赢家…… 啧啧,细品之下,两位老人的身家就有点“感人”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仔细想想,能跟江城第一望族顾家攀亲,那外公外婆家底自然不会太差。 奈何她年纪小,对这些家族体系不感兴趣,也从没过问过。 更为怪的是,一向喜欢跟她聊天的外婆,竟也很少提及外公的事情,就好像顾阅忱从来不愿意跟她提及顾家的一切一样忌讳。 这么一琢磨,还都是有故事,由内容的人。 扯远了。 何田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忽然发现自己脑洞一开,就容易收不回来。 现在重中之重可不是研究顾阅忱外婆家的宗族体系,家庭关系。她要赶紧求证是不是外婆的收了那个葫芦瓶。 何田田现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先不说求不求翟茂之为公司帮忙的事儿了,先把那七千万解决了才是真的。 要不然,她整个人就跟按在油锅里烹炸一样,难受啊! 这才短短半天的功夫,着急上火的攻起了满嘴的口轻溃疡,到嘴里的奶茶都不香了…… 次日。 何田田准备去外婆哪里兜兜底,想着确认一下那件宝葫芦瓶的事儿。 可到了院门口,抬手按门铃那会儿,心里又有些怂了。 “怎么开启这话题何时呢?” 何田田抓抓脑袋,发愁。 每次见到外婆,她总是喜欢拉着自己聊个没完没了。要么就是追忆过去种种,要么就是憧憬她跟顾阅忱美好的未来。 追忆过去这倒没什么,就当听她老人家叙旧,讲故事了。 可谈到顾阅忱,她这心里就不得劲。骗外婆这么久她本来就有点扛不住,当着她的面前再生编硬造……那不是人干的事儿! 可七千万呢! 想想那个在数字,何田田就觉得有人拿锥子扎她脑壳。 算了,算了。 别想那么多了。 豁出去了,就当一次狗吧! 咬咬牙,何田田两手点上自己的唇角上推,成功挤出了一个职业虚假甜笑,然后硬着头皮去按门铃。 指尖还没戳上门铃,蓦的,一只手掌探来一下子攥上了她的小手。最后,细腰被结实的手臂环住,下一秒,她整个人身体旋转了,被人抱着闪离了院门。 “啊……唔!” 一切发生的太快,何田田本能的惊叫。 可还没能叫出声音,嘴巴下一子被封住。 顾阅忱? 何田田鼻息间依稀能从那只手上嗅到丝丝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下意识回头,果然就撞上了顾阅忱熟悉的眉眼。 她刚想要说什么,顾阅忱却立即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二话不说将她拉到了自己车里。 “你干嘛呀?” 何田田不明所以,一边挣扎一边抗议:“你拽我干嘛?有事说事,你抓的我可疼了!” “你再不放手,我咬你……” 何田田本来抻着脖颈,一脸的傲娇,猛然间撞上顾阅忱锋锐的眼神,秒怂:“咬……咬人是不对的。但你动手抓人也不占道理啊~” 顾阅忱也没理他,抬眼瞟向车外,见外婆家的房门丝毫未动,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顾阅忱敛眸,盯着何田田,但攥着她的手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怎么了?” 何田田见他蹙着眉,似有不悦,心里也就跟着犯起了嘀咕。 她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虽然咱们是没什么关系了,但我跟外婆之间的感情还是在的,我来看看外婆,有什么问题?” “倒是你,你怎么来了?” 明明算计好的,一般这个时间顾阅忱要么开会,要么手术,是肯定待在医院里的。就因为这个她才早早的来了,没想到竟然失算了。 顾阅忱依旧沉着脸,盯着她的眉心:“你自己来的?” “不然呢?”何田田拧眉:“难道是有人拿刀架我脖子,逼我来的?” 你可真有意思。 顾阅忱:“外婆没给你打电话?” 何田田听到这里,方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瞅着他:“什么意思……外婆给我打电话……是要干嘛?” 顾阅忱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沉了沉气息,放开了她的手,然后垂眸喃喃道:“我猜,你应该也做不出那种丧良心的事情来……” “你刚刚说什么?” 何田田反手揪上了他的衣袖:“谁丧良心?” 顾阅忱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何田田不乐意了:“好事儿不背人,背人没好事!你说不说?” 面对她这样的连环逼问,顾阅忱眉尾不由得动了动。 以前问什么,她都是温声软语,顺便还两手托腮卖个萌什么的。 现在都敢指鼻子怼脸上了……胆子越来越肥了。 可怪就怪在,他竟然对这样无理的何田田多了些自己都搞不懂的迁就。 抬手拂落了她怼到鼻尖的手指,顾阅忱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 何田田听完,差点原地蹦起来把车敞篷给掀翻了个儿:“你说……你说外婆已经知道我们俩离婚的事儿了?” 顾阅忱眉心紧蹙,点了点头。 何田田:“谁告诉外婆的?” 顾阅忱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何田田被他盯的毛了:“你总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等等……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哎,天地良心啊!你要这么着,我就真得好好跟你论道论道了……” “我知道不是你!”顾阅忱收了目光,闷声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说的……何田田听了心里竟然冒出了一丢丢小欣慰。 她绞着手指,也放缓了语气:“那你干嘛盯着我?” 顾阅忱:“我就是想不明白,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急着想要咱们撇清关系。” 何田田:“……” 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顾阅忱继续道:“老太太是听了消息,就给我打了电话。这个时候……应该正伤心呢。你去,就是自投罗网。” 何田田闷声不语,还真是这么回事。 所以,他刚刚阻止她按门铃是担心她独自面对外婆? 正暗自琢磨着,耳边忽然又传来顾阅忱的一句话:“你走吧,先避避风头。” 好嘞,我先闪为妙,免得溅我一身血。 何田田下意识伸手要去开门,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她这次来是带着别的目的,七千万呢! 暂且不说这个,外婆那个年纪的人了,为了他们小辈的事情伤心费神……怎么听着怎么都于心不忍。 今天不在这儿就算了,人都到门前了转身就走了……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就依着现在这光景来看,帮顾阅忱就是帮自己,如果外婆那边搞不定,葫芦瓶那事儿就没下文。 葫芦瓶那事儿没下文……那怪老头那边就没法交代。 他那边没法交代,她就得吃官司,吃官司肩上就得扛上七千万……这车不能下。 何田田缩了手,转头看向顾阅忱时已经堆上了假笑:“顾医生,瞧你这话说的,把我当什么人啊~” 顾阅忱:“……” 何田田眨巴眨巴眼睛:“咱们认识那么久了,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临阵脱逃的人?” “咱们俩之间的恩恩爱爱虽然是假的,可我跟外婆的祖孙情谊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掺。外婆现在正伤心,正是缺人安慰的时候,我怎么能避而不见,说走就走?” 她双手抱臂,一副浩气凛然的样子:“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我要见外婆。” 顾阅忱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番说词,不免愣了一下。 他看着她,正色道:“你要知道,你跟我进去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 何田田暗自在心里嘀咕,可我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顾阅忱又道:“你不是说……离婚之后,就不想再掺和我的事情了吗?” 何田田:“凡事如果都是一刀两断,干干净净。那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爱恨纠葛?” 顾阅忱偏脸看着她,瞳孔隐隐晃动。 所以她的意思是,他们之间仍有羁绊? 不过很快,何田田接下来的话就让他这点小心思幻灭掉了。 她说:“我这是为了外婆,又不是为了你。” 顾阅忱淡淡的笑笑,苦涩和欣慰参半。 苦就苦在她果然已经变得不在意他了。 可欣慰的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善良,还会惦记着外婆。 她跟外婆之间的那份牵绊还在,那跟他之间的连系就断不了。 这就够了。 …… 顾阅忱跟何田田一前一后进了客厅,外婆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里垂泪。 孙妈在一旁温言相劝,看着老太太伤心难过,忍不住也偷偷的摸了把眼泪。 “外婆……” 这画面顾阅忱瞧了也心酸,低低的喊了外婆一声。 老太太没听到顾阅忱声音还好,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喉咙一梗,怒从心头起,抄了桌上的茶杯扭头就朝着顾阅忱摔了过去:“你这个不肖子,还来干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茶杯应声而随,热茶溅的四处都是。 何田田猫在顾阅忱身后,还是被烫到直跳脚,她下意识攥上了顾阅忱手,关切的低头查看:“你脚有没有事?烫到了吧……” “田田?”孙妈看到何田田,不免一愣。 外婆闻声抬头,瞟见立在顾阅忱身边的何田田,阴云罩顶般的脸色微微一回暖:“田田……你也来了?” “嗯……” 她弱弱的点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何田田从没见过外婆这么严厉的一面,被刚刚那一幕结结实实吓到了,现在大气都不敢喘。 “孙,扶我起来~”外婆抬手,孙妈赶紧上前把她老人家从沙发上搀了起来。 老太太颤颤巍巍就到了两人面前。 她没好气的白了顾阅忱一眼,转而看向何田田时脸上挂上了一丝勉强笑意。 外婆拉过何田田的小手攥在手里,轻轻的拍了拍手背:“小心肝儿,刚刚吓着了吧?” 一声熟悉的“小心肝”暖到了何田田的骨子里,鼻尖一酸,差点哭了。 她含着泪点了点小脑袋,柔声道:“外婆……你先别着急上火好不好?咱们身体要紧。剩下的事儿,你听我们慢慢说……” “好~” 外婆泪眼婆娑的点头:“我谁的话都不听,就听咱们田田一个人的。外婆不生气,慢慢说。” “不过啊,我这回先跟他说。孙啊,你带田田去隔壁书房坐坐,聊聊。我先问问这兔崽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外婆侧头看向顾阅忱,眼神立马“凶狠”起来。 186 造孽啊 “外婆……” 何田田想要说什么,一旁的孙妈已经拉上了她的手臂,暗中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这个时候不要过问。 何田田一步三回头张望着身后的顾阅忱,也不是说单纯的挂念他,实在是外婆刚刚那眼神脸色过于吓人了,她这心揪起来就放不下。 果然,人还没有拐进书房,外婆手里的拐杖就已经狠狠的朝着顾阅忱砸了过去。 虽然没落在自己身上,可何田田下意识缩了下脑袋,抬手护脸。 顾医生,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好好地,为什么闹到了离婚?” “田田对你怎样?我今儿就问问你,田田平时对你怎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外婆盯着顾阅忱,泪眼婆娑,恨从心头起,问一句一记拐棍就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顾阅忱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任由她打骂也不闪躲。 一连打了五六下,老太太心里这口气是松缓了些,可看到衣衫单薄的外孙低眉敛目,薄唇紧抿,知道他疼,她当姥姥的心就更也疼了。 可想到这小兔崽子放着那么乖巧懂事的媳妇不疼,还闹到了离婚的地步,越想越气,心里的那堆火又燎了起来。 可现在打吧心疼,不打吧,心累。 气的老太太拄着拐棍,原地打颤抖。 “外婆……” 顾阅忱太了解外婆的身体状况了,之前做过心脏手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现在还能站在自己面前说教实属奇迹。 这个病最忌大喜大悲,他眼见外婆情绪激动,整个人都在打抖,生怕她摔了,赶紧上前搀扶。 “用不着你巴拉我!” 别看外婆平时的时候是一慈祥又好说话的老太太,但脾气上来了,也是执拗又厉害。 她沉着脸甩开了顾阅忱,厉色道:“给我站好喽!” 顾阅忱在外婆面前就是一个“五好”乖孙儿,她说什么,他便照做。 “外婆,您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你管我从哪里听来的!” 他话音未落,外婆就怒气冲冲的给怼了回去。她手里的拐棍重重的戳着脚下的木质地板,恨不能戳出个坑来:“你现在只需要跟我说,这是不是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顾阅忱敛眸不语,老太太心里压着的石头又是一沉。 不说话便是默认……那就是说,这俩孩子的婚事十有八九是真的黄了? “造孽啊~” “这是造的什么孽!” 外婆悲从中来,恨得直拍自己的大腿。 “为的是什么?” 外婆瞅着顾阅忱,眼泪都下来了:“你外头有人了?” “是不是那个叫宋真的丫头?” “小忱……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外婆摸了一把鼻尖,咬紧了牙关:“你要是因为这个跟田田离婚……我打现在起,即刻起……” 手里的拐棍重重的点着地板:“我就跟你一刀两断,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外孙了!我给你说,我土埋到头顶的年纪了,我就没干过这么缺德事儿,我丢不起那人!” “外婆……” “别叫我外婆!我不是你外婆!” “外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不是因为宋真?” 外婆抬头迎上顾阅忱,见他那眼神不像是在说谎,蹙眉:“还有别人?” 顾阅忱哭笑不得:“也没有别人。” 外婆:“真没有?” 顾阅忱抬手:“您若是不信,我以我妈和安安的名义发誓……” “行了!”外婆见他如此,抬起拐棍敲落了他的手掌:“信你一回!” 别说她这外孙向来不喜欢玩笑,就算是会开玩笑,也绝对不会拿故去母亲和妹妹开玩笑,这一点她心里有数。 被敲打的滋味是真疼。 顾阅忱缩了手,但脑海里忽然却闪过了好多碎片。 一些零零散散关于何田田曾经在他面前起誓的记忆碎片……原来被逼急了是这种感觉。 以前,何田田每每在自己面前抬手起誓,他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只觉得幼稚,无聊透顶。 只是没想到,如今的自己竟然不经意间也用上了这样无聊的“把戏”,说来真是讽刺。 外婆悻然的瞅着他:“若不是因为这个,那还能因为什么?你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 顾阅忱有点无可奈何:“外婆……为什么问题一定出在我身上?” 什么意思? 窝在书房门口的何田田掏了掏耳朵,拧起了眉。 顾阅忱,你想玩赖是不是? “哼!” 此时,外婆嘲弄的声音传来:“问题不出在你身上,难不成还出在田田身上?” 耶! 何田田忍不住暗中给外婆加了一个油,外婆威武,正中下怀。 顾阅忱捏捏眉心,越发无可奈何:“外婆,你是不是站错队伍了?谁是您亲外孙?” 外婆:“我帮理不帮亲!就算是田田的问题,那不也是你千挑万选自己中意的媳妇?” “两人过日子,要你这当家男人干什么的?不就是解决问题的?” “人无完人,谁不犯错?再说了,田田就那么丁点大的小女孩,不懂事犯了错,你好好教她道理就是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的,视婚姻如草芥。只要出点小问题,解决的办法都不带想一下,直接就离婚?” “你们是不是觉得,离就离,下一个会更好?我告诉你,别做想那美事儿了!你在这个泳池子里不会游泳,换一个泳池子就会了?” 外婆横了顾阅忱一眼:“出问题的是泳池子吗?” 顾阅忱:“……” 外婆:“去给你媳妇道歉。” 顾阅忱:“不去!” 外婆的拐棍就扬了起来:“你去不去?” 顾阅忱捏了捏眉心,道歉有用,今儿哪还能用的着惊动您老人家? “不去?你是去还是不去?” “好!不去,那我就打到你去为止!” “你去不去……” “啪!” “你去不去……” “啪!” “去不去……” “啪!” …… 起初的时候,书房里的何田田听到顾阅忱挨揍,心里还觉得暗爽。 可听着听着,心里就有点不是个滋味了。 透过房门虚掩的缝隙,她能清晰的看到外婆的拐杖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背上,手臂上,手腕上,好几次他抬手去挡,拐棍就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十指连心啊……何田田看着,天灵盖扯着嗓子眼疼。 外婆似乎不解气,下手的力道越发沉重。 拐棍底部粗糙,最易伤人,几番下来,顾阅忱左手已经多了好红色条痕,有几处被粗粝的倒刺划伤,见了血色。 浅浅的血迹滚上他无名指上戒指,当何田田看到那枚戒指时,心神被狠狠的拖拽了一下。 只觉得心底里一股莫名的力气涌了上来。她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到了客厅。 “外婆……外婆……别打了~” “这小混账,该打!” “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何田田抱着外婆的手臂不肯松开:“要打,您就连我一块打吧!” 外婆瞧了她一眼,见她嘟着嘴巴,眼圈红红的,猜到她大约是心疼了,心里暗自一喜。 她温柔的摸了摸何田田的小脸,故意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么好的孙媳妇,我能舍得动你一下吗?那我不成老混账,老不是东西了?” 外婆越是这样,何田田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外婆……可错不在一个人……” 外婆摆摆手:“你别跟我说那些,反正今儿在我这里。不论谁的错,都是他的错!” 她回头盯了一眼顾阅忱:“你妈刚走了才几天,他不好好疼你,还这么招惹你,气你!你说该打不该打?” 该! 可打的太狠了,何田田心里这道坎儿过不去啊! 外婆又道:“要我说,就该好好打一顿!一顿不行,打两顿!打到服!” 说着,外婆再度扬起了手里的拐棍,作势朝着顾阅忱身上砸去。 何田田连忙阻拦:“别……别……外婆,这可是一双拿手术刀,救死扶伤的手,您打坏了可不成啊……” 外婆:“你别管了,打坏了是他活该……” 何田田见外婆这气势是拦不住了,转而去护顾阅忱。 她就不信了,外婆这拐棍能还真能忍心往她身上落? 顾阅忱看着何田田扑了上来,双手环上了他的腰,以自己的脊背做盾,护住了他的双臂…… 她是不是傻,那么纤瘦的一个人,怎么能护得住他? 可她就是那么做了,而且不带一丝丝犹豫。 手臂是那样紧,拥着他时是那样的用力。 一扑之下,顾阅忱心神被撞的摇曳了一下。 眉眼低垂,他的目光刚好落在她的后颈上……纹身还在,她于他的誓言还在…… 她还是会跟从前一样,义无反顾冲上来维护他。 鼻息间是好闻的橙子味,是他熟悉的气息…… 那一瞬间,于顾阅忱而言投入怀抱的好像是一颗芬芳弹丸,砰地一声,席卷着鲜果甜味的气息在他五脏六腑前炸开,那是情难自已的心动。 拐棍落下来之下,顾阅忱早已反手拥上了何田田,一个转身把背交了出来,紧紧的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抱臂弯里。 眼睁睁的看着外婆的手里的拐棍落在了顾阅忱背上,何田田只觉脑海里一空,好像忽然之间被拖拽到了记忆漩涡里。 结婚纪念日那天,有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上门逼宫。 狗急了咬人,她不接招,那女人气急了,搬起来路边的雪疙瘩就往她脑门上砸。 顾阅忱忽然出现,宛如天神,结结实实将她护在怀里,雪疙瘩砸在他的背上,然后炸开了“烟火”,四散开来…… 眼下光景跟那时竟然一模一样……只是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那个时候,看到顾阅忱出现,她眼睛里盛满了烟火,心头开出了花儿……像是得到神明青睐的孩子,欣喜若狂。 现在……迎上顾阅忱的眼睛,她好像从他的瞳孔深处捕捉到了烟火碎屑,可她心里隐约荡起的涟漪却已经搞不清因何而起…… 一旁的外婆和孙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老夫人,你输了吧?” 一旁的孙妈喜滋滋的开了口:“我就说,那消息肯定是假的,你瞧瞧这小两口心心相印的模样,哪里像是闹掰的样子?” 何田田闻言,缓过神来后匆忙从顾阅忱怀抱中挣脱出来。迎上孙妈和外婆别样的目光,小脸登时烧了起来。 她抬头去看顾阅忱,发现他的眼神竟然跟外婆他们大同小异,竟似在说,想不到,我家前妻还蛮关心的我的哈~ 什么啊?把她当猴耍? 何田田暗中剜了他一眼,抬脚就狠狠的碾上了他的脚掌。 让你耍我! 顾阅忱吃疼,但只能咬牙忍着。 他俯身,唇语:“要不要这么狠?” 何田田冲他龇牙咧嘴:“早知道,就该眼睁睁看着你被‘乱棍打死’。” 此时两人的互动落在孙妈眼里就成了小两口间的打情骂俏,她越看越是欢喜,就搀上了外婆的手臂:“老夫人,你瞧这俩人好的,跟平时哪有两样?您若还是不放心,再看看,阿忱少爷手上戴的是什么?” 外婆闻声看去,就瞧见了顾阅忱无名指上的戒指。 哎吆。 这小子……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以前的时候让他带个对戒,他总有万般理由推脱。当然身为医生戴这些的确不妥,所以她也就没再拿这个说事。 诶,如今小忱忽然开窍了,竟然知道怎么讨好自己媳妇了。 亏她还战战兢兢替他提着心吊着胆儿,想来都是自己多虑了。 顾阅忱察觉屋里的三个女人都不约而同的盯着自己无名指,心里别扭,下意识把左手遮掩着背到了身后。 何田田横了他一眼,你干嘛还戴着它啊? 顾阅忱回了一个眼神,都说摘不掉了嘛! 外婆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确是松了口气,可想到早前听到的消息,心里头还压着石头。 她微微蹙着眉头,幽幽道:“可那照片上看的……田田都被这混小子起气到搬出去住了……” 照片? 何田田跟顾阅忱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竟然有人给老太太递照片? “照片在这里。” 不等两人询问,孙妈扶老太太坐稳后就把照片取了过来。 顾阅忱看完,脸都绿了。 何田田看完,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187 外婆,他凶我~ 照片从他们去民政局起,到她一个人出入现在的公寓,罗列的一清二楚。 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出盯梢着她,而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太可怕了! 顾阅忱:“这些照片哪里来的?” 孙妈:“昨天我陪老夫人去公园散步,累了就坐在长椅上休息。我俩聊的入神,起身的时候就发现长椅上多了一个信封,也没留意是谁放的。打开一看,竟是这些照片……” “行了!” 外婆摆摆手,制止了孙妈,盯着顾阅忱:“你先别管这些照片是谁弄的,你就直说这事是不是……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太太一动气,捂着心口就咳嗽起来。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查看,却被执拗外婆推开了:“田田,他不说,你来说。” “我知道你这孩子不会对外婆撒谎。看着外婆的眼睛,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老太太布满沧桑的眼眸里蓄着浊泪,她哀哀的瞧着何田田,那眼神触及人的心底,盯的何田田直打颤。 外婆疼她,宠她的画面历历在目,何田田想到自己跟顾阅忱的婚姻自始至终不过就是骗她的交易……她说不出口! “田田,回答我!”外婆的眼神盯着她,眼神变得越发严厉。 何田田目光闪躲:“我……” “这些人有够无聊的,看图编故事,损!” 顾阅忱抢在她之前开了口,他晃了下照片笑了起来:“我承认我跟田田最近的确是吵架了,起了点小矛盾。都是新房闹得。” 外婆闻言,扭头看像顾阅忱:“新房?什么新房?” 何田田同款疑惑,对啊,好好的哪里冒出来的房子? 我啥也不说,就眼睁睁看着你,看你还能怎么编。 顾阅忱气定神闲,从容有度:“外婆,我们医院设立新院区的事儿,之前跟你说过,这您是知道的吧?” 外婆点头,这事儿她的确知道。 何田田却像是被蒙在鼓里的二傻,一头雾水。 顾阅忱继续道:“工作安排,我调到了新院区,离家就更远了。” “您也是知道的,我工作忙,本来就顾不上家里的事情。现在工作调动离家更远了,田田难免就会闹些小情绪……” what? 何田田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味了。 她下意识扯了扯顾阅忱衣袖,哥,你说啥呢? 谁闹情绪了? 你编排我行,无所谓了。但你好歹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事实? 什么心新院区,什么工作调动? 什么叫我有情绪……我在你跟前的时候敢有情绪吗?咱明明都掰扯的一干二净了,你还拿我当搓衣板使? 顾阅忱见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给她使了个眼色,外婆看着呢~ 外婆看着又如何,难不成我还能随叫随到陪你说一辈子谎不成? 可扭头迎上外婆的眼睛,她那叫板的劲头又泄了气。 老太太正眼巴巴瞧着呢,那眼神……换了谁都扛不住。 顾阅忱更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反手拉着她,将她护在了身后。 “外婆,您说,我能眼睁睁的看着田田跟我置气,不闻不问吗?”顾阅忱看向着外婆,反客为主。 外婆打量着他:“算你小子有点良心,那后来呢?” 顾阅忱:“后来,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就在新园区附近买了房子。” “因为装修的事儿,意见不和,所以就吵吵了几句。” 何田田:“……” 净鬼扯! 顾阅忱:“照片中你所看到的这些……我俩去民政局是办理购房证明手续了。至于这些说什么田田跟我分居,其实是她是去了新房子忙装修……” 外婆听到这里,自然是喜出望外:“所以说,这就是一场乌龙?” 她看看顾阅忱,又看看何田田。 “外婆,其实……” 何田田刚要说什么,顾阅忱立即就把它话茬接了过去,生怕露馅:“对,这就是一场乌龙。所以得知您给我打了电话,田田就马不停蹄的拉着我来跟您解释,生怕您着急上火。你看,果不其然……” “还是我家小棉袄贴心。” 外婆闻言,弯起眼眸笑眯眯的看像何田田:“你说就你这么贴心的孩子,走到哪儿不招人稀罕?” “你别看我是当外婆的,我这心眼可比小忱小多了。生怕我这宝贝孙媳妇被别人惦记,一把年纪了吧,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坐立难安。你说说,净闹笑话了~” “既然现在事儿都说开了,我这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了。孙啊~” 外婆转头看向孙妈:“招呼厨房多弄几个菜,顺带把我那瓶压箱底的红酒醒上……” “外婆……”何田田连忙阻止:“不用了,不用麻烦了,我们一会儿还有工作……” 外婆白了她一眼:“最不爱听你这话了!什么叫麻烦?你来外婆这儿吃顿饭,就叫麻烦?” “吵吵把火了半晌,眼看就到饭点了。你们工作再忙,不也得吃饭?怎么,觉得外婆年纪大,埋汰,瞅着我饭菜都吃不下?” 何田田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外婆耍“傲娇”,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外婆见状,脸上的笑容更藏不住:“这不就结了?吃完午饭再走,一会儿陪外婆好好喝点~” 何田田:“外婆,酒咱就不喝了,您这身体哪能沾酒?” 外婆摆摆手:“滴酒不沾,我还能再活八十五年?我这岁数了,活个舒心痛快比什么都强。” “只要你们俩小家伙恩恩爱爱,和和美美,胜过我吃灵丹妙药。所以说,戒酒不是最重要的,做重要的是你俩给我好好的,知道不?” 何田田勉强挤出个微笑,赔笑着点了点头。 外婆攥着何田田的小手,笑眯眯的打量着她,这小丫头明明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奈何身上总有股子奶甜劲儿,怎么瞧怎么招人稀罕,怎么瞧都瞧不够。 外婆越看越中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笑脸:“乖孙儿,懂事。” “这大惊过后便是大喜,刚刚外婆那一通张牙舞爪,吓着了吧?一会儿俩少喝点,给你压压惊。” 何田田挽上外婆手臂,习惯性的撒娇:“那我给您倒,喝多少,我说了算好不好?” “好~” 外婆笑的见牙不见眼:“依你,都依你。瞧见没有,还是我们小棉袄会疼人~” 一旁的孙妈更是很合时宜的捧上一句,一时间逗的老太太喜笑颜开。 气氛回暖,顾阅忱如释重负。 …… 等餐的时候,何田田取了医药箱给顾阅忱处理手上的擦伤。 外婆就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吟吟的盯着小两口。 只要知道小田田还是心疼小忱的,那他挨的这顿“揍”就值~ 殊不知,两人眉眼之间已将暗自交锋了好几个回合。 何田田: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你跟我对过台本了吗?就信口开河。 现在外婆当真了,怎么办? 顾阅忱:我早就说过,让你提前撤退的。 奈何你非得立有情有义,同甘共苦的人设,还嚷着自告奋勇跟我一起面对。 都说一起面对了,这点牺牲精神都没有? 何田田:牺牲你个大头鬼! 你以为我是真心想帮你? 我是抱着目的来的,我那是为了帮我自己! 顾阅忱:那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现成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放着也是浪费。你说呢? 何田田:我说你大爷! 她手上用劲,蘸过酒精的棉球狠狠地按在了顾阅忱伤口上。 措不及防的吃了疼,顾阅忱横眉:“你绞肉馅呢?”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最后转头看相外婆,眼巴巴的忽闪着无辜的鹿眸:“外婆,他凶我~” “我看他敢!” 外婆直接就把茶盏拍在了身旁的八仙桌上:“小忱,我看你是蒸笼里的馒头——自我膨胀了啊?” “以前的时候,你身上手上多少的伤口,谁问你了?谁管你?还不是自己悄么么躲在黑灯瞎火的地方自己处理一下子就完了?” “现在有人疼了,自家媳妇给你处理下伤口,你还拿捏起架子来了?该打!” 顾阅忱:“……” 何田田得意的挑起了眉尾。 听到没,小心我们祖孙俩儿给你来个混合双打! 她正得意呢,外婆忽然开了口:“田田啊,你们上次那旅行玩的可还开心?” 何田田高挑的眉梢瞬间耸拉了,她敷衍着讪笑:“挺开心的呀~” 外婆:“那就好,那就好。一会儿你把照片拿给我瞅瞅。我闲来无事跟你们孙姨出去公园拍了好些照片,正打算去整理出来。” “知道你们忙,前一阵就没好打扰你们。正好今儿你们来了,借这个机会挑挑照片,我一起给你们整理个相册,将来给孩子们看看……” 何田田听到外婆忽然要看照片,懵了,扭头看相顾阅忱求救。 怎么办? 顾阅忱盯着她,唇角微扯,前一秒还告我状,要跟外婆给我来个混合双打。现在到想着找我帮忙了? 你这脸是不是也变得太快了? 不帮。 何田田迎上他“傲娇”的架势,立即耸起了鼻尖。 好,不帮是不是? 反正是你外婆又不是我外婆,大不了我直接跟老人家摊牌呗,到时候看谁难受。 凶巴巴盯了顾阅忱一眼,何田田扣上了医药箱就要起身。 如果说以前的何田田是只奶乖听话的小猫儿,那现在的何田田绝对就是一撒了欢的小倔驴,动不动的就能尥蹶子。 顾阅忱生怕她来真的,赶紧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把她拽到了自己怀里。 措不及防跌进了顾阅忱怀抱,樱唇蹭上了身前干净清爽的白色衬衫。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里夹杂了些许好闻乌木碎屑的香气。 慵懒又清冷。 禁欲又撩拨。 让人上头的不仅仅是这味道,还有顾阅忱盯着她的眼神。 满目星河,*,深邃中的温脉最为致命。 若不是外婆在场,何田田肯定会魔障般的陷落进去,不可自拔。 “你干嘛?”她挣扎。 “头发乱了~”顾阅忱“深情款款”的盯着她,抬手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拢到了耳后,何田田被她盯的头皮一麻,下意识往后躲。 顾阅忱唇语道,不是让我帮你吗? 何田田眼神回敬,你最好是搞清楚,现在我们俩到底是谁帮谁! 顾阅忱认怂,好,你帮我。 想不想从照片里摘出来? 何田田眨了眨眼,这不废话吗,当然想啊!我都要窒息了。 顾阅忱,那接下来,听我的。 “诶,你倆这是干啥呢?狗粮管饱啊?那一会儿还让姥儿吃不吃了?” 外婆见俩人眉来眼去,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阅忱的手非常自然的抚上了何田田的腰:“田田刚刚跟我说,想去厨房看看,做一份你最爱吃的杏仁松糕。” 何田田回眸瞪他,你还挺会给我安排活儿的。 外婆听到松糕,眼眸都亮了几分:“真的?哎呀,要不怎么说田田这话跟我交心呢,我近来正嘴馋这一口呢~” “前些日子让孙儿去兴隆老店买了一些,味道太浓,又腻,一点也没有我小棉袄做的清甜爽口。” 被外婆这么一夸,何田田算是赶鸭子上架,下不来了。 不过外婆喜欢,她倒是欣慰。 顾阅忱笑道:“那是当然。田田那方子在家里不知道研究过多少回了,少油少糖改良版。外加孙媳妇的心意在,味道肯定不一样。” 什么呀~ 何田田眼角余光斜了一眼,嘴巴抹了蜜吗? …… 何田田的杏仁松饼端上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 还都是她爱吃的。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本来想着试探着来外婆这里走一遭,竟又搞成了老三样的家庭聚会。 三杯小酒下肚,何田田心里越发急躁,盘算着怎么提那葫芦瓶的事儿。 可眼见外婆跟顾阅忱祖孙两人相谈甚欢,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提这茬。 不行。 戏也陪顾阅忱演了。 松糕她也费劲吧啦的做了。 不能就这么不言不语的撤了。 不管了,酒壮怂人胆,直说呗! 何田田眼瞅着时间也不早了,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水,直奔主题。 起初,外婆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何田田拿出来手机给她看了对照图,这才恍然大悟。 “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瓶子了?” 外婆笑吟吟的瞧着她。 何田田一看,这是有戏,顿时来了精神:“遇到了一个搞收藏的朋友,无意间提及了当初拍卖会的事情,说是你跟外公也在场……我当时听了只觉得惊奇,没想到外婆您还是个收藏行家……” “什么行家啊~”外婆笑了:“才不是呢。” “当时就是赶上了那么个场子,你外公喜欢那些东西,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爱。陪着他去,纯粹是为了敲个热闹。” “我这个人没啥艺术细菌,对那些老玩意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觉得阴沉。可说来也怪,当时一眼就相中了那个宝葫芦瓶。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就是觉得好,着了魔似的非要拿到手不可。” “后来我仔细一琢磨,可能是当时气氛使然,人的那份虚荣被架起来之后,自己就沉不下了。” 想到往事,外婆喃喃的摇头,神色里多了些释然:“不过好东西自有它的价值所在,东西拍手,我拿在手里这么一看……真的跟有生命似的……这么说你们会觉得奇怪,但先人的智慧跟创造力真的是不可言说。” 听外婆这么一说,何田田眼眸都灿灿生光。 她也好像摸一摸这个带着生命力的珍品。 “外婆,那现在这宝葫芦瓶是在……” 何田田试探着看向外婆,只要目睹真品尊容,看到当时交易的票据,何愁再跟怪老头对峙? “你说在哪儿?”外婆抬手摸上了和何田田的脑袋,忍俊不禁。 何田田懵了。 她说啥啊……她啥也不知道啊。 不对啊,瞧着外婆这眼神,就好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似的。 她忍不住抬起脑袋四处打量了一眼,置物架上瓶瓶罐罐倒是不少,但就是没一个能跟那宝葫芦瓶对上号的。 她神色越蒙,外婆脸上的笑意就越浓:“你这个小糊涂蛋~忘了?” “你跟小忱结婚前第二天来看外婆,外婆是不是给你们车上塞了一口箱子?当时说的是送你们的传家宝~” “哦~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觉得我这老太婆能送什么好东西,土了吧唧上不得台面,直接丢了仓库吃灰了吧?” 何田田:“……” 188 顾医生慌成表情包 “快!” “快!” “你快点啊!” 回家的途中,等不及的何田田扯了扯顾阅忱的衣袖,恨他不能把车子当飞机开。 顾阅忱偏脸斜了他一眼:“要不换你来开?” 何田田:“故意气我是不是?要是没喝酒,我早就一脚油门轰出去了,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你磨磨唧唧的?” 酒壮怂人胆,何田田喝得小脸红扑扑的,瞪着顾阅忱时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也就是亲眼瞧着她跟外婆喝了点,要是换成跟别人喝成这样,顾阅忱早把她丢河里了。 “快点!” 何田田心心念念惦记着外婆口中的那个箱子,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顾阅忱无可奈何,只能摇头提速。 到了家,何田田解了安全带忙不迭的就冲到门前刷指纹。 顾阅忱单手插兜跟在身后,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这得亏是家里的密码锁没换,换了的话,瞧她这架势,准能搞一个拆迁队过里。 以前的时候温顺的像个小绵羊。 现在倒好,喝点酒后就能张牙舞爪,拽的跟真阵风似的。 “怎么打不开啊?” 院门开的倒是顺利,但库房的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她反复试了两下,还是不成,气到直跺脚。 何田田偏脸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也刚好瞅着她。 求我。 撒个娇也行。 好歹一个屋檐下生活里这么久,而且她以前的主要心得就是察言观色研究顾阅忱的微表情,怎么会读不出他的意思? 想让我求你是吧? 做梦! 放在以前那是情趣,我巴不得。 现在……离婚这么久了,还没摆平外婆,你啥也不是! 求你,还不如求我自己。 何田田傲娇的横了顾阅忱一眼,转头就去寻摸得心应手的工具。 瞟见旁边有个工具箱,何田田想也不想就抄起了一个大号扳手! “诶,你干嘛?” 前一秒顾阅忱还单手插兜,气定神闲想瞧她热闹。 下一秒,顾医生就慌成了表情包。 这库房房门是定制的防火玻璃门,何田田这一榔头下去,锁开不开不知道,门肯定是卖了! 一个门卖就卖了也没什么所谓,顾阅忱担心的玻璃碎裂砸下来伤到这个小女人。 本来就笨手笨脚的,又喝了酒,这要是再砸了脑袋…… 他忙不迭抢上前来,连人带扳手一块圈在了怀里。 何田田被牵制,变得不开心:“你干嘛?你不帮忙就算了,能不能别碍手碍脚的?” 顾阅忱闷声道:“帮你?帮你拆家吗?” “嘤嘤嘤……” 小奶狗听到声音,早已撒着欢儿狂奔到了两人脚下。 听到主人间的对话,拼命地摇起了尾巴。 拆家? 这事儿我在行啊! 它蹦蹦跳跳的垫起后腿,两个小前爪搭在何田田的膝盖上,不停的扒拉:姐姐,你告诉我拆哪儿?我帮你! 何田田瞟见抱着她腿撒欢的小毛球,心瞬间软成了一捧棉花糖。 她矮身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温柔的圈在怀里然后在它额头上猛亲了一口:“你这家伙,长得太快了吧~” 何田田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萌物攻击,一边揉着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边奶气的嘀咕:“这才几天不见,长大了好多~” “你看,它是不是一天一个样?” 软萌萌的小奶狗抱在怀里,彻底戳中了她的少女人,何田田再看顾阅忱的时候,眼神都变得温软了许多。 顾阅忱瞧着,心里默默叹气,啥时候起混的连条狗都不如了。 小家伙似乎很是受用何田田爱抚,一边那小脑袋拱着何田田,一边嘤嘤嘤的哼唧。 “你在说啥呀?” 何田田瞅着小家伙水汪汪的葡萄眼,嬉笑。 顾阅忱脉脉的看着她:“它在说,希望天天都能看到你,要不然长太快,怕你认不得它了?” “哦?” 何田田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它是这么说的吗?” 顾阅忱耸肩,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何田田也不再说什么,揉了揉小家伙脑袋:“我可不敢天天来看你,像我这么貌美如花的女孩子,你要爱上我怎么办?” “这天底下,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像我这样,可可爱爱。万一你未来的女主人,方方面面不如我,你每天看着她腌咸菜似的脸,岂不是要抑郁啊?” 顾阅忱:“……” “自己去玩会儿吧~” 何田田将小家伙重新放到了草坪上:“姐姐我要去寻宝了,如果真能找到葫芦瓶,回头给你加磨牙棒~” 小家伙显然是听懂了,欢快的摇摇尾巴,自顾自的去草坪里玩球去了。 “找到东西,你给它买磨牙棒……”顾阅忱瞅着何田田:“那给我什么?” 何田田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什么意思?” 你……你现在是在跟一条狗狗争宠吗? 顾阅忱从她眼神里琢磨出了味道,自然也是觉得刚刚那话着实有点无脑。 为了挽回尊严,就故作咳嗽清了清嗓子:“这是我家!” 何田田眨巴眨巴眼:“我知道啊!” 顾阅忱:“那……” 何田田:“你觉得我一次一次的叨扰,很烦是不是?” “哎呀,别说你烦了,我自己都瞧着都烦。谁离婚了不是跟前夫断的一干二净?我这三天两头的来这里,就是折自己的桃花啊~” “你放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何田田冲顾阅忱作揖:“我发誓,这件事成了,我就再也不来叨扰你了。好不好?” 顾阅忱听完,脸都黑了。 我是这个意思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你那叫自折桃花,那我算什么? “嘤嘤嘤……” 小奶狗听了何田田刚刚的话,停下飞奔的脚步,不满的抗议起来。 何田田连忙冲它挥挥手,脸上堆满了甜笑:“安啦~你的磨牙棒我到时候肯定送到,一两都不会少~” 顾阅忱:“……” …… 仓库门打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尘土气息。 看得出来,两人均是许久不曾踏足这里。 何田田也不顾的尘土呛鼻,凭借着记忆去翻找外婆口中提到的那口箱子。 顾阅忱紧随其后,帮忙寻摸。 他这个人很早的时候就信奉极简主义,并没有囤积东西的习惯。而眼前仓库里目之所及罗列的一起,都是结婚时亲朋好友送的贺礼。 一年前,跟何田田领证,到后来补办婚礼都不过是形势所迫,跟情爱无关。 他忌讳婚姻,瞧了这些更是心烦。 东西送到,他看都没看直接丢进了仓库。 顾阅忱的心思,何田田是知道的。所以这些东西封存进仓库之后,她就再也没动过,生怕会一个不留神惹得顾阅忱不开心。 时间一长,这里面很多东西都已经忘得没影了,包括外婆说的那个箱子。 此时,何田田眼里心里只有那个青花宝葫芦瓶,恨不得它能自己飞出来。 顾阅忱盯着满仓库的物件,心思早已神游天外。 他想起了跟何田田婚礼的画面…… 她一身洁白的婚纱,手捧花是白色郁金香和青色凤尾,外加点点栀子叶……好看的呀,像是上帝之手小心翼翼雕琢而成的洋娃娃娃。 她双眸璀璨如星的,一闪一闪……眼里只有他。 整个仪式,她的目光全都黏在他的身上,一刻都不曾离开过。 顾阅忱始终搞不懂,那样痴缠般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就好比现在他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何田田的感情明明那么炙烈,那么奋不顾身,却偏偏又能如此收放自如…… 他盯着何田田正在不停翻找的背影,默默出神。 “找到了!” “我找到了!” 何田田找到“传闻”中的传家宝,高兴到直蹦高:“外婆果然没有骗我!” 顾阅忱连忙走上前来,果然就见一个包装考究的青花宝葫芦瓶子静静的躺在箱底的乌木方匣里。 何田田看到宝葫芦瓶,瞳孔隐隐晃动,眼睛直放光。 陶野没有说谎,外婆也没有说谎……真的是跟怪老头家的那只一模一样的! 她忙不迭去翻找票据,看到当时拍卖会上自带的花名册,以及对这没宝葫芦瓶的介绍,激动无以复加,低头就咬上了自己手背。 疼! 不是做梦! 她何德何能啊,竟然有生之年见到了真家伙! “你撒口。” 顾阅忱也是被她这牙口咬过的人,知道那滋味。见何田田下口自个儿咬自个儿,下意识想的就是赶紧制止。 “我不疼。” “一点儿都不疼。” 何田田舔着唇,激动到有点语无伦次了。 她抬手揪上顾阅忱的衣袖:“你……你把它拿出来瞧瞧……” 顾阅忱:“你手呢?” 何田田:“我手抖!” 她冲着顾阅忱抬了抬自己的双手,何止是抖,简直都抖成筛子了:“你可是拿手术刀的手,稳!小心点,小心点……别卖了……” 上次去翟茂之家不小心蹭了人家的瓶子,何田田现在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反复确认过多次,直到确定自己手上这只才是的的确确的真品,何田田觉得自己彻底飘了~ 七千万啊! 不但不用赔了,还赚了! 这一反一正两个七千万加起来……妈妈呀,这就是块金疙瘩啊! 何田田找了东西,把那个乌木匣子包了个结实稳当。 顾阅忱见她想走,抬手阻拦:“你要干什么?” 何田田抱着那个盒子,赔笑:“东西我先借用一下!” 顾阅忱拒绝的斩钉截铁:“不行!” 何田田吃瘪,有点不高兴了:“是借,会还的,我又不是中饱私囊。” 顾阅忱:“这是外婆送给孙媳妇的传家宝。你懂什么是传家宝吗?传家宝是镇宅的,不外借!” 何田田:“……” 最近一直觉得顾医生的脾气好像温和了一些,就差点忘了他以前有多狗了。 如今牵扯到钱了,他可算是绷不住了。 奈何这宝葫芦瓶是顾阅忱外婆送的,不是她亲外婆送的。东西又在顾家仓库里,她生抢豪夺怎么都不占道理。 打又打不过,抢又抢不走……现在唯一用得上的就只有她这三寸不烂之舌了。 她心一横,斜眼瞅着顾阅忱:“你就直说吧,怎么才肯接!” “我都说了,传家宝不外借!除非……”顾阅忱幽幽道:“除非你再做回顾家媳妇。” 何田田:“???” “不是,哥……叔,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你这样聊天,那真是往死里聊啊~” “我就借个瓶子,还得搭上我个人?不合适吧?再说了……” 何田田说着说着都笑了:“我再怎么着也不能同一个火坑跳两次吧?那我脑子里到底囤多少水?” “火坑?”顾阅忱微微蹙眉,面子上顾不住了:“我顾家到你这儿成了火坑了?当初是谁哭着喊着非我不嫁,说这辈子就只认我一个人……” “哎呀,别说了。羞死人了~” 何田田抬手捂脸:“谁还没个年少无知?” “我的经历充分证明了一句话:年少不知单身好,错把老牛当暖宝!我以为找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年纪大的,能看还会疼人,谁知道……我给自己找了个一天不拧巴就全身难受的二大爷……现在想想,悔不该当初啊~” 顾阅忱脸都绿了。 何田田瘪嘴,越说越来劲:“说到传家宝啊,我其实挺为外婆心酸的。” 顾阅忱:“……” 何田田忽闪着眼眸:“以我对你的了解啊,凭你的实力,顾家的根脉怕是要断送在你手里。要不这瓶子我早早帮你毁了吧,免得外婆看到闹心!” 顾阅忱气息一沉:“你什么意思?” 何田田:“我的意思是说……你就是一辈子当单人汉的命格!” 单身汉? 一辈子? 这不是人身攻击,这是给他下咒啊! 顾阅忱脸色青白不定:“何田田,你能不能讲点理?” 何田田:“我怎么不讲理了?我好歹也和你同床共枕过,借个东西用你都不肯,你怎么就那么抠门。” “还传家宝……,我娘家的传家宝都给你了。你爱惜了吗?你还好意思拿传家宝来糊弄我。” 顾阅忱:“我什么时候拿你娘家的传家宝了?” 何田田抬起下巴,一脸骄傲:“我不是我姥家妈家的传家宝吗?在她们眼里,我可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心怕化了。宝贝得不得了。你那传家宝,能跟我比吗?” 顾阅忱:“……” 何田田:“怎么了?失去我你是后悔了吧~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你一个医生也没招,略略略~” 顾阅忱被她鬼脸晃的脑壳子疼。 何田田:“我就问你借不借,不借……不借我撒手摔了~” 顾阅忱:“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何田田摇头晃脑:“反正外婆那么爱我,我就承认是我摔的,她也不会怎么样。说不定只要我说一声喜欢,她会立马让你去给我淘换个一模一样的的来!” 顾阅忱:“何田田,你膨胀了……” 何田田扭腰边跨:“我还能再膨胀一点,要不要看啊~” 顾阅忱:“你再玩浑的,小心我把你丢出去!” 何田田挑眉:“可惜法律保护我,你只限于想想而已。” 顾阅忱:“……” 见他不说话,何田田就抱着匣子贴了上来。 “嘻嘻~” 她醉眼迷离的盯着他,忽然唇角一扯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说话我就当你借我喽~” “顾医生最好了~” “爱你吆~撒拉嘿~” 何田田一边往外走,一边单手冲黑脸的顾阅忱比心:“木嘛~” 189 牛皮吹出花儿 “hi~” 何田田再次出现在翟茂之面前的时候,他正手持花洒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洒水。 冷不丁的听到身后传来声响,踩着青苔砖瓦的脚滑了一跤,整个人差点砸了花丛堆里。 “翟老,你没事吧?” 何田田没料到会这样,想着连忙上前去搀扶,但被翟茂之给甩出了老远。 他挣扎着从花丛堆里爬了起来,花白的头发上还插着刚刚被碰折的花枝。 娇艳欲滴的花枝不偏不倚落在怪老头耳鬓发梢…… 何田田见过戴花儿的小婴孩,见过戴花的美少女,也见过戴花儿的翩翩美少年,就是没见过眼前这么诙谐的一幕。 何田田一个没忍住,抿着唇还乐出声来。 翟茂之听闻笑声,就更窝火了了。 手里喷壶重重一摔,沉着脸呵斥:“你怎么进来的?!” 何田田弱弱指了指四敞打开的院门:“您好像没有关门的习惯~” 翟茂之迎上她那个乖怂又得意的小眼神,再看看开着的院门,一时间竟有些哑然。 翟茂之横了她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何田田赔笑:“上次不小心碰坏了您的宝贝葫芦瓶,我心里过意不去……” “然后我在家左等右等,茶不思饭不想,就为了等您的律师团队。但是……这好几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慌啊~” “后来我仔细想想,肯定是您为人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您不计较,那是您的宽宏。但我不能装的跟没事人一样,直接翻篇了。这怎么说都不地道呀~” “所以,我今儿特地上门,负荆请罪来了,嘻嘻~” 翟茂之闻言,拧着眉头打量着她。 负荆请罪? 就她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怎么瞧都瞧不出诚意来。 不过……这小姑娘眉目间流露出的狡黠身色,越看越跟小葵有几分相像。 可一阵凉风吹过,飘零的柳絮拍在脸上,立即就把失神的老头拉了回来。 翟茂之仍旧沉着脸:“哪个说我不计较了?我是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还没顾得上这事儿!” 何田田缩缩脑袋,眨巴眨眼,佯装惊恐无措:“啊~那……那您的意思是要跟我计较到底啦?”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鹿眸呆萌的瞧着翟茂之,无辜的忽闪着,瘪嘴嘀咕:“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惦念我上次在公园里帮过您一回,就不去计较了呢……” “什么公园?” 翟茂之谈虎色变:“我都不认识你,你胡咧咧什么呢?” 何田田:“诶?你忘了?在公园里里,你威胁人家丁点儿大的小姑娘,被人家父母撞见了。” “当父母的谁家能容忍的了这个?尤其是当爹的!当时人孩子爸爸火冒三丈,上来对着你就是一通爆头!” 何田田边说,还边拳打脚踢的模仿:“我当时瞧见的时候,您就靠一格残血撑着了……” 翟茂之听了,脸都绿了:“谁威胁小女孩了?我那是看着她要横穿马路,生怕她被车子碾喽,这才抱着她往回拖的!” “你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还张嘴闭嘴胡说八道,净干那胡说八道的事儿?” 何田田眼巴巴的瞅着他:“我胡说了吗?我眼睛看到的就是那样啊~” 翟茂之急眼了:“放屁!你当时怎么跟人父母解释的来着?怎么跟路人解释的来着?” “不对啊~” 何田田冲着她飞了个“电眼”:“您老人家刚刚不是还说,没去过什么公园,压根也不认识我吗?这会儿怎么……” 翟茂之瞧着她滴溜溜乱转的鹿眸,瞬间就明白自己这是被套路了! 他多严谨的一个人啊,今儿竟然栽在了这种俗套无脑的小伎俩里。 他被何田田盯的气结,刚要准备说什么,可人家根本不肯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 “哦,我知道了~” 何田田拍着手,佯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老人家嘛,脑袋难免有个犯迷糊的时候。” “不过你现在既然记起我来了,那事儿就好办多了~” “什么好办多了?” 翟茂之面子上顾不住,更窝火了。 何田田:“就那宝葫芦的事儿,咱们可以从长计议啦~” 翟茂之:“谁跟你从长计议?赶紧给我走,看着你就来气!” “不能吧~” 何田田原地转着圈的闪躲:“我爸说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爱得不得了。您怎么就看着来气呢?” “一定是您看的方式不太对,要不您摘了有色眼镜换个角度试试?” 翟茂之:“……” …… 何田田既像是粘粘胶,又像是狗皮膏药,差缠着翟茂之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而且都是不着边际贫嘴,听到他头疼欲裂。 “行行行,行了!” 最后翟茂之实在忍不了。 坐茶桌前,已经闷声喝了三壶茶水,现在汤饱到撑。 再听何田田叨叨,他这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受的。 翟茂之:“你的来意我听明白了。借书,找设计灵感,顺带着让我指点一二,是这样吗?” 何田田见他终于有了松口的迹象,连连点头。 翟茂之瞧着她满脸期待的小模样,幽幽道:“不借!不指点!” 何田田瞬间泄了气:“伯伯,帮个忙嘛~那歌怎么唱的来着?啊,只要我们人人都献出一点爱,我们的世界将成美好人间~” 翟茂之被她孤苦狼嚎的歌声给闹得头皮直抽,狠狠的瞪她一眼:“你再唱一句试试?” 何田田:“好好好,不唱,我不唱了。” 她双手微举起,做投降状:“我的意思就是,你来我往嘛~好歹我也帮过你一次,你就帮帮我呗~佛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的今生一次擦肩而过。你看咱俩来来回回这是见的第三次了。多深的缘分啊~” 何田田嘴皮子功夫还在继续。 翟茂之听到“缘分”两个字,却微微怔了一下。 这个小姑娘方才那一些话,也正是他这几天来想的做多的一番话。 女儿小葵十岁死于车祸意外。 妻子怨恨他忙于工作不顾家庭,外加女儿身故,心灰意冷半年后便也郁郁而终。 这些都成了他不能与外人言说的痛苦烙印,而且注定了会伴随终生。 那天是小葵出事的日子,他想念女儿,带着酒水坐在了小葵出事的十字路口。 醉酒后,他看到女儿洋溢着笑容,张开手臂,一边喊着爸爸,一边如风似的飞一般朝他奔来。 然而,一辆车即使而过,女儿没了。 这样的画面周而复始…… 悼念? 割舍不下? 又或者是自我折磨? 他不知道,但就是那么做了。 之后那个冒失的小女孩出现,横闯马路,他半醉半醒之间本能的还是抢着上前去救人。 因为误会,被不分青红皂白的家长拖着暴打,然后何田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第一眼,第一面,他就从她身上捕捉到了熟悉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陌生人,偏偏就带着一种恍如隔世般的熟悉感。 翟茂之当时一直以为是自己喝醉后生出来的虚妄。 应该是女儿看不过去了吧,所以才会出现,才会制止那些人的暴行。 因为是女儿啊,所以放心不下他,就一直跟着她。 一路静悄悄的,直到把他送上了公交车。 临别的时候,她冲自己抬手比赞,他趴在车窗的玻璃前凝视着她,眼里看到的都是小葵。 次日醒来,翟茂之以为自己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见了在另一个世界里长大成人的女儿。 可脸上的伤痕以及袋子里的茶色湿巾包装袋又在不断提醒着他,这并不是梦。 人失神的时候就容易变得浑浑噩噩。 翟茂之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要栽倒的时候干的最多的就是去藏书房里听听戏,翻翻书,观摩观摩收藏的几个物件。 其中那个青花宝葫芦瓶是女儿十岁生日时,带她去一次拍卖会相中的。 本来只不过是带她去玩玩,长长眼界熏陶一二。可不知因为什么,小家伙子在翻看花名册的时候跳过了许多清乾,雍正时少女心满满的胭脂红釉物件,却偏偏一眼相中了那个宝葫芦瓶。 葫芦娃看多了? 翟茂之一时间也想不通,但老来得女,又是个实打实的女儿奴。只觉得女儿是发自真心的喜欢,这东西还能升值,就打算拍下来送给女儿当十周岁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来这个场子里举牌的非龙即凤,身价过人。几番追逐竞拍,很快就被一男一女甩在也身后。 他想要追,却被太太制止了。 后来,那宝葫芦瓶被一对夫妇收走,女儿的表情就像是自己的小伙伴被人带走了,回到家一直失魂落魄。 翟茂之心疼,就只能找了匠人朋友等比例仿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东西拿到手,女儿果然欣喜万分。 虽然着实搞不懂她为什么单单喜欢这个宝葫芦瓶,但只要女儿开心了,他便开心了。 妈妈见女儿总是时不时的抱着那个葫芦瓶,就跟抱着一安抚玩具似的,颇有微词。 当时,翟茂之还打着哈哈解释,女儿这是遗传了他喜欢收藏的基因,没准将来就是首屈一指的大收藏家。 女儿也笑嘻嘻附和,对,我将来就是要的当大收藏家,把这世界上所有的宝贝都收罗来,送给老爸~ 翟茂之听了笑逐颜开,妈妈听了去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可惜他能到到小葵长大成人的那一天,等来的却是天人永隔。 自那之后,那个葫芦瓶就成了他的心头肉,每每想女儿想的厉害,就会拿出来抱在怀里默默地凝视上好一阵子再放回原处。 女儿忌日前,那好好的葫芦瓶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跌在地毯上一摔两半。 他心里那个难过啊…… 简单找东西把瓷片固定好,想着找个靠谱的手艺人再修复一下,却没曾想仅仅间隔了两天,又被何田田给卖了一回。 这一次,摔了个四分五裂,当时差点没把他脑瓜仁给气炸了。 可后来跟何田田几番交涉下来,认出她就是那天晚上送他上车的姑娘,带上女儿滤镜,一下子就有些不一样了。 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长大成人的小葵。 又或是……被小葵选中的人。 不对,凡所有相都是虚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心魔作祟罢了。 越是看到何田田,翟茂之就越是一刻不停的回想起女儿点滴。越是如此,就越是泥沼深陷。 他心烦意乱,只想赶紧把这个人扫地出门冷静冷静。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才没隔两天,她又眼巴巴上门来了。 翟茂之眼神本来就锋刃,何田田被他她一直这么盯着,头皮早都木了。 说真的,她吹也吹了,侃也侃了,软硬兼施也胡搅蛮缠了……可这怪老头就是油盐不进啊! 何田田有点丧气,反正接下来她是没招了。 就在这时,翟茂之浊眸一抬,忽然就开了口:“翻来覆去说这么多废话,其实就一句,还是让我帮你?” 何田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翟茂之:“我那葫芦怎么办?” 何田田:“我赔你!一分不少全都赔给您。” 反正她现知道那东西是个赝品,再贵也不能贵出个七千万来,心里有了底,说话自然硬气。 可翟茂之听完,就笑了:“赔?你知道这东西价值吗?” 何田田忽闪着“无辜”的眼眸,摇摇头:“我这个人打小儿肤浅,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在我眼里,东西的价值贵在实用。这葫芦瓶……闷里闷气的,只能看不能动。连个酱油料酒都装不得,既不好看也不实用……我实在是瞧不出它的价值来~” 翟茂之:“……” 她不懂就不懂吧,还瞎掰。 瞎掰就瞎掰吧,关键还掰的让人无言以对。 老头儿的话到了嗓子眼,愣是被她一副“懵懂”又“无知”架势给气到憋了回去! 他懒得跟她解释,直接把当时拍卖会的价格怼到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接过平板,看过之后夸张的惊叫起来:“妈妈呀……好几千万呢?!这么值钱?” 翟茂之憋了一眼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幽幽道:“现在保守估计,已经升值了三成!” “三成……那是……” 何田田开始掰起了手指,然后缓缓的瞪大了眼眸:“那……那现在岂不是快到一个亿了?” 你以为呢? 翟茂之就等她知难而退,扯了扯唇角,端起了茶盅。 “一个亿啊?我还以多少呢,吓我一跳~” 何田田摆摆手,佯装“如释重负”:“我一年的零花钱。” 翟茂之正要喝茶,闻言差点被岔气。 一年零花钱一个亿? 啥家庭啊? 何田田顺势凑上前来,笑嘻嘻道:“当然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贪钱俗气。你在乎的是这几个钱吗?你在乎的是它的艺术价值!所以……” 翟茂之:“所以怎么的?” 小女孩家家的,咋这么能吹呢? 想赖账就直说! 何田田微笑:“所以,我打算赔你一个一样的!” 翟茂之失笑,一样的? 开什么玩笑。 不等他收敛唇角的笑意,何田田啪的一声已经把那个乌木匣子摆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里面的物件,翟茂之眼睛眉毛一起抖,瞬间就不淡定了! 十多年后重见真品,拍卖会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女儿小葵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就在耳畔……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去触摸那个宝葫芦瓶,何田田却啪的一声扣上了匣子,微笑:“翟老先生,不好意思。这是真真的老物件。按规矩来,只能看不能上手。” “……” 翟茂之吹胡子瞪眼:“你什么意思?你这真的,那我的就是假的了?” 何田田耸肩:“这话可是您说的,我可是啥也没说~” 翟茂之面上挂不住,脸都紫了:“打碎了我的宝贝,我没让你赔偿是看你小姑娘没什么钱,不想难为你,你居然拿个假货来羞辱我个老头子?” “假的吗?” 何田田努努嘴:“这可是我外婆给我的聘礼,要不要劳烦老爷子给掌掌眼。真要假的,您直接砸喽~省得这么多假货横行霸道,竟让些没良心的钻了空子,祸害旁人~” 说着,她挑眉,捧起匣子把东西递到了翟老头面前。 190 命运,缘分,何其美妙 翟茂之看看匣子里的宝葫芦瓶,又看看眼前俏皮万分的何田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都黑了! 这……真是八十岁学郎中——诊真鬼诡! 这翟老头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阴差阳错的那宝葫芦瓶竟然能到了何田田手里。 当年拍卖这东西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回想起来,当时群雄逐鹿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 那天到场的都是收藏圈子里的行家,最后拔得头筹的那对老夫妇定然也非等闲之辈。 刚刚听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意思,这东西是长辈送的聘礼,那她跟那对老夫妇岂不是…… 想到这里,翟茂之不由得对何田田刮目相看! 这并不是最触动他的。 最能触动他的是,此时此刻何田田看他的眼神……真的跟十年前的小葵十分神似! 十年前,稚气的小葵抱着从手艺匠人那里淘来的葫芦瓶,若获珍宝。也曾这样小心翼翼的捧在他面前,让他观摩。 如今,十年之后,有一个模样,神态都与小葵神似的女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同样捧着那样的宝葫芦瓶,同样拿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他…… 记忆深处好像是多了一支神笔,漫不经心的画了个圈圈,把他的记忆中不能磨灭的东西与现实首尾相连…… 于是,在他有生之年,他见到了一个从记忆虚晃之处走出来的人,就是何田田。 …… 何田田还是被轰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她是昂首阔步喜滋滋的出了翟茂之的小院。 开了后备箱,将外婆的宝葫芦瓶小心翼翼安放妥当,然后仔细打量起另外一个匣子。 这是翟茂之家里蹭碎的那只,也是她刚拿到的筹码! 功夫不负有心人,口干舌燥一上午,差点把自己嗓子聊废了,总归是拿到了一点点筹码。 值得! 怪老头答应她,只要她能想招把瓶子修复好,就可以考虑下要不要帮她。 何田田听完,二话不不说直接拍着胸脯打包票,把这事给揽下了。 翟茂之见她如此自负,不由得皱眉。 满招损,瞧她这般嘚瑟,多半是虚张声势。 何田田猜得到他想什么,笑嘻嘻的说道,翟老,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没有金刚钻我可不敢揽这瓷器活儿。 等我好消息,成果一定包您满意! 她家白阿姨是名在外的“补瓷匠人”,无论是金缮还是锔瓷都玩的炉火纯青。 远了不敢说,就在江城这地界上,她要屈居第二,没人好意思腆着脸称自己是第一。 就修复瓷器来说,放别人那里是个老大难,在她白阿姨这里,根本不是事儿。 何田田好久没有这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了,不由得暗爽。 哼着小曲关了后备箱,一抬头发现翟老头正立在院门口盯着她。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嬉笑着冲他招招手:“翟老先生,不打扰您午休了,我就先回了。等我好消息哈~” 翟茂之没说话,只是白了她一眼。 午休? 她跟只蜜蜂似的在耳边嗡嗡嗡了一上午,他现在还耳鸣的厉害,午个屁的休! 事儿成了一半,何田田高兴,也不在意怪老头黑不黑脸。一路嬉笑着钻进了自己的小车车。 车子启动,熄火,再度启动,左拐右拐差点一头拱上了翟茂之家院墙。 “哎!” “哎!” “哎!” 翟老头被她一波三颠的车技吓了一跳,高声嚷了起来:“干嘛呢你!又想搞什么鸡毛?” “失误失误~” 何田田小脑袋朝车窗外探了探,弯着眼眸讪笑起来。 翟茂之横鼻子竖眼的打量着她:“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何田田吐吐舌头:“这也不能赖我,主要是您这儿一亩三分地儿到处都散发着魅力。就连这泥坑也是。我这小车车有点扛不住了~” 翟茂之:“……” 何田田:“翟老,这次真的走啦~” 翟茂之:“走走走,赶紧麻溜的走!” 何田田:“嘻嘻,我还会回来的~” 说着,一脚油门,泥泥水水甩的到处都是,翟茂之闪躲不及吃了一嘴的泥沙! “呸呸……” 这臭妮子! 他正要发作,却见何田田愣是把自己的小奔奔开成动画电影里的卡丁车,颠颠碰碰,沿着一条并不宽敞的柏油小道在麦田和湖水之间行驶而去…… 翟茂之瞧瞧的不由得失了神。 阳光灿烂的春日,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石青色柏油路上,一辆柠檬黄的小奔奔穿行而过……这画面竟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惬意,治愈。 …… 何田田再度上门时候,一下车就愣住了。 前两天下了雨,翟老头家院门前的泥坑可是让她记忆深刻。 她的爱车“小芒果”愣是被泥浆锅4成了“猕猴桃”,还差点拖了底。去洗车的时候,人家店员看她的眼神都那是那样事儿的! 她担心这次又要落坑里,离着院门口还老远呢早早的就踩了刹车。 下车一瞧,泥坑没了,变成了青白相间的鹅卵石小道。 何田田边走边低头寻摸,记忆错乱了? 要不咋变样了?怪老头修路了…… 不关门似乎是翟老头的习惯,何田田进门的时候就见老头在修剪院落里的花枝。 天气回暖,很多枝条生出了翠绿色的嫩芽,瞧着别有生机。 “翟老先生,我又来了~” 何田田双手抱着匣子腾不出手打招呼,就昂着小脑袋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来。 翟茂之抬头看了她一眼,纯棉白色衬衫长裙,扎了两小只麻花辫,干干净净,乖甜乖甜的。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出乎意料的没摆臭脸:“厨房烧着水呢,你帮我去看一眼。” “啊?” “哦。” “好。” 何田田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缓过神来。 怪老头这是主动给她派任务呢,说明对她已经没有那么排斥和见外了,好事,好事。 这么想着,何田田心里美滋滋。 到了厨房门前,她不由得就顿住了,怪老头的厨房简直……棒呆了! 古朴,自然,还有烧柴的灶台。 不过,每一处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所有东西都按照分类归纳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身为曾经的小厨娘,这样的厨房绝对是她梦想之地。 关了火,何田田也没着急出去,目光却落在了以一旁的蔬果置物篮里。 洋葱,苦瓜,莴笋,南瓜,黄瓜…… 竹筒开窗米缸储物罐里放的是大麦,藜麦,荞麦……陈粟米? 这些存货……看着这有点怪,又有点眼熟啊? 何田田不由得凑上前去,咬着指尖琢磨起来。 对了! 她之前当“小锦鲤”更博的时候,应粉丝要求,特地给“糖友”们做过一期低糖低g美食。 为了准备周全不出差错,何田田专门去查阅了资料。搜罗了一些糖友们的食物法则。 而眼前这些食物,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为一个“资深”糖友准备的。 难不成,怪老头也身患糖尿病? 看着精神抖擞的……而且糖友不是不能喝酒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竟然还喝得伶仃大醉,真是怪老头…… “你干什么呢?” 何田田正琢磨着,翟茂之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冷不丁的把何田田吓了一跳。 她回头,脸上堆笑:“您这米桶好好看,有链接吗?能推我一下子不?” 翟茂之拧眉:“推你?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推你?” 何田田:“……” 额……看出中间隔着一代人了,这代沟都能赶上东非大裂谷,和马里亚纳大海沟了。 翟茂之:“你给我出来,厨房这种地儿是你能随便瞎溜达的吗?你不知道古时候寻常人家作奸犯科都是从厨房起的?不懂规矩!” 何田田:“……” 不是,我怎么就又不懂规矩了? 不是您吩咐我进来关火的吗? 还有,厨房能作什么奸,犯什么科?难不成,我还能给米桶里偷偷加老鼠屎?还是为了偷您那俩糠了心的老苦瓜? 翟茂之:“你眼睛瞪着滴溜轱辘的转什么呢?” 何田田嬉笑着,悄么声嘀咕:“木头人眼珠子不转,但它真要跟你这么开腔说话,怕您吼不住……” 翟茂之:“你嘀咕什么呢?” “那个…… 何田田赔笑,赶紧拎起了灶上的水壶:“我是说,您辛苦,我这就帮您沏茶去~” 见翟茂之不语,她便当同意了,赶紧拎着湖去了茶室。 沸水温壶,取了一小块普洱茶饼。 洗头茶。 将公道杯中洗茶的水喂在了一旁的“五谷丰登”的一堆小茶宠上。 一切完毕,何田田毕恭毕敬的捧起小茶盅递到了翟茂之面漆:“翟老先生,请~” 翟茂之眉眼微抬,把茶盅接了过来:“你还知道闻香?” 何田田吐吐舌头:“就知道那么一点点~” 这功夫茶因茶不同可分六七个步骤,刚刚见她一些列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不像是只知道一点点那么简单。 小孩儿看着不大,杂七杂八懂得都是挺多。 待翟茂之闻香过后,何田田接过茶盏,这才正式给了他起了一杯茶水。 见他还盯着自己,何田田就赔笑着解释:“我妈喜欢喝茶,我从小耳濡目染,就学了一点点。” 翟茂之微微点头,自顾自的品茶,也没说什么。 外婆是那种一掷千金的拍卖行家,足以窥其家底。 她妈妈多半是大家闺秀,懂茶也不稀奇。 何田田这女娃娃瞧着顽皮嘴碎,跟康静端庄的闺秀扯不上边,但如果真的正经起来,却也是有模有样。 就好比这刚刚这一手不动声色的功夫茶…… 不知道是何缘故,今儿的茶格外香。 一杯品完,何田田赶紧又给续上,翟茂之忽然道:“你家教不严?” 何田田一时间没懂,一头雾水。 翟茂之:“你这一天天往我这老头儿家跑,你妈不管你?” “我倒是想她赶紧管管我~” 提及妈妈,她把手中的茶壶放到了茶盘上,眉眼一垂,连笔挺端直的脊背也弯起了弧度。 她扯了下唇角,哭笑:“骂我,打我,都好~可她人不在了。” 不在了……她也没有妈妈? 就跟小葵一样。 心底里一根线莫名的被触碰到了,翟茂之眉心一缓,再看何田田时就多了些暖色:“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你家的状况……” “没关系啊~” 何田田边耸肩,边笑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人嘛,终其一生不就是丢兵弃甲,一路飞奔在失去的路上吗?” “反正我相信,总一天我们都会跟逝去的亲人相遇,以这样或者那样,又或者是我们想不到的模样……嘻嘻,您说呢?” 翟茂之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瞧着她,饱经风霜的眼眸里泛起了雾气。 雾气碰撞上他那个年纪男人所独有的刚强,一点点凝结,化成了珠光一点点汇入眼底,藏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被一个小女孩说服了。 没错,总一天我们跟逝去的亲人相遇,以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就比如眼前何田田仿佛就是长大后的小葵…… 命运,缘分,何其美妙。 …… “翟老先生,你要不要先看看修复的物件?” 何田田有点急着搬出自己的筹码,这样才能跟他谈后续条件。 翟茂之见她越是心急,就越是不提这茬,他摆摆手:“不急。” 何田田:“……” 您不急,我急啊! 而且十万火急。 曹文宇给我开着工资,开着时间陪您唠嗑,万一回头再搞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我岂不是就成了照镜子的猪八戒,里外不是东西了? 翟茂之见她急的抓耳挠腮直抿唇,横眉:“怎么,你有意见?” “嗯~”何田田连连摇头:“没有,不敢有,也不能有。” 翟茂之闷声喝茶,也不再言语。 咕噜噜~ 蓦的,何田田的胃忽然开始搞起了交响乐。 一大早就接到了白阿姨电话,说那宝葫芦瓶的修补工作已经完成了。何田田激动,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以最快的速度烘培了白阿姨最爱的曲奇,放凉,包装,一气呵成。这才驱车往白阿姨的工作室赶。 白阿姨在城西北。 怪老头在城东南。 正好是一条对角线。 何田田来回折腾,三小时过去了。 刚刚又陪着翟老头贫了一通,眼瞅着已经到了上午,何田田这边早已经是饥肠辘辘。 肚子叫本来就够丢人的了。 偏偏还是在怪老头面前。 她下意识伸手捂上肚子,奈何胃口叫嚣的越发厉害。 咕噜噜~ 咕噜噜噜~ 竟然还来了个连环霹雳响! 偏偏怪老头还盯着她…… 何田田小鼻子一耸,脸都红了。 翟茂之:“吃了饭再看。” 啥意思? 他这是要留自己吃饭? 妈妈呀,怪老头开窍了。 艺术大师翟茂之邀请何田田共进午餐……说出去,她这是要火啊~ 十分钟后。 何田田盯着面前摆着的两盘“冰清玉洁系”菜肴,兴奋劲儿全无,攥手里筷子都压人。 这是炒了个啥? 凉白开煮娃娃菜。 苦瓜刺身……蘸醋?苦瓜籽还没掏干净…… 一点荤腥都没有。 她眼巴巴吵厨房方向瞟,翟茂之幽幽道:“不用看了,就这些。我吃素。” “吃素好~”何田田赔笑:“健康,养生~” 翟茂之:“那还等什么?” “额……”何田田讪笑,怎么都不肯动筷,揉着肚子胡扯:“刚刚饿过头了,现在忽然不饿了,还有点饱……” 翟茂之脸一沉:“你是嫌我厨艺不好?” 何田田瘪瘪嘴,您这哪是厨艺不好啊?压根跟厨艺不沾边好不好。 翟茂之把筷子一拍:“嘀咕什么?打你进门就看出来了,眼高手低。明明自个儿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还挑挑拣拣起来了……” 何田田不干了:“翟老先生,您说别的我都认,但唯独五谷不分这事儿,我不认。而且,我这不叫挑挑拣拣,我这叫忠于生活不敷衍。” “胃可是咱们自己个儿的~” 她柔柔自己的小肚肚:“它兢兢业业帮咱工作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总敷衍它,人家不难过吗?” “明明可以做的更精致些,咱为什么要潦草敷衍呢?无论是生活,还是艺术,这样的态度都要不的吧?” 翟茂之一怔。 这小丫头,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他拧着花白的眉毛,哼笑了一声:“来来来,让我瞧瞧你口中所谓的态度!” 191 三顾茅庐,出事了 何田田等的就是这句话。 别的她不擅长,做饭烧菜最拿手。 书中有蓉儿拿拿美食征服洪七公,如果她能烧菜征服翟茂之,那以后何尝没处嘚瑟? 何田田只做了三个菜。 一样的娃娃菜,一样的苦瓜。 只是把翟茂之刚刚做的东西又略深加工了一下。 白水煮娃娃菜变成了“永结同心”(魔芋丝炝拌娃娃菜)。 苦瓜刺身变成了“珠围翠绕”(鲜虾酿苦瓜)。 外加一道鲜香可口的下饭菜——“金玉满堂”(外婆菜滑蛋)。 三盘菜端上桌,就单凭卖相而言,绝对是那种能让人第一时间抢着摸手机,拍照发朋友圈的。 翟茂之看看菜又看看何田田。 看来这小丫头,也不是次次都在吹牛皮。 做得竟然还有模有样。 瞧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似的,没成想吃食上还真不打马虎眼。 兴许是味儿太香了? 又兴许是到饭点,饿了? 这口水咋还起来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自己烧饭几十年了,被一个黄毛丫头比了下去……怎么不得拿捏一下子? “咳咳!” 翟茂之清了清嗓子,沉着脸闷声道:“不就是搞了点花样,弄了点摆盘,起了个四字成语名儿吗?花里胡哨的。” 何田田吐吐舌头:“生活需要意识感吗,取悦自己就是小幸福啊~” “我不喜欢搞些形式主义。” 翟茂之慢吞吞拿起了筷子,继续吐槽:“做菜主要讲究的是口感,光好看有什么用……” 何田田幽幽道:“可我怎么记得,做菜不是要讲究个色香味俱全吗?” 翟茂之横了她一眼。 何田田立马改口:“口感第一,口感第一。不过,它好看并不影响它好吃啊~就好像,我好看,但一点都不影响我可爱一样~您说是吧? 说着,她双手托腮,小脑袋左摇右晃,跟个摇摆的小向日葵盆栽似的。 直逗的翟茂之无可奈何。 翟茂之:“色香味俱全的菜,调味作料放那么多,早就盖过了食物本身的味道。还有,这样的菜,并不是每个人都受用……” “我知道~” 何田田连忙拉了餐椅坐到了翟茂之对面,解释起来:“如果不出所料,您应该是一名糖友,吃食上处处忌口,也有讲究。您放心,这两道菜就是为您量身烹制的,少盐无糖,主要是加了海鲜和柠檬提味,其他的作料一概没有。” “这个外婆菜虽然是腌制食物,但我也已经反复淘洗了很多遍,盐分已经很低了,吃的主要是干菜的口感。你可以少吃一点点,这个巨下饭~” 瞧着何田田讲的一脸认真,翟茂之也没再说什么。 主要是菜的味儿太*了,尤其是这外婆菜! 这小丫头越是喋喋不休,他就越是想尝尝。 明明是一样的食材,到她手里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 嗯? 一片“珠围翠绕”送进嘴巴,咀嚼了一下,翟茂之眼底里有细微的光迸溅而出。 虽然对自己的厨艺信心满满,但何田田还是一脸期待:“翟老,味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没尝出滋味。” 翟茂之一边含糊,一边伸筷又夹了一片虾酿苦瓜。 “老了,味蕾都退化喽……吃什么都尝不出滋味来喽~” 说着,又一筷子爽口多汁的虾酿苦瓜送进了嘴巴! 鲜虾和肉糜的鲜美融合了苦瓜脆爽……苦中回甜,甜中带鲜……绝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 多年被匮乏萦绕的味蕾,像是一个长于高山之巅从未见过世间繁华烟火气的少年,一旦碰到自己中意的味道,一品一尝都是惊艳。 何田田见翟茂之吃的津津有味,知道他肯定是口是心非,也不戳破,悄悄的给他盛了一份藜麦饭。 翟茂之都没工夫抬头搭理她。 吃到外婆菜的时候,翟茂之动作一顿,整个人不由得怔住了。 何田田有点慌,扒到嘴边的米粒又滚回了碗里:“还是咸了吗?” 翟茂之没说话,眼也不眨直勾勾盯着她。 何田田更慌了,怯生生把手里的碗筷放回了桌子上:“翟老,是……不胃口吗?” 翟茂之摇摇头。 是太对胃口了! 这可是他的家乡菜,在北方这个地界,把外婆菜抖在别人跟前,都没有几个人能叫出名字。 除了去专门的湘菜馆子,是吃不到这盘菜的。 而能从闹市的餐厅里吃出地道的家乡味,也并非易事。 可偏偏何田田做到了…… 这一口滑蛋到了嘴边,翟茂之好像被身后一只无形的手拖拽到了记忆最深处。 他出身并不好,小时候的生活更是拮据到难以启齿。 那个时候。逢年过节一碗糙米饭添些猪油,再来一勺子加了自家剁椒炒的外婆菜滑蛋……吃到最后,他能把碗里里外外舔三遍。 小时候啊,明明什么都没有。 却什么都能吃得。 看什么都开心快乐。 如今啊,坐拥名利。 什么都有了。 却什么都吃不得。 什么都碰不得。 怎么都快乐不起来了。 一口外婆菜滑蛋吃的翟茂之两眼泛红,感慨万千。 何田田以为他吃了忌口东西,身体不适,吓得连忙起身帮他倒了杯水。 老头破天荒的说了声谢谢,抬眸问她:“这菜谁教你的?” 何田田如实回答:“外婆。” 准确的说,其实是顾阅忱的外婆才对。 翟茂之:“你外婆,南方人?” 何田田点头,眯起眼眸:“对头,辣妹子一枚~” 翟茂之点头,脸上莫名了多了些笑意:“她还教你些什么?” “很多啊~” 何田田掰起了手指:“剁椒碟鱼头,包谷酸,灯盏窝窝,米豆腐……” 翟茂之听的直咽口水:“你都会?” 何田田点头:“嗯呢~来这儿之前,我可是美食博主!你要是不信,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做给您尝尝。” “不过……唉……” 何田田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索性不说了,低头扒了口饭。 翟茂之听的正起劲呢,“到嘴边”的家乡菜飞了,着急:“咋了?” 何田田懒洋洋的说道:“我老板交代的任务若是完不成,我多变是要被炒鱿鱼的。” “您老人家应该也知道,如今的社会不同了,女人木得工作,木得独立经济来源,在家里很难做人的。” “我还想趁着年轻好好工作,在这个圈子里闯出点名堂,给自己攒点嫁妆。可你要是不帮我……我这个人又不会强人所难……” “哎呀,好好的我说这个干吗,吃饭,吃饭。” 翟茂之听了,眉心直犯拧巴。 这女娃子,又想跟他玩心眼。 明明心知肚明,可看到她低眉敛目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心里还就跟卡了根鱼刺似的,过不去。 可也不能惯着她呀! 瞧她这模样,那还不得蹬鼻子上脸? 翟茂之瞅着他,瓮声嗡气的问道:“独立女性?挣钱攒嫁妆?” 何田田点头,当然。 翟茂之:“之前不还说你外婆给的聘礼什么的……你不是结婚了吗?” 何田田弱弱道:“也没规定一辈子只能结一次婚啊~我居安思危嘛~” 翟茂之:“……” “我看您好像挺喜欢这外婆菜的,多来点~” 何田田拿公筷又帮翟老头添了一些。 虽然翟老头对外资料不多,但还是查到了他的籍贯。 知道她跟外婆老家不远,心里就打起了算盘。 今儿凑巧得空下厨,又在怪老头冰箱里看到了熟悉的外婆菜,她心里一合计,就动了私心。 没成想,还真有那么点作用。 翟茂之一边往嘴巴里送着饭菜,一边拿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何田田。 小女孩表象奶乖,娇憨,可心里灵光着呢。 刚刚她给自己夹菜的一瞬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小葵。 爸爸,爸爸~ 你做的外婆菜炒蛋真好吃~ 我还要吃~ 少吃点,会齁! 没事儿,我配着米饭吃。 就是个辣咸菜炒鸡蛋,这么好吃? 好吃~宇宙无敌超级好吃呢~我的最爱。 爸爸,爸爸,我也要学这道菜。 我现在小,你做给我吃。 等我长大了,你变老了,我再做给你吃,嘻嘻~ …… 一晃十年过去了。 翟茂之再也没机会教女儿做那道她心心念念的外婆菜了,但他冰箱里始终备着这样东西。 意料之外的是,十年之后,竟真有一个跟小葵相仿的小姑娘给他做了这道菜。 啧啧…… 何田田还是没能得到怪老头的答复。 理由是,他困了,要午睡。 何田田这回真急眼了,您睡您的,我等您。 翟茂之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个姑娘? 怎么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你在一老头子家里,伺候人家吃喝,还看着人家睡觉,传扬出去,知道能闹什么笑话不? 何田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翟茂之呵呵一声,我怕!我怕行了吧? 砰! 院门被上了门栓,何田田再度吃了闭门羹。 说话不算话的怪老头! 何田田本来还想再找补两句,冷不丁被甩上的大门撞了下鼻子,她疼到龇牙咧嘴,恨不得反脚给门踹一窟窿。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原本只捂着鼻子的何田田,瞬间又瘸了一条腿。 …… 这糟老头子,是要逼我三顾茅庐啊! 爱咋地咋地,我才不去! 睁开眼脑袋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了这件事,何田田怄火,准备再掀被子躺下眯三秒,曹文宇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言辞了了。 恩威并施。 但杀伤力极强。 搞的何田田愧疚的难当,翻身坐了起来。 三顾茅庐是吗? 她还就不信了! 就算你是缩壳里的千年乌龟老妖精,我也有办法把壳揭了! 今天就算是把他那宅邸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东西找出来,交差。 一鼓作气,何田田起床,一溜烟洗漱完毕,从冰箱里摸了一盒牛奶,就匆匆下了楼。 你可以的。 绝对没得问题。 路上,何田田边开车,边喃喃自语。 一个小时后,车子即将穿过通往翟老头家的大片麦田。 她还在给自己打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要再玩赖,你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正咬牙切齿琢磨着,蓦的,一个黑影闷着脑袋跌跌撞撞的从旁边麦田里窜上了柏油路。 眼瞅着他扛着个大脑袋就要撞车上,何田田大惊失色,猛打方向盘。 虽然人是避让过去了,她原地漂移了两圈。 车子停稳,她脑袋还是晕的。 也不知道是晃的还是吓得。 颤颤巍巍开门下了车,想看看有没有剐蹭到对方。 “小哥,你没事吧……” 太阳有点毒,何田田抬手到眉前问了一嘴。 她不问还好,一开口,对方捂着胳膊,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一溜烟似的撒丫子飞跑了。 “哎……”何田田又喊了一句。 对方跑的更快了,一溜烟没影了。 何田田困惑的抓抓脑袋,低头看看自己两条纤弱的手臂,她……她气势有这么唬人? 车子到了翟老头家门前,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院门紧闭! 她伸手去推,一推之下还没推开。 出门了,不在家? 可明明也没上锁呀。 又使劲儿试了一把,这次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院子里冷清的很,老头也没在搞他的花花草草。 “翟老先生~” “翟老先生,你在家吗?” “我三顾茅庐,请您老出山指点江山来了……” 一连喊了好几声,均是无人回应。 何田田不由得蹙了蹙眉。 换了平常,老头早拎着洒水的喷壶“骂骂咧咧”出来制止她这么吆喝了。 家里养了几只珍珠鸟,怕人,怕吵吵。 “翟老头~” 何田田捏着嗓子,喊了一声:“你再不答应,我把你鸟儿给放了啊~” 还没动静? 何田田这才意识到是真不对劲了。 推开虚掩的房门,快步到了客厅,没人。 左右张望了一眼,透过茶室虚掩的房门却瞧见了一双横躺在地的腿…… “翟老先生!” “翟老先生……” 翟茂之躺在地板上,旁边是蹭碎的茶杯和水渍。 他原本浑浊的眼眸死死地瞪着,里面布满了血丝。 唇角诡异的抽向一侧,一双手已经蜷成了鸡爪状,缩在身前。 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何田田凑近,嘴巴里发出了“呜呜呜”含糊不清的声响。 这是……中风了?! 如果是搁在以前,何田田见到这样的架势,病人有没有事不知道,她肯定先吓个半死了。 可自从亲眼经历过母亲病逝,何田田变的冷静多了。 人在病危弥留之际的大都恐怖,要与死亡分庭抗力,求生欲必须爆裂而狰狞。 “翟老先生,没事的,没事的……” 她知道中风的病人是不能贸然搬动的,一边紧紧的按住翟茂之的手,一边叫了救护车。 192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接受翟茂之的病人是附近配套的养老医院。 虽然也是综合性的医院,但脑外和神外远不及容和医院万一。 翟茂之是急性脑出血,病情凶险,简单跟何田田交涉了一下直接把病人转到容和医院。 带队接诊的是顾阅忱,看到从救护车上下来的何田田,不免一愣。 但病情危急,来不及跟她说话,直奔急诊手术室。 四目交接,只不过是一眼,何田田吊了一路的小心脏终于有了着落,不由得松了口气。 顾阅忱在这个领域堪称神一样的存在,只要他点头主刀,翟老头这条命多半是能捡回来了。 “翟茂之家属。” “翟茂之家属来一下~” 护士喊了一声。 何田田左顾右盼,心一横就站了起来。 说来也是蠢,来来回回跟怪来头见了好几次面,就是没问过他家庭状况,现在好了,出了事一个人影都联系不上。 要搁着不管吧,她自己这道坎儿都过不去。 可要管的话……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过来一下,顾医生有话问你。”护士似乎并没有认出她俩,而是冲她招招手。 何田田听是顾阅忱喊她,心里多少兜着点儿底,就跟着她到了急诊室手术门前。 顾阅忱刚刚看过了转院前为翟茂之做的检查资料,跟余梁对视了一眼,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他这一蹙眉,何田田的心瞬间又紧紧的揪了起来。 “他……他状况怎么样了?” 何田田声音弱弱的,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都抖。 “田田?” 余梁是之进手术室的,忽然见到她,也是一愣:“你……你怎么在这?” 何田田指了指躺在病床上,正在给往身上各种仪器的翟茂之。 余梁刚要开口说什么,顾阅忱冷冰冰的盯了他一眼:“要不要给你上两盘瓜子,坐下来聊?” 余梁咧咧嘴,不敢再说啥。 何田田也被吐了吐舌头。 接下来,就是护士长例行惯例问了几个问题。 一是病人发病时的状况表现。 再一个就是,家属做过的相关抢救措施。 何田田一一如实作答。 余梁听了不由得赞许的点头:“田田,很不错。做得很好,为我们争取了更多的机会,值得表扬。” 顾阅忱眼角余光斜了他一眼! 用得着你废话。 也不看是谁教的! “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顾阅忱戴好口罩,手术眼镜看向何田田:“他的状况很不乐观,赶紧通知他的家属。” 何田田犯了难:“我……我没有他家属的联系方式。” 顾阅忱:“我们能等,他不能!” 工作中,顾阅忱沉着冷静到了一种极致,让人又爱又恨。 何田田咬唇:“那我先出去联系一下,五分钟……” 顾阅忱:“一分钟!” 何田田:“……” …… “什么?一个亲人都没有?” 接到陶野的回话,何田田整个人都懵了:“你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电话彼端,陶野懒洋洋的:“千真万确,就一孤寡老光棍!我拿在手里的资料显示,第一任妻子离婚后远嫁海外,几十年没信了。” “后来他跟大多数有了钱就烧包的男人一样,五十多岁的时候又娶妻了一貌美女如花的小娇妻,美其名曰灵魂伴侣。” “后来两人生一女儿,女儿不幸在十岁的时候意外过世了。娇妻也没抗住,撒手人寰。自那之后他就他归隐了,一直都是一个人。据说啊,真真假假的我就不清楚了。” 何田田听的直皱眉头。 先是离异,又是丧女,接着又丧妻……眼瞅着七十多岁的年纪了却落了个形单影只,还落了病……怪老头真是实惨! “你干嘛打听这个?还问的这么仔细?” 何田田出神的功夫,陶野逼问:“哎……你该不会是跟顾阅忱离了之后,不仅翅膀石更了,牙口也石更了吧?” “咋的,你是好的不学学外头那些个妖艳贱货,要傍一老头吧?” “我去你的!” 如果不是状况不对,何田田早就跟她开杠了。 “这事儿回聊。” 她叹了口气:“我先挂了,这边等着续命呢!” 挂了电话,何田田重新站在了手术室门前,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跟顾阅忱他们交代了一遍。 众人听完,看看何田田又看看顾阅忱,面面相觑。 脑出血手术本来就高风险。 而这号病人又是转院过来的,病情可见有多凶险。 没有病人家属签字,手术刀没人敢动。 这就是规章制度! “那他……那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在世上早就没了亲人。能怎么办?” 何田田急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难不成,字签不了,你们就眼睁睁那么看着他咽气吗?” “对不起,这是规定。” 医护人员早已见惯了生死,这样的状况也不是第一次。 人心都是相互的,护士并不喜欢何田田这样的质问,抿紧了唇。 何田田语塞,抬眸看向余梁。 余梁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田田,这真是医院规定。” 心里面明明知道会这样,可听了他的话,还是觉得酸楚难受。 顾阅忱见她困惑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余梁,眉心就拧了起来。 啥意思,当他不存在? 可见她低眉敛目咬着唇,他心里的不忿瞬间就散了。 说到底,还是他伤她太深。 自从盛阿姨昏迷后她求过他没有得到回应,她好像再也不依赖甚至不信任他了。 何田田紧紧的咬着唇,心思翻江倒海。 半晌,在众人的凝视下,她昂起了下巴:“我签!” 护士质疑:“你签?” 何田田反问:“病人如果没有直系亲属,亲人,挚友也是可以签字的,这难道不是医院规定?” 护士脸色一凝:“是……没错。但是要签委托书,如有意外纷争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她言下之意,你可要想清楚了。 笔攥在手里的时候,何田田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这年头,好人难当,她也清楚。 翟老头如果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山野老光棍还好,薄田三两亩,一个小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那倒好了。 可偏偏翟茂之是闻名遐迩的艺术大师,身价不可估量。 有身价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有纷争,有纷争就是江湖。 这个字签下去,怕是一些想不到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可人命关天啊…… 正当她内心深处独自拧巴犯难的时候,手心忽然一空,协议书跟笔都被顾阅忱抽了去。 只见他低垂着眉眼,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阅忱!” “顾医生!” 众人纷纷看向顾阅忱,面露诧异。 余梁更是暗中扯了扯他的手术服。 医生代签这种事,风险之大,每个主刀医生都心知肚明。 没事,皆大欢喜。 有事,满盘皆输。 这病人的病灶复杂凶险,搞不好就……阅忱你是拿自己的职业生涯赌吗? 顾阅忱不为所动,干净利索的签完字,然后把文件交给了护士。 他淡淡道瞧着余梁:“你是信不过我的技术,还是信不过你自己的?” 余梁:“我知道你厉害,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的话正中何田田下怀,她小脸紧绷,脸都白了。 这时,顾阅忱偏脸看向门外的何田田,目光淡淡却带着温柔。 他说:“怕什么?真有万一,她得养我。” 何田田:“……” 手术室房门关死的那一刻,顾阅忱的目光还落在何田田身上。 虽然带着口罩,手术眼罩,可何田田还是能清晰的捕捉到来来在他眸海深处的温热…… 他在干嘛啊! 这样反常的顾阅忱,最是能撩拨凡人的少女心。 房门上方,“手术中”三个字一直定在led屏上。 何田田在休息区等候,坐立不安。 翟老头,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她小手紧张的握成了拳头,忍不住的在回廊里踱步游走。 你答应的我事儿还没办,一把年纪了,可不能言而无信! 你这样,我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而且你要是真有点啥,我还得养顾阅忱……我现在自己养自己都费尽。 …… 这场手术持续了四个多小时。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好在一切顺利。 术后,翟老头被送往病房观察。 顾阅忱换完手术服回到办公室,就见到桌子上摆了外卖。 在手术台上一站整整四个小时,能量早已经耗尽了。 此时的饭菜香气,说不出的诱人。 “赶紧吃吧~” 余梁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了餐盒:“我饿的不行了,不等你了。” 说着,就狼吞虎咽的往嘴巴里扒着饭菜。 顾阅忱慢调里斯的坐到他对面,疑惑:“什么时候点的?” 手速这么快! 余梁边吃边含糊道:“不是我,是田田~” “田田这姑娘真贴心,我只说过一次不吃葱花香菜,她就记住了。而且样样都点到了我心坎里。” 说着,他还不忘嘚瑟的把外卖餐的小票递到了顾阅忱面前。 顾阅忱瞄了一眼。 果然,注意事项栏里清楚的备注着: 不吃大葱,香菜! 不吃大葱,香菜! 不吃大葱,香菜!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老板,大葱香菜一点点都不不要! 切! 还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倒是一百个用心! 顾阅忱有些不爽,抿紧了薄唇。 他把自己那份外卖餐拉到了自己面前,佯装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袋子里的小票。 对余梁那么用心,那他的呢…… 啥也没有?! 看到小票上注意事项备注栏里,空白一片,顾阅忱面色一黯。 他还有点不信,拿出小票反复确认了一眼,的确是啥也没有! 点个外卖还得区别对待? 这是不是也太双标了? 顾阅忱心里不爽,俊脸一沉。 余梁怕是饿狠了,自顾自的闷头扒饭也没留意到他的说神色变化,自顾自的说道:“真的太香了!” “田田真是太懂我了!” “都这个点了,我本来打算随便对付一口的了。再不济干脆喝包葡萄糖水得了,没想到还能吃上热乎饭。女孩啊就是心细……” “阅忱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一路从校友,到同事,再到哥们。” “要不是因为你对田田余情未了,就这么好的女孩儿,我早就使出浑身解数追到手了……” 顾阅忱黑着脸,筷子直接拍在了桌上。 余梁抬头,这才发现人家早变脸了。 他笑笑:“怎么还急眼了,我不就是随口一说吗?我又没动真格的。” 你倒是动一个真格的试试看。 顾阅忱盯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拿了饭菜,起身就走。 余梁:“你不吃饭,干嘛去?” 顾阅忱:“盖房子去,加固墙角,防止被撬!” 瞅着顾阅忱出门的背影,余梁却笑了。 看吧,顾医生这熊脾气,就得靠激。 他要不这么说,这家伙估计还僵着,准备跟他头对头扒饭呢! …… 顾阅忱推开病房房门的时候,何田田坐在病床前,捧着餐盒发呆。 术后的翟茂之躺在病床上,人还没醒,脸色蜡黄蜡黄的跟具毫无生气的蜡像似的,瞅着让人揪心。 怪老头平日里爬上爬下,生龙活虎的,多结实一老头。 怎么好好的人,说倒下就倒下了? 何田田想到了自己的老爸。 他本来就三高,饮食生活还不节制,整天喜欢挺着个啤酒肚,颠啊颠~ 周末回家好好陪陪他,芹菜汁什么的虽然难喝,但还是得劝他安排上。 要不然等真出了三高后遗症,什么都晚了…… 正胡思乱想着,顾阅忱已经立在了病床床尾。 何田田见他手里还端着餐盒,不免意外:“你怎么来了?” 顾阅忱:“主治医生,不能过来?” 何田田蹙了蹙好看的秀眉,这不是抬杠吗? “我是说,顾医生心辛苦。下了手术,饭都顾不得吃上一口就想着来看患者,实在兢兢业业,妙手仁心,华佗在世……” 顾阅忱见她摇头晃脑,一股子官腔,好话到她嘴里却变了味道。 他也不计较,扯了凳子坐到何田田对面,什么都没说,直接把自己的那张外卖小票怼到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不明所以,接过来反复看了一眼:“干嘛?什么意思?” 193 人美心善,没办法 “你要给我报销?” 何田田忽闪着眼眸,瞅着他。 顾阅忱:“……” 何田田:“别搞的这么见外嘛!我就是体谅你们救死扶伤辛苦,又没有别的意思。” “再说了,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点的,你也用不着这么避嫌吧~” 顾阅忱听了,脸更绿了。 避嫌? 他那是避嫌吗? 不是吗? 迎上他沉郁不爽的眼神,何田田更迷惑了。 她又弱弱的低头看了一眼小票,那是哪儿出问题了? 顾阅忱以为她装傻充愣,终于沉不住气了:“为什么我的备注是空白的?” what? 何田田脑门上挂满了问号:“啥……啥意思?” 顾阅忱:“余梁的备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足足罗列了两百字。到我就……就成零了?” 他说话瓮声瓮气的,盯着何田田的又酸,又不爽。 何田田愣了。 好家伙,巴巴儿跑过来,就因为这个? 还有……平时气质凛然,冷若霜雪的顾医生,这会儿怎么秒变顾三岁了?关键还是泡在醋坛里的顾三岁。 两两相望,何田田一直不说话。 顾阅忱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面子上挂不住,神情窘然。 何田田瞧了,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生来 顾阅忱唇角眉尾直抽,他不要面子的吗? 她笑的眯起眼眸:“顾医生,你的还需要备注吗?” 顾阅忱被问脸色一沉,啥意思,他不配? 何田田:“我给你点的养胃套餐!人家的店里的招牌,好评过万。要个锤子的备注~” 原来……原来是养胃套餐。 她早已经把他的备注记在了心里。 这么一想,顾阅忱简直心花怒放。 何田田见他眼神变化明显,挑眉:“你笑什么?” 顾阅忱:“开心。” 何田田:“开心?我看你是拿我寻开心吧!” 顾阅忱:“是因为你还记着我胃不好,而开心。” 何田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昂着小脑袋,傲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别的不好,就是记性好。” “人美心善,没办法~但你要是非要往歪处想,呵呵……” 顾阅忱知道她口是心非,也不再多言,而是搬了椅子来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坐。 何田田:“干嘛?” 顾阅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美心善嘛,多吸收点儿正能量。” 切~ 何田田不由得瘪瘪嘴。 这不都是以前她想办法粘着顾医生时,才用出来的词儿吗? …… 翟茂之当天晚上就醒了。 只是还不能动。 出血,血栓发生在脑部,后遗症最让人头疼。 听大夫说,胜在发现及时,手术及时,已经把并发症降到了微乎其微。 遵医嘱,配合治疗,出院之后跟正常人无异。 何田田听到这里,悬着的心落了地,总算是松口气了。 奇怪,又不是她爹,咋还这么上心呢! 翟茂之半阖着眼眸,看着病房内为他忙前忙后的何田田,心里涌出了一阵暖流。 自从亲人相继离开,他就变的厌世起来。 不想跟外界再有来往。 可生老病死,乃天道,谁都改变不了。 随着自己年岁的增长,衰老跟病痛自然不会缺席。 翟茂之以前的念想就是,生就生,死就死,无所畏惧。 可念想跟现实终归会有差距。 当他眼前一黑看,摔在地上,口眼歪斜,动弹不得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以前自以为看淡的一切,在求生欲爆炸的那一瞬,都变成了笑料。 阳春三月,生机盎然,一切都好。 唯独他要死了。 一生中烙印最深的几个时刻开始翻涌,扑克牌般罗列而出,当最后一张即将滚动而出,何田田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简直就是小福星啊~ “翟老~” 何田田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坐了下来:“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翟茂之点头。 何田田:“刚刚大夫说了,您至少得在医院住上一至两周。我时间有限,不能一直陪着您,得请个护工。” “这边想问问您对护工的性格,性别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不?我好记到小本本上,先排排雷。” “我不需要什么护工。”翟茂之斩钉截铁的拒绝:“不用费那个心思。” 啧,这老头…… 以为刚在他脑袋上动了一刀,好歹能长点记性,服一回软什么的。 没成想这脾气还跟以前一样臭。 他是病人,不跟他计较。 何田田扣上小本本,耐着心烦跟他解释:“那不成啊,你这样身边每个人照应,不行的……” 翟茂之:“你们刚刚不是说我没大碍了吗?还说什么不影响活动。我有手有脚,能照顾好自己!” 何田田:“人医生不是还说了吗,大前提是您得遵医嘱。” “医生叮嘱,头三天您不能下床的。这么快就忘了?” 翟茂之卷了卷被子,固执的要命:“我说了不用!” 何田田:“以前都依您,这次不能了!您要是没特殊要求,我就看着帮您寻摸了。” 翟茂之闷声道:“你找去吧,找来我也给轰出去!” 起初,她不信。 直到一口起找了三个护工都被翟茂之凶的带哭腔找上何田田,她彻底被服了。 老倔驴! 何田田憋着口气,心里那个恨啊! …… 何田田腆着脸跟曹文轩请了年假。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脸都臊得慌。 可意料之外的是,曹文宇竟然什么都没问,一口答应没了。 签字的时候,还不让贴心的问了句:一周够吗? 何田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脸多说半个字。 去吧~我看好你。 曹文宇签完字,露出了一个和煦又温暖的微笑。 何田田就更臊得慌了。 她前脚刚离开工作室,后脚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就起来了。 “哎呀我的天,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李小梓啃了一口苹果,嘀咕起来:“她这才上班几天?” “一个月不到吧?不是迟到就是早退,现在竟然还一开口就请要请年假!呵……这脸皮,简直了!” “我真不知道先生到底在想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那咬牙切齿的劲儿哪儿是咬苹果啊,分明是咬钢板。 一旁正在赶工的陈芬非常讨厌李小梓嘀嘀咕咕的样子,冷冷道:“先生想什么你都知道的话,不如老板让你当!” “你……”李小梓气结,挑眉:“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芬姐你打抱不平吗?” “上次你因为孩子的事儿请假,先生不也没批准吗?” 陈芬闻言,扯唇一笑:“你是对先生的决定有异议?” 李小梓:“那肯定不是啊~我只是想说……人比人气死人。” “在咱们工作室,除了琴姐,您算是第二大元老了吧?可论起待遇,怎么就让一个新来的何田田的比下去了!” 陈芬面色一冷:“你羡慕?放心,你也有机会。” 李小梓一怔,没懂。 陈芬:“在一个岗位上,说走就能走的开的,大都是闲差。” 李小梓不干了:“芬姐,你那意思就说我闲差呗?” “可不就是嘛~” 陈芬还没说什么,董菲菲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她刚从茶水间出来,手里还端着冲好的咖啡。 看到李小梓紧绷着脸,她却气定神闲,眉眼含笑:“全公司的人都忙的团团转,就你在这儿抱着又大又香的苹果吃的起劲。可不就你清闲滋润吗?” 李小梓:“我忙完要紧的工作,吃口水果怎么了?不像有些人,啥也帮不上,只能一趟一趟的跑茶水间。倒显得自己挺辛苦似的~” “你还不如学学何田田~” “你看人家多聪明,明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跟着添乱添堵。干脆请个年假,回家煲剧喝下午茶,美滋滋~” “小梓,你怎么能这么说田田呢?”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小凡终于沉不住气了,抬手扣上了手里的笔记本。 她本谨小慎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平常无论办公室里嬉笑啊,吵闹啊,她都是看着,听着,一笑置之,从不插嘴。 说多错多,尤其她又是个打杂的新人,自然不好多言。 可听李小梓这么埋汰何田田,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李小梓虽然比不得陈芬,更不得琴姐那样的资深元老,可好歹也是为工作室出力三年之久的老员工。 安小凡一新来的,平时闷葫芦似的,一锤子下去都敲不出个屁来,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我说什么了呀~” 李小梓忽闪着眼眸,耸肩。 安小凡:“你真不应该那么说田田,人要是没事,怎么会请假?” 李小梓:“这就难说了。恃宠而骄耍滑头的人我见的多了,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 她语气一顿,上上下下打量着安小凡的脸,眉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像你这样实在,敦厚~” 安小凡虽然话少了些,但也不是傻子。 李小梓嘴上说的好听,说她“实在”,“敦厚”。 说白了,不就是想说她土傻帽吗? 安小凡脸一沉:“那只是你自己觉得而已。可你以为的就真的是你以为的吗?” 李小梓从来没见过她正面硬杠,不由得一怔。 安小凡继续道:“你们都觉得田田是刚来,是新人没错。可长江后浪推前浪,有多少新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资历固然重要,但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李小梓听了,失笑出声:“小凡啊~我平时怎么瞧不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呀~” “你是不是觉得大伙儿加班辛苦,估计找乐子逗我们呢?”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你说的是何田田吗~她这么大的本事,还顶着艺术顾问的帽子,怎么也没见她搞出个花样来?” “还拍着胸脯子说自己认识翟茂之,眼看着戏服交样衣的时间就要到了,她贡献了点什么?” “怕不是知道迟到会把自己的脸打肿,现在提前请假,忙着回家给自己冻冷敷用的冰块去了……” 安小凡忍不了了,小手紧紧的钻着手里的笔,不客气的会呛:“我看你这话说的有点早了,到时候打脸的不一定是谁呢!” 李小梓听了,不屑的笑了起来:“是吗?” 安小凡:“翟老先生住院,田田要去照顾他,你觉得先生这假是该批还是不该批呢?”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原本在一旁瞧好戏的董菲菲小脸一僵,眼眸里噙着的笑意一点点凉透了下去。 什么东西? 她刚刚怕不是听错了? 翟茂之生病,需要何田田去陪护? 那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远比自己想想中的要亲密的多啊! 话说回来,何田田这个女人真够能装的! 明明跟翟茂之关系那么要好,自己不提偏要等别人开口。她这是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岂不是……她被何田田暗地里摆了一道? 真损! 真腹黑! …… 两天后,医院。 “藜麦饭。” “荞麦虾饺。” “清蒸龙利鱼。” 何田田把做好的饭菜一样一样从便当包裹里取了出来,放到了翟茂之餐桌上。 自从住院以来,翟茂之每天的最大的盼头就是等何田田出现。 最最最最大的盼头就是何田田坐在他面前,打开便当盒的那一瞬间。 一日三餐不重样,每一餐不仅养眼还养心养胃……这丫头的手艺绝了! 可他就是不夸,憋着。 这小妮子本来就嘚瑟的跟气球似的,不夸都能飘起来,再一夸,岂不是要上天? “就这些?” 翟茂之摸了筷子,暗戳戳的早就忍不住吞了些口水。 可他嘴硬,板着脸:“没点汤,干巴巴的,我怎么吃?” 几天相处,何田田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 说起来,这老头的脾气跟顾阅忱有的一拼! 简直就是老年抠搜臭屁版的顾阅忱嘛~ 难怪他俩见面的时候还挺聊得来,果然臭味相投。 “有哒~” 何田田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便当盒最底层的汤碗:“丝瓜汤,清火润肺,美容养颜。早上听您咳嗽,特意加了这个。您尝尝~” 就这赏心悦目的翠色,不用尝就知道好喝。 他每次做的丝滑蛋花汤怎么灰黢黢,咋就没这个翠色呢? “您先吃着,我下去给您弄点水果去。”何田田站起身来:“一会儿回来~” 何田田刚出门,隔壁床的老头看着翟茂之一桌子丰盛的午餐,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换了别人,早就举着筷子让一让了。 奈何翟茂之不是别人,而且贼怪,自顾自的闷声吃饭,也没去看他。 老头忍不住开了腔:“刚刚出去的,是乖女还是孙女?” 翟茂之闻言抬头,反问:“你觉得呢?” 老头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我看着像闺女,只有自己生的小棉袄才能这么贴心。别的呀……” 他摆摆手,意思是谁都指望不上。 翟茂之想起何田田那张长相奶乖,笑容灿烂的小脸,不由得弯起了唇角。 194 一切都那么好 那老头继续道:“老弟,你命真好!” “我这住进来两天了,看着你闺女早一餐,晚一餐,变着花样的伺候你,哎呀……我这瞧着心里难受。” “我心说,我这哪里是来住院看病的,我这纯属花钱找难受来了。” “当然了,开玩笑的哈~” 老头见翟茂之不说话,打了哈哈:“对了老弟,家里几个孩子?咋没见儿子来?” 翟茂之:“没儿子。” 老头哦了一声:“没儿子啊?那……那就这一个闺女?我吧,四个儿子~” 翟茂之瞄了他一眼,看着干瘦干瘦的一个小老头,说到儿子眉飞色舞。 老头又道:“老弟,我可不是显摆儿子,酸你的意思哈!我是打心眼里羡慕你。” “你说说,年轻那会儿以为生了男娃就高人一等,老了老了,再看看,有啥用?” “生多生少都一样,生男生女也一样,都要不孝顺起来,嘛也不是!” 说着说着,老头情绪上来,就有点骂骂咧咧,自己嘟囔起来。 不过他也不是混不讲理的,说到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我这个人看得开,也不赖他们。” “他们没良心,那是我教得不好,我为啥教的不好啊?那肯定是我也木良心。他们有样学样呗……” “做人呐,讲的都是将心比心。” 老头儿还在喃喃自语。 翟茂之放慢了进食的动作,“将心比心”四个字却在脑海中不断的重复回响。 不说别的,就住院的这两天来看,何田田做的怎样,他挑不出理来。 亲闺女都不见得能做的这样好。 他呢……至今可是啥表示都没有。 人心都是相互的,自己老这么抻着,那小丫头早晚有耐不住心烦的时候。 耐不住就耐不住,正好。 反正他也懒得跟人掏心掏肺打交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翟茂之心里不是个滋味。 要是何田田明儿不来了,他上哪吃这么合胃口的病号餐去? 要小丫头不来给他讲笑话逗乐子,他八成也就跟旁边那老哥一样,一天到晚闷着脑袋瞅着窗外,长吁短叹。 那可不成! …… 彼端,何田田去了鲜果超市。 看到店主新上的蓝莓,忍不住就靠了过去。 自从认识了顾阅忱,她跟蓝莓这样东西就有了不解之缘,习惯使然,到现在都没改了。 要不要给顾阅忱也带一份。 翟老头古怪,不肯请护工,她来来回回一个人熬。 第一天守夜的时候,太困,不知不觉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何田田发现自己是躺着的,身上盖了一床松松软清爽的被子。 虽然已经入了春,但江城这个时候昼夜温差依然很大。 中午有多温暖,入夜就有多寒凉。 温暖的地方总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何田田窝在小床上,那种从梦中带出来的安逸感足以能酥到骨髓。 真舒坦~ 可比坐那硌皮鼓的陪床板凳滋润多了! 她蜷缩了一下,小脑袋又往被子上蹭了蹭。 她最爱刚晒过的被子了,软软糯糯超级好闻,满被窝都是阳光的味道。 嗯~身前拥着的这床被子好像不光又阳光的味道,隐约还有淡淡的木质香味,好好闻,也好熟悉。 像极了……像极了从前顾阅忱晒在阳台上的那些白色衬衫的味道! 半梦半醒之间,何田田猛然间惊醒,瞪大了眼眸。 不对啊! 她不是应该待在翟茂之病房里守夜吗? 这是哪儿? 何田田猛然见翻身坐起,发现自己在一个狭促的小隔间里。 房间不大,一共两张床。 但收拾的干净整齐,纤尘不染。 每一个角落都透着循规蹈矩的气息。 过了好大一会儿,何田田才反应过来,这是顾阅忱办公室内自带的休息室,供医生值大夜班休息的地方。 自己睡的这张床明显是顾阅忱,说句不害臊的话,她熟悉他的味道。 而且,以她对顾阅忱的了解,哪怕是工作场合的休息区,顾阅忱也是绝对不会容忍别人坐他床的,更别说睡了…… 不过,好像也没那么绝对。她这不就睡了吗? 何田田心里像是踹了只小兔子,既有点小躁动,又觉得自己一秒回到解放前,贼没出息。 正矛盾着,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何田田想也没想,扯了被子一秒钟躺倒,装睡。 为了传神,还打起了微微的鼾声。 顾阅忱已经脱掉了白大褂,里面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衫。 黑暗中,何田田眼睛偷偷眯起了一条线。 刚好瞧见他好看的“天鹅颈”……清冷干净中带着一丢丢性感。 性格虽然狗,但皮囊依然是人间绝绝子。 顾阅忱拉了身旁的椅子坐下,静静的瞧着眼前的何田田。 见她被子没有掖好,就帮她盖了盖被子。 手掌被顾阅忱攥上的那一刻,何田田紧张到呼吸一凝。 干嘛装睡啊,明着杠不更好吗? 被子掖好,顾阅忱似乎也没有要放开她手的意思,就那么握着,力道不轻不重的。 何田田严重怀疑他每天用脑过度,要得老年痴呆,把这茬给忘了。 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凝视,她也不敢睁眼,只能闷声装死。 谁都没有动。 只是她的手被顾阅忱的手攥着。 寂静无声的深夜,脉动的感觉被放大到极致。 但何田田却分不清,那是来自顾阅忱,还是来自她自己。 哥,能放开我不? 何田田想哭,可只能咬牙忍着。 就在这时,顾阅忱的指尖忽然裹上了她的脸颊,何田田头皮都麻了…… 他轻轻的帮她拨弄着刘海,将黏在脸上的头发轻轻的拨到了耳后。 动作温柔,轻软……苏人至极。 所有的这些小动作,蹭在何田田脑海中想过无数遍。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眼里,心里都是顾医生,可谓一足足的跟屁虫。 奈何她家顾医生整天一副清心寡欲的架势,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她无聊,就聒噪。 聒噪没有回应,就开始作妖。 顾阅忱在哪,她就去哪儿。 顾阅忱干啥,她就干啥。 恨不得拿脑袋黏在顾医生肩膀上。 她是从肥皂剧,到霸总小说,再到各种番,看到什么样的“撩汉”大招都恨不能全用在顾阅忱身上,奈何人家柳下惠体质浑然天成,下一秒就能成佛成圣。 人家的男主都是一个抬眸,眼神温脉。 一眼倾情,两眼起意,之后理所当然的吻在一起…… 顾医生倒好,不是给你劈头盖脸破一瓢掺了冰渣子的冷水,就是拿着手里的书给你当头来一下。 想对他发嗲? 那是老和尚看嫁妆——下辈子吧! 何田田以为顾阅忱就那样了,死心了,放弃了,再也不惦记了……可没成想人家无师自通了! “我还以为,你只对我一个人上心呢!” 黑暗中,顾阅忱忽然悠悠的开了口,喃喃道:“对一老头竟然也这么上心。哼……” 哼? 怎么凭空多了一股子柠檬酸~ 你是要跟一老头争宠是怎么的? 顾阅忱又幽幽道:“小骗子!” 何田田:“???” 这就过分了吧? 何田田忍不住蹙眉,顾阅忱的指尖忽然措不及防的落在了她眉心…… 温热,轻柔,像是最能解世间疾苦的良药。 他抚了抚她的眉心,喃喃自语:“是做了什么糟糕的梦?但愿不是因为我……” 盯着她恬淡好看的小脸凝视了半晌,他薄唇轻启,呢喃了一句“晚安”,便伏身在了床畔,合上了眼眸。 手还被顾阅忱攥着,一动就穿帮了。 何田田现在是骑驴难下。 等啊等,不一会儿就等待了顾医生匀称的呼吸声。 睡了。 何田田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眸。 夜深。 如银的月色倾泻而下,透过窗子撒进了两人的小房间,撒在了顾阅忱身上。 那么高冷又臭屁的一个人,蒙上月光后,瞬间变得温软起来。 像是童话书了的小王子~ 静谧,安逸……一切都那么好。 何田田忽闪着眼眸,整个人好像躺进了蜜罐里。 这是梦吗? 是的话,也能算得上是让人舒爽的好梦了吧? …… 次日醒来。 何田田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真的躺在顾阅忱的休息室里。 但顾阅忱并不在身边。 比起昨晚半梦半醒时的小甜意,何田田脑袋里乱哄哄的,只剩下错愕。 她怎么睡在这儿的? 梦游? 那也太会选地了! 不管了,得赶紧去看看翟老儿。 万一因为一晚上没见人怠慢了他,那帮自己那事儿翻脸不认账,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草草叠好了被子,随手整理了一下床铺,何田田洗了把脸就朝着翟茂之病房走去。 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人在窃窃私语。 “哎,之前你们谁说的顾医生跟他媳妇离婚了?” “咋了?不都那么说的嘛~” “那不胡说八道呢吗?顾医生最近婚戒都戴上了。” “说不定是心里又有人了呗~” “不可能,我昨天半夜,亲眼看到顾医生抱着他媳妇回了休息室。你们是没看到当时顾医生那眼神啊……哎呀妈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宠到能溺死人~” “真的假的?” “骗人我二胎再生一窝儿子!” “我就说嘛,顾医生肯定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烧伤科的宋医生想挖墙脚,选错人了!人没挖到,还赚了个停薪留职,碰一鼻子灰不说,名声都败坏尽了。” “说来也是她活该,谁家正儿八经的姑娘整天盯着人家有妇之夫,这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也就是顾太太脾气好,换了我,你看我不在她脸上挠出花来!” “也是哈。你别看顾医生太太年纪小,不声不响的,能耐还挺大。我真是没想到她能斗得过宋真。” “你可拉倒吧,要我说,谁都不是善茬。真要有你说的那么温吞,能搞的定顾医生?” “你别说,这一点还真是。我跟顾医生同一年入的职,算是这里头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一路看过来,除了工作,除了病人,我还没见过有哪个女人能跟顾医生闲聊三句以上!” 其中最为年长的护士侃的累了,喝了口水继续道:“你们说,要是没两把刷子,能嫁给顾医生?” “你们……不,应该是咱们,咱们都应该学着点。做人得会装,稳的住神,沉得住气,扮的蠢猪,才能吃了猛虎!” 何田田听了,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话讲的……你说她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她要真有这么深的城府,当初还能被人骑到脑袋上? 再说了,在顾阅忱面前耍小心思,那还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原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起劲,其中有眼尖的瞟见了何田田,赶紧使了眼色。 众人纷纷噤声不语,佯装埋头工作。 何田田也不介意,装作什么都没听找什么都看见,叩开了翟茂之的病房。 意料之外,翟茂之跟顾阅忱正在聊天,笑声朗朗,貌似聊得还非常开心。 啧啧,果然是臭味相投。 何田田拉着顾阅忱出了病房,拉到了无人的墙角:“到底怎么回事?” 顾阅忱明知故问:“什么怎么回事?” 何田田压低了声音,但眉尾挑的老高:“我明明睡在翟老的病房里的,怎么……怎么……” 怎么就到你床上去了? 可这话别扭,她说不出口。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反问:“昨晚睡得不好?” 何田田:“……” 顾阅忱继续道:“我看你睡得挺香的。” 何田田昂了昂下巴:“我是来睡觉的吗?要说香,我回家睡它不香吗?我是来陪护的……” “不合适!” 她话还没说完,顾阅忱被顾阅忱打断了。 何田田蹙眉:“哪不合适?” 顾阅忱也不解释,盯着她直接说道:“我已经跟4号床病人聊过了,他的陪护工作,你白天,我晚上。” 何田田听的一脸蒙圈:“什么你,什么我,到底什么意思?” 顾阅忱凝视着她,无语。 明明傻吧,还骄横! 他只得耐着心思解释:“意思就是,你晚上乖乖回家睡!” 何田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顾阅忱:“我答应过盛阿姨要照顾你的,就得全方位,无死角替你着想。” “呵呵……” 何田田发出两声机械冷笑:“谢谢你!但我不同意!” 顾阅忱并不着恼,笑笑:“那我只能故技重施。” 何田田挑眉:“干什么?” 顾阅忱:“继续抱你去我的休息室。”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何田田就炸毛:“你……你……你怎么抱我的?” 她想问的是,就那么众目睽睽,堂而皇之的把她抱走了?她丢不起那人! 顾阅忱:“你想怎么抱?下次我照办就是。” 何田田气的小脸酱紫。 …… 虽然不知道顾阅忱到底在想搞什么,但有人替她照顾翟老头,她不用守夜,不用熬熊猫眼,只白天送病号餐,乐得自在。 话说,接连熬了三天,顾阅忱气色看上去差了好多……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买份水果表表心意呗~ 算了,他不配! 手里的蓝莓拿起来,放下,又拿起来,又放下。 最后还是进了购物车。 何田田自我安慰,我只是不想欠他人情而已! 可除了蓝莓,她还加了一盒补铁的车厘子。 选好了水果,轮到想买自己最爱的果冻橙,货架上却销售一空。 店员看出了何田田神色里的失落,赶忙解释:“这个最近在搞团购活动,限时限量,一开门就抢空了,你来晚了。” “哦。” 何田田回了个微笑:“我下次早来。” 唉,最近着急上火,嘴里苦涩,就特想吃这一口,可惜没了~ 对于一个小吃货而言,想吃的东西吃不着……两个字,难受! 回到医院。 何田田直奔顾阅忱办公室。 透过玻璃发现顾阅忱位置是空的,人不在。 看看他的办公桌又看看手里的水果,她不由得悄声嘀咕。 进手术室了? 这样透支身体,扛得住吗? 她一转身,却忽然发现顾阅忱就立在她身后。 “嘀咕什么?”顾阅忱看着她。 何田田挑眉,不承认:“谁嘀咕了?你幻听了吧~” 顾阅忱笑笑,也不追问,而是抬手把一盒饱满鲜亮的果冻橙塞到了她的手里。 195 心想事橙 何田田不由得一怔。 顾阅忱怎么会知道她此刻就想吃橙子? 心有灵犀? 心想事橙? “给我的?”何田田瞅着他。 不然呢? 顾阅忱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很快,目光一垂落到了何田田手里捧着的蓝莓上,顾阅忱不由得眼眸一亮。 给他的? 顾阅忱没有问出口,抬眸凝视着何田田的眼睛,等她自己开口。 何田田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犹豫了片刻,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塞他怀来。 顾阅忱接住,唇角弯了起来,笑的心满意足。 他记得她喜欢吃橙子。 她记得他喜欢吃蓝莓。 他在改变,而她也没变。 那是不是可以说,只要他有心,还是有机会回到从前? “顾医生……” 这时,一个手里捧着文件的护士走上前来:“这是10号床病人手术的资料,需要您签字准备。” “好。” 顾阅忱点头接了文件,看向何田田:“我得去忙了。” “哦。”何田田点头。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是以后,工作上她永远帮不到顾阅忱。 这种挫败感因宋真的挑衅而起,到了现在仍有阴影。 每当见顾阅忱要投入工作,她本能的就是退避三舍,不做障碍物。 顾阅忱瞧在眼里,有些动容。 他抬手摸了摸何田田小脑袋,不知道是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目送着顾阅忱背影离开,何田田拧起了眉头。 她这是在干嘛? 怎么又搞的跟个十里送君的小媳妇似的。 …… 陪护期间,翟茂之百无聊赖。 他话少,又不想只是瘫着,只能把精力放在了何田田身上。 见何田田抱着平板在一节课一节课的扒服装设计学入门网课,他就皱起了眉头:“你这样学,是没用的!” 何田田一听,眼眸就亮了。 翟老头这是坐不住了~ 也是,有这样的行家里手在跟前,抱着这些鸡毛,那不就是存心羞辱人吗? 何田田趁着热乎劲儿,撒娇卖萌软硬兼施,抱着翟老头的手臂,求指点。 翟茂之这次竟然没有拒绝,而是一板一眼的跟她说教起来。 何田田欣喜若狂,全心投入,绝不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何田田本来就是设计专业出身,很多东西一点就透。 谁不喜欢聪明学生? 翟茂之见她天资聪颖,在这方面悟性极高,不由得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怎么没早点遇到这女娃呢? 如果上推个十年遇到何田田的话,也不至于因为爱徒蓝想离开,就直接把工作室关了! 翟茂之一边吃着着何田田精心准备的爱心餐,一边指点着在一旁画设计稿的何田田。 严厉的时候,能把她喷个狗血淋头。 何田田瘪着嘴巴,缩着脖颈,不敢吭声。 但你以为这就算了吗? 怎么可能。 何田田看似一只软软糯糯,可可爱爱的软柿子,但暗戳戳的,笔走龙蛇,一副翟茂之凶神恶煞,口水直喷的夸张漫画形象就跃然纸上。 当翟茂之还想批她的时候,她就会默默的举起大作…… 翟茂之瞧了,一口粥水就喷了出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何田田顽皮,又好动,学到妙处,太开心了就会即兴来一段扭腰摆胯的女团舞。 只瞧的病房里的其他病人,目瞪口呆。 翟老头拿书遮脸,生无可恋。 即便是他性子保守严肃,但何田田总能有一万种办法逗得他捧腹大笑。 翟茂之当了十年的闷葫芦,遇到她,算是见了光,开了瓢了。 彻底败了。 ~~~ “曹先生,这是这次戏服设计需要用到的资料……” “曹先生,这是翟老批注过后的设计稿……” “曹先生,方案三选一的话,翟老挑中了这套……” 一连三天,何田田每天都能给曹文宇带来好消息。 曹文宇看到被翟茂之选中的设计稿正跟自己心意不谋而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田田,好样的!” 他拍着何田田的手臂,激动到耳尖微微泛红:“我就知道没看错人!” “在这个设计圈里,没有谁能比翟老更懂赵导。这次有了翟老的加持,我们不说是志在必得,但也信心满满!” 如果工作室这次这能跟中标,跟找赵导达成合作,那何田田自然是开心的。 虽然,稿子不是她出的,但好歹也算是出了一分力,初入职场,这种参与感就够让她开心的了。 曹文宇咕嘟咕嘟一连喝完一大杯茶水,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看向何田田:“翟老先生什么时候出院,我跟你一起去接他回家,也好亲自拜谢……” 何田田无可奈何的耸肩:“这个我还真跟他提过,但她老人家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古怪啊~” “他还是不肯见客,也一再叮嘱我,出院的事情不能惊动旁人,所以……” 何田田犯难。 曹文宇听完,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了。” “我们为的是让翟老开心,可不是给他添堵的。这样吧,我暂时先跟琴姐盯着赶制样衣,等戏服出来,跟赵导的合作有了好消息,你再陪我登门拜访。” 何田田乖巧的点头,答了声好。 曹文宇又拍了拍她肩,激动之情仍旧溢于言表。 …… 彼端。 翟茂之病房。 一个倩影立在他的病床前,给他倒了杯水,笑吟吟递到了他面前。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给何田田送上翟茂之家住址的中间人——缪斯。 此时的缪斯烫了一头温柔的大卷,略施淡妆,身穿一款雾蓝色过膝连衣裙,整个人如兰似玉,犹如人间白月光。 跟那天暗黑系炫酷女的装扮比起来,判若两人。 翟茂之看都不看她,更不去接,别过头去。 女人见状,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也没再相劝,而是低头抿了口杯子里的温水:“翟老师,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耍赖啊~” “咱们说好的,只要有人请的动你出山,您就可以考虑跟我们公司合作。” “何田田那个小丫头,是你们安排的?!” 翟茂之想到一切都不过是缪斯等人给他的下的套,登时火冒三丈。 缪斯眨眨眼眸,依旧是笑吟吟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看中那小丫头,也觉得自己跟她有缘才帮她的,不是吗?” “呐,这是我们公司的邀请函,两周后会有一个内部策划会,到时候,我会亲自上门接您的~” 知道他不会伸手来接,缪斯就把邀请函安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 缪斯的弯唇一笑,拿了包包转身出了病房。 她离开的时候刚好于回廊里的何田田擦身而过,冲她微微一笑。 何田田礼貌性的回了一个微笑,但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这人是谁。 只觉得面熟,在哪里见过却记不得了。 何田田忍不住驻足打量起缪斯的背影,标准的模特身材,气质绝美,怎么看怎么都好看。 她跟她不过一面之缘,眼前的窈窕淑女跟机车风的缪斯天差地别,看不出来也是正常。 何田田进了病房,最先看到的是床头医疗柜上摆着的一束康乃馨。 “诶~”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眸,惊奇的问道:“翟老师,是有老友来过了?” 怪来头还有朋友啊?入院十天,除了她跟顾阅忱陪着,还真没见过谁来看他一眼。 今天就要出院了,居然来人了? “粉色系的的康乃馨,包装纸都少女心满满,我猜肯定是女性朋友送的。是谁家老阿姨?” 得知有人来探望翟茂之,何田田替他开心。 本来想跟他打趣逗乐来着,一抬头却发现翟茂之脸色阴郁的厉害。 何田田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谁家老太太这么大威力? 没个几十年的恩怨纠葛,怕是牵动不了怪老头的情绪吧~ 何田田言情小说看得多了,脑洞大开。 翟茂之抬头,盯着她的眼神像是淬了寒霜:“你认识白雀?” “白……白雀?” 何田田一头雾水:“是一种鸟吧?没见过。我只听说过上古神兽朱雀……” 怪老头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提鸟干啥? 难不成,关于样衣的设计又有了新的灵感? 可也不该是现在这个眼神啊,好像要吃人似的…… 翟茂之不说话,只是两眼直勾勾盯着何田田,那眼神能让人脱一层皮。 何田田被盯的毛了,局促不安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之后,翟茂之常常的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 何田田见状,就更慌了,坐到床畔拉上老头胳膊轻轻摇了摇:“您要是觉得心里苦闷,就跟我说说呗~” “我发誓,就算是巨丢人,我也不会笑话你。” 她小手半举在空中,做了起誓的动作。 翟茂之瞧了她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认栽了。 刚刚瞧她的错愕的表情,多半不像是在说谎。 他本想问下何田田是不是认识缪斯,是不是缪斯指引她上门上他的。 可仔细想想,缪斯那丫头功于心计,多半是摆了何田田一道。 他活到这个年纪,孰真孰假还是拎得清的。 住院这段时间,何田田待他如何,心知肚明。 再说了,要不是她及时出现,叫了救护车送自己去医院,现在他多半已经嗝屁了。 哪里还能在这儿抻着架势发牢骚的机会? 若她真是别又居心,他也认了。 这么想着,翟茂之倒也释然了:“收拾东西,出院。” “好。” 何田田点头。 怪来头,变脸比翻书都快。 不过,胜在她习惯了。 知道他脾气怪,嘴巴损,但却是个有实力,负责任,能出徒的好老师。 要不然,她才不伺候呢~ “翟老师,你慢点,当心台阶。” 下了楼,何田田小心翼翼搀扶着翟茂之。 “我又是七老八十,爬不动了。” 翟茂之嘴上逞强,但还是把抬起胳膊伸了过去。 何田田早就习惯了,也不介意。 冷空气来袭,变了天。 风大,尘土直往鼻孔嘴巴里灌。 何田田帮他整了帽檐,又给他加了条围巾。 十多年了,翟茂之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才尝到了“儿女绕膝”的乐趣。 瞧着眼前何田田仔细的小模样,亲闺女怕是也就这样了吧。 可就是这样“父女”之间有爱温馨的一幕,定格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镜头中,就变了味。 次日。 网上就有帖子爆出艺术大师翟茂之身体抱恙,入院就医,神秘女子陪伴在侧,疑似新恋情曝光。 消息一出,不胫而走,被吃瓜网友疯狂转发。 两天后成功把何田田再一次送上了热搜。 关于“忘年爷孙恋”的恶毒评论,席卷而至: 我就是来看评论的。 城会玩。 没钱试试。 人生如戏,各取所需。 一树梨花压海棠? 钱钱钱,多么朴实无华的爱情~ 没忍住,笑出了声。 晚上搂着不害怕吗? 接吻的时候不怕被假牙刮掉嘴皮子? 太搞笑了,这女人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图他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苍蝇? …… 有了上次的教训,何田田早就皮了。 她倒是无所谓。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翟老头和老何同志。 翟老头这前脚刚出院,后脚被扣上这么一屎盆子,不得气死? 他现在是恢复期,最忌讳动气,万一被直接气到嗝屁了,那之前岂不是白忙活了? 再一个,跟顾阅忱离婚的事儿还没正式通知老爸,这个事儿一闹,怕是瞒不住了。 造孽啊! 得想想办法! 媒体圈子她不熟,无处发力。 思来想去还得找陶野。 陶野毫不客气的回怼:“做人就得懂得避嫌,现在什么时代?键盘侠动动手指就能虐杀你的时代!你接触翟茂之之前,就应该想到这层。” “你也别在这儿跟我‘呜呼哀哉’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何田田听了想哭:“没招,你就别说话!何必扎刀子?” 陶野听后,乐了。 何田田直皱眉,心说,姐姐你是不是嫌我哭的还不够大声?怎么还乐上了? 陶野还故意卖起了关子:“我这边是真没招儿,不过我这边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何田田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面子里子,追问:“谁有招?谁能摆平这件事,我现在就跪下喊爸爸!” 陶野也不在卖关子,干脆利落的亮出了一号人物:“周家大官人~” 196 你喜欢我哪?我改还不行吗? 周家……大官人? 周有为? 江城周姓,他们绝对是一家独大。 周有为又是嫡子长孙,自然就是大官人。 电话彼端,陶野继续道:“我听人说,周家最近有一个收购计划,准备在影视行业大展拳脚。” “周家的势力,进去就是爸爸。圈子里没人不卖他们面子,媒体人自然也是一样。” “你这件事上,周有为打个喷嚏就能给你搞定。” 何田田听了,微微拧眉,嘀咕起来:“事儿听起来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可关键……关键我跟人家不熟啊!” 陶野:“你跟他不熟,但你跟顾阅忱熟啊!他俩是穿一条裤子长起来的小伙伴,好成一颗脑袋呢。你可以去跟顾阅忱说啊~” 这边还不等何田田说什么呢,那边陶野又开了腔:“对了,你跟顾阅忱离了。哎呀,你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何田田眉尾抽了下,你听听自己说话那调调。 确定是忘了,而不是存心掐着我伤疤,气我? 陶野:“让我说,你俩在一块的时候都指望不上他。现在离都离了,怕更是一点谱都没了。” “况且你自己想想,你现在上的热搜……那叫一个什么事儿?江城豪门顾家,前长孙媳妇何田田离婚后为了钱,勾搭七旬老汉……这就是在打他们顾家人的脸啊~” 她说着,竟然还笑了起来:“以我对顾阅忱的了解,现在准是巴不得你掉粪坑里淹死一了百了,肯定不会搭理的。” 扎心了! 何田田听到直翻白眼:“我还就用不着他搭理呢,切……” “有骨气!” 陶野鼓掌:“要的就是这个范儿!” “他不搭理,有点的是人搭理。反正能惊动周有为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论亲近,他跟周森比可差远了……” 何田田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 陶野这货,饶了一大圈子,感情就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何田田严重怀疑,陶野是不是收了周森钱了! “陶野!” 何田田鼓着腮帮子:“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别跟我提这个人。再有事没事话里话外跟我提他,绝交!” 陶野:“你看你……怎么说急眼就急眼?我为了谁啊?我这不是想招替你解决问题吗?还不是为了你?” 何田不服气:“少来!” “我要诚心想帮我,以你跟周有为的关系,还用得着找别人?” 陶野闻言,声音立即提高了分贝:“我跟周有为屁的关系都没有!要不是给你支招,我都懒得提这孙子!晦气!” 何田田:“……” 啧啧,晦气不晦气没听出来,倒是闻到了一股子老坛陈醋的酸味。 她忍不住八卦了一嘴:“你跟周有为到底咋回事?” “你别问了!” 陶野瓮声瓮气,听着老窝火了:“是姐们就跟我争口气。搞定周森,打入周家内部,到时候咱俩里应外合让那个小贱人好看!” 什么意思? 打入周家内部? 小贱人,又是谁? 何田田胃口被掉了起来,刚想追问,那边陶野就把电话给挂了。 盯着手机,何田田眉心拧出了花儿。 瞧陶野这醋意熏天的劲儿……八成是栽在周有为手里了。 小贱人……莫非是那个遇见周有为就猛如烈火的缪斯? 论气场,陶野跟缪斯不相上下。 论样貌,两人更是春花秋月,各有千秋。 那陶野到底是输在哪里了? 何田田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其实也不难猜的,同样是女人,人家缪斯可盐可甜,玩的了辣,也耍的了娇嗔。 陶野活成了汉子,撒娇卖嗲那一套技能早被阉割掉了。 …… 求人不如求己。 何田田想明白了,自己去见周有为。 谁也不用! 翟茂之那种怪来头她都能想办法搞定,周有为儒雅有礼,待人谦和,总比怪来头要好说话的多吧~ 说走就走,何田田一点都不含糊。 大不了就是吃闭门羹,有什么呀! 简单收拾了一下,画了个淡妆,换了一套得体的衣服,何田田拿了包就出了门。 下了楼,边掏车钥匙,边琢磨着见周有为后的开场白,忽然只觉得肩膀一重,一条手臂就压了上来。 力道一代,她身体微偏,被拢进了男人的臂弯里。 何田田顿足,抬头,就迎上了一张好看到让人恍神的脸。 周森! 他一身正装,白衬衫第一个扣子是开着的,干净,慵懒。 锁骨若隐若现,说不出的迷人。 阳春三月,微雨过后的天空湛蓝无垠,树木抽芽吐新。 而这赏心悦目的一切到了周森面前,也只能沦为陪衬。 兴许是许久没见过他的缘故了,猛然间见面,迎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何田田竟然觉得自己戾气没有往日浓了。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把周森的手从自己肩上拂掉,跟他保持开距离:“你干嘛?” 周森扬了扬手中的钞票。 何田田下意识伸手摸入口袋,立即就意识到这是自己刚刚掏车钥匙时带出来的钱。 何田田伸手去抢,周森手一扬,轻松躲了过去。 何田田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乖~拿着去买跳跳糖吃吧~” 说完,转身就做。 心里烦着呢,她现在可没闲情逸致陪他玩。 周森见状,没了乐趣,一把攥住了何田田手腕:“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无情?” “你说,我们都多少天没见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 他敛眸盯着她,眉心微微蹙着,竟然……像个闹脾气的小男孩。 这是,猛男撒娇? 何田田转身,歪着脑袋悻然瞧着他:“我应该想你吗?” “难道不应该吗?”周森这腔调,显然是以准男友自居了。 何田田微微一笑:“那下次麻烦你消失之前,提前通知一声。按时计费!” 周森:“计费?” 何田田:“你又不给我钱,我凭什么想你?有那时间,我想想我爹,还有我剧里面那些老公们,不香吗?” 周森:“……” 何田田转身就走。 周森紧随其后:“我知道你生气了,气我这一阵子没出现,没联系你……其实,我是被扔去搞封闭特训了……”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感觉小区的空气都清新多了~” 何田田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冲他眨巴眨眼:“下次出差能不能再久一点?” 周森:“……” 何田田:“麻烦你让让,我有事。” 周森偏偏不让,而是直接侧身抵在了何田田驾驶位车门上,不让她上车:“热搜上那些……是怎么回事?” 何田田正因为这个心烦呢,忽然被他点到痛点,小眼神都跟着凶狠起来。 周森见状,赶忙解释:“我不是来质问你的,我是想搞清楚事情始末。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原来是想着帮她。 迎上周森,见他眼神诚意满满,何田田心里多了一丢丢小感动。 反正都是要找周家人帮忙,既然周森已经主动开了口,那她干脆偷懒走个捷径…… 何田田心底里的小算盘还没拨弄两下,周森忽然又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做我女朋友!以后这样的事,都交给我。” 这话原本一点毛病对没有,周森说的也足够深情。 泪点低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眼圈泛红了。 可周森明显找错了对象。 何田田完美避过了他言语中所有的暖心点,幽幽的道:“你咒我呢吧?以后这样的事儿都交给你……热搜这种破事我经历一次还不够吗?” “还有,差点忘了。上一次热搜就是跟你!倒霉劲儿现在还没缓过来呢。所以,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周森性子本来就傲,能让他低声下气这么哄着的女人,除了老妈,老姐,何田田算是头一个。 咋还油盐不进呢? 挫败感让他懊火,更让他来劲:“没事,我不嫌弃你~” 何田田:“……” 我嫌弃你! 周森笑吟吟的,得寸进尺:“明明都这么关心我,还嘴硬?” 何田田:“……” 你阅读理解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周森:“你就答应了吧,刚好下个月初我妈生日,我就能借机会把你介绍给周家亲友了。” 朋友都没谈,就直接跳到见家长? 够跳跃的。 确定不是在逗她? 何田田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笑容:“哥,你喜欢我哪?我改还不行吗?” 周森学着她的表情,微微一笑:“来不及了,中毒太深!” 何田田:“我二婚!” 当时哪头猪说的,对二婚女人不起心,不动念,看都不会看一眼来着? 周森:“二婚好,婚姻经验值满格,会疼人,我喜欢。” 何田田咬牙:“我克夫!” 周森气定神闲:“我命硬!” 何田田手掌攥成了小拳头。 她就不信了,非要扳回一城不可。 脸皮豁出去了。 她歪着脑袋,昂起下巴,挑眉:“我念旧!放不下老情人。接吻滚床单会莫名带入,你也不介意?” 男女之间,这是天大的忌讳,她就不信周森例外。 可周森眉眼一垂,幽幽道:“非要这么坦白吗?” 何田田以为他扛不住,双手抱臂,得意的很。 她眨巴眨眼,忽闪着无辜的鹿眸:“情侣之间,要的可不就是坦诚相待吗?” “那好吧~” 周森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就变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笑容邪肆:“那我也交代一下。” “我五岁的时候,初吻就给了贝贝。” 贝贝,小姑娘吧~ 何田田悻然的瞅了他一眼:“你启蒙挺早啊,幼儿园就开始了~” 谁知,周森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贝贝,是我们家养的一直恶霸犬。” 何田田:“……” 周森:“看你年纪这么小,家教又好,感情经历应该也不多。我听我大哥说,顾阅忱是你的初恋,所以我猜测,你初吻多半也是给了他。” “你初吻给了顾阅忱,我初吻给了贝贝。他跟贝贝比起来……胜也是险胜……我不亏。” 何田田:“……” 他拿顾阅忱跟狗比? 真损啊! 还有,这货是怎么做到满嘴的胡扯鸡毛还不笑场的? 周森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再说滚床单……你们是协议结婚,约法三章。” “卧室都不在一个楼层。顾阅忱他取向成迷,根本就没碰过你。” 说到最后,他冲何田田飞了个电眼:“你能回味出个什么来?” 泥煤啊! 周森这“邪魅”的小眼神,瞧的何田田头皮发麻。 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老底被揭穿了! 她叉腰,恼羞成怒,咬牙质问:“谁说的?!” 周森:“我哥。” 何田田:“……” 怎么忘了他们中间还夹着一个周有为了? 周森还故意见缝插针的补充了一句:“我哥从来不骗我。” 何田田脸都臊红了! 周森见她目光闪躲,知道印证了刚刚的说法。 她跟顾阅忱的婚姻果然只是交易。 他以为自己出场太晚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一切刚刚好。 何田田离婚了,然后阴差阳错的搬进了这个小区。 跟他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更巧的是还做了邻居。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此时何田田就在自己面前……精致漂亮小脸上晕染开了红意,星眸熠熠,傲娇中藏不住羞怯,最是动人。 这种感觉,真好。 周森情难自禁,扣上了何田田的手臂,转身将她抵在了车门上。 “不过,你也不用太遗憾。” 他俯身,薄唇到了她耳畔:“我保证,做我女朋友,体验感绝对不会比别人差。” 何田田又不是两岁小娃娃,自然能听出周森一语双关。 以前的时候都是她厚着脸皮大大咧咧的招惹顾阅忱,今儿被周森反向撩拨了,她小脸爆红。 她越是脸红,周森就越是心花怒放。 女人嘛,都一样。 他觉得这回算是拿下何田田了。 周森这边一开心,男朋友滤镜就自动戴上了。 敛眸之间,见何田田眉目含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下意识的,他的薄唇就试探着往何田田唇角碰去…… “啪~” 何田田反手怼到了周森脸上,直接把他脑袋按在了车窗玻璃上。 偷香偷到我头上来了?我就红了红脸,你就真把我当过门媳妇了? “我鼻子……鼻子……” 周森扶着后视镜挣扎,告饶。 这时,何田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陶野打来的。 她也懒得去管周森,接了电话。 陶野一开口,语气就激动到不行:“热搜撤了,你跟翟老头的绯闻帖子也都删了!对方还发道歉公告了……” “什么?” 何田田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打开微博看了一眼,确认陶野刚刚所说句句属实,懵了。 竟然……主动道歉了? “何田田,你速度可以啊~”陶野忍不住调侃起来:“跟周森在一起呢吧?说,这回是不是被人家吃干抹净了?” 何田田斜眸瞅了一眼正在揉鼻子的周森,瘪了瘪嘴。 他倒是挺有那个贼心的! 周森被何田田小眼神盯的发毛,以为她还想动手,下意识往后闪躲了一下。 何田田试探:“热搜的事儿……” 周森揉着脸:“帮,帮!只要你别动不动对我脸来劲,做不做女我女朋友,我都帮,行了吧?” 不是周森。 那是…… 叮咚。 手机忽然弹出来一条微信。 顾阅忱发来的: 手办修好了,晚上下了班过来看一眼。 197 烛光晚餐 何田田到的时候,小奶狗正在院子里撒欢。 听到门外有动静,小家伙停了下来。 正准备发挥一下镇宅神兽的威风,昂首挺胸亮亮嗓。 看来的来的是何田田,小家伙先是一愣。 “宝贝,看~” 何田田弯腰,冲它挥了挥手里提的宠物零食“大礼包”:“看姐姐给你带什么来了~” 小家伙瞧了,随即摇头晃脑,尾巴甩出了花儿,嘤嘤嘤撒着欢儿,飞奔着朝何田田飞扑过来。 “你又重了……都成半个大小伙子了~” 何田田矮身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了,抬手拂去了落在它脑袋上的草屑,忍不住嘀咕:“你主人每天都给你吃什么啊?” 真是肉眼可见吹气球般的疯长。 小家伙自然不会回答。 它太喜欢何田田身上的味道了,抻着小脑袋不停地往前拱,想去舔她的脸。 “不行!” 何田田伸手阻止,逗它:“男孩子也要矜持!” 小家伙不开心了,垂了垂眼皮,嘤嘤嘤抗议。 何田田被它这小表情给萌化了,忍不住在它脑袋上“吧唧”亲了一口:“我年长,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小家伙瞅着何田田,眼皮一动一动的。 好几伙……你这女人也太双标了吧? “你表情也太逗了~” 何田田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小家伙的脖颈,安抚它。 一抓之下,摸到了小家伙脖颈上的吊牌。 丸子? 这不是之前她要求改的名字吗? 第一次见到小家伙的时候,何田田看到狗狗吊牌上的刻着田田,炸了。 顾阅忱可真狗,变着花样的埋汰她。 这个名字必须改! 顾阅忱就问,你想改成什么? 何田田:阅阅? 顾阅忱黑脸。 何田田:忱忱? 顾阅忱脸更黑了。 何田田耸着鼻尖,看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也知道不得劲了? 顾阅忱不语。 何田田又说,要不叫它丸子,樱桃小丸子,可可爱爱,萌翻天~ 不行!娘气! 顾阅忱拒绝。 何田田:那要不叫小强? 顾阅忱:无聊! 何田田:旺财?来福? 顾阅忱:俗不可耐! 何田田不干了:好好好,我无聊,俗气!你清风朗月,芝兰玉树,高不可攀!你自己想吧!姐姐我啊……还不伺候了! 又不是我的狗,我这是跟着操的哪门子闲心? …… 一番争执过后,何田田早吧这事儿给忘了。 没想到顾阅忱竟然…… “丸子,丸子,丸子……当然还是我们这个名字最可爱~” 何田田摸着小家伙脑袋,傲娇的自言自语:“他真以为自己能想出个花儿来啊?” “就一张脸长得好看点而已~” “还真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高我一等啊……” 正吐槽呢,一转身,撞了顾阅忱满怀。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嘀咕什么呢?” 何田田心虚的挑挑眉:“夸你呢。” 顾阅忱眉尾微挑:“夸我什么?” 何田田:“夸你眼光好,审美棒,给小家伙改的新名字简直不要太好听~” 顾阅忱:“你这是夸我啊?” 分明就是变着花样夸你自己呢吧? “哎呀,夸谁都一样吗,反正大家都喜欢听这种虚头巴脑的。” 何田田抬手把零食大礼包塞到了他怀里:“我杀殿呢?” “客厅!” 她闻言,也不客气,抱着怀里的丸子,直奔客厅。 …… 一进客厅,何田田就闻到了扑鼻的菜香。 下意识扭头瞟向餐厅。 只是一眼,她就愣在了原地。 烛光晚餐? 何田田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餐桌上的放着样式简约的鎏金烛台,香薰蜡烛莹润如玉,橙黄烛火微微摇曳,像是簇拥不灭的烟火。 何田田鬼使神差的靠了过去,伸出手指撩向烛火。 下一秒烫到她立即缩了手。 所以……不是幻觉! 她低头扫向餐桌。 桌上的醒酒器里已经添了红酒,烛火一耀,晃动着瑰丽的红宝石光泽。 除了酒,还有黑胡椒汁牛排,金枪鱼沙拉,鲜橙蓝莓拼盘,以及她最最爱的烤羊排! 羊排应该是刚刚上桌的。 何田田能清晰的听到羊排的油脂碰撞到锡箔纸上发出来的滋啦,滋啦响声…… 太诱人了。 她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顾阅忱一个人在家搞烛光晚餐? 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个……你有客人啊?” 何田田扭头去看顾阅忱,却不见他人。 透过落地窗,她看不到顾阅忱还在院子里。 而他身边却多了一个倩影。 是……宋真? 看到宋真那一瞬间,何田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来这之前,她看到宋真了。 宋真正站在搬家公司车队前指挥着什么。 之前的时候她就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为的就是方便亲近顾阅忱。 去年下半年就已经在忙装修了,现在入住,倒也合情合理。 所以……顾医生准备精心准备的这场烛光晚餐,说不定就是为了给宋真庆贺乔迁之喜。 看看院子里的两个身影,再看看一旁的烛光晚餐,何田田不由得失笑出声。 她现在依稀记得是结婚纪念日那天,她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顾阅忱说什么来着? 谁让做这些的?倒胃口! 然后摔餐具,愤然离去。 可现在…… 他不是不喜欢烛光晚餐! 不是不懂浪漫。 只是没有跟对的人而已。 如果是对的人,他什么都喜欢,什么都能搞,不但懂浪漫,还能浪出花来! 不对啊! 他们已经离婚了。 顾阅忱也挽留过。 最后是她自己坚持的。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应该欣然接受吧? 难道还不能让人家重新开始新生活了?何田田你这是什么心理? 她目光一垂,瞟向地板,自嘲的笑了起来。 整天嘻嘻哈哈,以为自己很是了不起,什么都看开了呢。 怎么一想到宋真会跟顾阅忱面对面共享烛光晚餐,她就不成了呢? 不行不行。 她的目标是独立女性,可不是妒妇。 放下丸子,四下扫了一眼,看到修好的“杀殿”正立在沙发一侧,她上前,准备搬起来就走。 这灯泡,谁爱当谁当。 她撤了。 “杀殿,我们回家……起……起……” 起不来! 何田田显然是高估自己体力了。 手办太重,根本搬不起来。 何田田不信邪,往手掌心淬了两把口水,甩开肩膀牟足了尽头去搬。 用力过猛,何田田一个重心不稳,偌大的手办就朝着她压落下来…… 完了! 这一下砸过来,她的腰非被折成两半截不可。 救命啊,撑不住了! 就在何田田欲哭无泪的时候,忽然塌下去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托了一下。 不等她反应过来,顾阅忱的修长好看的手掌搭上了“杀殿”的臂膀,方才稳住了重心。 何田田被他从身后裹在怀里,脊背有了依靠,心里一安。 想到自己不用被压扁了,顿时如释重负。 “你要干嘛?” 把手办扶正,顾阅忱蹙眉盯着她,目露不悦。 何田田活动了一下被压到的胳膊,支吾道:“干什么你不都看见了吗?打电话让我来搬东西的是你,我可不得赶紧麻溜的吗?” “要不然,一会儿打扰到你跟宋医生的烛光晚餐……坏了你们的兴致。那罪过,我可担当不起。” 顾阅忱闻言,不由得失笑出生。 笑什么? 何田田心里不爽,瞅了他一眼:“赶紧帮搭把手把这东西弄我车上去。你也不想让我跟它杵这儿,给你们当电灯泡吧?” “我怎样无所谓啊,当个人形立柱给你们鼓掌造气氛都没啥。就是怕到时候有人吃下去消化不良!” 顾阅忱越听,表情越拧巴,叉腰问道:“谁消化不良?何田田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何田田瘪嘴,佯装漫不经心玩起了指甲:“干嘛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人到来了,跟我这儿遮遮掩掩的怪没意思的。” 顾阅忱瞅着她那副小模样,大约已经猜到了大概。 他再次失笑,上前扳过了何田田的肩,问道:“人呢?” 何田田举目张望,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她跟顾阅忱,再也没有旁人。 “宋真呢?” 这跟她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何田田一蒙:“我刚刚明明看到她来了的……” 顾阅忱点头,也不否认:“是来过了!但现在已经走了!” “走了?” 何田田鹿眸圆瞪:“干嘛走了呀?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呀~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说着,就又要去搬“杀殿”。 顾阅忱脸色一黑,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下将她拖到了自己怀来:“玩够了吗?” 何田田耸起了鼻尖,挣扎:“谁跟你玩……” 顾阅忱却不放,紧紧的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前:“她是来送东西的!”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手中的信封,解释道:“基金会救助中,一个小患者的来信。” “因为他们没有我的地址,就邮寄到宋医生那里。她整理过后,给我送了过来。”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何田田恍然大悟。 顾阅忱敛眸审视着她的眉心:“还有什么要问的?” 何田田两只小手兜着对在一起,缩在他怀里活像是一只萌炸了的招财小奶猫。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又点了点头。 自己都晕了。 “你就让她这么走了?”何田田忽闪着鹿眸,瞅着他。 “要留下她跟你促膝长谈?” 顾阅忱反问。 “嗯~”何田田摇头,抬手,粉粉的指尖点了点身后餐桌上精心准备的菜肴,悄声道:“这难道不是你为了她准备的乔迁惊喜?” 顾阅忱拧眉:“她搬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田田:“……” 所以,这烛光晚餐不是给宋真准备的?那…… 何田田难以置信的盯着顾阅忱,错愕的捂着嘴巴,短短的几秒之内,表现了一处华丽丽的“变脸”绝活。 “不是吧~”她兴奋到双眸放光:“这阵势,是……是为了我?” 顾阅忱心意被戳中,面子上挂不住。 他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她。 难得有时间休息,百无聊赖中周有为打电话,让人把修好的手办送上门来。 这是个好消息。 他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就是要跟何田田分享。 依着他对她的了解,何田田爱这个“杀殿”手办如命,得知消息,肯定一刻也不会耽搁,下班后第一时间就会赶过来。 她下班的时间应该刚好是饭点,要不……找机会留她一起吃饭?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在一张餐桌上用餐了。没了何田田那个“粘人精”作伴,饭菜都变得不合胃口了…… 本来想做炸酱面的。 到了超市,刚好看到何田田最爱的牛排正在搞促销。 吃牛排,得有意面吧? 买! 只有这些会不会太简单……毕竟何田田每次给他准备的饭菜,都是三菜一汤打底。 羊排看着也不错,灯光一打,显得足够新鲜。 烤一下应该不错,放点点洋葱,迷迭香,最后撒上一层孜然……去外婆家,何田田最喜欢抢这个吃。 买! 有了菜,怎么能少的了水果。 水果,当然要挑她喜欢的。 买! 一向奉行极简主义的顾阅忱,结账的时候,第一次购物车里堆成了山。 以前的时候,东西多了他会觉得杂乱无章,烦。 现在看来,入眼的不是东西,都是满满的爱嘛! 一下午,顾阅忱没干别的,只盯着表看了。 算好何田田会到的时间,进了厨房把羊排收拾利索,送进烤箱。 煎牛排,煮意面,拌沙拉……坐等何田田上门。 吃西餐,就这么干吃吗? 顾阅忱坐在餐桌前,总觉得单调。 想起来了,红酒! 开瓶,醒酒,高脚杯反复擦拭了很多遍,摆好。 好像还少了点点东西? 顾阅忱摸着下巴,琢磨。 五分钟后,他把以前何田田用过的烛台蜡烛翻了出来。 放还是不放呢? 这是问题。 不放,气氛不够。 放吧,他没干过这事儿,总觉得别扭。 凡事都有个第一次! 追女孩子这种事他虽然不在行,但怕丢脸肯定成不了事儿。 思来想去,顾阅忱还是硬着头皮成功说服了自己,把该安排的都安排上了。 最后一个环节,就是坐等何田田反应。 可没想到百密一疏。 关键的时候,宋真忽然带着信件找上了门,还让何田田生了误会。 顾阅忱一番心意被曲解,憋屈。 可眼前何田田这小模样着实可爱,又让人生不起气来。 “吃饭了,一会儿羊排该凉了!” 顾阅忱转身帮何田田拉了餐椅,示意她落座。 198 百因必有果,顾医生你的报应就是我~ “等等等……等会儿!” 何田田拉上餐椅,却不好急着落座。 她狐疑的盯着顾阅忱:“无功不受禄。如果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要不然……这饭我不敢吃。” 顾阅忱见状,满心期许再次受挫。 说真的,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丧气的很。 恨不得直接把何田田面前那份牛排倒进丸子的餐盘里。 但迎上她的眼眸,这种混蛋的念头就像是一滴淡墨融入大海,转瞬即逝,荡然无存。 眼前的小女人虽然嘴硬,可从神态到举止无一不是在诠释了四个字“受宠若惊”。 顾阅忱比谁都清楚,何田田为什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婚后的生活都是她在付出。 他给她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以至于,身为伴侣为她准备一次晚餐……这种最平常至极的互动,在她眼里都成了不敢想的事。 那一瞬间,顾阅忱满心愧疚,自责。 情绪遮掩不住,已经在眼底里翻涌而起。 四目相对,何田田自然能从顾阅忱眼睛里捕捉到情绪变化。 看看他,再看看桌上精心烹饪过的食物,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一个忠于爱情的女孩子,爱情中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可以在她们的眼中被无限放大。 顾阅忱这样明显的用心,何田田又怎么会瞧不见呢? 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变得非常安静,但不尴尬。 心照不宣也是种默契,虽然来的有些迟。 半晌,顾阅忱终于开了口:“上次不是把你手办搞坏了吗?做这些……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赔不是了。” “所以,放心大胆的吃,不会收你钱的。” “这样啊~” 何田田点头,晃点着脑袋,嘀咕:“如果这么说的话,那这顿饭我还是蛮有资格吃的~” 等何田田洗完手重新回到餐桌前,顾阅忱已经把她那份牛排切好了。 这会儿正在切羊排。 何田田看看顾阅忱再看看满眼的肉食,口水差点滚了出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美食当前,她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挽了挽衣袖,当下就插了一块牛排送到了嘴里。 黑胡椒汁遇上菲力的鲜嫩,以及黄油的浓郁香滑……这味道,绝了。 抬头迎上顾阅忱“期许”的眼神,何田田也很给面的竖起了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好吃!” “真的巨好吃!” 这绝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昧着良心吹捧,是真的好吃。 她又往嘴巴里送了一口,吃到津津有味处忍不住闭上眼睛回味起来。 顾阅忱盯了她一眼:“就只有好吃?” 不然呢? 好吃难道不就是对美食最好的赞美吗? 何田田低头瞟了一眼餐盘里切好的牛排,看在好吃的份上不由得吹起了彩红屁:“那可不仅仅是好吃,还好看呢!” “除了色香味俱全,切的也有水准!拿手术刀的金牌医生,水平就是不一样~” 顾阅忱:“……”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违心? 切好的羊排递到何田田面前,她伸手去接的时候,两眼放光。 美食当前,她激动到摩拳擦掌,直抿唇。 活像是个嗷嗷待哺的小馋猫。 顾阅忱瞧在眼里,敛眸偷乐。 难怪以前何田田总是不厌其烦的在他的三餐上费心思,搞花样。 原来投喂自己中意的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满足。 竟比完成一台高难度系数的手术,还要满足。 …… “谢谢款待~” 何田田跟顾阅忱碰了碰杯。 顾阅忱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何田田耸肩。 免费又美味的晚餐,当然喜欢。 不过,就是这种忽然被他捧着的感觉……有点点不习惯。 “对了。” 吃得差不多了,何田田忽然想了一件事。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顾阅忱,求证:“我跟翟老热搜那事……” “嗯。”顾阅忱也没抬头,眉眼低垂,慢条斯理的往嘴巴里送着意面。 嗯什么啊? 何田田心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嗯上了。 敷衍的也过于明显了。 何田田停下手里的动作,瞅着他,等他下文。 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木有下文。 何田田捏了捏眉心,只要继续:“我是说,热搜那事儿是你跟周有为打的招呼?” 顾阅忱听到她提别人的名字,这才把头抬了起来:“为什么是周有为?” 当他不存在啊,瞧不起谁呢? 何田田被他问懵了。 陶野说的呀~ 顾阅忱挑眉追问:“我不如周有为?” 何田田连连摆手:“我没那个意思啊!” 你可别强行给我加戏。 “你虽然神通广大,可日理万机啊。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再说了,我们这种圈子的里的绯闻……你最瞧不上了。我哪能兜着脏水去埋汰你呀?” 何田田冲他嘻嘻一笑:“你说对吧?” 顾阅忱不说话,敛眸继续吃东西。 很显然,他不开心了。 “好吧,我承认。”何田田见状,干脆耸肩摊牌了:“求人不如求己,佛渡不如自渡。” “再说了,那事多麻烦啊,隔行隔山……” 说道最后,她不由得小声嘟囔起来:“你一个学医的,不见能出的上力……”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 顾阅忱拧眉:“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换我就不行了?” 何田田被突如其来厉色给吓到了。 她缩了缩脑袋,嘀咕:“怎么了嘛……我又没说什么,干嘛就生气了?” “我知道你是顾家长孙,天之骄子。走到哪儿都顶着光环,不容小觑。” “我也知道你厉害,只要你想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儿,解决不了的问题。但你这一面都用了病人身上,用在了别人身上,你从来都没在我是身上用过啊!” 说着说着,何田田心里莫名其妙的涌出来一股子酸涩。 她瘪嘴,自顾自的嘀咕:“每次求你帮忙,你什么时候痛痛快快答应过?我干嘛吃饱了撑的自找没趣?” 顾阅忱闻言,眸子晃了晃,却没言语。 何田田喝了酒,醉意微醺。 吐槽模式开始,根本停不下来。 “再说了,我们现在什么关系啊?离婚夫妻!搞那么多藕断丝连干什么?怪倒人胃口的……” “有吗?”顾阅忱笑了:“我看你胃口不挺好的吗?” 目光一垂,落在了何田田手上。 她左手红酒,右手羊排,唇角还沾着黑胡椒酱……哪里像是胃口不好的样子? “咳咳……” 脸好疼! 何田田僵了三秒,尴尬到呛咳起来。 果然美食面前,吃货毫无尊严。 “我……我……我……” 何田田暗自鼓了鼓劲儿,有心要把羊排扔了,但最终还是没能下去手:“我主要是……主要是怕浪费嘛!” “你看,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吃不完吧?你又没吃隔夜饭的习惯。扔了,多可惜?” “再说了,我爸妈从小就教我,要学会尊重别人。既然你这一餐是为了给我赔礼道歉准备的。我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我也得表示一下对你的尊重,不是?” “这牛排吧,浇汁太浓了,就只有黑胡椒味了。” 顾阅忱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何田田睁眼说瞎话,胡扯! 黑胡椒汁多了? 刚刚开吃前,是谁说最爱黑胡椒味道的? 女人嘛,口是心非。 理解,忍着。 可何田田又说了:“这个羊排,食材不新鲜了吧?而且好像没处理好,腻……” “不新鲜?” 顾阅忱忍不了了:“我给你从山上牵头羊来,你追着啃好吧?那样新鲜!” “东西放下,你别吃了。” 他站起身来,直接收拾餐桌。 何田田乐了:“干嘛呀?怎么还急了呢?” “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厨子’,听不得食客说半个不字!” “哎,顾医生。你这样可不行的。” “君子讲究虚怀若谷,你得接受建议啊……哎哎哎,我羊排,这块刚啃了两口……” 眼睁睁看着手里的羊排被顾阅忱丢尽了丸子的餐盘,何田田心疼的眼泪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起来!” 顾阅忱手拿抹布,立在何田田面前。 “不要,沙拉我还没吃两口呢。” 何田田抱着沙拉碗抗议:“顾医生,你也太玻璃心了吧?玩笑都不让开。再说了,哪有你这么请客的……” 顾阅忱:“起来!” 何田田:“我不!” 顾阅忱把手里的抹布一摔,弯腰,一把将何田田从餐椅上抱了起来。 “啊~”何田田大惊失色:“碗,碗,沙拉……” 保住了沙拉,却碰翻高脚酒杯。 餐具叮叮当当摔在地上,好像交响曲序章~ “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何田田双脚离地,没了安全感。 小手不满的捶打着顾阅忱的肩:“你脏!放我下来!” 谁脏? 顾阅忱生平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嫌他脏! 被他盯了一眼,何田田支吾道:“我是说,手!你手……吃完饭没洗!” 她身上这白色连衣裙是高定货,今天第一次上身,沾上油渍就等于拿东西划她的脸。 心尖尖疼! 顾阅忱充耳不闻,抱着她直奔客厅。 何田田抗议,手脚并用:“你赶紧放我下来,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顾阅忱瞅着她气鼓鼓的小模样,乐了。 人都在我怀里了,你还能怎么不客气? 何田田成功被他那个好看的笑容给激怒了,反手在他白色衬衫上一通乱抹! 她刚刚吃过烤羊排,粘了油脂,还没来得及擦手。 顾阅忱是重度洁癖患者,绝对不能容忍。 果然,何田田一通“骚操作”,顾阅忱额前一黑,呼吸都凝滞了! 何田田得意的挑了挑眉尾,等他发飙。 “呵。” 顾阅忱却没发作,盯着她的眉心,动了动薄唇:“就这些了?” 何田田:“……” 哥,你不膈应吗? 被人这么盯着,她是骑虎难下。 顾阅忱弯唇:“叫嚣的那么凶悍,我以为你又要咬人呢!” 何田田:“……” 面子被按在地上摩擦,她那个气啊! 咬人是吧? 被他盯的头皮发僵,何田田这脸皮也不想要了,豁出去了! 眼一闭,心一横。 何田田一把揪起了他领口的白衬衫,嘟起“油嘟嘟”的嘴巴,直接印上了去! 蹭来~ 蹭去~ 蹭完,她环着顾阅忱的脖颈,不忘又贼又嘚瑟的眯起了眼眸。 一双大眼睛瞬间弯成了好看的“腰果”:“你不提,我都忘了。君子嘛,讲究的就是个动口不动手!” 顾阅忱偏脸,看到衬衫被何田田蹭成了抹布,脸色像是锅底灰! 他咬牙:“何田田!!!” “诶~”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看他气成那样,何田田眉飞色舞,简直不要太爽。 乐极生悲。 何田田正得意,顾阅忱忽然松了手,她整个人被丢进了沙发里。 变故来的突然,何田田小脸瞬间花容失色。 “喂,顾阅忱!” 何田田揉着被抱枕硌到的后腰,横眉:“有你这样的嘛?你是真狗,真孙子,真小人……” 牢骚还没发完,何田田忽然收了声,鹿眸瞪成铜铃。 顾阅忱欺身而近,脸已经贴到了近前。 咫尺从距离,呼吸可闻。 何田田呼吸一凝,秒怂。 顾阅忱鸦黑色睫羽微微动了一下,唇角弯了一线弧度:“要不,我也跟你学学做一回君子?” 何田田翻了个白眼:“收徒我是要付费指导的。再说了,你也学不了君子……唔……” 蓦的。 微凉的薄唇印上了她的嘴巴,后半句未说完的话语被封了回去…… 何田田大脑当机了。 随着唇间的凉意袭来,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意外,惊愕,激动……以及言语间无法描摹情绪纠结在一起,汇聚成了一股力道,牵动着何田田的眸子。 她鹿眸圆凳,盯着顾阅忱时,瞳孔在微微发颤。 顾阅忱倒是平静。 墨眸依旧漆黑如夜,里面悬着星河。 一吻如蜻蜓点水。 白羽拂面。 顾阅忱就在自己面前,可何田田说不上来刚刚的吻,有没有真的发生。 她呆呆的盯着顾阅忱,双手缩在身前,宛如别猎人冲撞后,吓傻的小鹿。 这个小女人……简直有毒。 情难自禁,顾阅忱双手捧上了何田田的脸颊,薄唇刚到触及何田田唇角,吱呀一声,客厅的房门却被人推开了! 199 我想跟你复婚 “哎吆~” “哎吆,哎吆~” 外婆跟孙妈推门而入,看到沙发上的小两口……不约而同的伸手掩面,相互搀扶着转过身去。 听到开门的动静,何田田跟顾阅忱也是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到忽然出现的外婆和孙妈,瞬间傻了眼。 两人先是一僵,目光撞到一起,瞬间就炸了。 对方成了烫手的山芋,两人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坐起身来。 顾阅忱起的急,脚趾撞上了茶几,疼到直咬牙。 何田田也好不到那里去,慌乱中脑袋撞上了沙发扶手,也是疼的眼泪汪汪。 都怪你! 何田田捂着额头,瞪顾阅忱。 顾阅忱抱着脚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孙啊,今天天挺好哈~” “是呢,一丝风都没有。真好~” 为了缓解两个小年轻被撞破的尴尬,立在门口外婆和孙妈背对着他们,尬聊起来。 顾阅忱听了,尴尬到头皮直发麻。 何田田听了,尴尬到小脸爆红。 “外婆,您来了。” 顾阅忱起身去迎外婆。 何田田也不能干坐着,起身跟在他身后,也喊了一声“外婆”。 顾阅忱:“外婆,您怎么没提前给我来个电话?” 他把老太太让进了客厅,脸色很快恢复了从容:“我也好去接您。” “本来没想过来的。”外婆摆摆手:“知道你们忙,本来就没想着着叨扰你们。” “这不是附近有一个芍药花展,我没事儿就跟孙儿转着玩儿。午觉起来出的门,溜达一圈就这个点儿了。” 外婆被顾阅忱和孙妈搀扶着坐进了沙发,她开起了玩笑:“刚刚路过你们这儿,就走不动了。” “好些天没见着你们俩小家伙了,想你们啊。就没忍住,琢磨着过来看看。” “门开着,没关。我就跟孙儿进来了。” “进来吧,我俩就闻着饭香味了。逛了一下午,着实饿了,我俩商量好似的,礼数啥的都忘了,直接推门就进来了……所以就……” “是我们不对。” 外婆拍着孙妈的手臂:“赖我。” 孙妈跟着赔笑:“赖我,赖我冒失~” 外婆:“赖我,馋肉了。老馋虫勾起来,都忘了我俩宝儿二人世界呢~” “哎呀,外婆~” 何田田以最快的速度给外婆和孙妈泡了茶,端到了两人面前。 见外婆还在调侃刚刚的事儿,红色脸撒起了娇:“你快别说了,我脸皮都快烧没了~” 外婆闻言,更乐了。 “来来来,让外婆看看。” 她伸手拉上了何田田的小手,将她拉拢到了自己身旁坐下:“哎吆,这小脸红扑扑的,跟刚摘的番茄似的,真好看……” “外婆~”何田田双手捂脸,这次是真害羞了。 “好好好,外婆不拿你逗趣了~” 老太太攥着何田田的手,笑的那叫一个开怀。 刚刚虽然嘴上说的是,来这儿是因为看花展顺路。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 自从上一次被人无意间塞了那样的照片,老太太心里就很忐忑。 虽然小两口回去解释过了。 但她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哪有那么好糊弄? 总觉得,这中间有事。 这俩小家伙指定是有什么瞒着她。 可年纪和身体都摆在那里,由不得她多操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跟不了外孙一辈子。 感情上的事,她不能一味的插手,小忱还是得靠自己。 本来想抻一抻的。 可近来又听到了何田田跟翟茂之的风言风语。 老太太这刚稳下去的心神又被揪了起来。 她倒不是担心何田田有二心。 老太太自诩看人有道,田田是她万里挑一才选中的孙媳妇,什么人品,她最是清楚。 她怕就怕在顾阅忱那外冷内热的性子,凡事喜欢闷着,玩冷暴力。 这肯定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啊。 如果因为那些不好的声音,小两口再闹起了矛盾,那多伤感情? 不行。 她还是不放心。 忍了又忍,老太太还是下定决心过来看看。 没想到,人家小两口不但没吵吵,还如胶似漆,亲热的很。 老太太这下吃了定心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啊,一见到你们俩就开心,一开心,嘴就瓢,激动到自己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外婆抿了口茶水,忍住不赞叹:“嗯,这茶好,香气扑鼻~比我那的好喝。” 一旁的顾阅忱不由得挑挑眉:“外婆,这茶就是上回从您家拿来的,怎么还能喝出两个味道了?” 外婆瞅了他一眼:“你懂啥?我孙媳妇亲手给我泡的,能一样吗?” 顾阅忱:“……” “外婆,你跟孙姨还没吃晚饭呢吧?想吃什么,给你们做点。” 何田田怕再这样被她老人家夸下去会心虚到脱力,赶忙岔开话题。 “都行。我俩不挑。” 外婆笑呵呵道:“你们做什么我们吃什么。但如果是田田听下厨的话,我还是想吃那一口~” 她冲着何田田眨巴眨眼示意。 何田田:“桂花酿杏仁豆腐~” 外婆连连点头。 何田田当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安排!” “好好好。”外婆开心的像个孩子。 何田田刚要起身,却被外婆拉了回来。 老太太指了指她衣服上的油渍:“这怎么蹭的?得赶紧洗了,要不然废衣服。” 这边话刚说完,她一抬头又瞧见了顾阅忱白衬衫上的油渍…… 你俩这是干啥了?再厨房里玩涂鸦了? “先把衣服换了,外婆都嫌弃了~” 也不等何田田点头,顾阅忱拉着何田田就去了衣帽间。 何田田抗议的嘀咕:“换个毛线啊,我衣服都搬走了……” 话音未落,顾阅忱就从衣橱里挑了一件自己的居家服,递到了她面前。 何田田挑眉:“干嘛?” 顾阅忱盯着她,不说话。 何田田:“我不要!” 顾阅忱瞟了一眼客厅的方向:“送佛送到西。你也不想一会儿劳动外婆替你找衣服换吧?” 外婆心细。 尤其是在关心她这件事上,格外较真。 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田田瘪着嘴吧,把衣服拿了过来。 两人换好衣服,重新回了客厅。 老太太瞧了,心领神会,跟孙妈对了一眼,两人的笑容意味深长。 何田田起初还纳闷,老太太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毕竟现在流行bf风,很多衣服都是男女同款。 顾阅忱的衣服在她身上虽然肥大,但也是居家睡裙的样子。 颜色素淡,上面也没啥夸张的图案或者装饰,有啥好琢磨的? 顺着老太太的目光,何田田一回头,就什么都明白了。 顾阅忱新换的居家服,竟然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的! 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的情侣装。 …… 何田田进了厨房,熟门熟路从储物盒里掏出了杏仁,桂花酱,料理机等东西,准备给老太太做一个快手的杏仁豆腐。 一转身的功夫,就撞上了不知何时立在身后的顾阅忱,吓了她一跳。 “你干嘛?”何田田瞪他。 顾阅忱:“外婆让我来帮你。” 他倒是一脸无辜。 何田田绕过他,走向水槽:“不用。你出去,挤!” 顾阅忱:“……” 以前恨不得天天黏在着挂自己身上,现在走在她身边,喘口气都嫌多余。 地位遭遇滑铁卢,他这心里不憋屈是假的。 何田田见他不动,又补了一句:“你还有事?” 顾阅忱:“外婆也不能只吃杏仁豆腐吧?还有孙妈呢!你做甜品,剩下的交给我。” 何田田一想也是:“厨房一人一半,互不干涉!” 说完,就忙自己的去了。 越来越霸道了。 跟以前判若两人。 但眉眼里那种傲娇顽皮劲儿倒是一分没少。 “你干嘛非要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何田田眼角余光瞟见顾阅忱身上那件亚麻灰居家服,不满。 顾阅忱:“我所有居家服都是一样的,你又不是不清楚。” 何田田一想,还真是。 但她不肯认怂,讲理不成改为吐槽模式,嘀咕起来:“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成功人士的怪癖。同样的居家服,宁可一口气在衣柜里存十件一模一样的的,也不会换个花样。” “清一色的黑白灰,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老鼠窝。” 顾阅忱听了,也不恼,反而笑道:“当初是谁扒着我衣帽间的门感叹,黑白灰是这世界上最高级的颜色来着?” 故事重提,何田田脑海里立即就有了画面。 面子上挂不住,她小下巴一抬,傲娇的道:“那是年幼无知,没见过世面。” “守着黑白灰故作深沉,以为是本命。谁不知道,走出看看,大千世界,花花万物。随便挑一个绚丽点的颜色,都比它对我口胃。” “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合适比什么都重要。” 顾阅忱:“……” 意思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现在真是毫无顾忌,一点情面都不留。 …… 顾阅忱煮了阳春面,简单。 完成后,就默默的立在一旁看着何田田。 小女人本就纤细,穿着他的居家服,显得越发宽大。 她垫着脚尖,熟练柜橱里翻找着需要的食材。 手臂纤细,小腿笔直。 马尾挽成了丸子头,一举一动,干净利落。 认真做事的模样最是迷人。 顾阅忱看的都忘记了眨眼睛。 眼前一幕,好像瞬间把他拉回了以前的时光。 何田田忙着为他下厨,每一份吃食都巧奇心思。 明明是岁月静好的日子,去被他过的稀碎。 客厅里,外婆跟孙妈在闲聊。 时不时的传来了爽朗开怀的笑声。 顾阅忱比谁都么明白,只有看到自己跟何田田的时候,他老人家才会这么开心。 正如外婆所言,何田田就是福娃体质,走到哪儿都受人待见。 尤其听周有为的意思,周森要对何田田动真格的了,他就如鲠在喉。 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今,他们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 周森自小长在万花丛中,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 何田田哪里能是他的对手? 只要一想到以后何田田也会出现在周森家的厨房里……也会像现在讨好外婆一样讨好着周森的家人…… 不行! 绝对不可以! 那一瞬间,妒火袭来,化作一股子热血冲上了脑门。 他手中抹布重重一摔! 何田田一激灵,回头瞪他:“你干嘛呀?吓我一跳!” “不是……” 顾阅忱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失控,心里尴尬,语气不由得就支吾起来:“蚊子。” “我刚才看到蚊子在你身边飞来飞去……怕它叮你。” 说完,顾阅忱腆着脸,飞快的把抹布捡了回来。 何田田将信将疑:“蚊子?” 这才几月份就有蚊子了? 再说了,这房子不是装着智能防蚊系统吗? 手头上的活儿要紧,何田田也懒得计较,转过身去。 这时,顾阅忱忽然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又怎么了?” 何田田刚把食材装进了料理机,闻声回头,忽然就撞了个顾阅忱满怀。 撞上顾阅忱温脉的如水的眼眸,她不由得一愣。 不耐烦的情绪被吞噬一空。 不知道怎的,她心里忽然忐忑起来,连声音都明显放低了:“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顾阅忱:“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何田田:“那你说呗!” 干嘛这么严肃啊,搞的怪吓人的。 顾阅忱:“我……” 我想跟你复婚。 可迎上何田田狐疑的目光,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难以启齿。 何田田从没见过顾阅忱这样,不由得一懵:“到底要干嘛?说真的……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顾阅忱抿了抿唇,一鼓作气:“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嗡~” 好巧不巧,料理机已经开始了打浆模式,噪音太大,完美的把他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何田田按了暂停键,偏脸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顾阅忱心里那个恨啊! 何田田指了指身边的料理机:“太吵了,没听见。” 顾阅忱滚了滚喉咙,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泄气了。 他淡淡一笑,说了句:“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辛苦了。” 何田田:“……” 四目相对,顾阅忱眼底里莫名多了雾气。 何田田心神晃了晃,一向巧舌如簧的她这会儿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把这话接下去。 “我先把面给外婆和孙妈端过去,你慢慢来。” 说完,顾阅忱端着面离开了厨房。 何田田盯着他的背影,默默的抿紧了唇。 …… 看过了外孙小两口,吃了面,又吃了杏仁豆腐,老太太心满意足。 不打扰人家小两口的二人世界,这是做长辈的基本素养。 饭后跟两人小坐闲聊了片刻,便跟孙妈喜滋滋的打道回府了。 外婆一走,何田田也没有留的必要,起身就跟顾阅忱打了招呼,也要走。 “要不……就留一晚?” 顾阅忱看着何田田,听到她要走,心底里就塌出了洞。 见何田田一脸不解,他赶紧解释:“你的衣服洗了,还没干……” 何田田:“不是有烘干机吗?” 顾阅忱:“坏了。” 坏了?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顾阅忱又道:“我们都喝了酒,你不能开车,我也不能送你。叫代驾的话……你穿正这样,不合适。” “没关系。” 何田田耸肩:“我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一早就给小凡发了信息。” 我聪明吧? 顾阅忱眼神一黯,无言以对。 …… “走啦~” 等顾阅忱帮忙把杀殿搬上车,何田田冲他挥了挥手,作别:“谢谢款待。” 顾阅忱淡淡的笑笑,没有说什么。 车子启动,离开。 顾阅忱在目光追逐着车子。 车子里的何田田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缩小…… 谁都没有说话,却莫名堆叠了心事。 “田田……” 回家的途中,安小凡忽然开了口:“顾医生人挺好的。” 何田田抓抓头发:“你想说啥?” 安小凡:“同样是前任,我走的时候,方志远恨不得捏死我!你看看顾医生……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前任。” 何田田:“这话怎么说呢?人家修养摆在那里。顾医生啊,除了不爱我,其他的堪称完美。” 安小凡摇摇头:“万一,有些人爱而不自知呢?田田,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何田田:“什么?” 安小凡幽幽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顾医生后悔了,求你复合的话,你会怎么办?” 何田田并没有回答,而是偏脸看向了窗外。 厨房里的画面又在脑海中隐隐浮现。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阅忱的声音她虽然听得不真切。 可她读得懂唇语。 顾阅忱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最先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还真是意外。 200 撞衫 安小凡见何田田不回答,忍不住偏脸看了她一眼。 随后笑了:“我看你们有戏。” 何田田摇头。 她心里乱的很。 嘴上再要强,但她骗不了自己。 顾阅忱的那句话的的确确撼动到了她,以至于她当时不知作何回答,只能装傻。 可她心里也清楚,她大概率是不会回头了。 至少现在不会。 她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顾阅忱为什么会突然回心转意呢? 这本不是他的性格。 或许是一时兴起? 但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起了这样的兴致? 或许不过仅仅是因为外婆的喜欢…… 她的存在,能让他唯一在意的外婆开心,仅此而已。 窗外,霓虹闪烁,在何田田眼眸里晕开,成了一个个堆砌起来的模糊光点。 架起了一层虚无的保护罩。 何田田很乐意钻进去,不想再转动脑筋想任何事。 …… 一周后。 工作室投标的事出了结果。 赵导团队果然一眼就挑中了曹文宇工作室的作品。 好消息传到工作室,办公室的人无一不震臂欢呼。 何田田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 虽然没参与设计,但在这件事上,她好歹出了一份力。 作为新人,这就够了。 就如翟老头所言,她还年轻。 以后的路长着呢,作品这种东西,也不急于一时。 能跟赵导合作,工作室所有人里面最高兴的莫过于曹文宇。 工作室已经成立了八年,接的大都是其他服装公司设计项目。 最近两年才开始走高定路线,做自己的东西。 曹文宇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他的偶像是蓝想,在做品牌的同时更想做自己钟爱的东西。 而他从小喜欢国风戏服,对古风国潮元素的东西尤为痴迷。 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一眼看到何田田锦鲤涂鸦时,就笃定邀请她加入团队。 “亲爱的们,我知道大家最近一直特别辛苦。” 会议室,曹文宇唇角含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而且,这一次,我们的努力撞上了运气,然后就心想事成了。” 众人纷纷点头,董菲菲更是带头鼓起了掌。 曹文宇:“接下来,还要靠大家齐心协力。” 好消息最容易鼓舞士气,众人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斗志昂扬。 会议上,曹文宇特地点名感谢了何田田,称她为自己的幸运之神。 众人目光艳羡,搞的何田田特不好意思。 作为老板,曹文宇是行动派,并不喜欢开空头支票。 他决定,晚上在云盛五星酒店准备庆功派对。 下午休假半天,养精蓄锐,晚上尽情happy。 在座的大都是贪玩的年轻人,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激动到直蹦高。 …… 入夜。 何田田驱车跟安小凡到了云盛。 下车前,安小凡就越发犹豫,局促。 她揪着自己的裙摆:“田田,我真的有点不想去了。我想请假……” 她低头,目光落在了自己肚皮堆叠的“游泳圈”上,神色黯然。 从前她是模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身材。 团建啊,聚会啊,只要她一出场,几乎瞬间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人活一世,谁没点小虚荣? 每每这样的时刻,都是安小凡的高光点,也是她最自信的时刻。 可现在……她唯一值得骄傲的资本也没了。 听到这样的场合,会格外的胆怯,扎心。 “要不……我回去吧……” 安小凡扭头看向何田田,央求。 何田田听的眉心直抽:“为什么呀?” “我……” 安小凡垂下头去:“我……忽然有点不舒服……还是不要去给大家扫兴了。” 何田田:“……” 下午的时候,小凡还开开心心的。 因为是来公司的第一个团建活动,她还表现的特别重视。 虽然曹文宇嘴上说的是庆功宴,但私下里,何田田听琴姐跟董菲菲那意思,借着这个机会,老板还邀请了很多常年合作的客户,以作答谢。 到场的所有人必须着正装,酒会的规模应该不小。 安小凡因为觉得没什么体面的衣服,还发愁。 何田田见状,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去了商场。 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件的黑色赫本风连衣裙。 试过之后,她还很是满意。 立在试衣镜前,还曾悄悄的跟何田田说:“果然,人靠衣装。我都好久没这么体面过了。” 何田田就说:“喜欢比什么都重要,买。” 安小凡却摇摇头:“太贵了,我不配这个……” 何田田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自我贬低的话。 不等安小凡说什么,她冲店员招招手,递上了一张黑卡:“麻烦结一下账。” “好的。” 柜姐见她们买的痛快,自然乐不可支。 安小凡见状,想要阻拦,去被何田田反手抱住了臂膀。 “太贵了……”安小凡小声嘀咕:“真的太贵了……” 何田田:“一分钱一分货。贵肯定有它贵的道理。有钱难买的是开心,只要你喜欢,它就值。” “田田,我跟你不一样,我……我得考虑现实。”安小凡有点窘迫,声音越来越低:“刚来江城,薪水还没开。生活费,房租……还有跟陶野借的钱……” “说起这个,我就更愧疚了。” 何田田知道她敏感多思,挽上了她的手臂:“你回来,陶野为你忙前忙后,我还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呢。” “这条裙子,算我送你的战袍。从今天开始,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们都要昂首挺胸,越战越勇!” 安小凡闻言,备受鼓舞,眼眸里的碎光激动到一闪一闪的。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嗯,越战越勇!” 何田田:“越来越好!” 安小凡:“对,越来越好!” …… 买了中意的衣服,安小凡心情大好。 边走边逛,她还主动请何田田吃了冰激凌。 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卦了呢? 何田田百思不得其解。 她找了合适的位置,把车子停了下来,这才偏脸看向安小凡:“不舒服?” “嗯。” 安小凡眼神闪躲,点了点头,支吾起来:“可能……可能是冰激凌的缘故……” “小凡。” 何田田单手攥着方向盘,盯着她的眉心:“看着我的眼睛。” 安小凡抬头,迎上她的眼睛,飞快的垂下头去。 何田田就明白了大概。 她吸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道:“不要担心,真的。就是公司的组织的活动而已。” “而且,我们不能一直封闭自己。越抗拒,越糟糕。这次活动你可以不去,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总不能一直都找借口,一直躲着不见人吧?” 经她柔声安抚,安小凡含着泪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 她咬了咬唇:“我……服药期间就是这样,情绪波动很大,整个人就会变得莫名其妙。对不起……” 何田田抬手,拢上了她的肩:“说什么对不起?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的吗?情绪这种东西,来了就来了,顺其自然。” “不要试图奴役它,更不要被它奴役。” 安小凡窝在她的臂弯里,不免有些哽咽:“我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都做不好。别人的目光只要往我身上斜一眼,我就……我就觉得他们是在嘲讽我。” “而且,琴姐也说了。这次酒会会有很多客户。这些客户身份不菲,大家一定要拿出最好的仪态。可你看我……” 她握上腰间的“游泳圈”颠了颠:“我这样子,哪里有什么仪态可言。再看看你们……我真的自惭形秽……” 何田田:“姐姐,是你想太多了!” “仪态仪态,说的就是人的状态,精气神。”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如果那些人肤浅到只观人皮囊,就定人高低……那这种人你搭理他干嘛?有那功夫多品品美酒,尝尝美食不好吗?” 她拍了拍安小凡的肩膀:“好啦,咱们都战袍加身了。怎么不得让它发光发热,要不然多亏啊,对不对?” 安小凡闻言,心里宽慰了一些,点了点头。 …… 此时,云盛酒店。 何田田跟安小凡到会场的时候,现场早已宾客云集。 “我的天啊……” 安小凡见状,愣住了:“怎么会这么多人……” 是啊……好多人! 何田田都瞪大了眼眸。 难怪经常听李小梓他们私下抱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在加班,这么多的客户……能不加班吗? 安小凡小声嘀咕:“这些都是我们的客户吗?” 何田田:“应该是吧~” 安小凡:“这如果每人一套高定礼服……一套数万到数十万不等……那……” 那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客户,完全是行走的摇钱树啊! 与之擦身而过时,何田田甚至都能听到金币哗啦啦入账的声音。 这些客户如果是她的就好了。 何田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曹文宇,忽然觉得他就是塑着金身的财神爷! 寒门学子,白手起家,年纪轻轻仅凭一己之力做到这个份上,不得不令人佩服。 难怪,连陶野都对他青眼有加。 “田田,小凡,你们俩怎么才来?” 董菲菲拿了鸡毛当令箭,显然是把自己摆到了琴姐的位置。 看到她们两人进了大厅,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任务:“我这边都忙不过来了。你们赶紧的,招呼那边的客人。” “诶,何田田,你穿的这是什么呀?不是让你穿正装的吗?” 董菲菲拧眉:“你这也……太随意了吧?” 说着,她偏脸看了安小凡一眼:“小凡的还可以,虽然身材差了点,但好歹态度端正。你嘛……不知道还以为穿睡裙就来了。” 她倒是根本不在意何田田穿的是睡衣还是浴袍。 反正又不丢她的人。 可何田田一身雾蓝色吊带小礼服,完美的秀出了自己身材。 她虽然没董菲菲高挑,但胜在肤白如雪。 加上身上的小礼服,整个人像是艾莎小公主,周身都透着灵气和俏皮。 红毯,酒会,本就是女人之间的战场,董菲菲见何田田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异性目光,心里立马就不痛快了。 何田田本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 反正这里也没有她在意的人。 董菲菲埋汰她两句倒也没什么,可恨就可恨在她张嘴就晃点安小凡的痛处。 何田田低眉敛目,撩了撩自己的裙摆,反问:“睡衣怎么了?门童不也把我放进来了吗?” 董菲菲挑眉,失笑出声:“你说怎么了?” “今天是什么场合?先生开会的时候没说明白吗?现场这么多重要客户瞧着呢,你还真以为这是过家家搞的睡衣趴?” 何田田也不着恼,弯唇一笑:“我身上这件这是曹先生和d家合作的联名款。很多艺人都穿它走过红毯。” “菲菲,你是在质疑咱们老板的审美,还是在质疑他的设计水准吗?” “你……”董菲菲没想到在这里吃瘪,语塞。 她跺脚:“好啦!我忙的很,没时间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去招呼客户。” 担心何田田再有质疑,董菲菲还特地补充了一句:“琴姐交代的,你爱去不去!” “田田,走啦~” 一旁的安小凡生怕两人呛声吵起来,赶紧扯了扯何田田衣袖。 何田田再怎么不懂事,也会分场合。 她也不再声张,跟安小凡转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刚走没两步,俩人迎面就撞上了周森。 周森一身海蓝色条纹西装,白色衬衫,搭配鲸蓝色领带。 聚光灯下一站,宛若神明天降。 “周总监?” 安小凡看到周森,眼眸瞬间泛起了光亮。 细碎的浮光,一闪一闪的,熠熠生辉,仿佛暗夜里的灯火,星辰。 周森温雅一笑:“小凡,你今天很漂亮。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安小凡听到周森赞美,眼底里砰地一声炸开了烟火。 她激动无以复加,只能抿唇讪笑:“可能是……是裙子漂亮……” 话还没说完,周森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收回,落到了何田田身上,眼里再也没了她的影子。 安小凡热情碰了壁,唯有讪笑着垂下了头。 人家就是随口寒暄,客套而已啊~ 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有人发来信息,何田田只顾着低头看手机,也没跟周森打招呼。 周森有些不高兴了,又见她穿的清凉,更是不满了:“你穿的什么呀?” 何田田抬头瞅了他一眼。 我穿什么跟你有毛线关系? 刚好有电话打进来,何田田也没有理会他,只是跟安小凡挥了挥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 被无视的感觉真糟糕。 周森脸都绿了。 “周总监,您也是我们工作室的客户吗?” 安小凡看到周森,就好像自己又活了过来。 回江城这么久,他是第一个能让她主动开口的人。 碍于何田田关系,周森对安小凡也是格外温和。 他笑笑:“也是,也不是。我妈是贵公司的忠实客户。我陪她来的。” 安小凡也笑脸相迎:“哦~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跟周夫人碰一面,这样再来公司,我也好能提供更贴心的服务。” 周森:“客气了。我妈太野了,一会儿的功夫没见,不知道又跟哪个老友碰头去了……” 他扭头张望:“我先去找她一下。一会儿见……哎……” 周森忽然又顿住了脚步,看向安小凡:“你发夹要掉了。” “啊?”安小凡抬手去摸,因为慌乱,却没摸到。 “我帮你。” 周森上前,伸手拨弄了一下:“好了。” “谢谢谢谢” 咫尺的距离,嗅到周森身上若隐若现的雪松香气,安小凡呼吸一滞,耳尖尖都红了! 以致于,周森从她面前离开了很久,她还摸着脑袋上的发夹,出神。 此时,不远处,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雪儿,那个女人什么来头?长了一副死肥猪的样子,竟然能让周总监给她整理发夹?” 吕雪儿正在酒水自助吧台挑选中意的酒水,闻言,眸光一寒,不由的抬起头来。 这是,助理发现新大陆似的抓了抓她的手臂:“哎,雪儿,那胖女人的礼服跟你一样诶……你们……你们撞衫啦!” 201 以牙还牙 吕雪儿个性刁钻,极爱虚荣。 重要场合,最喜欢的享受被人瞩目,每次出场,衣服造型都是千挑万选的。 她要的就是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感觉。 撞衫? 简直是对她审美的一种羞辱。 从前,她仰仗有点基础,都是自己搭配。 大牌什么的成本高,经人介绍知道了曹文宇工作室,活动礼服几乎都从他这里拿。 价位合适,款式还绝美,自然是首选。 久而久之,吕雪儿就成了工作室的忠实铁粉。 每次出席活动,她造型衣品上从未出过差错。 如今从网红转型做演员,团队给她准备了新的人设。造型上也偏向轻熟优雅风。 知道今天的场合,肯定会有不少尊贵的人到场,说不定就能遇到什么贵人。 思来想去,挑了半晌,吕雪儿才从一众礼服中挑了身上这件。 衣服上身,她很是满意,矜贵端庄的名媛气质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 可没想到,前脚刚到,后脚就跟人撞衫了! 还是个身材走形的胖子! 吕雪儿远远的瞧着安小凡,心底里的不爽慢慢堆叠成了怨火。 跟这种女人撞衫,她的审美品味都变得庸俗起来。 助理瑶瑶见她面露不悦,赶紧往回找补:“其实也没事,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雪儿,就你这身材……俩人往那一站,她就是自取其辱嘛~” 吕雪儿横了她一眼:“还用你说?” 助理瑶瑶只乐呵呵的赔笑。 吕雪儿抿了口香槟,目光落在了安小凡身上:“瑶瑶,你刚刚说……周森跟她打过招呼?” 助理瑶瑶顺着目光看去,知道她心里琢磨什么,就点了盯头。 随即说道:“是呢,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我刚刚看到周总监跟她有说有笑,还替她整理了发饰……” 她话还没说完,吕雪儿的脸色就紧绷起来:“整理发饰……那可不仅仅是熟悉那么简单,够亲密的!” 助理瑶瑶:“可能是好朋友,或者是亲戚吧。要不然,就那女人的条件……我不信周总监还能有什么想法……” 吕雪儿气的就是这个。 刚到的时候,在大厅跟周森不期而遇,她那个高兴啊。 简直心花怒放。 刚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就以有事为由转身离开了。 当时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圈子里的“姐妹”,众人还都眼巴巴等着通过她这个“红人”跟周森搭上句话。 没成想,周森一点面子都不给。 虽然那些“姐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回去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耻笑她呢。 因为这个事儿,吕雪儿心情坏了大半。 原本想着挑杯喝的,压压心头火气,没想到竟然偏偏撞见了被周森“偏爱”的安小凡…… 吕雪儿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不由得失笑。 明明这个女人跟自己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周森脑子里到底想啥呢? 是不是该劝他去看看眼科了! 安小凡并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靠近,而是悄悄的把头上的珍珠发卡摘了下来,小心翼翼捧在掌心,护在了心口。 仿佛,周森指尖的余温还在…… “小姐……你的发夹真好看~能借我看看吗?” 女人柔美的声音从身后传开,把沉浸在自己小心思里的安小凡吓了一跳。 慌忙转身,迎上身后的吕雪儿时,脸都红了。 见眼前人身上的礼服跟自己的一模一样,安小凡不免一愣。 吕雪儿从她眼睛里读到了意外和惊讶,就不慌不忙的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哦,您说的是这个发夹吗?” 能来这个酒会的,不是同事就是客户。 猜到眼前吕雪儿可能就是董菲菲让她们招待的客户,安小凡态度立马就变得恭敬起来。 听到那对方说喜欢自己的发夹,她有些受宠若惊,就乖乖的把手里的东西奉上了。 吕雪儿也没有说别的,冲她莞尔一笑。 把发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眼,唇角就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起初还以为是什么高定货,拿到手里一看,一点分量都没有。 珍珠明显是假的,珠子上刷的那层份粉非常廉价。 再看做工,粘珠子的热熔胶四处可见…… 明显是两元店里的玩意! 吕雪儿看看手里的发卡,再看看眼前的安小凡,唇角的笑意越发浓了。 她主动询问:“小姐,怎么称呼?” 安小凡如实回答。 吕雪儿:“你……也是这家工作室的常客?” 安小凡摇摇头:“不是的,我是这里的员工。” “哦~”吕雪儿拖着长腔点了点头:“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呢~” 安小凡微笑:“是的,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哦,对了,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呢……” 她话没说完,助理瑶瑶忽然就拔高了声调:“我看你不是刚来的,你是刚从火星来的吧?站在面前的是谁,你都不认识?” 被她这么一问,安小凡顿时就有点点懵了。 吕雪儿虽然是个网红,但还没有红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安小凡近几年的生活并不如人意,自顾不暇,哪有心思追星追网红? 不认识她,自然正常。 可助理瑶瑶正横鼻子竖眼的盯着她,安小凡本就底气不足,一下子就怂了。 她以为是自己业务不熟练,冒犯到了客户,想着赶紧道歉。 “算了~” 越是见她点头哈腰,吕雪儿越是觉得没劲。 她摆摆手:“反正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我的名字,你也不用知道。” 安小凡疑惑,赔笑:“怎么会没有交集呢?您下次来工作室,说不定接待您的就是我呢……” “呵~” 助理瑶瑶直接笑出声来:“如果真是你接待,那这礼服,我们干脆不做了!” 虽然不解其意,但安小凡也不傻,自然能从她字里行间里听出敌意,不免就微微蹙起了眉心。 助理瑶瑶见状,笑的更欢乐了了:“曹先生现在是改信风水了吗?让你给工作室当接待……是为了镇宅啊,还是招财?” 安小凡见她出言不逊,小脸顿时就红了。 可对方是客户,她不敢轻易顶撞,只能咬着牙硬生生忍了下来。 “既然两位跟我不投缘,那我就请别的同事来接待你们。” 安小凡以为,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有修养,对方应该也不至于一再的不懂礼数。 她微微一笑:“发夹您看过了吧?请还给我吧……” 她的一再忍让,看在吕雪儿眼里就成了怯弱,无用,还爱装模作样! 眼见安小凡伸出了手,吕雪儿并没有把发夹交还回去,而是直接把东西交了身旁的助理。 助理瑶瑶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笑出声来。 “我的天啊,这东西你是怎么好意思戴到这种场合来的?” “你一直都是从垃圾堆里找饰品吗?” 安小凡闻言,窘迫到呼吸发沉:“你还给我!” “你觉得我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助理瑶瑶把玩着那只珍珠发夹,笑的让人心里冒火。 安小凡小脸一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助理瑶瑶,上前一步:“说说吧,你跟周总监怎么认识的?” 听她们忽然提及周森,安小凡不又是免一愣:“你们也认识周总监?” “废话!” 助理瑶瑶接着道:“知道我们雪儿是谁吗?她就是周总监的女朋友!” 未来的! 哪怕现在不是,但将来一定是。 有志者,事竟成。 吕雪儿这辈子就认定周森一个了! 安小凡听到吕雪儿是周森的女朋友,当下就懵了。 但反应过来后面,她立即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周总监女朋友!” 助理瑶瑶更乐了:“不可能时雪儿,难道可能是你呀?” “喂,你家里都没有镜子的吗?要不要一会儿送你一面镜子,好好看看自己长什么德行?” 肥猪婆! 安小凡脸色爆红。 怒意袭来,心口微微起伏。 可她早已习惯了忍耐,虽然恨极了这样的自己,但就是没有呛声的本事。 助理瑶瑶见状,越发得意:“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坚决吗?现在是怎么的了呢?” 安小凡咬唇:“你就不可能是周总监的女朋友,因为周总监在正在追求我们家田田!” 田田? 何田田?! 听到这个名字,一直从容优雅立在一旁的吕雪儿瞬间炸了毛。 她脸上一黯,逼问:“你认识何田田?!” 安小凡:“不仅认识,还是最好的朋友!” 吕雪儿闻言,脸色彻底变了。 她冷冷一笑:“我就说嘛,如果不是因为别的关系,周森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多看你一眼!” 安小凡:“……” 吕雪儿:“瞪我?我说错了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何田田也有来吧?” “不妨让我再猜一下,她应该是跟你一起到的吧?而且,十二分热情~” “知道为什么吗?” “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比她更热情!” 她上前一步,指尖捻起了安小凡衣服上的配饰,嗤笑出声:“看看吧~” “廉价的饰品,外加廉价的假货礼服……再搭配上你这臃肿的水桶腰……啧啧啧……你知不知道在场的所有男人看你一眼,就会窒息,甚至会连续好多天都做噩梦?” 她缓缓的抬手,染了车厘子色甲油的手掌扣上了安小凡的肩膀,强迫她转身去看舞池中的红男绿女。 吕雪儿走到哪里,身后总能摇曳着一片男人的目光。 男人们看到她,眼里的光彩熠熠。 此刻,男人们眼角余光瞟见了她身边的安小凡,鄙夷,膈应藏都藏不住。 有一些甚至已经开始捏起了眉心,后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辣自己的眼睛。 “她们是撞衫了吗?” “这样的场合,撞衫什么的最可怕了。” “撞衫本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可不是嘛……真的好尴尬,我都替她难堪。” “你不知道现在有一种说法,叫什么来着?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现在的小姑娘,心机可重了呢。要我说,说不定人家两人是故意穿的闺蜜装。” “啊?有这种说法?” “是啊,漂亮的借着姿色平庸的,把自己彰显的更漂亮。那姿色平庸的呢,也好利用漂亮的,吸引更多男人的目光……各取所需嘛……” 周遭的低议声若隐若现,灌进安小凡耳朵里,成了密密麻麻的锐刺,扎的她呼吸发疼。 “听到了吗?看到了吗?” 吕雪儿扳着她的肩,轻笑:“你现在还不懂吗?” “你以为何田田真是你的什么好朋友,好闺蜜啊?” “她喜欢拉着你,是因为你足够……丑!是最好的陪衬!仅此而已!” “你喜欢周森是吧?” “那你觉得……如果换了你是周森,一个是娇滴滴,一个小眼神就能勾起保护欲的何田田。” “一个是满脸黄褐斑,膀大腰圆,身材走形到让人作呕的肥婆……你会选谁?” “小凡啊,小丑这种东西,当着当着可就习惯了~你要给何田田当一辈子垫脚石吗?” 安小凡情绪本就敏感。 听到最后,自尊崩坏了一地,全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吕雪儿目的达成,收了手臂,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如果我是你啊,就赶紧脱掉这身廉价丢人的行头,不要再在这儿当这种丢人显眼的工具人……不如,让我帮你一吧?” 说完,她勾着指尖,手中的高脚酒杯一斜,香槟沿着安小凡的领口缓缓的浇落下去…… “啊!” 前一秒,吕雪儿趾高气扬,下一秒,她却失声惊叫。 一大杯红酒迎面泼在了她的脸上,此时,正沿着她的脸颊,滴滴答答往往下疯淌…… 葡萄酒的红浸染了白色领口,格外刺目…… 她被红酒泼的睁不来眼睛,趔趄着后退,不小心踩上了裙摆。 如果不是助理眼疾手快搀扶了她一把,这回儿早就摔了个狗啃粑粑! 她竟然泼她?! 那个死肥婆竟然怎么敢…… 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吕雪儿想也不想就一耳光就甩了过去。 可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死死地的捏住! 何田田!!! 迎上何田田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吕雪儿顿时邪火乱窜。 低头,瞟见何田田手中空了的酒杯,她一下子就炸了! “吕小姐,这是想干嘛?” 何田田盯着她,弯起了唇角:“是刚刚那杯酒不过瘾,要续杯吗?” 202 兵来将挡 吕雪儿盯着和何田田,咬牙切齿,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何田田反手一甩,她趔趄着后退了一步。 心里那个恨啊。 “何田田,你敢泼我?!” 转眼的功夫,吕雪儿已经变得赤目獠牙,恨不得一口一口将何田田生吞活剥。 何田田冷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能恃强凌弱泼别人,却容不得别人动你。你该不会是真以为全天下道理都站你那边吧?” 吕雪儿:“……” “雪儿,你赶紧擦擦……” 眼见众人目光投掷过来,助理瑶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条毛巾,赶忙上前帮她擦拭,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既然人已经丢到家了,她也就不在乎了。 何田田敢公然泼自己,今天就休想走出这个门! “雪儿……”助理瑶瑶还在温言相劝,重新递上了毛巾。 吕雪儿并没有去接,而是咬牙说了一句:“酒!” “啊?”助理瑶瑶一时间没明白她的用意,愣在原地。 吕雪儿偏脸,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字一句低吼道:“我让你拿酒!” 助理瑶瑶这下终于明白过来。 习惯了顺从,转身就想去酒水区拿酒,可转念一想,不行! 她太了解吕雪儿傲慢的脾性了。 她这是要以牙还牙,泼回去啊! 现在众目睽睽的,所有人都盯着呢,吕雪儿是个公众人物,事情若是闹大了,绝对是她这个助理监督不力。 明天到了公司,被炒鱿鱼的一准是她! 助理瑶瑶想到这里,怕了,顿住了脚步。 “雪儿……”她瞧瞧凑上吕雪儿耳畔,劝慰:“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不如我们先……” “我-让-你-去-拿-酒!” 吕雪儿顶着一脸红酒渍,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传说中那些妖冶又恶毒的魑魅:“你-聋-了-吗?!” 这一声嘶吼,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喧嚣热闹的会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生,仿佛草屑落在地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助理瑶瑶被她吼得缩了缩脖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垂下脑袋默默的走向酒水区,拿了一杯红酒又默默的走了回来,递到了吕雪儿的手里。 吕雪儿咬牙切齿牟足了力气想要泼向何田田,抬手的瞬间,却发现周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何田田身旁。 她在周森面前一向温婉娇弱示人,哪里展露过这这副模样? 獠牙收起来容易,可手上挥出去的力道收回来就难了。 酒杯晃了晃,还是有零星几许酒花飞溅而出,淋到了何田田的裙摆上。 周森脸色一凝,下意识攥上了何田田手腕,将她护在了身后:“吕小姐,你要干什么?” 迎上周森的寒眸,吕雪儿忽然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周哥,你听我说……” 周森可不打算听她解释,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转身背对着她,脱掉外套就往何田田身上裹去。 小妮子今晚穿的着实过于清凉了。 看到酒会上,不少男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瞟,周森心底里的老醋坛子就叮咚咣当直响。 早就想把何田田裹个严严实实,可小妮子就不是那种听话乖巧的角色,根本就没有机会,也无从下手。 眼下她裙摆溅了酒水,刚刚好…… 外套刚送到何田田身前,却被她接了过去。 周森暗喜,却没想到下一秒钟,人家就转身把外套裹在了安小凡身上…… 不是…… 周森下意识抿了抿唇,有口难言! 安小凡自从被吕雪儿当众羞辱,从领口淋了酒水之后,整个人就傻掉了。 脚下的地板仿佛一下子碎裂,软化掉了,变成了泥沼。 同样的事情,离婚前也发生过。 那个时候,也是公司组织的一场联谊会。 当时就因为有个男同事跟她碰了碰杯,醉醺醺的方志远不知道是从哪个场合赶过来,直接抄了半瓶红酒,当着会场接近上百口子人的面,从她头顶浇落下来。 安小凡,你怎么这么下贱? 公司聚个会,你见缝插针的往男人身上贴! 真贱啊…… 方志远是被保安拖出去的。 一路污言秽语,骂骂咧咧! 时至今日,安小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冷冰冰的酒水滚过皮肤,像是能腐蚀肌骨的毒药……一点点的把她身体蚕食到千疮百孔! 她花了好大力气,才逃离方志远,逃离那座城。 好不容易才逼自己忘却,好不容才不再做那样可怕的噩梦。 可伴随着吕雪儿一杯香槟的角落,安小凡所有用坚强堆砌的盔甲瞬间变成了纸糊的一样…… 遇水之后,哗啦啦悉数剥落,露出了内里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要疯了。 感觉下一秒就要死在众人异样的目光里。 死在吕雪儿浇落下来的那杯香槟中…… 就在安小凡双手抱头,想着不顾一切夺门而出逃离这里的时候,何田田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反手一杯红酒劈头盖脸的泼向了吕雪儿。 兴许是惊骇盖过了屈辱,安小凡看着眼前的一幕,瞬间就僵住了。 何田田明明那么娇小的一个人,身体里为什么可以有那样的爆发力? 她不怕吗? 迎上何田田坚毅又凌冽的眼神,安小凡瞬间自惭形秽。 为什么不反抗呢? 为什么她就不敢像何田田那样无所畏惧的,以牙还牙呢? 她搞不懂。 越是搞不懂,就越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安小凡生怕把何田田也拉下水,躲在她身后,忍不住一直扯她的衣角。 怎么办啊? 田田,怎么办? 她可是咱们工作室的客户。 你这样……会倒大霉的…… 何田田拍了拍她的手臂。 哪怕是倒八辈子大霉,我也不会看着自己的闺蜜受欺负!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都是两个肩膀托着一颗脑袋,咱们还怕她不成! 安小凡见她目光坚毅,丝毫没有任何惧色,仿佛也跟着吃下了定心丸。 心里感动,眼含热泪死死地的抱上了何田田的胳膊。 这会儿,又见何田田把周森的外套加在了自己身上,嗅到好闻雪松香气,安小凡呼吸一凝,大脑一片空白。 “田田……我……” 她看看何田田又看看一旁的周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何田田贴心的帮她合了合衣领,安慰她没事。 外套上仿佛还裹着周森的体温,安小凡小心翼翼的揪着外套,再抬头时看周森时,脸都红了。 一旁的吕雪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气到全身发颤! “哎呀……” “这不是吕小姐吗?你怎么……怎么会搞成这样?” 这时,凑上前来的李小梓看到吕雪儿满头满脸的红酒,愣了一下。 随即转头冲着人群喊了一声:“汪洋,汪洋……毛巾!快拿毛巾来!吕小姐好像摔跤了!” 她声音穿透力本来就强,这一嗓子喊出去,整个大厅的都听到了。 汪洋前脚拿着毛巾刚到,后脚,曹文宇,琴姐等人一前一后就到了。 “吕小姐,你没事吗?” 曹文宇是出了名的温雅暖男,他伸手从汪洋手里接了毛巾,走上前来细心的为吕雪儿擦拭起来。 “踩裙摆了?” 他面露微笑:“想来也不是,你常年走红毯,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地板太滑了。” “伤到哪里了吗?要不先去包间整理一下,妆有点点花了~” 曹文宇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摔跤? 要说摔跤,最先碎掉的应该是高脚酒杯。 酒水要洒也会是从心口往裙摆淋去。 他还就从来没见往自己脸上浇的。 刚刚跟何田田擦身而过,眼角余光飘到她和安小凡的脸色,曹文宇就猜到了大概。 他也不戳破,顺着李小梓的话先堵上了吕雪儿的嘴。 众目睽睽,她但凡是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这是个台阶。 如果她没这个脑子,非要撕破脸皮,那工作室也不缺她这一个客户。 助理瑶瑶见状,暗中扯了扯吕雪儿的衣角。 吕雪儿滚了滚喉咙,权衡再三,终于还是生生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跟何田田擦肩而过,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一个分神,脚下莫名一绊,差点真摔跤。 何田田挑眉:“哎吆,吕小姐您千万小心着点儿,要是再摔了,还是去医院看看脑科安心些。我医院朋友多,如果需要,记得联系我哈~” 吕雪儿恨得后槽牙都咬碎了:“我谢谢你!” 何田田皮笑肉不笑:“您客气~” 曹文宇把一切揽入眼底,心里已然明了了两人的恩怨。 “田田~” 物极必反,他见何田田这便宜也占到了,就给她递了个眼色。 何田田也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立马就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在。” 曹文宇:“周先生这边就交给你,好好照应着。” 何田田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曹文宇闻言,淡淡的笑笑,被一众人簇拥着转身而去。 …… “刚刚怎么回事?” 众人散去,周森盯着何田田。 何田田挑眉:“你要替吕雪儿打抱不平?” 周森拧眉:“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何田田:“不是啊?不是就劳烦你把嘴闭上。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 203 羡慕两个字,她都说倦了 你这个女人…… 周森叉腰,正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何田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先别慌,先不要!” “等我回去……我现在就回去。” “有什么话,一定要等我回去再说。” 简单几句话讲完,何田田挂了电话,把手里东西往安小凡手中一塞,也顾不得解释,转身就要走,去被周森一把攥住了手腕。 “怎么了?”他追问。 “是啊,田田,发生什么事了?” 见状,安小凡也跟着紧张起来。 何田田:“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面出现了一点小状况,我得回去看一眼。” 周森不放心,上前一步:“我陪你!” 何田田摇头:“不用了。” 周森打量着她:“你刚刚喝了酒,不能开车……” 何田田:“我打车,叫代驾都可以,方便。” 周森微微蹙眉,神色里明显泛起了不悦:“非得这样吗?” 躲他就跟躲瘟神似的。 他就搞不懂了,自己身上究竟是什么地方让她如此生厌。 何田田瞧他这样,不由得失笑:“你干嘛啊?这是什么表情?” 周森心有不悦,也不解释。 安小凡瞧了,赶紧开了口:“田田,周总监是不放心你,咱们可不能不识好歹。就让他送你吧……” 何田田:“说到不放心,我最不放心的人是你。” 她偏脸看向周森:“小凡就交给你了,酒会结束之后,一定要安全把她送回家,拜托了~” 说完,何田田拍了拍周森的手臂,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小跑着就往外冲。 走出去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小凡,记得帮我跟曹先生打声招呼,就说我家里有急事,来不及叨扰,先撤了……” 她边说,边后退。 走得急,不留神,差点跟迎来送往的酒店温特撞个满怀。 “小心……” 周森站站的远,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何田田身形娇软,柔韧性十足,轻巧一个下腰完美的避过了温特手中托着的酒水。 “sorry~” 起身,她还俏皮冲着温特挥挥手。 温特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边捂着心口,一边晃点着脑袋冲何田田赔笑。 周森看在眼里,见她无恙,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冒失鬼! 好在还是一只运气爆棚的冒失鬼。 一旁的安小凡更是吓到捂住心口,闭上了眼睛。 没听到酒杯碎裂,酒水迸溅的声音,她这才敢悄咪咪睁开眼眸,见何田田倩影已经奔出了大厅,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丫头……真是要被她给吓死了。” 安小凡自说自话,眼角余光瞟向身旁的周森,见他眉心依旧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就知道他是放心不下何田田。 “周总监,放心不下的话,你还是去追田田吧。” 她唇角弯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声音也是格外温暖。 与其让周森心不在焉的呆在自己身旁,她更愿意让周森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安小凡从小习惯了成全,看不得别人为难。 尤其是……眼前的周森。 周森闻言,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摇摇头,淡淡的笑笑:“她那性子……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安小凡:“田田就是这个样子,你越是了解她,就越是会发现她性格的可爱之处。” “这倒是。” 周森点了点头,神色微微回暖,唇角也弯了起来。 他的眼睛在放光呢……安小凡默默的仰视着周森,心里忽然一热。 可她知道,周森眼里的光彩并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只属于何田田。 田田好幸福啊~ 生在那样好的家室里,有那样好的父母陪伴。 长大后,敢爱敢恨,如愿以偿的嫁给自己的男神。 哪怕是不喜欢了,也不会犹豫,更不会彼此消耗,说放手就能做到干净利索,潇潇洒洒…… 离了婚之后,仍然不乏优秀的追求者。 周森这样的人,绝对能称得上万里挑一,可他就是喜欢田田…… 想到这些,安小凡不禁在心底微微叹气起来。 羡慕两个字,她都说倦了。 不过,能跟田田和陶野成为朋友,大概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幸运的事情了吧~ 她们两个像是灯塔。 任她这一叶扁舟怎么颠沛流离,终究是归途中的指引和光。 没有她们,她就没办法认识周森这样的人呢。 喜欢这种东西,分为很多种,不见得样样都要据为己有。 只要看见他,她就很开心。 对于一个在感情中备受折磨,早已千疮百孔的人,还能对异性残存幻想,和喜欢……这说明她还有爱人的能力,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华美的灯光下,安小凡就那么默默的瞧着周森,眼眸深处化成了一滩温柔的蜜糖。 “阿森~” 就在这时,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 安小凡闻声回头,就瞧见了一个穿金戴翠,气质高雅的女人手握高脚酒杯款款而来。 妥妥的一款人间绝色富贵花~ 安小凡被眼前女人的美貌和气场给惊艳到了,默默的抿紧了唇。 “阿森,我累了~” 说吧,女人就挽上了周森的胳膊,脑袋非常自然的靠在了周森的肩上。 安小凡在一旁看着,瞧的目瞪口呆。 知道周森受欢迎,可真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关键是……他……竟然一点都不避嫌…… 周森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别误会,这是我老妈!” “啊?是妈妈呀……” 安小凡这是第一次见周妈妈,自然不认识。 她刚刚浮在心里的疑惑一扫而空,变得惊讶万分:“我刚刚还以为……” “抱歉,抱歉~” 安小凡立马公恭敬地欠身冲周妈妈行了一礼:“伯母,您真的太年轻了,我刚才还以为是……” 生病之后,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太好。 在家里窝的久了,社交功能退化。 越是如此,安小凡就越是担心自己说错话。 久而久之,就有点恐惧社交。 尤其是面对气场强大的人,她就更加不自信,言语变得越发词不达意。 周妈妈见她吞吞吐吐,眼眸微抬:“以为什么?” 安小凡忽然变得窘迫起来,讪笑道:“以为……以为是姐姐……” 不善言辞的人,连恭维都让人觉得违心,不自然。 “谢谢~” 周妈妈美目流转,打量了她一眼。 兴许是安小凡姿态太别扭,也兴许是刚刚那话她听的多了,所以对于这样的恭维,并不感冒。 嗯? 目光打量之间,周妈妈忽然一愣。 这女人身上的外套……瞅着眼熟啊! 她扭头看向自己好大儿,果然,周森的外套不见了。 “儿砸,你来这边,妈妈有话几句跟你说。” 周妈妈给周森递了个眼色。 周森还牵挂着何田田,有点心不在焉:“什么事啊,在这说呗。” 周妈妈摇头,挑眉:“悄悄话~” 妈妈出身优渥,从小被宠到大。 嫁入周家,又被爸宠着……可谓名副其实的“长公主”。 她只要一撒娇,周森父子便无计可施。 “我先陪我妈妈说点事。”周森跟安小凡打了声招呼。 安小凡连连点头:“好。” 周妈妈也冲她摆摆手:“那我就把儿子借走了喽~只一小会儿,很快还给你~” “啊,哦,好!” 从来没有人这样客气又好玩的跟她说话,安小凡受宠若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目送着周森跟周妈妈离开,安小凡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生怕旁人听到似的,手忙脚乱扯了下外套,裹紧了腹部。 这肚子还好不是在周妈妈面前叫唤,要不然就糗大了! 不过……周妈妈人看起来好好。 既矜贵,又随和……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吧。 去自助区挑选了一点吃的,先填一下肚子再说,以免等会儿再闹什么笑话。 兜兜转转一圈,拿了些素食,正准备找个角落坐下享用,却忽然听到身旁屏风后传来了对话声。 是周森,还有周妈妈! 偷听这种事可不光彩,她正想着起身离开,可接下来的对话,却听得全身发僵。 “小森,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事之前怎么一点都不愿意动脑筋呢?” 周妈妈语重心长:“在场多少人看着呢,你未娶她未嫁,你这外套就那么明晃晃的披在人家姑娘身上,你让别人怎么想?” 周森倒是不以为意:“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我又不是主创程序,当然控制不了。” 周妈妈:“你倒是看得开,可我看不来!” “我这当妈的,到了这个年纪,最看重的是什么?肯定是你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再说了,今儿到场的有好多个我的小姐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什么都愿意拉出来较量。哦,你让她们看到你跟那样的女人有个什么……回头她们不得羞臊死我啊?” 周森明显听不下去了:“人家小凡好好一姑娘,怎么了?到你们那帮姐妹眼里就成洪水猛兽了?” 周妈妈瞪了他一眼:“她叫小凡啊?还真是人如其名,够普通,够平凡的。” “不是妈妈思想老旧,顽固。着实是那姑娘太……” 周妈妈一边说,一边比划:“你瞧瞧那腰那么粗……那皮鼓,那么大……跟口大锅似的……我的天啊~” 周森被逗乐了:“你比划的那是口锅啊?不知道还以为你比划的是三室一厅呢!皮鼓大,好生养,这不是你喜欢的吗?” 204 你就是个小丑,是个陪衬 “我喜欢……我喜欢她个鬼哦!” “好生养?” “你还好意思提生养?” “喂,周森,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真对那个胖妞有什么歪心思吧?” 周妈妈越说越激动,有点开始上火了。 “我告诉你儿子,不要以为我跟你爸爸开明,什么事情都由着你,你就可以胡来!” “就刚刚那个胖妞,叫什么来着?算了,就喊她胖妞得了。” “你看看她那身形,她那体态……臃肿的就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似的。我俩站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姐呢!” 周森越听越想乐:“妈,你也太夸张了吧?损人就算了,还顺带夸自己一波,你这操作也绝了……” 周妈妈呵斥:“你少给我嘻嘻哈哈的,打马虎眼。” “儿子,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给我认真点,严肃点,站好了!” “好好好。”周森端正了站姿。 长公主训话,再怎么不舒坦也得听着。 要不然把她惹恼了,回头老头子知道了,遭罪的还是他。 周妈妈稳了稳情绪,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儿子,妈妈是女人。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最准。” “我刚刚说到那胖妞的身材,你可能觉得妈妈肤浅。但是有一点你得明白,往往越是浅显的东西越是能反应一个人品性。” “女人的身材是什么?是脸面,是自律。” “一个放任自己身材不管,为了满足食欲每天都胡吃海塞的人,她是贪婪的,不懂节制的,也是一事无成的!” “你应该也不想以后的日子都过的杂乱无序,毫无规矩吧?” “妈,你太武断了。” 周森揽过妈妈的肩:“影响身材的因素有很多。比如疾病啊,生活状态啊,或者其他别的原因。” “你到了这个年纪,身材还这么完美。当然,你有多自律我是看在眼里的,也深感佩服。可也有一点,您之所以能这么完美,也离不开爸爸的宠爱。” “你过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没有外界因素的干扰,分神。当然也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管理身材,享受安逸生活,您说呢?” 周妈妈闻言,点头:“这个我不否认。我之所以能有现在的状态的确跟你和你爸分不开。” “但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最重要的一点!” “一个女孩子的精神状态和气质,跟她的身家背景是分不开的!你看看刚才那个胖妞……” “我现在就不说她的身材了,你看看她的言谈举止。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十足的小家子气。” “说句话那叫一个费尽啊,我听着都憋得慌。” “妈妈不是瞧不起小门小户家的孩子。实在是阅历和见地不同,三观不同,根本就没法相处……” 屏风后的安小凡听到这里,鼻尖一股酸涩冲进了喉咙,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她咬着唇,憋了好久,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是啊。 周妈妈的话有什么错呢?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明明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竟还是这般刺骨扎心? “好了,好了~” 周森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他安慰了起了自己的母亲:“好好的,说着说着怎么就急眼了?” “都说女人是这世界上最喜欢脑补的生物,以前我还不信,今天我算是开眼了。不就凑巧帮了人一个小忙吗?到老妈您这里,孙子都快脑补出来了。” “别总皱着眉啦,容易长纹。往脸上扎的那些针可就白折腾了哈……” 周森抬手抚了抚妈妈的眉心,妈妈瞪了他一眼,顺势拍了落他的手掌。 她嗔责道:“还不是被你个臭小子给气的?” 周森苦笑不得:“妈,窦娥是怎么死的?” 周妈妈一怔。 周森:“冤死的!你再这样的话,我比那窦娥还冤枉!” “混小子!” 周妈妈拍了他一下,忍不住又质问了一句:“你跟那个胖妞,真的没什么?” 周森举起了手掌:“我对天发誓,我真要跟她有什么。打一辈子光棍,一个人孤独终老,行不行?” “呸呸呸!” 周妈妈急眼了:“说什么呢你这个臭小子?赶紧呸呸呸!” 周森不配合。 周妈妈就强按着脑袋让他“呸”了一声才肯安心。 “我还要等着抱孙子!我还答应过那帮小姐妹,要加入她们的最辣奶奶团出道呢!” “周森,你小子要是敢断我念想……我就……我就跟你没完!” 周森见状,只能告饶。 为了让“小作精”般的老妈安心,他只能劝慰:“好,听您的都听您的。保证到时候送您出道,好不好?” 周妈妈傲娇昂起了下巴:“这还差不多!” 周森:“老妈,我什么都依着你,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呗。” 周妈妈:“什么?你说来听听吧,我看心情再考虑要不要答应。” 周森这位“傲娇长公主”没的办法,只能无奈的笑笑:“你想抱孙子,就得收一收。别处处盯着我!”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这么盯着我,我怎么发挥?” “再说了,现在的姑娘最怕就是摊上个妈宝男,谁还敢跟我谈朋友?” 周妈妈咬着唇,思忖了片刻,竟然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但让她乖乖点头认怂,那是万万不能。 “我又不是处处给你设限,我一个当妈的,生你养你到这么大。在找媳妇这件事上提个建设性的意见都不行吗?” “反正不论怎样,那个小胖妞绝对不行!” 周森哭笑不得:“老妈,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妈妈显然还是不放心,瞅着他:“那你的外套怎么到人家身上的?” 周森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跟她说了一下:“小凡是何田田的室友,也是好朋友。她让我帮忙照顾一下,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周妈妈听到“何田田”的名字,眼眸里好像上演了烟火秀,砰砰砰的,越来越亮。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早说啊!” 周妈妈开心的不得了,小拳头砸在了儿子心口:“你早说是田田那小妮子拜托你的,哪里还有这么多事?真是浪费我一统口舌~温特,帮我拿拿杯果汁,谢谢~” 周森:“……” 周妈妈:“那个田田今天也来了吗?你怎么没喊我跟她打招呼啊?” 这也赖我? 周森头大:“不是您交代要跟小姐妹们闲聊,让我没事别打扰吗?” 周妈妈挑眉:“能一样吗?姐妹我天天见,那小田田我可不常见。” 周森微笑:“你喜欢她?” “嗯,喜欢呀。”周妈妈毫不遮掩的点头:“儿子,那小姑娘真不错,可可爱爱的,合我眼缘。” 周森笑而不语。 也合我眼缘。 周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那个小田田,我就觉得她特有意思。” “一双眼睛啊,布灵布灵的,像头小梅花鹿。可爱极了~跟麻麻怀你时候梦见的那头小鹿好像好像的~” 周森:“……” 周妈妈又道:“宝贝儿子,你也知道的。麻麻我超级想要生一个女儿……我现在每天都带着淼淼玩,你小婶婶都嫉妒了呢~” 周妈妈想起何田田,双手捧脸陷入幻想,:“如果我有一个女儿,生成何田田那样就好了,我一定每天把她捧在手心里……” “一起穿美美的母女装,一起出游,一起喝下午茶,一起拍美美的照片……哎呀,可惜我没有。” 周妈妈幻想落空,合了合眼眸,面露遗憾。 周森见状,忍俊不禁:“要不……您回去再跟我爸努努力?” “臭小子!” 周妈妈拍打了他一下:“有这么拿老妈寻开心的吗?” “有你这嘻嘻哈哈哈的功夫,不如赶紧找个媳妇回来!女儿我是没戏了,抱孙女倒是还来得及。” 真是话里话外不离催婚,周森脑仁疼,下意识捏了捏眉心。 周妈妈见他不接话,不甘心的追问:“儿子,你到底行不行?” 周森:“……” 周妈妈:“自从上次在小区里跟小田田碰面,我就叮嘱你早点把她带回家更让长辈们也见一面的。你怎么这么墨迹啊?要是换了我,早就拿下了!” 周森:“……” 周妈妈:“加把劲儿,儿子!你要是搞不定,老妈我可以给你当助攻的!” 周森:“算了吧,老妈。我怕您太热情把人吓跑了!” 周妈妈:“才不会呢~我看中的儿媳妇,自然是当宝贝捧着,哪里舍得吓唬她呀……” 周妈妈与周森的声音渐渐远去,安小凡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刚刚生怕自己弄出声响,被他们识破,闹出尴尬。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如今气息一松,眼泪却无声无息的速速滚落,砸在了手中托着得到餐盘中。 含在嘴巴里的食物也变得索然无味,像是嚼蜡般食难下咽。 周妈妈很讨厌她,却很喜欢何田田呢。 她抬头,自己的身影倒映到了屏风的玻璃上。 浮夸,臃肿,邋遢! 像是《千与千寻》中贪吃到变形的无脸男。 周身被一种黑色的气焰笼罩着,那是腐朽的味道。 安小凡,看看吧。 你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冥冥之中,好像一只无形却尖利的手扳着她的脑袋,逼迫她去直视镜子中的自己。 安小凡下意识的摇头,想挣脱,可怎么都动不了。 一个浑浊沧桑,却又低哑的声音在脑海中喃喃回响: 你也不喜欢,对吧? 连你自己瞧了都觉恶心,不忍直视,你还怎么奢求别人喜欢你? 吕雪儿说的对,你就是个小丑,是个陪衬! 也不对,何田田允许你站在她身边,你才能算的上个陪衬。 如果她不允许你站在她身边,你啊……什么都不是! 不! 不是这样的! 不是……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安小凡才从那只无形的手中挣脱出来。 她双膝一软,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 她惊恐的盯着自己颤抖个不停地双手,暗暗发誓: 我不是小丑。 我是安小凡! 我不是谁的陪衬…… 我要减肥,我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我要活出个人样来! 205 吃糖,橙子味的~ 何田田最先去了停车场,外套还在车子里。 江城四月份的天气,早晚温差大。 忽然又赶上变天,她穿着这身小礼服,冻得直打哆嗦。 行人与之擦肩而过,回头率贼高。 何田田双手抚着手臂,也觉得自己特傻。 要风度不要温度,简直就像是在作死。 也顾不得旁人眼光,好不容同意一路小跑到了车子旁,一摸兜去摸了个空。 完了! 钥匙不在她这里。 她走的时候着急忙慌,傻了,把装着钥匙的手包直接塞给了安小凡…… 何田田懊恼自己出门没带脑子,抬手在自己脑门上狠狠的拍了一把:“你真是头猪啊……” “猪表示不服气!” 蓦的,清朗悦耳的男声从头顶落了下来。 不等何田田回头,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就裹在了何田田身上。 而且裹得严严实实! 何田田低头,就瞧见了一双白皙好看,却又骨节分明的手掌。 左手无名指上还带着那枚熟悉的戒指…… 顾阅忱! 何田田扭头,就撞上了一双湛黑色眸子。 入夜,路灯的灯光打落下来,把顾阅忱的五官打出来好看的剪影。 鸦黑色睫毛浓密纤长,眸子藏在其后,显得越发深邃,不可揣摩。 他的脸是真好看。 骨像中生出来的那种好看最是气人。 带着迷雾属性,越看越让人沉沦其中。 明明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冷冽矜贵中却偏偏还夹杂着几许让女孩子神魂颠倒的少年感…… 干净的少年感。 相让人奋不顾身也要将他扑个满怀的少年感。 就这长相,不管何田田承不承认,都是让她心猿意马的人间绝绝子。 太冷了。 忽然被一袭温暖包裹,何田田瞬间像是泡进了温泉里。 巴适~ 何田田不由得吸了口气,也不顾的计较避嫌,赶紧缩了缩脖颈,不放过任何一丝温暖。 “喝酒了?” 顾阅忱敛眸,瞟见她脸颊上浮现的红意,眼神微微一黯。 何田田晃点了下脑袋:“嗯,怎么了?” 碍着谁家规矩了? 顾阅忱见她还挺横,眉心微拧。 低眉敛目见,目光刚好瞟上她的领口。 他的外套宽大,包裹之下瞧不见打底的礼服,露出了锁骨。 锁骨刷了人鱼高光粉,灯光下一闪一闪,全都是布灵布灵细碎而好看的光。 什么场合? 见谁了? 妆容竟然细致到这种地步? 一想到何田田穿着那件小礼服在人群中晃,身后摇曳拖拽着男人的目光……顾阅忱心里就非常不爽。 “穿这么清凉,来搓澡?” 顾阅忱居高临下审视着何田田,质问。 男主人的姿态端的十足。 何田田也不着恼,只是抬头打量了他一眼:“你管我?” 管得着吗你? 顾阅忱:“……” 何田田瞅着他:“你穿的人模人样的……来相亲啊?” 顾阅忱:“你跟踪我?” 何田田:“???” 所以,他真是来相亲的?! 前几天,还给亲自下厨为她准备了烛光晚餐。 还曾有意无意的试探,要不要跟他复婚。 这转眼之间,就来相亲了。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哪怕是高冷如佛的顾阅忱也不例外。 何田田拧眉,整张小脸都别扭起来:“怎么样?” 顾阅忱:“什么怎么样?” 何田田:“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相亲对象啊!” 顾阅忱唇角微弯,凝视着她的眉心:“你管我?” 何田田:“……” 原来在这儿瞪着她呢? 她心里不爽,瘪嘴:“我管你?我好吃好玩的哄着自己不香吗?干嘛要管啊?” 顾阅忱:“那你干嘛跟踪我?” 何田田不服气:“谁跟踪你了?我有那么无聊吗?我就是信口瞎说的!” “哦,瞎猜的?” 顾阅忱唇角的笑意更浓了:“瞎猜都能猜到我去相亲了……这是不是说明,你心里其实特在意我的感情生活?” 何田田:“……” 她气结,堵得慌。 心口微微起伏,那叫一个恨啊! 好好的干嘛没事提什么相亲啊,真是挖坑把自己活埋了! 顾阅忱见她小脸涨红,知道是被自己点中了心事,不由得一乐。 “笑什么?” 何田田有点恼羞成怒:“跟你的相亲对象笑去,搁我这儿笑个什么劲?” 顾阅忱:“吃醋了?” 何田田扯唇一笑:“呵?吃醋?” “我为的什么呀?” “难道就因为你找了相亲对象?开什么玩笑?” 她都忍不住翻个白眼,嘀咕:“眼高手低,吹毛求疵的家伙……我就不信有人能随随便便入得了你的眼。她迪拜公主吗,带着金山来的?” “你看的上人家,人家未必就一定能看得上你……” 这话让顾阅忱听了去,他幽幽道:“又让你说巧了,偏偏我们就合眼缘了。” 何田田直觉喉咙一梗。 “那感情好啊!” 她佯装若无其事,眉尾一挑,小下巴一抬:“恭喜你抽了桃花卡,开启第二春。” “办喜事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哈,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不给你们随份大礼,都不好意思说参与过彼此的人生~” 顾阅忱闻言,直接乐出了声。 “不用等了,喜糖现在就有。” 他抬手,一个精美的喜糖包装盒就出现在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看看盒子,又看看顾阅忱,当场就懵了。 竟然……真的是喜糖。 顾阅忱慢条斯理的取了一颗糖果,剥掉糖衣递到了何田田唇边。 何田田抿紧了嘴巴,死活不肯张嘴。 这哪是糖果啊,这分明就是……嘴边的苍蝇! 恶心巴拉。 顾阅忱似乎并没有看出何田田的不悦和抗拒,轻笑:“尝尝,你最喜欢的橙子味~” 何田田那个气啊,恶狠狠的回怼:“你自己留着吃吧!” “最好是跟你那公主殿下嘴对嘴的互相喂着吃,才有情调呢!” “我还有事,先走了了!” 说着,她就要去抓披在身上外套,反手砸给顾阅忱。 小手刚刚抹上外套,整个人却被顾阅忱圈进了怀里。 “你干嘛?!” 她跟点了引线的爆竹似的,说炸就炸。 顾阅忱从身后环着她,将她紧紧的圈进了怀里。 随即伏身,薄唇贴到了何田田耳畔,语气温暖:“生气了?” 何田田挣扎:“你放尊重点!我喊人了……” “没有相亲。” 顾阅忱的声音又在耳畔响了起来,这次笑意更加明显,但却带着化不开的温暖:“就是顺着你的意思心口瞎说的。” 何田田眉梢轻皱:“你骗我?” 顾阅忱:“玩笑你能开得,我就开不得?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何田田不爽:“那喜糖是怎么回事?” 顾阅忱:“向钱的。” 何田田疑惑:“向钱?” 顾阅忱:“他订婚了,就在二楼大厅。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带你上去,说不定还能蹭点喜饼。” 何田田耸起了鼻尖,瞪他:“谁要去蹭喜饼啊,说的我就跟没吃过东西似的!” 向钱都订婚了呀~ 好快。 前一阵子还曾见他给女朋友过生日,那个时候应该是朦胧的追求阶段吧。 这么快就有情人成眷属了。 真好。 想到一对新人手挽手时浓情蜜意的画面,何田田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 “想什么呢?” 顾阅忱见她出身,问了一句。 何田田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太快。分分合合让人感慨。” 她不想在顾阅忱面前表露太多情绪,转移话题:“我有事,先走了……” 顾阅忱:“怎么走?” 废话,当然是开车。 不对啊,她既没车钥匙,又喝了酒…… 顾阅忱:“去哪儿?我送你。” …… 何田田跟顾阅忱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客厅灯火通明,但推门而入的时,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子难以言表的压抑。 刘姨坐在沙发里,偷偷的抹着眼泪,时不时的传来抽泣声。 何爸爸则是坐在首位的单人沙发上,眉头紧锁,垂首不语。 除了他们,客厅里还有一男一女两张陌生面孔,拥坐在刘姨身边,也垂着脑袋。 “爸,刘姨……” 何田田被这气氛搞的一蒙,立在门口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田田,顾医生,你们回来了……” 见他们回来,众人纷纷抬头,刘姨先站起身来,身后两张陌生面孔也随着站了起来。 到了近前,何田田才认出来,那两张陌生面孔应该是刘姨的小女儿和小女婿。 虽然没见过人,但从刘姨这里看过照片。 隐约有些印象。 好端端的,他们怎么来了? 刘姨这眼圈红得……显然是哭了不只一场了。 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何田田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四周,果不其然,刘姨的两个行李箱都打包收拾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 何田田被这气氛搞的,心都揪了起来。 刘姨抹了把眼泪,挤出一个微笑。 她拉着何田田的手,示意她坐下,习惯使然就要给进门的何田田和顾阅忱倒茶。 何田田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刘姨,您就别忙活了,我们不渴。” 刘姨赔笑:“顾医生也回来了,不倒杯茶说不过去……” “刘姨您太客气了。”顾阅忱:“我跟田田着急赶回来,是记挂您。您还是先说事儿吧,免得田田担心。” “唉……好。” 刘姨嘴上应着,却并没有开口。 她看看何爸爸,又看看身边的女儿女婿,欲言又止,好似又难言之隐。 206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何田田性子急,瞧的憋闷。 忍不住起身来到老爸身边,抱上了他的胳膊:“老爸,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不说话啊?” 何爸爸抬头看了一眼何田田,叹了口气:“你……你刘姨要回老家了,今晚的车。” “本来不想通知你的,但这么多年了……就跟自己的亲人一样。不说一声怕你伤心,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何田田听了,直皱眉头:“不是,好好的,刘姨为什么要走啊?爸,你说话怎么总不讲重点呢?” 她扭头看向刘姨:“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状况?” 这话一问,对面的三人竟然又不约而同的垂下了脑袋。 何田田百思不得及其解:“你们干嘛都不说话啊?” 她都要急死了。 一旁的顾阅忱生怕她着急上火,抬手捏了捏她的肩。 何田田沉了沉气息,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又看向刘姨:“有什么事,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刘姨,您说是不是?” “哎……”刘姨点着头,眼神恍惚。 何田田:“刘姨,你为什么要回来家?还这么突然?” “妈妈走后,我不是也有跟您郑重的谈过去留这个问题吗?你知道的,我们都把您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已经习惯了您照顾起居,换了别人,我和我爸真不舒心……” 刘姨女儿听到这里,唇角撇了撇,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刘姨暗中掐了她一把,赶紧陪笑道:“田田,我知道你们一直把我当家人。这一点我心知肚明,也是满怀感激。” “我逢人就说,能遇到你们这种宽厚仁善的主顾,那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可是这回真的是情非得已。家里老头子身体不得劲,我的回去照顾他……” 何田田听到这里,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叔叔是生病了吗?现在状况怎么样?” 刘姨赔笑:“就那样,年纪大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 何田田心想,得劳动刘姨回家陪护,那老头的状况应该蛮严重的。 思忖片刻,她说道:“刘姨,您看这样好不好?叔叔生病了,我们可以把他接过来。江城的医疗资源总归是好一些。” “而且,顾医生也在,各个科室的专家都认识,也能帮得上忙。” 顾阅忱点头:“田田说的没错,在这儿别的不敢保证,就医总归是方便的。我们也好方便照应到。” 刘姨态度很坚决,摆摆手:“不行,不行,太麻烦了……” “哪里麻烦了?” 何田田有点急了:“刘姨,您老跟我这么客气,真的就太见外了。我心里面很不舒服。” “早前妈妈在的时候,咱们不都说好的嘛,您就尽心尽力的在这儿帮衬着。如果老家那边叔叔有什么事儿需要照应了,咱就把他接过来。” “我在这附近给你们找一房子,你有时间的时候就白天过来收拾下卫生,给老爸做顿饭。老爸应酬多,一周在家也吃不了几顿饭。真的累不到您的~” 说真的,何田田是有私心的。 刘姨在这个家里呆了十几年了。 真的是看着她长大的。 深情不及久伴。 何田田从没把她当过保姆,佣人,更像是妈妈远方姊妹。 妈妈去世后,每每看到刘姨,她都能从刘姨身上找出来妈妈的影子。 刘姨身上有着太多于妈妈有关的记忆。 她不想放刘姨走,就好像没办法忘记妈妈一样。 在刘姨心里,何田田就跟自己闺女差不了多少。 她事事处处惦记着自己,比起那两个远嫁的女儿,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这会儿见她眼巴巴哀求自己,刘姨心一软,眼泪都要下来了。 何田田见她还不松口,咬紧了唇,下意识抬头看向顾阅忱,求助。 顾阅忱指尖温柔的裹了裹她的小脸,示意她安心。 “田田是舍不得您。”他说道:“但更多的是想着替您分忧。” “您现在回家照顾叔叔,少了一份收入。倒不如把人接来,大家帮忙照应着。您少受累,我们也安心。” “哎……”刘姨听后心里感动,眼含热泪,目光却闪躲,脑袋垂的更低了:“有你们这份心,我就知足了。但是我……真得回去。” 何田田急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刘姨,您怎么这么倔啊?” 就在这时,何爸爸却忽然开了口:“田田!” “收收你的小性子,不要强人所难。大人有大人的想法,你别添乱了。” 添乱? 何田田心里委屈。 她这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帮刘姨分担一些? 还不是为了他身边能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应? 不对啊……以前的时候老爸也从来不会拿这样冷冰冰的语气同她说话的……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但念在老妈过世不久,老何同志心情可能一直不太好,也不再计较。 何田田这边还想在规劝刘姨两句,刘姨的女儿终于坐不住了:“妈啊,哎呀,我都听不下去了……” 刘姨回头瞪了她一眼,低声斥责道:“听不下去就别听,给我憋着!” 何田田闻言,一怔。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刚刚不都想着怎么帮刘姨一家吗? 也没说别的。 刘姨女儿怎么就听不下去了? “我为什么要憋着?”刘姨小女儿显然满腹怨气,对母亲的压制非常不满。 她冷着一张脸,没好气的嘀咕:“我们拖家带口的,大老远一路高速开车跑过来,为的时候什么呀?” “不就是为了来帮你说理了吗?你可倒好……” “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我看外头那些传言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你是真把这儿当家了,那把我们当什么呀……” “你说够了没有?!” 一向好脾气,说话都不大喘气的刘姨,忽然拍案而起,嘶吼出声。 何田田从没见过刘姨这样,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抱上了顾阅忱的手腕。 顾阅忱见状,反手将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 刘姨这一声低吼,吓到的可不仅仅是何田田。 因为太意外,在座的每个人都吓到面面相觑。 “刘姨……” 何田田缓过神来,连忙拉着刘姨安抚:“你先别生气,有什么话,咱们冷静一下好好说,好不好?” 刘姨有点血压高,她是知道的。 何田田见她怒不可遏,额前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生怕情绪过激气出个好歹,赶紧起身帮她捋顺心口。 刘姨闻言,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把眼泪。 刘姨小女儿瞧了,咬着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低眉耸目,一边扣着自己的指甲,一边不爽的嘀咕:“呵,有理不在声高,急什么眼啊?不就是觉得我们两口子混的寒酸吗?就不配开口了呗。” “那你出了这档子丢脸的事儿,自己解决呗,不还是我们给你兜着擦皮鼓……” 刘姨被何田田安抚着,这边的怒气刚要往回咽,一下子又被小女儿的嘀咕给提了起来。 她血压狂窜,眼前一黑,扶着僵硬的后脖颈,差点没一头栽倒下去。 何田田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了。 她把刘姨扶到了沙发上坐稳,看向刘姨小女儿的时候,眼神顿时一寒。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因为刘姨以前跟妈妈闲聊的时候,时长会提及两个女儿。 何田田听的多了,自然就种下了印象。 提到两个女儿,刘姨说的做多的就是乖巧,懂事,孝顺,识大体。 知道疼人,让她省心。 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儿就是爹娘最贴心的小棉袄。 可瞧了眼前这个女人,瘪胸塌背,颧骨高耸,眉毛稀疏。 皮肤白而薄,眼神飘来飘去,跟刀子似的。 面相不善,偏尖酸刻薄。 这那是小棉袄啊,这是四面跑风的烂蓑衣吧! 跟刘姨口中的乖巧,温顺,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彤彤姐是吧?” 何田田记得刘姨说过,她小女儿叫张彤。 看在刘姨的面子上,她喊了一声姐。 张彤虽然一副瞧不上自己母亲的架势,但何田田毕竟是主雇家里的千金,迎上她的时候,神色里的乖戾多少收敛了一些。 她端正了坐姿,点了点头:“叫我张彤就行,叫姐,太客气,我也担不起。” “好。” 何田田点头,就顺了她的意:“张彤,我还是刚刚那句话,有事呢,咱们就好好说事儿。” “在座的也没有旁人,不用藏着掖着,更不用加针带刺的!刘姨怎么也是长辈,身为女儿,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自己听着不膈应吗?” “什么叫‘那你出了这档子丢脸的事儿,自己解决呗,不还是我们给你兜着擦皮鼓’?” “刘姨在我们家兢兢业业工作了这么多年,人品没的说。让我们鸡蛋里挑骨头,我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我倒是想听听,这样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儿,能让你这么冷嘲热冷!” 张彤被何田田一通怼,脸面上挂不住,就要应声反驳。 何田田看出她气性大,也知道她心里不爽,可就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继续道:“就算是老太太真的一时糊涂,做了什么事儿。当儿女的兜着点难道不应该吗?” “你嫌弃老人麻烦,可谁没老的那一天?你既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也不是出生就这么大的。众人面前这么嫌弃嘀咕自己的老妈……很光荣?” 张彤闻言,一口气梗在喉见,那个气啊。 她本就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善茬,抬眸迎上何田田,直接就冷笑出声:“有钱人家说话还真都是一个腔调。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知道什么呀?张嘴就来!” “我告诉你,这事儿没摊在你身上。要是摊在你身上,你怕是早就掀桌子了!” 何田田见她横眉竖眼,来劲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双手环臂:“好啊,那你说说,到底什么事?我可没你想的那么温顺,我要真上火了,不只会掀桌子,还会掀天花板呢!” 张彤被何田田那个笑容搞的有点发虚。 但输了什么,不能输气势。 她硬着头皮,昂起了下巴:“现在外头都传我妈跟她家男主顾好上了!” 何田田:“……” 207 美男计 what??? 何田田满脑袋挂满了问号。 她看看刘姨,再看看老爸,这俩人……差辈了了吧? 刘姨足足比老爸打了一旬,两人呆一起的状态,更像是老大姐跟小老弟。 都是本本分分分老实人,好端端的怎么就能传出这么大一幺蛾子来? “我……我没听错吧?” 何田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顾阅忱。 一向处变不惊的顾阅忱,这会儿跟她一样,秒变同款震惊脸。 “老何同志,这什么时候事儿?” 何田田看向老爸,何爸爸摆摆手,别过头去,显然也是没脸。 “我要是知道这事儿是哪个孙子传开的,我现在直接过去把他的脑袋掐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老何同志恨得牙痒痒。 刘姨本来就脸皮薄,听不的别人提这茬。 老了老了,却晚节不保。 这搁在谁身上,也能气到吐血。 如今事儿被挑明了,她面红耳赤,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何田田见状,气到直抿唇:“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这真是口含盐巴拉家常。 闲的蛋疼! “太过分了!” 何田田叉腰,一想到有人竟然造谣造到刘姨跟自己老爸头上了,气不打一处来:“简直太过分了!” 张彤斜了斜眼角,顿时来了气势。 她冷笑着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这才哪跟哪儿?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呢!” “现在还有人说……说这个家的女主人突然离世,没准就是我妈跟你爸暗中合计的!” 何田田:“……” 雾草! 这话听的何田田想咬人。 谁的嘴啊这是,喝鹤顶红长大的吧,真损真毒啊! 张彤整了下裙边,拿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刘姨。 随后说道:“现在这事儿外头都传开了!我们出门被人戳着脊梁骨,脸皮都被人唾沫星子喷没了!” “还有我爸……我都不好意思说。” 张彤吸了吸鼻子:“我爸老实巴交一辈子,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儿。邻里邻居见说起来也是有口皆碑。现在好了……” “黄土埋到一半了,平白无故的脑袋上赚了顶帽子。他这个年纪,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啊?” 何田田想想那画面,不由得就揪心:“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张彤敛眸,哼道:“还能怎么样?医院躺着呢呗!” “老头子发话了,让我们务必带我妈回去,现在正绝食呢,已经一天一宿没吃没喝了。” “所以今天我们必须带我妈走,要不然,我就没爸了!” 她这话里话外明显透着一股子怨气,根本也听出来对老头的关心。 刘姨自然知道小女儿这是在怨她,心里委屈,鼻尖一酸,眼泪就扑簌簌就滚了出来。 “刘姨……您别哭呀~”何田田见她掉眼泪,也跟着难过起来。 顾阅忱取了纸巾,递上前来。 刘姨谢过之后,接过纸巾点了点眼角的泪痕:“田田……我真不知道这闲话是从何而来……” “我在这个家里统共待了十多年了,我就没想过还能闹出这回事儿来。” 刘姨委屈,泪眼婆娑:“人要脸,树要皮,我都是当外祖母的人了。我哪能……我哪能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儿啊?” “我老都老了,还有人在背后这样说三道四的,我的一张脸,往哪里搁哦……” “想我本本分分的,招谁惹谁了这是……” 越想越是委屈,刘姨的眼泪越发汹涌的厉害了。 “刘姨,不哭,不哭,不哭。” 何田田见状,赶忙就她拢在怀里,一边细心的帮她擦拭眼泪,一边柔声安抚。 “咱们不哭。” “您的为人,天地可鉴。是几个臭不要脸的碎嘴能颠倒的吗?” “我相信您,大家都相信您。咱先消消气,把自己身体气坏了,那才真的得不偿失。那些人喜欢造谣,如果您真的听心里去了,那就上了他们的当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刘姨听了,心里多少一宽,哽咽着点点了点头。 “所以啊,别再哭啦~” 何田田伸手点去了刘姨的泪水:“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还您一个公道,绝对不会让那些造谣生事的落了好处!” 刘姨却要头:“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别再声张了。” “我就一乡下来的糟老婆子,这种说长道短的话听的多了,没啥。千万别再把何先生名声给搭进去了,那就成我的罪过了。” “我还是回老家吧,人不在这儿了,就不信他们还能编出花来嚼舌根……” “不行!”何田田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刘姨的提议。 “刘姨,您不能走。” “您想啊,你这一走,不就更落人口实了吗?没什么也成有什么了!所以,您不能走……” 张彤听了这话,又坐不住了。 她眉眼一挑,失笑:“何小姐,我以为你们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有学识,有修养。但事实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你们总是喜欢搞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一套?” “你把我妈留下,那我爸那边呢?他的死活就不用管了是吗?” 何田田本来一颗心都系在刘姨身上,琢磨着这事儿的解决办法啊,忽然听到刘姨小女儿又阴阳怪气的找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女人抓周抓的喷壶吧? 逮谁喷谁! 她抬头,直视着张彤的眉心:“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不管叔叔了?” “你父亲为什么不痛快?不全都因为这谣言闹的吗?我们想办法把事情搞清楚,还刘姨一个青白,叔叔那边的心结自然不就解开了吗?” 张彤不以为意:“好听的谁不会说啊?我也会!” “别以为我们小县城来的,没见过世面,就好糊弄!你心里想什么,当我不知道?” “你把我妈留在这儿,说的好听了是为了还她青白,其实还不是为了你自己家爸!这中间要真有个什么事儿,你们到时候父女俩一个鼻孔出气,把事儿都推倒我妈身上,那岂不是要活活冤死我们一家人呀……” “彤彤!你说什么浑话呢?!” 张彤的话还没说完,刘阿姨已经气到全身发抖,暴跳如雷。 如果不是何田田和顾阅忱拉着,她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好啊,好你个白眼狼啊!” 刘姨声泪俱下:“你这话里话外都晃点我呢,认定了你妈我没干人事啊……” “闹够了吗?!” 一直沉默的何爸爸忽然拍案而起。 他阴云罩顶,眉心拧出了一座山:“走!赶紧走!都走!” “这么多年,我们何家人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刘姐。张彤你非要那么说话的话,赶紧把你妈带走,省的我们玩心眼!” “我们用不起你们这尊佛,我们的锅,行了吧?” 何田田从没见过老爸这样,知道他肯定是被张彤气着了。 但生气归生气,这话说出来株连到了刘姨,不妥。 何田田暗中赶忙扯了扯爸爸的衣袖,示意他消消气,少说两句。 这边何爸爸是消停了,那边张彤妖风又煽了起来。 她就是个好赖不分的泼皮货,呛声道:“瞧瞧,这下自己承认了吧……” 何田田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对自己老爸出言不逊。 老何同志一向憨态可掬,跟只可可爱爱的熊猫似的。 从来也不得罪人。 他这回是气急了才怼了两句。 张彤竟然蹬鼻子上脸,还要得寸进尺,何田田忍不了了。 她刚要反唇相讥,顾阅忱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开口。 “张彤是吧?” 顾阅忱眼神冷冽,让人生畏:“我能单独跟你聊两句吗?” 这天底下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顾阅忱的邀约。 张彤自然不会例外。 从顾阅忱一进门开始,她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偷偷的往他身上瞟。 她年过三十,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 干净的像是从电影画报里抠出来的似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能牵动人的心跳。 不仅如此,与之对视,骨子里的奴性和自卑就会被压制出来,让人自惭形秽。 张彤也生怕自己眼神过于直白,惹的老公说三道四,就偷偷收敛了些。 这会儿,忽然被顾阅忱点名,她眼里的光芒藏不住,高兴到脑袋上都要开出花儿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厅,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十分钟后,顾阅忱和张彤又一前一后进了客厅,何田田疑惑的看向顾阅忱,他却伸手拢上了她的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个……何先生,何小姐……对不起。” 张彤来到客厅,刚刚站定,忽然就冲着何田田和何爸爸恭敬的欠身鞠了一躬:“我这个人性子急,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就好口无遮拦。” “刚刚太鲁莽了,冲撞之处,还请你们多多见谅。” 嗯? 这画风转的……措不及防,容易闪人老腰。 跟顾阅忱出门之前,还跟一只大号扑棱蛾子似的,眼睛长在头顶上,逮谁扑打谁。 眨眼的功夫,从外头回来,怎么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连说话的语气都斯文有礼起来了…… 何田田纳闷的很,不由得抬头看向顾阅忱。 喂,你刚刚出去对人家做什么了? 顾阅忱回了个眼神,你猜。 何田田,你该不会是……用美男计了? 顾阅忱唇角微弯,是镇魂符! 208 顾医生要修仙 镇魂符? 何田田眉尾一扬,灵气复苏,顾医生这是要修仙? 在场的,吃惊的可不只她一人。 刘姨和何爸爸看看张彤,又看看顾阅忱,惊诧之色溢于言表。 但这其中,最惊讶的却属张彤的老公。 他跟张彤夫妻多年,自问对自己老婆非常了解。 她性子贼倔,认准了的事儿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他但凡是多说两句,她就会犟的跟头毛驴子似的,二话不说直接跟他尥蹶子。 这怎么被一男的喊出去之后,整个人都变样了? 脸……脸还红了! 刚刚那男的到底跟她说了些啥? 男人的自尊心被激了起来,张彤老公再看顾阅忱的时候,眼神里都带了钩子! 但怯于顾阅忱的气场,他不好发作,暗中拉扯了张彤一把,没好气的悄声嘀咕:“咋回事?” “他都跟你说啥了?” “咱来的路上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说这事儿一定……” “没啥,你别说话!” 张彤斜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问。 她老公就更恼火了。 但能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还没啥?没啥你脸红啥?” 张彤瞪他:“谁脸红了!瞎说八道什么呢……” 她老公:“我瞎说?没事你眼神飘忽什么?一脸思春的德行,真当我睁眼瞎啊?” 张彤恼羞成怒:“你再给我胡咧咧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挠你?!” 男人在家的时候显然没少吃过苦头,听到要挠他,下意识的就蜷缩了下脖颈,搞的跟惊弓之鸟似的。 张彤前一秒还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老公,转脸看向何田田的时候,已经挂上了和煦的笑容。 完全是一秒钟变脸。 “何小姐,是这样的。” 张彤讪笑:“刚刚的确是我们不对。我一想到家里老头儿因为这事儿气到住院了,我心里火急火燎的……就容易上脾气。” “再一个,我们都是乡下小地方来的。你不知道我们乡里乡亲的多嘴碎。虽然就是茶余饭后聚堆闲聊拉家长,可那话儿到那些老婆子嘴里就完全变了味。” “这男人女人的事儿,本来搁谁身上都窝囊。更何况我家老头,老太太都这个岁数了……万一气出个好歹来,您说我们当小的的,能不跟着怄气吗?” 理儿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但眼下这语气可比刚刚听着顺耳多了。 何田田眼角余光不由得瞟向顾阅忱。 知道顾医生是神外的黄金圣手。 可不知他还能看耳鼻喉科,这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张彤舌头捋直了?说话听着明显顺耳多了。 这边,张彤又声情并茂的说道:“何小姐,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情跟我是一样一样的,肯定也老上火了……” “嗯~”何田田摇头:“并没有!” “咱们真不一样!” “这事儿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到,我承认当时听到后非常吃惊,但并没有你说的那种愤怒。” “哪怕是不爽,我恨只恨那些造谣生事的主儿。但绝对不会对着自己父母长辈来劲!因为我相信刘姨和我老爸的为人!” 张彤听了,也不反驳,而是连忙赔笑道:“是是是……我刚刚正要说呢,还没来得及。” “我正要说,这人啊有涵养跟没涵养就是不一样。你看看我和我对象……都是大老粗。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一点儿都不会玩虚的。刀子嘴,豆腐心……” 啥意思? 这难道不是拐着弯的说她虚伪? 何田田拧眉:“心直口快可不是出口伤人借口!” “还有,我这个人最不爱听的一句话,就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心中无利刃,嘴里怎会有刀枪?” 张彤再次被怼,这下笑容就有点僵了。 但眼角余光瞟向立在顾阅忱身后的顾阅忱,她只能扯了扯唇角,继续赔笑。 她怕顾阅忱? 何田田不傻,这一点自然能看得出来。 她不由得就越发好奇,两人刚刚出去溜达的那一会儿到底做了啥! “诶,何小姐这话说的,真真是有水平。饶是让我们这些土老帽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呢……” 张彤嘻嘻哈哈,陪着笑脸,吹起来了彩红屁。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田田心里虽然不喜欢,但也没再说什么。 张彤又道:“何小姐,您跟何老先生消消气。刚刚都全当我的不是,我的错,我认。真的~” “你们要是心里还有什么不痛快啊,冲我来,要打要骂怎么着都成,我皮糙肉厚没脸没皮,不打紧……” 何田田摆摆手:“打住!” “法治社会,动手这种事我们不会。骂人容易口舌生疮,我们也犯不着。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 “诶~”张彤连连点头:“何小姐真是爽快人,我最喜欢跟你这种人打交道了……” 违不违心啊? 何田田被这彩红屁给炮轰的……一个头,两个大。 她只是盯着张彤,任由她输出,懒得多言。 “何小姐,何先生,我是这么想的。” 张彤:“你看,我妈今年六十多了。搁在城里早就是退休的年纪了。她为了挣钱贴补我们这些小的,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也是该回家歇歇享享清福了。” “当然,我知道你们对我妈非常好,在这儿也累不着她。每天给薪水啊,奖金啊都高高的,还每年都安排她体检……这些我妈老跟我们提,我们都知道,也是打心眼里感激你们这么周到,真的。” “以前的时候吧,咱们没见面,我们都是通过我妈在电话里说声客套话。今儿有机会见着了,我真的得好好的说一声谢谢。” 说着,张彤欠身朝着何田田和何爸爸个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妈妈的照顾。谢谢……” 甭管是真心实意也好,演戏也罢,她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就连何田田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何爸爸架不住人家这么客套,摆摆手顺便扶了她一把:“你不用这么客气。刘姐拿我们当家人照顾,我们当然也不会把她当外人,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何田田也跟着说道:“一切都是将心比心,你不用谢我们,这都是刘姨应得的。” 张彤笑着点头:“那也全都都是因为我妈遇到了你们这样的好主雇,换了别人家,不见得就有这么热心。” “咱们言归正传哈,我的意思的呢还是想着接我妈回去。反正这本来也是在我们计划之内的。刚好借着这个事儿来了,就一块儿办了吧。” “我爸那边也需要人,我妈也要休息……咱们把事儿说开了,讲明了,也算是为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来个圆满的结局。您说呢?” 何田田自然是不想放刘姨走。 可刘姨年纪的确摆在那里,若是真想老家颐养天年,她也没办法阻止。 “刘姨……” 何田田伸手攥上了刘姨的手掌,眼巴巴瞧着她,一双鹿眸泪汪汪的:“我不想然您走!” 刘姨当然知道,心里感动,拍拍她的手背,眼里热泪也在晃。 何田田:“可我知道,很多事我左右不了。就像我老爸之前说的那样,我不能一直那么任性,拿自己的私心来捆绑你。” 刘姨瞧着她,弯唇微笑,眼神温柔慈祥:“好孩子。刘姨知道道,都知道。你哪里是私心,你都是为了我好。” 何田田鼻尖一酸:“所以啊,这回……这回听您的。” “你若是一定要走,我肯定跟我老爸高高兴兴地送您回去。您要是觉得自己身子骨还硬朗,还想干两年活儿赚个零花钱……那就留下。” “我敢保证……” 她做了个对天发誓的手势:“说到做活儿,您在我们儿,比去哪儿都强,都称心如意!” “我知道。” “我都知道。” 刘姨攥着何田田的手,眼圈多已经红了:“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这里。” “田田啊,说句没规矩让人招笑的话……你在我心里啊,就跟我的三闺女似的……” “这些年,我跟你在一块的时间,都比我那两个亲姑娘都长……盛妹子又刚走,我知道你这一段时间,日子难。我也想多陪陪你,但是吧……” “谁知道怎么的就……莫名其妙的就冒出这样的闲言碎语来。还一口气儿传到了我的老家去了!” 刘姨一提这事儿,就来怄心。 她鼻翼微张,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老了老了,掉粪坑了!” “我们家老头也不容易,这么多年因为要挣钱给他看病,一直也没怎么顾得上他,我心里有愧。” “要真把他气出个好歹来,我晚年连个老伴儿都没有,那我辛苦挣这份钱也没啥意义。” “田田啊,彤彤他们撇家舍业的来一趟也不容易,我还是跟他们回去吧。” “我走了,那些糟烂事儿就消停了。免得连累何先生的名声,还跟着受窝囊气……” “刘姨……”一直在旁边静静站着的顾阅忱忽然开了口:“你想的过于简单了。” 刘姨不解,抬起一眼眸疑惑的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您刚刚也说了,这事儿传的蹊跷。那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闻言,刘姨明显一怔。 难道不是因为有些人天生嘴碎? 顾阅忱没有说话,抬眸,目光落在了张彤和她老公身上。 两人撞上他的目光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神色一下子就稳不住了…… 209 小棉袄漏风了 何田田就在一旁,刚刚的一幕尽收眼底。 不对! 不对劲! 她早就隐约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但至于是哪里,一时间说不上来。 可经过方才顾阅忱那话一提点,她好像有什么地方瞬间恍然大悟。 最近是发生了很多事,她回家看老爸的次数是少了些。 可隔三差五,几乎都要跟老爸和刘姨打个视频问好。 自从老妈因病忽然过世后,老爸的状态就不太对劲,经常酗酒。 他本来就三高,这不就变相玩自灭吗? 生怕老何同志身体再出个好歹,何田田这边盯的也算紧的。 可偏偏并没有听刘姨或是老爸提及谣言的事情。 刘姨识规矩,懂避嫌。 男女有别,很多事儿她不能跟何爸爸聊得,就会跟何田田唠唠。 如果出了这样的事儿,按道理讲,刘姨不会一声不吭。 那是不是就是说,这事儿是近两天刚发生的?还没来得及通知她。 那也不对啊…… 老何同志好歹也是个公司小老董,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 这谣言一旦起来,经竞争对手肯定会第一时间捕捉到,然后用来做文章。 可……那边好像根本没动静。 这不就很奇怪吗? 竞争对手捕捉不到,她这个在身边当女儿的也没听到风声。那怎么会在几百上千公里外的刘姨老家传开了? 难道这谣言还跟病毒一样,玩区域定向转播? 刚刚顾阅忱盯了张彤一眼…… 难不成……这谣言出自她? 不可能! 没道理! 她是刘姨的亲闺女啊,往自己老娘身上泼脏水,图啥? 图气死老爹老娘,给自己省事? 那也太狗了吧。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况且,刘姨在他家做保姆,每年薪水六位数打底,和还不算过节假日福利和年终奖金。 听刘姨那意思,大女儿家的车,小女家的房子的首付都是她这些年辛苦攒出的。 不过能帮得上孩子们,她心里特高兴,觉得自己特有价值感。 当时何田田还曾开玩笑说,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以前我还不明白,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明白了。 您这不就是女儿们的摇钱树,聚宝盆吗? 刘姨听了,直笑的合不拢嘴。 她说,我要真是摇钱树,聚宝盆,那我那俩闺女还不得让我在这儿干到九十九啊~ 何田田问,为啥? 刘姨笑着说,不是我这摇钱树,聚宝盆生财,是因为我扎根在你们这家财神爷身边了~ 现在回想起来刘姨说的那番话,何田田就觉得更不对劲了。 她是家里的摇钱树,聚宝盆。 老伴跟俩女儿不更应该小心翼翼的捧着,敬着吗?为啥要搞臭她? 张彤有什么理由要撅了自家摇钱树,砸了自己聚宝盆呢? 没道理! 除非,她得到了一只更大的聚宝盆,更多金的摇钱树…… 可为什么得到这只摇钱树,就一定要让刘姨回家呢? 想来想去,何田田只想到了两层愿意。 其一: 是因为刘姨做家政保姆工作多年,有经验,老家有新的更财大气粗的主雇邀请刘姨。 可刘姨老家的经济消费水平跟江城不可同日而语。 要说同等工作量,比她家开的薪水更高……何田田不太相信。 那就是其二: 有人故意想把刘姨从这个家里拆分出去。 开了高价,让张彤等人演了出戏。 暗中发力给刘姨施压,好让自动离开。 比起前者,何田田更倾向于后者。 可仔细想想,第二种假设好像比第一种更没有可能。 因为,有一点她始终想不通。 背后的始作俑者会是谁? 他的动机是什么呀? 为什么一定要把刘姨从这个家里剥离出去? 难道是家政行业的竞争对手?有人瞧着刘姨薪水眼红? 所以,想把刘姨挤兑走? 那他这前期投入可够高的,棋局摆的够大。 万一老何通知没瞧上他,不予聘用,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万一……万一早就跟老何同志通过气了呢? 等等! 该不会是老何同志嫌弃刘姨年纪大,手机不利索,想请个年轻力壮外带漂亮一点的新人吧…… 何田田被自己猛然间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会对老何通知做什么事儿来。 何田田下意识扭头看向自己的老爸。 此时,老何同志正低垂着脑袋,一脸的忧伤。 瞧瞧这无辜的双下巴…… 瞧瞧这憨态可掬局,可可爱爱的啤酒肚…… 老爸怎么可能是哪种人呢? 何田田啊何田田~ 你想什么呢?! 竟然怀疑到自己老头儿身上了。 得亏是你自己在肚子里暗自琢磨,这事儿要是被老何通知知晓了,非哭个“肝肠寸断”给你看不可。 人家闺女都是小棉袄。 你这是……你这是黑线棉的呀! 张彤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何田田思绪很乱,脑袋嗡嗡的没有头绪。 外加对老何同志生出来的愧疚,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逼着自己收回心神。 这边刘姨已经在收拾最后的行李,准备撤了。 何田田见状连忙制止:“等一下!” 众人闻言,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抬头看向她。 “刘姨,我改变主意了。” 何田田走上前来,一把扣上了刘姨的行李箱,拉到了自己身后,抬腿坐在了上面。 她挑眉盯着张彤夫妇,微微一笑:“刘姨不能跟你们走!” 张彤闻言,方脸一皱:“何小姐,你刚刚不是说……要尊重我家老太太意愿的吗?怎么又……” “哦,你说这个呀~” 何田田俏皮的耸肩:“我这个人呢,反复无常。尤其是彩红屁听多了,就更容易飘。所以呢,抱歉咯~” 张彤:“……” 她暗中攥紧了拳头,忍不住就想要翻脸。 可迎上一旁目光淡淡的顾阅忱,硬生生给忍下了。 “何小姐,您这是何必呢?” 张彤还在竭力赔笑,只不过神色里明显多了不耐烦:“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何田田摇头:“麻烦吗?我觉得一点都不麻烦~” “哪怕是有再大的麻烦,只要能抓住那些造谣生事的臭虫,能还刘姨青白,再大的麻烦,我都不怕!” 张彤有点急了:“何小姐,你的一片心意,我们全家人都收到了,真的不用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一走这事儿就过去了。面得劳动您费时费力的……我妈也不安心啊!妈,您说是不是?” 说着,张彤看向刘姨,那眼神给她施压。 刘姨自然是不愿意惊动何田田,害她劳心费神,就连忙点头。 何田田就偏不如张彤的意,抿唇一笑:“不全都是为了刘姨,我主要是为了我爸!” “我家老头儿,我可以‘欺负’,但倘若是别人想霍霍他……对不起,她惹错人了!” 何田田眉尾轻挑,最后那个眼神又冷又狠,盯的张彤直冒冷汗。 张彤支吾:“那……那现在怎么办?让我妈继续留下,难不成继续放任那些谣言……” 何田田:“你大概是没听清我刚刚的话,我说过了,会彻查!” 张彤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可我家老头固执啊……我们回去没法交差。” 一直沉默的何爸爸叹了口气:“要不先让你刘姨回去待几天,先把家里安顿好了,再回来……” “爸~” 你那边的? 我告诉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你可疑。 何田田有点不开心,瘪嘴:“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何爸爸拧眉,有点不耐烦了:“你这不就属于胡搅蛮缠吗?” “现在的这样的氛围,你刘姨跟我呆着也是尴尬。回去透透气怎么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何田田一时竟有些语塞。 “哎呀,你们别吵吵了。”刘姨听不下去了:“田田,听何先生的。乖哈~我等这事儿消停了,再回来。” 说着,她摸了摸何田田脑袋。 她不可能回来了。 何田田心知肚明。 她想带刘姨走,可想到自己现在跟安小凡合租。生活起居都是小凡抢着做,当下的处境又容不得她请保姆。 难!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顾阅忱忽然伸手拢上了她的肩,揽她入怀:“我有一个办法。” 众人闻言,目光纷纷向他头来。 何田田更是疑惑,昂着小脑袋眼巴巴瞅着他:“什么办法呀?” 顾阅忱:“让刘姨来我家,薪水待遇照旧” 众人:“……” 何田田惊到下巴都要脱臼了,她机械的挤出一个笑容:“顾医生……这个时候还开玩笑,就过分了啊!” 顾阅忱敛眸瞧着她:“认真的!” 何田田:“……” 顾阅忱抬眸:“我家正好缺人手。先让刘姨过去帮忙。刘姨跟主雇的女儿并没有生出嫌隙,而是一如既往亲密无间。外面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如此一来,张爸爸那边应该也会安心了。大家觉得如何?” 张彤夫妇:“……” 刘姨:“……” 何爸爸:“……” 何田田显示愣了几秒,随后激动到尖叫:“太好了!我同意!” 她激动到抱着顾阅忱窄腰直蹦高:“不愧是万能的顾医生,简直就是天降神明!” “么~” 高兴到冲昏了头,何田田踮起脚尖重重的在顾阅忱脸颊啵了一口。 顾阅忱敛眸,眼前的小女人已经开心到得意忘形,一双鹿眸圆而亮,一闪闪的,如清澈见底却闪着粼粼波光的高原湖泊…… 真好看。 好看到愿意一头扎进去,沉溺其中。 情难自禁,顾阅忱偏脸,捧着她的小脸,在她的唇角轻轻地嘬了一下。 210 全程姨母笑 毫无防备间,唇角被顾阅忱温润的唇角点了一下。 何田田直接原地傻掉! 她下意识捂上了唇角,小眉头皱着,鹿眸盯着顾阅忱滴溜溜转动。 你干嘛呢? 顾阅忱弯唇,好像是你先动嘴的~ 何田田咬唇。 顾阅忱唇角的笑意更浓,来而不往非礼也~ 何田田美目圆瞪。 谁……谁跟礼尚往来?我刚刚……那是太激动了! 她抻着脖颈,才不肯低头呢。 顾阅忱抬手,不轻不重的力道直接把人勾进了自己怀里。 微微附身,薄唇就贴近了何田田耳畔。 他故意压了压气息,嗓音就变得越发低沉撩人:“我也激动。” 你天生就跟被柳下惠附体了似的,激动个锤子? 何田田咬着下唇,刚要回敬。 人家又幽幽的来了一句:“今天换唇膏了?味道跟之前不一样了。” 何田田:“……” 顾阅忱,脸呢? 竟然还回味起来了! 身后好几双眼睛盯着,偏偏顾阅忱瞅着她的眼神暧昧的呀……何田田那么能抗,现在小脸也不由得爆红。 别再拿这样的眼神盯着我了。 何田田抬手,一记小粉拳就捶在了顾阅忱心口。 她耸着鼻尖,瞪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呢! …… 小两口的腻歪说来就来,身后众人措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的狗粮,面面相觑之余,神色也变得各不相同。 何爸爸见女儿女婿甜蜜如初,虽然是好事,可他还是看不习惯。 都说这女儿是老爸的“小情人”,何爸爸这个女儿奴自然也不例外。 不管女婿多好多有优秀,哪怕是人人称道的顾医生,到了岳父大人的眼里,也成了只会拱白菜的二师兄。 可人家毕竟是小两口啊,不亲不热就坏菜了。 何爸爸虽然不乐意瞧,但只要女儿开心,他咬碎了牙也得赔上笑脸。 旁边的刘姨呢就刚好跟何爸爸完全相反,全程姨母笑。 她瞧小两口的眼神啊就跟何妈妈如出一辙。 真是丈母娘看女婿,约看越中意。 年轻真好~ 瞧瞧这小两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还跟刚结婚时候一个样儿,羡煞旁人。 刘姨看着眼前的何田田和顾阅忱,就忽然想起了前不久刚刚过世的何妈妈。 以前何妈妈在的时候,两人闲聊起田田和顾医生,她眉宇之间总会隐隐的透着一层担心。 刘姨不解问她担心什么。 何妈妈却总是摇头。 她说,女人的直觉,总感觉田田跟阅忱走不太远。 刘姨就更疑惑了,太太,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俩人感情多好呀?说句夸张的,就差好成了一颗脑袋了。怎么会走不远呢? 何妈妈闻言,只是笑笑。 她摇头,物极必反,都是假象。 刘姨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可何妈妈也不解释。 她只是盯着窗外的的海棠树,喃喃祈祷:我只希望田田以后能明白,感情这种东西,缱绻一生的少之又少。兰因絮果的倒是随处可见。 与其把自己的人生靠感情两个字跟别人维系在一起,倒不如好好成就自己,爱自己。 那天,何妈妈对着窗外说了很多很多。 刘姨是过来人,自然是深悟其中的道理。 只是她想不明白,何先生捧在掌心里的何妈妈一直生活在蜜罐里,怎么会忽然对感情生出那样消极的念头呢? 时至今日,更让她想不通的是,盛堇好好的为什么会替田田的未来担忧呢? 完全没道理呀~ 不过,这会儿看着何田田跟顾阅忱亲亲密密,她是发自心底的高兴,笑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盛堇妹子,你就安心吧。 这俩孩子啊,好着呢! 比以前越发腻歪了~ 何田田今天参加公司酒会,为了提升气场,特地挑选了一支梅子色的口红。 这色号衬肤色,提气场,可盐可甜,可大佬可仙女。 哪哪儿都好,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沾杯。 刚刚她垫脚一蹭,一个完好的口红印记就印在了顾阅忱脸上。 众人都盯着呢,她自己瞧着也刺眼,害臊。 赶忙拿了纸巾想给顾阅忱擦掉。 顾阅忱笑而不语,就只是脉脉的瞧着,任凭她处置。 那眼神啊……宠溺的让人发慌。 一旁的张彤瞧了,又酸又羡慕。 她跟老公结婚多年,现在已经成了混成了典型的“兄弟”。 白天上班,中午各自在自己公司食堂吃饭。 下班后,孩子如果在家,好歹还能说上两句。 孩子不在的时候,两人餐桌前一坐,脑袋对着脑袋,眼睛各自盯着自己的手机。 有时候,一顿饭下来,一句话都没有。 晚上休息,要么背靠背,要么,一人抱一手机,连上床头充电器。 要么干脆护互不顺眼,大吵一架,然后分房睡。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有仇的合租室友。 都是女人,谁不想跟自己的老公亲亲抱抱举高高? 张彤再怎么女汉子,看到肥皂剧中那些甜甜蜜蜜的画面,心里也会泛起涟漪。 可事实上,两人已经多久没牵过手,没拥抱过了……她都记不得了。 谁不知道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她也想跟何田田似的,偶尔撒个娇…… 可自家那位自从结了婚就跟遁入空门,大彻大悟了似的,根本不近女色。 人比人,气死人。 张彤越想越酸,眼角余光狠狠的剜了一眼立在身旁的木头人老公。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把她气到吐血。 木头人竟然在笑! 咧着一嘴参差不齐的牙,瞧着人家小两口,嘿嘿嘿的傻笑…… “你笑屁啊!” 张彤气不打一处来,暗中伸手过去逮着老公腰间的肥膘拧了一把! 她老公吃疼,懊火:“你做啥?” 张彤:“问你笑啥!” 她老公:“能笑啥?羡慕人家呗……” 张彤:“羡慕?唉吆喂……你还知道羡慕?羡慕你每天还跟头死猪似的!你就不知道学学人家,往我跟前凑合凑合?” “我倒是想亲你,你每天躲我就躲瘟神似的,我就算是长了橡皮筋的脖子,也够不着你啊!” “诶……” 她老公一脸抗拒的扬眉:“你说啥呢?” “谁羡慕这个啊?就你那血盆大口……你真亲我一下,我这噩梦一做都得好几宿……” 张彤攥拳,咬牙强忍着没一拳怼他脸上:“那说说,你羡慕啥?” 她老公悄声嘀咕:“这家就一个闺女?没有别的姊妹……” 想啥呢? 老娘还喘着气呢! 张彤脾气暴,都没给她老公喘气的机会,一记大耳刮子直接就抽在了脸上。 这一巴掌,又脆又响。 众人懵了,纷纷转头看向张彤老公。 “你……你这个婆娘干啥呢?” 张彤老公显然也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蒙了,一边捂着脸,一边委屈巴巴看向刘姨:“妈!张彤打我!” 不等刘姨问话,张彤赶忙扯了个慌:“妈,我没打他!” 她老公捂着脸,你当这么多双眼睛是白长的? 张彤:“他脸上刚刚趴一蚊子,我打蚊子呢!” 她老公还想说什么,被她一瞪,直接缩了回去。 “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张彤转移话题:“妈,你到底跟不跟我们走?” 刘姨看看女儿又看看何田田,欲言又止。 张彤有点急了,刚好催促,何田田伸手将刘姨拉入怀中:“刘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这样只是在浪费时间。” 张彤气不过,看向刘姨。 刘姨:“彤彤,我不是不想跟你回去。事情没搞清楚,我回去也是被人戳脊梁骨!你爸照样也抬不起头来……” 张彤依然明白了自己老妈的意思,跟老公对视了一眼。 心里明显憋着一口气,但对上顾阅忱的目光,却是无计可施。 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是自找难堪,张彤扯了扯老公的衣袖,相互使了个眼色,合计过后就先撤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何田田一边安抚刘姨,一边坐下来陪着老爸喝了杯茶水,就准备起身来离开。 这是,何爸爸去忽然开了口:“田田,你跟刘姨先坐着。阅忱,你到我书房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老爸要跟顾阅忱谈谈?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好谈的? 俩人平常聊天最多止于客套寒暄,一看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而且据以往的表现来看,老爸明显很抵触跟顾阅忱这样性格的人呆一块,闷得慌。 顾阅忱是标准的话题终结者,分分钟就能让他哑口无言,抓耳挠腮。 他俩儿要是凑一块儿谈心……那画面何田田都不敢想。 不对…… 何田田见老爸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心里咯噔一下。 老爸该不会是已经知道她跟顾阅忱离婚的事情了吧? 他心情本来就不好,这节骨眼上暴露了,岂不是想要雪上结霜。 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朝着书房走去了。 何田田着急,暗中从茶几上摸起了一只小毛绒玩具,反手朝顾阅忱丢去。 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他的后心。 顾阅忱回头,顺便捡起了地上的小毛球。 兜着点儿~ 刘姨就在身旁,何田田又不好把事情说的过于直白,连连给顾阅忱使眼色。 顾阅忱微微挑眉。 何田田唇语,离婚的事儿,兜着点儿! 顾阅忱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何田田单手托腮,忧心忡忡。 顾医生能明白吗? 毕竟,心有灵犀这种事儿……跟他俩不搭边! 211 第一次结婚,没什么经验 “阅忱,坐。” 何爸爸寒暄过后,关上了房门顺手上了锁 。 顾阅忱点头,挑了适合自己的位子,等何爸爸落了座,这才坐了下来。 张弛有度,守规矩,保持距离,身为何家女婿,他一直如此。 “阅忱啊,叔叔有话想对你说。” 何爸爸盘着手里的小叶紫檀珠子,欲言又止。 顾阅忱最先想到的也是离婚的事。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就是绝对不会给何田田添堵,让她有一丝丝的忧心。 “叔叔,你讲。” 顾阅忱不卑不亢,总是沉稳的让旁人慌神。 何爸爸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跟你说啊,你不能这么总这么惯着田田……” 顾阅忱闻言,微微一怔。 不是离婚的事儿? 何爸爸:“你这有点太宠了……” 顾阅忱淡淡一笑:“叔叔这说的哪里话?迁就媳妇,疼媳妇这不都是每个男人应该做的吗?” “再说了,这不也是当时我来接亲的时候您特地叮嘱我的?我一直谨记在心。只是,我工作忙,很多事做的不够好。如果不周到的地方,恳请您指正。” “哎呀,哎呀~” 何爸爸摆摆手:“这都说哪儿去了。你现在做的已经很好了,非常好,我很满意。” 顾阅忱微笑:“跟您宠妻的修为比起来,查的还太远。” 何爸爸听到“宠妻”两个字,不由得就想起了过世的何妈妈,神色微微一黯,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摇摇头:“那有什么什么用呢?” “人没了,我现在是有力没处使了……你说她人好好的,怎说没就没了呢?” “阅忱,我现在是真的后悔,特后悔。” “如果当时我听了你的话,早早的带她去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顾阅忱敛眸不语。 眸子里有晦暗的氤氲一晃而过。 他知道何爸爸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但有些人,嘴巴上的后悔跟心里的后悔,可能永远都不是为了同一件事。 顾阅忱:“对不起,叔叔。又勾起您的伤心事了。” 何爸爸却摆了摆手:“不怪你。刚刚说到哪儿来着……哦,说到田田的事。” “就那刚刚刘姨的事情来说,让她回去也没什么。毕竟人家年纪摆在那里,早晚是要退休回家的。” 顾阅忱:“田田舍不得刘姨。” 何爸爸:“我知道她舍不得,但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儿十之八九,总不能什么都依着她的意思来吧?她也老大不小了,你得让她世道什么是人间疾苦,要不然啊以后吃亏受苦的还是她……” “叔叔说的对。” 顾阅忱淡淡道:“正是因为跟您说的一样,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多,顺心的事儿少。所以,在我这里,我更希望田田诸事顺遂如意。” “相信您也听过一句话: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既然外面的世界已经够让人为难了,如果田田在我这里还吃不到糖,过的憋屈,那还要我这个当老公的做什么?” 何爸爸:“……” 顾阅忱:“虽然我也是第一次结婚,没什么经验,很多事不懂。但慢慢相处下来,我自己琢磨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淡淡的瞟向窗外。 脑海中已经开始雀跃起了好多好多何田田的倩影。 “两个人在一起,都是想着为了让彼此变得更好,更开心。田田知道我胃不好,为了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心甘情愿的放下就自己喜欢的工作,只是为了让我吃的健康,舒心……” “她一个人在家很无聊,虽然很淘气,喜欢粘人,但从来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有她在家,我出门从来不需要带钥匙。因为我知道她每时每刻都在等我。” “不仅如此,她对我的家人更是无话可说。只要有她在,外婆一定会被她逗的捧腹大笑。我外婆更是坦言,田田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懂事,最讨喜,也最招人疼的姑娘。” “我的工作每天辗转在医院的病房跟手术室,见过了太多人。也清楚人性究竟有多复杂。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我外婆对田田的赞不绝口,还不全都是因为她的用心?” “她把一颗心交给我,我如果只是眼睁睁瞧着,理所当然享受着,一点回应都没有。再怎么热情炙烈的人也会被消耗殆尽吧。” 何爸爸听着,听着,眼眶莫名一热。 说真的,当顾阅忱岳父这么久了,他从没听顾阅忱一口气讲过这么多话。 他只知道顾阅忱性情寡淡,惜字如金。 平时见面,最多就是一问一答。 如果别人不发问,顾阅忱永远是沉默的。 冷静,沉稳,处变不惊。 人往那儿一坐,比他这个当老丈人的还有气场。 何爸爸也时长为自己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婿而苦恼,总觉得他性子太冷,话少,不够热情。 外人面前好像衬托不起他这个老丈人的威严。 可现在何爸爸才知道,这女婿不是话少,是分人! 提及田田,他能滔滔不绝,秒变话痨…… “所以……” 说到这里,顾阅忱顿了顿,敛眸收神,眼眸里晕染开了暖色:“在我能力范围,我一定要给田田最好的。她在您和我这里如果都得不到支持,你觉得外人还能格外厚待她?” 何爸爸听了,默默点头。 被他这么一绕,都差点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了。 “叔叔也没事别的意思……” 他打起了哈哈:“就是担心田心被你给惯坏喽~” 顾阅忱:“叔叔你大可放心。你宠了她二十年都没把她宠坏,把人交给我肯定也不会出问题。” “诶,是。” 本来想着说说女婿,现在反被说教了。 何爸爸脸疼,讪笑起来:“田田交给你,我是一万个放心,真放心……” 顾阅忱:“那叔叔,还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跟我说吗?” “额……”何爸爸挠挠头,忽然就支吾起来。 顾阅忱将他的迟疑收入眼底,敛眸整理了一下袖口:“叔叔,如果您的话说完了,那接下来,我也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哦?什么……什么话?” 何爸爸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不由得一怔。 他这是要反客为主? 迎上顾阅忱的眼睛,竟莫名的发怵。 顾阅忱:“你喊我来书房的本意,是想让我收回挽留让刘姨的想法,让她走,对吧?” 何爸爸:“……”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阅忱,你净说笑……”何爸爸自然不肯承认,又打起了哈哈:“我怎么能是想刘姨走呢?她在这个家干了这么多年了,尽职尽责,兢兢业业……” 顾阅忱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盯着他的眉心。 这眼神……何爸爸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额,好吧……我实话实说。” 何爸爸这手里的串都盘不下去了,下意识动作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我的确是想着让刘姨回老家算了。” “阅忱,这样的事儿有一就有二,我主要是担心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会连累你们小两口。” “你是医院扛把子,干干净净,为人称颂,一点毛病都没有。原本人家提起你都竖大拇指的。忽然又有人说你老丈人老不着调啥的……那不是往你脸上抹黑吗?” “田田有多在意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要真因为我影响到你,那她不得回家跟横鼻子竖眼没完啊?你说是不是?” 顾阅忱还是没说话。 何爸爸就有点毛了。 他只能继续找补:“就算你们不介意,但人家刘姐不能不介意吧?多大岁数了,谁能受得了这个窝囊气。我就觉得人家闺女女婿既然都来了,何不让就趁着这个机会……” “我说的不是这个!”顾阅忱面无表情。 这次直接打断了何爸爸的话,是真的一点面子都没给留。 何爸爸一愣:“不是这个?” 顾阅忱:“刘姨跟您的谣言,是从何而起?您不知道吗?” 何爸爸闻言,眼神都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心里怒火直窜。 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如果不是看在我家田心的份上,就冲你这语气,这腔调,这番没凭没据的说辞……我高低得跟你撕破脸去! 顾阅忱盯着他,不卑不亢,脸色丝毫未变:“这难道不是您自导自演的吗?” 何爸爸听着这儿,直接不干了,拍案而起:“顾阅忱!!!”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你说啥呢?” “无凭无据的,你说啥呢?是,你说的对。我心里的确是想让刘姨回去。我不想每天都有个人蚊子似的跟着我。” “我心里烦得慌,想一个人静一静,有毛病吗?怎么就成我自导自演了?” “我要真那么损,找个什么借口赶不走刘姐?我还非得把自己的名声一块打进去?我是蠢驴吗?” 何爸爸火气上来,暴跳如雷。 跟他比,顾阅忱眉眼不抬,稳得一批:“刚刚您说心里烦,为什么烦?是因为有人在您耳边吹了要赶刘姨走的风,才烦的吧?” “……” 何爸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顾阅忱缓缓的站起身身来:“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自导自演。但始作俑者是谁,你我心知肚明。” “最后,我只想奉劝您一句:我不会阻止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寒了我老婆的心!。” 212 谋杀亲夫呀~ 何爸爸迎上顾阅忱,愣是被他眼神给盯的呼吸一滞。 这哪里是警告…… 分明就是诛心! 可是这中间的事儿自己明明已经千万分小心了,顾阅忱是怎么瞧出端倪的? 顾阅忱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懒得讲。 何爸爸想到他是女儿的枕边人,害怕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阅忱:“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完,转身就走。 何爸爸却忽然喊了他一声:“等等!” 他连忙迎上前来,迎上顾阅忱的时候,整个人的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顾女婿……这件事,求你不要跟田田声张……她气性大,急脾气,我怕她会冲动行事……” 顾阅忱:“你是怕她伤己,还是伤人?” 何爸爸:“我……” 顾阅忱:“如果您是觉得田田会伤害自己,那就大可放心。她没你想的那么蠢。而且只要我在她身边,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但您如果担心的另有其人……那你不应该在这儿劝我。而是应该能好好去规劝一下她!” “您最好是劝她安分守己,要不然……” 顾阅忱唇角微微弯起一抹虚影,可笑意不达眼底。 湛黑的瞳孔如同一个幽暗的漩涡,何爸爸与之对视,耳边似乎都传来了海风倒灌的凛冽声响! 剩下的半句,顾阅忱没有讲,留给了何爸爸自己品味。 随后,他单手插兜转身而去。 拧开书房的暗锁,刚开了房门,措不及防,何田田一头就扎进他的怀里。 蓦的,腰间忽然传来尖锐的刺痛,疼到顾阅忱眉心拧出了个太极图案! 何田田! 你是要谋杀亲夫? “你没事吗?” 何田田见状,吓到直接把手里钥匙给扔了出去。 “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绝对不是……” 刚刚听到书房里响声不对,原本坐在客厅里跟刘姨聊天的田田就竖起了耳朵。 顾阅忱那种天生孤傲的命格,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如果老爸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他肯定不会顾忌情面,照怼不误。 何田田生怕俩人在书房里对掐起来,想要进阻止。 一推之下,发现房门是反锁的,她这心就揪了起来。 啥意思? 有什么非得锁起来门来解决? 砰! 正困惑呢,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特响亮的动静。 何田田更着急了! 这俩人该不会是在里面练摔跤呢吧? 老何同志跟顾医生玩摔跤……奇怪的想法一旦生成,脑海中紧接着就来了画面…… 老何同志倒栽葱似的被顾阅忱拎着脚踝,就像是《复联》里绿巨人爆摔洛基似的……脑袋着地,一通踩着狂虐! 随后,老头儿被顾阅忱砰地一甩,到直接嵌进了墙壁内,抠都抠不不出来! 呃…… 何田田双手抚了抚手臂,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转身着急忙慌的向刘姨要了书房钥匙,正准备开门去阻止。 太激动,手抖。 钥匙举在半空,毫无防备间,房门忽然就从里面打开了。 何田田扑了个空,重心不稳,连人带钥匙直接扎到了顾阅忱怀里。 钥匙也算得上是锐器,戳到要害能要人半条命! 这回儿,何田田见顾阅忱眉头紧蹙,捂着心口,吓坏了。 “你怎么样了?戳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顾阅忱拧眉:“肋骨戳穿了!” 何田田:“啊……” 关心则乱。 她小脸一白,竟然信以为真。 为了确认顾阅忱伤势,何田田什么顾忌都忘了,伸手直接撩起了他的衬衫,就要查看。 太担心,指尖冰凉,手都是抖的。 顾阅忱憋笑,眉尾忍不住的在动。 “戳哪儿……没见伤口啊…… 何田田咬着唇,疑惑的嘀咕。 没有看到一点痕迹,她手指戳着他的上腹:这儿吗? 好痒! 顾阅忱忍住:“不是!” 嗯……顾阅忱是在笑吗? 何田田恍然大悟,额前一黑。 拿我当猴耍? 咱俩还指不定谁是猴呢! 何田田手指又戳戳旁边,装傻的问:“这儿吗?” 顾阅忱继续摇头。 何田田继续戳戳戳:“这儿?这儿?还是这儿?” 一下比一下重! 顾阅忱吃疼,眉心直跳。 这货是把他当羊毛毡戳戳乐? 何田田咬着唇,瞅着他:“都不是吗?” 顾阅忱:“……” 何田田无辜的眨巴眨眼:“看来我只能继续往上摸了……” 说着,她指尖轻轻晃点,蠢蠢欲动。 顾阅忱眼眸一热,反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摸哪儿呢?” 何田田装傻充愣:“伤口啊,你肋骨不是穿孔了吗?” 顾阅忱:“要不要我躺平,让你摸个尽兴?” 何田田扬眉。 你那是什么表情,以为我不敢吗? 下一秒,顾阅忱伏身,薄唇到了她耳畔:“刘姨瞧着呢~” 何田田闻言,瞬间缓过神来。 弱弱的调转脑袋,就发现身后的刘姨正在抿唇憋笑。 哎呀! 她在家的时候,一向是乖乖女示人,这下暴露了…… 正尴尬呢,顾阅忱却反手攥住了她的手,拉起来就走。 何田田抗拒:“干嘛?” 顾阅忱并没有理她,而是看向刘姨:“时间不早了,田田困了。刘姨,我们得先回去了。” 何田田:“……” 刘姨是过来人,就满眼含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我还没跟我爸说一声呢……” 何田田正挣扎着往书房内张望,下一瞬却被顾阅忱圈进了怀里。 手掌一抬,不由分说的蒙上了她的眼睛,直接把人带出了房间,塞进了车里。 “你干嘛啊?” 何田田撩了撩被顾阅忱弄乱的头发,鼓着脸颊,很是不满:“为什么不让我跟老何打招呼?你居心何在?” 顾阅忱启动车子:“我心在哪儿,你刚刚没摸到吗?” 何田田:“……” “你少给我玩赖!” “说!刚刚在书房,你都跟我爸聊什么了?”她抬手指着顾阅忱的鼻尖:“你俩该不会是动手了吧?” 顾阅忱斜了她一眼,无语! 我要真动手,你还能有爹? 何田田:“那你俩在里面乒乒乓乓的干什么了?” 顾阅忱:“打乒乓球了!” 何田田:“……” 她小脸一板,佯装生气别过头去:“不理你了!烦人!” 顾阅忱眼角余光瞥见她委屈吧啦的小模样,不由得失笑。 他抬手揉了揉何田田的小脑袋:“你用脚趾头想想,他是你爸,就算他十恶不赦,能轮得到我动手?” “你才十恶不赦呢!”何田田耸着鼻尖瞪他:“你是不是早对我们家人心怀不满了?” 顾阅忱偏脸:“我对你就挺满意的~” 何田田:“……” 满意我的人多了呢,不缺你一个! “老何有没有跟你提我们离婚的事儿?” 这件事是她的心结,始终放不下。 顾阅忱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 何田田听后,暗暗舒了口气。 顾阅忱:“你没告诉他?” 何田田淡淡的嗯了一声。 顾阅忱:“为什么?” 何田田垂着脑袋扣着安全带:“还没想好。” 顾阅忱:“怎么会没想好?当初你不是……” “别说风凉话了,行不行?” 何田田不客气的回敬:“当初我还爱你爱的死去活来,想着跟你生一足球队呢!有用吗?还当初……” 她心里不爽,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安全带。 顾阅忱闻言,喉间一酸。 何田田嘀咕:“人都是就会变得的。谁还没个软肋啊!我爸都那样了,告诉他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吧!” 顾阅忱想到了自己的外婆,由己度人,敛眸不语。 之后,谁都没有说话,两人各怀心事,陷入沉默。 良久,何田田开了口:“你怎么想的?” 顾阅忱正专心开车,不解其意:“什么?” 何田田偏脸凝视着他:“你为什么要让刘姨去你家?” 顾阅忱:“为了替你留人。” 何田田:“可你明明特讨厌陌生人踏足家里……” 母亲去世后,顾阅忱就跟随外婆生活。 虽然披着天之骄子的光环,可他从小就极度自立。但凡是自己能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依赖他人。 他喜欢安静,性格孤僻,不喜生人。 那么大的房子,宁可请家政公司定期上门清洁,也不肯雇保姆。 理由很简单,他不喜欢也不接受任何不相干的人碰触他的生活领地。 他讨厌被窥视的感觉。 讨厌被打扰。 更讨厌隔着假面的嘘寒问暖。 人心这种东西本就复杂,就像是一张不断伸张的网。 他才不要把自己有限的精力耗费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独居。 哪怕是跟何田田结婚后,家里除了亲近的朋友,外婆,几乎都没有外人踏足。 如今,他忽然提议让刘姨过去…… 何田田想不通,更多的是觉得不妥。 “我知道你想帮我……” 何田田抿了抿唇,垂下了脑袋,喃喃道:“但你真没必要这样……” “有必要!” 顾阅忱并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只要你高兴,其他的都不重要!” 入夜。 车子在霓虹闪耀的闹事穿行而过。 橙黄的灯光透过车窗映在顾阅忱脸上,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滤镜,好看的呀…… 他目视前方,薄唇微抿。 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任何刻意。 这话从不会煽情的男人嘴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莫名的张力,最是容易让人恍神。 何田田怔怔的看着他,眼眶莫名发热。 呸呸呸! 快醒醒,这就被感动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213 这一次,换我追你 “怎么了?” 见何田田发愣,顾阅忱问了一句。 “没什么。” 何田田挺了挺腰杆,不动声色的昂起了小脑袋:“就觉得特拧巴。你刚刚说的,好像都是我以前的词儿吧?” 顾阅忱:“是吗?” 何田田斜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不管怎样,刘姨的事儿还是要谢谢你。” 她正色道:“如果不是你帮我解围,我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如果她今儿真回去了,那就是变向的坐实了跟我爸的谣言。那背后的始作俑者还不得乐的笑掉大牙?” 说起刘姨,何田田又忽然想去了顾阅忱跟张彤单聊的事儿。 她越想越觉得好奇,忍不住就追问起来。 顾阅忱简避繁就简交待了一下事情始末。 何田田听完,美目圆瞪:“所以……你也是觉得有人在背后收买了张彤夫妇?” 顾阅忱点头。 何田田:“这件事我们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只不过,你觉得背后的始作俑者会是谁呢?” 顾阅忱敛眸,摇了摇头。 是谁他早已经猜到了大概。 只是跟何爸爸说的一样,何田田性子冲动,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 何田田见状,叹了口气,低头掰起了手指。 她喃喃道:“也是,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我就是纳闷,是谁闲的才能造出这么缺大德的谣来呢?他们要说我爸跟公司的年轻小秘书有一腿不是更可信吗?为什么非得要说跟刘姨……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顾阅忱幽幽道:“这么编排你爸,好吗?” 何田田吐吐舌头:“我就是打个比方……” 顾阅忱:“你不怕‘梦想成真’?” “顾阅忱!”何田田直接急眼了:“我爸才不是那种人呢!” 呵。 除非你爸不是男人。 本来想提点一句,可见她这个反应,顾阅忱知道晃点了没啥意思,干脆岔开了话题:“说正经的。刘姨搬过来之后,我们离婚的事儿怕是兜不住了。” 何田田闻言,小脸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这恰恰也是我最担心的。所以我才说,不妥嘛!” 顾阅忱:“要不,直接摊牌?” 何田田:“刘姨跟你又不熟。她之所以点头答应去你那儿,全是都因为我。咱们直接摊牌了,让刘姨怎么办?” “再说了,这事儿刘姨知道了,那不就等于直接拿大喇叭在我爸耳边吆喝了吗?” 顾阅忱偷偷的瞟了她一眼,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那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啊? 因那谣言的事儿一闹,刘姨心思正脆弱敏感着呢。 答应了刘姨让她暂时去顾阅忱那,如果出尔反尔,她会不会多心? 正当她一筹莫展,左右为难的时候,顾阅忱忽然开了口:“要不……你搬回来?” 何田田:“……” 她猛的把脸转过去,死死地盯着顾阅忱。 你想啥呢? 感情兜了这么一大圈子,就在这儿等着她呢。 顾阅忱知道她肯定会抗拒,退了一步:“暂时的。” “不可能!” 何田田硬气的很,别过脸去:“那算怎么回事?” 顾阅忱:“都是为了让刘姨安心,逢场作戏……” “我不要逢场作戏!” 本来好好的,何田田听到“逢场做戏”这四个字,就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炸了毛。 “我讨厌逢场作戏!这四个字就是你们男人用来搪塞女人的专用词,你不明白吗?”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跟我演戏呢?我知道你收放自如,从来不会当真,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跟你不一样!” “如果我不喜欢那个人,我就没办法陪他演什么恩爱戏码!” 顾阅忱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引得何田田大发雷霆。 可他知道自己踩到了她的痛楚。 便不怪人家会动肝火。 以前种种历历在目,他眼中的逢场作戏,无一不是何田田真情流露。 现在想想,他真混账! 顾阅忱抿着唇,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颈,柔声道:“对不起……” 何田田抬手拂开了他的手臂,转头看向窗外。 “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阅忱眼眸一黯,瞳孔深处隐隐的弥漫起了哀色:“我……” 他盯着前方被霓虹刺穿的夜色,攥着方向盘的手掌都变得局促起来。 下了高架桥,车速放缓。 最终在一棵开满繁花的流苏树旁停了下来。 何田田本来心情压抑,正盯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见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她不由得拧眉。 可小脾气还在,仍旧盯着窗外不肯回头去看顾阅忱:“干嘛停车?” 顾阅忱:“有话想跟你说。” 何田田:“有什么话非得停车……” 顾阅忱:“很重要的话!因为不想再被别的什么东西干扰到,所以一定要停下车来说。” 何田田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搞的有些紧张,指尖下意识揪上了披在身上的外套。 顾阅忱:“我承认,以前的时候一直把你当工具人。也一直坚定的以为,像你这种肤浅幼稚,做事不经头脑的人,也只配当一个工具人。” 何田田:“……” 顾阅忱继续道:“我一直以为,这个工具人可有可无。当她惹我心烦的时候,我甚至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她要真是个机器人就好了,那样我就能直接拔掉电源,把她扔进垃圾车。从此眼不见心不烦,一了百了。” “可直到有一天,她真的走了。我才发现,那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早就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下班了看到漆黑一片的房子,我会想到她亮着灯火,抻着脑袋趴在落地窗前翘首以盼的样子。” “每天去衣帽间拿换洗衣物,看到那堆被她剪坏的袜子……我就会想起她吃醋时无赖又委屈的小表情。” “当我到了厨房,就会想到她变边菜边手舞足蹈,扭腰哼小曲的样子。我有偷偷的翻过她的微博,我从来都没有留意过,原来她为我做过的每一餐,会有那么多步骤,会倾尽了心意……”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习惯了工具人鞍前马后的照顾,突然有点不适应而已。” “我以为很快就会过去,会把她抛之脑后,日子也会回到婚前,清净,安逸,没人打扰。” “可事实却是,糟糕的状况越演欲裂。” “她不但会活跃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还会活跃在我每晚的梦里。我很少做梦,只是在我母亲和安安离世的那两年里,反复的做着同样的梦。” “后来我才知道,工具人早已挤入她们的行列,成了我心里分量最重的人……” 顾阅忱默默的凝视着前方。 远处灯火璀璨,一闪一闪的映入眼帘,在他深邃的墨眸里汇成了星海。 他滚了滚喉咙,声音变得沙哑:“后来我开始变得担心她……没来由的担心。” “担心她天真无脑,被人利用。” “担心她莽撞好胜,会被人按着脑袋打。” “担心她毛手毛脚,慌里慌张,出门在外会磕了碰了……” “自从目睹她车祸入院,我的心就一直揪着。每次接待病人,拿到资料时,哪怕他们的名字跟她撞一个字,一个音,我都会心惊肉跳半晌……” “很可笑,对吧?” 说到这里,顾阅忱自嘲的扯了扯唇角:“一个自以为不起心,不动念,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有一天竟然也会慌成那样……” 听到这里,何田田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咬出了血痕。 她在极力隐忍,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动声色,稳如老狗。 下定决心离婚那天,何田田就在心底里暗自发过誓: 如果有一天,顾阅忱回心转意向她出言求和,她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尖把婚后一年来所以的不满控诉一遍。 现在知道后悔了? 那你就继续悔着吧! 有后悔药姐我也不卖你! 然后一脚踹他几个跟头,送他一句“多远滚多远”。 理想很丰满,现实挺骨感。 顾阅忱的一番话,像是裹着刺球的蜜糖。 入口有多甜,就有多戳心。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 可就是这份回应,她曾日盼夜也盼…… 弥漫的氤氲一点点凝结,汇成了泪光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何田田屏着呼吸,就是不肯让它落下来。 “再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吧!” 顾阅忱的声音就在耳畔:“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我……我从没谈过女朋友,没什么经验……” 顾阅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有点难为情。 扑簌! 何田田苦笑不得,眼泪夺眶而出。 谁能想到,矜贵,仙冷,人家绝色顾医生真心表白的时候,竟然这么…… 活脱脱像个局促的孩子。 “刚开始可能做不到你心中最想要的样子……我愿意改。毕竟来日方长,我不信一辈子还学不来!” 顾阅忱:“所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何田田缓缓的转过头去,迎上顾阅忱温脉的眼眸,心神摇曳缠绕成一团乱麻。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 顾阅忱生怕何田田会直接拒绝,在她开口之前先补了一句:“你考虑好了再给告诉我答案。” 214 表白失败 “刘姨的事情也是一样,你不想搬回来也没关系。” 顾阅忱接着道:“一切都随你的意愿。我不会勉强。” 何田田:“……” …… 何田田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 生怕顾阅忱追来,急着跳脚般的招手拦下了计程车。 透过挡风玻璃,顾阅忱眼睁睁的瞧着计程车一溜烟消失在了夜色里,不由得抬手捏了捏眉心。 有生之年,第一次认真告白…… 是没什么经验,但也不至于这么吓人吧? 别人都是怎么追女孩子的? 算了,这个已经触碰到知识盲区了。 …… 何田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去陶野家的。 脑袋晕晕乎乎,走路都在打着飘飘,脚下全是粉红的云朵。 别看陶野表面上就跟永远不着家似的,但事实上恰恰相反。 只要是没有应酬,猫咖那边打了烊就会直接回家。 何田田每次有心事,都会直奔她的怀抱,找不到人的次数,少之又少。 正想着抬手按门铃,却发现陶野家客厅房门是虚掩的。 何田田一愣。 什么情况? 大晚上不关门…… “陶野~” 何田田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正要再喊一嗓子,低头的瞬间就在鞋柜旁边飘到了一双男士马丁靴…… 呃……陶野带人回家了!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庆幸自己刚刚那一嗓子没喊出来。 是谁家小哥这么荣幸啊,竟然被她们家陶野翻了牌子。 本事不赖嘛! 何田田猫着腰打量着地上的那双鞋子,肯定不是周有为。 以她对周有为的了解,那人中规中矩……马丁靴不像是他的风格。 那是谁啊? 正琢磨着,耳边忽然传来房门开启的“吱呀”声响。 何田田想也不想,就跟做贼似的,猫身就往鞋柜旁的角落里缩。 “我刚刚的表现还满意吗?” 年轻男人的声音,很是好听。 何田田缩在暗处,不由的偷偷的吐了吐舌头。 这样的聊天……是她不充钱就能听的吗? 等等,这声音可不仅好听,还耳熟呢。 陆源?! 何田田忍不住想要求证,偏着脸抻了抻脖颈朝客厅方向张望了一眼。 好家伙……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何田田差点没咬了舌头。 陆源全身湿漉漉的,上身不着寸缕。 年纪不大,肌肉块不小。 这个肩背……比她笔下精雕细琢的漫画人物还带劲…… 啧,奶狗的脸,狼狗的身材。 真是看不出来。 陆源面前站着陶野,一身黑色吊带连衣裙,长发也是湿漉漉,又a又撩。 她手里拿着毛巾,正在帮陆源擦拭,听了他的话,不屑的抬起了凤眸:“嘚瑟什么?你以为自己很专业?” 陆源耸肩:“不专业吗?我以前做过这行。” 何田田:“???” 一旁猫着的何田田差点憋出内伤。 这都什么虎狼对话。 没眼看,没眼看。 她现在后悔摸进来了。 “还挺有脸!” 陶野扬眉,悻然的盯着陆源:“不就是修个水管吗?你以为老娘自己搞不定吗?” 泥煤! 原来是修水管。 不知道还以为……何田田,你现在的思想真是越来越“肮脏”了哈,你得检讨。 可这不能全都怪我啊。 就他们那出场画面,外加两人的眉来眼去的劲儿……不误会才是真见鬼了。 何田田捂着脸,越琢磨越想笑,但生生忍住了。 陆源赔笑:“这种脏活累活,哪能让你们女生上手?当然是得让我们这种专业的男人来~” “你专业个屁!” 陶野扬了扬手里的毛巾:“你再跟我提专业这俩字,信不信我抽你?” “要不是你非要献殷勤,我自己两分钟就搞定了。现在倒好,折腾半个小时,还搭上了我一智能马桶。我就纳闷了,你哪来的脸嘚瑟……” “噗!” 听了陶野的话,脑海一下子就有画面了。 何田田实在忍不住,直接笑喷出来。 “谁?!” 措不及防的笑声传来,陶野跟陆源吓了一跳,脊背不约而同的炸起了一声冷汗。 陆源瞬间拉弓开掌,做了一个防御姿势,将陶野护在了身后。 何田田见状,笑的原地打颤。 跟头小熊猫似的从鞋柜旁慢吞吞的爬了出来。 头发太长,垂下来遮了脸。 身上的外套滑落,就只剩下了一条白惨惨的小礼服。 她又缩在灯光打不到的暗处,那画面……活脱脱像是从鞋柜里爬出来的一枚贞子! 陆源最怕这个,一蹦三尺高,瞬移般躲到了陶野背后。双手抓着的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陶野也好不到哪儿去,反手从脚上摸了一只拖鞋,直接朝着何田田甩去! “啊~” 脑袋被砸中,何田田痛呼一声:“别砸!我!是我!我……” 她胡乱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露出了小脸。 两人看清搞鬼的是何田田,不约而同长长舒了口气。 陆源见面何田田正盯着自己,缓过神来,俊脸一红,伸手扯过陶野手里的毛巾,护在身前。 何田田见状,不由得更乐了。 我都是结过婚的人,什么没就见过? 陆源脸更红了,一溜烟抓了沙发上的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跟个一娇羞小媳妇似的。 “何田田……你怎么进来的?” 陶野脸都绿了。 “门是开着的,可能你们修水管太投入了……” 想到“修水管”的梗何田田笑的肚子疼:“我就自己进来了。” 陶野:“……” 陆源:“……” 何田田:“那个什么……你们也别管我怎么来的,我现在就走,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说着,就要起身。 但刚刚笑到的太狠,全身没劲,又瘫倒在了地上。 何田田像是被触发了笑点机关,抱着鞋柜一角,笑的直不起腰来。 “那个,时间不早了。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陆源这会儿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找个老鼠洞直接钻进去。 他拔腿就跑,却被陶野给喊住了。 陶野从茶几上摸了车钥匙,丢给了陆源。 陆源接住,却楞了一下。 陶野:“开车回去吧,这样的天,等你打到车,人也凉的差不多了。” 陆源心里一热:“谢谢老板。” 陶野双手环臂,一脸傲娇:“不用谢,你病了还得请假,我给你开着工资不说,店里的事儿还没人弄,损失的是我!” 陆源知道她嘴硬,也没有说什么,笑着点点头,离开前帮两人带上了房门。 “你干嘛忽然对人家那么凶?” 何田田笑嘻嘻的瞅着陶野:“明明我没露面前还不是这样的。你这是故意做给我的吗?” 她眨巴眨眼:“你不知道有个词儿,叫欲盖弥彰……” “我弥你个头!” 陶野那个气啊。 又一拖鞋甩了过去,拍在了她皮鼓上。 …… “我饿了~” 窝进沙发,何田田可怜巴巴的瞅着陶野。 她指了指自己前胸贴后背的肚皮:“你听……” 咕噜噜~ 咕噜噜~ 陶野白了她一眼:“听到了,打雷一样,我又不聋!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吃饭?” 何田田双手托腮,苦着小脸叹了口气:“烦~” 陶野拧眉:“你那小日子都嫌烦,别人还用不用活了?说吧,想吃什么?我给点。” 何田田撒娇:“等外卖来,我都饿死了。” 陶野:“……” 要不,你啃了我吧! 这快。 两分钟后。 桌上多了一碗没拆封的泡面,一壶滚开的热水。 陶野顺手丢给了何田田一双筷子,架势活像是不耐烦却又无计可施的老母亲。 “你这也太敷衍了~” 何田田可怜巴巴。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就只有泡面啊?” 泡面妥了,何田田猛吸了一口,满足啊~ 但她还是忍不住嘴欠:“好歹加一蛋吧……” 陶野:“没有!” 何田田:“不可能,我刚刚明明瞄见垃圾桶里有蛋壳……” 陶野:“最后一颗,陆源吃了。” 何田田:“……” 陶野:“怎么了,你有意见?” “嗯~”何田田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敢有。” “我这个人别的不行,但贵有自知之明。我跟陆源怎么能比呢?” 何田田一边嗦着面,一边摇头晃脑的冒酸气:“我呢好吃懒做,除了剥削你,就是赖着你,一点忙都帮不上。哪像陆源啊,白天给你看店,晚上还得给你修水管……” “你再给说一句……” 陶野摸起电视遥控器,就要往何田田脑袋上敲。 “不说了,不说了。”何田田小手连忙护住自己脑袋:“我闭嘴好吧?” 陶野盘腿坐到了她身边,白了她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 何田田嘻嘻直笑,闷头扒面。 陶野瞧着她“凶悍”的吃相,无奈的摇摇头。 见她头发碍事,就找了发绳替她把头发扎了起来。 何田田抱着面碗,回头看陶野,心里暖烘烘的。 这世界上除了老妈,能这样事无巨细宠着她,迁就她的女人,应该就数陶野了。 何田田忍不住时常会想,她俩上辈子指定是娘俩,或者爷俩? 这辈子是来再续前缘来了。 要不然,真琢磨不明白,陶野为啥会对她这么好。 头发扎好,她小脑袋趁机往陶野怀里蹭了一下。 陶野“一脸嫌弃”:“小心碗!沙发刚换的,弄脏了看我不……” “看我不拧下你的脑袋~”何田田学着她的口气,接了一句。 说完,冲着陶野挤眉弄眼,嘚瑟。 陶野也是没脾气了,由着她作。 “嗝~” 一大碗面下了肚,何田田拍着肚皮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现在说说吧,大晚上跑我这来,怎么回事?”陶野盯着她。 何田田也不瞒着,把之前发生的事儿交代了一遍。 陶野听的也是一愣一愣的,暗自嘀咕,这俩人到底是谁中邪了? “顾阅忱真这么说的?”她瞅着何田田:“该不会是你喝多了自己脑补的吧?” 何田田指天发誓,绝对原话。 陶野:“我就说嘛,今天怎么看你都是飘的,没天花板罩着,你怕是早飞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别埋汰我了。” 何田田抱上了陶野的胳膊:“你赶紧给我分析分析,他忽然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215 痴心妄想 “怎么了……” 陶野摸着下巴,也纳闷:“喝了?” 何田田坚定的摇头:“不可能。” 陶野:“受刺激了?” 何田田偏脸瞧着她,大大的鹿眸,满是疑惑:“受什么刺激了?” 陶野盯了她一眼:“你失忆症啊?不是你说顾阅忱刚刚参加过向钱的订婚典礼吗?” “看到别人成双不成对,喜结连理。再看看自己形单影只……小音乐一起,小情绪一煽,说不定就想起你的好了呢。” 何田田提供的之犯拧巴,弱弱道:“说到底……就是权衡利弊得失后的选择呗!” 陶野扬眉:“不然呢?” “你自己琢磨琢磨,当初你那么喜欢他,乖巧的跟只鹌鹑似的。恨不能拔了毛跳锅里把自己炖了喂给他吃,人家念你好了吗?” “现在离婚了,你从小鹌鹑变成了叛逆小倔驴。逮谁都能牛气的尥蹶子。他忽然之间就变得稀罕你了?” 说着,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快乐肥宅水,随手了一罐给何田田,不忘补了一句:“要真这样的话,那这人得多贱呀!” 何田田撇撇嘴。 谁小鹌鹑? 谁小倔驴? 不过,虽然话不中听,但理儿确实是这个理儿。 这话也就陶野说得,换了别人肯定不能这么直戳要害。 何田田喝了口可乐,塌着肩膀,一脸的丧气:“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顾阅忱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陶野:“不是什么样的人?” “我告诉你,别被他两句话就软了耳根子。让我看,这世上最会权衡利弊的人,非他莫属。” “当初他为什么要跟你协议结婚?你开动一下自己核桃大的小脑袋,好好琢磨琢磨。” 啧。 也是。 那一纸协议才称得上真正的“权衡利弊”。 越是冷酷的人越不讲感情。 他们认知里只有交易,这还不是权衡利弊吗? 何田田垂着脑袋,鼓着脸颊。 丧气。 “我不是说着个。” 她想强行给自己挽尊:“我是觉得顾阅忱那样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被刺激到。” “这倒是。”陶野嘀咕:“没良心的人,哪来的那么多触景生情。” 何田田努努嘴:“你也这么觉得吧~” 陶野昂头喝东西,不说话了。 何田田恹恹的耸拉着脑袋:“可如果不是一时兴起,还能是为什么呢?” 陶野:“谁知道呢!可能神经科医生做久了,神经质了呗!” 两人瘫倒在沙发里,各自心有所思发着呆,谁也那么说话。 折腾了一天,何田田累了。 刚吃了东西,酒足饭饱,又舒坦又犯困。 她歪了歪身子,斜着靠在了陶野身上,盯着天花板。 想那多干什么,没顾阅忱的日子不也挺舒坦的很吗? “哎……” 陶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推了何田田一把。 “怎么了?”何田田偏脸看着她。 陶野:“你说,该不会像是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顾阅忱得绝症了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何田田手中的快乐肥宅水刚送到唇边,听了这话,差点没直接把她噎死。 她鲤鱼打挺似的翻自作起来,连忙拿纸巾去擦拭喷溅到衣服上的可乐。 陶野:“这么激动干嘛?我就想到哪儿说哪儿……” 何田田瘪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多大仇也不至于这么咒人家吧~” 陶野:“我这不算吧?就是刚好想到了一句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顾阅忱那人的脾气,我不说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吧?牛叉的跟上仙他二大爷似的。你见他跟谁低声的下气服软过?” “说不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或者是自己有啥状况呢……” 何田田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莫名一僵。 她忍不住开始回想起当时顾阅忱的状态……眼底里的确是藏着并不常见的哀色。 难不成,真被陶野给说中了。 心里好像猛然之间别压上了一块巨石,那种揪心感逼得她呼吸发沉。 本来摸了瓶盖想把可乐扣好。 可心不在焉,手也微微颤抖,合了好几次多没能扣好。 陶野见状,直接把她手中的可乐夺了过去:“你干嘛呀,这是要准备立马投怀送抱去?” “谁?我吗?” 何田田昂着下巴逞强:“才没有呢!” 陶野呵呵一声。 心里想什么,你脸上写的一清二楚呢。 还能瞒得住我? 陶野上手扳过了何田田的肩,逼她与之对视:“我就这么说吧,如果顾阅忱那边真又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何田田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打着哈哈看向别处:“我为什么要打算?婚都离了,跟我有关系?” 陶野:“现在说的挺有骨气。” 何田田:“我不但会说,还会做。” 陶野:“你真要有那翻篇的魄力,还能大晚上有家不回,一头扎我这儿?” 何田田心事被戳中,俩眼一垂,一言不发。 可不是嘛! 要真拿得起放得下,她还能跑来打扰陶野。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陶野双手抱臂,往后一仰:“我以前对顾阅忱什么态度,现在就还什么态度。我是不赞成你吃回头草。” “再一个,我就想不明白了。周森比他差在哪儿?好好的周家金龟婿摆在你面前,你不抓紧把握机会,在没良心的前夫身上纠结个鬼啊!” 何田田听到周森这俩字,鹿眸一瞪:“陶野,你不提他我还差点忘了呢!” 她指尖怼上陶野的鼻尖:“说,你是不是收了周森钱了?” 陶野一巴掌拍落她的小手,扶额翻了个白眼:“我缺那仨瓜俩枣?” 何田田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眉心。 半晌,陶野被盯的毛了,目光闪烁着扯了扯裹在身上的毯子:“你别盯着我了,俩眼跟高压电棍似的,晃的我脑壳疼。” 何田田还在盯着她,纹丝未动。 “好吧……” 陶野少有的败下阵来,含糊的嘀咕起来:“他的确是给我拉了个小项目……” “我就说嘛!” 何田田拍案:“要不然你这媒婆当的怎么这么带劲!” “陶野啊陶野,我真是看错人了。姐妹一场,你一个小项目就把我卖了?” “糊口嘛~”陶野抖肩:“没办法呀~” “再说了,那小项目挺不错的,搞好了说不定给我和那几个猫主子养老了……放过了,多可惜?” 何田田:“……” 陶野凑上前来,反手把她勾进了自己怀里:“干嘛这个表情啊?人是周家小少爷,玉面小郎君。又不是大街上随便抓的张三李子,王二麻子。” “论身价,也不次于顾阅忱。关键人喜欢真心稀罕你,二婚找这么一个新欢,分明是赚了好不好!” “我谢谢你。”何田田切了一声:“真是我亲姐。” “周森稀罕不稀罕我不知道,反正他跟顾阅忱是对家。我可不想刚出雷池,又进火坑。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陶野疑惑:“说呀!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盯着我?怎么了,你可别告诉我,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啊!” 何田田:“……” 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好好好,你说,你说。”陶野摆摆手,秒变正经脸:“我不打岔。” 何田田见她收敛了嬉笑,这才压低声音开了口:“我觉得小凡好像喜欢周森。” 陶野:“……” 何田田正色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撮合我跟周森了。要不然小凡夹在中间……亲密无间的闺蜜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这种撒狗血的事儿,我是坚决不会允许落自己头上!” 陶野敛眸,陷入沉思。 半晌,她摇头:“你想多了,这事儿不可能!” 何田田急了:“怎么不可能?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专门做玛丽苏漫画的。谁喜欢谁,眼神举止这种细枝末节里的东西是逃不过我这双慧眼的!” 陶野听后,神色微微一变。 她下意识抿紧了唇,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 何田田知道她在思考,不敢打扰。 乖巧的坐在一旁,屏气凝神的等一个结果。 半晌,陶野摇头。 然后非常坚决的说:“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跟小凡谈。” “你要干嘛?” 何田田一愣:“你要跟小凡谈什么呀……” 陶野抬眸,眼神晦暗:“当然是让她收了这份心!” 她心里懊恼,把手机丢到了一旁。 却没留意,无意间已经播到了一个号码…… 何田田直接傻了眼:“陶野,你说什么呢?” “小凡喜欢谁是她自己的权利,生她养她的父母都无权干涉,我们凭什么从中阻挠?” “还有……你如果把这话说出去了,那我成什么了?不就成名副其实的搅屎棍了?你让小凡怎么样,大家朋友都没得做了……” “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坏人?”陶野拧眉:“我为了什么?” “就因为是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我才要趁早敲醒她!让她少一点痴心妄想!” 何田田不敢苟同,滚了滚喉咙。 她摊手质问:“干嘛非要用痴心妄想这个词儿呢?你不觉得有点残酷吗……” “现实比我更残酷!” 陶野神色阴郁:“因为她是安小凡,因为她喜欢的是周森,这就是痴心妄想!” “你别跟我扯什么爱情面前人人平等!狗屁的平等,根本不可能!” “他们两个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有结果……” 彼端。 这一番话一字不差,悉数落进了安小凡耳朵里。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最信任,最熟悉的名字,一瞬间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216 相亲 安小凡从公司酒会回来,一直心神不宁。 她承认,自己是对周森有好感。 但也只敢埋在心里最深处,不敢有一丝丝的声张。 她是谁啊? 是满身污渍,千疮百孔的安小凡。 是一个臃肿邋遢,让人恶心的弃妇…… 这世上不是每个孩子都在期待和祝福中降生的,她就是其中一个。 一个投身到妈妈腹中就不被待见的孩子,怎么可能被人喜欢。 长大成人,满心欢喜嫁给了自己中意的人,以为真的重获新生,过上了梦寐以求中的生活。 殊不知,人家一块糖就把她引入了炼狱。 短短不过两年的时间,她变得麻木,颓废,像是一滩糊不成个人形的烂泥巴……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生来就在云巅上的豪门贵公子? 她的确不配! 但这话,她说得。 旁人也可以说得。 偏偏就是陶野跟何田田说不得! 一直以来,在她心里,陶野和何田田就是自己的亲姐妹,是她精神上的支撑。 安小凡一直觉得,她们就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只要有她们在,自己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因为她们会义无反顾的护着她,一如既往…… 可事实证明,这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做梦罢了! 表面上,她们对她无可挑剔,可背地里竟然…… 她们才是一路人! 她们才是一条心! 而她安小凡只不过是一只癞蛤蟆! 一只只会痴想妄想的癞蛤蟆! 亏她还心心念念惦记着何田田走得急,没有吃东西。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在电饭煲里闷上了粥。 知道田田平时最喜欢喝皮蛋瘦肉粥,可发现冰箱里没了食材。 外面已经电闪雷鸣,下起了雨。 她担心田田回来饿得慌,等不及,一路小跑着去了楼下便利店。 走得急,电梯口滑了一跤不小心歪了脚。 也顾不上冷敷,一瘸一拐的就进了厨房忙活。 正熬着粥,电话忽然响了。 以为是何田田打来的电话,摸起手机却瞧见了陶野的名字。 她正纳闷呢,接起来就听到了刚刚那样的对话…… 短短的的几句话,安小凡僵在原地,仿佛五雷轰顶。 她不敢在多听一个字,颤抖着指尖挂了电话。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陶野的那番话人就不断在脑海中轰炸。 “啊!” 情绪崩坏的安小凡抄起砧板上的刀,砰砰砰一通狂剁! 这并不能发泄她满腹怨怒。 抄起刚刚买回来的皮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然后抬脚疯狂的踩踏。 “我让你吃!” “我让你吃!” “吃!” “吃个屁!” 蛋壳,皮蛋肉酱般的四溅开来,染满了厨房,一片狼藉。 有一些已经飞溅到了她的脸上,身上,发丝上……可她浑然不觉,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样,杏目圆瞪,眦睚欲裂。 当啷~ 她把手里的刀丢到一旁,缓缓的后退。 盯着眼前一切,眸子忽明忽暗,浮光骇人。 来到客厅,她伸手摸过电视柜上的合影。 陶野,何田田,还有她,三个人相互簇拥在一起,笑的真叫一个开心。 安小凡指尖轻轻的摩挲着照片中陶野跟何田田的脸,指甲一点点立了起来…… 我把你们当唯一,你们把我当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她们把你当笑料而已。 安小凡脑海中响起了两个声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酒会上那个吕雪儿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她们的陪衬。同样是二婚女,没有你臃肿蠢笨做陪衬,怎么会显得何田田那么机灵迷人? 既然如此,我走就是了。反正她们打心底里看不起我,我为什么非要赖在这儿当陪衬?我现在就找房子…… 白白的房子不住,非自掏腰包,你是不是傻?江城的房租什么价位你不清楚吗?以你的条件,可能住上现在这样的房子?你只能住筒子楼! 物以类聚,你去了逼仄的筒子楼,只会被周围的人同化,变得更没用。你觉得那个时候,周森还能看的见你吗? 好好想想吧安小凡~别人能藏得了心里,你怎么就不能? …… 彼端。 何田田跟陶野还窝在沙发里,对电话的事儿浑然不觉。 “刘姨那事儿怎么办?” 何田田还在为这事儿伤脑筋:“我不是没想过单独给刘姨找以房子,但这就有点过于……她不会同意的。” “那肯定的!”陶野:“换了我,我也不能同意。” “虽然我知道你把刘姨当亲人,但人家也有自己的定位。她留下是为了工作谋生,不是为了当爷儿的。你忽然把她供起来,是个人肯定遭不住啊!” 那怎么办呢? 何田田头疼。 陶野:“要我说,根本用不着纠结。既然顾阅忱已经开了口,那就听他的。” “他不是想表心意吗?给他这个机会。反正,他自己都不难受,你跟着难受什么劲儿?” “也是。”何田田也懒得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有办法。” “聊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回了~” 她是真困了,打了个哈欠。 “今晚留这儿呗。”陶野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下着雨呢。” 何田田摇头,起身抻了个懒腰:“我得回去。小凡胆小,自己住害怕。而且今晚酒会出了点状况,我猜她心情应该不太好,回去看一眼。” 陶野听了,也不再阻拦。 起身陪何田田下楼,瞧着她上了计程车这才安心。 …… 何田田回到家,客厅的等还亮着。 安小凡正在收拾卫生。 “田田,回来了?” 见她进门,安小凡就迎了上来,帮她整理了拖鞋:“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要不要紧?” 何田田迎上她,想起自己跟陶野之间谈话,就有点心酸。 “我自己来。” 她阻止了安小凡弯腰替她找拖鞋的动作:“没什么大事儿,现在已经解决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大晚上的拖地,快别忙活了~” 安小凡:“没忙。这不是担心你嘛,睡不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又没事干,就只能收拾收拾卫生喽~” “对了,吃过饭了吗?酒会上看你什么都没碰就走了。生怕你光顾着处理事情,空着肚子吃不上饭。” 她笑嘻嘻的看着何田田:“我回来就先熬了点粥备着。想着你如果没吃,回来的时候好吃一口填填肚子。” “小凡,你真好~” 何田田心里感动,走上前来抱着她不撒手。 安小凡笑了,拍拍她的手背:“哎呀,不要这么肉麻啦~这还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自从我回来,衣食住行,包括工作,方方面面的都是你和陶野帮我打理的。你们的是事儿我又一点都帮不上忙,我这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 她讪讪的笑笑:“我吧,能想到的也就是帮衬着收拾一下卫生,做做早餐,夜宵什么的。就这你还跟我客气的话,这家我都不好意思呆了……” “干嘛呀~”何田田轻轻抚着她的手臂:“听听自己说的那话,到底是谁跟谁客气呢?” 她猜到安小凡可能是因为酒会上的事儿,心情不爽生出了许多感慨,就连忙宽慰。 “自从咱们三个认识之后,不一直都这么相互搀扶着走过来的吗?但凡是其中有一个人会计较在意这些,我们早就一拍两散了,怎么可能还有今天?你说是不是?” “也是。” 安小凡微笑:“咱们不说这些了,你坐着。我去给你盛粥,喝了早些休息~” 她翩身进了厨房,何田田转身窝进了沙发。 坐稳之后,眼角余光忽然就瞟见了茶几上的三人合影。 相框拿在手中,看到照片中三个人相互依偎,其乐融融的样子,心底里的暖意油然而生。 都说人生得的三两知己足以。 她上有能无所不能,帮她解决一切烦恼的陶野,下有细致温柔,体贴入微,时时处处惦念她的安小凡…… 真是幸运。 嗯? 相框玻璃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划痕? 玻璃反光把上面的划痕展露无遗。 且划痕处都在自己和陶野的脸上…… “看什么呢?吃东西了~” 何田田正纳闷呢,手心忽然一空,相框就被安小凡抽走了。 “当当当,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前几天腌制的爽口萝卜丁。我尝了一下,清清脆脆,酸溜溜的,配粥绝了。” 安小凡笑脸相迎,将合影藏到了身后。 …… 三天后,周末。 因为想尽快的攒一些零用钱,安小凡休息日就去咖啡厅后厨帮忙。 她担心别人知道会说笑,就谁都没有告诉。 哪怕是对何田田,她也谎称自己报了学习班,周末需要上课。 成年人的世界每天都有若干种事情需要处理,何田田忙着恶补设计课,自然无暇猜疑。 这天,安小凡正在后厨帮忙,忙完了手上的活儿又被经理指挥着去收拾餐桌卫生。 她全程赔笑,连忙照做。 “您……就是朱女士?” “对,是我,朱琳琅。您是何先生?” “啊,是,何承贤!” 何承贤? 正在擦桌子的安小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愣。 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嘿,瞧她这记性!不就是何田田的老爸吗? 她扭头看去,就见邻桌坐着一男一女。 果不其然,男人就是何爸爸! 何爸爸手畔放着一颗小巧可爱的粉红色爱心,上面还绣着可爱的白色字样——连理。 这不是……近年来呼声非常高的一个黄昏恋相亲平台吗? 好像还是专门针对高端人群。 何爸爸在相亲? 不可能! 安小凡不由得就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217 酸爽 何爸爸深爱着何妈妈,他们的爱情故事几乎为所有熟人称道。 何田田谈及爸爸妈妈,最引以为傲的也是他们相濡以沫,甜蜜无间的爱情。 何妈妈这才走了多久? 三个月……还不足百天呢,何爸爸就出来相亲了? 那……之前传言的那些什么“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假喽? 未免也太讽刺了点儿。 安小凡生怕搞错了,有竖起了耳朵。 “你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很不错呢。”女人开了口:“今天见了面,有礼有节,蛮合眼缘的,挺好。” 女人似乎对何爸爸很是满是。 “过奖了,过奖了。”何爸爸打着哈哈,显然是被一波彩红屁给吹蒙了:“您条件更不错,本人比照片气质更好,更年轻。” “我刚才围着咖啡厅饶了一圈,看到你愣是没敢认。心说,这是不是家里闺女不放心,特意来替妈妈把关来了?” 女人闻言,不由得抿唇微笑。 这是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了被夸“年轻”、“漂亮”、“气质佳”。 哪怕明明知道对方是在说谎,也丝毫抵挡不了心底里产生的愉悦感。 况且,何爸爸面前坐着朱琳琅在同龄人群中绝对是属于气质上乘,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透着温雅,矜贵。 “想不到你还挺幽默。” 朱琳琅抿了口咖啡,浅笑盈盈:“嘴巴也甜,平时应该也很讨女人喜欢吧?” 何爸爸连连摆手:“这你说错了。我这个人什么也不会,就是会实话实说。你是真的显年轻,可不是我存心吹捧。” “而且,也不只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不信,一会儿随便喊个服务生,让他们猜一下你的年纪,肯定没一个能说超过35的~” “你要是不信啊,咱们可以打个赌。” 闻言,朱琳琅眉眼之间笑意越发藏不住。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一头乌黑柔亮且浓密的卷发,笑了:“我才不要跟你打赌呢~小孩子才喜欢玩,我都一把年纪了,闹笑话……” “诶~”何爸爸摆摆手:“我不同意。要我说,这人只要有人宠着,多大年纪都能活成小孩。” 朱琳琅含笑不语,又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何叔叔可真会啊~ 一旁的安小凡把一切收入眼底,手上的活儿都停下了。 就这张嘴,不动声色之间句句能说到人心坎里。 难怪盛阿姨会被他吃的死死地。 不过一想到何爸爸曾经对盛阿姨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可能对别的女人也都会挨个儿来一遍……安小凡就替过世的何妈妈不值。 男人! 她好奇两人的进展,忍不住多瞅了一眼。 诶,何叔叔肚子怎么没了? 前些日见面,还挺着一个巨大的啤酒肚,像是要快临盆的产妇似的。 他该不是在有意拼了劲儿的吸腹吧…… 别说,看他架势,坐姿,呼吸频率肯定百分百是吸腹了! 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那是不是是说,何爸爸对眼前这个相亲对象很是在意? 何爸爸相亲这事儿,何田田知道呢? 要不要跟她知会一声? 这如果是搁在以前,她肯定第一时间跟何田田通气了。 现在,她懒洋洋的瞧着,并不算有什么动作。 管他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知不知道的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 收拾好桌子,刚要推着车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了嚣杂的脚步声。 “何承贤!!!” “你跟这女人在干嘛?!”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穿透力十足。 一嗓子过后,整个餐厅都听到了。 安小凡理离得近,结结实实的吓了一个激灵。 她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皮草,脚踩恨天高的女人横在了何承贤桌前。 这个女人……怎么瞧着也几分眼熟? 想起了! 好像在盛阿姨葬礼后的接待宴上见面一面。 当时好像还跟何田田发生过口角,所以对她印象深刻。 而且,忘记是听谁说过,这个女人好像是吕雪儿的母亲…… 何田田跟吕雪儿好像嫌隙很深的样子,而吕雪儿的老妈好像又对何爸爸有点意思。 啧啧,有好戏看了。 这边,何承贤跟朱琳琅聊得正欢,吕心月忽然出现,显然也是把他吓个不轻。 外加这莫名其妙的一嗓子,瞬间吸引了大半个餐厅的目光,何承贤脸上无光,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怎么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一边跟吕心月使脸色,一边暗中拉了她的衣袖,示意她先坐下,不要声张。 吕心月怒气冲冲赶来,本就飚着一股子邪火,看到端坐在何承贤对面的朱琳琅,以及她手边的小爱心抱枕,更是火冒三丈。 “我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 吕心月也不看何承贤,嗤笑一声,一双眼睛半眯着,直勾勾盯着对面朱琳琅:“聊得挺黏糊啊!我再不来,怕你们两个黏一块,保不齐孩子都能出来了!” “你说什么?!”何承贤脸面上挂不住,气性明显也跟着起来了。 “何承贤,她谁啊?” 朱琳琅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挑眉盯着吕心月。 比起何承贤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她就显得格外沉得住气。 何承贤腆遮脸,讪笑:“她啊……” “我是谁你管得着吗?”吕心月混不讲理:“你是谁?有资格提问题吗?” 朱琳琅也不搭理她,自顾自的抿着手里的咖啡,唇角挂上了一抹嘲弄的笑意。 来者是什么身份,是何用意,她已经猜到了大概。 对方越是火大,她就越是沉稳。 女人最了解女人,这个节骨眼上,反其道行之,她只会更抓狂。 想跟她置气,呵! 也不打听打听她朱琳琅是谁! 吕心月见对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无的放矢,眼都红了。 知道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软柿子,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她来。 朱琳琅无论是体态还是起色都非常好,长发浓密黑亮,肤白胜雪,脸色红润饱满,一点岁月痕迹都没有。 足以见得她平时的生活何等的优渥。 她一身松绿色法式气质长裙,干干净净,除了手腕上的一块精致小巧的手表,再也没了气他点缀修饰。 跟穿金戴翠,一身皮草,外家夸张小礼帽的吕心月比起来,赢得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都不是重点,最让吕心月介怀的是朱琳琅的长相。 眉宇跟脸型之间竟能影影绰绰瞧出几分盛堇的影子,衣品也是……但她的眼神明显比盛堇锋锐。 何承贤口口声声对她的许诺都是假的,放狗屁! 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放不下那个死鬼老婆。 现在两人的关系还悬着没落地,她一直提着心吊着胆。 如今见了朱琳琅,危机感一下就窜起了起来。 无论是样貌,气质,还是年纪,自己方方面面都没有什么胜算。 何承贤如果变了心思,那忙活半晌,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越想越揪心,吕心月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她出言挑衅,言辞越来越过分。 朱琳琅忍不了,扬眉:“何承贤,给你一分钟时间,让这只聒噪的苍蝇消失,我们还有得谈!” 吕心月闻言,内里的小宇宙腾地一声就爆了。 骂她是苍蝇? 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吕心月想都不想,抄起了手边的柠檬水,直接劈头盖脸的泼给了朱琳琅。 “你干什么?!” 何承贤见状,吓到跟着跳了起来。 他一把揪住了吕心月的双手,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不行?我告诉你,你这行为够拘留的了……”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蓦的,一杯咖啡扑面而至,直接淋了吕心月一脸! 吕心月懵了。 何承贤也懵了。 “朱小姐……” 何承贤刚想说什,一杯柠檬水就呛入鼻孔眼睛…… 酸爽! “何先生,下次出来相亲之前,记得先把自己的皮鼓擦干净。恶心自己不说,免得也恶心了旁人。” 朱琳琅横了何承贤一眼,摸拍了拍手掌,摸起包转身就走。 下一秒却被吕心月几一把攥住了手腕。 朱琳琅横眉:“放手!” 吕心月勾唇,放手?做梦! “大家快来看,帮我评评理!” 忽然之间,吕心月就起朱琳琅的胳膊就高举在了空中,扯着嗓子喊出声来:“就是这个女人,表面弄得漂漂亮亮,跟个人似的。去却就是不干一点人事儿!” “我妹在世的时候,她就对我妹夫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我妹刚过世了个把月,她就见缝插针算计着怎么进门。” “每天为了挖通墙角,巧尽了心思。” “就是知道我妹夫思妻心切,她就变着花样玩心思!” “刚开始模仿我妹妹的衣品,妆容。还不够,还去动了刀!非要去整到跟我姐妹一个样儿才甘心!” “我也曾苦口婆心的劝她,做人不能这样。你活成别人的替身又有什么意义呢?可你们猜她怎么说的?” 吕心月演技堪称影后,声情并茂眼泪汪汪:“她说,她生来就是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我们今天本想约她出来讲清楚,划清界限,她竟然恼羞成怒直接上手……简直太过分了!” 218 造孽呀 朱琳琅大约是生平从未见过这么能编的人,生生给搞蒙了。 妹妹? 妹夫? 姐姐,小三…… 好家伙。 离婚后十多年,在儿子的怂恿下,第一次撇开面子出来相亲,就遇到了这么一窝奇葩玩意,她是造了什么孽! “天啊,世风日下,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 “可不是吗?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干干净净,光鲜亮丽的。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有什么稀奇?我告诉你们,现在这种人可多了。我身边就有一同事。专盯着有家有室的男上司,男客户。钱是个好东西,谁不想着一劳永逸?如果傍上个长期饭票,谁还想朝九晚挤地铁,为了那几百块的全勤跑掉鞋?” “那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脸值几个钱啊?她们要真在乎脸面,还能做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我说,那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早早的就把态度表明了,不在她身上花一分钱,我就不信那女人还能一直当狗皮膏药黏着他!” “对啊,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 “可怜就可怜在他那刚刚过世的老婆。风风雨雨陪自家男人打拼了半辈子,你说该到享受的时候了吧,人没了。别的女人住着她的房子,睡着她的人,还能享用她拼命换来的积蓄……唉,一个字,惨!” “唉,所以说姐妹们,都想开点,对自己好一点才是真的,要不然哪天便宜那些个不要脸的,咱们血亏……” …… 人群中传来的非议声,不绝于耳。 朱琳琅一盆狗血糊了脸,气不打一处来。 何爸爸见吕心月竟有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心生恶寒,脸都绿了。 吕心月一副正义使者的化身,眼见气势被煽动起来,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心里那叫一个嘚瑟…… 真是精彩~ 安小凡举着手机,把刚刚的发生的一切拍成了视频,保存了下来。 盛堇阿姨什么时候多了个叫吕心月的姐姐? 好玩。 她知道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起来有多厉害,但像吕心月这样的角色还是头一次见。 何爸爸表面看着老实,这把年纪了,刚刚丧偶就被两个女人争来抢去……真是深藏不露。 这就是何田田引以为傲,口口声声说什么朴实无华,宠妻如命的完美父亲?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要不要让何田田看看自己老爹真面目? 安小凡盯着手机屏幕出神,有一点点犹豫。 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作为好朋友,好姐妹,撞破这样的事儿不就应该第一时间分享给对方吗? 藏着掖着,兜着,这才是不地道。 自己都是为了何田田好~ 就是不知道,当何田田意识到在旁人面炫耀的美满和幸福,只不过是全都是虚假表象,她会是什么反应? 还有,当她知道自己最最敬重的父亲竟有这样的一面……她还能逢人便笑,忙着吹捧自己的老爸吗? 指尖一滑,安小凡翻到了何田田微信头像。 盯着何田田头像片刻,她唇角微弯,笑意不达眼底,直接把视频发了过去。 闹剧看够了。 收了手机,安小凡推着垃圾车,扭腰肢扬长而去。 …… 收到安小凡消息之前,何田田正忙着帮刘姨搬家。 顾阅忱正在跟刘姨交代注意事项。 刘姨也深知顾阅忱是讲究人,毕恭毕敬的听着,关键的字眼就赶紧往小本本上记。 何田田累了,自己倒了杯水。 这时,就听身后的顾阅忱说:“刘姨,我跟田田搬走后,丸子就交给你照顾了。房子有点大,你不用每天打扫。保持整洁就行。” 刘姨连连点头。 何田田听着听着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连忙把顾阅忱拉倒一边:“你刚刚说什么?” 顾阅忱气定神闲:“怎么了?” 何田田:“你刚刚跟刘姨说,你跟我搬走后……什么意思?” 她早就搬走走了,这是明摆着的。 可顾阅忱也要搬走? 顾阅忱知道她的疑惑,笑笑:“既要留住刘姨,还不能让她察觉咱们离婚的事儿,还不能让你为难……万全的办法就是我也搬走,让刘姨无从琢磨。” 何田田看看他,又看看正在不远处忙碌的刘姨,滚了滚喉咙:“真的假的?” 顾阅忱盯着她,没说话。 他一个眼神何田田就明白了,这事儿假不了。 你这不是闹呢吗? 代价也太大了吧! 亏欠感无形之中压上了肩膀,何田田下意识揪上了他的袖口。 小眼神巴巴的瞅着顾阅忱,声音都温软了下来:“那……你要搬到哪儿?” 顾阅忱瞧了她的小模样,心里不由得一乐。 她是在意他的。 虽然不承认,但眼神和下意识的小动作骗不了人。 他了解何田田,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这样抱他的手。 顾阅忱心里欢喜,故意卖惨:“放心吧,不会露宿街头的。大不了今后就睡办公室。” “啊?” 他办公室那张小床,何田田不是没睡过。 又窄又短,她一米六多一点的个头儿睡上去都皱皱巴巴伸不开腿儿。 顾阅忱接近一米九的个头……要出诊,要安抚病人,还得做手术,晚上还休息不好……铁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吧? “不行!”何田田咬着唇:“我不同意!” 顾阅忱见状,更乐了:“心疼我?” “才不是!”何田田怎么会承认:“我……就是不想欠你人情!” 顾阅忱往她耳畔一凑:“你要真这么觉得,就搬回来,省事!” 哼,想得美! 何田田正要反唇相讥,忽然手机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摸起手机,就看到了安小凡发来的消息。 看完视频,何田田脸直接就黑了。 深呼吸了好几次,强迫自己把情绪压了下去。 她反手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安小凡。 “喂~”安小凡接起了电话,声音柔弱:“田田……” 何田田现在没心情绕弯子,开门见山:“你在哪儿拍到的?” 安小凡:“意岛咖啡。”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撞到叔叔。许久不见,本来想着上前打招呼的。发现叔叔正在跟一位漂亮阿姨约会,我就没好意思打扰。” “可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一位阿姨,三言两语没说完,就大打出手了。田田,你认识这两位阿姨吗?” 何田田盯着视频中两个女人,脸色阴晴不定,瓮声瓮气道:“不认识!” 安小凡:“嗯?你也不是认识吗?我还以为是叔叔的好朋友呢~”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看叔叔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很……” “我一个外人,这种事不好开口,瞧着也只能干着急。你要不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好。”何田田呼吸一沉,怕安小凡跟着担心,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自若:“看着像是老友聚会,可能是闹着玩。我把那些朋友,就喜欢闹……” 安小凡:“这样啊?那我就放心多了。” 何田田:“这边手头上正有点事情要忙,回去聊~” 安小凡来连连点头:“好的,你先忙。” 挂了电话,安小凡眼角余光瞟见不远处,被两个女人拉扯到脑袋炸了的何承贤,笑了。 闹着玩? 有这么闹着玩的吗? 那她爸得多会玩? 从何田田刚刚的语气里不难听出,她那是强行给自己挽尊。 这会儿,心里应该难受的很吧? 田田啊~ 安小凡盯着手机屏幕上何田田的名字,微微叹了口气。 我要说,这都是为了你好,应该也没什么毛病吧? …… 彼端。 何田田挂了电话,目光聚焦在了安小凡发来的视频封面上。 老何同志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表情还真是一脸的为难…… 她前脚刚把刘姨接走,后脚他就彻底解放了,这是要左右逢源,顺着风飘起来? “怎么了?” 顾阅忱见她脸色不低,问了一句。 家丑不可外扬,何田田不想声张,就摇了摇头:“没什么,公司的事儿。” 整个上午,何田田都心神不宁。 谁都要面子。 老爸这个年纪了,她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难堪。 可视频中的女人是谁不好?非得是吕心月,她忍不了! 刘姨做好了午饭,她草草吃了两口,找了理由直接驱车回了老爸家。 一路上,她脑海中浮现的最多的都是吕心月的嘴脸。 初次见面,她以同学聚会的名义跟随老爸,在黄金柜台转悠。 美其名曰替老何同志掌眼,挑一项链。 可就连不常见面的顾阅忱都知道妈妈气质素雅,从不喜欢穿金戴翠。 首饰项链这种东西,最多也就是在出席重要场合时搭配一点提升气质。 妈妈喜欢珍珠,铂金,宝石,什么时候挑过黄金? 老爸跟老妈在一起这么多年,这点喜好难道都看不明白? 何田田越想,就越觉得这事儿蹊跷。 怕不是吕心月掌眼是假,老何同志陪她是真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何田田心脏骤然一沉,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当初她就是太嫩太年轻,还想着给吕心月留脸。 如果那个时候起,她跟老何之间就有什么的话……别说这个女人了,就算是亲爸,当场也得剥他一层皮! 留脸? 人家都不要脸了,还给他们留个屁的脸! 219 我信你个鬼 到了家,推门而入的时候,何田田还憋着一肚子的暗火。 她一直琢磨着怎么跟老何同志开口。 按照他们父女以往的相处方式,何田田肯定会二话不说,直接跳到老父亲的背上,累着脖颈,开门见山的点明主题,让他老实交代。 可现在,却不同了。 她总觉得,那是小孩子行径。 大概是从母亲过世起,她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 以前一直以为老爸永远会陪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知疲倦的。可直到妈妈的葬礼结束后,她瞧着满头华发,胡子拉碴的老何,才发现他已经变成小老头了。 那个时候何田田忽然意识到,她可能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做肆无忌惮,撒手不管的小女孩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学会包容迁就老爸的情绪,对自己的心思有所隐藏。 就是这种隐藏,无形之中在父女两人之间生成了一张透明的网……变得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诶……田田?你怎么回来了?” 何爸爸听闻脚步声,抬头瞅见是女儿回来了,瞬间笑逐颜开,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 “刚好路过,渴了……”何田田迎上老爸的笑脸,心里的火气压了压,扯了个谎。 “渴了啊?好说啊~” 老爸起身,立即就忙活起来:“你想喝点啥?有茶,有柠檬水……忘了,刘姨走了,柠檬水我没弄。喝果汁怎么样?果汁好,补充维生素……” 何田田瞧着老爸,他越是热情,她越是沮丧:“您知道的,果汁我很挑……” “知道,我还不知道你!” 何承贤笑了:“你打小只喝那一个牌子的!冰箱里有,给你囤了好多呢!我给你拿去!” 何田田:“不麻烦了,我喝点你这沏好的茶就行……” 何承贤:“麻烦什么呀?你这跟谁客气呢?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真是一点都不假。你这回家一趟,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客套的让你爸伤心啊……” 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去冰箱里拿果汁。 “这是橙汁,这是芒果汁,这是蓝莓汁……这个是复合果汁,你喜欢喝啥喝啥……” “你妈在的时候,我俩还经常讲究你和果汁这个事儿。说如果有一天,这牌子停产了,你咋整?” 何爸爸重新坐到了茶几前,笑呵呵的看着何田田。 何田田耸肩:“那就不喝了呗~” 何爸爸:“那不行!我闺女爱喝的东西喝不到,那得多难受“?” 何田田别字:“那您说怎么办?” 何爸爸:“我当时就跟你老妈来玩笑,说哪天这牌子真干不下去了,我就给买下来!咱回头自己弄个厂子,管够。” 何田田:“……” 您老可真够志向远大的。 人家那果汁号称老字号品牌,是准备走向世界的。 何爸爸大约是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瞅着女儿,乐了。 这事儿虽然是当笑话说的,可听的何田田心里暖烘烘。 自己都这个年纪的人了,老爸还是把她当幼儿园的小朋友溺爱着,难怪安小凡常说羡慕。 本来老何同志宠妻宠女就出了名,如果不是瞧了那个视频,何田田现在早就过去环上老爸的手臂,摇晃着撒娇了。 可现在,她抱着果汁,独自坐在原地一声不吭。 “直接喝凉不凉?要不我给你温一下。”何承贤似乎可察觉出了女儿兴致不高,越发关心。 何田田摇摇头:“我喜欢凉的。” 何承贤:“那也不成。不能贪凉,肠胃受不了。不要以为自己年轻不在意,尤其是你们小姑娘,更得究竟着点儿。” “来来来,老爸给温一下,两分钟,很快。” 说着,又站起身来。 何田田根本拗不过他,知道当父母的大都如此,也不想跟他犟嘴,就依着他了。 何承贤进了厨房,何田田目光一垂就落到了茶几上。 茶几上除了一年到头放着的茶盘茶具,还有一桶没吃完的泡面。 这……就是老爸的午餐? 泡面通旁边还放着血糖仪,试纸,以及控制血糖的药物,明晃晃的非常刺眼。 何田田瞧了,鼻尖一酸。 原本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看到眼前的一幕,抿紧了唇不知道如何是好。 “来啦~” 老爸手速贼快,一杯温度合适的果汁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她还在盯着桌上的泡面出神,没有接。 何承贤见状,把果汁塞到女儿手里,连忙遮掩着想去收没吃完的泡面。 何田田幽幽道:“您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何承贤打着哈哈,讪笑。 何田田:“刘姨走了,您就吃这个?” 何承贤:“没有。冰箱什么都有,我这不就是想偷懒嘛~” 何田田:“你外卖叫份粥,叫个家常菜也比这个强啊!” 何承贤:“我就喜欢这个。小时候想吃还吃不上呢。再说了,一年也吃不了几回……” 何田田眼角余光一瞟,不远处的泡面箱已经空了大半。 这叫一年吃不了几回? 眼见被拆穿,何承贤打起了哈哈转移话题:“田心,你吃了没?没吃我这就给你做点……” 何田田瞅着他,努嘴:“我可不要吃泡面。” 何爸爸:“那肯定不能!我能让我闺女吃这东西吗?想吃什么跟爸说,爸给你露一手……” “您别忙活了。” 何田田见老爸皮鼓还没做热乎呢,又要站起来,赶忙把他按在了沙发上:“我已经吃过了。就是路过,顺便看看你。一进门却看见一老头闷声吃泡面……” “哈哈哈~” 何承贤闻言,忍不住就笑了:“这么一说,搞的我就像是空巢老人似的,听着都凄凉。” “田心,爸还年轻着呢!我自我感觉还是个小伙子。你可别把我当老头子看待,那样我老的更快。” 何田田:“……” 小伙子……这百分百是实话。 人家现在的小伙子都没能你这个精力,一次挑战俩阿姨! “田田,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何承贤面露担心:“我怎么看你从进门开始,就闷闷不乐?” 何田田:“这不刚刚进门看你吃泡面呢吗,心里不好受。” 何承贤松了口气:“嘿,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刚刚我不都跟你说了吗……” “爸!”何田田忽然抬起头来,眼神严肃:“就跟你刚刚说的那样,我觉得您也还年轻。所以……” “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再找个伴儿,身为女儿我应该支持。只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何承贤把手中的泡面一放,摆了摆手:“不找,绝对不找!” “爸知道你的一番心意,这一次的事儿就过去了,下一次,你可千万别在给爸张罗了!” “你是不知道,今天上午的相亲,差点要了你爸我的老命了……” 何田田:“???” 相亲?! 安小凡没提这茬啊! 视频拍了短短十几秒,只字未提相亲的事儿,何田田根本就没想到这层。 现在忽然之间听到老爸这么说,整个人就傻了。 “相亲?” 何田田震惊到直磕巴:“谁?你?” “对啊!” 何爸爸比她更蒙圈:“不是你给我在‘连理’网站上安排的吗?挑了一个开医美会所的……大高儿,看着挺年轻……” 何田田更傻了。 她挑的?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没错,她的确是希望老爸开心快乐,但黄昏恋这个事儿……也不急于一时吧? 老妈这才刚过世多久? 身为女儿,她还没心宽到这个份上。 “谁说的?”何田田感觉自己全身寒毛都支棱起来了:“这事儿谁告诉你是我安排的?” 何承贤可怜巴巴:“顾女婿呀……” “顾……顾阅忱?!”何田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开什么玩笑?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主儿。 他跟她协议夫妻,最多就是陪自己回趟家看看爸妈走个过场,老何家门里的事儿,从来没有过问过…… 好好的,顾阅忱当起了月老,给自己前老丈人谋第二春? 他脑子想什么呢? 何承贤:“顾女婿说,刘姨走了以后,你担心没人照顾我,就替我安排了这场相亲。” 何田田:“……” 就为这个? 自己在给老爸找个年轻力壮的男保姆,他不香吗?安排个鬼的相亲? 何田田抿了抿唇:“他还说什么了?” 何承贤:“他还说,你觉得不好意思跟我提这茬,就让他开了这个口……” 何田田:“……” 顾阅忱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何承贤见何田田脸色不对,弱弱道:“那个……田心,这不是你的意思?” “额……是!”何田田滚了滚喉咙,生怕这事儿越掏越乱,干脆直接认了:“是我主意。” “田田,你以后别再给我整这一出了,算爸爸求你了。” 何承贤抬手给何田田作了揖:“我知道你是为了爸好,但爸现在真没啥想法。你说我不去吧,怕辜负了你的心意。你说我去吧,你妈……” 他指了指不远处摆放的何妈妈遗像:“你妈看着我呢,你说我什么心思?” 您什么心思? 如果没看那段视频,我肯定相信你对我老妈一百死心塌地。 我甚至还天真的相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守着妈妈一辈子……虽然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 就算相亲你是在意我的心意。 那半路杀出来的吕心月算是怎么回事? 220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满腹疑问憋在心里,何田田也不声张。 听何承贤把话说完,她这才附和着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擅自行动了。” 她偏脸盯着何承贤,明知故问:“爸,你还没跟我说说,你跟那阿姨碰面的情况呢。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您第一次相亲吧?说说,什么感觉?” “阿姨漂亮吗?人怎么样?” “你这个孩子啊……” 被女儿这么一问,何承贤难为情起来:“她再漂亮,人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真是从小把你惯坏了,有你这么看你爸笑话的吗?” 何田田扬眉:“听您这意思,今儿这相亲还闹笑话了?” 何承贤摆摆手:“那倒没有。就是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儿,两人往那一坐,尴尬啊!再说了,我心思又不在这上头。” 何田田:“就没有发生点什么好玩的小插曲?” 被她这么一问,何承贤想到吕心月,心里一哆嗦。 但他知道这事儿的厉害之处,怎么敢透露分毫? 何承贤表面不动声色,摆摆手摇了摇脑袋:“老头儿老太太,不比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哪有什么小插曲?” “我在那儿是如坐针毡,草草聊了两句就散伙了。饭都没吃好,这不才回家安排了泡面嘛~” 是这样吗? 何田田笑意不达眼底。 说谎不眨眼。 老爸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父女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何田田是心不在焉。 何承贤则是小心翼翼。 既然老爸口风这么严实,再三逼问也着实没什么意思。 她只能暂时先回去,想个非常办法。 “老爸,我还有事要办,得走了。” 何田田离开前给自己添了杯茶,准备起身的时候,目光瞟见旁边的茶盅,眉心微微一拧。 刚刚只顾着跟老爸聊天,没仔细留意茶盘有什么不妥。 细看之下,却发现茶盘外一左一右放着两个茶盅。 对面的肯定是老爸的。 那她旁边放着的那个……是谁的? 有人来过了! 而且很明显是个女人。 杯体边缘有一圈若隐若现的口红印。 这色号……明显就是中年女人的最爱。 吕心月? 这是何田田第一个想到的名字。 想到她已经堂而皇之的来过自己家,坐在现在她所坐的位置,跟老何同志眉来眼去,谈笑风生。而且,极有可能还不是第一次…… 何田田眼神就变了。 “爸,家里来过客人了?” 何田田佯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看了一眼旁边那个被女人用过的茶盅。 何承贤会意,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打起了哈哈:“哦……是,隔离的李大爷公园遛鸟回来进来跟我坐了片刻。你进门前,刚走。” “哦~” 何田田点了点头。 李大爷还真时髦,出门遛鸟还涂个妖艳色号的口红? 她也不戳破,起身的时候直接摸起了沾了口红印记的茶盅,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哎……哎……干啥呢?好好的一杯子,干嘛给我扔了呀……” 何爸爸不解,一脸错愕。 何田田拍拍手掌:“碍眼。” 何爸爸拧眉:“好好的……怎么还碍眼了……” 何田田微微一笑:“破了个缺口。可不就碍眼了吗?你把这茶具距扔了吧,我送您一套新的。” 何爸爸急了:“那是干啥?我这还能用。丢了多可惜?” “再说了,这套茶具跟我了十来年了,都有感情了。哪能说丢就丢……” “旧的哪有新的好呢?” 何田田看着他,目光淡淡:“您说呢?” 何承贤:“……” 何田田扬了扬手机:“我已经下单了。如果下次我回来还看能看到这组茶具……您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这话说完,唇角一勾,随后大步而去。 忐忑不安的送走了女儿,何承贤回到客厅,蹑手蹑脚的就凑到了垃圾桶旁。 也顾不得茶渣等垃圾的恶心,赶紧把何田田刚刚丢掉的小茶盅捡了起来。 缺口? 没有啊? 他这么宝贝的茶具,怎么会磕了碰了? 把茶盅凑到灯影下,细致的转了一圈。 别说缺口了,连条暗纹都没有。 等等,这是……这是口红吗?! 看看茶杯上残留的口红印记,再想想刚刚女儿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砰! 不是茶盅裂了。 是他的心吓裂了! …… 彼端,容和医院。 “诶,田田?” 原本跟何田田擦肩而过的余梁,又退了回来:“好久没见到你了。现在都成稀客了。” “这次没给阅忱带爱心便当或者吃的?我想蹭吃想好久了……一直落空。” 他挺喜欢跟何田田的性格,每次来免不了要跟她打趣几句。 何田田冲他笑笑,耸肩:“余医生,你还是趁早把这念头打消了吧。现在蹭不上,以后肯定也没得蹭!” 余梁:“真这么绝?这话不会说早了吧?咱要不要打个赌?” 何田田大步向前,直奔顾阅忱办公室:“没兴趣!” 余梁:“……” 今日份的小田田,好像跟以前时候大不一样了。 顾阅忱下了手术,从更衣室里出来,就跟一个身影撞了满怀。 他本来就讨厌这种莫名其妙堵在门口,占用别人方便却理所当然的人。 拧眉,正要发声,何田田转过身来,他不由得一怔。 眼底里不悦一扫而空,惊喜爬上了眉梢。 顾阅忱:“你怎么在这儿?” 何田田:“有事找你。” 顾阅忱:“……” 这眼神,藏着火气。 顾阅忱刚好下了班,两人并肩而行到了医院附近一家咖啡馆。 刚刚下过雨的路面,坑洼处满是灰黑色积水。 猝不及防,一辆车飞驰而过,污水飞溅而起。 正当何田田以为自己要灌饱一嘴泥浆的时候,顾阅忱以背为盾,拦腰一拢,撩起风衣,严严实实的将她护进了怀里。 何田田被力道一带,下意识的环上了顾阅忱的腰。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合着沉雅的木质淡香…… 一半是极致苛刻。 一半是温暖安心。 哪怕是到了现在,嗅到这熟悉的气息,何田田还做不到从容自若。 小脑袋从顾阅忱风衣中探了出来。 顾阅忱也刚好敛眸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的眸底里都有不可言说的情绪在微微晃动。 有的人,就算是从垃圾里钻出来,单凭一双眼睛就足以惊艳四座。 满身泥渍的顾阅忱,竟然还有点好看……她这是眼睛出问题了,还是脑袋出问题了? 顾阅忱看着眼前这正明艳动人的小脸,干干净净,一点泥水都没有溅到,唇角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 原来保护自己的女人是这种感觉。 苏爽。 顾阅忱有洁癖。 到了餐厅,脱掉的外套叠的整整齐齐。 跟何田田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去了洗手间处理身上的泥水。 一切收拾妥当,原路返回却吸引了一票目光。 “很帅对吧?” 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田田一愣,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这才意识到她是跟自己说话。 邻桌女人看着年纪不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蜂腰,电臀,从妆容到衣品一看就是狂野派~ 女人独自一桌,应该是在等人。 翘着二郎腿儿,歪着脑袋潇洒的很。 餐厅这个角落只有她跟何田田,可能是自来熟,也可能是无聊,就跟何田田搭了句话。 何田田看看她,再看看不远处的顾阅忱,心里一乐。 她附和着点点头:“是帅的呀~” 女人也不看她,目光一直黏在顾阅忱身上,接着道:“你觉得他哪儿最帅?” 呃…… 这还是头一次跟别的女人探讨自己的前夫,还是个陌生人……好点意思~ 何田田双手抱臂,有意夸张道:“这么看,哪儿都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简直就是那种从漫画里面抠出来的美强人设!” “何止啊,是神笔马良都画不出来的那种帅!” 女人昂起了下巴:“不过,配我,刚刚好!” “……”何田田憋笑。 “你笑什么?”女人也不生气,自信满满:“不相信姐的魅力?” 何田田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就是觉得……那人看面相不苟言笑,应该挺难搞的。” 女人:“难搞,那是没遇上我。” 她扯了扯肩带,把领口拉的开了一些,回头冲着何田田瞟了一眼,你瞧好吧~ “小姐,我劝你一句,还是不要了~” 何田田冲她眨巴眨眼:“真的。” 女人扬眉:“又怎么了?” “万一被拒绝……” 何田田没说话,抬手用指尖刮了刮脸。 她倒不是吃醋,是真心相劝。 女人乐了:“呵,你搞的一副很了解他似的?搭讪过被拒绝了吧?有心理阴影了?” 何田田耸肩。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随她去吧。 不过,一看这妹子就有两把刷子。她刚好趁机偷师学艺,说不定改天撩小哥哥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一杯热可可,棉花糖要微焦。” 从洗手间里出来,顾阅忱直接到了点餐处。 点了两份招牌套餐,看到店里面新推出的饮品有何田田最爱的热可可,不由得就加了一份。 天气降温,这个时候喝一杯热可可,刚刚好。 “不好意思先生,热可可是限时限量的单品,最后一杯,这位小姐点了。” 服务生礼貌的指了指顾阅忱身后。 顾阅忱回头,就迎上了刚刚跟何田田打赌的搭讪女子。 221 小丑竟是她自己 “hi~” 女人朝顾阅忱弯唇一笑,魅意十足。 顾阅忱视而不见,转过身去。 女人微微拧眉,没反应? 对她的美貌视而不见……视力有问题? “小姐。”服务生:“您点的热可可好了。” 女人点头:“给这位先生吧。” “啊?”服务生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以为她是谦让,就好意提醒了一句:“这可是最后一杯了……” “我知道。”女人:“我就是为他点的。” 闻言,一直无动于衷的顾阅忱果然有了点反应,抬头看了一眼女人。 一旁的何田田看的津津有味。 学到了,学到了~ 女人:“不用谢。棉花糖微微焦,跟我喜欢的口味一模一样。也算缘分。” 顾阅忱:“……” 女人俏皮一笑:“开玩笑的。我没孔融让梨那觉悟。我是刚准备付钱,发现手机找不到。不知道是落在我闺蜜那儿了,还是落在出租车上了。” “你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我打个电话确认下手机的位置。看在我刚才把热可可‘让’给你的份儿上……” 说着,她扭腰,小眼神魅惑到能要命。 呃……还可以这样? 何田田抿唇,长见识了。 顾阅忱盯着对面的女人,纹丝不动,就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这时,好巧不巧,女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那个恨啊! 谁关键时候给她打电话,掉链子! 飞快的挂断电话,她讪笑:“原来就在我包包里……真是奇怪的,明明找了半天没找到的……我最近好健忘啊,真是头疼。” “记忆力衰退伴随认知障碍,是一种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进而出现脑功能退化。如果伴随剧烈头疼,也可能是颅内恶性病变。建议你及时就医!” 顾阅忱敛眸盯着女人,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机器。 女人:“……” “噗~” 一旁的何田田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失笑出生。 本以为那妹子是个王者。 没想到在顾医生面前,一招愣是被秒成了一堆铜锈。 姐妹,我已经劝过你了。 你就是不听呢。 女人屡屡吃瘪,脸色早绿了。 她搭讪的男人没有一火车,也有一皮卡,从来就没有这么丢脸过。 她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啊?这么严重?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头又疼又晕,站不稳了呢……” “白乐乐!你在干嘛呢?” 女人刚要抬手往顾阅忱上搭,忽然身后传来了男人的惊呼声。 何田田回头,就迎上了一个熟悉身影。 这不是日常跟在余梁身后的那个实习医生吗? 本人姓白,别人都喊他小白。 他人长得倒也白净,带着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呆呆萌萌的。 还曾给何田田洗过水果,端过茶水,总之是满讨喜的。 小白看看在顾医生身旁蹭来蹭去的老姐,再看看端坐在一旁乐呵呵吃瓜看戏的何田田,尴尬到脚趾直接在原地抠出了三室一厅。 “姐,姐,姐……” 白乐乐几乎是硬生生被小白从顾阅忱身上扯下来,直接拉到了两米开外的地方。 白乐乐脚踩高跟鞋,被小白拉着,跌跌撞撞一个趔趄差点没摔跤。 她怄火,二话不说直接就揪上了小白的耳朵:“姐,姐,姐……姐个屁啊!你把我当姐了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见我正给你张罗姐夫呢吗……” “嘘!嘘!嘘!” 小白看看她,再看看一旁面色冷峻的顾阅忱,尴尬到恨不得赶紧找胶带封上老姐的嘴。 “你要尿啊?” 白乐乐横了他一眼:“嘘嘘嘘,虚个毛,你肾虚?” 小白:“……” 敢问这样的姐姐,还能要吗? “你别说话了,行不行?”小白要哭了:“求你了。” 不等姐姐搭话,他赶紧来到顾阅忱前面,作揖道歉:“顾医生,对不起,对不起!” “我姐姐天生热情,外加常年待在国外,交友观念跟咱们略有不同。您千万千万别见怪。” “还有她虽然知道您,但从没见过你,更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所以……刚刚是个误会,真的是天大的误会。” 小白跟在余梁身边一年多了,一个办公室里他最尊敬也最害怕顾阅忱。 在神经外科,顾阅忱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越是敬重,就越害怕冒犯。 小心翼翼这么久,今儿可好,让老姐一锅给端了! 小白欲哭无泪。 顾阅忱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下,他彻底慌了,只能赶紧转身朝何田田求救:“田田姐,我以人格保证,我姐真不知道你跟顾医生是一对。她如果知道……绝对干不出这事儿来,真的!” 何田田当然知道这是真的。 刚刚他姐姐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 虽然小白姐姐傲慢,浮夸了些,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让人觉得那么讨厌。 更让她好奇的是,他们一黑一白,一个性格温吞,一个性格炙烈,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等会!” 这边何田田还没说什么呢,白乐乐忽然一把揪住了小白的手腕。 “你刚刚说什么?” 大约脑容量在刚刚搭讪顾阅忱的时候已经用完了,这会儿反应慢了好几拍。 对于小白刚刚说过的话,一时间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就是你们医院的传说中的doctorstrange?” 白乐乐看想顾阅忱,美目圆瞪,惊讶到几乎说不出话来:“我看报道的时候,一直脑补的是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糟老头子!” 小白:“……” 他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可别说话了,求你了! “你别扒拉我。”白乐乐口直心快,不以为意:“我真没想到本人长的竟然这么好看……” “顾大夫,你们外科医生不是做手术不超级辛苦的吗?” “我听他们说,常年站手术台的医生,一个个精力透支的厉害,脸色发青,走路发飘,容易猝死……” 顾阅忱:“……” 何田田憋笑:“……” “白乐乐!”小白咬牙。 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这是要分分钟把顾医生送走? 白乐乐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刚刚那话说的好像的确有点儿不对味。 她不拘小节似的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顾医生怎么跟传闻中描述的那些外科医生,不一样呢?” “你不是都三十加了吗?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你皮肤好好……怎么保养的,是不是有什么医学领域的小绝招?能不能传授一点点……” 一提到美妆护肤什么的,白乐乐两眼放光。 那架势九头牛都拉不住。 顾阅忱见她又要上前凑,侧身退了一步:“妙招就是讨一个懂养生的老婆。” 说着,他抬眸,目光落在了何田田身上。 一旁的何田田正托腮看戏呢。 忽然被点名,还有点小不爽,瞪了顾阅忱一眼。 白乐乐顺着顾阅忱的目光看向何田田,一时间表情变来变去,那叫一个精彩。 难怪刚刚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招惹顾阅忱。 原来他们竟然是一对! 想想几分钟之前,她还在何田田面前“趾高气昂”,“信誓旦旦”,然后紧接着又被顾阅忱打了脸…… 原来……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你真是顾医生的老婆?” 白乐乐这次又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何田田一遍,长得吧也勉强能说的过去。 但跟她比,差得远呢! 她这样的人间绝色面前,顾阅忱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怎么就偏偏挑了这么一个女人当老婆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小白已经被她折磨的不行了:“姐,你想干嘛呢?要不要人把结婚证拿给你看呀?” 白乐乐弯眉一挑:“这年头,结婚证又不是不能造假。” “就她……丢人群里保准就再也找不出来了,这么普通,是怎么搞定顾医生的?我好奇呀~” 闻言,何田田微微一笑,也不生气。 她很清楚白乐乐这话应该就是所有女人的心声。 只是有些人只敢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三道四,嚼舌根。 而她却毫无遮掩,直接说出来了而已。 比起那些人,何田田倒是更喜欢白乐乐。 至少直爽,明刀明抢的来,总好过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背地里玩阴的。 面对白乐乐的质疑,何田田不卑不亢,偏着脑袋笑脸相迎:“我就是这么普通,这么平平无奇,偏偏还就抱的男神归了……你就说气不气吧?” 白乐乐:“……” 她瞪了瞪眼眸:“气啊!但命好羡慕不来。运气这也是种本事。不是每个人都当上气运之子。” 嗯? 旁人都觉得她能嫁给顾阅忱,是穷尽了手段,不要嘴脸。 可白乐乐去觉得是她运气好……这画风,还蛮友好的嘛~ 何田田不由得乐了。 她开始有点喜欢白乐乐了是怎么回事? 得知顾阅忱已经名花有主,而且那朵花儿正是眼前的何田田。 英年早婚就罢了,偏偏还挑了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青瓜。 真是的…… “不好意思啊~” 白乐乐被何田田这么盯着,整个人就别扭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是夫妻。不搞有夫之妇,这是我的底线!” “对对对!”小白也赶忙跟着附和:“别看我姐长的这样,穿这样,说话这样……但其实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三观可正了。真的……” “也没你想的那么正。”白乐乐还特地给他纠正了一句。 听的何田田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白家姐弟一走,顾阅忱坐到了何田田对面。 他盯着她,有点不开心。 何田田收敛笑容,疑惑:“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被辣妹搭讪,不开心?” 顾阅忱:“开心?我老婆放任别的女人来撩我,在一旁乐呵呵的看戏……换了哪个男人能开心的起来?” 他这是吃醋了吗? 看着眼神,肯定是了。 顾医生最近换口味了,总喜欢抱着醋坛子是几个意思? 可她心里竟然莫名有些小享受……呃,真没出息! “你把话说清楚,谁是你老婆?” 何田田抿了口咖啡,眼神飘忽:“我现在单身,你休想折我桃花!” 222 妙啊~ 顾阅忱笑吟吟的,也不做声。 低头帮何田田切着牛排。 桃花? 从今往后,她的桃花只能长在他身上。 何田田这次来找顾阅忱,本也不是为了拌嘴的。 她心里憋着气,本想来找他对峙。 凭什么不经过她点头,给老何安排相亲。 可被刚刚的白乐乐一闹,心情放松了不少,竟还能跟顾阅忱说笑了。 何田田觉得在这样下去,画风肯定会跑偏,赶紧端正了姿态,挑明了来意。 顾阅忱听完,也不反驳。 何田田就来气了:“所以,我爸相亲的事儿,真是你安排啊?” 顾阅忱敛眸,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服务生刚好来上菜,这会儿,何田田怕是早已拍桌子站起来了。 等服务上完东西离开,何田田欠身逼问:“你搞什么呀?” 顾阅忱气定神闲,就跟没事人一样:“为岳父谋幸福,这不是女婿应该做的吗?” 何田田:“……” 幸福个屁! 她想骂人。 但周围陆陆续续已经坐满了食客,她忍了。 “省省吧你!”何田田没好气的瞪了顾阅忱一眼:“鬼的幸福!一年到头你去我家的几次?你了解我爸吗?” 顾阅忱:“我是不了解你爸,但我了解男人!” 何田田:“……” “顾阅忱,我妈生前没亏待你吧?” “她这才走了多久?你就瞒着我给我爸张罗续弦的事儿,你不怕半夜我妈爬出来跟你谈话?” 顾阅忱敛眸:“离开的已经离开了,活着的总归要活着。” “我没那胸怀,更没你那么高尚!” 何田田一听这话,火气就更大了:“事儿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你当然会这么说!” “拜托你换位思考一下,这如果是你爸你妈。你还能这会这样做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假清高。 顾阅忱没说话,敛眸盯着眼前那杯咖啡,眼神清冷。 “你妈妈又没有……” 等等。 何田田话赶话,正准备接着吐槽,可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 顾阅忱的妈妈在他年少的时候就去世了…… 虽然顾家的事情,他总是讳莫如深不允许她提及,更不允许她过问,可这件事,何田田是知道的。 据说是生病离世的。 这大约也是顾阅忱为什么放着那样的家族生意不闻不问,选择了从医的原因。 顾妈妈离世后……顾爸爸显然是又找了新人。 就是那个无论什么场合都陪在他身边,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裴阿姨。 虽然两人至今没有注册结婚,但裴阿姨以女友的身份给顾爸爸添了一子,身份早已被顾家人承认。 他们之所以没有举办仪式,何田田猜想绝大部分原因是出在顾阅忱身上。 顾阅忱不喜欢裴阿姨,这件事,是个人就能看的出来。 不过谁又能会喜欢父亲的新欢呢? 这是人之常情,何田田自然理解。 可让她不能理解的是,这种事儿顾阅忱一个人难受就完了呗,干嘛非让自己也跟着难受? 好歹夫妻一场,没想过同甘,只想着怎么共苦? 他这是什么心态? 何田田盯着顾阅忱,眼眸在滴溜溜的转动。 顾阅忱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淡淡道:“反正他们早晚是要找的。与其让他们带回来一个让你心塞的,倒不如你反客为主,挑一个自己顺眼的。” 闻言,何田田瞬间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迎上顾阅忱的眼睛,她可以百分之白确定,对于老爸的事儿,他知道肯定比自己多的多。 她记得自己曾经跟顾阅忱聊过刘姨被造谣的事儿,顾阅忱反应平平,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还有,那天回家,他曾把刘姨的女儿喊了出去单聊过,说明从那个时候起,他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很多事儿在他眼里早已经是一清二楚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其实仔细想想,也并不奇怪,顾阅忱的洞察力本来就远在她之上。 而她平时大大咧咧,很少在意细节这种东西。 外加那是自己的老爸,谁能闲着没事,一天到晚总琢磨自己亲爹呀? 如果她推测的没错,顾阅忱应该是早已猜到了老何同志的心思。 为了顾全老何同志的颜面也好,为了不让她生气难过也好,顾阅忱有意安排了那样的相亲。 目的只有一个: 转移老何同志的注意力,让他把视线暂时从吕心月的身上移开。 这也就能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他偏偏挑了一个模样,气质远在吕心月之上,却又跟妈妈有几分神似的阿姨作为老爸的相亲对象。 其一,可以让吕心月自惭形秽,知难而退。 其二,如果老爸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深爱着老妈,只要遇到跟她神似的女人,立即就是勾起过往种种。 他要么会对老妈心生愧疚,反省自己所思所为。 要么,就会把那位朱阿姨当成妈妈的影子,展开追求。 总而言之,他应该不会再把吕心月放在眼里。 这用心……妙啊! 但有一件事她想不通,顾阅忱是什么时候起,就认定了对老何同志其心思的人就是吕心月呢? 不懂就要问,何田田也不藏着掖着。 顾阅忱才不会告诉她呢。 那不就等于侧面承认了,他有很多事瞒着她? 听闻,女人都是喜欢翻旧账的。 他才不要给何田田这样的就会,要不然,以后的日子难哦~ “你说话啊~” 何田田眼巴巴瞅着他,在线等一答案。 顾阅忱没说话,指尖点了点自己眉骨,又点了点自己太阳穴。 前有眼睛,后有脑袋。 你以为生这些,纯粹是摆设? 何田田知道他不肯明说。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搞人身攻击? 搞的就跟她是一蠢瓜似的。 “要我帮你?”顾阅忱瞧着她,剑眉微扬。 “不用!”何田田直接拒绝。 谁还没点小脾气,你不说拉倒。 何田田气鼓鼓往嘴巴里塞了一口牛柳:“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没经过我的同意,私自给我老爸安排相亲,错没错?” 顾阅忱:“……” 这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不说话,你就是默认。我知道。” 何田田取了纸巾擦拭了一下唇角,昂起小下巴:“有错就得认,认了就得改,改了之后还有将功补过,你懂我的意思?” 顾阅忱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饶有意味的盯着她:“老婆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谁是你老婆? 何田田瞪眼,但这个时候也懒计较,直接道:“我要吕心月的全部资料!” 要怪只怪她太年轻,道行浅,现在还没什么人脉。 查点事情总得要麻烦陶野。 她太理解陶野的脾气了,这事儿如果让她知道了,免不了血光四溅。 她不想逢事儿就陶野拉进来。 凡事总假手他人,就会有依赖感。 这样不好,也不够爽。 既然顾医生想拍马屁,这样的资源放着不用白不用! 顾阅忱闻言,微微蹙眉。 他知道,何田田这是要对吕心月出手了。 她年轻气盛,自恃聪明。 吕心月那个年纪的女人,可谓身经百战。 到了现在还不忘牢牢地攀附上何爸爸,其野心,城府,可见一斑。 何田田vs吕心月,空有气势。 他不放心。 “我是个医生。”顾阅忱瞅着她:“你把当消息贩子?” 何田田也那同样的眼神盯着他,并学他高冷寡淡,不说话。 顾阅忱:“这件事,我来处理……” “我说了不需要。” 何田田面色一冷:“好了,我知道了。让你搞资料的事儿我收回,就当我没说。” “我知道你忙,肯定没这个时间。还是找周森吧……” 饭吃好了,她垂眸从包包里找出来口红,慢条斯理的补着唇妆:“他清闲,人又好又热心。关键是邻居,离着也近方便交流。” “这么说着,忽然又有点想念他做的小烧烤了。会下厨又温柔的男人,魅力真是不可阻挡……” 顾阅忱:“……” 烧烤? 那东西致癌! 下厨? 我不会吗? 温柔……是,我承认的确不具备这个技能,但这不正尽力呢吗…… 何田田见顾阅忱阴云罩顶,脸色发黑,眸子忽明忽暗,心里不由得一乐。 她故意拖着腔调,添油加醋:“但求人帮忙我总不能空着手吧?给他带什么好呢?” 补完妆,何田田一脸天真无辜的瞧着顾阅忱,清澈水灵的鹿眸闪啊闪:“男人最了解男人嘛,你给个建议呗?” 顾阅忱:“……” 何田田:“酒怎么样?刚刚说到烧烤了……烧烤跟红酒绝配啊~” “听说这家店的红酒不错,要不你替我挑选一瓶?” 顾阅忱脸都绿了! 我替你条一瓶酒,然后你拿着去找周森? 你想干什么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红酒有一开……这是聊天谈事的操作吗? 明知道何田田是故意的,可他还是那个气啊! “何田田!” 顾阅忱手中的刀叉一丢:“你敢!” 何田田耸肩,你看我敢不敢。 “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顾阅忱终究是“怂了”,他沉着脸:“但是有一点,要有分寸,不能信马由缰的胡来!” “好啊~” 何田田欠身:“我也有一点,这件事儿,你不许插手!我自己来。” 223 打脸 三日后。 朝皇五星级酒店。 江城最奢华的海鲜主题餐厅。 吕雪儿到的时候,吕心月早就已经研究菜单多时了。 她一边往嘴里送着自助甜品,一边滑动手机。 “我来了~” 吕雪儿落座后,把包包随手一丢,看起来兴致并不是很高。 “尝尝这慕斯蛋糕……绝了!” 吕心月唇角沾了蛋糕,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只忙着给女儿介绍餐厅的免费甜品:“快尝尝~” 吕雪儿拧眉。 吕心月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撤了回来:“诶呀,你看我差点给忘了。要接新剧本了,你还得时刻管理身材。” “当明星也挺不容易的,你说挣那多钱有什么用,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说着,还不忘又往嘴巴里松了一口慕斯蛋糕。 吕雪儿吃不到嘴巴里,本来就不开心,半阖着眼眸淡淡道:“我吃不到不打紧,你吃的香就行。” 反正每次出来吃东西,胡吃海塞的都是她,自己能吃几口? 这当妈的每次都打着请客吃饭的幌子,混吃混喝,到头来掏腰包的还是她。 吕心月自顾自的,丝毫没留意女儿的神色,听她那么说,倒是听乐呵的:“这话没错。能吃是福,这是我的福气。反正你自己选了这行,口福上就没那么自由了。” “这行是我选的吗?”吕雪儿神色悻然,嘀咕:“还不是你一边怂恿,一边给我安排的?” 吕心月:“你那话说的,为给你安排的不对吗?你看你……这身段,这条件,天生就是一张明星影后的脸,不干这行,那不是屈才是什么?” 话音一落,旁边的食客不由得纷纷探来了目光,都想看看这天生的影后脸到底是怎样的尊荣。 吕雪儿心里不爽,连忙侧过身抬手遮脸:“你快别说了!” 吕心月不以为意:“怎么了?我哪儿说错了吗?” 吕雪儿:“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算是正式进入这个圈子拍戏了。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公众人物有多难,出门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要谨言慎行……” 吕心月却笑了:“放心吧,你现在还没红到那边步数!” 吕雪儿:“……” 这话说的,她竟然无言以对。 吕心月见女儿不开心了,连忙给自己往回找补:“虽然现在不红,但就你这条件,你这模样,将来肯定红得发紫。我都找人给你看过了,第一部戏,必火!” “真的假的?” 吕雪儿闻言,眼眸一亮。 吕心月:“那还有假?就跟我骗你能捞到什么好处似的。对了,你最近谈的那部新戏怎么样了?” 吕雪儿听到自己能火,心情大好:“差不多已经敲定了。虽然是个女二的角色,但是很讨喜。” “现在很多剧,女配出场就艳压女主的,比比皆是。我觉得这次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而且女主试镜的试镜的时候我也看了,比我差得远呢!” “那肯定是关系户。”吕心月把话接了过来,语气笃定,就好像她人就在现场似的:“我怎么跟你说的,机会是要争取的。现在的女孩子,可厉害呢!” “你要是背后没个靠山,长的再漂亮,戏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人做配?” 本来聊的好好的,吕雪儿见老妈一张嘴,三句话不离打压,小脸顿时一沉。 她冷着脸:“那怎么办?听您这意思,我干脆回家洗洗睡得了呗?反正咱们家条件就这样了,孤儿寡母,我还拼个什么劲儿?” “你这孩子……怎么还不让人说话呢?” 吕心月也急了:“我是那个意思吗?我这不是劝你抓住机会吗?” “什么孤儿寡母?雪儿,我告诉你,咱们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你少在外头妄自菲薄,掉价!” “我现在已经把老何吃死了,他现在就是咱娘俩的靠山。他都亲口答应我了,将来一定会扶持你。你就放心大胆走,等这部戏完了,打出点名堂,你以后带资金组,那女一肯定是你的呀!” 吕雪儿笑了:“他扶持我?用不着。” 都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她现在严重怀疑老妈是不是也中招了。 何承贤那老东西自己又不是没孩子,能放着自己亲闺女不管来扶持她? 再一个就是那个何田田。 就跟条狼崽子似的,人不大,脾气不小。 每次碰面,她张牙舞爪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想吃定她家老头儿,搞不定她都是白搭。 “你还是别得意的太早,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吕雪儿忍不住给母亲提了个醒。 吕心月自信满满,不以为意:“让我说啊,你就是嫉妒我。” 吕雪儿笑了:“我嫉妒您?” 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吕心月:“嫉妒我业务能力强呗?我们两人当初是怎么约定的?咱们规定三个月之内,你拿下周家那小子,我拿下老何。” “现在我这边已经妥了,你呢?不是我故意刺激你,你那边到现在还没抹上人家的衣角呢吧?”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吕雪儿面子上挂不住,只能喝水掩饰尴尬:“一个糟老头子,能跟周家这种豪门里走出来的公子哥儿比吗?您可真会说笑。” 吕心月:“是,是,是。你有理。” “但我劝你一句,关键时候不能端着,你要端着,何田田那小丫头片子趁虚而入,小心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吕雪儿越听,心里越烦:“点菜吧!” 吕心月:“我还不知道点菜?这不是等你呢吗?对了,你刚刚去哪儿了?说是一会儿到,一会儿到,我都坐这儿等你半小时了,有没有时间观念啊?” 吕雪儿冷冷道:“我去陵园了!” 吕心月一脸懵:“你去哪儿干嘛?闲的吧你?” 吕雪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今天什么日子?” 吕心月:“什么日子?” 吕雪儿咬唇:“我爸的忌日!” “……”吕心月眨巴眨巴眼,反问:“是今天吗?” 吕雪儿也没接话,盯着她,一言不发。 吕心月翻开了手机日历,看了一眼时间:“还真是今天。我给忘没影了~” 吕雪儿失笑:“别说这么好听,就算是你记得,又怎么样?” 吕心月不服气:“那你还要我怎样?人都死了,我也不用活了呗?” “他活着的时候,我们母女捞着一点好了吗?穷的只能喝西北风,在我亲戚朋友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死都要死的人了,还想着让我拿钱给他治病……哼,就没想过给咱娘俩儿留好儿!” “我记他什么呀,记他带给我的那些苦日子啊?还是记他留给我的一身的债啊?” “哼,我告诉你雪儿,但凡是有办法,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他那张脸,晦气!” 吕雪儿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半晌,悠悠的嘀咕了一句:“你真绝!” 吕心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记着为娘的这句话,一辈子管用!” 吕雪儿懒得争辩,摆摆手,示意她点菜,饿了。 “帝王蟹,来一只,大个儿的。” “澳龙,来一只。大个儿的。” “牛肝菌炒野生鲍鱼,要一份。” “臊子海参看着也不错,大补呢~” “还没有点海蟹呢……雪儿,黄金酱焗飞蟹怎么样?” 吕雪儿听的脑壳直窜麻:“你开头不是点了帝王蟹吗?” 吕心月恍然大悟:“忘了,瞧我这记性。不过口味不一样,都来个尝尝……” 吕雪儿见她还要点,直接把她手机给扣了:“咱们几个人吃?你还叫了旁人?” 吕心月眨眨眼,摇摇头:“没有啊~” 吕雪儿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圆:“没有?没有你点这么多?” “多吗?”吕心月不以为然:“桌子还没摆满呢~” 吕雪儿压着气儿:“您……您把桌子摆满是要干嘛?” 吕心月:“拍照发朋友圈好看呀~” 吕雪儿:“……” 说到拍照,吕心月赶忙掏出了化妆镜看了一眼自己妆容,时刻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她边整理鬓角发丝,边说道:“上次你孙姨去海边旅游,十几个人拼了一只帝王蟹,又是照片,又是视频,又是朋友圈……朝我那是一通显摆啊!” “就跟谁没吃过似的!等会儿上了菜,你瞧我不开个视频气死她。” 吕雪儿捏了捏眉心,以防自己背过气去:“就为了这个,你点真多?” “你知道这家餐厅的价位吗?” “您知道你刚刚点那那些东西加起来几位数吗?” “你还真把我当提款机啊?随时随地都能给你吐出钱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啊?帝王蟹,和澳龙退了……” “哎哎哎……”吕心月伸手立马就把手机抢了过来:“退什么退?今儿我请客!你用不着这么害怕~” 你请? 吕雪儿失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呐~”吕心月知道女儿不信,更多的是有意炫耀,就从包包里取出了一张黑卡,在女儿面前晃了晃:“放心,有钱~” 吕雪儿眼前一亮,把黑卡摸了过来:“老妈,你可以啊……” 吕心月搓着手掌,怡然自得:“那还用说。他本来给我的是信用卡副卡,虽然额度够随便刷。但如果一旦翻脸,流水都是证据。我才没那么傻。” “我就挑了这个,江城一卡通。里面的充值的钱都是实实在在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就不怕他查,也不怕被冻结~” “我看他老婆以前都用的这个,肯定错不了!” 吕雪儿一脸羡慕:“何叔叔人真好……” 吕心月:“你老娘挑的人,那还用说?想吃什么随便点。还有,我上次不是听你说,下个月周森的妈妈要过生日吗?你得去!” 吕雪儿犯难:“我想啊?但没有入场请柬,我也没办法。” 吕心月:“没有办法,那就想办法。到时候我把卡给你,你自己挑拣一件好一点的礼服。然后再给周森妈妈准备个礼物。” “好。”吕雪儿点头:“礼物可以买,礼服嘛……我另有打算。” 何田田现在不是在曹文宇工作室做设计吗?机会来了! …… 免费的午餐总是让人开心。 吕雪儿母女俩吃到最后,几乎是扶着墙去结的账。 “您好女士,一共消费25632元。请问您是……” “刷卡~” 吕心月把卡往柜台一拍。 服务生看到黑卡的时候,眼睛瞪的圆圆的,显然也是十分惊羡。 能用这张卡的人,可以说是非富即贵,个个都是惹不得的主儿。 “您稍等。不好意思女士……您的卡好像出现了点的问题……” 224 扮猪吃虎 卡出了问题? 吕雪儿心里一惊,扭头看向老妈! 吕心月笑了:“怎么可能出问题呢?你可要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卡。话说小伙子你会不会用?不会用换个人来看看好吗?我们要赶时间的~” 服务生自知惹不起,笑脸相迎:“您稍等一下,我请我们经理来看一眼。” 吕心月也不说话,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的。 不多时候,经理就到了,再三确认过后,看向吕心月母女,露出了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女士。您的卡显示已经被冻结了。” “你说什么?” 吕心月脸都绿了。 经理微笑着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边。 “不可能。”吕心月一把黑卡夺了过来,反复查看:“你是不是搞错了?” 经理继续保持微笑:“我刚刚已经确认过三次了,千真万确。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妥,要不移步到其他购物场所,再验证一下?” 吕心月怎么会读不懂他的潜台词,脸就更绿了。 吕雪儿面上无光,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暗自嘀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张卡不可能被冻结的吗?” 吕心月:“我怎么知道?何承贤就是那么跟我说的呀……” 吕雪儿:“一把年纪了,男人的鬼话你都信?” 吕心月暗中给她使了个眼色:“现在能不能别说这种没用的废话?怎么办吧?” 吕雪儿佯装听不见,转头看向别处。 怎么办?凉拌! 你说你要请客的,现在是几个意思? 吕心月见状,暗中悄悄的扯了扯女儿的衣袖,低声道:“要不……这次,你先替我替我付了……” 吕雪儿把手机早已黑屏的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手机没电了。 我现在也没有带钱包的习惯,你看着办吧! 吕心月弱弱道:“可以刷脸!” 吕雪儿小脸一黑。 她现在可是公众人物,丢不起这人。 摘了口罩刷脸,想都不要想。 她闷声道:“给老何打电话。卡是他的,现在出了问题,当然应该她来解决。” 吕心月:“……” 母女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让步。 周围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低议声也不断飘来。 “这不是刚刚点了满桌子东西,只为了拍照发朋友圈的母女吗?” “看着像是呢,见过浪费的,第一次见这么浪费的。” “人家不差钱,还在乎浪费不浪费吗?你们刚刚听到了她们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 “我就坐他们隔壁,听到一清二楚。妈妈一直在教唆女儿怎么傍大款,怎么才能让男人心甘情愿的为自己花钱!” “这三观……绝了。” “就这么教唆自己女儿,能有好才怪了!一辈子只想着不劳而获,凭什么?除非看上她的是傻子!” “这世道,能赚到钱的有几个傻的?还不都是扮猪吃虎?” “这话被你说对了。人家傻吗?肯定不傻啊,这不就不动声色的直接把卡给冻结了吗?现在轮到女人傻眼了~” “做人就不能太聪明,要不然,就活成了笑话!” “可不是嘛,人欢无好事。你让她现在再装腔作势,矫情一个看看?没劲了吧~” …… 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觉可不好受。 吕心月脸都黑了。 “雪儿,你还嫌不够难看吗?赶紧的……”她想去扯女儿的袖口,一摸却摸了个空。 身旁哪里还有吕雪儿的影子? 这个臭丫头…… …… 吕心月电话打来的时候,何承贤正在办公室里忙工作。 何田田也在。 她正慢条斯理剥着手里的橘子,听到老爸的电话声响起,秀美微抬,眼底里浮起了一丝笑意。 “老何,救我~” 电话中,吕心月的声音软的跟松糕似的,委屈巴巴带着哭腔,听的何承贤心尖尖都痒起来了。 但碍于女儿就在面前,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佯装若无其事:“怎么了?” 吕心月就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撒娇:“是不是卡的问题呀?我出门没带钱,手机也关机了,吃顿饭还被扣这儿了,人家以为我吃霸王餐呢。” “老何,你快救我,丢死人了~” 何承贤闻言,掩面:“咳咳……别着急,我开会商量一下,替你想办法。” 吕心月一听就意识到不对劲:“老何,那那边现在是不方便吗?” 何承贤:“嗯。中午没空,约不了。我女儿来了,得先陪她吃饭。 吕心月闻言,恨得牙痒痒。 吃个屁! 我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你不赶紧的过来解救我,就只想着陪你闺女……太过分了! 她心里有气,但无计可施。 既然自己一毛不拔,就得想办法哄何承贤出血。 “老何……”她拖着长腔,嗲声撒娇。 何承抬手扶额,骨头都酥了。 “那个……我一会儿让司机过去一趟。嗯,好,就这么着……” 挂了电话,本想暗自舒一口气,还不等抬头呢,何承贤忽然肩膀一沉,一条手臂搭了上来。 扭头,就迎上了何田田的小脸。 “谁的电话啊? 何田田忽闪着眼眸,佯装好奇。 何承贤赶忙打了个哈哈:“客户~” 何田田:“女客户?” 何承贤:“啊……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女老总多的是。” 何田田点头,也不戳破,一点一点慢条斯理播着手里的橘子:“司机大哥一会儿去哪儿?” 何承贤头上的汗多下来了:“就……就去给刚刚的客户送资料。” “哦~” 何田田又点了点头:“刚好,让司机捎我一程。” “啊?”何承贤扭头看着她:“顺路吗?” 何田田:“这你不用管,就当我跟着兜风了~” 何承贤:“天又不热,兜什么风啊?你要真想兜,爸开车带你兜,这就去……” 何田田收敛了笑容,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眉心。 这一招,她是从顾阅忱哪儿学来的。 屡试不爽! 何承贤果然就招架不住了,摆摆手:“好好好,依着你,依着你,我不管,行不行?” “行!”何田田吐吐舌头,直接把剥好的橘子瓣儿送到了他的嘴边:“老爸你最好了!爱你哦~” “我也爱你~” 何承贤回了一个笑容,有苦难言。 原本甘甜美味的橘子到了嘴里,更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出了老爸的办公室,何田田往嘴巴里丢了一颗橘子瓣,眼角眉梢的笑意隐去,唇角一点点回落。 事到如今,老何同志还拿她当三岁的小孩糊弄呢! 老爸,你糊弄我没关系。 但有些人该难受了! …… 两个小时后。 吕心月从酒店出来,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好你个何承贤! 耍我! 让我丢丑…… 让我足足等你了两个小时,等了个寂寞,最后还是自掏了腰包! 刚要负气离开,抬头的瞬间,远远的就瞧见了一辆熟悉黑色轿车。 她仔细瞅了一眼车牌,正是何承贤的座驾。 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没找到自己? 生气归生气,但人总归是到了,说明还是急她之所急,把她当回事的。 算了。 先把刚刚花出去的那两万元搞回来再说。 这么想着,吕心月先是站定了脚步,然后飞快的从包包里掏出了化妆镜,仔细整理了一番仪容,唇角一弯挂上了温柔的笑意。 这才迈起了小碎步,一路款款而行,开到了车旁。 她刚要抬手去敲驾驶位的车窗,这是,后座的车窗玻璃缓缓摇了下来。 吕心月抬头,赫然就撞上了何田田的脸…… 霎时,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整个人秒变木头。 “这不是校花阿姨吗?” 何田田弯唇,微微一笑:“好巧~” 吕心月看看司机,又看看何田田,傻了眼。 心里明知道是被这臭丫头摆了一道,但颜面上还得不动声色。 她不得不打着哈哈,装模作样:“哎呀,好巧啊,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 何田田笑吟吟的:“是啊,我也没想到。毕竟这地儿金贵,不是我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想来就能来的~” 吕心月怎会不知道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只能满脸堆笑:“田田,你真会说笑。你还叫小门小户呀?你爸公司项目都做到国外去了,你可是名副其实小名媛,真千金。你要是小门小户,那我们这种人家成什么啦?” “唉~” 何田田“叹了口气”:“我爸有钱是没错,可他有钱也不给我花呀~” 吕心月:“你真会说笑,他这当爹的挣了钱不给你花,还能给谁花呀?肯定都是你的。” 何田田盯着她,不说话。 吕心月下意识的就有点毛了。 何田田唇角弯了弯,敛眸玩起了指甲:“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另有打算。” “校花阿姨,你们同窗多年,又是青梅竹马,你应该也蛮了解我爸的吧?要不……您替我琢磨琢磨?” 吕心月:“……” 何田田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故意道:“诶,阿姨,你脸色看着不太好。” 吕心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何田田:“阿姨,要走吗?稍您一程?” 吕心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雪儿来接我,马上到。” 何田田:“那我就不打搅了,拜~拜~” “拜拜~” 目送着何田田车子离开,吕心月火冒三丈,气的原地直蹦高! 何田田……你给我等着! 225 气运之子 吕心月站在原地,双手攥拳,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何田田……别看你现在得意洋洋,但你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我现在忍你,那是一时的! 等我进了何家门,成了何家女主人之后,你就等着哭吧! …… 发狠归发狠。 可一口恶气憋在心里,那个难受啊。 吕心月越想越气,一路摔摔打打回了家。 一想到刚刚从腰包里掏出去的两万多,就跟割她肉似的,心疼的要裂开了。 回到家,看到躺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吃着水果研究剧本的吕雪儿,气不打一处来。 “吃吃吃吃,就知道吃!” 吕心月把东西包包往沙发上一甩:“有你这样的办事的吗?把你老娘往那一丢,自己跑了!” 吕雪儿就知道她会发火,反应平平:“你说的请客,我非跟你抢,那不是拂了你的面子吗?” “再说了,当时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我就是想抢也没那条件呀。又没带钱包,手机还没电了……心有余,力不足~” 吕心月见女儿还振振有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抠搜玩意?一顿饭钱,你都跟我玩心眼……” “真要以后我老了,病了,卧床不起了,你还不得分分钟然把我活埋了?” “我抠搜?”吕雪儿坐不住了,反手就把手里的剧本拍到了小茶几上:“您这话说的,自己听了不亏心?” “你瞧瞧你自己,仔细的瞧瞧。” “从头到脚,身上穿的,戴的,手里的拿的,哪一样不是我出钱给您添置的?” “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玩,到头来……反而成了我抠搜了?” 吕心月心情本来就不好,想的就是要一句安慰话。 谁知道吕雪儿不但不出言安慰,还跟她杠上了。 她这个气啊~ “怎么了?不应该啊?” 吕心月横鼻子竖眼:“你那意思是,我吃不着你的,穿不着你的呗?” “吕雪儿,你哪来的?” “你以为自己是孙猴子呢,鼓鼓劲儿自己直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如果没有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你能有今天?你能成光鲜亮丽的演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 “我这就一顿饭的事儿,你瞧瞧把你心疼的!” 一顿饭的事儿? 谁家一顿花两万多? 你以为自己慈禧老佛爷呢! “是是是,你对。你永远对!” “全天下的道理永远站你这边。我什么也不说了,我今后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答您,成了吧?” 吕雪儿心里憋着气,但知道吕心月正在气头上,跟她讲到道理,就是对牛弹琴。 所以,干脆又捡起了剧本。 惹不起,还躲不起啊? “你哪儿去?!” 她刚要拿了剧本回自己房间,却被吕心月一把攥住,反手一甩直接跌倒进了沙发里:“我话还没说完,你哪儿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长辈……” “我尊重个屁啊!” 吕雪儿成功被激怒了。 她把手里的剧本重重的甩飞出去,面色狰狞:“长辈?你也好意思跟我提长辈?” “谁家长辈属蜱虫的?我被你嘬的就剩一张皮了,你有完没完?!” “你不是想聊吗?好啊,我今儿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吕雪儿从茶几上摸了一罐啤酒,昂首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 砰地一声。 啤酒罐被捏爆,砸在了吕心月脚下。 “我做主播这几年也挣了不少钱,哪一笔不是都交给你?我的钱呢?” “你去搞什么狗屁的投资,只想着一劳永逸躺赚。就你那脑子,什么水平不知道啊,学人家玩投资?最后怎么了?被人骗的裤衩都不剩!” “你瞒着我,瞒着全家人,不吭声。” “我爸生病需要用钱了,你告诉我你身无分文……吕心月啊,这就是你!” 吕心月被点到了痛处,脸上青红不堪,闷声不语。 吕雪儿红着眼:“被骗就被骗了,这也不是你诚心的。我认了,还能怎样?” “那之后呢,你又干了什么?” “是,你倒是长记性不玩投资了。但无时无刻不往医美整形医院跑……如果不是我去会所拉了消费账单,我都不知道居然能挣那么多钱!” “我……我那是……”吕心月支支吾吾,但还想着强词夺理:“我那是投资自己!如果没有这些投资,同学聚会时,那么多人里,老何怎么就偏偏留意到了我……” “那又怎样?” 吕雪儿:“留意到了你,又能怎样?给过你承诺吗?说过什么时候娶你进门了吗?” “……” 吕心月喉间一梗:“这是迟早的事!” 吕雪儿:“你醒醒吧!” “卡都给你冻结了。” “两万块都划不出来……” “人家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腻了,够了!让你识趣点自己夹着尾巴滚蛋呢!” “还娶你进门?白日做梦的是谁啊?” “闭嘴!!!”吕心月暴跳如雷:“你知道什么?” “这根本不是老何的意思,全都是何田田那个小贱人!就是她,是她从中作梗,我才这么丢人……等着吧,她别落在我手里。要不然……” “发狠有用,就不用跟自己亲闺女这么来劲了!”吕雪儿瓮声气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去找老何呗!” “如果人家还没腻,肯定会想办法安抚你的。” 吕心月闻言,恍然大悟:“对呀~” “让何田田那个小贱人气蒙了,怎么忘了正事了。” 必须想个办法,把掏出去的钱从老何哪里找补回来。 还得是双倍! 不,越多越好~ 何田田,现在就看看是你能耐大,还是我本事大! …… “田田,牛奶。温度刚刚好,喝了早点休息。” 何田田正在埋头画设计稿,安小凡就把牛奶送到了她面前。 “谢谢~” 何田田接过牛奶,抱上安小凡的手臂,摇了摇:“你最好了。不过,以后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行。” 安小凡:“就因为是小事,所以我才更乐意代劳啊~我跟陶野还不一样,也就只能做点这种小事了。如果换了大事儿,你就是求我,我也帮不上忙呀~” “你已经做的够好啦~”何田田拉拉她的衣袖:“这样下去把我宠坏了,我嫁都嫁不出了~” 安小凡扑哧一笑,抬手点了一下她的小额头:“你还愁嫁啊?你愁嫁,那我咋办?” 说着,指尖戳了戳自己的游泳圈。 何田田环上她的腰,俏皮道:“要不,以后咱俩凑合过得了~” 安小凡:“那感情好啊。反正我不亏,吃亏的是你~” 何田田扬眉:“我才不亏呢。身边有一这么温柔的暖宝宝,做梦都是香香的……诶?小凡,你是不是瘦了?” 她原本环着安小凡的腰,摸了一下明显感觉瘦了好多。 对于安小凡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比着更开心的了。 她兴奋到两眼放光,连忙去掐自己腰:“有吗?” “有~”何田田坚定的点点头:“明显着呢!你怎么减的?是不是我这几天不在,你偷偷节食了?” 安小凡:“我……” 何田田:“不可以!我告诉你,不能节食!陶野特地再三叮嘱过我,让我监督你。” “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节食,更不能吃减肥药。你得循序渐进,运动起来。” “我知道。”安小凡盈盈一笑:“我自己什么状况能不清楚吗?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放心好啦~” 呵呵~ 陶野关心她? 是担心她瘦下来,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就少了一个背景板陪衬吧! 安小凡在心里嘀咕。 减肥跟戒烟一样,最考验耐性。 安小凡身体状况复杂,想减肥根本不是节食,和运动那么简单。 想要求快,只能另辟蹊径。 她已经从别的渠道找了特效药,这才吃了一周,效果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事儿生怕被何田田知晓,安小凡赶紧转移话题:“田田,这是你自己设计的礼服吗?” “嗯。”何田田。 安小凡:“我的天啊,我刚刚一直以为你在听网课。还以为这是老师的作品呢……田田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把平板那在了手里,看过之后,惊讶到合不拢嘴巴:“这也太厉害了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田田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把平板收了回来:“随便画画,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呀?” 安小凡:“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夸大其词。” “就这件礼服,可比李小梓设计的那些漂亮太多了!有风骨,有气韵,有灵魂……怎么说呢?” 她思忖片刻,正色道:“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染力。虽然没有样衣,但是看一眼就能想象的出来,穿在模特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田田,你真是奇才。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无师自通,还能拿出这样的作品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吧?” “小凡~”何田田都听不下去了:“越来越夸张了。” 安小凡:“绝对一百二十个真心。” 何田田:“我可不是什么奇才,更不是什么天选之人。设计都是相通的,外加有点设计基础,所以学起来可能会比其他人快一些。” 安小凡:“这哪是快一些?这分明就是开了n级倍速好不好!” 何田田乐了:“都是翟老的功劳,如果不是他一直督促我,每周给我上课,我现在还是蜗牛爬呢~” “真心羡慕你。一入圈子就能师从翟老先生。” 安小凡瘪瘪嘴:“妥妥的气运之子。” 这一点何田田倒也不否认。 跟翟茂之的相识相遇,绝对是意料之外的事。 现在她每周都要跟他聚一次,一聚就一天。 老翟美其名曰传道受业,但何田田觉得,他就是嘴馋。 想吃她做的东西~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她的业务能力飞速提升,就跟开了挂似的。 再凡尔赛一些,气运之子都能被她气死。 “哎呀,羡慕不来~” 安小凡双手托腮:“好在我也不是做设计的料,要不然我有的心塞啦。”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谁会那么幸运,成为第一个穿上你作品的人呢?” “我离着那一天还十万八千里呢!”何田田歪着小脑袋看着安小凡:“不过,真到那一天,我希望是你!” 226 你才驴,你们全家都是驴 “你忘了吗小凡?咱们约定过的。” “将来有一天,你站到了国际t台上,我一定也要努力成为能坐头排的观众。” “但如果我有幸能成为头排观众中的设计师,我希望第一个穿上我作品的人一定是你。你才是我心里最好的麻豆,无人能及。” 何田田的眼眸圆而亮,清澈如水,宛如林间小鹿。 灯光照耀下,一闪一闪的,最是动人。 安小凡迎上她的眼眸,心口一热。 从小到大,何田田总拿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温热,真诚。 她曾暗暗发誓,要跟何田田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绝不动摇。 安小凡想到了此前种种,愧疚感油然而生。 她怎么能那样做呢? 明明,在梦想之路上,何田田从没忘记她,也不曾丢下她…… 可转念一想。 人都是会变得。 成年人的世界,谁不会掩藏情绪?谁不是带着假面示人? 何田田嘴甜,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她嘴上那么说,心里未必就那么想。 如若不然,为什么有事的时候何田田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陶野,而不是她呢? 因为她现在无用的很! 一个无用的人,凭什么会被人捧在心尖上,放在第一位? 何田田在说谎。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穿上她礼服的人更应该是陶野,而不是她安小凡…… 想到这里,安小凡空洞的眼神里隐隐泌出了一层凉意。 但这层凉意稍纵即逝。 她偏脸看向何田田,眼眸里满是“期许”的笑意:“那我可要加油减肥喽~” “为了我们的梦想!” “对,为了梦想!” 两人举着手里的牛奶碰了碰杯,甜笑声随着灯光透窗子在夜色中晕染开来…… …… 三天后。 周五。 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何田田方才起身倒了杯水。 工作室跟赵导敲定了合作后,曹文宇几乎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这个项目上。 他另外租了场地,招了一批骨干,和琴姐带队昼夜赶制戏服,工作室这边,全权交给了资深元老陈芬。 工作室中标,董菲菲满心欢喜。 她本以为琴姐会把她带过去,也好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镀上一层金。 可琴姐并没有,原本希望有多大,现在失望就有多深。 董菲菲本来就跟陈芬不对付,现在归她管,一百个不服气。 每天都是摸鱼的状态,懒散的很。 “田田~” 她百无聊赖,看着何田田:“你不无聊吗?” 无聊? 翟老头给她安排的任务能排到下周末。 她都要忙哭了好吗? 何田田不动声色,喝了口水:“你无聊?” 董菲菲也不正面回答,往座椅上一躺:“田田,戏服的事儿怎么说也有你一半的功劳吧。这跟赵导签约之后,你却连参与项目的资格都没有,你不寒心吗?” “我有什么可寒心的?” 何田田耸肩:“曹先生既然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打工人照做就是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董菲菲的心思。 董菲菲扬眉:“我不信!过河拆桥听说过吗?说的就是你。” 何田田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曹先生给我提供了个平台,我感激都来不及呢。他要那么做,我也认了。” 董菲菲:“得了吧,这办公室里就咱俩人,你跟我拿捏什么呀?现在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还能出去败坏你不成?” “这倒也是哈~”何田田微微一笑:“难怪呢,我说最近看你都比以前顺眼了呢!” 董菲菲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你心里也憋着气呢吧?” 何田田:“你憋着呢?” 董菲菲傲娇的很:“我跟你可不一样。” 何田田笑了:“那肯定不能一样。这项目你跟琴姐身边忙前忙后熬夜多少个通宵?我跟你比不了。” “按你那说法,我是那‘过河拆桥’里面的桥,你就是‘卸磨杀驴’里头的驴!比不过,比不过~” 董菲菲:“……” 你才驴呢! 你们全家都驴! “何田田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她又白了何田田一眼:“我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就不信,你心里真一点成见都没有?” “当然~”何田田抖肩:“要不然,我能这么开心?” 别说是真没有。 就算是有,她也不能应这个声,点这个头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谁知道董菲菲这女人是不是暗地里又驾好了手机,准备给她录音,或者拍视频取证呢! 董菲菲还不死心,瞅着何田田:“可搞定翟老,的的确确是你的功劳。” “不不不。” 何田田摆摆手:“但非要这么说的话,这功劳我只能占三分。” 董菲菲疑惑:“怎么说?” 何田田搞定了设计圈里最难搞的翟茂之,这是全公司人尽皆知的事儿。 她喜欢装模作样,兜着就兜着,但剩下七分是谁的? 何田田猜到她肯定会这么问,微微一笑:“剩下的那七分,当然归你!” 董菲菲:“我?” “嗯哼~”何田田:“要不是你赶鸭子上架把消息发群里,我也不能被逼上梁山。对不对?” “所以说嘛,这事儿,你功劳最大。” 闻言,董菲菲小脸都绿了,手里的鼠标重重一拍,瞪了何田田一眼:“没劲!” 何田田也不生气,笑吟吟的吹着茶水。 大约真的是太无聊了,半晌后,董菲菲又开了腔:“你不觉得陈芬已经把我们两个孤立了吗?” “现在的设计项目,都在她跟李小梓手上,搞的我们两个跟吃闲饭似的。” 何田田紧盯屏幕:“让你放松一下不好吗?趁这个机会好好整理提升一下,我觉得挺好。” “切。”董菲菲:“你真虚伪!要不是因为这屋子里没别人,我都不想理你!” 何田田笑而不语。 我求之不得。 见她真不说话了,董菲菲又自言自语起来:“快来个像样的订单吧,要不然能疯了。” 何田田:“你怎么知道来的订单就能分到你这儿?” 董菲菲:“不然呢?难不成分给你啊?你才来几天啊,服装三要素搞明白了吗?整天装模作样的……” “是是是。” 何田田懒得搭理,埋头整理资料:“你说的都对。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就拿我当假想敌了,什么时候起这么瞧得起我了?” “现在谁敢瞧不起你啊~”董菲菲字里行间酸的冒泡:“你可是曹先生亲自聘请的艺术总监……” 狗屁的艺术总监。 何田田刚要反驳,叮咚一声,手机屏幕弹出了一条消息。 【目标人物于一个小时前约了何总。离开时手里多了一个包,是现金。】 泥煤! 何田田心里懊火,想要爆粗口。 吕心月那个女人,还真是脸皮厚过地皮! 贼心不死! 竟然还有脸去找老爸……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要真知道什么礼义廉耻,就不可能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儿了! 其实最让她动肝火的并不是吕心月那个女人,而是何承贤! 他是鬼迷心窍了吗? 明明已经口口声声答应过她,要为妈妈守丧三年。 可现在……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打死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她亲爹能做出来的事儿。 越想越气,何田田砰地一声把手机丢回了办公桌上,把喋喋不休的董菲菲吓了一个激灵。 干嘛呀! 她挑着眉本想质问一番,可看到何田田垮掉的脸色,心里一凌。 她从没见过何田田这样,一时间到了唇边的话竟然硬生生咽了回去,不敢吭声。 …… 下午。 何田田脸色仍旧沉郁,不见暖色。 搞的董菲菲跟着紧张兮兮,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刻意绕着走。 是……是我那句话说错了? 不能吧。 我平时不都是这样说话的吗?也没怎么着啊。 何田田今儿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正疑惑着,工作室的房门忽然从外面被推来了,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身影。 “来订单了,来订单了~” 董菲菲顾不得许多,连忙站了起来,招呼了何田田一声:“赶紧的,这次别再让李小梓他们抢先了……” 话都没说完,她起身就迎了出去。 何田田心烦的很,没有理会。 “吕小姐,这位是……” “我是雪儿的妈妈,你们喊我吕姐姐就行……” 吕小姐,雪儿,吕姐姐……以及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腔…… 何田田扭头,果然就撞上了吕心月母女! 都说冤家路窄,这是窄到家了! 迎上前去的董菲菲听到“吕姐姐”三个字,差点没吐了。 明明马上当外婆的年纪了,跟我们这些个小年轻面前扮什么嫩? 不过金主就是爸爸,没办法。 外加上次看曹文宇对吕雪儿又客气,又上心,董菲菲琢磨着,这对母女背景应该不浅,也顾不得膈应,一直笑脸相迎。 “吕小姐……” 李小梓见来了客户,几乎也是非一般迎了上来:“原来是你们这对‘姐妹花’来啦~又是来挑礼服的吧?这次是出席慈善晚宴,还是红毯呐?” 她边说,边横到了董菲菲身前,用意明显。 “是选礼服,不过这次不是租借,是定制。” 吕心月开了口,边说边四下张望。 “定制好,独一无二,意义非凡。”董菲菲脚步一错,不动声色的将李小梓挡到了身后:“像吕小姐和太太这种身份的人,穿定制最能彰显气质。” “对!” 李小梓扭腰,一皮鼓把董菲菲怼到了一旁:“我先帮你量一下尺码,关于礼服的想法和要求,你可以来这边跟陈姐沟通……” “陈姐那边现在哪儿忙得过来啊~” 董菲菲再次占据主动:“您还是跟我去接待室聊吧……” “跟我……” “跟我……” 董菲菲跟李小梓展开来了拉锯战。 “好啦~” 吕心月被吵的耳根发涨,抬手制止:“那个……你们工作室是有个设计师叫何田田,对吧?能请她出来一下吗?” 227 争了个寂寞 董菲菲跟李小梓听了吕心月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两人刚刚争了半天,争了个寂寞。 原来人家是奔着何田田来的。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 李小梓打着哈哈。 吕心月:“难道你们这儿没有这号人?” 明明是千真万确过的事儿,要不然,就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曹文宇开口,也未必能劳动她过来。 “有是有的,只不过……”李小梓笑了:“但可不是你们说的什么设计师……” 何田田明明就是画三流低幼漫画出身的,整天在这儿工作室里浑水摸鱼。 “设计师”这三个字,她也配? 董菲菲虽然瞧不上何田田,但更瞧不上事事跟她争抢的李小梓。 见她有意打压何田田,只为了争抢金主,心里有气,怎么会就这么着随了她的心意? “田田的确不是我们这里的设计师。” 董菲菲亲昵挽上了吕心月手臂:“她可是我们这里的艺术总监。你们找她准没错。” “刚好,她跟我一个办公室,咱们要不直接去我办公室详谈?” 李小梓瞧了,气到只翻白眼。 艺术总监? 屁! 我看她艺术太监还差不多。 何田田可恶,董菲菲更可恶。 每天就跟一大眼癞蛤蟆似的,时时刻刻盯着她们,蚊子腿都要抢! 她还要呛声,一旁的陈芬却给她递了个眼色。 她们既然点名要找何田田,让她们找便是了。 何田田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水平,设计礼服? 线条能画顺畅就不错了。 李小梓恍然大悟。 对啊~ 刚刚还好奇呢,一向自恃清高的董菲菲怎么忽然就跟何田田抱团了。 怎么可能! 董菲菲这摆明是是想赶鸭子上架,让何田田丢丑。 看吧,如果搁在平时,咋咋呼呼的何田田早就装不下了。这会儿气儿都不出,躲在办公室当起了缩头乌龟…… 啧啧,好玩。 她怎么可能错过看戏的机会,随即变了脸,附和着董菲菲的说辞,巴不得火上浇一泼油。 “干啥呀这是!” 一旁的汪洋都有点瞧不下去了,嘀咕:“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哪有这样的。” 安小凡不动声色的看着,笑了笑:“你觉得田田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汪洋:“个性是一会儿事,本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刚进这个圈子没多久,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安小凡:“那为什么,有人会慕名而来?” 汪洋一懵,对啊。 为什么呀? 安小凡腔调柔柔弱弱:“那你好好想想~” 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汪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安小凡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了,一时间偏偏有说不上来。 妆容? 衣品? 眼神? 对,就是眼神! 自从公司酒会过后,她眼神…… 有时候就感觉,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不是跟何田田是发小吗? 平时两个人形影不离,就跟连体婴儿似的。 别人如果说何田田句不是,安小凡硬着头皮也要维护她。 今儿……她怎么不闻不问,看都不看一眼? 奇怪~ …… 一门之隔,几个女人的对话,何田田听的清清楚楚。 吕心月跟吕雪儿是何来意,她心知肚明。 董菲菲为什么嚷着为她引荐,何田田更是一清二楚。 她不动声色,坐在原地,慢条斯理的画着稿子,董菲菲引着一行人就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本来小,多了两人立即就显得逼仄起来。 李小梓就在门口,扒着汪洋的肩,静等好戏上演。 “田田,你皮鼓怎么那么沉呢?雪儿小姐和吕姐来找你了~” 董菲菲看向何田田:“说是要定制晚礼服,特地慕名而来。” 何田田淡淡的哦了一声,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继续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就……就一个“哦”? 董菲菲:“……” 李小梓跟汪洋面面相觑。 吕心月跟吕雪儿倒是气定神闲,一脸的得意。 “田田……”董菲菲又悄声提点了她一句:“金主爸爸……” 何田田:“我看到了。” “……”董菲菲沉住气:“来找你的~” 何田田:“来就来呗。” 董菲菲:“你……你不得打声招呼,表示一下?” 何田田:“怎么表示?门口提前搞两挂鞭炮?然后踩着点儿点火?” 董菲菲:“……” 不生气。 不生气。 为了一会儿的好戏,忍了! 董菲菲暗自深吸了口气,脸上笑容浅浅:“田田~知道你最近一直忙不可开交。但顾客上门了,我们好歹要以礼相待啊,毕竟我们也是算服务行业……你这个样子,那我们订单还不跑干净啦?” “放心吧!她们这单,我不推,就跑不了!” 何田田啪的一声扣上笔记本,方才抬起头来。 董菲菲:“……” 李小梓:“……” 不吹牛,你是不是能死? 汪洋也是一怔。 不过比起董菲菲和李小梓,他多少还替何田田捏了把汗。 董菲菲被何田田怼的哑口无言。 她憋着气,转头看向吕心月母女,生怕两人一气之下拍拍皮鼓走人。 可人家母女两人笑吟吟的,似乎心情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应该啊~ 吕雪儿那脾气她是见识过的。 恨不得所有跟她擦身而过的人个个儿都得卑躬屈膝,敬她一尺。 怎么可能好脾气到由着何田田这么造次? “田田说的没错。”吕心月眉眼生笑:“我们就是冲着你的名气来的,这单跑不了。” 何田田弯唇,回了一个微笑:“那真是不好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这单我不接!” 何田田! 一旁董菲菲听了,眼睛都快憋红了。 她凑到何田田身边,压低了嗓音:“差不多得了啊!摆谱也得有个度!” 何田田眉眼不抬,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你跟谁玩任性呢?” “你以为工作室是你们家开的?这一单如果黄了,你就是……” 何田田抬眸,一个眼神飘过去,董菲菲就像是被人贴了符,封了神似的,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何田田盯着她,弯唇做了个请的手势。 要不,你来? 董菲菲面色发青,憋着气,一言不发。 “田田~” 吕心月先是抿了一口李小梓递上来的茶水,这才拖着“温柔”的长腔喊了何田田一声。 “大家都这么熟悉,你看看你,我又不是不付你钱,你怎么不接呢?宝贝,是不是对阿姨有什么偏见啊?” 宝贝? 众人一懵,感情她们认识啊。 听吕心月这语气,貌似还熟的很。 吕心月也不打算给何田田开口的机会,又接着道:“放心啦,宝贝。阿姨怎么会让你为难呢?我这次特意带钱来的。”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放在双膝上包包:“咱们公是公,私是私,阿姨有的是钱,你该怎么收钱,就怎么收你的~” 何田田目光扫过那个包,心底里的火气又燎了起来。 这女人前脚跑去老何那里机关算尽才抠搜出这么仨瓜俩枣。转眼后脚就连跑带颠的来自己跟前臭显摆…… 这真是一分一毫都等不了。 何田田心里窝火,但仍旧面不改色。 她冲吕心月挤出一个微笑:“阿姨你生财有道,我当然知道不差钱。” “但是吧,你刚刚也说了,慕名而来。既然如此,你给我这么点出场费……是不是寒酸了点儿?” 吕心月也不生气,笑呵呵的:“你这孩子,真会说笑。咱还没谈到出场费呢……” “呵~”何田田手中的笔玩出了花样:“你那包里能装几个钱?” 吕心月:“……” 何田田语气极其“轻佻”,听的在场的人都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这也太飘了! 李小梓跟汪洋再次面面相觑。 “何田田,别蹬鼻子上脸!” 吕雪儿进门之后一直没跟何田田搭话,她已经忍她够久了:“就你那点水平,还有脸漫天要价?!” 这话几乎是说出了在场所有看热闹人的心声。 如果不是考虑立场,董菲菲跟李小梓早已经拍手称快了。 何田田耸肩:“那你别找我啊,我价格这么贵~” “你……” 吕雪儿坐不住了,想要起身跟她一较高下,却生生被吕心月给按了下来。 “田田说的对。凭本事吃饭,当然是凭本事开价了。” 最属吕心月这老狐狸沉得住气,笑呵呵的:“找你,今儿就找你了。” “我要的就是个称心如意,钱不钱的都是小事。” 反正有你那财大气粗的老爹买单,用你家的钱,砸你的狗腿子。 说怕谁~ 何田田见这娘俩儿今儿是铁了心要跟她死磕,就点了点头。 “那好吧~” 她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拍在桌子上:“点名找我,就证明你们瞧得起我。看在你们盛情难却的份上,我接!” 吕心月跟吕雪儿对视了一眼,对付何田田的招儿早就合计好了。 董菲菲跟李小梓对视了一眼,后槽牙都咬碎了。 何田田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还真接! 不怕被噎死? 等几人邪火冒的差不多了,何田田幽幽道:“不过,我手头有单子,不能停。做完,估计就年底了。” “这样吧,明年你们再过来,我有时间就帮你们搞~” 228 捧杀 吕心月跟吕雪儿脸色阴晴不定。 合着是在这儿摆了一通谱,最后还是不接? 你不接不行啊! 你不接,接下来我们娘俩怎么收拾你? “何田田,能不能行?” 吕心月还没开口呢,那边李小梓彻底看不下去了。 她扭腰来到何田田面前:“你也不怕吹牛把门牙崩了!” 何田田看着,微微一笑:“那你的这一排牙,都是假的?” 如果吹牛真能崩掉牙,那你这嘴里怕是没剩几颗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李小梓被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就说你接不接吧?” “咱们工作室里可不养闲人。你别以为是曹先生挖你来的就高人一等!咱们得凭本事说话!” 何田田知道李小梓瞧不上她,明里暗里,人前人后,听见的听不见这话没少说。 她不急不恼偏脸看向李小梓:“当然要凭本事说话,要不然吕小姐她们为什么找我,不找你?” “你……”李小梓一口老血梗在喉间,那叫一个憋火。 她名校毕业,跟董菲菲一样都是恃才傲物的主儿。 外加心直口快,直肠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揶揄? 李小梓受了刺激,转头看向吕心月和吕雪儿:“雪儿姐,阿姨,实话个你们说了吧,你们这次真找错人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偏偏找她做设计。” “但我好言提醒一句,等她把你们想要的礼服设计出来,猴年马月吧~” 何田田:“对啊,我刚刚也说了,忙的很。等到猴年马月也不稀奇。就看她们愿不愿意等了~” 还装! 还装! 李小梓直接忍不了了:“何田田,你忙什么呢?” “忙着每天盯着秒针,琢磨还有几分钟下班?还是忙着琢磨下班后吃什么呀?” “搞不定就搞不定,直说不就好了?” “你什么水平,大家心知肚明。直截了当说出来也不丢人。干嘛非要装腔作势呢?” “搞那么大排场,最后干啥啥不成,要啥啥没有,那才是真丢人呢!” 李小梓说出来董菲菲的心声。 她双手抱臂,斜眼瞅着何田田,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吕心月跟吕雪儿对望了一眼。 瞧见何田田被同事埋汰,看戏看的舒坦,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我们就是知道何田田不行,所以才来的! 她要是要什么行什么,那还有什么意思? 偏偏就是她不在行,那到时候把她脑袋按地上踩着玩,才有意思呢。 所以,今儿谁说什么都白搭。 她们娘俩,就选定何田田了! “小姑娘,都是同事,哪有这么说话的呢?” 吕心月瞅着李小梓,有意偏袒起何田田来。 李小梓哑巴吃闷亏,心里憋屈:“阿姨,您是根本没搞清楚实际状况,我这是有一说一……” 吕心月:“那也不成!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家田田。” 李小梓:“???” 你们家田田? 你跟人家很熟吗? 一口一个田田,一口一个宝贝。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妈呢! 可何田田是怎么对你的,怼天怼地对空气,自打你进门,给你好脸了吗……你倒好,维护起人家来了。 这到底是犯傻,还是犯贱? 吕心月见李小梓一双眼珠子定在自己身上滴溜溜转,怎么会猜不到这小丫头心思? 她既不搭理她,表面更是不动声色。 偏脸看向何田田的功夫,脸上就挂上了微笑:“田田是我老友家的闺女,她什么水平我能不知道?还用着你们给我开示?” “这孩子天生聪颖,心灵手巧。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奖项拿到手软。一直都是我们眼里‘别人家的孩子’。” “就没有她不会的,更没有她搞不定的事儿。” “你们羡慕她,我理解。但这样当面诋毁……就有点过分了啊~” 李小梓:“……” 我羡慕? 心生妒忌,诋毁何田田? 阿姨你没事吧? 趁时间还来得及,我要不要带你去挂个眼科好好瞧瞧! 她忍了又忍,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憋屈气,刚想要反驳,却被身后汪洋给拉住了。 那可是金主爸爸! 你想干啥? 他连忙替李小梓找补:“阿姨,她不是那个意思。您别多心……” 吕心月瞧了,唇角的笑容更浓了:“那是几个意思?” “田田怎么说也是你们老板挖空心思引进的人才,虽然人家的确来了不长时间,但也能有意孤立人家吧?” “不过我也能理解,身边的人太优秀,你们心里肯定是不舒坦的。但咱们得脚踏实地努力的提升自己才是正道,可不兴搞些勾心斗角。” 这话说的…… 一众人听了,脸色变来变去。 最终,眼角余光跟冷箭似的,齐刷刷定在了何田田身上。 何田田额前一黑,脑瓜仁疼。 吕心月这娘们,真损。 这是要一壶毒奶撑死她? 吕心月抬眸,众人的反应悉数收入眼底。 这个结果她很是满意,眼角眉梢都泌吃了笑意。 “今儿不论你们说什么,我就是要田田。而且啊,从今往后,只要是我跟我女儿的需要衣服,我都来找她,也只能是她!” 她偏脸看先何田田:“宝贝啊,阿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人也得罪了,你可不能再推辞喽?” 吕心月言下之意很明显: 我今儿就是赶鸭子上架来的! 如今这个地步,你如果再推辞,那就只能说明你能耐不够,没本事接这活儿。 众目睽睽,虎视眈眈的,你要真这么着了,那这工作室也没脸呆了,赶紧麻溜的卷铺盖滚蛋得了! 何田田怎么会不知道这女人的用意? 暂且不说能不能力的问题。 就冲着她们母女两人“剿杀”的嘚瑟劲儿,她肯定不会点这个头,给自己惹一身骚。 但眼下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两全的对策…… 好气! 吕心月知道何田田没招了,幸灾乐祸的瞅着她,双腿交叠品着薄茶,爽啊~ 小贱人,就凭你也想跟我斗! 你不是让我抹不开面子吗?我多的是招儿让你脱层皮! “何小姐,我们有协议在的吧,你如果临时加单,是需要付违约金的!” 蓦的,一个清朗好听的男声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就瞧见了一个身材修长,器宇轩昂的男人立在了门外。 周森?! 何田田迎上周森,眼眸一亮,差点激动到蹦了起来。 她发誓,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稀罕过这个男人。 因为她知道,周森是来给她解围的。 刚刚他隔空飞来的电眼,已然暗示了一切。 周森单手插兜,径直踱步来到了何田田身边。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一路被摇曳拖拽着,直到他站定了脚步,方才跟着定住。 周森一身海蓝色暗条纹的西装,中规中矩的白衬衫,愣是让他穿出了仙气。 他本身就是一个光源,一出场,原本逼仄的空间忽然好像被照亮了。 要不然,在场的男男女女,眼睛里为什么忽然多了熠熠耀动的光芒。 吕雪儿没想到周森会突然出现,激动到直接站了起来:“森哥~” 周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目光扫过她身边的吕心月,微微一怔。 哎呀妈~ 这帅哥长的真好看! 他正盯着自己呢……一定是被自己这张保养有方的漂亮脸蛋惊艳到了……一定是这样~ 吕心月见周森目光跳过别人唯独定在自己身上,顿时心花怒放。 这么个年纪了还能第一时间吸引到小鲜肉的目光……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来医美砸在脸上的那些钱,是真值啊! 可她并不知道,周森心里就一个想法: 这么热的天,身上还糊一厚皮草……不怕热吗? 不怕悟出痱子,也不怕捂出味儿? 周森下意思抿了下鼻底。 吕雪儿敏锐,立即就把吕心月往身后拉扯了一下。 她脸上又浮上了笑容。 那是对谁都不曾流露的温柔乖巧:“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你。” 周森点头,淡淡的回了一声,好巧。 森哥? 吕心月见女儿看他的眼神都糅了蜜糖,立即就猜到什么。 她盯着周森,目光炯炯:“你是……周森?” 周森闻言,目光这才回到她的身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哎呀,真的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周森的出现几乎瞬间吸引了吕心月的全部注意力。 这个男人只在女儿的叙述中出现过,在网络上的照片中出现过,在电视上看过,但真人她是头一次见。 吕心月一激动,就变得语无伦次起来:“真好看……怎么会有人生的这么好看?” “比网络上那些精修图还好看……哎吆吆,这怎么得了?” “雪儿已经够好看的了,你还这么好看,那以后我的外孙得漂亮到什么程度?我都没法想……” 周森:“……” 雪儿,他,外孙? 凭空多了一个丈母娘,也难怪周森吓一跳。 “妈!你说什么呢?!” 吕雪儿小脸一红,暗中连忙狠狠掐了她手臂一把:“别瞎说!” “哦哦~”吕心月自知失态,而且想到周森这样的人物肯定瞧不上一惊一乍没见过世面的人,就赶紧识趣的闭上了嘴。 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虽然嘴巴是管住了,但吕心月的眼神怎么都收不住。 小雪儿这丫头,别的本事了了,挑男人的眼光真是没的说~ 就眼前周森这矜贵的气质,搁在古时候,至少是个贝勒爷。 他是贝勒爷,那雪儿就是福晋,那她该是啥呢…… 吕心月边喜滋滋的琢磨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周森。 可下一秒,她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周森的手……竟然牢牢攥着何田田的小手!!! 229 宠溺而不自知 吕心月前一秒还以准丈母娘自居呢。 下一秒看着自己的“准女婿”牵着何田田……这脸,疼啊! 可偏偏这女婿还没收入囊中,她只能看着却无计可施。 这更扎心。 吕心月抿着唇,暗中扯了扯吕雪儿的衣袖,给她递了个眼色。 我又不是没长眼! 他们牵手,吕雪儿早就看在了眼里,脸色也崩的差不多了。 周森一进门就拉上了何田田的手。 动作极其自然,那感觉就像是一起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夫老妻。 何田田有偷偷的看过周森一眼,根本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自然。 孰能生巧? 女孩子手摸多了? 她真想不出别的理由。 除了顾阅忱,别的男人的手都好像长倒钩刺,何田田抗拒的很。 她本能的想要缩手,可看到眼前吕心月母女俩儿的脸色就跟生吞了大头苍蝇似的,心里一乐。 你们不是不爽吗? 还有更不爽的。 何田田反手握住了周森手掌,顺便抱上了他的手臂。 周森从未见过何田田这么主动,不免微微一愣。 不过,随即就明白了什么。 何田田盯着吕心月母女,得意洋洋。 她那眼神无外乎就在跟周森传递一个声音: 你是工具人~ 你是工具人本人! 想他周森万花丛中过,都是被女人追着喊着奉承着,什么时候给女人当过工具人? 看把她能耐的…… 可眼前的人是何田田。 她小手正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掌,掌心是温润潮湿的,隐隐约约有一点汗意…… 还有她抱着他手臂的样子,像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考拉,软萌软萌的…… 算了,就当一会儿工具人吧。 权当是体验生活了。 周森看何田田的眼神,宠溺而不自知。 可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阵糖果雨。 有的人嗜甜,看的津津有味。 但有的人,已经气成了苦瓜脸! 吕雪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色已经紧绷到发僵。 这场子她待不下去了,转身想走,却别吕心月一把拽住。 遇事就打退堂鼓,能成什么事儿? 再说了,谁的面前都可以打退堂鼓,唯独不能在何田田面前退缩! 要不然,她以后岂不是得能耐的要上天?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小周你别介意哈~” 吕心月打起了哈哈。 什么小周? 你以为人家周森是咱们家楼下摆摊卖西瓜的吗? 吕雪儿连忙给她递了个眼色,纠正:“是周总监。” “哦哦~” 吕心月连忙改口:“瞧瞧我这嘴~周总监,虽然咱们是头一次见面,但是呢我在家常听雪儿提及你。” “说你人好,心又善,没少帮忙。我这个做妈妈的听了别提多暖心了。真的是谢谢你~” 说着,吕心月就伸出了手。 要跟周森握手是其一,隔开黏在他身上的何田田,才是目的。 面子总是要给的。 不过,浅淡的握手之后,周森又熟练自然的攥上了何田田的手。 她这样乖巧的时候可不多,得珍惜。 何田田瞅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森扬眉,工具人嘛,要当也得当个走心的工具人,你说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在旁人眼里全然成了打情骂俏。 这次吕雪儿的脸色更加难堪了。 吕心月虽然有气,但心一横,还得端着:“那个……周总监,中午有时间吗?你跟雪儿虽然经常见面,但我跟你碰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你看,要不中午我请客,算是我了表心意,感谢你对我们家雪儿的照拂……” “谢谢。”周森淡淡一笑:“您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不巧,我中午刚好约了人。下次吧。” 周森字里行间平平淡淡,但气场碾人,根本容不得吕心月蹬鼻子上脸再有想法。 吕雪儿在一旁看着,觉得丢人。 虽然周森当众拒绝的是自己的母亲,可在其看来跟当众拒绝她没什么分别。 她暗中给母亲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自找没脸。 可吕心月却不以为意思,脸上的笑容瞧不出丝毫尴尬:“好,都好。下次就下次,咱们就这样约好了哦~” 周森:“……” 吕雪儿连忙扯了一把她的袖口:“妈!” “雪儿,你听到了吗?周总监下次约你,你到时候可得早点把行程安排妥当,知道吗?” 吕雪儿:“……” 人家是这么说的吗? 你还能曲解的更明显一点? 吕心月也不言语,而是瞪了女儿一眼。 你懂什么? 这叫以退为进。 我要不这样,就凭你那点道行,想把周森约出来怕是得猴年马月了。 有机会的时候,就赶紧给我抓住机会。 光要面子有什么用? 你能把何田田那臭丫头片子从周森怀里薅出来? 吕雪儿一想也是。 面子跟周森比起来,一文不值。 “我听你们刚刚在讨论礼服的事儿?” 周森不想再跟这对母女攀交情,把话题转移到了礼服上。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在门外听到一清二楚。 周森别的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非常清楚。 吕雪儿跟何田田有嫌隙,而且不浅。 要不然,当初就不会在时尚盛典颁奖礼那天,接二连三羞辱何田田,还故意搞坏了她的礼服。 当时身为局外人,他并没有声张,也没做表态。 可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那晚过后,他跟何田田莫名其妙上了热搜。 以周森的能力,想查到背后的始作俑者,一点都不难。 哪怕是吕雪儿再怎么遮掩,隐藏身份,他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把她的老底拆穿。 周森当时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原因有二: 其一,前女友也是圈内人,不但聒噪而且非常喜欢带节奏。 但凡是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内涵他一波,给自己蹭热度。 就这,还没日没夜的想着跟他重修旧好。 做梦。 不如趁机,断了她的妄想。 其二,那一晚,他的确被何田田给惊艳到了。 明明不是全场最美。 明明也没有什么逆天气场。 明明就是一个小姑娘,还带着点点婴儿肥……可她张扬啊,怼他怼的不留一丝情面。 娇小的身躯里裹着有趣的灵魂。 眼神锋锐,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哪怕是礼服被祸祸成那样了,可她依然能想到办法挽尊。 不但挽尊,而且还特自信。 以至于,在台下看着的他,看到何田田的从红毯上款款而来,瞳孔晃了晃,愣了原地。 大约就是会场楼梯上的不期而遇,何田田陷入他眼底,再也不能驱离。 自那之后,得知了何田田跟顾阅忱的关系。 缘分越来越深,捆绑越来越紧。 他想要维护她的心思,也一天比一天迫切。 刚刚看到眼前的光景,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最开始周森就料定,吕雪儿母女是带着目的来的。几番交锋下来,他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对母女有意喂毒奶,玩捧杀,心思可见一斑。 而在场的众人聚精会神,看热闹看的起劲,连他进门都无人察觉,可见她们多想亲眼瞧着何田田丢丑。 不是想落井下石吗? 好的很…… 周森扫了众人一眼,最终目光回拢落在了吕心月母女身上:“吕小姐的礼服,可有急用?” 吕雪儿不解其意,但被周森这么一盯,脑袋晕晕乎乎的,心神被控制了似的,乖乖的点了点头。 吕心月也跟着点了点头。 她就差恨不得明言:做这件礼服就是为参加周妈妈生日宴准备的。 闻言,周森笑了:“既然是急用,那还请你们换别设计师吧!” “……”众人一脸懵。 吕心月:“为啥?” 周森:“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何小姐要忙我的订单。而且已经签过协议。所以……暂时接不了其他订单!” 吕心月:“……” 周森:“我知道你们是慕名而来。也知道你们肯定是十分喜欢何小姐的设计风格。但真的不凑巧!她现在是我的人~” 何田田:“……” 吕雪儿:“……” 众人:“……” 周森看都不看吕雪儿,眼角余光瞟想何田田。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赶紧把舌头给我屡直了! 周森见状,憋笑。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喜欢看何田田跟他急头白脸。 这是不是有病? 目光收回,他风雅一笑:“开玩笑的,我是说,她现在是为我服务的人。我有强迫症,不想她在为我赶制礼服的时候,还要分神。那样做出来的东西,缺了诚意。” “所以,吕小姐,不好意思意思喽~” 吕雪儿僵着脸赔笑,憋屈的气息都不顺了。 周森:“我是这家工作室的常客,这里的每一位设计师都很优秀。既然你们也是急用,可以找……” 他偏脸,视线扫向众人。 我,我,我! 李小梓抓心挠肝。 选我,选我,选我! 董菲菲指甲暗中掐着掌心,心思写在脸上。 可周森扫了一圈,目光从她俩身上一带而过,最终定在了汪洋身上:“你们可以找他,品味非常不错!” 汪洋忽然被周森点名,而且还是褒奖,一时间受宠若惊,只能连连弯腰感谢,赔笑。 周森也没理会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吕心月母女身上。 虽然他目光淡淡,一句狠话都没有,可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场,根本容不得旁人说半个不字! 母女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连捧带哄,搞了一上午的铺垫,没想到让周森给一锅端了。 气啊! 可眼前人是周森。 若是以后想要抱牢这条大金腿,就得忍。 230 抱我,抱我,抱我! 汪洋把吕心月母女引去了接待室,众人散去,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董菲菲接了琴姐电话,临时出门送资料了。 这会儿,办公室里只有何田田和周森两人。 何田田缓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周森立在她身旁,眼也不眨的打量着她。 露脐白t恤,宽松的格子裤。 头发草草的束成了丸子头,扎了一只画稿子的铅笔。 小脸素面朝天,连口红都没擦一点…… 曹文宇那个人比较随性,对员工的要求也不高。 弹性上班不说,对员工的穿衣风格也不做要求。 做设计的,费脑细胞。 已经够辛苦了,其他怎么随心怎么来。 何田田就喜欢这种随意的氛围。 她是真随意。 也是真好看。 天生的果汁脸,素面朝天的时候却也元气满满,少女感十足。 这才是真正的斩男颜! 周森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痴迷于一个人的长相。 而且,明明够不上惊为天人。 可他就是……就是无法自拔。 何田田捏完眉心,忽闪了一下眼眸,逼着自己拢了拢心神。 一抬头发现正被周森盯着,而且目光…… 她吓了一跳:“你还没走呢?” 周森:“……” 我杵这儿半天了,你没瞧见我? 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他剑眉微挑:“过河拆桥?” 何田田揉了揉眼睛,瘫倒在了办公桌前的座椅上:“对,卸磨杀驴。” 董菲菲用在她身上的,这会儿刚好用在了周森身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老何暗地里偷摸给吕心月塞钱的事儿,心里烦。 周森并不知情。 以为何田田纯粹是对他爱答不理。 男人的好胜心作祟,周森干脆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何田田身边。 何田田见状,拧眉:“你干嘛?” 周森:“你说我干嘛?” 何田田眉心拧成了麻花,我哪儿知道你要干嘛? 周森:“我要做西装!” 何田田:“你做呗~” 等等…… 他这眼神,该不是想让她做吧? “出门左拐,找陈姐。”何田田埋头翻开了资料,装傻。 周森抬手扣上了她的资料:“我找你!” 何田田:“不会!” 周森:“你能行,我看好你~” 何田田抬眸瞅了他一眼。 恨不得一大耳刮子呼过去。 如果不是刚刚他替自己解了围,何田田肯定以为他跟吕心月母子是一伙的。 何田田:“我再次郑重的告诉你,我-不-会!” 周森乐了:“不会你还这么理直气壮,身为员工,这样不太好吧?” 我乐意! 何田田白了他一眼:“管得着吗你?” 周森就喜欢她这股劲儿,故意往前凑了凑:“男装不会,量个尺寸总没问题吧?” 何田田:“……” 周森:“量完我就去找陈芬。” 赶紧走。 麻溜的走。 何田田现在只想关起门来,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她直接找了软尺,冲着身旁的周森招了招手。 麻溜的。 利索的。 赶紧! 量完了请你原地消失。 周森立在墙角,半张着手臂,眼眸微敛,黏在何田田小脸上。 何田田也不看他,机械的量着尺码。 “我听说……” 周森低着脸望着她,眼神里流露着坏坏的笑意:“专业的设计师只要用手比划一下,就能清楚的知道尺寸……” 何田田正在给他量腰围。 闻言,偏脸瞅了他一眼。 周森扯扯唇角:“别人说的!” 那你找别人去! 何田田都不想理他。 纤细的手臂缓过周森的腰,固定软尺。 随着她的靠近,发丝淡淡的果香味传来,隐隐约约的往周森的鼻孔里钻。 他眼神微微有些异样,整个人肢体竟然不自觉的开始发僵。 抱我! 抱我! 抱我! 脑海里有一个小声音不停的在喊,周森满心期待的抿了抿唇。 可何田田低头核对着尺码,无动于衷。 抱她! 抱她! 抱她! 多好的机会啊! 那个声音,又在周森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激动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周森敛眸盯着身前垂着小脑袋的何田田……滚了滚喉咙,手臂竟然不由自主的举了起来。 “你干嘛?!” 蓦的,何田田抬起头来。 “咳咳……”周森尴尬到治咳嗽。 一双手无处安放,好在灵机一动,顺势“搔首弄姿”摆了个poss! 神经病啊! 何田田瞪着他,简直没眼看。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周森唇角一扯:“哥的身材还行不?” 何田田:“你又没脱,我怎么知道?” “那要不……”周森手一垂,准别要撩衣服。 “不要刻意吸腹!” 衣服还没撩起来,何田田抬手一巴掌敲在了他的腹部:“量尺码不对,衣服做出来你只能当童装穿!” 周森:“……” 这女人太狠了。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没有吸腹,哪有……不信你看……” 周森正要摸衣服证明自己,就在这时,咚咚咚,敲门上响了起来。 一抬头,就撞上了立在门口的安小凡。 安小凡不明所以,但开门撞见这场景,当下就惊到怔住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外带上下其手…… 都是结过婚的人,就眼前这一幕,用脚指头琢磨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我……” 安小凡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一开口就发现格外多余。 她僵着脸,尴尬的笑笑,转身就走。 想了一想,还是不行。 她转身,尴尬的笑笑:“那个……陈姐交代我给周总监送一杯茶过来。没想到……茶我搁这儿了,你们继续……” “小凡!” 何田田生怕她误会,赶紧喊住了她:“你回来!” 安小凡站定,看着眼前两人,讪讪的笑笑。 内里有多少心酸和醋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何田田连忙起身上前,把安小凡拉到了跟前:“你别多想啊,周总监做西装,需要量尺寸……” “哦。”安小凡淡淡的应了一声,神色却没有丝毫松缓。 何田田知道她在意。 灵机一动,干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哎呀,眼里进飞虫了……”说着,她直接把软尺塞到了安小凡手里:“你帮周总监量一下,我得去洗下眼睛。” 周森:“……” “哎……”安小凡还想说什么,何田田一溜烟撤了。 安小凡跟周森面面相觑…… “对了~” 蓦的,何田田扒着房门,探出了半拉小脑袋:“刚刚周总监特地交代了,专业人员根本不需要软尺。小凡,你直接上手就成!” 安小凡:“……” 周森:“何田田!” 他盯着门外的何田田,龇牙咧嘴。 略略略~ 何田田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冲着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后立马就撤了。 安小凡抬头,迎上周森脸色瞬间蒙上了一层红色意。 对周森上手……这应该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吧? 安小凡也不例外。 可好在她矜持,懂分寸,权当一乐子听了。 “那个……你放心,我不会的~” 她手里拿着软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讪笑起来。 她看周森的时候,眼眸如一捧盈盈秋水,微风一拂,涟漪淡淡。 周森眉心微拧,偏脸看向别处。 怎么说也是邻居。 低头不见抬头见。 周森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僵笑着张开了双臂。 安小凡见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心花怒放。 她从没靠周森这么近过。 伏身的瞬间,就好像窝进了他的怀里。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能嗅到周森身上的香水味。 好像是蓝茶……内敛温柔,干净细腻,矜贵绅士。 而眼前的白色衬衫干净清清爽,映入安小凡的眼睛里,宛如九天之上的云朵。 羞涩。 激动。 安小凡心旌神摇,手指发僵,呼吸变得紧张起来…… 心跳如雷! 扑通~扑通~ 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心动的感觉。 哪怕是跟方志远热恋的事情,也不曾有过。 安小凡神游天外,手中的动作就停滞了。 周森胳膊都举僵了,不由得拧眉。 “那个……我忽然想起了。” 周森见安小凡要拢他的腰半晌没了动作,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之前刚量过。我直接把尺码报给你,你记一下。” 安小凡猛然惊醒,立即抬起头来。 迎上周森时,已经是窘迫到说不出话来。 费了好大的功夫,她这才反应过来周森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他嫌弃她? 何田田给他丈量的时候,周森眉开眼笑,开心挂在脸上。 换了她……就能直接自爆尺寸? 这对比,还能在明显一点吗? 安小凡指尖抠着软尺,仿佛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心尖尖,青红莫变。 若是以前,她肯定一个字都不敢多言,点头哈腰过后,选择唯唯诺诺的逃窜。 可现在,她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气氛骤沉。 就连周森也觉得尴尬起来。 安小凡缓缓的抬头,凝视着周森。 良久,唇角方才挂上了一抹笑意。 她柔声道:“还是需要再核实一下,这才能更标准。” 周森眸心一跳。 安小凡这是要以退为进? 可神色温谦,笑意盈盈,丝毫瞧不出端倪。 周森淡淡一笑:“也对,保险起见,我还是直接找曹文宇吧,要不然其中除了差错,谁都不好说。” 安小凡:“……” 周森走了。 临走前脸上还挂着笑意。 安小凡气息一拧,脸色瞬间就垮塌下来。 231 惊出土拨鼠叫 周森果然瞧不起我。 安小凡咬着牙,周身隐隐的泌着一层黑色氤氲。 他果然是嫌弃我! 男人……呵。 说穿了,还不都是一个样! 还有何田田…… 明知道周森会嫌我,偏偏还故意让我给周森量尺码……她是何居心? 故意看我笑话? 故意等我丢丑? 然后好跑去跟陶野凑一块儿,捧腹大笑? 田田啊~ 安小凡指尖搭上了茶杯,指尖轻轻的摸索着边缘。 还真是我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呢! 心神一拧,一股狠劲迸发,她抬手就把茶杯扫落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 茶杯应声而碎。 心里恨意并没有随之消减,安小凡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跪倒在了地上。 最开始的时候,安小凡以为自己怒火攻心,被一口气冲成了这样。 她尝试着让自己深呼吸,却发现,眼前的虚影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浅…… 我这是怎么了? 安小凡慌了,可想要发声求救,喉咙紧锁,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勒住了一样…… “小凡?!” “小凡你怎么了?” 何田田从洗手间回来,进门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间吓傻了。 “小凡,小凡你别吓我!” “小凡……小凡……” “田田……我……我好像快不能呼吸了……” 安小凡瞳孔微张,已经没有焦距了。 她气若游丝,但却拼命的攥上了何田田的手掌:“救我……救我……” “没事的,没事的。小凡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 陶野跟陆源赶到医院的时候,安小凡早已被送进了抢救室。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何田田和周森。 何田田贴墙站着,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到现在还没冷静下来。 母亲突然离世的阴影忽然又笼罩了回来。 想到安小凡晕厥前痛苦无助的样子,何田田仍旧心有余悸。 她好像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这样的何田田,周森从前见过一次,就是何妈妈离世前…… 他能猜到何田田一定是又陷入了旧情绪的泥沼里,可无能为力。 只能是守着她,温言安慰,尽自己所能让她多一些安全感。 “怎么回事?” 陶野大步到了近前,拧眉质问:“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何田田,我不是叮嘱过你,让你好好……” 话还没说完,迎上何田田那张小脸,陶野就愣住了。 她整个人就跟一直大号红眼兔似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滚,一滚的…… “你别凶田田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周森眉心微拧,瞧不得旁人说何田田的不是。 不等陶野说话,立在她身旁的陆源却开了口:“周先生你误会了。我老板没有要凶田田姐的意思。她说话就这风格。” 你有你要袒护的人。 我也一样。 管你是谁! 因为妹妹生病,他受了顾阅忱不少照拂,时刻心怀感恩。 原本何田田是顾医生的媳妇,人家女孩子只不过就是闹个小脾气,雨过天晴就好了。 周森可好到,横插一脚,生怕顾医生得了好。 关于周森跟顾阅忱之间的嫌隙,陆源多少从陶野嘴里听到了一些。 他跟顾阅忱一样,认定了周森接近何田田就是别有居心。 可奈这从中当红娘的是陶野,他无计可施。 但他对周森一直没什么好感,自然就懒得装什么温俭恭良。 周森不傻,当然能察觉处陆源对他的“不爽”。 虽然搞不清楚缘由,但他猜测大概率是因为陆源护主心切。 想来应该也是刚刚自己袒护何田田心急,脸色不太好,让他多心了。 一旁的淘汰根本没在意他们说了什么,而是径直来到了何田田跟前。 瞧了何田田的小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酸。 “瞧瞧,现在有人护着,我这话儿都说不得了。” 她抬手揉了揉何田田的小脸:“我就想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我的错。”何田田垂着脑袋:“我没照看好小凡……” “行啦!” 陶野将何田田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你小丫头一个,平时都是别人照看你,你哪有照看别人的本事?” “小凡不会有事的!放心!” “我不来了吗?有什么事我顶着,别哭着个脸了……” “是啊!”陆源也跟着附和:“顾医生在呢,有他坐镇,小凡姐肯定不会有事的。” 何田田点了点头,伏在陶野怀里,垂着眼眸。 这抢救室的房门一刻不开,她这心就一刻不停的揪着。 “病人家属……”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签下字!” 陶野拍拍何田田,转身迎了上来:“小凡现在怎么样了?” “先签字!” 护士指了一下文件:“暂时已经脱离危险了,但状况也并不乐观……” 陶野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皱眉:“你刚刚不都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吗?那怎么会还乐观?是哪儿出了问题,不乐观?” 护士:“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你到时候问主治医生吧!” 正说着,抢救室的房门再次被打开,安小凡被推了出来。 身上插拔监护仪,脸上带着氧气面罩,整个人还是昏迷的状态。 “小凡……” “小凡……” 瞧见安小凡,一众人围了上来。 “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跟在床尾的顾阅忱开了口:“先别打扰她!” “小凡怎么样了?” 看到顾阅忱,何田田宛如看到救星,忙不迭跑到了他跟前:“现在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对啊!”陶野也盯着顾阅忱:“什么叫脱离危险了,但还不乐观?能不能说点通俗易懂的人话?” “先把病人送回病房。安顿好之后……” 顾阅忱抬眸,目光落在了何田田身上:“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为什么非得是她?” 陶野不干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 “跟你说不着!” 顾阅忱直截了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陶野:“……” 我*你大爷! 陶野恨得只想骂娘。 如果不是状况不对,她真想抡开臂膀跟顾阅忱干一架。 每次见他这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势,她都有种拦腿给他一闷棍的冲动! 陆源太了解自己主子的脾气了。 她呛别人那是家常便饭。 人家呛她……天都能给你捅出一窟窿。 眼见陶野要上前,他赶紧扣上她手臂,将陶野拖住。 陶野:“你别拉我!” “别冲动,别冲动……” 陆源:“犯不着,犯不着!” 陶野瞪了他一眼,是犯不着。但我气! 陆源压低了声音:“人家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你这一上手可就算袭医,大罪!” 陶野:“……” 等着吧,总有一天让顾阅忱尝尝她陶氏拳法的威力! 心里憋着气,抬头的功夫,却发现人家顾阅忱早已走远了。 …… 十分钟后。 顾阅忱办公室。 “小凡怎么样了?” 何田田跟在顾阅忱身后,亦步亦趋。 顾阅忱并没有急于回答,站在盥洗池前,慢条斯理的按压着酒精洗手液。 一下。 两下。 三下…… 何田田耐心耗完,上手猛地一按,洗手液喷涌而出! “……” 顾阅忱偏脸看向何田田,欲言又止。 何田田一脸悻然:“洗吧!” 顾阅忱:“浪费!” 何田田:“……” 你还知道浪费? 时间就是生命,你浪费我的生命怎么不说? 顾阅忱低头,继续慢条斯理的洗手,细致到每一处指缝。 何田田:“我要投诉你!” 顾阅忱:“原因?” 何田田掰着手指指控:“耍大牌!摆谱!玩忽职守!不把病人当回事!根本不考虑病人家属的感受……” “七宗罪?” 顾阅忱也不生气,眉宇间藏了笑意:“还差两个。” 何田田:“……” 你到底还没有正事儿? 不说是吧? 不说我去问别人。 何田田转身就走。 “安小凡的病情,小白已经去病房交代了。” 她刚迈开步子,顾阅忱忽然开了口。 何田田猛然顿住脚步,扭头:“那你还把我叫过来干嘛?” 顾阅忱并没有回答。 关掉水,起身,慢悠悠的朝着何田田靠了过来。 “你干嘛?” 何田田感觉顾阅忱好像被什么玩意夺舍了,眼神里藏匿着罪恶。 顾阅忱步步紧逼。 何田田连连败退。 最终,一个结结实实的壁咚,晃的何田田七荤八素。 “你……你……你干嘛?” 何田田眼眸瞪的浑圆,像是一只警觉的林间小鹿。 志怪小说里都说,医院阴气重,最不干净。 手术室亡魂多,顾阅忱该不会日夜劳累,精力透支,阳气不足然后被…… “我要说,喊你来是逗你玩呢?” 顾阅忱声音从头顶上飘落下来,悠悠的,一改往日刻板高冷,慵懒的让人心痒。 何田田:“呵!” 顾阅忱:“你笑什么?” 何田田:“笑你应该没那么无聊。” 顾阅忱弯唇,还挺懂我的! 何田田:“你起开!要不然我喊非礼……” 话还没说完,顾阅忱忽然欺近,呼吸可闻的距离晃的何田田耸肩,闭上了眼睛,本能的发出了一声土拨鼠叫。 意料之中的亲近并没有来。 何田田尴尬,指缝微张,就见顾阅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毛巾,正在似笑非笑的擦着手。 她偏脸歪头,忽然就瞧见身后挂了一排编着号码的白色毛巾。 232 顾医生推倒攻略 人家顾阅忱不过就是顺手拿个毛巾,你鬼叫什么? 何田田自觉丢脸,偏脸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迎上顾阅忱笑吟吟的脸,尴尬到脚趾抠地! 顾阅忱看着她小眼神飘来飘去,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提步,上前,毛巾归于原处。 顾阅忱偏脸,咫尺的距离,呼吸已经打到了何田田的发丝上。 又……有来? 你无不无聊啊? 何田田正想硬着头皮给自己扳回一城,蓦的,手腕一紧。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顾阅忱带进了怀里。 “喂……” 何田田毛了:“你怎么还上手了?” “这是办公室!” “注意点影响行不行?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何田田瞪着他,挣扎拍打,就差上脚了。 下一秒,顾阅忱已经把攥着她的那只手提了起来,直接怼到了她的面前:“身为一个医生,给病人看一眼伤口,怎么就不要脸了?” 何田田:“……” 他是医生,这是个人都知道。 但说到病人……小凡在病床里躺着呢…… “啊!” 正疑惑呢,手指传来剧痛。 何田田拢神,低头,就见自己食指和中指沾满了半干的血渍! 顾阅忱捏了她之间一下,登时疼的她跳脚! “你有没有人性……” 她疼的想咬人,话还没说利索,就被顾阅忱拉着进了隔壁的治疗室。 “刚刚是顾医生吧?” “看背影,应该是。” 不远处,傍在病房门口的两个迷妹,看到顾阅忱出来不约而同凑到了一起。 “他牵着的女人是谁?” “不知道啊!” “妹妹?” “顾阅忱有妹妹?” “不然呢?除了病人,你还见过他对别人露过笑脸?为了加顾医生个微信,我是想尽办法混进来当陪护。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 “谁还不是呢!你猜里面躺着的是谁?”其中一个女人指了指身后:“我前男友!” 我厉害吧? 另外一个女人呵呵一笑:“那你猜,我那边躺着的是谁?” “谁?” “一直都瞧不起我的前任他老娘!” “集美,你是个狠人!” “切,都是小事。我就是想让她瞧瞧,有朝一日我抱的男神归。挽着顾医生的胳膊在他们一家人面前左三圈,右三圈的那么晃……气死他们,悔死他们!” “集美下一步可有什么攻略,不如我们交流一下……” 身后,迷妹们嘀咕声传来,隐隐约约落进了何田田的耳朵。 好家伙。 顾阅忱这块香饽饽,还真是越老越抢手了。 她以为自己追顾阅忱那会儿就够刺激够疯狂的了。 可跟现在的小姑娘比……就是渣渣啊! 那两个小姑娘看样子顶多刚成年吧~ 丁点儿大的年纪……就想着泡顾阅忱? 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影响智力发育。 何田田抻着脑袋往外张望,真心想送她们两句“每日恐婚小箴言”,还没开口呢,就直接被顾阅忱拎着衣领,抓小鸡崽似的丢到了椅子上。 “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何田田扯了扯被揪乱的领口,气鼓鼓的盯着顾阅忱。 顾阅忱也不说话,拉过医疗车。 低头,找了镊子,消毒水。 正午时分。 阳光透过窗子,遮阳帘打落进来,落在顾阅忱身上时候,已经没有凌人感,唯独多了些干净和明媚。 他把她的手攥在掌心,眉宇间多了些薄怒:“怎么搞的?” “额……” 何田田的手是在慌乱中去搀扶安小凡时,被地上摔碎的玻璃碎片给刺伤的。 当时情况危急,她全部心思几乎在了安小凡身上,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 到了医院,安小凡已经是昏迷不醒的状态,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 何田田一颗心悬着,精神状态高度紧绷,也就没有时间去留意这些小伤。 不光是她没留意,在场的众人都没有留意。 唯独顾阅忱…… 何田田凭借记忆简单交代了两句。 讲完,偏脸瞅着顾阅忱:“你是怎么发现的?” 顾阅忱:“我是医生!” “可在场的医生也不只你一个啊~我还以为你有吸血鬼属性。” 何田田边调侃,边龇牙比划:“闻着味了呢……” 顾阅忱:“……” 那还不是因为,除了病人,我眼里只有你! “老-实-点!”他一脸生无可恋。 伤口有好几处。 “啊呀呀呀呀……” 两处在指腹,还有一处,玻璃碎屑已经嵌进了指甲里……顾阅忱拿镊子去取的时候,何田田疼的直打哆嗦。 顾阅忱知道她素来娇生惯养长大,最怕疼。 抬眸,看着她眉头紧蹙,死死地咬着唇瓣,抬手握上了她的后颈,轻轻地的捏了捏:“好了,不疼了!” 声音低沉,温柔。 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浓到化不开的温脉。 他大手掌心的温度就像是一剂最好的止痛药,透过皮肤暖到了何田田的心窝里。 顾阅忱顺带着摸了摸她的后脑。 等会! 这感觉…… 这画面…… 怎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这摸后脊肉的动作……可不就像是在抚摸小狗子吗? 何田田缓过神来,挑眉:“你这是把我当丸子了吧?” 顾阅忱一怔,就缩了手。 起身,消毒,上药,包扎。 一气呵成。 顾阅忱瞧着何田田,把医疗车推回原处。 见何田田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就淡淡道:“止疼!” 何田田:“给狗止疼的方法,你用我身上?” 好意思吗? 顾阅忱:“我倒是有别的止痛药,就是怕你不肯吃。” 何田田:“你怎么知道?说的就跟你很懂我似的……” 顾阅忱摘掉了医用手套,丢进了垃圾桶:“要尝尝?” 何田田白了他一眼:“又不糖!谁还上赶着尝……” 几乎都没给何田田反应的时间,暗影欺近,修长好看的手指扣上了座椅扶手……她整个人就被圈进了顾阅忱的气场圈里。 下一秒,顾阅忱薄唇逼近,就到了她的唇间。 消毒水的凛冽袭人夹杂着木质香气焚香萦绕的内敛……统统打到脸上,何田田惊成了一只炸毛的小刺猬,整个人翘着脚蜷缩进了椅子里…… 一攻一守,拉开了微微的距离。 何田田转动眼眸,触及顾阅忱深邃无垠的墨眸,呼吸一凝,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他并没有继续靠近,何田田双手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紧张的小奶音立即就支吾起来:“顾阅忱……你这样……过分了啊!” 瞅着何田田慌如小鹿般的模样,顾阅忱眉心微凝:“这不就是你的梦想?” 何田田:“……” 梦想? 大哥,你搞清状况行不行? 现在到底你做梦呢,还是我做梦呢? “你早餐吃的什么呀,这么上头!”何田田嘀咕:“都开始说胡话了!” “这里是医院……呐呐呐……” 她抬手指了指悬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这要是传扬出去,大名鼎鼎的顾医生在治疗室里跟病人……你是不是不想混了,打算早点退休?” 顾阅忱笑了:“首先,医院是我的家。” 何田田:“你家的了不起啊,就能乱搞?” 顾阅忱:“其次,你是我老婆。这也算乱?” 何田田:“你搞清楚了,是前老婆!” 顾阅忱:“你这是在提醒我,早点重新把你追回到我户口本上?” 你阅读理解是体育老师教的? 何田田“气势汹汹”的瞪了他一眼:“你起开……我真投诉你玩忽职守!” 顾阅忱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十二点一刻,现在是下班时间。” “……”何田田:“哎,你不觉得怪没意思的吗?” “哥,不,叔……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跟我一小姑娘在这玩……椅子咚?不油腻吗?” “我都瘆得慌,你瞧瞧……你瞧我这鸡皮疙瘩……” 何田田缩着脑袋去撸衣袖,把炸毛的胳膊往他跟前一怼。 顾阅忱:“你当时yy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油腻?” 何田田懵了。 我yy你? 什么时候的事儿? 顾阅忱掏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一滑,一张四格漫画定格在了屏幕上。 标题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顾医生推倒攻略! 什么壁咚,床咚……各种咚! 其中就有一张椅子咚! 漫画中,顾阅忱一身白大褂,仰面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那个范儿起的……带着庙宇之间香火气,宁静,悠远,禁欲,就跟要成仙了似的。 何田田则是个小机灵鬼。 跪在椅子上,翘着脚儿。 俏皮,狡黠,宛如误入凡尘的小精灵。 她手中缠着黑色蕾丝带子,坏笑着想要去蒙住顾阅忱的眼…… 画中,她那贼兮兮的小眼神,被她神来之笔一勾勒……怎一个“春色荡漾”了得? “你哪来的?!!” 何田田看到这幅漫画的时候,就好比被人直接往眼睛里塞了两捧辣椒面! 她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小脸涨红:“你……你别污蔑我啊!我清清白白一姑娘……” 不能认! 打死都不能认! 可下一秒,顾阅忱指尖轻晃,直接就把何田田亲手签名给拉了出来! 可爱中透着浮夸的签名。 还是粉红色的。 何田田的人直接没了…… 画就画吧,她非要签个锤子的名啊? 233 好哥哥 丢人! 这次是丢人丢到家了! 何田田的小脸比火烧云还红,她脸疼,上手就要去抢顾阅忱手机,想着赶紧把这些辣眼的东西消灭与无形。 可她快,顾阅忱更快。 何田田指尖刚摸上人家手机,也不见顾阅忱是怎么做的,指尖轻佻,手机完美的从她手边划过,转到身后。 何田田还想去抢,顾阅忱抬手按上了她的脑门。 臂展不够,怎么都抢不到。 何田田就像是被了符似的,挣扎半晌,直接放弃了。 “这些你哪来的?!” 何田田挽了挽衣袖,抢了个寂寞,心里不爽。 她气鼓鼓的盯着顾阅忱,威胁:“你赶紧给我删了!” 顾阅忱笑了:“刚刚谁说的,跟她没关系?” 何田田:“我不管,你赶紧给我删掉!” 她想想就眼睛疼。 顾阅忱:“好不容易熬夜花心血创作出来的作品。又好不容易巧尽心思故意放我平板里……为什么要删掉?” 何田田:“你胡说!我才没有……” 等等。 她好像真有…… 何田田弱弱的抓了抓自己的小额头,想到自己此前种种脑残的骚操作,整个人气势都萎靡了。 新婚头三个月,她是自信满满,志在必得。 以为进了顾家门,就能搞定顾阅忱。 正常男人,守着家里如花似玉的美娇妻,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就算是顾阅忱是个例外,天生柳下惠附体,不近女色……那动动脑筋不就好了嘛~ 那段时间,何田田为了撩拨顾阅忱,可谓是真的豁出去了,无所不用其极。 本就是漫画手,还出了呼声不错的甜漫。 何田田就发挥所长,想着搞一本《和冰山大佬的同居日常》,再借着东风火一把。 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原本以后婚后的生活是蜜里裹糖,都是好素材。 可生活处处有惊喜,到处都是玻璃碴子。 甜漫是搞不成,何田田只能退而求其次,改成了《大佬推倒攻略》。 别说,画到细节处,怎么看怎么带感,何田田常常一个人抱着手绘板,乐出猪叫。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干嘛不发给顾医生一观呢? 她漫画那么有感染力,说不定顾医生看过之后,一个把持不住就…… 那怎样才能“不经意”的让他看到呢? 何田田咬着手指苦思冥想。 对了,两人的平板好像是一模一样。 可以说自己不小心拿错了,反正他的有没有密码! 就这么办。 一切搞定后,她悄咪咪躲在暗处,静等顾阅忱的反应。 没想到人家根本没任何反应。 不可能啊! 何田田咬着指甲,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何田田一直以为是自己搞混了,没成功,人家压根没看到。 要么就是顾阅忱发现之后,嗤之以鼻,看都没看直接删了。 删了就删了。 她也装傻,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何田田心里不搁事儿,这一页翻篇之后就过去了。 她也真的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偏偏今天冷不丁的就被顾阅忱把老底都掀翻了,陡然间看到那副撩力不足,轻佻有余的四格漫画…… 我的娘诶! 弄啥嘞! 何田田恨不得自戳双目! 所以说,年轻时候还是少干点缺心眼的事儿,要不然以后啊,这些都将成为直击脑门的“惊喜”。 “不是……不是删了的吗?怎么会……”何田田瞅着顾阅忱,脸都要脱皮了:“怎么会跑的你手机里?” 顾阅忱起身,敛眸:“一直都在我手机里!” 何田田:“……” 一直? 她头皮又是一麻。 一想到自己那种“羞耻”的小心思,无时无刻不被顾阅忱看在眼里,何田田暴躁了:“删掉!” “赶紧……赶紧删掉!” 顾阅忱:“画的挺好的,干嘛删掉?” 何田田都快被自己曾经傻缺的行径给蠢哭了。 她两个肩膀一塌,怂了。 带着哭腔,抬手扯了扯顾阅忱的袖口一角:“大哥,删了吧~” “都是出来混的,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好吗?” “删掉,求你了。” 何田田双手合十,冲着顾阅忱拜了拜:“好哥哥~” 一声好哥哥听的顾阅忱心尖酥酥麻麻的,瞳孔深处有烟火跃然而起。 这样撩拨人心的小奶音,绝对不可以喊其他男人! 占有欲作祟,顾阅忱推了推眉心处并不存在的眼镜:“你刚刚喊我什么?” “好哥哥!” 何田田眼巴巴瞅着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扭捏。 反正今天都已经够丢人的了,不差这一丢丢了。 她又揪上了他的衣袖,嘟起了粉润润的嘴巴:“求你了~” 顾阅忱心满意足,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个剧本不错,我还挺想演一演的。就是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剧情?” “……” 何田田小手一僵。 没完了是吧? 她一把推开不怀好意的顾阅忱,刚要反唇相讥,忽然耳边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何田田!” 这嗓门,这霸道的语气,一听就是陶野。 何田田回过神来,吓到连滚带爬的从椅子上怕了起来。 “你慌什么?”顾阅忱拧眉。 “能不慌吗?” 何田田连忙整了下自己的衣襟,嘀咕:“要是让她看到我跟你呆一块,非骂我个狗血临头不可!” 顾阅忱眉心拧成了麻花。 他就搞不明白了,他跟陶野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她怎么就那么恨他呢? “何田田!” 陶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在不在里面?” “在……在呢~” 何田田一把推开挡道的顾阅忱,着急忙慌的去开门。 房门打开,陶野看到顾阅忱,脸色一沉。 “干嘛呢?”她目光一扫落回了何田田身上:“大白天锁着门,干嘛呢?” 何田田:“没干嘛……” 陶野:“没干嘛?没干嘛,你小脸红成这样?” 何田田闻言,连忙捂上了自己的脸颊。 陶野真没扯谎,不光红,还烧! 陶野:“你到底有没有点出息?我平时拎着你耳朵千叮咛,万嘱咐,到头来你就给我当耳旁风是不是?” 何田田:“我没有。” “我傻?还是瞎?”陶野虽然狠话,可眼神凿在了顾阅忱身上:“不要以为你搞不懂你那点小心思。”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一把烂草,还让你嚼出佛跳墙的味了?走!” 也不管何田田愿不愿意,陶野拉起她就走。 徒留顾阅忱愣在原地,失神。 …… “哎……疼!” “你别攥这手……”伤口被陶野一攥,何田田疼到眼睛直冒泪。 陶野闻声低头,这才瞟见了她的伤口:“你手怎么了?什么时候伤的?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 何田田:“没事……” 陶野:“什么没事,都快包扎成熊掌了。到底怎么回事?” 何田田架不住她的一再逼问,避繁就简把交代了两句。 陶野抓着她的手,面露心疼:“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说说,这么些人,愣是没一个留意到这一点的……都啥眼神……” 何田田闻言,不由得就笑了:“别说你们了,我自己都没留意。” “当时状况那么凶险,谁还有心思留意这个……” “可人家顾阅忱就留意到了。”陶野看了她一眼,幽幽道:“这说明,这一堆人里,属他对你最有心。” 看来,刚刚是错怪顾阅忱了。 想到这个人,陶野心里虽然不爽,但见察觉到他对何田田心意,不由得有几分唏嘘。 何田田低头看着包扎的手指,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分秒钟治愈强迫症,这画风,果然很顾阅忱。 “他是医生嘛~”她喃喃道:“职业病吧,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更谈不上什么用心。” 陶野斜着眼眸瞅了她一眼:“你真这么想?” 何田田耸肩,点头。 陶野扯了下唇角:“才怪!” 何田田:“……” 一个顾阅忱,一个陶野。 这两尊佛爷,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手牵不得,陶野就拢上了何田田的肩:“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小凡的新病房。” “新病房?” “小凡回来江城之前就有点神经衰弱,这神外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冲着顾阅忱来的,病房人多,陪护人员也杂,吵得很。我怕小凡醒了休息不好,就给她换了。” “陶野,你最好了。还是你周到。我就没想到这一层。” “来了这家医院,眼里只剩下顾阅忱了,你这脑袋瓜子还能想别的?” “哎呀,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说我了。我跟你说陶爷,墨菲定律,小心你絮叨多了,我真馋回头草……” “你给我出息点儿吧!” 陶野恨得直戳何田田脑门。 何田田揉着自己小脑袋嘻嘻的笑,撒娇耍赖的抱上了陶野的手臂不撒手。 “对了,小凡现在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想到安小凡,她收敛了笑容,脸色不由得紧绷起来。 “顾阅忱没跟你讲?”陶野的脸色也起了变化。 何田田摇头。 陶野就滚了滚喉咙,气不打一处来:“我压根都不想提这茬!” 何田田疑惑:“这到底……怎么了?” 她抬手帮陶野顺着心口,怎么还气成这样? “安小凡,偷偷吃减肥药!” 陶野捏了捏眉心,脸色越来越差:“还是早就被禁的那种!她什么身体自己不知道吗?!我真搞不懂,她脑子怎么长得!” “现在好了,肝肾功能受损,引发脑水肿!脑水肿又极容易诱发并发症……听医生那意思,先住院观察,如果水肿情况没什么改善,只能手术!” 234 宁当悍妇,不当软柿子 “减肥药?” 何田田有被惊到。 她转过头来仔细想想,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匪夷所思。 最近这段时间,安小凡的腰围是肉眼可见的在缩水。 平时白天两人在一起上班,晚上又住在一起,安小凡的饮食何田田也都看在眼里,跟平常的确没什么不同。 小凡最近一直挺自律的,下班之后要么去楼下健身房,要么就在家转呼啦圈。 何田田一直以为是运动的效果,也没有多心。 想不到小凡竟然背着她暗地里偷偷的服用过减肥药…… “是啊,减肥药!”陶野:“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是合法室友,又不是移动监视器。 何田田摇头:“我真不知道,要知道的话,怎么也不能让她吃啊!” “我让你留意着点儿,留意着点儿。你给我留意到哪儿去了?” 陶野推门而入,进了病房,神态语气宛如一个严苛古板的家长:“我当时为什么把你们安排到一块儿去,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两个之间能相互照应到?”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你竟然还跟个小呆瓜似的,一点不知情!哎吆,你说我还能指望你做点什么?”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陶野今天原本是有个单要谈的。 她知道安小凡身体一直不好,更知道何田田年纪小不担事儿,生怕没她没了主心骨着急上火,就连跑带颠,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听医生说这事儿是被“减肥药”闹的,当下满腹怒火就兜不住了! 何田田知道陶野刀子嘴豆腐心,被批后,塌着肩膀不吭声。 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病房。 看到病床里脸色苍白,仍旧没醒的安小凡,心里愧疚自责,垂下了脑袋。 陶野前前后后忙了一上午,一口水都没喝。 听了医生的话之后,更是着急上火。 口干的厉害,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想到何田田也跑前跑后一上午,也该渴了,顺手给她接了一杯。 陶野递了过去,却久久没人接。 她扭头,就发现何田田丧着小脸,呆呆的盯着安小凡,倒像个幼儿园里被训话后委屈巴巴的小孩子。 “拿着呀~” 陶野抬手扒拉了一下何田田,把水塞到了她手里:“还要我喂你?” 她自知刚刚情绪上头,语气可能重了些,戳到何田田了。 可她生来就是那么个性格,抹面子道歉这种事不会干,就拽了拽何田田的袖口,示意她坐自己跟前。 何田田接过水,喝了一口,目光还落在安小凡身上。 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就会想起她倒地不起,全身抽搐的模样……心里余悸横生。 “到底是什么减肥药?”她偏脸看向陶野:“怎么会这么厉害?” “呐……” 陶野抬手,把一个草绿色的便携小药盒递上前来:“医生在小凡口袋里发现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后,显示里面含有高剂量禁用成分。” 何田田把药盒接了过来,打开之后,里面就是一些非常普通的胶囊,行外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陶野:“其实这事儿也不赖你。” “这玩意又没个什么标识,胶囊长的千篇一律,拿出来单看跟普通感冒灵也没什么分别。” “小凡现在常年吃药,我也知道,你没注意很正常。” “再说了,她心思细腻,你大大咧咧。小凡如果有心瞒你,你拿放大镜也不见得能找出端倪。” 何田田攥着小药盒,蹙眉:“我之前的确是留意到她瘦的挺快,还特意问她是不是背着我节食了。” “小凡斩钉截铁的说没有。没想到是私底下一直在偷服减肥药。她干嘛瞒着我……” “不瞒着你能行吗?”陶野翻了翻眼眸:“她知道咱俩一个鼻孔出气,瞒着你主要是为了防我!” 何田田拧眉:“防你?” 这话怎么说的? 陶野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中间,有很多事儿没跟你细说。” “她回来之前就跟我约法三章,什么都不干,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体养好。” “现在胖是胖了点,难看是难看了点,但命更重要。减肥什么的也得把底子打稳当了才行。要不然,那跟釜底抽薪有什么区别?” “回来江城之前,小凡被婆家逼着接二连三的试管求子,身体底子已经糟烂透了。说难听一点,现在这条命都是时运好捡回来的。” “我就搞不明白了,这么好端端的一大活人,怎么生生就被欺负成那样?” “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腿,怎么数都不比别人少!挨刺挠,挨凶的时候,凭什么忍着啊?” “老太婆的确是长辈,平时装模作样,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过去了。可她要是骑你脑袋上,把你当拉磨的驴使,人前人后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还忍个屁啊!” “如果换了我,老太婆敢那么作践我,我反手一拳直接把她安排到祖坟里去!” 何田田:“……” 陶野:“你别笑!” “我告诉你,就是你小妮子命好,没遇到这样的。遇到这样的,你一准跟我一个想法。” “还有那个孬种方志远!” “我就奇了怪了,这种脖子上挂大饼圈圈的巨婴,拉屎撒尿都得跟他妈汇报一声的男的,也能讨到老婆,天理何在!” 何田田想到方志远,也是恨牙痒痒:“方志远真是比演员还演员!谁能想到他婚前婚后竟是两副面孔……” 话还没说完,陶野就翻起了白眼:“我早就看他不是个东西了。他俩谈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跟小凡提过。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她这无脑劲儿……说真的,落到今天这田地,也是活该!” “嘘!” 何田田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看病床上的安小凡,又看看陶野:“你这话说的……多伤人!” “忠言逆耳!” 陶野扬眉:“嘘什么嘘?我还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别说小凡没醒,就算她醒了,当着面我也得说!” 何田田知道她脾气的,更知道她绝对能做得出来,一脸无可奈何。 还好,小凡没醒。 “就那种猪狗不如的糟心日子她都能忍两年,她不是活该是什么?” 陶野恨铁不成钢,越想越来气。 “小凡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田田叹了口气:“从来就是这样。” 陶野:“所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当千夫所指的悍妇,也不当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软柿子!” 何田田托腮,有些无奈:“话虽如此,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选。你知道的,田田从小就长在那样的环境里……” “别跟我提什么原生家庭。” 陶野摆摆手:“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一套陈词滥调!” “要比原生家庭,比境遇,有人比我惨?都跟她一样的话,我还活不起了呢!” “命是弱者借口,运是强者谦词!你十岁之前过的怎样,可以怪你父母。但当你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之后,却还心甘情愿当一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蠢牛,那就是你自己的责任!” 想到了过往的旧事,陶野眼神里多了些陈郁的戾色。 那种气焰越来越凶,她想压制住,指尖就多了一支香烟。 动作娴熟到……让何田田气息发沉。 陶野掏出了打火机,下意识的想要去点。 一抬头,看到病床上的安小凡,想到人在医院,硬生生忍了。 香烟在掌心里团成了一个球,被丢进了垃圾桶。 陶野盯着垃圾桶,出神。 何田田伸手攥上了她的手,知道言语安慰对她无用,就伏身抱了抱她。 “你说的对,也不全对。” 何田田叹了口气:“谁也有被现实逼到低头的时候。就好比你刚刚想点烟,可这里是明令禁止的医院。” “小凡也一样,或许不是不想反击。只是陷在那样的泥潭里,有心无力。” 陶野笑了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谁都没说话,气氛陷入了沉默。 良久,陶野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开了口:“对了,小凡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减肥?” “受刺激……” 有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吧。 可话说回来了,减肥就减肥吧,还用这种急功近利的手法……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正常操作。 何田田摸着下巴,冥思苦想起来。 很快,她就想到了之前公司庆功宴上,安小凡跟吕雪儿撞衫,随后被吕雪儿泼酒羞辱的事儿。 她简单把事情来龙去脉跟陶野交代了一下,陶野眉心就拧了起来。 “又是那个吕雪儿。她搞个鸡毛啊!” 陶野向来护犊子,一直把何田田和安小凡当小鸡崽护在自己羽翼下,得知吕雪儿三番五次搞事情,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她给我等着,瞅机会我早晚收拾了她!” “小凡也是,以前在婆家不是挺能忍的吗?人家三言两句就忍不了了?” “忍不了就回击!搞不过就回来跟我们说啊,大不了去找姓吕的那娘们干一架!她躲起来偷偷给自己喂减肥药算怎么回事?没出息!” “她是不知道自己啥体格,还是嫌自己命长?这不是作死呢吗?” 陶野就是暴脾气,越说越怄火:“她要再这样……谁也别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去!” “什么玩意啊,我都给气死了!” 正发着牢骚,护士叩开了房门,递上了缴费单:“安小凡家属,请把费用缴一下吧~” “给我……”何田田刚要起身,直接被陶野给一把按了回去:“你什么你?属你大款?比我有钱啊?” “把缴费单给我。” 陶野不由分说的把缴费单抽了过去:“这儿交给你了,我出去透透气,烦死了!” 护士大约是被陶野气势给唬到了,一愣一愣的。 何田田无奈的耸肩。 人美路子野,刀子嘴豆腐心。 一辈子毁一张嘴上,说的大概就是陶野了~ 235 求你可把我当个人吧 “田田,你来护士站一下呗,还得签个字。” 护士认得何田田,冲她露出了一个甜笑。 “好。”何田田点头,起身跟着她出了病房。 病房的房门轻轻被带上,病床上的安小凡睫毛轻颤,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她偏脸看向一旁的沙发。 虽然何田田跟陶野都已陆续出了房间,可两人刚刚的那一番对话却仍旧在她耳边回荡。 她刚刚苏醒没多久,脑袋昏沉。 那番话就像是从老旧复读机里放出来似的。 机械,沉闷,压抑,一遍一遍,喋喋不休…… 窗外的阳光炙烈而明媚,可丝毫没办法驱散拢在安小凡心头的阴霾和恨意。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陶野跟何田田的虚影。 两个人脑袋对着脑袋,喋喋不休的话语间,全都是对她的厌恶,指控,羞辱…… 说穿了,她落到今天这不田地,都是活该! 她不是挺能忍的吗?这就忍不了了?没出息! 真会作死! 以后谁都不要管她,让她自生自灭! 活该! 就是活该! 安小凡,你就是活该! …… 所有这些刺耳的声音到了安小凡脑海里,不断的崩塌,扭曲,最终幻化成了陶野和安小凡的笑脸。 表情凉薄嘲弄,对着她指指点点,就像是在看一条蛆虫。 安小凡一点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上面捆绑着点滴针头。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明明已经足够熟悉了,可闻到之后还是会忍不住一阵阵反胃。 我活该? 我活该…… 安小凡又缓缓的把手放回原处,盯着天花板,失笑出声。 她一笑,面色狰狞扭曲,让人不寒而栗。 看吧。 这才是她们真正的嘴脸。 人前对她千般好,万般照拂,为的什么? 陶野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如今有多能耐,多本事,好遮掩她过去犯下的那些丑事! 何田田呢……还不是为了给自己捆绑一个背景板? 对她好,都是别有居心! 如今人后关起门来,装都懒得装了吧……统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们两个是她当成了小白鼠,表面喂糖水,暗地里捅刀子。 既然这样…… 是你们不仁在先,以后就怪不的我安小凡不仁义! 安小凡心里恨,手掌死死地揪着身上的被子,攥成了拳。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脚步声响了起来。 安小凡立马放松手掌,闭上了眼睛。 “你找顾阅忱去了那么长时间,都干嘛了?” 周森的声音,隐约能听出醋意。 何田田都懒得理他:“我有必要跟你汇报吗?” 周森:“怎么没必要,你可是我女朋友!” 病床上的安小凡闻言,呼吸一顿,手指都僵了。 女朋友? 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何田田正要喝水,听了周森的话,没忍住,一口水喷了他个满怀。 “咳咳咳……” 何田田摸了一把唇角的水渍,鹿眸圆瞪:“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女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周森瞧她一脸错愕,顺带着有点炸毛,很是受用。 他耸肩:“未来的。” 何田田:“……” 周森把买回来的午餐放到了餐桌上:“就没有我们周家男人追不到的女人,所以,这基本上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所以说,既然你早晚都是我们周家的媳妇,我从现在起就得你时时刻刻给你打预防针。” 周森你没事吧? 何田田瞅着他,小脸都快周成了纸团。 她放下水杯,拉着周森就要往外拖:“走走走,赶紧的……” 周森一脸茫然:“去哪儿?” 何田田:“趁着时间凑巧,赶紧挂号,陪你去看神经内科!要不然你这幻想症怕是没救了……” 周森意识到被何田田捉弄,怄气的挣脱了她的小手。 “什么幻想症,我说的是认真的。” 周森瞅着何田田:“你看,我妈中意你,我妹喜欢你,我老爸看过你照片也非常满意。就连我家豆瓣看你照片都嘤嘤嘤,你肯定就是天选之人!” “呵呵~”何田田咧嘴:“你确定?我觉得你给他们上一盘红烧酱肘子,应该也是这效果!要不,你考虑考虑娶肘子?” 周森:“……” 何田田饿了,也不管他是何反应,就开始打量起饭菜。 周森:“咱能说点正经的吗?” 何田田:“你嘴里有正经话吗?” 周森:“我跟你说过的吧,下月中旬我妈生日,你准备一下。” “我不会去的!”何田田回答的斩钉截铁:“我记得也跟你说过!” 周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何田田:“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不会考虑周家人当男朋友。” 躺在病床上的安小凡闻言,心里暗火叠涌。 周森人前那么高冷,怎么到了何田田面前就能温软成这样?! 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低声下连哄带求? 可气就气在,何田田惯会用小公主的架势去装腔作势,搞欲拒还迎那一套。 周森拧眉:“因为顾阅忱?” 何田田耸肩:“随便你怎么想。” 你跟顾阅忱的之间的嫌隙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我对你的确没想法。 虽然你好看,多金,哪哪儿都好。 时不时出现也会晃的我小心脏砰砰的,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但你跟我心底里的模板,相差甚远。 而且,小凡对你有意思…… 跟朋友抢男人,或者是被朋友抢男人……这种撒狗血设定绝对不能落到我这女一号的脑袋上。 坚决不行! 自那之后,你就成了我黑名单里的男人。 朋友可以,男朋友……想都不要想。 何田田懒得解释,打开饭盒一一摆好。 开吃前,摸了手机,反手给周森转了两百元。 她晃晃手机:“谢谢,剩下的就当你跑腿费了。” 周森脸都绿了! 想我堂堂周氏集团的总监,周家二少爷……到哪儿都前呼后拥被人伺候着,我放着那么多正事儿不干,就为了挣你这块儿八毛的跑腿钱? 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 周森叉腰,纨绔小爷的脾气就上来了。 怎么的? 你是爷。 我还是姑奶奶呢! 何田田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端起盒饭冲着周森扒拉了两口,然后故意摇头晃脑的气他。 周森刚要发作,忽然就瞟见了何田田缠了绷带的手指。 “你手怎么了?” 满脸的薄怒顷刻间化为乌有,关心和惊愕爬满眼底。 何田田逗他:“你才看见啊?你再等一会儿多好?再等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 周森:“……” 何田田:“还男朋友呢,就你这观察能力……得心多大的女孩子才能愿意跟你凑合过?” 周森:“……” 他被怼的哑口无言。 可想到是自己挑中的姑奶奶,再憋气也得哄着。 “行,我观察力不够……”周森扬了扬胳膊,大刺刺的坐到了何田田身边:“那我只能行动来凑了。来吧……” 说着不管何田田愿不愿意,他直接把人家的盒饭抢了过来:“张嘴,我喂你。啊~” 何田田:“……” “手没诚意?”周森坏笑:“要不,换嘴?” “咳咳咳……”躺在病床上的安小凡已经忍无可忍,轻咳了两声。 “小凡,你醒了~” 何田田顾不得尴尬,把周森当碍事的木桩,推到一旁,直接来到了安小凡病床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 安小凡半阖着眼眸,“虚弱”的看着她:“我全身都难受……哪儿都不舒服……田田……我这是在哪儿?” 何田田攥上了她的手:“这里是医院。” 安小凡幽幽道:“医院……我怎么会在医院?” 何田田以为她刚刚苏醒,意识还没完全复苏,就柔声安抚:“说来话长。你不舒服对不对?我帮你喊大夫……” 安小凡摇摇头:“我渴……” “哦,好。水马上来。”说着,何田田扭头看向周森:“水!赶紧的……” 周森起身,只能依言照做。 “周总监?”安小凡脉脉的看着周森:“你……你怎么会也在啊?” 周森:“我……” “他一直在!” 何田田抢答:“对,还是他抱你上的救护车。全长贴心守候!” 安小凡听了,眼眸一亮。 周森去无语的斜睨了何田田一眼,你这处处把我往外推,是何居心! “谢谢你,周总监。”安小凡冲他脉脉一笑。 周森摆手:“举手之劳。再说了,你是田田的朋友,应该的。” 安小凡:“……” 所以,一切都是看在何田田的面子上。 没有何田田,他看都不会自己一眼,是这个意思吗? “既然小凡已经醒了,我这边就放心了。公司还有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周森迎上安小凡的眼神,倍感不自在。 他不想多待,起身道了别时不忘扯了扯何田田的头发:“田妞,有事给我打电话,先撤了!”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 甜妞也是你叫的? 周森就喜欢她这个小表情,心满意足离开了病房。 安小凡把一切看在眼里,眼里放入揉进了冰凌。 “水,你再喝点。”何田田递上了杯子。 迎上她的眼睛,安小凡瞬间把眼底里寒意藏得不露分毫。 236 这画风,有点不对劲 “对不起……” 安小凡接过何田田递上来水,捧在手里,也没喝。 她眉眼低垂,兜着一汪泪水,楚楚可怜:“我这身体时好时坏,又连累你们担心了……” 知道身体不好,还嗑减肥药? 何田田终究不是陶野,有些话哪怕是到了嘴边,还是没办法直来直去的呛出来。 外加安小凡刚刚醒来,眉宇见满满的病态,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这个时候提减肥药的事儿,除了能刺激她,没半点好处。 “咱们之间,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何田田抿着唇:“你说话总这么见外,陶野听了又该上火了。” 安小凡眼泪汪汪:“陶野……她也来了?” “嗯。”何田田点头。 安小凡闻言,就更“内疚”了:“她那么忙……我这不是净给她耽误事儿吗……” 何田田:“没办法呀,她挂心你!” 安小凡脑袋垂的更低了,半晌,弱弱道:“我真是个累赘,三天两口的跑医院……” “不行,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说着,她转身就要去按护士铃,被何田田反手拦了下来:“小凡,你要干嘛呢?” 安小凡抬手摸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我要回去,我不想待在医院里……” “你这不是闹呢吗?当自己三岁小孩呢……” 何田田有点懊火,但瞧着安小凡泪水涟涟的样子,硬生生忍了。 她捏了捏自己眉心,稳住情绪:“医生说了,你现在脑水肿,需要住院观察,如果用药后水肿还消不下去,得安排手术!” “手术?” 听到这两个字,安小凡这次是真被吓到了:“那……那这得多少钱?” 反正比那减肥药费钱! 何田田:“多少钱咱也得花,这又不是过家家闹着玩,这关乎咱们的小命!” “可是……可是我没钱……”安小凡声音更低了。 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微不可闻:“这个月的薪水还没开,房租,生活费,外加信用卡账单……我……我能不能不做手术?” “这个我说了不算。”何田田:“咱们得听医生的。” “钱的事儿……你先别管了。稳住情绪,好好休养,其他的以后再说。” 安小凡去摇头:“不行的,医疗费我现在都凑不够……” “陶野已经缴过了。”何田田知道她翻来覆去担心费用,干脆给了喂了一颗定心丸:“剩下的……” 她正说着,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接个电话。”何田田起身,出了病房。 等她离开,带上了房门,安小凡挺直了腰杆,把手中的杯子往旁边一丢,脸色也变了。 谁的电话,怎么就那么凑巧? 原本余下的医药费可以直接让何田田买单的,现在倒好……还得挤眉卖笑,再开一会口。 晦气! …… 来电的是曹文宇。 大约是听了公司员工的汇报,知道安小凡出事了。 “田田,你知道的我最近忙着赶工戏服,抽不出时间。你替我跟小凡慰问一声,顺带帮我准备点花束啊水果什么的,回头找财务报销。” 曹文宇思虑周到。 何田田听了心里暖暖的,点头应着。 紧接着,曹文宇又道:“刚刚陶野给我电话了,小凡的状况我也了解了大概。女孩子本来就敏感脆弱,现在又生病了,身边没个人照顾不好。” “这样吧,我准你假,你就好好在医院陪着小凡,直到她康复出院为止。” 何田田听了,感动到两眼汪汪。 这老板也太良心了吧~ 她果然没跟错人。 “对了,我听说,现在都有人点名去工作室找你出设计呢。” 电话彼端,曹文宇笑了起来:“不错嘛~” 何田田知道他说的肯定是吕心月母女的事儿,打着哈哈顺带谦卑了两句。 曹文宇:“不要妄自菲薄,翟老看中的人,不会有错。我期待你的第一个作品。好啦,有客人来了,先这样了,回见。” 挂完电话,何田田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吕心月找茬的事儿,这么快就告到曹文宇哪了? 这说明,工作室里盯着她的眼睛不少。 董菲菲? 李小梓? 爱谁谁! 可现在的问题是,老板曹文宇还特地在电话里提点了一句。 这说明,他在意。 但具体在意的点是什么……何田田一时半会儿却琢磨不明白。 不过,不管怎样,以后工作中禁谨言慎行肯定是没毛病。 何田田转身想回病房,却直接被迎面而来的两个女人怼在了门口。 这……这不是之前交头接耳讨论过顾阅忱的俩迷妹吗? 她们凑上来干啥? 这二五八万的眼神,这六亲不认的步伐…… 想干架? 不论是个头,还是人数,都不是个儿,何田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背靠墙壁,撑开了防御的架势。 “小姐姐,吃提子吗?很甜的~” “小姐姐,喝酸奶吗?大果粒哦~” 何田田正“胆战心惊”呢,俩小姑娘就跟送年货的福娃是似的,一左一右送上了吃的,还附送了两个喜庆,乖萌,外加讨好的表情。 何田田:“……” 这画风,有点不对劲。 不等何田田反应,两人齐刷刷把东西塞到了何田田怀里,继续星星眼。 何田田:“呃……” 她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两个小姑娘,从没这么蒙圈过。 “送你的~”其中一个女孩俏皮的抖肩。 “对,你手受伤了,补补。”另外一个女孩嘟嘴。 何田田:“……” 什么情况,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怎么搞的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手有伤? 再说了,非亲非故的,又是在医院里,谁敢张手拿陌生人的吃的? “这多不好意思呀~” 何田田一脸警觉,打着哈哈:“拿回去,拿回去……” “嗯~” “给你的!你不拿,就是看不起我们姐妹!” 两个姑娘不约而同的抱臂,努嘴。 只把何田田瞧的一愣一愣的:“无功不受禄,咱们……咱们认识吗?” 两个女孩不约而同道:“我们认识顾医生!” 所以呢? 何田田瞅着她们,满脸的问号。 你们认识他,就把东西给他去啊,鼓鼓囊囊塞我怀里算怎么回事? 何田田:“顾医生办公室就在回廊尽头,倒数第二间……” “我们知道。”还没说完呢,就又被两个女生截了话茬:“我们不找他,就找你~” 何田田:“找我?” “嗯,就找你。”其中一个女生点头:“听说,你是顾医生的妹妹,没错吧?” 当然有错! 大错特错! 何田田没憋住,直接笑了:“这谁告诉你们的?” “不重要!” 另一个女生道:“反正我们早就打听过了,知道是你。” 何田田:“……” 这么草率的吗? 你们要不要再打听一下? 顾阅忱的确是有个妹妹。 但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何田田:“你们搞错了,真的……” “肯定是你。你不用掩饰了。”其中一个女孩子瞅着何田田,说的斩钉截铁。 何田田迎上她的小眼神,自己也疑惑了。 就好像自己不是顾阅忱亲妹妹,都对不起这俩人似的。 可我真不是啊!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造的谣,这不是明摆着欺骗人家少女感情吗? 有心解释,奈何这两人根本不让她张嘴。 “到底谁跟你们说的?顾医生叮嘱我保密的~” 何田田干脆不解释了,顺着她们的话说,好看看她们是到底想干啥。 “这还用保密吗?” 其中一个女孩笑了:“你们兄妹长的一模一样的,好不好!十个人就能看得出来~” 何田田:“!!!” 我跟顾阅忱一模一样? 她错愕到拿指尖直戳自己鼻尖。 这俩孩子什么眼神? 不过,就顾阅忱那人间绝色般的颜值,跟他长一样的话……肯定也美到冒泡~ 女孩子最愿意听漂亮话了,何田田不由得有点小得意起来。 她冲着两个小姑娘眨眨眼:“不赖哦,观察力挺强嘛~” “那是!”其中一个姑娘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刚开始她还跟我犟,说你跟顾医生是夫妻相。怎么可能嘛!一看就是兄妹,唇角的弧度,还有下巴,还有这神态……” 何田田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下巴。 不至于嘛! 就在一个屋檐下混了一年而已,也没亲过几次,这就夫妻相了? 见两个小姑娘叨叨个不停,何田田脑袋疼,抬手制止:“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 “我觉得不怎么像,我比我哥好看太多了!”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她可真敢说! 不过谁让人家是顾医生妹妹呢,只能忍着,还得一边吹彩红屁,一边赔笑。 何田田打量了两女生一眼,大约已经猜到了两人的用意。 她弯唇:“你们……是不是想要我哥的联系方式?” 两个女孩闻言,连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不亏是顾医生的妹妹,真是太会了。” “是呀,是呀,小姐姐你会读心术吗?人美就算了,怎么还这么聪明?” 呕~ 这大约是何田田生平见过的最虚伪,最拙劣的恭维了。 两个女生一边吹彩红屁,一边争先恐后的往外掏着手机,生怕被对方抢了先。 “两位姐妹,你们不用抢了。” 何田田笑吟吟的瞧着他们:“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为……为啥?” 237 是甜甜的爱情呀 两个女人被泼了冷水,心有不甘,眼巴巴瞅着何田田。 难道是我们这对玉面姐妹花,不配? “你们别想太多哈~”何田田抖肩:“纯碎是我哥那人太怪,不近人情。我说为了你们好,你们应该也不信,是不是?” 身为过来人,我是真为你们好。 这种阳春白雪般的高冷男神,只可远观,只适合修个神龛供起来。 你们要想跟他谈恋爱……那真是有多想不开,就有多想不开。 虽然非亲非故,可我不能见“死”不救。 何田田越想越是理直气壮,还觉得自己带了普度众生的范儿。 可两个女孩子并不领情,而是眼巴巴的瞅着她:“自古牛掰的人,天生注定了不平凡。” “对,我们这么年轻,就喜欢挑战。顾医生脾气怪才酷,才霸道呢!我们要的就是这个feel~” “就是,男人不怪,女人不爱。顾医生那条件……怪一点怎么了?人家有资本!” “嗯嗯嗯,就是,就是。他越怪,我越喜欢~” 一旁的何田田看着满眼飚红心的俩女孩,整个人就石化了。 人要是真傻,大罗神仙拿她们都没办法。 何田田咬着唇在想,难道从前她追顾阅忱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 如果能给她开一穿越时空的金手指,她现在立马就穿回去,非要大耳光抽醒自己不成! “小姐姐,你给我们一下顾医生的微信呗~” “求你了~” “求求你了~” 两人一左一右摇晃着何田田的手臂,她差点被摇出脑震荡了。 “停,别摇了,先别摇!” 何田田奋力挣脱了她们的手:“我说的怪,跟你们想的怪,不是一回事儿!” “啊?不是性格奇怪吗?” “对啊,除了性格怪,行为处事奇怪,还能有什么?这些我们都能接受,不是事儿!” “呵呵呵呵~”何田田冲这对姐妹花挤出了一个微笑:“年轻人,有些话可不能说太早哦~我就常常吃这种亏。” 女孩耐心终于熬不住了:“那到底是哪里怪啊,你赶紧说啊!” 何田田看看两人,再看看天花板,咬上唇,欲言又止。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顾阅忱“妹妹”的面子上,依着两个小太妹的脾气,早就上去掐脖子,拧脑袋了。 “不是我不想说。” 何田田一副及难为情的样子:“我是真的……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说嘛,说嘛~” “对啊,我都要急尿了!” 两个女孩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急到直跳脚。 “呐,我是看在你们两个可可爱爱,外带给我送了好吃的份上,才告诉你们的哦~” 何田田压低了声音:“你们必须发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个人,不……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做得到吗?” “嗯嗯嗯!” “能能能!” 两人连连点头,脑袋像捣蒜。 何田田伏身,两人立即就把耳朵贴了上来。 何田田故作神秘,把声音压到最低:“我哥……他……不喜欢……女的!” “……” 两人面面相觑,错愕到说不出话来。 可谁也不死心,半晌,两人又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何田田被两人的气势给搞蒙了:“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不喜欢女的,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oh,mygod!” “我的天啊~” 缓过神来之后,连个迷妹秒变震惊脸,齐刷刷咬上了手指。 “简直难以置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 “难怪,难怪我们这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主动凑到他跟前大神,他看都不看一眼……原来是……” “我就说嘛,正常取向的男人怎么可能那样……” 何田田瞧着两人嘀嘀咕咕,忍不住憋笑。 顾医生,对不住了。 为了拯救两个误入歧途的迷妹,我只能这样了。 就你目前这种天生孤寡性格,真不适合谈恋爱。 还是别给妹子们留幻想了,误人误己。 您不用谢我,我做好事向来不留名~ 这边何田田刚出了一会儿神,那边两个迷妹话匣子打来,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说什么?顾阅忱结过婚?” “是啊,这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对人家知根知底?” “不是说他是……那啥吗?现在什么个状况了?” “离了!” “离了?” “不然呢?但凡是跟他配对的女生,肯定不傻。人家知道这是形婚,当然不干了!” “所以,这事儿是真的喽?” “刚开始我不信,可仔细琢磨琢磨,好像又不得不信。” 两人交头接耳,讨论了半晌后,目光又齐刷刷投向了何田田:“那你嫂子……是不是……” “额……” 怎么八卦还八卦到自己身上了? 这有点出乎意料。 何田田抓抓脑袋:“这怎么说呢……有些话我好不明讲。我是能说,我前嫂子是真的好!” “长的好,漂亮,万里挑一!” “脾气好,善解人意,可盐可甜!” “厨艺也好,做得一手好菜,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干的过小三,斗得过liu,mang!” “关键是对我哥好。她简直就是拿了男主剧本,对我哥千依百顺,每件事儿都处理的妥妥贴贴。就这样……我哥还鸡蛋里挑骨头!” “气不气?就问你们气不气?” 俩迷妹你看我,我看你,下意识咬上了下唇,连连给何田田使眼色。 何田田吐槽上瘾了,根本没留意,接着道:“不是我说,就是我哥太渣了!我嫂子那种人,让他打着灯笼都未必找得到。他竟然不珍惜,偏偏玩那些见不得光的……” “好气啊!” “不懂得疼媳妇,还结个屁的婚!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这也就是我爸妈脾气好,换了我当家,我早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咳咳~” 对面俩迷妹脑袋垂的更低了,而且脸色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怎么了? 何田田疑惑,是我用力过猛了? 我实话实说,就是加了那么一丢丢的润色而已。 “那个……你还没吃呢吗?” “嗯,没有。” “咱们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走走走,赶紧走……” 原本听的聚精会神的两个人,冲着何田田讪讪一笑,相互拉扯着对方的衣角,撒腿就跑。 “哎哎……你们的东西……”何田田忍不住喊了她们一句。 什么情况? 被自己刚刚那些话吓找了? 年轻,没经受过社会毒打,的确是不经吓。 “好在俩小丫头打消了对那个老古板的念头,我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何田田心情大好,抖了下肩。 说那么多,口干舌燥。 她挑了一瓶黄桃燕麦口味的酸奶,怼上吸管,猛嘬了一口。 满口的果粒混合着浓郁的奶香在口腔中爆炸开来…… 巴适~ 哼着小曲,想回病房。 一转身,撞上了一堵墙…… “咳咳咳……” 抬头迎上顾阅忱,何田田差点没直接被一口酸奶给活活呛死。 顾阅忱手里拿着病例,此刻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看着阴晴不定的脸色……肯定是立在自己身后偷听多时了。 难怪……难怪刚刚那两个小姑娘一直对她挤眉弄眼……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何田田草草抹了一把唇角的酸奶,闭眼,矮身,想溜。 下一秒,被顾阅忱懒腰拖住,直接按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紧接着,手臂探来,穿过她的耳畔,直接抵在了墙上。 标准的,玛丽苏苏苏苏……壁咚! 何田田吓到刘海都飞起来了,紧紧的抱着一兜吃食“瑟瑟发抖”。 “嘻嘻嘻……” 何田田装傻卖乖,挤出一个傻笑:“顾医生……你不是应该进手术室了吗?” 顾阅忱:“改时间了!” 何田田:“哦……这样啊~那……那你难得有空,赶紧回办公室歇着呗,一天到晚忙前忙后多辛苦啊,怪让人心疼的……” 顾阅忱:“心疼到在背后造我谣,往我脑袋上扣黑锅?” 何田田:“没有……哪有……你听哪儿去了” 距离太近,气息又被压迫到,何田田左顾右盼扭着脑袋,已经没办法直视顾阅忱的眼睛了。 “哥,人来人往的看着呢~” 回廊里,已经有不少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其中不乏一些顾阅忱的同事,何田田脸都烧了起来:“影响不好……有损你伟岸光明的形象……” 老子的形象刚刚都被你败坏干净了,还光明伟岸? 光明个屁! 伟岸个鬼! 顾阅忱目光淡淡,盯着何田田:“有什么影响?你不是我妹吗?当哥的关爱一下小妹,怎么就影响不好了?” 何田田:“……” 好家伙,全被他听去了。 “我那不是……我那不是帮你呢吗?”何田田吐吐舌头:“你最讨厌别人跟你皮鼓后边要微信,这我知道……” “我谢谢你!” 顾阅忱:“帮我,顺带着把自己夸上天?挺会发挥啊~” 何田田:“职业病嘛……就喜欢给女主加戏~” 顾阅忱脸一黑:“断我桃花,得赔!” 何田田:“……” 这玩意怎么赔? “顾医生,12床的病人手术时间出来了,你看一下文件……”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护士的声音。 她原本低头看着文件,一抬头看到眼前的场面,不由得一怔。 一时间进退两难。 “知道了。” 顾阅忱起身,何田田从他的包围圈里逃了出来,这才得以喘息。 不等她深呼吸,蓦的,手心一空。 喝了一半的酸奶被顾阅忱抢了去。 他直接放到嘴边,嘬了一口,接过护士手里的文件,转身潇洒而去。 何田田傻了。 那……那可是她喝过的呀! 他个重度洁癖患者,怎么可以…… 238 你祖上卖茶营生吧 一门之隔的病房内。 安小凡静静的立在房门前。 佝偻着背,单手勾着点滴的袋。 透过玻璃窗,她死死地盯着门外的何田田,眼神里的病态已经没办法掩住戾色。 何田田还真是有一套。 不但能勾住周森,还能让顾阅忱也神魂颠倒。 为什么呀? 凭什么呀? 为什么从小到大……何田田什么都不用做,调调皮,刷刷宝,就会有难么多人喜欢她,宠着她。 为什么我从小把自己撕成好几半,拼尽全力的去帮每个人分担,招来的都是责骂,和白眼? 为什么呀? 安小凡想不明白。 房门是微掩。 回廊里的对话,她听到一清二楚。 明明何田田造那样的谣,把顾医生损的颜面全无,可人家不但没有生气,却还上头的很,看她的眼神宠溺到的不行。 如果换了自己…… 想到方志远,安小凡下意思的打了个寒颤。 如果她敢这么编排方志远一句,无论是调侃,还是说笑,方志远转身肯定能敲裂她的脑壳。 还有方志远的妈……但凡是被她听到说一句有损她儿子的话,她都能恨不得立即扑上来,一口一口撕碎她。 同样是前夫,为什么何田田总能那么幸运? 为什么我不行? 二十多年了,虽然跟何田田一起长大,虽然看上去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事实上,无话不谈的只有何田田一个人而已。 安小凡话少。 不仅仅是因为性格内向,天生话少。 更多是因为,很多时候她插不上话。 何田田的世界跟她的不一样,那里面有她太多想不到,也见不到东西。 之所以能够那么和谐的做了多年好友,起初安小凡觉得,那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长大,安小凡这次逐渐明白,何田田的共情能力和热心肠像是一棵树,她就是攀附而生的藤蔓。 不是何田田离不开她。 是她离不开何田田。 这是种依靠,也是种困惑。 跟优越的人在一起,注定会爬的更好,但也会被气光环所笼罩,变成透明。 安小凡早就不想这样了,所以毕业之后早早的结了婚。 一是为了逃离原来的家庭,再一个就是脱离陶野跟何田田的光环。 如今,婚姻不幸,打回原形。 她无处可去,又回了江城。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她不想央求陶野。 好在听说何田田也离婚了。 安小凡心里稍稍带了些侥幸。 虽然知道这种自私的念头非常可耻,至少有人作伴,她不用一直夹着尾巴不敢抬头。 安小凡以为自己终于跟何田田有一样的地方了…… 可事实上,她们从来不会一样! 何田田永远比她过得好! 比她幸运! 比她讨喜! 比她嘚瑟! 真是天杀的不公…… …… 次日。 顾阅忱来查房的时候,何田田去楼下买早餐了。 例行惯例走了一遍,跟带的实习医生分析了一波病情,叮嘱了安小凡注意事项,转身就走。 “顾医生……” 安小凡忽然喊住了顾阅忱。 顾阅忱回头:“有事?” 安小凡:“我……我几句话想跟你说。” 顾阅忱:“很急?” 他的眼神不怒而威,带着一定的压迫性,搞的安小凡呼吸一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众人眼巴巴瞅着她,眼神可想而知。 安小凡连忙道:“是……是想咨询关于手术费用的事情……” 顾阅忱低头盯着病历本,淡淡道:“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等我查完房再过来跟你细说。” “诶。” 安小凡弱弱的点了点头。 素闻顾阅忱脾气古怪,生怕被当拒绝。 她顾及面子,提着心,吊着胆。 眼见顾阅忱点头同意,心里一宽,不由得露出了宽心的笑容。 一刻钟后,顾阅忱叩开了安小凡病房房门。 身后跟着实习医生小白。 最近余梁外派学习,小白成了他的小跟班。 进了门,顾阅忱默默的环视一周。 沙发上空调毯堆成了一团,靠枕横七竖八。 不用想,肯定是何田田在这儿过夜了。 从这沙发抱枕变形的程度来看,昨晚睡的一定不舒坦。 “顾医生,你来了……” 顾阅忱天生给人一种距离感,安小凡虽然以何田田好友自居,但跟顾阅忱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不熟。 一开口,带着些生分和拘谨。 顾阅忱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哦~” 安小凡“局促”的抠着被子:“我必须要做手术吗?” 顾阅忱:“要看恢复状况。” 安小凡:“那我目前……” 顾阅忱没说话,看了一眼身后的小白。 小白会意,低头翻开了检查资料,立即走上前来:“目前恢复的还不错。能保守治疗,我们肯定不会劝你手术的,放心。” 安小凡神色微微一缓。 顾阅忱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有其他问题?” “呃……” 安小凡看看顾阅忱,又看看小白,欲言又止。 小白:“你有什么问题或者困难,直接说就可以。我们顾医生人超好的~医术精湛、杏林春暖、妙手回春、华佗在世……” 小白笑嘻嘻的抚了抚镜框,身为实习小白,时刻不忘给大佬吹彩红屁。 顾阅忱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跟余梁别的没学会,倒是耍嘴的本事日益精进。 “那个……其实,我是想说……刚好有几句话私人的话想顾医生聊。” 安小凡讪笑。 私人的事…… 那……那我走? 小白看看她又看看顾阅忱。 不管顾医生什么态度,他赶紧消失肯定是什么没毛病。 小白离开病房门,顾阅忱脸色就微微起了变化。 不跟病人扯任何与病情无关的事,这是他的原则。 可安小凡是何田田最好的朋友,田田的面子不能不卖。 小白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气氛更加沉闷,安小凡倍感压抑。 顾阅忱向来不是那种喜欢讲废话的人,在等她开口。 安小凡讪笑:“顾医生,您要不要坐……” 顾阅忱:“不用。” 安小凡:“我知道你忙,不应该耽误你时间的。可咱们平时碰面的机会很少,所以我想了想……” 顾阅忱:“你直说可以。绕来绕去,更耽误时间。” 安小凡:“……” 这个顾阅忱,还真是两副面孔。 在何田田面前的时候,明明笑的那么欢腾。 到了自己跟前,就好像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那我就直说了哈~”安小凡不动声色:“是关于你和田田的事儿……”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有暗中偷偷观察顾阅忱。 果然,听到何田田的名字,他眼眸立即就亮了一下。 安小凡继续道:“这次来了医院,你跟田田的互动,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们心里彼此都放不下对方……” 顾阅忱:“你看错了。” 他是放不下何田田。 但何田田拿得起放得下,还真没看出来哪儿放不下他。 安小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可能不觉得,但我这个局外人看在眼里,可是清楚的很呢~” “就拿前些天那两个追着你要联系方式的小姑娘来说吧,田田为什么那么做呀?” “如果心里真的没你,她直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们就是了。她既然知道你最烦这个,由着那些小姑娘闹腾你,田田在一旁看热闹,不好吗?” “干嘛还要拐弯抹角的吓退她们?占有欲这个东西,可不就是在乎的代名词?” “顾医生,你想想,是也不是?” 顾阅忱敛眸,不语。 安小凡的话没错。 就是因为这件小事,他偷乐到现在。 空闲发呆的时候,想到何田田在两个小姑娘面前绘声绘色编排他时的夸张表情,忍不住就会失笑出声。 办公室里,他向来严肃,鲜少会这样。 偏偏这失笑的场面被余梁抓拍了去,当成了揶揄他的谈资。 余梁一边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一边念叨着飚《动物世界》的旁白: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处处透着生机和浪漫,咱们顾医生也不例外…… 顾阅忱黑脸,拿起文件就往他身上砸。 诶! 打不着~ 打不着~ 余梁总会跟个大马猴死的,以各种滑稽的姿势躲闪而过,然后更加声情并茂复读着旁白。 顾阅忱额前黑线两米八。 小白和向钱撑着唇角憋笑,辛苦到哭。 …… 思绪回笼,顾阅忱神色淡漠。 何田田是真的在乎她吗? 还是说,她只不过就是喜欢恶作剧,单纯的为了损他。 安小凡见自己说了半晌,顾阅忱一点反应都没有,有点疑惑了。 她眼眸转动,思忖片刻继续道:“我是觉得,你们分开的挺突然的,瞧着遗憾。” “身为田田的朋友,我特别希望她能够幸福,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说到这里,安小凡故意停顿了一下,抬手点了点眼角。 刹时,声音哽咽,眼泛泪光,悲情切切。 顾阅忱闻言,眉心微蹙:“她现在怎么了?我看她高兴的很!” 每天跟撒了欢似的,怼天怼地对空气。 整个江城都快装不下她了。 “不是这样的~”安小凡眼角泪光闪闪:“你看到的,只是田田想让你看到的,是她在外人面前展示的保护壳。其实私底下……” 说着,安小凡又一副讲不下去的哽咽模样,抬手点上了眼角。 239 护夫狂魔 “抱歉……” 安小凡抽了纸巾,连忙点了点眼角,顺带着洗了洗鼻尖:“我……我就是太心疼田田了……” 顾阅忱见状,眉心拧的更深。 安小凡:“自从你们分开之后,田田就搬来跟我住在了一起。你来我们住的地方找过她,想来也是知道的。” “年初的时候,盛阿姨突然离世,这件事对田田的打击非常。她每天以泪洗面,痛苦不堪。” 这话不假。 那段时间,何田田的变化顾阅忱看在眼里。 她的状态的确是从云巅跌到了谷地。 一夜之间从一个窝在妈妈怀来撒娇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蜷缩在殡仪馆角落里默默流泪的鼻涕虫。 那是顾阅忱最不愿意提及的事。 也是对何田田一辈子的亏欠。 思绪回笼,安小凡的声音又悠悠的飘了进了他的耳海:“后来你们又离婚了,这打击真是一波接一波。” “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一时间哪儿能消化得了这些?” “情绪总得有个宣泄口吧?她心里苦闷,就一天到晚泡在就酒吧里……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那能有好……” 安小凡欲言又止:“好几次我赶到的时候,那画面……我看了心都碎了。” “这么大的人了,有胳膊有腿。我看的了她一时,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这不,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外面风言风语就起来了。” “说她破坏人家家庭,说她傍老头儿,有的还说……总之,别提多难听了。” “顾医生,你得帮帮田田,要不然再这么下去。她后半辈子可真就毁了!” 顾阅忱闻言,瞳孔深处有黑色氤氲泌出,脸色也一点点变得阴郁。 “我们邻居有一个叫周森的,不晓得顾医生你知不知道。” 安小凡:“都是朋友,他看到田田这样很是痛心。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周妈妈以为他们两个在谈朋友,大动肝火。说田田一个二婚女人,在外头搞的声名狼藉,根本配不上周森。” “田田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呀,忍不了这个。下个月周妈妈生日,她说要直接闹到现场去……我一听这话,吓都吓死了。” 安小凡说到这里,一副“紧张无措”的关切脸:“周家那样的权势,又是高朋云集的场合,田田如果真这么闹到现场去……这事儿就大了!她心直口快,嘴上不饶人,真把周妈妈惹急了,我怕她以后真没好日子过了……” “顾医生,你劝劝田田吧……” 她下意识去拽顾阅忱的衣襟,可是顾阅忱刚好侧身,她的手扑了个空,僵在原处。 安小凡讪讪的缩回了手掌,看着顾阅忱的侧脸,声音又柔弱哀婉了几分:“再由着她这么任性下去,我怕她会吃大亏……可她执拗,我也劝不动,只能干着急……” 顾阅忱没说话,敛眸审视着安小凡的眉心。 压迫感袭来,安小凡呼吸发沉,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颈。 顾阅忱:“既然这么为难,那就离她远点!” 安小凡:“……” 什么意思? 她直接蒙了。 顾阅忱不是把何田田捧在心尖尖上吗?怎么会开口说这种话…… 她强装镇定,狐疑的瞅着顾阅忱,试图想从他的表情窥探一二。 可他神色从容自若,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 安小凡有点慌了。 她弱弱到:“顾医生……你这话我有点听不懂……” 顾阅忱:“你祖上卖茶营生?” 安小凡一愣,摇摇头。 顾阅忱盯着她的眉心,瞳孔里少有的炸开了轻蔑。 他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合上病历本,转身就走。 “哎……顾医生……” 安小凡不明所以,喊了他一声,回应她的就是一记重重的关门声。 我话还没说完呢,他怎么直接走了? 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怪人! 等等,他好像生气了。 应该是生何田田的气了吧……男人的占有欲一个比一个过分。 听到自己在意的女人这样,不生气才怪! 可他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祖上是卖茶营生的吗? 茶…… 愣了两秒钟,安小凡恍然大悟! 顾阅忱暗讽她是绿茶?! 呵……一股邪火窜上后脑,安小凡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 何田田买完早餐回来。 安小凡躺在病床上,呆若木鸡,精气神全无。 何田田见状,不由得走上前来:“你怎么了?” 她出门买早餐前,两人聊得还挺欢畅呢。 安小凡跟自己有说有笑,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她整个人怎么就萎靡成了这样?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何田田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早餐:“我现在喊医生来……” “不要!别!” 安小凡一把攥住了何田田的手。 此刻让她见顾阅忱,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 何田田被她这动静下一跳。 安小凡僵着脸,讪讪的挤出一个笑容:“顾医生那么忙,别老麻烦人家……” 何田田不以为然:“你是病人,他是主治医生。不麻烦他麻烦谁?还得供着他?” 干嘛忽然搞的这么客气? 安小凡:“不是,主要是我又没大碍。” 何田田:“可你刚刚脸色明明不对啊,都绿了!” 安小凡摸摸脸,面露尴尬:“没有吧,我刚刚就是在想事情……有些事儿想不通。” 何田田往外摆着早餐:“说说呗,什么事?” 安小凡摇头,只字不提。 她就是想不通,那会儿她都已经把何田田埋汰成那样吧了,顾阅忱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差点一句话把她怼岔气。 真是狼人! “田田,我听说,你跟顾医生分开……是因为他劈腿?” 两人脑袋对着脑袋吃着早餐,安小凡忽然开了口。 何田田正在喝粥,闻言不由得一怔:“你听谁的的?这就是你刚刚一直闷声琢磨的事儿?” 安小凡点头。 她擦擦手:“是啊,我就是琢磨不明白!” “田田你这么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是一人见人爱的开心果,走到哪儿都招人稀罕……他怎么就劈腿了呢?” “我刚刚还搜索了一下那个宋医生,就是比你高了点儿,身材好了点儿,专业跟顾医生对口了一点儿……其他的哪里比得过你嘛……” “你这都听谁说的?” 何田田生气了,筷子直接拍在了餐桌上:“哪个法盲跟你说的?她不知道诽谤也能治罪?” 安小凡民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声音就弱了下来:“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何田田义正言辞:“我跟顾医生分开,那就是单纯的性格不合,根本就不存在劈腿这回事。” 没有? 安小凡心里暗笑:“田田,我又不是外人,你干嘛要瞒着我?” 何田田拧眉:“我瞒你什么了?” 安小凡:“宋医生被通报,停薪留职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而且,他们现在还不避嫌,经常一起出入餐厅。要说没什么……谁也不会相信吧?” “我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何田田扬眉:“宋真停薪留职,那是她咎由自取。跟顾医生有什么关系?” 以前不懂事,听风就是雨。 把宋真当成了天敌,整天除了琢磨她,就没别的事儿了。 现在想想,真是又可笑又幼稚。 如果可以回头,她肯定会选其他方法,而不是无理取闹,把顾阅忱拖下水。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今从那种迷局里走了出来,再回头去看,何田田相信宋真虽然对顾阅忱“一往情深”,可顾阅忱对宋真肯定没有妄念。 因为顾阅忱天生就一副孤独终老的命格! 压根就不像是对女人感兴趣的主儿! 安小凡见何田田这样维护顾阅忱,很是意外:“你就这么相信他?田田,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 “男人这种生物就跟猫一样,没有不偷腥的……就好比拿方志远来说,我把人堵到房里,他还企图赖账呢……” “小凡,你拿方志远跟顾医生比?”何田田直接笑了:“开玩笑的吧?” 安小凡迎上何田田的笑脸,喉咙一梗。 何田田失笑声在她眼里统统化成了嘲弄。 方志远那种货色算个什么东西? 也好意思跟顾阅忱比? 物以类聚,你这种人能挑到什么好男人?也配跟我的眼光比? 安小凡心生诽腹,面色微僵,却还得赔笑:“是不能比,我就是想劝你一句……” “你不用劝我了!” 何田田摆手,直接不留情面打断了她的话:“有那时间,你还是好好分析分析你自己吧!” “你不要以为你偷偷跟方志远保持联络的事儿我知道。我不说你,是觉得你比我稳重,有分寸。可从你偷吃减肥药的事儿来看,我算是高估你了!” 减肥药…… 秘密被戳穿,安小凡的脸色立马变了色:“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田田反问:“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躺在医院里?” 安小凡恍然大悟,哑口无言。 何田田:“小凡,我发现你最近整个人很奇怪!” 安小凡尴尬到脸色直犯拧巴:“有……有吗?哪里?” 何田田:“哪里都怪!尤其是说话的语气……我都搞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扯这些!你是担心我跟顾阅忱复合?还是担心什么?” 安小凡被戳中用意,连连摇头:“没有!田田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何田田态度坚决:“我不管你是或者不是。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要说了!” “分手也应该保持体面,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诋毁前任,更不允许自己的朋友这样做!” “我吃好了!” 何田田根本就没怎么动筷子,直接把东西收了:“一会儿我有件事得出去一下,你有什么事直接按护士铃吧!” 说完,她拿了包包就走。 安小凡慌了:“田田……田田,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何田田充耳不闻,带上了房门。 真蠢! 安小凡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操之过急了。 得罪了这些财神,就得不偿失了! 240 这个梗,只有她们两人懂 安小凡本就敏感,这次自讨没趣,心里愈加烦躁。 外面天气很好,她一个人呆在病房里实属难受,就披了件外套,出了病房。 住院部楼下有一块专门供病人休憩放风的草坪,各种人性化的设施非常齐全,不少轻症病人饭后都会下来走一走。 安小凡踱着步子晃悠来,晃悠去,心事重重。 脑海中似乎有两个小人在不断掐架。 一半是良知,一半是妒火。 她也知道自己刚刚那番搬弄是非的行为不妥,也不是善类所为。 可一想到顾阅忱跟何田田怼她时的画面,就忍不住妒火乱蹿。 人家才是一路人。 都离婚了,何田田还那么维护顾阅忱,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 说来说去,她才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陶野跟何田田都是人精,怕是在她们身边呆不长久。 安小凡打量着身旁的参天槐木,微微眯起了眼眸。 树大好乘凉,得赶紧另另寻个靠山才行。 不过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怕是谁的眼都入不了……怎么办呢? 正琢磨着,一抬头,远远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吕心月,吕雪儿? 他们刚从健康体检中心出来,母女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气死我了!” 吕心月盯着手机屏幕:“竟然挂我电话!” “这个何承贤……我真是看透他了,孬包一个!我都发信息跟他说了,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儿要过来医院体检。他竟然装没看见信息,跟我玩失踪!” 听了母亲的牢骚,吕雪儿双手环臂,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同理心,唇角反而爬上了丝丝轻蔑:“我之前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男人不行的。你又不听~” 吕心月瞪了她一眼:“你狂什么呀?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难道我看人的本事还不如你?” 吕雪儿耸肩:“那人家现在怎么不接你电话?” “说不定……说不定正忙着呢?” 吕心月面上挂不住,又硬着头皮拨了一边何承贤的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 吕雪儿:“算了吧,我看你就算是今儿把自己的手机打爆了,他也未必会接。” 人家躲着你呢,多大年纪了,这么点儿事儿琢磨不明白? 吕心月还不死心:“他不接,我就打到他接为之!” 吕雪儿哭笑不得:“拜托,你几岁啊?” “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十七八岁,跟人家谈的是纯纯的恋爱,必须随叫随到,什么事儿都得依着你吧?也太逗了……” “逗逗逗!” 吕心月火大,直接飚了脏话:“逗个屁!你一天到晚除了泼我冷水,还能干点别的不?” 吕雪儿瘪嘴,不忿的嘀咕:“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从小到大,你哪天不是以打压我,打压我爸取乐!” 吕心月见她嘀嘀咕咕,吊角眼一瞪:“没事提你那个死鬼老爸干什么?你还嫌我不够窜火是不是?” “行了,你小点声吧!” 吕雪儿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回敬:“我这忙里偷闲出来陪你体检,你就知足吧!老何不气你,人家露面吗?” 吕心月:“……” 吕雪儿:“好了,你就别上火了。要不然,你从他那里搞来的仨瓜俩枣都不够买药吃的!” 吕心月越想语气:“不行!” “我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还没怎么着呢,何田田那个小贱胚子就处处拿捏我。我要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得欺我头上拉屎撒尿!” 电话也不打了,她怒气冲冲的拉开背包往里塞手机,不料口红被带了出来,沿着脚下坡度,滴溜溜滚出了出去…… 不偏不倚,滚到了安小凡的脚下。 安小凡看看吕家母女,又看了看脚下的那只口中,乐了。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虽然眼前这俩人比不得什么大树,但也不是失为一种抱团的选择。 只是想到之前吕雪儿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羞辱自己,安小凡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可仔细一想,要成事,就得能屈能伸。 这笔账暂且先记下就是了,以后混熟了,手里的把柄也就多了,还愁没机会还回去? 这么想着,安小凡唇角一弯,矮身就把脚下的口红捡了起来。 “是你?” 实在是那天撞衫的安小凡太倒胃口了,吕雪儿对她印象深刻。 这次碰面,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吕心月见女儿脸色有变,也跟蹙眉:“你们认识?” 吕雪儿嗤笑:“谁会认识这种人?” 安小凡也不生气起,面带微笑:“雪儿小姐,你不认识我正常,但我认识你。你可是人气主播,多少粉丝追捧的对象呢~” 吕雪儿瞅了她一眼。 这马屁拍的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是记性差,还是没尊严? 上次都把她贬低成那样了,竟然还可以笑脸相迎。 吕心月最喜欢听奉承话,忍不住就多打量了安小凡一眼:“诶,你瞧着有点眼熟啊,咱们是不是见过?” 安小凡微笑:“我是曹文宇工作室的员工。上次给您奉过茶呢。” 吕心月恍然大悟,点头:“我就说,瞧着眼熟。小姑娘人挺好,特有礼貌……” 一旁,吕雪儿悠悠的开了口:“她可是何田田的闺蜜~” 吕心月闻言,笑容一收,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昂起下巴,反复打量着安小凡,语气轻蔑:“怎么着,你是要替她出头?” 安小凡笑笑:“阿姨,你想哪儿去了?我为什么要替一个时刻把我当背景配衬板的人出头呢?犯不着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微偏落在了吕雪儿身上。 这个梗,只有她们两人懂。 吕雪儿心里犯嘀咕,打量着安小凡:“你想干什么?” 安小凡面带微笑,双手把捡起来的口红捧到了吕心月面前:“我就是刚巧帮阿姨捡了口红而已。” 她这是在示好吗? 吕雪儿琢磨不透。 吕心月虽然不明白这两人中间的事儿,但也差不多能猜到个大概。 她最为揣摩人的心思,接过口红之后,试探着问:“你跟田田是闺蜜?” 安小凡淡淡一笑,幽幽道:“只是我一相情愿而已,人家可不是这么想的。” 吕心月已然明了。 她拉上安小凡的手:“姑娘,我跟你说,没事儿。” “缘分这种事儿呢,不强求。她跟你没缘分,你就找个跟你有缘的做朋友就是了~” “阿姨看你合眼缘,雪儿,你觉得呢?” 吕雪儿没接话,但已经猜到了母亲的用意。 只是想到安小凡跟何田田的那层关系,她心里膈应,爱答不理。 安小凡也不介意,只是冲着吕心月露出了甜笑:“阿姨,这话说道我心坎里了。虽然咱们只有两面之缘,但我瞧着您可亲了。” 吕心月惯会演戏,笑语盈盈的拉着安小凡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 恨不得拿自己的眼睛当撬棍,赶紧的从安小凡身上找个裂痕,翘点有用的资料。 安小凡大略猜到了她的用意,笑了:“阿姨,看您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失眠,情绪不好?” 吕心月点头。 可不是嘛! 被何田田气出个偏头疼,脑袋每天疼的没地儿搁,能有好? 安小凡:“我这儿倒是有个方法,见效快。应该比你来医院看医生还管用些~” “哦?”吕心月眼眸一亮:“愿闻其详。” 安小凡冲她招了招手,她心领神会,立即伏耳过去听。 “原来如此!” “我就说嘛,怎么会这么巧!” “这个好,这个好~” 吕心月听了安小凡的话,眼眸越来越亮,一边拍着自己的腿,一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吕雪儿在一旁瞧着,好奇,抓心挠肝的难受。 安小凡说完,冲着吕心月眨了眨眼。 吕心月点头,跟她迎面击了一掌:“就这么办!” 两人“相谈沈欢”,吕心月还主动开口加了安小凡的微信。 安小凡抿唇微笑,抬手扯了扯自己的外套:“起风了,我得回病房了。阿姨,祝您好运哦~” “好运,好运,你也好运。” 吕心月开心,指尖飞动:“年轻人要注意身体,阿姨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就给你发个红包。祝你早日康复哈~” 安小凡:“阿姨,真不用,你客气了……” 吕雪儿也有点看不下去了,暗地里扯了扯老娘的衣袖。 吕心月却视而不见,拍拍安小凡的胳膊:“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真起风了,你赶紧的回病房吧,别再着了凉就麻烦了~” 安小凡点头,笑着挥手作别。 吕心月:“凡凡啊,常联系哦~” 安小凡微笑,点头。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见吕心月的手还在半空中挥舞,吕雪儿没好气的把她手扒拉了回来:“你跟这种人套什么近乎?” 不但套近乎,第一次见面还给人发红包……你该不是老年痴呆了吧? 吕心月白了她一眼:“这种人怎么了?你别看其貌不扬,用起来最是得心应手~” 吕雪儿揶揄:“得不得心,应不应手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挺费钱的~” 吕心月:“你懂什么,这叫礼尚往来。刚刚她告诉了我一个消息,我这偏头疼立马就好了~打发她点儿还能卖个人情,有什么不好?” 吕雪儿拧眉:“关于何田田的吧?” 241 我好喜欢你呀乖乖 吕心月扬扬眉。 不点头,也不摇头,竟故意在女儿面前卖起了关子。 吕雪儿那个堵心啊。 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半晌,她轻哼了一声:“你该不会真的信以为真了吧?” 吕心月也笑了:“她犯得着骗我吗?有什么好处呢?” 吕雪儿:“你不怕她是跟何田田沆瀣一气,故意合起伙来摆你一道?” 吕心月:“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怕。两个小狐狸在我面前玩聊斋,她们玩的过吗?” 吕雪儿翻了白眼,也不说话。 这么长时间了,你从何田田身上讨得便宜了吗? 哪次不是被气的龇牙咧嘴,火冒三丈? 这次更好了,直接气医院来了。 竟然还大言不惭……看来啊,吹牛皮真是跟年龄没有任何关系。 吕心月见女儿闷闷不乐,反问:“你好像挺不喜欢刚刚那小胖子的。怎么,有过节?” 按理说,自己女儿这么优秀的人只要一出场,方方面面碾压安小凡,根本不会把这种不修边幅,丑态恹恹货色放在眼里呀~ 可偏偏雪儿不但看在眼里,好像还挺在意。 吕心月猜到这中间有事,就问了一嘴。 吕雪儿并不想提。 可奈何吕心月步步紧逼。 她不胜其烦,就把那天酒会上发生事儿简单说了一下。 不提还好,提起那天的事儿,想到自己当众被泼了红酒,再想想何田田跋扈的气焰,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她个小贱胚子!” 听到女儿竟然被何田田这样羞辱,吕心月也炸了毛:“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怎么敢……” “没事闺女,别憋气!等你老娘把何家盘入囊中,你看看咱怎么对付她何田田!” “她不是能耐,不是爱叫唤吗?咱们到时候给她弄一狗链,直接把拴在院子里,让她嚎个够!” “到时候,她想不嚎都不行!” 吕雪儿见她这一会儿的功夫又吹上了,不由得直翻白眼。 “想到太美容易遭天谴!你还是想想眼下吧!” “现在被何田田搞的,你连何承贤的面都见不上,还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呀?” 吕心月摆摆手:“之前是见不上,现在不一样了。” 说着,她扬扬手机。 吕雪儿:“跟你浪费了半天唾沫,你该不会还对刚刚那安小凡的话深信不疑吧?” 吕心月:“刚开始我是不信的,但听你一说,我就更加相信了。为什么呢?” “女人的善妒心最强了!越卑微的人,妒忌心就越重!” “你刚刚跟我说,安小凡也对周家那小子有意思。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都不要想!” “你看,她既明白自己的处境,可偏偏身边又有一个被周森从早到晚捧着的何田田……她这心里能没落差?” 吕心月怡然自得的分析着:“这落差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那可是能要命的!这安小凡跟何田田迟早会崩,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 “她刚刚主动示好,明显是想着跟咱们抱团。这对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不是说她跟何田田是青梅竹马吗?那一定知道她不少的事儿,你就慢慢抠,肯定派的上用场。” 吕雪儿仍旧不赞同,斜睨着她:“怎么抠?跟你学,拿红包砸人家?我可没那么大身家,更没那么蠢!” “你这个傻妮子……”吕心月冲她眨了眨眼,然后悄悄的把手机递到了她面前:“红包这种东西,可多可少就是个意思。你敢说谁看到这个页面会不眉开眼笑?” 吕雪儿看请屏幕上的数字,唇角一抽。 你可真行! 彼端。 安小凡上了电梯,立马就点开了红包页面。 话说,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红包了。 想想还有小激动呢! 吕家这对母女,虽然看着专横跋扈,但也是顺毛驴。 只要耐着心思把她们哄高兴了,还是挺敞亮的嘛~ 听说现在为微信红包已经升级到520了。 就吕心月穿金戴银的贵妇架势,少了这个数应该拿不出手吧~ 一个消息就换了五百块……虽然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况且她现在真是一分钱恨不得掰开八瓣花。 存五百,留作买包基金。 剩下的20块,去食堂买两串关东煮解解馋…… 安小凡在心里规划好了之后,喜滋滋的就抬手点上了红包开关。 金币到账的声音清脆悦耳,真是治愈。 可看到红包开出了金额,她却傻了一眼! 88?! 安小凡以为自己恍神看错了,关闭,重启,来来回回好几遍。 但屏幕数字从未变过,就是八十八元。 88,拜拜? 她现在是病人呀! 病人拜拜? 能不能发点吉利的? 计划落空,安小凡小脸都黑了。 真抠! 简直就是铁公鸡。 …… 三日后。 何田田接到了翟茂之的电话,又到了每周一次去他家“求学”的日了。 说是求学,其实就是去当厨娘了。 但还得给他面子,大包小包食材拎着不说,手绘板,画稿还要搞的齐齐全全,才不显得那么敷衍。 何田田从自己家出来,刚下楼梯,一个陌生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腾不出手,没接。 但那通电话的主人貌似非常固执,一直在响! 一遍,又一遍。 何田田实在是忍不了,艰难的伸手去包包里讨手机,手里东西一歪,散落一地。 唉~ 出师不利啊! 何田田脑壳嗡嗡的。 接通变化之后,一边偏脸夹着手机,一边矮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喂~” “呜呜呜……”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女人的呜咽声。 何田田一愣。 下意识有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的的确确是陌生的。 而这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也非常陌生。 “你好,请问你是……”何田田蹙眉。 电话那端女人还是在哭,心急又委屈,外带夹杂着关车门的声音。 何田田愣住了。 什么个情况? 就属这种没头没尾的电话最让人发毛了。 何田田耐着心思:“喂,你好女士,你是不方便讲话吗?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仍旧是哭声。 是谁搞的恶作剧吧? 何田田心里又毛又无奈,正要挂电话呢,电话里终于出来了话语声:“田田……是你吗田田?” 被对方直呼其莫名,何田田有些意外。 她手里的动作一僵,便停了下来:“我是,您是……” 对方一听,哇的一声直接哭了:“田田,我是张满德的老婆,我叫冯春……” 张满德的老婆……冯春…… 何田田愣了一下。 谁跟谁? 但这种蒙圈稍纵即逝,何田田脑海里立马就对号入座了。 张满德,老爸的司机。 何田田一直喊她张叔,习惯了。 一时间听到他全名,竟然有点迷糊。 “张婶婶……”何田田连忙安抚:“出什么事儿了?您先别哭,比急,慢慢说。” 冯春声音哽咽,哭咧咧:“满德出事了,你快帮帮他吧!” 何田田一愣:“您别急,先说是什么事。” 冯春:“他被拘了,说是打女人……” “啊?”何田田大跌眼镜:“这怎么可能,张叔为人敦厚,和善,走到都能给蚂蚁让道,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呢?更别说打女人了……” 冯春哭声更响了:“就是说呀,不可能的事儿!我肯定是站我们家满德这边的,就是对不依不饶。我一个家庭妇女没了主心骨,想想着让你帮我想想办法。” “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满德可不能出事……何小姐,你求你帮帮忙吧……” 不对啊。 张叔是老爸的贴身司机,要真出了什么事不应该先找老何帮忙的吗? 要说人脉和公关能力,他肯定比自己强百倍不止,张婶婶怎么不直接去找他呢? 而且他们都是同龄人,平常来往也挺密切的…… 何田田刚想发问,冯春忽然压低了声音叮咛:“对了,田田,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千万别告诉你爸爸哈……” 何田田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呀?” 冯春:“我也不知道,满德特地这么叮嘱我的。拜托……” “哦。”何田田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婶婶,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给你发个定位,我们一会儿见面聊。” 冯春表示同意,两人一拍即合。 何田田挂了电话,娥眉微蹙。 难怪,这两天没收到张叔的消息呢。 她还纳闷呢……这个老张怎么拿着“赏金”,却玩忽职守呢~ 原来是出事儿。 张叔一直很稳,怎么就打女人呢……这事儿蹊跷。 更蹊跷的是,他还不让老爸知道。 难道……这事儿跟吕心月有关? 想到这儿,何田田鹿眸深处隐隐晃起了火光! 约好了地方跟冯春见面,她一秒钟也不想耽搁,赶紧收拾地上散落的东西。 “诶,小田田~” 好听的女声在头顶上方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双布灵布灵闪着钻光的高跟鞋踏进了视野。 何田田抬头,就迎上了一张熟悉雍容的面庞。 周森的麻麻——人间富贵花。 “还真是你呢~”周妈妈看到何田田,就跟见了宝儿似的,开心的笑容藏到藏不住:“咱们又见面啦,我好喜欢你哦乖乖~” 何田田讪笑,寒暄,又忙着低头捡东西。 周妈妈示意助理帮何田田捡东西,当看到助理手中捡起来的草稿纸,眼眸一亮,像是绽开了烟火。 “小田田,这是你设计的衣服?”她把稿纸拿到手里,惊艳写在了脸上:“哎吆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高兴的拍了助理一把:“我正愁着今年过生日的礼服没想法,没有着落……这不就有了吗~” 242 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周妈妈的助理是个高挑的中年女人。 话少,短发。 比起周妈妈热情洋溢,整个人显得郁郁寡欢。 明明性格迥异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有种诡异的和谐。 周妈妈胳膊肘又碰了碰助理:“对不对,有没有?” 助理默默的点头,惜字如金:“有!” 周妈妈很是开心:“你最了解我啦,你说有,那就是真的适合。” “小甜心,我就要这条裙子!” 她双手一抱,歪头偏脸看着何田田,把老年“少女”的可爱之处,诠释到了极致。 何田田:“……” 她心思还在张婶婶说的那件事上,周妈妈忽然提了这么一出,她不由得一愣。 周妈妈:“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她眨巴眨眼,萌力十足,竟然比何田田还会。 我不会。 何田田迎上周妈妈,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果然,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难怪都生出了周森那么大的儿子,还这么年轻漂亮,集完全宠爱于一身。 周妈妈见她不回答,只顾着捡东西,索性也矮身帮她去捡。 “太太……不可以的!” 助理连忙阻拦:“你腰上有伤,悠着点……” 何田田也连忙阻止:“周阿姨,我自己来……不劳驾您了,您长裙的布料不易打理,弄脏了就不好了……” 周妈妈摆摆手:“那就不要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你会给我做的~” 何田田:“……”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为强人所难吗? “周阿姨,承蒙抬爱,我心里太感动了。但不合适。” 何田田还是直接拒绝了。 周妈妈瘪嘴,一脸的失落:“为什么呀?” 何田田:“主要我现在水平有限,配不上你的身份……” “嗯~我不信!”周妈妈拖着撒娇的小长音:“有这设计稿摆着呢~我虽然不懂行,但是我会看呀~” “而且,周森都跟我说了,你可厉害了。现在是曹文宇工作室的艺术总监。” 她点到为止,也不废话,凤眸巴巴地瞅着何田田。 都艺术总监了,怎么可能水平不够? 你骗人。 何田田现在百口莫辩。 去他娘的艺术总监,五次三番的差点被这鸡肋的头衔给害死。 我真是学徒水平。 可就眼前周妈妈这“崇拜”的小眼神看,说出来她定然也是不信的。 何田田不想跟周家人关系攀的太紧,委婉拒绝:“周阿姨,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件事咱们找个时间再谈。我现在刚好有点急事……” “我不嘛~”周妈妈摇头:“我知道你这是缓兵之计。改天就是没影了。” 何田田:“……” 周妈妈:“你只要点点头就行,一秒钟,又不耽误。” 何田田:“……” 好家伙,这是跟她杠上了。 人太讨喜,也是一种苦恼。 周妈妈这种高门大户的千金贵妇,放着圈子里那么多功成名就的设计师不用,怎么偏偏就瞧上她了? 你说这是该感动呢,还是该感动呢? 周妈妈:“呐,你不可以拒绝我。你要是拒绝我,我就会很没面子。” “我这人最看中面子啦,要是丢了面子就会很伤心。我伤心起来很可怕的,我老公都哄不好的那种哦~” 何田田:“……” 妈妈呀,谁来救她一命啊~ 周妈妈盯着她,傲娇的像个“公主”。 何田田抓抓脑袋:“阿姨,您看哈。我给你分析一下~” “您刚刚也说了,你特好面子。生日宴会,又是个大场合……我入行太短,经验不足,万一给你出那么一点点纰漏,就会酿成大遗憾。” “到时候你面子顾不周全,心情又坏了,得不偿失……” 周妈妈闻言,秀眉微挑:“没事,那个面子可以不要!” 何田田:“……” 周阿姨,您要不要这么双标啊? 何田田干脆来浑的:“阿姨,事到如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手上的设计稿不是我的……” 周阿姨点了点稿子右下方的签名。 啊~ 何田田额头都要抓花了:“那是在师父指导下,熬了半年才搞出来的。您生日宴会就在下个月了,来不及……”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就在下个月?周森那小子告诉你的吧?” 周妈妈也不理会她刚刚说了啥,眼眸灿灿,眉开眼笑:“你看,你看,周森都不把你当外人,什么都告诉你。你倒是跟阿姨见外了~” “你这样,我真的伤心了啊……” 何田田:“……” 一物降一物,论撒娇劈叉话题,她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 “小田田,我不管你是真总监,还是小学徒,反正生日会礼服,我就选你了。” 周妈妈态度坚决:“非你不可!” “就算你给我弄一床单,中间戳一洞,套我脖子上,我也乐意。” 这都行? 何田田愣的跟傻狍子似的。 何必呢? 周妈妈前一秒神色严肃,下一秒噗嗤就乐出声来:“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呵呵…… 何田田赔笑。 这事儿可真不一定呢! 但周妈妈显然不想给她留回绝的机会,把手中捡起来的东西往何田田怀里一拍:“我明天会去你们工作室量尺码,就这样说定哦~” 何田田:“我……” 周妈妈:“爱你吆,木嘛~” 说着,周妈妈就给助理使了个眼色,两人直奔电梯而去,徒留何田田一个人风中凌乱…… …… “太太,你不是已经跟卓尼老师约好了生日会礼服的事情了吗?” 上了电梯,一向少话的助理都忍不住开了口。 卓尼老师可是业界知名的设计师,不比刚刚那个小姑娘强一百倍? 今年太太生日恰逢跟先生结婚三十年纪念日,周家一定会大办,到时候来的客人指定不会少。 那么重要的场合,礼服肯定是重头戏,不应该得稳妥再稳妥吗?怎么…… 助理默默的看着周妈妈,静等一答案。 此时的周妈妈早已收敛了在何田田面前流露娇嗔,淡淡一笑:“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一会儿回去,你联络一下卓尼,把邀约取消。” “啊?” 助理僵在原地。 您是认真的吗? 周妈妈拿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怎么了,你有意见?” 助理摇头。 意见肯定不能有。 但这决定是不是也太草率了点? 周妈妈见她欲言又止,扬眉:“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一天到晚本来就没两句话,再憋着一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助理面露尴尬:“太太,我是想说,就算是您真心喜欢刚才那位小姐的设计,但也不用推辞了卓尼的。毕竟卓尼老师太难约了,他口碑极好,做的礼服从来没出过差错。” “我的建议是请您保留,一场宴会两套礼服很正常。再说了卓尼跟咱们合作了这么多年,宴会他本人也会到场,您直觉拒了……到时候难免会生出尴尬。” 闻言,周妈妈挑了挑眉毛:“也是哈~” “我刚刚只想着怎么捧我未来的儿媳妇了,把这茬给忘了。还是你周到。” “哎呀,不对。” 周妈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连连摇头。 助理疑惑,又怎么了? 周妈妈抓住了她的手:“直接把卓尼的邀请函给撤了!” 助理惊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啥情况? 说变就变? 还变本加厉。 周妈妈:“同行是冤家,你想啊。我本来挑了他的礼服,又换成了田田的。他心里肯定有想法。” “万一他对田田在生出什么敌意,那怎么办?不好,不好。还是不要他出现了。” 助理瞠目结舌:“……” 周妈妈:“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没有~” 助理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就是在想,少爷结了婚,家里肯定不存在婆媳问题。您绝对是全世界最好的婆婆。” “那是~” 这话周妈妈爱听,倍加开心:“不过,我可不是对每个女孩儿都这样。” “那个小田田是刚好合我眼缘,我瞧了心生欢喜。” “她要是真心爱我们周森,将来有朝一日喜结连理,我肯定会把她当自己的亲闺女疼。” 说着,周妈妈眼角眉梢溢出笑容,就好像自己马上就能抱孙子了一样。 助理赔笑:“您肯定会心想事成的。” “当然了。”周妈妈打量着她:“你今天不但话多了,嘴还变甜了呢。一定是因为小田田的缘故~” 助理:“……” 这也就有点牵强了吧? “太太,我……我个人觉得卓尼老师没您想的那么……”助理耸肩:“咱们跟他打交道很多次了,他人蛮好的,也惜才。不是那种会打压后辈的人。” 周妈妈:“那就更不成了。” “我记得他是不是单身来着?他要惜才,万一看上我们家田田怎么办?” “那我岂不是招了一挖墙角的来?不行,我这眼瞅着一只脚好不容易踏进最辣奶奶团了,绝对不允许出什么岔子,把这事儿搅黄了!” 助理抬手捏了捏眉心,已经彻底无语了。 周妈妈:“把卓尼的礼服订单撤了,还有邀请函也撤了!你赶紧的,一刻也别耽误。” 助理:“……” 她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自己。 没事瞎多什么嘴啊~ 本来想着给好朋友帮个忙……现在好了,越帮越忙,直接被拉入黑名单了! 243 是时候给自己加戏了 那边,周妈妈心心念念都是何田田这个准儿媳。 这边,何田田早已把她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前的正事要紧。 何田田跟张满德的老婆约在了一处饮品店。 她到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两眼哭肿的女人正坐在角落里,默默抽泣。 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张婶婶。 何田田没有耽搁,接上她,直奔警局。 前前后后了解完了事情始末,已经日薄西山。 司机老张偷偷告诉何田田,吕心月来找她了。 当时,司机老张送醉酒的何承贤回家,一切安置妥当,准备开车回家。 一开车门,却发现吕心月大刺刺的坐在了副驾驶上。 老张吓了一跳,差点磕了脑门儿。 这女人怎么在会车里? 何总今天醉的格外厉害,光忙着照顾他了,难道忘了关车门? 不应该啊,他以前可没犯过这种糊涂。 “别琢磨了~” 吕心月翻下了车上自带的化妆镜,搔首弄姿整理着发丝:“你就当我是田螺姑娘,大变活人呗~” 老张瞅了她一眼,直咧嘴。 还田螺姑娘……我看你是田螺姑娘她太姥姥还差不多! 脸皮拉的……僵白僵白的,不知道还以为谁家祖宗诈尸了呢。 老张年轻的时候就受何妈妈恩典才有机会给何爸爸当司机,这一当就是二十好几年。 他对何妈妈是有情分在的,看到吕心月整天上赶着拱耸何爸爸,心里有气,可不待见她了。 但瞧着何爸爸那意思,好像跟这女人的还挺来电……他也不好得把人得罪彻底了。 毕竟给何家当司机是个肥差,以他这能力和水平想找个薪水待遇差不多的工作,显然是做梦都不可能的。 前些日子忽然听闻跟了何家十几年的刘姐走了,老张一个激灵。 仔细想想,也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何妈妈走了,真正的靠山没了,有人想鸠占鹊巢,自然会把不称心不如意的给踢出窝去。 老张上有老,下有小,等着养家糊口呢,可不得谨慎小心? 直到那天忽然得了何田田的授意,让他时刻留意着吕心月动静。 老张心里是抗拒的,生怕一不小心丢了工作。 何田田看出了他的担心,笑吟吟的说:张叔,你怕得罪人,就不怕得罪我吗?你要知道,我可以立马让你丢了工作,一秒钟都不带耽搁的。 老张深知这何家小千金刁蛮,乖张的个性,不敢再说半句。 得了何田田的号令,老张有了盾牌,也就不怕吕心月了。 此刻,见她不经人同意,竟就这样大刺刺的坐到了副驾驶上,心里烦躁,立即板起了脸。 吕心月不以为意,看了他一眼,笑了。 她拍拍驾驶位上的座椅,冲他媚笑:“坐啊,我又不是聂小倩,还能吃了你不成?” 老张脸色板的更难看了。 你几岁了? 自己长啥样心里没数吗? 还聂小倩……我看你就是给黑山老妖提鞋的还差不多。 他话少,也懒得跟吕心月掰扯,抬手警告:“下车!” 吕心月白了他一眼:“你凶什么?” 老张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谁让你进来的?赶紧下车!听不见是不是?听不见我直接上手了!” “别扒拉我!” 吕心月见他真要动手,脸色一变,扯着包气冲冲的下车,砰地一声甩上了车门。 老张爱车如命,虽然车不是自己的,但被人爆摔,他气的直跳脚:“你干嘛呢?你干嘛呢?!” “你知道这车多少钱,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狗眼看人低。 一个臭司机就咋呼成这样了? 吕心月抬眉,横了他一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赔?别说这车了,以后就是这院儿,这房子……” 她得意扬扬的打量了一眼何家的别墅,笑了:“包括这里头的住的人都会是我的,我用得着陪?” 老张:“一个女人,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就到处胡咧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德行,丢不丢人啊?” “再说了,你听听你刚刚说的那啥?做梦呢吧?” “这车子,这房子,将来都是人家闺女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吕心月呵呵一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就是个外人。老何凭什么把辛苦半生的得来的,拱手让人?” 老张听不下去了:“那你算啥?你连个外人都不如。” “老张啊,我这次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跟你斗嘴的。”吕心月耐着性子:“我是真心实意来找你好好谈谈的。” “我知道你是听了那小妮子的教唆,才处处破坏我跟老何的关系。你这样……不对!” “老话都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就不应该做这种缺德事儿。”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告诉你:以后我跟老何的事儿,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我不难为你,你也别来难为我。将来我进了何家们,咱们还是好伙计。” “但你要是犯糊涂……一定要跟我作对到底……那就别怪我了!” 老张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女人威胁,脸色难看极了:“你闪一边去!瞟把你能耐!” “你要是个什么善类,也就罢了。就你这种钱虱子,何家落你手里还能有好?” “别说田田特地嘱咐我了,就算是她不说,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这种祸害作妖!” 吕心月:“……” 她瞅着眼前油盐不进的老张,火冒三丈! 原本想着凭借着自己的魅力,三言两语让老张倒戈,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道这货就是个铁水浇筑出来的,直的不能再直了! 非但不听劝,嘴上还像是长了钩子似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你等着哭去吧! 吕心月没没讨找便宜,灰头土脸的撤了。 可她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也不可能眼下这口气。 老张大大咧咧,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谁成想,没过两天,就着了道。 他驱车替老何跑腿办事,半道上碰见一车抛锚了。 下着雨,还不小。 一个女人站在路中间挥舞着手臂拦车,老张好心就停下了来查看。 最终,车子被修理厂拖走,女人以顺路为由让老张载她一程,并拿出了两百块现金当油钱。 老张见她通情达理,不是那种上来就占便宜的人,就答应了。 谁能想到,前半段路程还好好的,后半段女人就开始躁动了。 最后直接逼停了老张。 用老张的话说就是,那女人的就跟鬼上身死的,扑上来就啃。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老张打小规矩,母胎直男,定力过人。 饶是那女人如虎似狼,花样百出,愣是没能得逞。 她是惯犯,就没有拿不下男人,在老张这里遇阻,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心一横,想要变本加厉。 老张气性大,一巴掌甩过去,不偏不倚,那女人脑袋撞车门上,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人家直接报了警。 理由简单粗暴,老张对她意图不轨。 老张被反咬一口,就跟被人塞了一嘴粑粑似的,恶心啊! 更可气的是,女人心思缜密,上车之后早就悄无声息的把车内监控给关掉了。 等到被盘问的时候,老张无从说起,反而落人口实。 这事儿就搞的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 事情了解完,何田田回到自己车里,蹙着眉。 张婶婶就在副驾驶上,又哭上了。 “怎么办呀?” “这可如何是好呀?” “人也都说了,凡是得讲证据。就算是知道骚扰那事儿不成立,可老张毕竟是真动手了,光这一点怕是也……呜呜呜……” 何田田被她哭的脑壳都要大了。 “张婶,先别哭了。有问题咱们就想法办解决问题,光哭是不太管用的……” “可是我担心满德啊……” “我跟您一样。” “要不咱们去跟那个女人谈一谈吧,破财免灾。多少钱都行,让她把案子撤了……” 对啊,撤案不就完了吗? 光想着怎么替张叔开脱了,竟忘了从女人那边着手。 让她乖乖撤案,除了找出张叔无罪的证据,最关键的是找出那女人见不得光的把柄! 有头绪,就有门路了。 说干就干,何田田直接立即启动了车子:“张婶婶,坐稳了~” 张婶婶吓了一跳:“我们……我们去哪儿?” 何田田:“捉妖~” …… 先是把受惊张婶婶总回了家里安顿好,何田田马不停蹄的赶去了老爸的公司。 找到了张叔叔事发前开的车子,她在车后座的真皮坐垫下翻找一通,不多时,就从里面掏出了一只隐藏性极好的录音笔。 搞创作的人都爱这玩意,闲暇时用来记录生活中突然迸发的灵感。 何田田把这东西放置在自己老爸的车里,主要是为了收集吕心月跟老爸在一起的证据。 没想到的是,这次好巧不巧的竟先用在了张叔身上。 选了时间,截取了内容。 音频刻录的一清二楚,都是那个女人在作妖。 何田田一个女孩子听了,全身都直冒鸡皮疙瘩。 录音还没听完,何田田手机邮箱里已经多了一份资料。 关于那女人的来龙去脉,以及近三年来的所做作为,都罗列的一清二楚! ok。 何田田活动了一下脖颈,可以给自己加戏了~ 244 害人真有一套 何田田见到传闻中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正窝在病床上吃荔枝。 一边吃,一边讲着电话: “吕姐,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咱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的,监控什么的我都关掉了。只要我这边不松口,那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往嘴里送了一颗荔枝,美滋滋:“不过……吕姐,我这脑袋可破相了。你知道的,过两天我异地的男朋友要飞回来跟我订婚……我这脸没法见人啊~” 女人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傻子也能琢磨明白。 她这脑袋可不是白磕的,得要额外补偿。 吕心月虽然属铁公鸡的,但见这女人把事儿做得漂亮,心里的恶气总算出了,痛快啊。 也便不再计较,一口答应。 “吕姐,你真爽快,要不怎么说我这么多姊妹里头,就是最喜欢跟你打交道呢!好好好,那就这么着,您忙,回头联系哈~” 想要的也拿到了。 女人心满意足,往病床上一躺,怡然自得的翘着脚,一边往嘴巴里送着零食,一边哼着小曲刷着手机。 初夏时节,烈日炎炎。 她脑袋上草草的缠两圈绷带,就能躺空调房里数钱……舒坦啊~ 正美着呢,脚步声响起,何田田已经到了床尾。 女人做贼的心虚,吓一激灵,荔枝核差点卡嗓子里。 “你……你谁啊,干啥呢?”女人狐疑的打量着何田田。 何田田微微一笑:“我来看病人~” 女人傲慢的很,瞟了她一眼:“你走错了。我这是vip单人间!vip……你懂?” “哦~” 何田田佯装惊讶,四下打量了一眼:“我说呢,怎么瞧着这么气派。” “不过,住vip是能长出三头六臂,还是能长生不死?” 她盯着女人,无辜的眨巴眨巴眼。 看把你能耐的,装不下你了! 女人被呛,脸色就变了:“你怎么说话呢?到底谁啊你?赶紧麻溜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喊保安你信不信?” 说着,她就去摸床头上的通讯器。 “你喊保安多没意思~” 何田田伏身靠在了床尾的护栏上,笑吟吟的盯着女人:“报jing多好?你不最会这一套了吗?” 女人狐疑的盯着何田田,思忖半晌,拧眉:“姓张的让你来的?” 何田田学着她的样子,扬眉:“诶,你记性不赖呀~” “不说脑袋都磕到出浆了吗?坑了那么多人,竟还能分得清谁是谁……怎么,是做贼心虚睡不着,光数这个了吧?” 女人摸不清楚何田田个的来路,死死的盯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何田田:“不干嘛呀,就是来看看你。慕名而来!” 说着,抬手从身后抽出了一打资料,然后直接拍在了女人脸上。 上面记录着女人三年来多次骗婚经历。 因为她心思缜密,又有专门的团队她出谋划策,要么滴水不漏,要么打擦边球。 他们专挑年纪大或者智力有缺的人下手,哄得受害人云里雾里,被骗了还喜滋滋给她数钱。 等受害人顿悟过来之后,一切都晚了。 要么证据不足,要么投诉无门,白白吃了哑巴亏都是好的,好些搞的整个家都毁了。 何田田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三观颠覆。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见过为了钱不择手段的,还就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 女人拿到这份资料,脸上一白。 什么情况? 这些消息不都已经抹的干干净净了吗?怎么还会…… 那帮拿钱不办事的烂人,看以后怎么跟他们算账! “都什么年代了。” 女人捏着资料,冷眼瞅着何田田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我不就是多结了两次婚吗?碍你事儿了?” “你剩女吧?妒忌呀?” “没男人要你,你就应该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妒忌有用,那还用努力干啥?” 好家伙~ 何田田忍不住都想给她鼓掌。 天生一张能强词夺理,能忽悠的嘴,难怪那么多人会着了道。 何田田也不插话,就静静的看着她一个人表演。 眼瞅着那女人说的差不多了,她这才露出了一个“甜笑”。 女人闹了:“你笑什么?” 何田田啪的一声,亮出了录音笔。 轻轻一点,女人嚣张的嗓音就在安静的病房里炸开。 女人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绿了:“你阴我?!” 何田田按了暂停键,笑嘻嘻的看着她:“这也算阴你?大姐,你这也忒没见过世面了吧?以后别说自己是出来混的了,怪丢人的~” 录音这一招是上一次跟董菲菲学得。 用在自己身上时,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用在别人身上,没想到还挺爽歪歪的。 何田田不急不恼,一张小圆脸一直挂着人畜无害的甜笑。 可她真是笑里藏刀啊! 女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翻身坐起,恨不得直接扑上来,咬死何田田。 何田田也不闪躲,抬头指了指病房里的监控,然后偏了偏脖颈,指尖轻轻的点上了自己羊脂玉般的脖颈。 咬~ 往这儿咬! 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就往这儿咬~ 权衡利弊,女人终究是认了,恨得牙根发痒,暴跳如雷。 “算你狠~” 她灼红着眼睛,死盯着何田田,随即勾了勾唇角,满不在乎:“那又怎么样呢?” “那些五根不全的男人都不打算追究我了,你空手拿这些资料有个屁用?” “还有刚刚那录音……有什么呀?换了谁还能听出花儿来?” 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嚣张。 “那这个呢?” 啪,何田田又按了一下录音笔,女人勾搭张满德的录音就响了起来。 听到这段录音,女人脸上的嚣张嘚瑟瞬间凝结,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可能……” 震惊,错愕聚满瞳孔。 她喃喃摇着脑袋。 怎么可能呢! 车内所有的监控明明已经被关掉了的…… 这录音是哪里来的? 而且,当身在其中时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那啥,现在忽然听到录音,简直不堪入耳。 以至于何田田按了暂停键,她都没缓过神来。 何田田:“世上的天衣无缝,总不能都让你一人身占了吧?” 女人怒目而视:“搞这么些名堂,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田田:“两个字:撤案!” 女人当下就笑了:“就凭这个?呵呵……张满德动手伤人,这是事实!凭什么撤案?” 何田田眯起眼眸:“可你主动勾搭也是事实!” 女人:“那又如何,男人女人之间不就是那么点事儿吗?我要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张满德的情人,这是我们的恩爱日常。你又能耐我何?” 何田田“好心提醒”:“大姐,咱还是给自己留点脸吧,别什么话都往外勒~” 女人:“脸?” 我要脸的话,还会干这事儿? 何田田扬了扬录音笔:“我这玩意可还开着呢~” 女人冷静下来,愈加有恃无恐:“你开呗~有能耐你不吃不喝,一天到晚守着我录啊~” 她瞅着何田田年纪小,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招唬人的架势,认定了不能把她怎么样,索性就往身后枕头上一躺,又开始吃起了荔枝。 惯犯就是不一样。 心态真好。 好的何田田都有点羡慕了。 她又重新伏在了床尾的围栏上,笑了:“我是没问题啊,就是怕你未婚夫心脏吼不住~” 女人听到“未婚夫”,腾地一下,直接从病床上弹了起来:“我警告你啊,别胡来……否则,我跟你玩命!” “这一句……”何田田耸肩,晃晃录音笔:“可以当呈堂证供,你恐吓我~” 女人:“你别发给我未婚夫……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能!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你这样做……是会遭报应的!” 她浪荡多年看,干了不少缺德事,也猜到了自己没有善终。 可现在的未婚夫全家对她视若珍宝,宠爱有加,她不想错过。 原本想着定订婚在即,替吕心月做完这最后一档子事儿,就彻底“洗手”,做个贤妻良母。 眼瞅着到了最后关头,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那她干脆不用活了! 何田田拧眉。 你这害人一套一套的,自己就不怕报应? 诅咒起别人来,怎么就那么理智气壮呢? 何田田也不废话,嬉笑的神色一收:“这事儿不告诉你未婚夫也可以,两条~” 她竖起了两根手指:“第一,撤案!第二,把你跟幕后指使的交易乖乖拿给我看,我只要有效证据。” 女人拼命的摇头,面如土色。 不行的。 如果把吕心月卖了,她日子一样不好过的。 何田田看出了她的担忧,眯眸一笑:“金主不好惹吧?” 女人默默的点头。 何田田:“我也不是凯缇猫哦~” 她抬手,做了个萌萌哒的招财猫手势,学着陶野气势,瞳孔骤黯:“保全金主,还是保全你自己的幸福,随你决定。” “刚刚跟你消耗了不少时间,我耐心用完了。给你三秒钟时间……” 女人慌张的到全身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何田田起身,摸出手机,指尖点上了一个微信头像处: “一……二……” 女人认出未婚夫头像的那一刻,情绪彻底崩了。 连滚带爬扑倒何田田身边:“我撤,我撤……” 245 天道好轮回 张叔无罪释放,抱着老婆哭唧唧。 不为别的,就生怕老婆误会,伤心。 夫妻多年,最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 张婶婶一直站在老公这边,从未动摇过。 患难见真情,两口子抱着不撒手,感情升温明显。 何田田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就笑了。 好羡慕呀~ 以前,印象中的爱情,不搞个天崩地裂好像都不配称之为爱。 可如今慢慢长大,尤其是也经历了一段既短暂的婚姻,她才慢慢明白,相濡以沫的爱情最是无声。 轰轰烈烈看似烂漫,但等热情耗尽时,油尽灯枯的悲相最是让人心寒。 日子平平淡淡最好。 就像张叔,张婶婶这样…… 前脚送走了两人,何田田刚想离开时,后脚刚好撞到了骗婚女被抓捕的场面。 “小贱人!” 女人看到何田田,就跟发了疯死的。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个子挣脱了押她的人,抻着脖颈朝着何田田飞奔而来。 那架势,是要牟足了劲儿一头要怼死何田田。 何田田被这一心求死的戾气给吓到了,拔腿就跑。 可慌不择路,迎面就是一堵墙…… 何田田惊叫着闪躲,下一秒却被人懒腰抱住,双脚离地,打着旋的转了一圈,牢牢地被护在了怀里。 顾阅忱?! 他怀抱中消毒水和檀木香的味道足以让何田田铭记一生…… 虎口脱险,她心有余悸。 小手死死地揪着顾阅忱腰间的衬衫,腿都吓软了。 不过这个档口上,也顾不得什么情深缱绻,何田田下意识扭头去看骗婚女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差点背过气去。 方才,那女人没能撞到目标,但用力过猛刹不住车,直接撞墙上了。 好在有人及时抓住了她,要不然,这会儿就脑花上墙了。 女人脑袋擦破了皮,满脸是血,却浑然不觉,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何田田,试图发起二次攻击。 但很快就被再次制服,按到在了地上。 女人龇牙咧嘴的盯着何田田,唇齿间都是殷红:“何田田!!!” “你个言而无信的贱人!” “你说过的,你不告诉我未婚夫的……你这个不得好死的骗子!” “你毁了我!” “你毁了我的一辈子!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等我出来……我要你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女人最终被押送上车。 嘶吼声变得沉闷,远去,最终消失…… 何田田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下意识滚了滚喉咙。 她做错了吗? 并没有。 女人撕心裂肺的样子虽然可怜,但跟被他伤害过的那些家庭比起来,差得远呢! 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她自己种的恶因,凭什么最后还想抱得善果? 一切不过是天理循环而已。 “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顾阅忱眼见那女人对何田田的恨意不浅,但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担心何田田,眉心就拧了起来。 何田田没有摇摇头,没有回答。 她偏脸看着他,反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阅忱:“来办点事儿,分院那边刚好……” “哦~”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何田田打断了。 刚刚被那女人吓了一跳,心情不好,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也没心思攀谈,淡淡道:“我还是有事,先走了。” 顾阅见她这样,心里一空,像是坍出了个大窟窿。 真怀念以前她每天缠着自己,问东问西,喋喋不休的日子…… 那时候,他嫌烦,总是板着脸,不理不睬。 如今悟出来那些纠缠都是满腹的关心,他想要主动解释的时候,可何田田已经不想听了…… 惆怅油然而生,顾阅忱微微叹了口气,提步追了上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何田田:“办事。” 顾阅忱:“遇到麻烦了?” 何田田:“已经解决了~” 顾阅忱:“我不配知道?” 他有点生气了。 何田田闻言,笑了:“我都说了,已经解决了~” 顾阅忱:“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明这几天,她都有在医院照顾安小凡。 低头不见抬头见,事儿都闹到这种地方来了,她却一声不吭。 被当空气滋味,可不好受。 可仔细想想,以前的时候自己可不就一直把她当空气对待吗? 果然,天道好轮回。 “你忙呀~” 兴许是感念他刚刚就自己一命的缘故,何田田这次到也没有炸着毛的呛声,竟然还有点小温柔:“我还给你添堵,怎么那么不懂事呢~” 好久没听到这小奶音了,顾阅忱唇角弯了起来。 他非常自然攥上了何田田的手,脉脉的凝视着她:“我今天休息。” 嗯? 何田田拧眉。 这又是在暗示啥? 顾阅忱见她一脸警觉,不由得笑了:“有空!” 你有空跟我有啥关系呀? 她想抽手,去反被顾阅忱一把涌入怀中。 何田田扬眉:“干嘛?” 顾阅忱:“带你去个地方,压压惊。” 何田田:“不去。” 顾阅忱:“不去错亿!” 何田田:“……” …… 顾阅忱驱车,七拐八拐的进入了老城区的小巷里。 沿途建筑陈旧,但是沿途蔷薇和爬山虎肆意生长,倒是别有韵味。 车子在一个处院落外停了下来,何田田一抬头,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出了星星眼~ 满满一整个院落的月季花……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堂的花草,浓郁而繁茂。 这是漫画世界里才会有的夏天吧~ 简直不要太美好。 正沉浸在繁花紧簇的美好中不可自拔,车门开了。 何田田下车,一边打量着迷人至极的小院,一边面露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这种浪漫画风……跟他不搭好吗~ 顾阅忱接过了她手里的包:“面馆。” 嗯? 顾阅忱这是要请她吃饭吗? 他这种矜贵高冷的主儿吃饭不都讲究的很吗?什么时候开始走街串巷,接地气了…… 何田田跑前跑后一上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会儿听到有吃的,下意识的吞了吞吞口水。 顾阅忱瞧在眼里,不由想笑。 吃货。 “他家都有什么面?”何田田打量盛开满园的玫瑰月季,有点等不了了:“你有没有做过攻略?我口味很挑的……” 顾阅忱攥上了她的小手:“这回你没得挑了。” 何田田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都忘了挣扎:“为什么?” 顾阅忱幽幽道:“因为,他们家只卖一种面。” “啊?” 何田田扬眉:“那多无趣啊?客人连个选择权都没有……” 顾阅忱却道:“这叫一心一意!” 何田田不以为然,嘀咕:“什么一心一意……噱头搞着这么足,有客人来吃吗?” 顾阅忱:“老板家里就两张桌子,一天营业两个小时。据说预约的客人已经排队到中秋了~” “真的,还是假的?” 何田田外头瞅着顾阅忱:“你开玩笑的吧?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现在农历还不到五月份,排队到中秋节,还有三个多月呢……只为吃一口面? 不至于吧~ 除非这面是唐僧肉熬的老汤。 顾阅忱笑而不语。 何田田扯扯唇角:“老板应该是有心机的年轻人吧,挺懂饥饿营销呀!” 顾阅忱:“见了你就知道了~” 何田田瘪瘪嘴,还喜欢卖关子了。 两人并肩而行进了小院,何田田忍不住好奇:“既然这儿生意这么火爆,你是怎么预约上的?” 确切的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约的。 顾阅忱:“你猜?” 何田田:“……”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小院房门上挂了感恩器。 有人来就会自动播放音乐。 让人喜出望外的是,竟然是她最最喜欢的《夜、萤火虫和你》。 有俏皮,灵动,奔放…… 更有女孩和少年的小心事,有清风朗月的悠远静谧…… 进了小院内里,何田田再度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曲径通幽,别有洞天……说的大约就是眼前这幅光景吧? 目之所及,万物各司其位,错落有致。 足够规整却不予人强迫感。 花繁叶茂,郁郁葱葱,却不带任何一杂乱……干净的呀…… 何田田感觉自己好像是置身于最最理想主义者的梦境里,整个人苏成了一滩蜜糖…… “诶,老婆子,你看……你快看,是谁来了?” 不远处。 一对老夫妇立在花丛中,一个手拿剪刀修剪着花枝,一个手拿喷壶,浇着花草。 见有人来,老头儿点了点老太太的肩膀,笑容爬满眼角眉梢。 老太太闻声回头,看到顾阅忱,立即高兴到拍了手:“顾医生……哎呀呀,稀客,稀客……” 她把手中的水壶随手递给了老伴儿,一路迈着小碎步,喜滋滋迎了上来。 老婆婆一件宽松的雾蓝色棉麻连衣裙,腰间系了一条米白色防水围裙。 银发若雪,扎成了两条细短的小马尾,五官虽然饱受岁月洗礼,但依旧有种说不出来的漂亮。 老人家脑袋上带了一顶草编色的遮阳帽,缓步而来的样子,像极了何田田喜欢的一个动漫人物——苏菲! 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是童话里的人来到了最近身边,还是她已经穿越到了童话世界。 何田田有些激动。 激动到忍不住直去揪顾阅忱的衣袖。 她悄声道:“你掐我一下,快,我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 “顾医森,你终于带着你媳福来啦~来来来,快里面坐~” 老太太打量着两人,眉开眼笑。 246 这都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老头子,快~” 老太太一边招顾阅忱和何田田进门,一边冲着老伴儿招手:“收拾桌子,赶紧把你的大红袍拿出来,沏一壶……” “天热,红茶上火。” 老头喜滋滋的吆喝:“老伴儿,你先陪小两口坐,我去把朋友过年送的碧螺春取来。” “诶,你慢着点哈,当心脚下。”老太太贴心提醒。 何田田抬眼望去,这才发现老头儿好像腿脚不是很好,一跛,一跛的。 但是肢体不足丝毫没有影响到老人的生活,从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就能看得出来。 “白开水就行。”顾阅忱开了口:“别让陈伯忙了。” 老太太摆摆手:“那哪儿行?来者是客。你们还是贵客。必须挑好的伺候着。” 顾阅忱也不再强求,淡淡的笑笑。 “你就是田田吧?” 何田田被满院别致的景色吸引,正出神呢,老太太忽然挽上了她的手,笑语盈盈,很是欢喜。 “您知道我?” 何田田很是意外,鹿眸瞪的浑圆。 老太太点头:“当然,我住院那会儿啊听顾医生提及你,他还给我看过照片呢。不过,让我说呀你本人比照片还好看呢~” “这小脸,嫩的能掐出果汁来。” 诶呀~ 虽然知道是恭维的话,可被长辈夸耀,何田田还是开心的不得了。 她吐吐舌头,下意识的捂上了自己的双颊,笑的眯起了眼眸。 哎,不对啊~ 顾阅忱到手机里,什么时候存过她的照片? 搁在以前,这就是天方夜谭。 何田田眼角余光偷偷瞄想身旁的顾阅忱,他也刚好在看她。 四目相对,顾阅忱笑意朗朗,何田田瘪瘪嘴。 人果然是会变得。 就连顾阅忱也不例外。 “茶来喽~” 陈伯虽然腿脚不好,但做事麻利。 不但找了茶,还烧了水,冲好茶后放于茶盘,一会儿的功夫又端上来切好的冰镇西瓜。 初夏的正午,骄阳似火。 室外凉亭下,三五把藤条矮凳,一方小茶桌。 几人围拢在一起,听着小曲儿,啃着西瓜,聊着天……惬意啊~ 何田田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跟随外婆回乡下老家祭祖时的童趣时光。 在繁华喧嚣的江城,能偶遇一隅,偷得浮生半日闲,简直不要太舒心。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何田田先是被没脸没皮的吕心月气个够呛,之后是安小凡病倒入院,她忙前忙后,身心俱疲。 紧接着又是张叔出事……虽然这件事已经在半小时前画上了句号。 结局本来还不错,谁知道好巧不巧偏偏撞见了骗婚女伏法的一幕。她对何田田恨意极深,只想同归于尽。 何田田受了惊吓,心脏缩成一团,一口气吊着,久久不能心安。 现在到了这样一个漂亮到梦幻的小院,心扉被打开,所有忧虑和不快统统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自来熟,跟谁都聊得来。 附和着老头老太太闲聊,笑声更是不绝于耳。 看到何田田如释重负,笑容灿烂,顾阅忱唇角也不自知的跟着弯了起来。 他不喜言辞,就边静静的品茶,边默默地看着何田田。 他太忙了。 以前是乐在其中,但凡是有人靠近,就觉得乱了节奏,会心烦。 遇见了何田田之后,他才逐渐意识到,人生不应该只有工作。生活有很多面,每一面都有它的奇妙和美好之处。 就比如此时此刻,哪怕就是静静的呆着,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很好。 “我听说来你们这面馆吃面,要提前好久预约~” 何田田聊到面,忍不住就好奇的问了一句。 陈伯点头:“一般花季的时候是这样的。来的都是年轻人,看看花呀,拍拍照呀什么的。现在信息发达嘛,被人发到网上之后,就成网红新地标了。” 老太太接着道:“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大,来这里赏赏花,拍拍照,吃吃面,聊聊天……很放松的~” “他们能这么喜欢,我很开心。但这都归功于我老伴。” 说着,老太太自然的挽上了陈伯的手臂:“三年前他开始在我们小院里种花草,慢慢的地越种越多,越种越上瘾,就有了今天你们看到的样子……” 陈伯:“哪儿叫我越种越上瘾?我一个大老粗,才没这个心气呢。那还不都是你跟我皮鼓后头一个劲儿的说,好看,好看~” 随后,他笑着摸出了自己的老年机,不忘打开购物平台展示:“现在流行网购,我也去老年大学学了。” “我没事的时候,就会搜些月季新品种的图片。她看到后……可不得了喽~” “这个好看,买!” “那个好看,买!” “这个搞活动,买一赠一,好划算的。买!” “转眼又一看,这家还买一赠二呢,不买就亏了!” 说着,他手指下拉,何田田打眼望去,所有订单都是花草。 “咱这辈子就这一个媳妇,人跟了我五十年了……” 陈伯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忘伸出五指比划了一下:“五十年啊,风里雨里,不容易。” “我们那时候的条件啊跟你们现在的小年轻没法比。” 他摆摆手,生出了好多感慨:“大的,她没问我要车,也没问我要房。小的吧,她没问我要过多少万多少万的包,也没问我要过什么香水啊口红啥的……” “人家就喜欢花,但还不舍去花店买,嫌贵。” “我说咱也不是不挣钱,有钱!百十来块换个开心,值。她不。” “她非说,有那钱,还不如买上鲫鱼,能做好些鱼汤面了。后来病了,我看说多看看花花草草有益康复,就开始买月季。” “谁成想,她这下不省了,上瘾了~” “你说……买回来不能光看着,咱们得让它着地儿吧?就这么地,一来二去,用不了多久,整个院子就满了。” 陈伯说这话的时候,粗糙的大手攥着老伴儿的手,笑容满满的都是宠溺。 何田田看着,听着,全身苏麻麻的。 这都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跟眼前这对老夫妇比,他们这些自命“浪漫至死”的年轻人,简直弱爆了~ “我们本来是慕名来吃面的……” 何田田捧着脸颊:“没想到,竟然被二老的狗粮给喂饱了~” “你们真的太浪漫啦……我都羡慕的要哭了。” 她抬手点了点眼角了,佯装擦泪。 陈伯和老太太被何田田顽皮劲儿都的一乐,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田田,用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段子来说,叫什么来着……”;老太太拍了拍陈伯的肩。 陈伯:“凡尔赛!” 老太太点头:“对对对,你这么说,就真的是凡尔赛了。你嫁给顾医生这样的老公,那还用得着羡慕别人呐?” “你看看顾医生这模样,说是万里挑一,不为过吧?让我说了,一万个人里都不见得能挑出这么一个呢。” 何田田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顾阅忱。 坐姿永远端正。 气场永远在线。 眉宇永远撩人。 而且永远能在白衬衫和白大褂之间切换自如。 此时,他背后是一片介于香槟和粉色之间的“亚伯拉罕达比”,那样绝美的重瓣花色,却只配沦为顾阅忱的陪衬。 以前常能从课本中听到“闭月羞花”这样的词,大都用来形容绝世美人。 但何田田从未见过那样的人,直到遇到了顾阅忱…… 后来她才慢慢明白,闭月羞花不仅仅是皮囊,更是气场。 老太太说的没错,顾阅忱的确是万里挑一的模样。 可这种东西吧,有时候迷人至极,有时候却又一文不值。 老太太永远都不会猜到何田田那一刻的心理活动,仍旧在不停的夸耀顾阅忱:“顾医生模样好,家室好,又是学霸。医术高明,宅心仁厚……不是恭维啊,我活到这个岁数,真就没见过比顾医生还完美的人。” 完美? 何田田差点没乐出声来。 巧了,在我结婚之前,我跟您老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 奈何知人知面不知心……啧啧啧…… 老太太竟然还有词儿:“其实完美不完美的另说,身为女人,我觉得男人对伴侣一心一意比什么都重要。” “可顾医生都做到了,姑娘,你上辈子一定是修了大德了,方才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 何田田也不反驳,眼角余光有瞟了顾阅忱一眼,呵呵呵的赔笑。 她严重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收了顾阅忱钱了。 要不然,干嘛要这么往她脸上贴金。 一番闲聊过后,老太太就站起身来。 她知道他们两人是来吃饭的,闲聊几句之后,就起身去厨房忙活了。 陈伯挂心老伴儿,跟着去帮忙。 厨房是开放式的,用的是老式灶台,烧木柴。 更添了几分烟火气。 老两口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陈伯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逗的老太太捧腹大笑,忍不住伸手去“打”他。 何田田单手托腮,瞧着,羡慕的直咬唇。 “世上真有这样的爱情啊?”她喃喃自语, 顾阅忱偏脸看着她:“怎么了?” 何田田摇摇头:“说不上来。他们该不会是群众演员吧?” 因为……美好的有点不真实。 顾阅忱放下了茶盏:“说话留点神,小心陈伯翻脸。” 何田田吐吐舌头:“开玩笑的嘛!再说了,你不也在呢吗?能袖手旁观,由着别人欺负我?” 顾阅忱:“……” 换了天王老子来,肯定也不行! 何田田见他说话,自讨没趣。 百无聊赖,就举起手机开始对着院落的各色月季一通拍,外加自拍。 “对了,你怎么会忽然想来带我来这里?” 拍完,何田田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嘀咕:“不可能就是为了让我看俩老人为你唱双簧吧?” 247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顾阅忱听了何田田的话,微微蹙眉。 他顾阅忱,需要别人唱双簧往脸上贴金? 开什么玩笑? “早就想带你来了。” 他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就是太忙!” “我知道你喜欢吃面,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带你来尝尝,要不然……” 话说到一半,顾阅忱顿住,敛眸摸起了茶杯,并没有说下去。 何田田有点儿蒙,还有点慌。 她最讨厌说话留一半了! 可顾阅忱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他这样,必然是有什么原因。 “要不然就怎么了?” 何田田狐疑的盯着他。 顾阅忱抿唇,良久后淡淡道:“要不然……怕以后没机会了。” 何田田:“???” 什么叫……以后没机会了? “谁……谁没机会?”何田田瞧着顾阅忱失神的模样,小心脏忽然一下子就揪成了一个硬疙瘩。 到底是你没机会? 还是我没机会? 能不能把话一次说明白? 不就是吃个面吗,我天生吃货属性,当然随叫随到。 没机会的人肯定不是我。 那……那就是顾阅忱? 忽然之间,何田田脑海里闪现出了陶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你说,该不会像是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顾阅忱得绝症了吧? 要不然他为啥忽然转性了,跟你低头服软了? 人有句话不是说了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死? 想到若是真的天妒英才,老天要收了顾阅忱,何田田心脏骤然一顿,塌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无底洞…… 她生怕自己失态,忽然乱了一把脸颊遮掩情绪,然后偷偷的打量着顾阅忱的神色。 瘦了! 下颚线刀削似的,愈加明显。 眼眶好像也有点点凹陷了,但显得五官愈加深邃。 脸上好像也不对……白惨惨的。 他工作压力大,几乎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解决神外科的疑难杂症。 作息不规律,昼夜颠倒。 饮食又不规律,上了手术台,总是有一餐没一餐……而且他年纪轻轻就有老胃病……该不会是胃…… “咳咳咳……咳咳咳……” 何田田正胡思乱想着,顾阅忱忽然呛咳起来。 而且干咳声没有停歇,一声比一声沉。 不是胃?难道是肺……可顾阅忱不抽烟的呀…… “咳咳咳咳……” 顾阅忱脸色早已咳的苍白,眼圈都红了。 见何田田正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他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又干咳起来。 何田田小心脏揪的更紧了! 他为什么背着自己啊? 是不是在咳血…… 以前画漫画编剧情,脑洞必须开到最大。职业病使然,何田田胡思乱想起来,根本刹不住车。 什么掌心一滩,血水汪汪啊…… 什么眉心紧蹙,病娇惹人怜…… 完了。 根本停不下来! 何田田赶紧抬手狠狠的捏了捏眉心,可根本不管用。 心乱如麻,她忍不住探身去看。 嗯? 顾阅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药品,此刻正偷偷的往嘴里送药…… 那一秒,虐文男主角有了脸,何田田心脏都要爆了。 “你没事吧?” 隔着桌子,何田田一把扣上了顾阅忱的肩。起身太急,蹭翻了身边的茶盅。 刚烧好的水,刚沏满的茶。 就那么悉数洒到了何田田手背上,她本能的甩手,却丝毫没有察觉痛意,而是满眼焦灼盯着顾阅忱的眼睛,等他一个答案。 顾阅忱回头,见茶水被撞翻。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何田田的手。 灼红一片! 他二话不说,立即拉起何田田的手直接冲到了不远处的水管,冷水降温。 何田田依旧浑然不觉痛意,死死地盯着顾阅忱。 他要挂了?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要挂了? 这么好的基因,连个娃都没留下……太浪费了。 以前她没离婚那会儿,她早就把娃的名儿想好了。 女孩叫顾苗苗。 男孩叫顾豆豆。 唉……这下彻底不可能了。 呸呸呸,想什么呢? 这不主要是担心顾阅忱衣钵无人继承吗? 这么好的医生,要真……那得是多少人的损失……越想何田田心里越不透气,呼吸不畅,眼圈就开始红了。 顾阅忱抬头,刚好撞上了她一双红彤彤的小兔眼。 他以为她是手疼:“忍一下。继续冲,以免起泡。我去问陈伯要一下烫伤膏。涂了就不疼了。” 做餐饮生意的,这些东西就跟感冒药一样都会常备在急救药箱里。 顾阅忱转身就走,却被何田田一把拖住了:“我没事!最多烫去点皮,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顾阅忱:“我是医生!” 受伤后在医生面前不做处理,这是耻辱。 他转身就走。 何田田急到直跳脚:“医生有什么用啊?还不是医不自医?” 烫伤药到位,顾阅忱一点点细致的帮涂抹着。 仔细的模样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婴儿。 中间,他偶有咳嗽,但大多时候生生忍住了。 何田田看在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默默的注视着顾阅忱,两人过往的种种像是一本被大风刮过的日历,呼啦啦的开始在脑海里翻腾起来。 何田田想到了两人初遇,一见钟情,执念深重。 想到了两人的婚礼,普通到平淡,但顾阅忱还是给了她一个该有的仪式。 再后来,两声成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邻居。她倾尽所有,可顾阅忱无动于衷。 她生气,愤怒,纠结,服输,周而复始。 可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好像很难分清谁对谁错。 顾阅忱想要的是香蕉,而她一直拼了命的往他嘴巴里塞苹果,仅此而已。 她是真的爱顾阅忱吗? 离婚后,何田田想过很多次这个为题。 答案是:no! 最开始,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自己为了一点颜面,自欺欺人。 可后来她才发现,她可能很喜欢很喜欢顾阅忱,可那不是爱。 她爱的是顾阅忱走近她生命里,带来的快乐,并没有很爱这个人。 时至今日,何田田也不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 是相濡以沫,是宠妻如命? 这些老爸跟老妈都有,可老妈刚刚离世,老爸还不是被吕心月牵着鼻子走? 思绪转了个圈圈,又饶了回来。 何田田默默的盯着顾阅忱出神……可如果真的一点爱都没有,为什么一想到他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从此再也见不到了,她就会心如刀割? 真的像是利刃在搅! 她真心的祈求上苍,不要开顾阅忱的玩笑。 “你……你不舒服多久了?” 何田田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顾阅忱微微蹙眉,看着她:“什么?” 何田田:“哎呀,都这么熟了,瞒着我也没有必要。你放心,我不会伤心的……” 嘴再硬,语气去已经出卖了她。 顾阅忱:“……” 何田田看着远处,幽幽道:“生老病死嘛,反正谁都逃不掉。” 顾阅忱:“……” “只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你呢?” 何田田神色哀哀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声音越来越低:“是谁不行呢?为什么偏偏是你……” 顾阅忱好像眉尾动了动,仔细把何田田的话串联起来,琢磨了琢磨,瞬间就懂了。 他“喟然长叹”:“是啊,明明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 顾阅忱敛眸,鸦黑色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碾在了何田田心尖。 她咬唇,眼泪直滚。 顾阅忱扭头,凝视着她,正色道:“如果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你会愿意跟我从新来过吗?我想听真话!” 何田田胡乱的摇头,蓄满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 顾阅忱:“你不要有顾虑,反正……我易经没有机会了。” 此言一出,何田田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她跟个孩子一样摸着自己的眼角:“我都说了不知道,你干嘛逼我呀!” “我害怕!” “我害怕审视自己的内心。”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心意。” “我更不知道……我原本这么傲娇的一个人,被你霍霍那样之后,还有没有办法重新去爱……” 话没说完,蓦的,顾阅忱欺近,抬手捧上了她的脸:“所以……只是不确定,不是不可以,对吧?” 迎上顾阅忱的深邃的墨眸,何田田有点没法思考了。 她本能的还想摇头,忽然,吧嗒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顾阅忱裤兜里跌落出来,咕噜噜滚到了她的脚下。 药? 就是刚刚他偷偷服过的那瓶! 何田田想了没想就捡了起来,拿到眼前一看,傻了眼: 这不是治疗急性咽炎的吗? 每次感冒嗓子疼,老爸必推! 效果特好,就是能苦到人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好像被顾阅忱给耍了! 要不然,眼下他唇角勾起的坏笑是怎么回事? 分明就是四个字:奸计得逞! “这是……”何田田扬了扬手里的药瓶。 “喉症丸!”顾阅忱倒是诚不欺人。 何田田咬牙:“你没病?!” 顾阅忱:“咽炎,受邀去大学讲课,女粉太热情,极力维持会场秩序,嗓子就这样了。” “骗子!” 何田田小脸愈见狰狞:“那你刚刚又是呛又是咳的,还故意背着我服药,挺会演啊!你干脆去当演员好了,影帝大满贯给你当啊!” 248 干饭人先吃为敬 顾阅忱面对何田田的指控,不由得就笑了。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还笑?”何田田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顾阅忱:“打喷嚏,咳嗽,转身避人,这不应该是最起码的礼貌?” 何田田:“……” 好像,也对哈。 顾阅忱又道:“我吃药,是因为这药含服方便,止咳快。有什么问题?” 何田田:“……”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一些列操作连起来,就很奇怪啊! “那你刚刚笑什么?”何田田不服气:“还有,你看我的眼神,分明就像是在看一二傻子!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顾阅忱:“我可没那个意思……” 何田田拍桌:“你有!” 我说你有,你就有! 顾阅忱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我只是觉得你脑洞很特别,也……很感人。” 何田田:“……” 脑洞感人? 这跟骂人有什么分别? 顾阅忱瞅着她气鼓鼓的小模样,唇角的笑意越发浓了:“所以,刚刚的掉的金豆子是在担心我?” “才不是!” 何田田胡乱的摸了一把眼角,还真就摸了一手的泪水。 没出息! 想到刚刚自己的样子,她忍不住想翻个白眼撅死自己。 “我就是纯粹喜欢哭,不行啊?” 何田田抽了纸巾,翘着兰花指,“优雅”的点着眼角:“再说了,做人有点慈悲心,不对吗?” “别说是听到大活人的噩耗了,就是路上瞧见一只流浪狗,我都能眼泪汪汪。算了,跟你这种铁石心肠的人说了也是不会懂得……” 何田田抬手吹了吹自己烫红的手背,好疼啊! 她还真是高估自己的定力了! 顾阅忱咳嗽两声,都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如果人家真有个什么……她还不得慌张到秒变孝子? 越想越觉得蠢,越想越丢人。 何田田无语到低头寻摸地上的石板缝,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这一切,顾阅忱看在眼里。 她越是遮掩,就证明越是在意。 她还是挂心自己的,这一点骗不了人。 这么想着,心里不由得一暖,看来今日份的鱼汤面算是值了。 只不过,美中不足就是这个冒失鬼烫了手。 好在处理及时,应该不会起泡。 顾阅忱还不放心,又把何田田的手拉到了自己跟前。 何田田抗议:“干嘛呀,疼啊……” 顾阅忱:“现在喊疼,是不是有点夸张?” 何田田瞪眼:“你有没有点人性啊?我都这样了你说我夸张?要不换我拿开水淋你,你感受一下?” “这么激动干什么?” 顾阅忱摸了烫伤膏,又给她上了一遍药:“我的意思的话,那会儿怎么没喊疼?反倒是都已经做过降温处理了,却疼起来了?” 何田田耸着鼻尖:“那还不是因为……” 还不是因为被你唬住了! 顾阅忱眉宇间藏着郎朗笑意:“因为什么?” 何田田嘴硬,挑眉:“因为……我皮厚,反射弧长,行了吧?碍着你了?” 顾阅忱剑眉微扬。 为了面子,自黑都成。 这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何田田。 习习凉风下,两人静静的坐着。 顾阅忱还在细致的帮何田田上着药。 何田田百无聊赖,单手托腮盯着顾阅忱的手。 她好久没这么仔细的盯着顾阅忱双手,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好看~ 明明长了一双弹钢琴的手,最后却拿了手术刀……竟然感觉有点浪漫,又有点酷是怎么回事? 顾阅忱抬头,发现何田田正痴痴的盯着自己,眼神像极了从前。 他开心爬上眉宇,并不打算遮掩。 何田田意识到自己竟又“为色所迷”,面子上挂不住,赶紧偏脸看向别处。 半露天的厨房里,二老已经忙活的差不多了。 “对了。” 想到之前顾阅忱说过的一句话,她忍不住扭头看向他:“你那句话拿到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机会了,谁没机会了……” 顾阅忱闻言抬眸,看向了不远处仍在灶台前忙活的二老。 何田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沉。 她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呀?” 顾阅忱敛眸,淡淡道:“老太太生病了。” “啊?”何田田不由得一怔:“什……什么病?” 完全看不出来啊。 倒是陈伯的腿……更像是个病人。 “脑肿瘤。”顾阅忱顿了顿:“末期。” 何田田:“……” “三年前,老太太在我们科室做了第一次手术。” 顾阅忱提及老太太的病情,神色变得落寞。 没有什么是比面对病人无能为力,更能让一个医生受挫的了。 “其实那个时候,老太太的情况就已经很不乐观了。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所学认知。” 闻言,何田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 白发戴花,笑容灿烂,一点病态都没有。 老人家的状态跟她所见所闻中的那些恶疾,完全挂不上钩…… 顾阅忱:“一个月前,老太太病情再度复发,住进了我们病房。” “她跟我聊了很多,关于他们的小院,关于面馆……以及他们的故事。” 说到这里,顾阅忱偏脸看向了何田田。 何田田不解其意,默默地盯着他。 故事? 也对,能把老城区里陈旧普通,无人问津的小杂院变成童话梦境……想来他们便也是有故事的人。 顾阅忱:“他们一见钟情,很快结了婚。但没挺过七年之痒就离婚了。” 离……离婚?”何田田惊愕的瞪大了眼眸。 他们明明那么恩爱,怎么会…… 顾阅忱:“人生如果一眼就能被看穿,那得多无趣?” “老太太朴实,固执于柴米油盐。” “陈伯浪子情怀,想法天马行空。总希望飞的更远。两人谁都不肯低头,慢慢的就疏远了……” “老太太热情遇上了陈伯的冷暴力,日复一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老太太最后爆发了。” “离婚是一时冲动,但两个人个性都执拗,哪怕是后悔了,也没有人肯先回头。” “为争一口气,关系僵持了几十年。直到三年前老太太查出肿瘤,知道时日无多,这才……想着要不要戳破那层窗户纸。” 顾阅忱喃喃道:“让人欣慰的是,在老太太开口之前,陈伯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她家门前。” 何田田很容易就能想象到那副画面…… 两个孑然一身的老者,跌跌撞撞半生,古稀之年再回头,却发现彼此终究是自己最最放不下的人。 浪漫? 有一点。 但悲情更浓。 何田田看着远处谈笑风生,相濡以沫的老夫妇,哪里能想到,他们曾经竟然执迷于相,辜负掉了彼此生命中最好的那段时光。 “可……之前陈伯不是说,他们在一起五十多年吗?” 何田田还是有点难以置信:“那这么算下来,他们在一起最多也不过十年啊……” 顾阅忱笑了,唇角弯起了苦涩。 “五十年……”他喃喃道:“那或许是陈伯心里的一个梦吧~” 何田田从未见过这样感性的顾阅忱。 除了有些不适应,更多的是彷徨无措。 半晌,顾阅忱偏脸看向她:“有什么感触?” 何田田楞了一下,恍惚道:“想哭……” 顾阅忱笑笑,也没在说什么,看向远方满墙的繁花。 恍神的瞬间,她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 “诶,为什么是三碗?” 等面端上来之后,何田田忍不住好奇发问。 他们明明是两个人啊。 这面碗巨大,看着量也不小…… 就算顾阅忱一人吃两份,那多出来的这双筷子是怎么回事? 她看看顾阅忱,又看看陈伯。 陈伯笑了:“这是顾医生的意思,我照做的。” 何田田扭头看向顾阅忱:“你还约了别人?” 顾阅忱没有回答,而是把香脆推到了她面前:“先吃吧,口水都滴碗里了。” 何田田:“……” 她连忙抬手去摸了把唇角,这面真的太诱人了,口水已经拦不住了~ 本来就饿,美食当前,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那个,我就不客气了~”何田田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默摸起了筷子:“干饭人先吃为敬!” “先喝汤。”陈伯一边赠送的小凉菜,一边贴心提示。 何田田依言喝了一口汤,眼眸一下子亮了! 鱼汤面很美味。 面劲道,汤浓白。 豚骨的香,遇上了鲫鱼的鲜……撒上一把香葱碎,绝了~ 好吃到能起飞。 “嗯~”她忍不住指数大拇指:“这也太好喝了吧……喂,你快尝尝,快……” 她跺着脚,极力给顾阅忱推荐。 何田田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面,沉醉其中,甚至已经忘了眼前这对老夫妇带着悲色的过往。 一碗见底,连沾在碗沿上的葱花碎和白芝麻舔的干干净净。 最近饭量见长啊~ 为什么饱腹感并不是特备足…… 看看面前的大海碗,何田田有点心虚,没勇气再来一碗。 她抿着唇,眼角余光一瞟落在了无人动筷的那碗面上。 这碗面……到底是几个意思? 顾阅忱给别人带的外卖? 会是谁呢?能劳动顾阅忱的,怕是只有同科室的余梁了。 因为太好吃了,余梁慕名点餐? 可何田田又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这摆放的位置,看着明显像是有人会来…… 退一步讲,打包不应该用餐盒的吗?再说,这么早就做出来,岂不是坨掉了? 想到这么好吃的面,一会儿将要坨成一块面疙瘩,简直暴殄天物啊! 这么想着,何田田下意识舔了舔唇…… 249 你这样,容易被揍 顾阅忱早就看穿了何田田的心思。 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把那碗面推到了何田田面前。 “嗯?”何田田下意识闪躲了一下。 顾阅忱:“吃吧,一会儿眼珠子掉碗里了!” 何田田:“……” 顾阅忱:“给你点的!” 她又被冒犯到,耸着鼻尖僵在原地,盯着顾阅忱:“拿走,我是小鸟胃,你这样对女生,容易被揍的好不好!” 顾阅忱:“确定不吃?” 何田田眼角余光飘着那碗面,一边吞口水,一边傲娇的摇头:“你把本姑娘当饭桶吗?” 女人总是很诚实。 嘴上说不要,身体已经行动了。 前一秒还严词拒绝的何田田,下一秒已经抱着碗儿开始索面了。 “不是我饭量大啊~” 她一边吃,一边含糊道:“实在是……浪费可耻……” 心里话是,实在是太好吃了! 可何田田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饭量。 这一份吃到一半,就有些吃不下了。 完了。 这下有点丢脸了。 但妈妈讲过,无论怎样,绝对不能浪费粮食。 何田田想要去找陈伯要打包的餐盒,还不等起身,一回头,碗没了! 顾阅忱直接把她吃剩的面拿到了自己跟前,低头,慢条斯理的往嘴里送去…… “喂……” 何田田惊了:“你……你……” 顾阅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顾家家规,不能浪费。” 何田田:“可是……可是那里面有我的口水啊!你不是……” 先是酸奶,然后是眼前的面条。 这男人反常的有点让人害怕呀! 比起她的错愕,顾阅忱却是气定神闲。 他看着她,幽幽道:“亲都亲过了,还在乎这么点口水?” 何田田:“……” 何田田下意识捂上了自己的嘴巴,瞪了他一眼:“公共场合,你别瞎说!” “哎呀,顾医生人前人后差别还蛮大的嘛。”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桌前,又给两人添了一份现摘的圣女果让餐后水果:“刚刚都说什么了,瞧把这小媳妇给羞的~” 何田田闻言,小脸爆红。 …… 两人都是时间紧张的主儿,酒足饭饱,就决定撤了。 离开前,老太太特意拿着花剪走了上来,塞到了顾阅忱手里。 她笑道:“我们这里的福利,客人临走前都可以剪一枝花送爱人。但顾医生你是于我有恩的贵客,又带了媳妇儿来,就随便你挑随便你剪~” 何田田连忙摆手,拒绝:“爱花人应该把花儿留在枝头,还是别……” “没关系的~” 福伯也开了口:“这花开的快,败的也快。任由它们败落,倒不如送客人。大家两边都开心,何乐而不为?”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 何田田倒是真被这对老夫妇感动到了。 “田田~”老太太又开了口:“你喜欢哪个品种,哪一朵,让顾医生给你剪。” 何田田下意识看了一眼顾阅忱,刚想说一句我不挑。 顾阅忱却早已提步而去。 何田田努努嘴,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呢! 满园的月季,有几十个品种呢,他怎么就知道能挑中她喜欢的? 或许,人家就是例行公事,根本不在意她喜不喜欢呢~ 这么想着,何田田有点小不爽。 可话说回来了,她忽然很好奇,顾阅忱会选什么。 按理说……顾阅忱的审美应该不会有差吧! 可他为什么直奔着不远处的一片死亡芭比粉去了……我不要啊! 何田田双手抱头,期待值瞬间跌至负数。 如果不是这个地方不好打车,她恨不得赶紧撤。 可当顾阅忱带着花来到面前的时候,何田田傻了眼。 竟然是带着淡淡果香味的粉荔枝! 这可是她的最爱啊……一度奉为专宠。 因为喜欢,曾经在《木糖醇》的漫画中出现过很多次。 男主跟女主第一次碰面的花园,男主第一次跟女主表白,后来男主的求婚的花束,甚至以及甜蜜大结局时女主婚礼上的手捧花,都是粉荔枝! 哪怕是到现在,何田田还清晰的记得,当时的评论区里有不少读者吐槽: 作者君是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啊?为什么通篇只有这一种花儿? 当时何田田忍不住就耸了耸肩,你们懂森么,因为这是本姑娘的一生挚爱! 此时,初夏的午后,骄阳似火。 顾阅忱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领口第一个扣子是开着的,好看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手捧粉荔枝,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她亲手为他打磨定制的戒指…… 这样顾阅忱……这样的画面,简直就像是从何田田的梦境里抠出来的一样。 明明要多心动就有多心动。 可却要多恍惚就有多恍惚。 …… 告别了老夫妇,离开了那个院落。 回家的路程过半,何田田仍旧没能完全缓过神来。 怀中的粉荔枝,纯美烂漫,美到迷人心智。 淡淡的荔枝香气在车里飘散开来,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一,二,三…… 何田田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一支。 一心一意? 顾医生还真是尊重病人呢,竟然把老太太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粉荔枝?” 她忍不住看了顾阅忱一眼,怀中的鲜花抱的更紧:“你该不会是又偷偷追我漫画了吧?” 顾阅忱:“……” 我有那个闲心也没那个时间! 何田田:“我说你最近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原来是被漫画毒害的。那纯粹是为小女孩编织的玛丽苏甜梦。你照搬照抄就浮夸了……” 顾阅忱偏脸,斜睨了她一眼。 自信是好事,可你这偏到火星去了吧! “不是吗?” 何田田后知后觉:“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花儿的?” 顾阅忱:“我们婚礼上的手捧花,你当时跟策划特意提过,一半小香槟,一半粉荔枝。但是设计图出来之后,你把香槟换成珍点缀的珍珠。” 何田田:“这你都记得……” 顾阅忱笑笑,不再言语。 徒留何田田一个人,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原本以为,婚礼也是逢场作戏,顾阅忱全程不曾走心。想不到……他竟然连这些不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那岂不是关于她的种种任性,乖张也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动声色? 好腹黑啊! …… 回到家。 何田田忙着找瓶子把花安置好。 一切收拾妥当,刚准备收拾东西去翟茂之那里交差,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顾阅忱外婆。 说真的,何田田看到老太太的电话,非常抗拒。 对这么大年纪的人说谎……于心不忍。 可要真摊牌……也挺混蛋的。 思忖再三,何田田还是没接,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 外婆,这次真对不住您了。 视频电话响了两次,最终停歇了下去。 不出片刻,外婆的语音消息就发了过来。 何田田心怀愧疚,默默的点开。 外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田田呀,你忙呢吗?看你没接电话多半是忙。 外婆这边没大事儿,你别挂心。也别急着往这儿赶。我就是想叮嘱你一件事儿…… 今天是小忱如果心情不好啊,发脾气啊什么的,你多担待点儿。别跟他计较……因为……今儿是小忱妈妈的忌日…… 何田田听到这里,心口好像被人抡了一锤,震的全身一僵。 今天是顾妈妈的忌日…… 难怪……难怪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 虽然一直有说有笑,可总感觉他笑意不达眼底,隐约有点心不在焉。 她以为他手术,熬夜,累了。 原来是因为心里装着事情。 为什么不说呢。 以前,他总把自己当敌人,顾家的事儿不但不准提,更不准过问。 但顾妈妈已经去世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她有心当个孝顺儿戏,清明或忌日去祭拜一下,略表心意。可这个念头刚提出来,就被顾阅忱戾色拒绝。 热脸贴冷皮鼓这种事儿,总做就没意思了。 热情耗尽,何田田心意也早已收敛。 如今离了婚,她心里更是不在这上面,但忽然听顾阅忱外婆提及,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何田田呆呆地坐在地毯,盯着眼前的粉荔枝出神。 今日种种历历在目,想到餐桌上的第三碗面……她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个鱼汤面啊,养胃哒~ 外婆以前的唠叨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汤面里头,小忱最喜欢吃的就是鱼汤面了。这一点倒是真随了他妈妈…… 鱼汤面。 顾妈妈也喜欢…… 想到这里,何田田的眼眸忽然湿润了。 以前她不懂,如今她也跟妈妈阴阳两隔,方才明白一个孩子想念自己的妈妈时,有多痛心。 原来,那是顾阅忱怀念妈妈的方式。 彼端。 顾阅忱车子已经停在了楼下。 他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坐在原地出神。 他翻开驾驶本,里面有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爸爸,妈妈,妹妹,他。 爸爸的脸在十几年前就被尖锐的钢笔戳烂了,只剩下了妈妈,妹妹和他。 可如今她们也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妈,你跟安安现在还好吗? 如您所见,我很好。 今天尤其开心,因为了了您的一桩心愿。 您说,将来有一天,如果我带喜欢的女孩子回家,你就给她做最拿手的鱼汤面…… 您还说,不会咄咄逼问,也不会查她户口,您会跟她一起比赛吃面……这样才会拉近距离感。 虽然已经尝不到你的手艺了,但是……看到有人陪我,您泉下有知,应该也安心许多吧? 250 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 何田田再见顾阅忱的时候,是帮安小凡办理出院手续。 大约是因为鱼汤面的缘故,这次碰面,两人的神色跟往日略有不同。 找顾阅忱签完字,何田田转诊就走,却忽然被他喊住了。 何田田疑惑的盯着顾阅忱。 顾阅忱思忖片刻,忽然道:“你最好是跟安小凡保持距离。” 何田田一愣:“什么意思?” 这话题扯的太突然了,搞得她有点不知所以。 顾阅忱盯着她,半晌后直言道:“就是字面的意思。” 何田田云山雾罩:“什么……什么就字面的意思?你越说我约搞不懂……”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一个小护士的脑袋忽然探了进来:“顾医生,16号床的老太太忽然说眼睛看不见了,麻烦您赶紧去看看看……” 小护士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满头是汗。 病人至上。 顾阅忱只是看了何田田一眼,二话没说就起身出了办公室。 “哎……” 何田田这边还没搞清楚,抓心挠肝的难受。 可她比谁都清楚,跟顾阅忱抢病人的时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你最好是跟安小凡保持距离。 回廊里,何田田默默琢磨着顾阅忱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到底什么意思? 特指安小凡的病情? 还是……为人? 如果是前者,那倒也还算正常。 如果是后者……顾阅忱从来就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呀! 再说了,小凡那种讨好型性格的人,应该不可能去得罪自己的主治医生吧? 难不成……是因为前些天她打听顾阅忱跟宋真的事儿被顾阅忱知道了? 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最大。 只不过,就这么点事儿就能劳动顾阅忱开金口? 怎么感觉有点小题大做……也不像是他的做派! 百思不得其解,何田田拧着眉心回了病房。 推门而入,病房里只有陆源一个人,他正在收拾打包行李。 “诶,他们人呢?”何田田好奇。 陆源:“刚刚护士说还有一个什么关爱病人的免费项目要测,老板带小凡姐去了。” “哦。” 何田田松了口气,走上前来帮陆源收拾东西。 正收拾到一半,枕头下传来了手机消息声。 嗯? 小凡没带手机? 何田田拿开枕头,果然就见床上静静的躺着一款手机。 诶……这好像不是小凡的手机…… “陆源,你手机吗?”何田田摸起手机,转头递向陆源。 陆源看过之后,摇摇头:“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何田田愣了一下。 首先,这是单人间病房,不可能是其他病人的。 其次,小凡住院期间除了陶野和陆源再也没有其他来探望过。所以也不可能是旁人的。 何田田反复打量着这款手机,黑色磨砂壳,千元机,看模样应该是使用过一段时间了…… 不是陆源的,那就更不可能是陶野的了。 从生生活品质来说,这绝对不是她的菜。 难道是护士不小心落下的? 何田田正疑惑着,忽然又是叮咚一声脆响,屏幕上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小凡,那周五晚上见。你平常都喜欢吃什么菜啊?我挑个好一点的餐厅,好好庆祝一下你出院。 小凡? 这是安小凡的手机! 她平时都用两个手机的吗?为什么朝夕相处,以前从来没留意这一点? 还有,给小凡发消息的人会是谁呢? 异性朋友?交往对象?又或者是……方志远?! 难道是因为前几天自己一气之下戳穿了小凡跟方志远暗中仍有联系的事儿,她忌讳自己,偷偷换了手机继续联络…… 吱呀一声,病房房门被推开。 知道是陶野跟安小凡回来了,何田田不动声色的把手机重新塞到了枕头下,佯装若无其事。 “哎,怎么样?” 何田田迎了上来:“检查结果如何?” 陶野:“放心吧,一点儿事儿没有,好着呢。” 她看向安小凡,接着道:“但这可不是说,你以后想怎么作就怎么作,都由着你!你要再敢给我不声不响的偷偷吃减肥药……安小凡我该诉你,牙我给你敲掉!” 站在她身旁的安小凡闻言,下意识的缩了缩脖颈。 “你要不要这么暴力啊?” 何田田看向陶野:“看把小凡给吓得!再说了,谁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啊,你过于紧张了。” “哼!”陶野:“别人肯定是不会,但她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瞄了安小凡一眼:“就她办过的那些事儿,我不琢磨还好,一琢磨能把我肺给气炸了!” “我以后不会啦~” 安小凡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陶野的袖口:“我保证……” 陶野摆摆手:“好了,你保证不保证的,反正到时候难受的不是我。搞的我跟个旧社会恶毒老妈子似的……陆源,东西收拾好了吗?你一个大男人,手脚能不能麻利点?” “马上,马上~” 陆源只能点头应着,不敢多说一句。 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何田田没有多言,一直暗中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安小凡。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忙着收拾行李东西的时候,她暗搓搓的挪到床头,悄悄的伸手摸了手机撞入口袋。 生怕旁人起疑心,就顺手把病床上的被子给叠了。 何田田边拧着水杯,边把一切收入眼底。 你最好是跟安小凡保持距离! 顾阅忱的话很合事宜的在耳边响了起来,结合眼下一幕,由不得她不多想。 看来,安小凡是真有事情瞒着自己。 回家的路上,何田田蹙着眉,一言不发。 陶野倡议要去火锅店给安小凡补补,顺带着庆祝一下。 正商量着去哪儿,从后视镜里扫了何田田一眼,就发现她不对劲。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陶野说:“平时不叽叽喳喳挺能吵吵的嘛?今儿怎么哑巴了?一会儿去哪儿吃?” 何田田摇摇头:“你陪小凡去吧,我还得去翟老头那儿一趟。” 陶野有些无语:“你还敢往老头哪儿跑呢?外头风言风语传的还少吗?” 何田田耸肩:“风言风语能填饱肚子吗?但翟老头能教我一技之长!你说我该听那些风言风语啊,还是该听老头的?” “诶呀~”陶野闻言,乐了:“小丫头行啊,最近这是开悟了?” “士别三日,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小凡,学着点儿!” 安小凡听了,讪讪的笑笑:“我也想,可是我脑袋不灵光,更没有田田的好运气……怕是学不来。” “你这话说的……” 陶野笑了:“脑袋不灵光就不灵光好了,扯什么运气?运气再好,烂泥还是烂泥,是不可能扶上墙的。运气的根基是实力!一点内容都没有,天大的运气砸头上,也得歪!” 安小凡敏感,听了这番话,脸上的笑容都开始僵了。 看吧,说什么一视同仁的好姐妹。 可在陶野心里,她永远低人一等! 哪怕是自己无心的一句话,陶野都会这么咄咄逼人的袒护何田田……说的比唱的好听! 既然你们这样待我,那我只能提前说一声抱歉了。 …… 周五。 “小凡,天气这么,咱们今晚就不下厨了。咱们去吃鳗鱼饭怎么样?” 下了班之后,何田田有意试探:“我记得你最爱的鳗鱼饭了。据说,他们家新上了小龙虾。今天搞活动,一元免费试吃~” 听到一元试吃,安小凡眼眸亮了一下。 她有心答应,但随即眼眸转了一圈,却还是拒绝了:“哎呀,真不巧……晚上约了瑜伽课体验课……已经跟老师打过电话了……怎么办啊?” 何田田心知肚明,但也不戳破。 她笑笑:“没关系啦,这活动持续一周呢,瑜伽体验课又不是天天有,赶紧去吧,我们明晚去也是一样的~” “你最好了。” 离开前,安小凡好不忘抱了抱何田田。 …… “师傅,帮我跟前面那辆车。” 等安小凡上车离开,何田田以最快的速度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二十分钟后,安小凡的车子在一家餐厅面前停了下来。 何田田抬眼望去,木兰餐厅。 还挺有品味。 倒是挺符合方志远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浮夸习气。 话说,难道真的是方志远那臭小子后悔了,追妻追到江城了? 可总觉得,这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他要真那么深情,怎么可能把安小凡作践能那样?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 就比如顾阅忱……谁能想到他那种孤傲的人也有低头的一天? 世事难料。 但不论怎么说,何田田还是不放心。 她得跟去看看。 安小凡到的时候,约的人还没到。 她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看了一眼时间,默默的等着。 晚上八点一刻钟,正是用餐高峰,大厅坐满了客人。 何田田没有预约,只能另想办法。 她悄么么上了二楼,找了位置最好的包间一头扎了进去。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服务生很是敬业,也很是警觉,前后脚就跟了进来。 “额……” 何田田转动眼眸,反问:“不是已经预约过了吗?” “哦,不好意思,我帮您看一下。”服务生查看了一眼手里的平板:“裴先生已经越过了,请问您是裴先生的……” “你觉得想什么就是什么吧!” 何田田撩着百叶窗帘,全部心神都用来盯着楼下安小凡的位置,才没有精力去跟服务生解释呢。 就占用这个位置一小会儿,人到了她马上撤,又不碍事。 服务生在这样环境工作,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打量了何田田一眼,心说,既然不敢明示,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关系。 现在的女人,怎么越来越……算了拿着三五千的工资关心人家在豪车别墅里是哭是笑……有点扯犊子! 251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怎么还不来? 何田田蹲在落地窗前,眼酸了,脖颈都僵了! 她抬手摸上脖颈,摇头晃脑缓和一下。 不动还好,一动之下,发现腿也麻了。 而且麻的厉害。 “嘶……” 感觉整条腿连同脚掌膨胀了几百倍,踩在地上软绵绵的,明明酸涩的要命,可偏偏还像是没了知觉。 何田田有点懊恼又有点暴躁。 她一瘸一拐的想要起身,偏偏站立不稳。 想要去扶身后的椅子,下一秒白皙纤细手臂却被一只大手拖住,扶了她一把。 何田田瘸着腿抬头,迎上眼前的那张脸,她瞳孔不由得晃了一晃! 我的天,除了顾阅忱,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没有之一。 顾阅忱帅气是带着侵略性的,矜贵,肃冷,如凛冬的风雪。 眼前的男人不同,冠面如玉,如明暗交织的一束光,如碧蓝深海里的一捧水,如朗朗夏夜里的萤火和月光,通透,柔和,睿智…… 大约是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总之,何田田在迎上这个男人的时候,被结结实实惊艳到了。 “你好~” 男人先开了口,语气跟人一样温雅,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天啊,原来老祖宗真的没骗人,更没夸张。 “你……你好~” 何田田讪讪的笑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太温柔的原因,何田田这种咋咋呼呼的小泼辣胚子,竟然也变得淑女乖巧起来。 男人没说话,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默默的瞧着何田田。 何田田不明所以,虽然他的目光不带一点侵略性和敌意,但她还是有点点发毛。 男人察觉了何田田的异样,目光一收落落到了她不敢落地的脚上:“要不要坐一下?” 说完,他绅士的替何田田拉了一把椅子。 “额……不用了。” 何田田摆摆手,讪笑着婉拒了。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蓝色当前,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何田田连忙回头张望了一眼楼下,人竟然还没到。 这马上都二十分钟了,过分了吧! “等人?”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了起来,已经立在了她的身旁。 “啊?哦……” 何田田讪笑:“嗯。” 忽然想到人家可能就是预定这包间的客人,瞬间就尴尬了:“那个……不好意思先生,我就占用包间一点点时间……两分钟,就两分钟……不,一分钟。如果您朋友到了,我会马上消失。好不好?” 她下意识冲着眼前男人比划了一根手指。 等了这么久,何田田耐心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如果对方还不来,她真撤了! “没关系。”男人非常绅士,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反正我朋友正堵在路上,给你十分钟也没问题。” “谢谢,谢谢~” 长得好看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好……简直是出门遇神仙了~ 何田田感动坏了,连忙冲他作揖道谢:“您放心,不会十分钟,最多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她揉着麻嗖嗖的小腿,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一个身影扭腰做到了安小凡对面…… 来了! 正主到了! 何田田一个激动,眼睛直接怼到了玻璃窗上。 不是方志远,是个女人…… 此时,那个女人正背对着她,整理自己包包和外套。 看不见人的正脸,何田田像是只小奶猫,急的伸出“小爪爪”挠玻璃。 立在她身旁的男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就笑了。 可爱却不做作,蛮有趣的小姑娘。 何田田早已把身后帅哥抛到了九霄云外,默默的在心里低语: 转过来! 转过脸来! 对方整理好外套包包,拢了拢头发,果然就把脸转了过来。 看清楚女人脸的那一刻,何田田的小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吕心月…… 安小凡宁愿扯谎都要赴约的人竟然……竟然是吕心月! 这怎么可能呢? 她恨极了这个对老爸图谋不轨的女人,小凡是知道的呀!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会…… 一时之间,何田田根本想不通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最好是跟安小凡保持距离。 顾阅忱叮咛像是一枚刺,忽然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顺带着扎了她太阳穴一下。 顾阅忱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那么敏锐的洞察力,肯定是留着到了什么细枝末节。 所以,那天的话,绝对不是无稽之谈,更不是随便说说。 安小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跟吕心月保持联络的呢? 半月前的酒会,吕雪儿把安小凡的脸面按在地上踩,所以不可能是那个时候。 那也就是说,是近来事儿喽! 说起进来……古怪的事儿还真不少。 最让何田田想不通的是,吕心月为什么突然找上了张叔。自己再三跟张叔交代过,盯着吕心月这件事要保密。 哪怕是老何同志都不能让他知道。 张叔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人,这一点何田田心里有数。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回过头去倒推,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缺口。 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何田田对安小凡从没生过芥蒂之心。 她自认为两人的关系能同甘也能共苦,所以心烦的时候也会冲她吐吐苦水。 之前,也曾无意间跟安小凡提到过吕心月不轨居心,当时安小凡还一脸担忧的问她,那要怎么办? 何田田不想让她跟着担心,就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把自己的计划跟她讲了一些。 当时安小凡还给她竖过大拇指……吹过彩虹屁。 可是谁曾想……转眼之间,消息直接就递到吕心月的耳根前去了! 想到之前张叔的事儿可能就是安小凡所为,何田田心如刀割。 为什么呀?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最好的朋友要这样对待自己? 砰! 想不通,气不过。 何田田双手攥拳,狠狠的砸在了玻璃上。 男人见她突然变脸,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他柔声问了一句。 何田田没有回答,缓缓的站起身来。 怒火攻心,她周身的皮肤仿佛能泌出了一层黑色氤氲…… 男人怔住了。 “谢谢您予人方便。” 何田田紧绷着脸,欠身冲着男人行了一礼,随后掏出钱包抽出一沓子钞票点在了桌面上:“一点心意,就当是请您喝茶了。” “哎……姑娘……” 男人先是错愕了一下,拿了钱,连忙去喊何田田。 何田田并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直接下了楼。 男人低头,瞧着手里的钞票,哭笑不得。 在江城这个地界上,倒是第一次有女人砸钱给他……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奇妙。 这回儿,约的朋友刚好到了。 他见男人拿着一沓钱立在包间门口,也是一头雾水:“裴先生,你这是?” 男人颠了颠手里的钱,淡淡的笑了。 …… 此时,楼下。 吕心月请客,正举着手机点餐。 一边点餐,一边笑:“我听说,你们跟何田田住一块呢?” 安小凡抿了口茶水,点头。 吕心月看了她一眼,压了压嗓音:“日子不好过吧?” 安小凡淡淡的笑笑:“还好。” 吕心月摆摆手:“诶呦,能有好才奇怪嘞!她那种人从小娇生惯养,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家里的活儿肯定什么都不做,一股脑儿全都塞给你吧?” “说的好听一点,把你当朋友,说的难听一点,你还不就是人家的免费保姆嘛?” “保姆就保姆吧,但怕的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个小丫的脾气,我可是见识过的,乖张呦,厉害的呦……死人都能让她说还阳了!” “孩子呀,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只图自己嘴上痛快。我是怜惜你啊……唉~” 吕心月装模模样,“深情款款”:“你跟我女儿雪儿一般大。看到你,我跟看到自己的闺女是一个样儿的。” “想到你在旁人面前受气落埋怨,我这心啊不好受。要不,阿姨另给你找个住处?” 安小凡性子是软了点,但不傻。 吕心月话里话外的意思,心里门儿清。 她向来以弱者姿态示人,这是第一次主动跟别人达成盟约,可不想又占下风。 见吕心月出言如此,她淡淡一笑:“谢谢阿姨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事实没您说的那么糟糕。” “本来就打着朋友的名义,哪怕是做给外人看,她也不好太过分了不是?” 吕心月见她不接招,就打着哈哈敷衍。 安小凡干脆转移了话题:“对了,阿姨,上一次的计划……还顺利吗?” “别提了!”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吕心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直接把手机拍桌上,就把张叔那件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如果不是她花钱封了骗婚女的嘴,这会儿她指不定已经在哪儿关着了! 越想越气,她眼珠子直喷火:“所以说,我刚刚那番话真不是唬你。何田田那丫头,心黑,恶毒啊!” “你别看她平时跟你嘻嘻哈哈,说不定什么时候冷不防的就给你一刀!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说的就是她这号人……” “蜜饯?” 吕心月正抻着脖颈,瞪着眼珠子跟安小凡指控何田田的罪名,蓦的,何田田的脑袋就从隔壁桌围挡处缓缓的探了出来。 她双手撑在围挡上,“笑意盈盈”的瞧着眼前的两人:“什么果子做的蜜饯?甜不甜呀?” 252 老马失蹄 没有什么是比背地里讲别人坏话,被当场撞破更尴尬的了。 更何况,吕心月这已经不是讲坏话了…… 她抬头撞上何田田那布灵布灵的眼眸,惊叫一声,吓的差点没把手机给扔了。 安小凡也好不到那里去! 虽然她谨言慎行,刚刚也没有附和吕心月说何田田的坏话,可做贼的终究是心虚。 看到何田田的脑袋忽然从身旁冒了出来,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吕心月看看何田田,又看看安小凡,脸色变化之快那叫一个精彩。 她那眼神里写着呢,几个意思? 你们两人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合起伙来玩我呢? 安小凡一时间更是百口莫辩。 何田田将一切看在眼里,唇角微微弯着。 不声不响,不卑不亢,静观好戏。 “哎吆吆,这不是田田吗?” 吕心月数老狐狸的,变脸快,定性强。 不动声色之间,她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咱娘俩可好些日子没见了,今儿怎么这么巧呢……” 何田田眯起眼眸回了一个微笑:“哪呀,咱们一个月见好几回了。一次是海鲜餐厅,一次是在我们工作室。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了~” “哎呀~你瞧我……” 吕心月明知道何田田是故意气她,但明面上还得装模作样的赔笑:“要不说年纪大了嘛,真的是忘事儿~” 何田田:“阿姨,年纪大了脑袋里就少琢磨点事儿,要不然这记性越往后啊越让人头疼。” 吕心月心里那个恨啊,却还得笑嘻嘻的附和。 是是是~ 对对对~ 好有道理! 安小凡在一旁听着,看着,早已是如坐针毡。 她指尖暗搓搓的抠着裙摆,几乎生生把布料给抠出了窟窿! “田田~” 她极力让自己保持镇静,看上去从容不迫:“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儿?”何田田弯唇一笑。 她也不戳破,就盯着安小凡。 安小凡本来就心虚,迎上何田田眼睛,下意识就想闪躲。 可她知道这样就露馅了,强忍着定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只是是她并不知道,这一笑,比哭都难看。 何田田:“我下班前不是跟你说过吃鳗鱼饭和小龙虾吗?” 安小凡点头,讪笑:“对啊……那怎么……” “那家店就在马路对面。” 何田田朝外指了指,笑问:“你说巧不巧?” 安小凡:“……” 何田田接着道:“但是呢,活动力度大,又是周末,队伍已经排出两百对多米了。等我把东西吃到嘴里,人怕是早饿死了。” “转了一圈就看到了这家餐厅,准备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没想到就碰到了你们,巧吧?” 安小凡:“……” 吕心月:“……” 她俩人对视了一眼,呵呵呵的赔笑。 真是巧他妈哭巧——巧死了! “哎,小凡~” 何田田偏脸看向安小凡,一脸“疑惑”:“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正在上瑜伽体验课的吗?怎么会……” “呃……”安小凡心神不宁,舌头都变得有点不听使唤了。。 她强打着精神,保持镇静,挤出了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那个……瑜伽馆电路忽然出现了故障,停电了。课就取消了……” 编,接着编。 “哦~” 何田田也不戳破,就默默的盯着她:“那……你跟吕阿姨是……” “吕阿姨刚好是那个瑜伽馆的顾客。” 安小凡几乎是抢着回答道:“停电了嘛,课也没法上了。刚好吕阿姨说起了礼服的事儿,想跟我聊聊。我们就来了这家餐厅。” “对~就是这么回事。” 吕心月也附和道:“小凡服务周到,礼服的事儿没少操心,请她吃顿饭表示感谢,也是应该的。” “哦~”何田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安小凡讪笑:“是啊,要不说,真是巧……” 何田田并没有理会,而是笑着问道:“哎,你们刚刚去的哪一家瑜伽馆啊?吕阿姨生活品质这样好,眼光品味又这样独到,您选中的地方一定不会差,带我一个怎么样?” 安小凡:“……” 吕心月:“……” 两人面面相觑,扯谎容易,圆谎难。 这下就尴尬了! 就当两人尴尬到百爪挠心的时候,服务生刚好前来上菜。 僵硬的氛围被打破,两人不约而同暗自松了口气。 可何田田就在一旁巴巴的瞧着,跟只大号猫头鹰似的,盯的两人后脖颈发紧。 “点这么多啊?吃的完吗?” 何田田盯着桌上的菜肴,故意吧嗒吧嗒嘴巴,作吞口水状:“竟然还都是我爱吃的……” 安小凡抿唇,看向对面的吕心月。 吕心月脑壳疼。 邀请何田田跟她共进晚餐,这感觉就跟打掉了牙生生咽肚里没什么分别。 吕心月说不出口。 但何田田就那么守着,不说的话,今晚这饭是没法吃了。 点都点了,上千块呢…… 权衡了一下,吕心月还是不情不愿的开了口:“呃……要不,一起……” “好啊~” 何田田倒是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不等吕心月把话说完,何田田已经瞬移般的坐到了安小凡身边:“阿姨最热情了~既然盛情难却,我就不跟您假客气了~你好,麻烦加一双碗筷~” 何田田也不管吕心月跟安小凡的反应,冲着不远处的服务生招手。 三个人的饭局,两个人味同嚼蜡。 唯独何田田吃的津津有味。 “诶,感觉没有硬菜呢~”何田田抿了一口果汁:“他们家的黄鱼是店里的招牌,都是鲜捕上岸的。阿姨,咱们要不要尝尝?” 吕心月:“……” 给你脸了是不是,让你坐下就不错了,你还点上菜了! 安小凡见状连忙扯了扯何田田的衣袖,小声道:“田田……请客的不是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何田田不以为意:“你这叫说什么话呀,阿姨那么敞亮的人呢,听到该生气了!” “你看看阿姨,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雍容大方……一条鱼而已嘛,而且,我听我老爸说起过,阿姨最爱吃鱼的,对吧?” 吕心月原本紧绷着脸色,忽然听到何田田提及何承贤,眼眸不由得一亮。 那个死鬼不但记得自己喜欢吃鱼。 而且还曾经跟自己的女儿提过……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在他心里,早就想着娶自己进门了?所以才会明里暗里的想着试探女儿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那老何还是满有良心的嘛~ 自己再努力加把劲儿,死死地拴住何承贤的心,还怕进步了何家门儿? 这么想着,吕心月心里一乐,大手一挥:“点!都说了是招牌,既然咱们都来了,必须尝尝。” 等黄鱼上桌之后,何田田吃了一口,幽幽道:“阿姨,听说这黄鱼配酒合适。您这么有品味……” 吕心月:“……” 安小凡看不下去了:“田田……” 何田田不以为意,眼也不眨的盯着吕心月。 吕心月滚了滚喉咙,有点毛了:“酒就算了吧,阿姨最近胃不好……” 何田田:“没关系啊,我胃口好~” 吕心月:“……” 小样的! 想坑我? 她早已经看穿了何田田的心思,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 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我是谁! 我还制不了你。 点! 今天不点都不行! 点完了,我伺机跑单不就得了?反正这种事儿驾轻就熟。 “既然田田想喝,那咱们必须点啊~” 吕心月笑意盈盈:“这个清蒸的鱼啊搭配白葡萄酒最是合适,咱们来一瓶~” 安小凡急了,连连摇头:“吕阿姨,真不用这样。田田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何田田耸肩:“哎,我打计程车俩的。你说巧不巧?看来就是冲着阿姨这瓶酒来的,我有先见之明吧?” 安小凡:“……” 吕心月不动声色:“既然是这样,咱们就点瓶好的~” 说着,她就下了单。 酒水上来后,何田田眼眸微微一跳。 这瓶酒的价位……按这家餐厅的消费水平来说,算是顶天了! 她下意识抬眸看向吕心月,这老狐狸肯定在葫芦里憋着药呢! 吕心月得意一笑:“我也不管胃好不好了,就舍命陪君子。要不然一个人喝多无趣呀~” 何田田弯唇,笑意不达眼底:“那感情好呀~” 一旁的安小凡见两人明里暗里已经开始过招,心脏早已揪了起来。 她暗中妥妥的看了一眼那瓶酒的价格,数了数小数点后面的零,冷汗就沿着脸颊滚了下来! 这一餐看似丰盛,但有人欢喜有人愁。 安小凡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一直暗搓搓的揪着裙摆,胃缩成了一团。 “那个……我先去下洗手间,你们慢慢吃~” 中途,吕心月伺机开溜,刚要暗搓搓的去拿手包,下一秒却被何田田抢了先,直接把背包拿了过去。 “一起啊~” 何田田眯眸一笑:“刚好,我还能帮你拎包~” 吕心月:“……” 从洗手间回来,她又暗中试了好几次,可都次次被何田田逮了个正着。 完蛋了! 吕心月有点毛了…… 吃饱喝足,准备撤了。 吕心月守财奴,脸也不要了,瞅准了餐厅出口,趁着何田田不留意,夹着尾巴拔腿就跑。 眼瞅着就要出餐厅了,没想到眼前暗影一横,她直接撞了人满怀。 “阿姨,您没事吧?” 说话的正是那位楼上包间下来的裴先生。 他下意识扣上了吕心月的手臂:“有没有伤到?” “没有,没有……” 吕心月二话不说,挣脱他手臂就往外冲,下一秒就被何田田阻住了去路:“吕阿姨,买单在那边~” 吕心月被何田田拉到收银台前,脸都黑了。 她掏出手机,故作惊讶:“哎呀,手机没电了。我也没带钱包……田田,这可怎么办呀?” “好办!” 啪。 何田田拉过她的手,直接往她掌心里拍了一充电宝:“我就猜到你手机肯定会没电~” 吕心月:“……” 何田田扳着她的肩,直接将吕心月按在一旁等待区的沙发里:“慢慢冲,不着急~” 随后,她挽上安小凡的手臂,冲着吕心月拍拍自己的肚皮,:“我们先走啦,吃得太饱,好溜达溜达消消食。拜~拜~” 253 她炸毛了,炸毛了 何田田才不管吕心月是什么反应,拉着安小凡扬长而去。 啊! 看着何田田消失的背影,吕心月气的都要原地爆掉了! 如果不是旁边的服务生拦着,她手里的共享充电宝怕是早就砸了出去! 餐厅经理生怕吕心月会逃单,以热情服务为由,一边让店员免费送上了饭后爽口冰粉,一边盯着吕心月充电。 一晃二十分钟过去了。 眼看着这单是逃不掉了,吕心月只能黑着脸开了手机。 “您好,此次消费一共14250元。” 服务生面带微笑,第一时间递上了消费清单。 “多少?!” 吕心月一听这话,脸色黑里透着绿,狰狞的表情仿佛能张嘴吃人。 服务生讪笑,看向账单:“这是消费明细。” 吕心月一把把账单夺了过去,看过之后眼珠子差点没直接瞪出来:“市场上几十块钱一斤的黄花鱼,你们卖三千五?!” “你这鱼怕不是海龙王变得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是黑店!你这么要这么整……那不好意思,我要告你们!” 这种胡搅蛮缠耍无赖的客人服务生见的多了。 虽说是说不得,骂不得,还要笑嘻嘻的敬着。 但这种货色最败坏路人缘,他们内心里头已经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鄙视完了。 “女士,我们这里是明码标价的。你点的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野生大黄鱼,你现在可以货比三家,就是这个价位!” 服务生赔笑。 吕心月:“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说野生的就是野生的?合着你说什么我都得信是不是……” “这个人早干嘛了,不相信干嘛要点呢?” “是啊,如果不行,吃的时候怎么不跟服务生讲?多半想吃霸王餐。” “我看不一定,怕是真心不识货。野生的跟养殖的都分不出来……这条黄鱼算是糟蹋喽~” “就是啊!暴殄天物!” “看着捯饬的有模有样的,怕又是个装门面的暴发户,平常应该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让你说对了,这种人啊我见得多了,还真就都是这般德行……” 周围食客的目光纷纷投掷过来,瞧热闹。 低议声也随着而起,说什么的都有。 吕心月面子上挂不住,脸色变了又变,已经是恼羞成怒。 为了颜面,她生生忍了下来,颤抖着手继续去看账单: 葡萄酒小一万……这本是想着坑何田田一把,点了瓶贵的! 盐烤金吉鱼小两千多……也是她点的,觉得那黄花不错,又点了一招牌。 杂七杂八加起来,果真还就是14250,分文不差! 14250…… 你是二百五? 我尼玛…… 连张小票都在嘲弄自己,吕心月憋气到差点原地去世。 “女士,您还有什么疑议吗?” 服务生面带微笑。 “当然……” 话还没说完,吕心月抬头,就见不知道何时服务生身后已经占了四个膘肥体壮的大块头。 看模样,应该是餐厅的安保人员。 她只得把“有意见”三个字生生咽了回去,支吾道:“当然没有!” “那好。”服务生依旧笑容满面:“那请问您是刷卡呢,还是扫码支付?” 吕心月看了一眼自己手机钱包,心在滴血。 服务生:“您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我们这边可以帮您通知家人的哦~” “瞧不起谁呢?” 吕心月瞪了她一眼:“一万两万的钱儿,叫钱吗?” 这事儿如果被女儿知道了,肯定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上次在海鲜餐厅的花掉两万块的事儿,她还动不动就出言讽刺呢。 现在自己这属于同样的坑儿摔两次,次次还都摔在了何田田手里,别说雪儿会嘲笑,她自己都觉得蠢得离谱! 结完账,吕心月就感觉被人在心口上捅了一刀。 那个疼啊…… 走路都跌跌撞撞,成不了直线。 何田田,安小凡…… 你俩合起伙来摆我一道,你们给我等着! 你们吃进去的,总有一天得连着牙一块儿给我吐出来! “裴先生?” 餐厅内,朋友喊了男人一声。 男人的目光这才从吕心月的背影上收了回来。 朋友笑了:“怎么了,是不是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男人也笑了:“有趣!” 不仅有免费的好戏看,人也有趣。 那个拿钱砸他的小姑娘怒气冲冲的下楼,却得意洋洋的离开,看得出来是打了胜仗……挺有意思。 …… 彼端。 何田田跟安小凡已经下了计程车,到了楼下。 何田田喝了酒,胃不舒服,沉着脸直接向电梯口走去。 安小凡紧随其后,全程抓着自己背包肩带,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田田,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你一定要相信我……” 上了电梯,她终于绷不住了,伸手扯了扯何田田的袖口:“我真不是有意跟那个女人亲近,是她莫名其妙的非要请我吃饭……” 何田田扯了扯唇角,一言不发。 安小凡心虚的厉害,声音更弱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看到我跟她在一起吃饭,你心里肯定犯嘀咕,不开心……” “可她以工作上是事儿为理由,我没办法拒绝。你也知道,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 何田田偏脸看着她,笑容奶甜:“好啦~” “一路上,你都跟我解释过几百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听也听累了,你不累呀?” “咱们一起长大的,吃过一碗饭,睡过一张床,我不信你,心谁?这事儿如果换了我,你不信我吗?” 安小凡被问到的一怔。 她呆呆的凝视着何田田,从她澄澈如水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就好像刚刚真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安小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和何田田不介意,就不会在餐桌上恶整吕心月。 虽然今晚是吕心月请她吃饭,可这一餐她几乎是颗粒未进入。 她一直有偷偷的研究菜单,早就合计出了价位。 到那个数字,安小凡胃就直痉挛,根本吃不下。 吕心月说的对,何田田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她总是能嬉笑之间,不动声色的宰人一刀,甚至都不给人留叫苦的机会。 这么想着,安小凡心里忌惮更深一重,脊背上隐隐的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也佯装镇定,柔声道:“就是怕你多心。” “有一点……其实我不该瞒你的……”安小凡欲言又止:“我跟吕心月多走动走动,也是想着了解一下这个人的处事方式。说不定将来能帮到你……” 何田田闻言,笑出声来:“无间道呀~” 她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瞧着安小凡,眼睛里眸光闪烁,透着意味深长:“看不出来,小凡你喜欢这个呀~” “不过,无间道好像不是那么好玩的。我看过电影的……” 何田田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这个游戏应该叫,无一生还!” 安小凡:“……” 迎上何田田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凉意袭来,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电梯门开了,何田田还跟往日一样,亲昵的拉上了安小凡的手掌,但安小凡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 何田田也不戳破,只是故作关心:“手怎么这么凉?” 安小凡只能打着哈哈讪笑:“有吗?是你喝了酒,会热,所以才会觉得我手凉吧……” “哦,是这样啊~” 何田田也不再多言,唇角勾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 “田田,我给你调了一杯蜂蜜柠檬水。” 洗漱完毕,安小凡贴心的敲开了何田田的房门:“醒酒的。你喝太多了,第二天容易头痛。” 她想尽量做到跟往常一样,不露破绽。 毕竟,何田田滴水不漏,她更不想这么快露出把柄。 “谢啦~” 何田田在整理小书桌上的稿件,却没有伸手去接。 “晚安~” “晚安~” 小姐妹的之间的亲昵似乎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转身背对背时,两人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安小凡退出房间,她才缓缓的站起很来,把手中的东西丢到了桌子上。 何田田起身上,锁了卧室的房门。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安小凡的所作所为,足以让她寒心。 “为什么会这样……” 何田田跌进小沙发里,自言自语。 是吕心月的伎俩吧……想要离间自己身边的朋友? 可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凡怎么偏偏就上当了呢? 如果是陶野,吕心月这么做,她怕是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吧! 不过,别的不说,今天这么一闹,吕心月肯定会对小凡生出了芥蒂,暂时应该不会再理她了。 可如果小凡再主动去联系吕心月……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摸起了安小凡给她调制的蜂蜜水,放在眼前,盯着出神。 新鲜的柠檬片在杯子里悬浮着,摇曳而动…… 小凡,多年挚友,我拿你当亲姐姐来着。 我念你是一时糊涂,给你留一份薄面,也算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可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就对不起了。 我这里不是垃圾场,不稀罕垃圾! 何田田敛眸,神色幽冷,不带一丝暖意。 蜂蜜水也没喝。 她转身,一点点淋漓着倒进了花盆里…… 254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不掉我的样子 次日。 工作室。 “何田田,这里有一份资料,曹先生说让你马上送过去,急用!” “你磨蹭什么呢?赶紧的呀!耽误了你负的了责吗?” 何田田刚冲完咖啡,从茶水间出来,迎面李小梓就把资料怼到了她面前。 何田田并没有接,淡淡看着她:“我?” 李小梓扬眉:“对啊,不然嘞?” 何田田:“我并没有收到先生的任何消息。” 工作安排上,曹文宇可从来就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如果真是需要她做什么,肯定会直接一个电话就打到了自己这里,还用得着让李小梓多一句嘴? 何田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正午时分,骄阳似火,柏油路面上热浪翻涌。 不用猜就知道了,这活儿肯定是李小梓的。 她要么怕热,要么怕晒,就找随口找理由推搡给别人。 何田田理都不理,转身就走。 李小梓面子上挂不住,心里不爽:“你什么意思?” 何田田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就是谁爱去,谁去,姑奶奶我不出的意思! 李小梓被她“嚣张”气焰给顶的不行,横眉竖眼:“哎,何田田,咱们工作室是不是装不下你了?领导安排的事儿,你都不放在眼里?” 何田田微微一笑:“领导?哪个领导?你吗?” 李小梓:“……” 董菲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了办公室,看到眼前一幕,就笑了。 她虽然瞧不上何田田,但更瞧不上李小梓。 何田田是属乌龟的,你不招惹她,她是不会主动咬你的。 但李小梓不一样,她就是条小疯狗。 你惹不惹她,她随时都能乱吠乱咬。 “干嘛呀?” 董菲菲敲了敲自己的马克杯,跟巡视丫鬟的大小姐似的:“吵吵什么呢?还嫌这天儿不够上火啊?” “哎,先生不是让你去送资料吗?怎么还么去呢?” 她故意盯着李小梓:“不是说急用吗?” 何田田也不说话,偏脸看着她。 脸疼吗? 李小梓的小心思被当面戳穿,小脸就绿了:“我……我手头上工作那么多,哪有时间?你们闲着也是闲着,跑跑腿怎么了?不应该吗?” “你说谁闲着呢?” 董菲菲挑眉:“琴姐的活儿都交给我了,一上午我忙的连洗手间都没去成!” 李小梓见她偏要跟自己犟,气不打一处来:“又没说你!” 何田田闻言一乐:“那就是说我喽?” 李小梓硬着头皮,抻着脖颈歪着脑袋,嘀咕:“我说谁,谁自个儿心里清楚。” 何田田:“你要瞧不惯,可以让先生辞了我。如果做不到,就忍着!” 李小梓炸了毛:“何田田!你吃白饭还吃出理来了?闲还闲出能耐了?” “小梓,你这话说的过分了。” 这是,走上前来的安小凡忽然开了口:“小凡哪里闲了,她现在正在赶制周太太的礼服,忙得废寝忘食。你不搞清楚状况,怎么就瞎说呢?” 李小梓皱眉:“周太太?哪个周太太?” 董菲菲拖着长腔:“就是上次那个……瞧不上你设计,眼光独到刁钻,改稿改到差点没把你逼疯的周太太~” 李小梓闻言,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张脸。 想到此此前种种,小脸都跟着扭曲起来。 周森和周妈妈也算这工作室的常客了。 之前她刚来不懂事,只是垂涎周森的“美貌”,就见缝插针的想跟周妈妈套近乎。 好不容易巧尽心思,才抢来了一次给周妈妈做晚礼服的机会。原本原想着借此讨好未来的婆婆,没想到……最后竟是挖坑直接把自己埋了! 见识过了周妈妈的挑剔,刁钻过后,李小梓对周森也提不起兴趣了。 有这样的妈,男人就算是活神仙她也不招惹。 眼下,听说周妈妈又找上了何田田,李小梓忍不住就开始幸灾乐祸。 何田田,你死定了! 你以为抢了块金疙瘩? 你是抱了一炸药包! 李小梓也不遮掩,直接跟何田田说:“我好言劝你一句,她的单还是推掉吧~ “你做的永远不会合她心意的!她就是一个更年期老女人,嘴又碎,又挑剔!完全不是个正常人!” “你如果不想把自己气出个脑淤血,就别接~” 何田田闻言,笑笑:“谢谢提醒。不过,你还是赶紧琢磨琢磨怎么去送资料吧~” 李小梓:“你……” “我去吧。”安小凡见状,上前从她手里把文件接了过来:“你快去忙吧。” 李小梓得了台阶,脸色这才微微回暖。 但她并没有开口致谢,而是一再叮嘱让安小凡动作快一些免得耽搁了事儿。 若是以前,何田田肯定会二话不说,直接从安小凡手里抢了文件,然后拍在李小梓脸上。 你会不会做人? 不会我可以教你! 这么欺负小凡,你还真把我们俩当软柿子? 但眼下,一切看在眼里,她却无动于衷。 以前是生怕安小凡性子软,容易受委屈。 经过那件事儿之后,何田田早就不那么想了。 人心隔肚皮,看是看不出穿的。 安小凡如果自己没有主见,怎么会跟吕心月攀扯到一起? 何田田想到这里,敛了敛眼眸,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哎,田田~” 安小凡却忽然喊住了她:“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一些,中午咱们就不开火了,天太热了……” 她满脸堆笑,是个人就能看出有讨好的成分在。 “不用了。”何田田淡淡的笑笑:“我中午约了人。” “哦……”安小凡自讨没趣,讪讪的笑笑:“那我回来给你带份冰粉吧,你最爱的那家……” 何田田:“不用了,我生理期。” 她淡淡笑笑,再也没多说一个字,转身回了办公室。 安小凡:“……” 她本想着试探何田田的情绪来着。 从昨天起到现在,何田田行动上看似跟平常没差,但话明显少了。 她心里面犯嘀咕,生怕何田田会一怒之下把这件事捅到陶野那里去。 安小凡倒是不怕别的,怕就怕她们沆瀣一气,合计之后把自己从出租房里赶出来。 毕竟现在她白吃白住……如果自己去找房子的话,又将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且,想要找到离公司近,又那么体面舒适的房子,做梦都难。 最重要是……现在的邻居是周森。 哪怕明知道跟他不会有任何结果,可只要远远的看他一眼,她就觉得无比的满足,无比开心…… 那天晚上,安小凡一夜未眠。 翻来覆去的权衡,最后还是决定先低声下气的去讨好何田田。 忍一时风平浪静。 她就不信,从今往后自己方方面面做到滴水不漏,无缘无故的,何田田应该也没理由将她扫地出门! 最开始,安小凡倒是信心满满。 可如今就何田田这态度来看……她心里忽然就没了底。 “她不要,我要~”董菲菲笑嘻嘻的开了口:“少糖,多红豆。回来,我转账给你。谢啦~” “我也要~” “我也要~” “还有我~” “好……都有份。”安小凡见这么多人附和,讪讪的笑了起来。 嘴上应着,她去默默的盯着何田田的背影,明显心不在焉。 …… 次日。 静川茶楼。 何承贤把车子停在楼下,下车前还四处张望了一眼,压了压帽檐,多少有些鬼鬼祟祟。 楼上。 吕心月看在眼里,见他终于肯露面了,高兴到嘴巴差点咧到了耳根。 她胡乱的摸了一把眼角,头发,然后从包包里掏出了眼药水,昂头往眼睛里吧嗒吧嗒,一顿猛滴! 听到脚步声想起,她连忙眨巴眨眼。 身子一斜,调整了坐姿,一边抽泣,一边挤眼泪……那叫一个悲切委屈~ 何承贤进了包间,看到眼前一幕,傻了眼。 “咋了,这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进门就是这一出,赶紧拿了纸巾就坐到了吕心月面前:“出什么事儿了?” 吕心月接过纸巾,也不说过,先是捂着鼻尖一同哽咽,最后一扭头,伏在何承贤肩上哭出声来。 何承贤此番前来,本是下了决心的。 近来因为吕心月的事儿跟女儿的关系一直有点紧张,他寝食难安,差点没熬进医院去。 思来想去,干脆跟吕心月断了算了。 可进门之后,瞧见这副架势……高低把他给整不会了。 “哎呀,你别只顾着哭啊……” 何承贤急的跟什么似的:“出什么事儿了?有事咱说事儿,你这一哭,谁遭得住啊?” 哼,就是知道你遭不住才哭呢! 要不然,你以为老娘的眼泪是自来水啊? 吕心月也不说话,就只是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蹭着眼泪。 何承贤耳根软,眼睛更软。 最瞧不得女人的眼泪。 故去的亡妻虽然端庄,温雅,随和,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极度冷静和自律的人。 随着年岁的增长,何妈妈更偏向于内在身心修行,大多时候情绪非常稳定,几乎都很少看到她生气或者哭。 她精神力量过于强大了,已经不再需要男人给予安全感。 越是如此,何承贤就越是受挫。 他多希望老婆还跟以前一样,有事就往他怀里缩,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可盛堇已经不再依附男人,她自然不会随随便便那样做。 她不会的,吕心月都会。 而且还能玩十八般花样来。 这也正是为什么,她能一网子就能兜住何承贤的原因。 眼下,她一哭,何承贤乱了阵脚。 自己的来意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说,还得穷其心思琢磨怎么哄她开心。 “到底咋回事?你快说嘛,急死个人了!” 何承贤拍着吕心月的背:“天塌下来,这不还有我个儿高的顶着吗?你怕啥呢?” 255 心都酥成了妙脆角 何承贤不会唬人。 这一点,吕心月是知道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一众老同学里偏偏挑中他。 原本想着找个冤大头,烂好人,好把握。可谁成想冤大头的闺女却是个机灵鬼托生的,处处跟她作对! 不过,眼下听了何承贤一番话,她心里多少有了点底,这方才擦了擦眼药水,抬起头来。 “快别哭了,你脸本来就容易过敏,这眼泪咸的老刺激了……” 迎上吕心月,何承贤不心动是假的。 明明五十岁岁的年纪了,可人家保养的愣是跟三十出头似的。 别的女人这个岁数都已经推着孙子外孙,塌腰驼背的溜公园了,可人家来去如风,跟走台步的模特似的。 还有,都是哭……别人一哭就大花脸,脸上抹的黑一道,白一道的。 可再看看眼前的吕心月,脸庞干干净净,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就这模样,这神韵……完完全全就是他的理想型,一下子陷进去,什么都忘了。 吕心月见自己魅力散发的差不多了,就准备步入正题。 她擦干眼药水,就攥上了何承贤的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吧……小心眼,遇到点儿事儿就想不开……” 何承贤:“你还小心眼?这话谁说的?剁他嘴!” 吕心月扑哧一笑:“你都是这么狠的?” 何承贤:“谁让他欺负你了?” 吕心月做作的噘着嘴:“怕是这个人啊,你肯定连说一句都舍不得。” 何承贤拧眉:“谁啊?不可能!” 吕心月叹着气,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算了,还是不说了。” 她最会吊人胃口。 果然,这边吕心月一垂眸,那边何承贤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哎呀,你这人……怎么还有话老说一半呢?” “我生气了!上火……” 何承贤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送到嘴巴差点没把自己给烫了。 吕心月把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这股劲儿抻的差不多了,就又悠悠的叹了口气:“我说出来你可别又着急上火……” 何承贤:“你不说,我才着急上火呢!” “你闺女!” 这次,吕心月倒是一点儿都不遮掩,干净利落脆:“何田田!” 何承贤闻言一怔:“田田?” 何田田从一开始就瞧不上吕心月,他是知道的。 但说她三番五次主动找茬,何承贤不信。 虽然自己的闺女从小宠到大,又时候的确是任性了些,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要说她平平白无辜就去招惹吕心月,除非……除非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漏了气! 这么一想,何承贤心里没了底,额头上都冒汗了。 吕心月见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何承贤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去擦头上的汗:“田田,又怎么招你去了?” 吕心月:“你这表情,是不信我吧?呐……” 她瘪着嘴,直接把那天吃饭的小票就拍在了桌子上。 顺带着添油加醋的把那天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把自己塑造成了一朵柔弱不能自理的白莲。 何承贤摸起那张小票,看过最后的合计数目,眼神也直了。 木兰餐厅,他是知道的。 虽然算是中高档定位,但也至于三个人花这么多。 仔细去看消费明细,扫了一眼葡萄酒的价位明细,一下子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知道田田瞧不上我,我心里想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吕心月抬手点点眼角,“委屈”到泪眼汪汪:“可是我左躲右躲,还是没能躲过去。” “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呀,也没有什么烂七八糟的朋友。平时更是难得约上一约。” “周五,我好不容易约了许久不见的朋友想着坐坐聊聊。田田就到了,说要跟我们拼桌。” 何承贤听到这里直皱眉:“田田平时也不这样啊~她这是咋了?你也是,你请朋友让她拼什么桌呀,这不是骄纵吗?” 吕心月:“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从来没把田田当过外人。” “也不怕你笑我,虽然咱俩的事儿八字没一撇,但在我心里,田田跟雪儿的分量一样的,我都视如己出。” “虽然这孩子平时见了我都横鼻子竖眼睛的,但我知道,那是因为这中间有误会,她也不了解我的为人。” “你说她难得跟我主动打招呼,我心里当然高兴啊~” “田田能坐下来陪我们吃饭,这是给我天大面子呀,我肯定得好吃好喝的哄着呀。就是没想到……没想到田田这孩子对我怨气这么深……呜呜呜……” 说到这里,吕心月嘴巴又是一瘪,委屈的哭了起来。 “老何,咱们那一代人从小苦到大。小时候一分钱恨不得掰开来花。别管现在生活怎样,但一餐花这么多……我……” “我明白~” 何承贤拍拍吕心月的脊背:“我知道你的委屈。现在的孩子打小不愁吃不愁穿的,一早就被惯坏了。置气起来,就知道拿钱胡来!” “田田心里肯定还是跟你不对付,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干。别气了,一会儿我给你报销,多大点事儿……” 吕心月一听何承贤要掏钱,心里乐开了花。 她一边佯装抹泪,一边暗中偷笑。 但只是报销这一万多块,可远远不够。 她要的是一张长期饭票! 她要成为何家未来的女主人! 戏精附体,她很快又开始扭捏作态起来:“老何~这是钱不钱的事儿吗?” “我为孩子花钱,多少都不带心疼的。可有钱咱们花在刀刃上,也不能这么胡来啊……对不对?” “对对对……” 何承贤有心安抚,就依着她,附和着点头:“你说说吧,这事儿,你怎么才能消气儿?” “唉……” 吕心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拿捏起来:“我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委屈……” “我也不图别的,就想着老了有个伴儿。现如今咱俩都单着,我以为是老天爷给了咱们重修旧好的机会……” “人这一辈子不容易,能在数万万人中遇见,那得多大的缘分。咱们已经错过了半辈子,我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就这么再错过了你……” 她说这话这话的时候,眉目含嗔,柔情脉脉,凡是能喘气的,谁能抗住这个? 何承贤本就耳根软,这会儿,心都酥成了妙脆角。 恨不得立马把民政局搬过来,给她一名份。 吕心月很会拿捏尺度。 她自觉已经差不多了,眼眸一垂就转了话锋:“但是吧……做人不能太自私。” “我也不能为了自己,搞的孩子们不痛快。我也为人父母,比谁都知道这其中的滋味。” “老何啊……要不,咱们就散了吧……” 说道这里,吕心月抬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眸,“泣不成声”:“就当是……就当是我们这这一世情深缘浅……” “如果下辈子还能碰一块……我一定等你~” 吕心月玩的是一招以退为进,偏偏何承贤一把年纪却被猪油蒙了眼。 他闻言,酥成妙脆角的心啪的一下就被捏碎了。 紧接着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本来今天就是冲着分开的目的来的。 人家主动开口了,他这边倒是伤心伤肝的难受起来了。 不能分。 要真分了,他还不得得相思病,郁郁而终? 可不分……田田那边怎么交代? 一头是心心念念的第二春,一头是自己的亲闺女,难啊! 何承贤愁的直挠头皮。 吕心月见状,心里早窝火了。 犹犹豫豫,婆婆妈妈……你是不是个男人? 我话都说这个份上了,你竟然还不挽留我,有毛病吧! 不对啊~ 很快她就琢磨出味来了,何承贤大小是个企业老董,身边可不缺女人。 自己不能追太紧了,万一他借此点了头,后边的事儿就棘手了…… “哎呀,瞧瞧我,一把年纪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吕心月不肯给何承贤带头的机会,连忙转移话题:“老何,你放心,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为难。” “只要你今后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跟你说说话,我这心里啊可算是透气了。” “你啊也别皱着眉了,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她擦干眼泪,把桌上的小票收了回来,把“善解人意”演的淋漓尽致:“田田那孩子,我是不会跟她计较的。你听我的,回去之后啊就别提这事儿了,免得又闹的孩子不高兴。” “其实话说回来了,这事儿真的也不赖田田。她刚离婚,心情肯定不好。妈妈又不在了,没个人说心里话……也是怪让人心疼的……” “你等会……” 前一秒,何承贤还是闷着脑袋,一张苦瓜脸。 这会儿忽然听到何田田离婚的字眼,瞬间跟打挺的鲤鱼似的,直接蹦了起来:“你刚刚说啥?谁离婚?” 呵! 刚刚还跟头死猪似的,现在听到闺女离婚的消息,倒是炸毛了。 说来说去,还是闺女排在第一位。 真是瞎了眼了。 吕心月瞧了何承贤的反应,心底白眼翻出了天际。 可面上她还得不动声色,故作惊讶:“离婚这事儿……田田没跟你说吗?” 256 那都是她爱过的证据 “离婚?” “田田?” “不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承贤直接蒙了。 像是脑海里扔了一手雷,硝烟四起,尘土弥漫,最后归于领碎的空白。 吕心月见状,心里直哼哼。 看来,这糊涂蛋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看这表情就不是装的。 何田田那丫头挺能耐啊,做事儿滴水不漏,瞒的这叫一个紧俏。 之前因为何田田跟周森“攀扯”的事儿,她替女儿不忿,大动肝火。 为了把何田田搞臭,小心思没少琢磨。 先是偷偷摸摸遣人给顾阅忱外婆递了消息,之后又把她跟翟茂之亲近的事儿爆了出来,可最后竟也偃旗息鼓被拦了下来。 不用琢磨,这肯定是顾家的人做的。 吕心月怎么也没想到,这婚都离了,顾家人竟然还能这么维护何田田…… 夜路走多了,终究怕鬼。 吕心月亏心事儿做多了,心里也犯嘀咕。 最关键的是,顾家人她招惹不起,只能见好就收。 本想着“相安无事”,可何田田这死丫头天生就是她命中克星。有她在,自己准没好! 近来一段时间,接连在田田身上吃了苦头,吕心月这口气死活咽不下去。 左思右想,干脆直接把何田田离婚的事儿直接捅到何承贤面前,那死丫头片子不让她好过,那也别想自个儿舒坦! …… 何承贤找到医院来的时候,顾阅忱刚下了手术。 他远远的就看到何承贤局促不安的在办公室面前来回踱步,不由得皱了皱眉。 无事不登三宝殿。 更何况,这位前老丈人几乎从来不曾麻烦过自己,这次特地找来医院……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了医院对面一家咖啡馆。 刚刚下了一台将近五个小时的手术,精气神消耗的厉害,顾阅忱需要提神。 何承贤跟他面对面坐着,不知道为什么,拘谨的厉害。 以前顶着岳父大人的头衔,何承贤心里多少还都这点儿底。 如今知道田田已经跟人家离婚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一下子就拉开了。 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尴尬,拘谨,不知如何是好。 “叔叔,您找我是……” 顾阅忱先开了口。 晚上的时候还有个诊疗会议,他没时间在这里瞎耗。 而且,他不觉得自己会有耐心跟何承贤聊天。 “啊……” 何承贤脑袋乱的很,如同一锅粥在沸。 他一直出神胡思乱想,直到顾阅忱开口,这才强行拢回了心神。 迎上顾阅忱不冷不热目光,他讪讪一笑:“我……我…没事儿。” “就是碰巧路过,咱爷俩儿也很久没碰面了,聊聊嘛……呵呵……” 顾阅忱很讨厌别人支支吾吾。 但眼前人是何田田的父亲,长辈面前,他从来都是礼数周全。 “您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顾阅忱淡淡笑笑:“我也不是外人。” 何承贤讪笑加剧:“额,那是……那是……” “咱们是一家人嘛,我不能跟你见外……对了,你好些日子没跟田田一起回家了。工作一直挺忙的哈……” 顾阅忱闻言,抬眸凝视着何承贤。 既然言下之意已经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不能直接痛快说个明白? 何承贤迎上他的目光,脊背莫名发凉。 总觉得顾阅忱这眼神里好像也藏了把手术刀,正忽上忽下的往自己脖颈上瞄。 他继续讪笑:“忙点好……忙点好……年轻人嘛,忙着点儿充实,免得到了我这个年纪啊后悔。” “但是吧,再忙也得照顾顾及下家人,舍小家为大家固然没错。但是如果没有小家也就没了大家……” “何叔叔……” 顾阅忱耐心已经慢慢逼近底线。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淡淡道:“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何承贤自己也知道废话多,可提到“离婚”两个字,张嘴就莫名的困难。 但眼瞅着再这么绕下去,顾阅忱肯定会尥蹶子走人,他只能两眼一闭,硬着头皮开了口:“我听说……你跟田田闹离婚,这事儿是真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何承贤眼巴巴盯着顾阅忱,翘首以盼。 没离! 没离! 不可能离! 他暗暗的在心里祈祷。 “您这话,听谁说的?” 顾阅忱目光淡淡,脸上瞧不出多余的情绪。 何承贤有点急了:“这个都是小事,你就赶紧告诉叔叔,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你倆是不是闹离婚呢……” “没有。”顾阅忱回答的斩钉截铁。 何承贤听了,瞬间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难以言喻此时内心的激动,端起面前的咖啡,咕嘟咕嘟一口气干掉了,还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呢!” 何承贤拍了拍桌子,底气起来,声音瞬间就的跟着洪亮了许多:“你跟田田这才结婚多久?一年多,正是新婚燕尔感情升温最快的时候。” “再说了,平时你俩儿那感情,我跟你盛阿姨都看在眼里……我以前还常常跟你盛阿姨开玩笑,说就外头那月老庙塌了,你俩也不能黄……” “这回怕是让您失望了。” 瞧着何承贤一个人都要说上单口相声了,顾阅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是闹离婚,是早离了!” 何承贤:“……” 前一秒他还眉飞色舞,说到激动处,口水四溅恨不得淬人一脸。 下一秒,听了顾阅忱的话,他瞬间惊到呆若木鸡。 “你说啥……已经……已经离了?” 何承贤激动到拍案而起,惊到下巴差点脱臼了。 周遭人食客众多,闻声纷纷回头看了过来。 他自知刚刚失态,又灰溜溜坐了回去。 “啥时候的事儿?” “为啥啊?” “到底是为啥?” 如果换了别人,何承贤这会儿早拍桌子了。 可眼前人是顾阅忱,他生生把这股子劲儿给憋了回去,眼圈都红了:“阅忱啊,你俩到底为啥离婚啊?” “你俩多好一对儿……只要走在一起,瞧了没有不羡慕的。为啥说离就离啊?谁提出来的?” 顾阅忱想到当初是自己先提的离婚,失去之后方才知其滋味,现在追妻之路一步一坑,悔的肠子都绿了。 何承贤见他不吭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腿上:“肯定是田田这个臭丫头!” “咱有一说一,这孩子就是从小被我和她妈给惯坏了!惯的一点正形都没有了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咬着后槽牙:“现在本来就孩子少,我们又是个闺女,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娇来娇去,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养出了好一副的刁钻任性!但凡是稍有不顺心不如意,就会炸毛尥蹶子!” “你在家当姑娘倒是行,爹妈哄着,阿姨惯着。你嫁了人还这样……那能有好日子吗?谁家一天到晚没事紧着她作去?” “阅忱啊……” 何承贤一本正经的凝视着顾阅忱:“您跟叔叔说,具体是因为啥?” “什么事儿挑起来的?是不是嫌你工作忙,没时间陪她?” “如果要是因为这事儿,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当初她嫁给你的时候,我就再三劝过他,医生可是苦差事,当医生家属,就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她当时怎么说的?满口答应,十万个保证……” “这才一年就受不了?哪有她这样耍小孩脾气的?” “结了婚,就是长长久久,是让她玩过家家游戏的吗?” 何承贤逮着着闺女一通数落,说到口干舌燥,伸手去摸咖啡,送到嘴巴却发现杯子早就空了。 顾阅忱招呼了服务生,又给他续了一杯。 等何承贤把咖啡喝到嘴里,这才开了口:“田田没有您说的那么不堪。” 顾阅忱敛眸,婚后何田田对他种种的好,不禁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她每天都在客厅里亮一盏灯,暖一杯茶,等他回家。 她每天都会早起,活力满满的精心准备每一份早餐。 一周七天,营养搭配,餐餐不重样。 午餐是爱心便当,而且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驱车送到他面前,风雨无阻。 便当打开前,你永远想象不到,里面究竟会藏着怎样的“小惊喜”。 同事看到后,羡慕的眼泪止不住的开始从嘴巴里往外涌。 余梁和向钱忍不住抱头“哭诉”: 老天太不公平了! 家室好就算了,人还长得帅。 人长得帅就算了,医术还那么好。 医术好就算了,媳妇还乖。 媳妇乖就算了,还是天生一肤白貌美小厨娘……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命运啊……给人家顾医生光环叠光环,却反手揪住了他们的后脖颈…… 当时,顾阅忱身在福中不知福,只当他们是调侃。 至于何田田的爱心便当……如果非要挑一个词儿形容,那就是——幼稚! 他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整天捧着幼儿园小朋友最爱的各色卡通图样的爱心便当……丢脸! 可如今,他好想再在众人面前狠狠的丢一次人,可已经没机会了。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顾阅忱就会默默的打开何田田曾经记录美食的微博。 看过之后,顾阅忱就愈加长夜难眠。 这都是她曾深爱他的证据,一页页,多到让他恍惚。 何田田的点滴用心爬出屏幕,化成了千丝万缕的线,将他紧紧捆绑。 这种感觉明明很痛苦,他却不想挣扎。 257 她是甜甜的太妃糖 思绪翻涌。 顾阅忱对何田田的愧疚就越深。 尤其是听到何承贤一再反复强调何田田任性,乖张,无理取闹,他墨眸一冷,眉心就拧了起来。 对旁人,她的确永远昂着头,挑着眉,跟只小蜜罐似的。 不爽就呛,惹急了天王老子都敢下口咬。 可对他,她永远满眼爱慕,笑意盈盈。 奶乖奶乖的,像是一块融化的太妃糖。 终究是他寒了她心,把她从一块太妃糖变成了苯酸铵酰糖化物。 “田田很好,也很乖。” 顾阅忱墨眸微敛,神色落寞:“是我做的不够。” “顾女婿,就冲你这话……我看谁敢说你做得不够。” 何承贤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么有怎么留意顾阅忱神色变化。 如今都跟自己闺女离婚了,却只字不提田田的缺点,反倒是全往自己身上包揽,这一点算是给足了他这个老丈人面子。 何承贤心里感动,就大着胆子拍了拍顾阅忱的手臂:“你也别替田田兜着了,我自己生的闺女,自己心里门儿清。” “肯定是她使性子,小题大作,这才闹成这样。都是她的错!我早就说过的嘛,你不能老这么惯着她……” 他边说边叹气:“现在可好,惯出个姑奶奶来,以后谁还能招惹她?” 顾阅忱蹙眉不语。 虽说老丈人二话不说,力挺自己,他应该宽慰才对。 可总觉得不对劲。 以前盛阿姨在的时候,何叔叔可是一直把田田捧在手心里,哪怕明知道是自己闺女的不是,也要无理争三分的维护。 现在……怎么反倒是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怨到自己女儿头上了? 仔细一想,其实也不难猜。 肯定是有什么人吹了枕边风了。 “阅忱啊,你看……你盛阿姨人已经不在了,我又这把年纪……也照看不了田田几年了。” 何承贤打起了感情牌:“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相知一场,也算是半个亲人。就这么分开了……可惜啊!” “田田太任性,不懂事,她看不到你的好。可是阅忱啊,你不一样。你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明事理,懂分寸,知规矩。叔叔肯请你多包容包容她……” 虽然何承贤知道一把巴掌拍不响,错儿肯定是两边都占着。 可闺女喜欢顾阅忱喜欢的有多疯狂,他是看在眼里的。 当初这们婚事他并不赞成。 首先,门不当,户不对。 其次,田田年纪尚小,自己还没玩够呢,哪里担得起人妻这一重任?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两人的性子一冷一热,过于极端了,势必得有一方低头改变才能长久。 如果低头的是田田,那定然得受委屈。 他含辛茹苦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凭什么去别人家就得受委屈? 可如果是男方低头,势必得足有有爱才行。 要不然,天长日久,谁能演一辈子? 可田田这孩子认死理,不听啊! 非顾阅忱不嫁! 看她那小模样,定然是爱惨了人家。 当老爸能怎么办,闺女好,他就好。 闺女有一点不好,他就一万个不好。 现如今,听到闺女跟顾阅忱离婚,外加吕心月添油加醋,他认定了是田田性子顽劣,行为不端,屡屡绯闻缠身,这才惹的顾家把她扫地出门。 所以无论如何,他就算是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不要脸,也得替闺女求一份情面来。 要不然,依着印象中田田对顾阅忱“死乞白赖”的样儿,离了婚,那日子还能过吗? 见顾阅忱始终不吭声,何承贤越发长吁短叹耍起来:“阅忱,今天就咱俩爷们在,叔叔就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别看我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事儿似的,但我其实脸皮特薄,好面,从没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人。” “今儿就当叔叔求求你了,再给田田一次机会。她年纪还小,很多理儿不明白,咱得教她,对不对?” “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她是我的心头肉,我是真看不得她难受……” “差不多得了!” 蓦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惊得何承贤头皮一炸。 他回头,就迎上了面无表情的何田田。 “田心儿……你……怎么来了?” 何承贤一半惊喜,一半惊吓,错愕到眼睛瞪成了大号铜铃铛。 “来给您送眼药水啊!” 何田田转身落座,啪的一声,直接把背包拍在了桌面上:“要不然怕你一会儿哭不出来,到时候不就尴尬了吗?” 她双手抱臂,微微歪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老爸。 顾阅忱显然也是没想到何田田会突然出现,不过看到她,心里莫名一热。 接连几天的通宵达旦的加班,他都没机会跟何田田碰面。 现在见到,恨不得立即拥她入怀。 可大庭广众之下,何爸爸又在身边,他这才把那种冲动给压制了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何田田于他而言就像是充电桩般的存在。 只要她出现,他就想快速靠拢,或亲近,或拥抱,瞬间就能恢复元气。 可只要长时间见不到她,情绪就会惆怅,失落。 目之所及的一切明明跟她不相干,可思绪总会转着圈半的绕到何田田身上…… 这会儿见到了,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甚至下意识往她身边挪了挪。 奈何何田田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心思都在自己老爸身上。 何承贤被女儿这么一怼,面子就绷挂不住了。 他尴尬的就看看顾阅忱,又冲着田田使了个眼色:“田田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越来越不中听了……” “我不一直都这样吗?~” 何田田眉尾一扬,失笑:“怎么就不中听了?怕是您现在身边多了个嘴上抹蜜的,我说什么都难听了呗~” 何承贤自然明白她的弦外之音,老脸都绿了。 他咬着牙,低声道:“你看你……越说越来劲了不是?” 何田田也不搭话,眼眸一垂,盯着桌面。 “你好,来一杯桂圆玫瑰茶。” 顾阅忱冲着服务生招了招手。 她应该是一路赶过来的,脸颊上还挂着汗珠,应该渴了。 服务生微笑点头:“好的,请稍等。” 诶,大冰柜越来越贴心了。 她也没拒绝,向服务生补充了一句:“你好,麻烦一下,少冰!” 天太热了。 一路赶过来,汗流浃背,急需要冰镇一下。 服务生点头:“一杯桂圆玫瑰茶,少冰,马上来……” 顾阅忱忽然道:“不加冰!” 服务生一头雾水,看看顾阅忱又看看何田田,讪笑。 到底是加还是不加啊? 听谁的? 何田田盯着顾阅忱,瘪嘴。 干嘛呀,管的真宽。 迎上顾阅忱的眼神,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例假备注日期,下意识咬上了自己的唇瓣。 姨妈明天驾到…… 她偷偷的瞄了顾阅忱一眼,乖乖的看向服务生:“不要冰。” 服务生见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您男朋友真贴心,小姐姐你好幸福哦~” 呵呵呵~ 何田田回了个讪笑:“你也可以的,加油~” 什么男朋友。 是前夫! 这么贴心的前夫,说出来是不是就有点儿讽刺了? 一旁的何承贤大约是刚刚被女儿给怼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搞的云里雾里的。 不过,看着小两口的互动一如既往,心里就更纳闷了。 他忍不住说道:“田田,爸爸来,不是为了跟谁置气的。既然咱们仨儿坐一块了,那今儿就一次把这事儿说明白了。你来到底因为啥分开?” “这需要什么原因?” 茶水上来,何田田抿了一口,幽幽道:“腻了呗,不喜欢了呗。彼此看着两两生厌,过不下去,就离了呗~” 何承贤听她这个腔调,顿时就一肚子气:“你你你……” “不像话!” “简直不像话!” “你走出去瞧瞧,现在有几个跟你这么任性胡来的?再说了,当初嚷着‘非顾女婿不嫁,一辈子只认他一个’,谁说的?是不是你?” 顾阅忱听到这里,眼眸粲然一亮,下意识偏脸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品着茶,头不抬起,眼不睁,心不跳,脸不红。 她轻笑道:“年轻不懂事,可不就喜欢说些狂言妄语吗?有什么呀~” “再说了,你以前不也口口声声说爱我妈一生一世吗?浪漫的时候连下辈子都预定好了。可事实呢……说过的话就是吹过的风,你自己也不记得了吧?” 何承贤知道何田田这是又要提吕心月的事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那叫一个难堪。 “你这孩子,怎么总跟我抬杠呢?” 他脸上无光,只能靠声音唬人,不免就提高了分贝:“我发现你最近真是越来越没人情味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 何田田也不生气,晃点着脑袋:“我八成是废了。要不你再生一个乖一点儿的,我看赶趟儿!” 何爸爸闻言,登时七窍生烟。 “你个小混账,我看是……” 气到极致,他扬了扬手,欲作打人状,何田田直接把脸抻了过来:“打!您往这儿打!” 何爸爸气的直打哆嗦:“何田田,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别狼心狗肺……” “为了我好?”何田田小脸一沉,鹿眸里像是揉进了一捧碎冰:“我被人撞进医院,差点没命,您那个时候忙着干什么呢?” “您忙着怎么替肇事司机开脱洗罪的时候,怎么不说为了我好呢?” 258 你撒谎 何田田此言一出,何承贤瞳孔内仿佛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那件事……田田是怎么知道的? 确切的说……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何承贤一激动,血压飙升。 四肢开始发麻发僵,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人慌张的时候,就会方寸大乱。 就需要找个什么作为支撑,找一处着力点。 何承贤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顾阅忱,但他的脸色不知道什么之后早已一片肃冷。 “胡……胡说!” 他摸了兜里的帕子,颤抖着手往额头上一通怼:“田田,你这又是听谁嚼的舌根?” 何田田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老爸。 老何同志变了……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她却无从察觉。 何承贤被女儿一盯,整个人就更紧张了。 额头上像是搞了喷淋装置,冷汗涔涔,怎么都擦不完。 半晌,何田田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是谁,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何承贤从来没见过女儿这样。 在他眼里,一直以来何田田都是软糯,温暖的小棉袄。 她从小到大喜欢粘着自己,趴在他臂膀上,无话不谈。 是父女,更是朋友。 她乖的时候就是一团滚了糖的糯米滋,走到哪儿都是甜的。 她顽皮的时候啊,就跟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似的,也敢跟他吹胡子瞪眼。 哪怕是气急了,也会毫不客气的上脸拔他胡子,疼的他嗷嗷叫。 可她从来都不曾像现在这样过,气场凛冽,目光如刀。 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条跨不过的滚滚江河,陌生感扑面而来,再也没了从前的温暖亲昵。 何承贤惶恐,失落,满眼的不解。 看女儿还盯着自己,目光咄咄,他避无可避。 最后,他懊恼的抓了抓后脑:“田田……你先冷静一下,听我爸爸仔细跟你说……” 何田田:“我很冷静。反倒是您……不知道一直支支吾吾想遮掩什么。” “我没有!” 何承贤急眼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我是你爸,咱俩之间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何田田:“那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那件事……” 何承贤一脸的为难:“那件事不是你的那样!” 何田田不再言语,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何承贤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是这么回事……去年年底你被剐蹭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咱们家的组训,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你没事,人家态度又好,我就……” “你就怎样?” 何田田听到老爸左一句“你又没事”,右一句“你有没事”,心态炸裂:“我没事,那是因为祖上积德,老天保佑!不是你为他们开罪的理由!” 她就像是一尊小钢炮,饶是身边坐着的是顾阅忱,也被她愤怒的情绪给震慑到了。 他暗中伸手默默的攥上了她的手掌,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冷静。 顾阅忱倒不是担心何田田一个激动把桌子掀了,他是担心气大伤身。 尤其是女孩子,生气就等于自己给自己慢性投毒,百害无一利。 何承贤被闺女这么一怼,自知不站道理,脑袋差点垂到了桌子底下。 “田田,你别生气……就当老爸是一时糊涂。” 何承贤皱着眉,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到的,就是好面子,烂好人。别人求我点事儿……我,我……唉……” “那个时候我从医院回来,也问了阅忱,确认过你的确没有大碍之后,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我还跟你妈说,你这孩子老天垂爱,天生福气包。要换了别人,指不定落个啥模样。”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着了,等你好了,车祸事儿咱走走司法程序,一切就了了。可这个时候,你吕阿姨就找上了门……”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何承贤就把当时吕心月怎么来求自己的事儿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全都仔细的交代了一遍。 “田心,我当真没别的意思……你信你老爸一回,我求你了。” “当时吧……你吕阿姨找上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肝肠寸断。人都晕了两三回……不为别的,就为了替自己的闺女求情。” “我这么说,你可能是觉得我寻什么私情了。你老爸敢对天发誓,我那个时候要是有一点歪心思,我不得好死!” 何承贤说到激动处,眉心拧出了麻花:“你们不曾为人父母,根本就没法了解做父母的那份用心。” “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啊?” “你吕阿姨的对象因病去世,花空了家底。她一个人含辛茹苦终于把闺女培养成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再说那个小雪儿,挺好的一个小姑娘,跟你年纪也差不多大。但吃的苦啊,你想都没法想~” 何田田半阖着眼眸,静静的听着,也不反驳。 她唇角却勾起了嘲弄,心里不禁冷笑出声。 都说被猪油蒙了心才无法识人,老何同志这次怕是跳进了猪油缸里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种歪嘴的话来? 何承贤一心只为自己辩白,也没想那么多:“听说她从小主播转型做了艺人。现在这社会,对从艺人员要求高啊……但凡是有一指甲盖大的污点,被人给挖出来之后,这演绎生涯就完蛋了。” “小雪那孩子刚签约了新公司,你说这事儿一爆出去,那不一下子就全完了吗?” “孤儿寡母两个人,要是因为这件事儿想不开,寻摸了别的路……那……那真是罪过。” “再说了,你吕阿姨跟我又是老同学,大大小小的事儿人家也没少帮忙。忽然有了难处,跪到我跟前求我了……你让我咋办?” 言语之间,何承贤倒是一万个委屈,一万个为难。 他不免又开始长吁短叹起来:“二十几楼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说着就要扒窗户往下跳,你说我不答应能行吗?那还不得闹出人命来?” “哦……” 何田田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听您这意思,那天如果她要扒着窗子让您把公司和全部家当转给她的话,你肯定也得点头答应是不是?” 何承贤:“……” 何田田:“那要不然,闹出人命来可怎么办?” 何承贤急了:“你看你……你咋又跟我抬上杠了呢?” “一码归一码,这是一回事吗?” “再说了,最最关键的是啥?是你真的啥事没有,我才点的这个头。你记住了田心,你在爸爸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何田田笑笑,竟然一点都不想反驳了。 自己的亲爸,一边说着自己在他心里永远第一位。 一边又替又能不顾她的心情替别的母女排忧解难……关键是,他还觉得自己特高尚,特委屈! 这三观,真是见了鬼了! “田心儿,你就是性子太直,不会让绕弯子。” 何承贤又开始苦口婆媳的劝说起来:“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条朋友多一条路。举手之劳的事儿,能帮则帮。咱何必非要把朋友处成冤家?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哎吆,爸,让您这么一说,我简直醍醐灌顶啊!” 何田田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你可会绕弯子了,绕老绕去,都要快把老同学绕转正了。” “你这孩子……”何承贤瞬间语塞:“你怎么又好赖话儿不分了呢?” “我很忙,没空跟您扯那个女人的事儿。” 何田田见老爸始终是这个态度,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昂起了下巴:“我就问您一句,当初您这个决定的时候,经过我妈同意吗?” 何承贤:“……” 这怕是他对盛堇做过的最亏心的事儿了。 忽然间听女儿提及亡妻,他表情一僵,额头上的冷汗有开始涔涔直冒。 “我……我……我肯定是跟你妈妈商量过的……” 何承贤极力想掩饰自己情绪,可对亡故之人的亏心却像是座山,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你也知道,咱家里头……大小的事儿,都是你妈拿主意……” “你撒谎!” 何田田拍案而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妈十月怀胎,鬼门关里走一遭,生我,养我……她会置我的安危于不顾,只为成全你去做烂好人?” “而且还是个从头到尾没安好心的吕心月?你把我当什么?弱智还是脑残……” “说够了吗?!” 何承贤恼羞成怒,砰地一巴掌砸上了餐桌:“我是你老子!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来指责!” 盛怒之下,他眦睚欲裂,一双浑浊的眼眸里戾气暴虐。 何田田被自己老爹的气势给吓到了。 呆呆的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巴,一点声都发不出来。 从小到大,她从从未见过老爸这样,从未…… 别人家都是慈母严父,她们家恰恰相反。 印象中,老何同志就跟弥勒佛似的,永远笑嘻嘻的。 从来都是迁就,宠溺着她们母女,脸都很少红过。 现如今,提到吕心月,他急了,毛了,炸了…… 众目睽睽之下,不惜跟她这个亲闺撕破脸皮,势同水火。 真好……真是她亲爹! 259 治愈不开心 “我们两个还有点事要聊,先走了。” 顾阅忱已经瞧不下去了。 他拿了何田田的包,反手紧紧的攥上了她的手腕,径直拉着她出了咖啡馆。 何田田回头怔怔的盯着自己的老爸,那眼神……要多失望就有失望。 田田…… 何承贤后悔了。 可到了嘴边的呼喊声忽然就哑了火,熄了音……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何田田终于收回了目光,跟着顾阅忱的步伐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她最后的那个眼神,锋锐,决绝,不带一丝温热。 仿佛在跟他宣告: 老头儿,我们完了! 何承贤双手扶上额头,痛心疾首。 田田可是你闺女,是这世上跟你最亲的人。 你刚刚那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可以当着那么多的面骂她……老何啊老何,你是不打算要这个闺女了吗? …… 彼端。 出了咖啡馆,顾阅忱拉着何田田一路前行。 从小到大,何田田从未在自己老爸面前吃过委屈。 刚刚那事儿,她越想越寒心,越寒心就越憋气。 走着走着,她忽然顿住了脚步,一把甩来了顾阅忱的手臂:“你拉我干什么呀?” 不拉你,眼睁睁看着你跟你老爸对掐? 我再顺便给你们加个油,助个威? 搁在以前,两人拌嘴,顾阅忱肯定会这么说。 可眼下,他知道何田田心情不好,也就没有火上浇油。 “拉的不对?” 顾阅忱驻足,欺近。 他伏身盯着她的眉心,一本正经道:“那……是要抱的?” 说着,顾阅忱结实的手臂绕过她的细腰,轻轻一带,一下子就把娇俏的身影圈进了自己的怀来。 何田田:“你……” 这个男人……怎么忽然不按常理出牌了? 搞的她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接好了。 她狐疑的打量着顾阅忱,甚至有点怀疑,他刚刚喝得那杯咖啡里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 “你撒手……撒手!” 晚高峰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 眼下,就已经又不少目光投落过来…… 何田田尴尬,抬手一记小粉拳就捶在了顾阅忱心口。 顾阅忱充耳不闻,反倒是细致的凝视起眼前这张小脸,喃喃自语:“果然,拥抱的安抚力更强一些。” 何田田:“……” 你脑子瓦特了? 她先是耸着鼻尖瞪了顾阅忱一眼,然后红着小脸左顾右盼:“你赶紧放开我!下班时间,这些人里没准儿就有你医院的同事 ,他们会看到的……” “那就看呗!”顾阅忱反问:“又不是什么付费内容。” 何田田:“……” 她严重怀疑这男人在开车,但就是没有证据。 “你怕什么?”顾阅忱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何田田被他一激,脖颈都抻了起来:“我怕?” 你开什么玩笑? “对,我怕!” 何田田挤出了一个职业假笑:“我好怕抱一抱就会怀孕哦~” 以前的时候,走在一起,她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身边这个近乎接近于神的男人是她的独家专属。 她是个占有欲超强的幼稚鬼,人越多的时候,就越想跟顾阅忱亲近。 十指相扣,手牵手啊~ 紧紧环上手臂,来个萌萌哒考拉抱啊~ 如果可以,她好像再贪心一点,双臂环上他的窄腰,就那么一直满眼爱慕,傻兮兮的凝他…… 可那个时候,顾阅忱是怎么说的。 在家,两人必须保持两米开外的安全距离。 外人面前,非必要,不得亲近。 没有他的点头或者授意,不准牵手,不准拥抱,不准冲他傻乐呵! 听了这话,何田田当时就不乐意了。 她不满的揪着自己的指尖,嘀咕着抗议:干嘛非要搞的这么不近人情?拉拉小手又不会怀孕。 顾阅忱那种性子的人,显然是不可能喜欢动不动就把男女之事和怀孕挂在嘴边的女生。 他听了这话,脸当时就绿了。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善茬,怼人自有一套。 时至今日,何田田仍然清晰的记得当时顾阅忱怼她的原话。 他说,你都不照镜子的吗?天生一张能避孕的脸,还天天想什么生孩子…… 何田田琢磨过味来之后,差点没一口老血把自己呛死。 现在,故事重提。 何田田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戳到顾阅忱痛处。 “不生气了?” 顾阅忱瞧她横眉竖目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就知道已经成功把她从刚刚的伤心事里摘了出来,心里多少宽慰了些。 他终于放开了对何田田的禁锢,抬手抚上了她的眼角,帮她点去了隐隐的泪痕。 迎上顾阅忱眉宇间的温柔,何田田这才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只是不想她沉溺在不好的情绪里。 为了把她从里面捞出来,不惜一改人前的清冷克己,竟然讲起了段子……个中用心,倒也蛮感人的。 “你这么急着拉我出来,是不是担心我跟我爸打起来,会贱你一脸血啊?” 何田田自己胡乱摸了把眼角,整理下来头发,这才歪着脑袋看向顾阅忱。 “嗯。” 顾阅忱迎上她那双倔强好胜的鹿眸,故意道:“不过比溅我一脸血,我更怕又要做一台开颅手术!” “切~”何田田白了他一眼:“顾医生,把心安稳的放你肚子里吧!你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老何再怎么差劲,做事再怎么狗,那也是我亲爹!不到天崩地裂,我是不会跟他较劲的。” “我有跟自己亲爹对掐的力气,省下来对付老狐狸它不得劲吗?” 顾阅忱听到这里,面色微微流露出了一线诧异。 从前他一直觉得何田田人傻,没什么脑筋,光凭一股子蛮近横冲直撞。 可现在看来,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而且聪明,自有一套做事方法。 虽然……有时候路子有点野,也有点歪。 何田田见他脸色有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顾医生你有什么要指点的?” 顾阅忱:“没有。” 闻言,何田田嘀咕:“有也没用,反正我也不会采纳的~” 跟顾阅忱拌了几句嘴,心情豁然开朗,阴霾驱散了不少。 她大步走在前边,边走边嘀咕:“如果我现在就去手刃了那只那只老狐狸,你会劝我吗?” 顾阅忱:“不会。” 何田田瘪嘴:“一点情谊都没有。” 顾阅忱:“反正劝了你也不会听,倒不如给你递刀好了。” 何田田闻言一乐:“这么敞亮?” 顾阅忱淡淡一笑,也不言语。 除了护你周全,还得让你舒心,自然就得跟你一起淌浑水。 …… 诊疗会议临时取消,顾阅忱跟余梁换了班,专心陪何田田。 晚饭时间,两人就找了一家沿途的龙虾馆。 何田田表面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她眼里一点光都没有。 顾阅忱比谁都清楚,何爸爸跟吕心月的事儿就是一个死结,勒在她心尖上,无法释怀。 他点了一大份蒜香小龙虾,这是何田田的最爱。 如果短时间内没办法解开心结心,那就先满足一下自己的胃。 而对于一个吃货而言,应该没有什么是比美味到令人咋舌的小龙虾,更能治愈不开心的了。 小龙虾上来的时候,顾阅忱戴已带好了手套“严阵以待”。 一颗,两颗,三颗…… 不多时,一整碗肥美,鲜嫩,又爆汁水的虾肉摆在了何田田面前。 每一颗都干净,工整,摆放有序,分分钟能治愈强迫症。 何田田捧着碗,心都要融化了。 这样的顾阅忱……简直就是神仙。 如果是婚内,他要是能这样给自己剥小龙虾……那还吃个屁的小龙虾,早就把他扑倒在地,吃干抹净,顺带着生一屋子“小忱忱”了。 脑海中想到那样的画面,何田田两眼迷离,唇角弯着,不由得嘿嘿嘿的傻笑出声。 大约是她笑的过于“猥琐”了,一旁的顾阅忱点了点桌面。 何田田猛然惊醒,脸都红了! 我去,她刚刚都想什么呢! 一碗小龙虾就这一样了?简直不要太出息! 顾阅忱:“笑的那么阴森,干什么?” 何田田心里翻了个儿大大的白眼,谁阴森了?至于搞人身攻击吗? 不过看在他一刻不停的在剥虾的份上,暂且忍了。 “我可不可以要一瓶啤酒?”何田田弱弱的央求,故意转移话题。 许久没能见到何田田这般撒娇的小模样了,顾阅忱心里痒痒的。 可酒并不是个好东西,他并不喜欢女孩子沾染:“不行!” “就一瓶~” 顾阅忱越是义正言辞,何田田就莫名的想逗他,故意抱着自己小手指,继续央求:“常温的。” 她想看看他的反应。 “生理期不行!”顾阅忱剥着虾,关乎健康,他从不含糊。 还真是时刻记挂她的姨妈啊,又不给你生猴子,费那么多心干嘛~ 何田田瘪瘪嘴:“可没有啤酒的小龙虾是没有灵魂的。” 好不甘心。 本来只是打趣的,说着说着竟然生生把自己肚子里的馋虫给勾起了。 瞅着楼下堂食的几个大哥正对瓶豪饮的,羡慕的眼泪差点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可眼前顾阅忱就像是严厉的监考老师,她只能作罢。 她怎么这么乖了?乖得自己都觉得不正常。 “你也吃啊~” 何田田见顾阅忱只剥不吃,疑惑:“你怎么不吃?” 260 该死的分享欲啊 “你吃就好。” 顾阅忱也不抬头,继续低着头剥虾。 嗯? 这回答明明很暖,但为什么听起来就感觉哪里与有点怪? 还是说以前在顾阅忱面前“贱嗖嗖”习惯了,突然之间成了被讨好的那一个,心虚? 说起心虚,还真是有点。 无功不受禄嘛,真怕顾阅忱剥着剥着虾壳,忽然一把袖箭甩出来,原地把她干掉。 越想,越别扭。 何田田嘬了拇指上的汤汁,偷偷的去瞄顾阅忱。 顾阅忱低着头,仍旧闷声剥虾。 没有任何不满,也看不出别的情绪。 何田田心里狐疑的很。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继续往嘴巴里加塞着虾尾。 中午忙着研究做礼服要用的面料,没来得及吃东西。 现在猛然间吃上了最最中意的小龙虾,味蕾一旦打开,何田田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实在是太太太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 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何田田的双颊鼓出了两个包,活像是一直大号的蠢萌花栗鼠。 顾阅忱无意间抬头,眼角余光瞟上何田田,忍俊不禁。 他可能从来没想过,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伺候一个人吃饭,竟然会是这么一件治愈的事儿…… 何田田嘴里含着东西,讲起话来不免含糊:“你干嘛呀,得亏是在包间里,要不然被旁人瞧了去,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顾阅忱淡淡的扯了下唇:“不是你虐待我,是我不敢虎口夺食。” 何田田:“……” 什么意思? 说她吃相凶悍?还是…… 她终于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低头就往自己手机屏幕上拱了拱。 唇角沾了一圈蒜泥红油,整个人就像是贪食的仓鼠似的……虽然的确是贪吃了点,但还是蛮可爱的嘛~ 哪里凶悍了? 何田田努着嘴擦干净唇角和手指,扬眉:“我看你是心疼钱包吧?心疼到吃不下了?” 顾阅忱:“……” 何田田:“哎呀,放心好啦,看在你这么辛苦的给我剥虾的份上,今天我请!” 顾阅忱仍旧不言不语。 “你别剥啦~”何田田探身,拉上顾阅忱手腕把他连拖带拽的拉到了自己身边的蒲团上:“快尝尝~” 这该死的分享欲啊~ 顾阅忱盯着盆里的龙虾,瞳孔最深处隐藏着抗拒:“你还是自己吃吧~” 何田田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不够吃,拍着心口解释:“哎呀,还有好多呢,我又不是猪……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顾阅忱:“吃不完打包。” 何田田狐疑的盯着顾阅忱:“什么意思……你嫌我?” 没道理啊~ 一根吸管的酸奶都嘬过。 她吃剩的面条,他也打扫过,这小龙虾还带着壳呢……怎么就不行了? 问题的关键是,她没碰啊,全程是他自己剥的,嫌谁呢? 顾阅忱见她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满脑袋挂了一圈的问号,这才终于开口解释:“我不吃小龙虾,你做过我那么多攻略,应该知道的。” “嗯~”何田田连连摇头。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外婆交代的禁忌清单里,没有这个呀! 何田田拧眉:“你过敏?” 不可能啊~ 顾阅忱是喜欢海鲜的,鱼虾蟹,都吃的来。 不过……好像真的就没见过他吃小龙虾。 但她曾经亲手做过焗烤澳龙,顾阅忱吃的不也津津有味? 不过陶野就对大只的不过敏,只对小只的过敏……以至于何田田还常常笑她,这是有钱人才会得的症候。 顾阅忱摇头,眼眸低垂:“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啊~” 不喜欢啊?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小龙虾呢? 这东西简直就是为了治愈人的胃和味蕾而生的……他却不喜欢。 老干部果然都寡淡,平白少了好多乐趣。 不过,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但是顾医生的神色怎么……有点落寞?还有点点伤感? 这中间肯定有事儿。 女人的直觉向来最准了,何田田忍不住好奇,偏脸凝视着他:“说出你不喜欢小龙虾的三个理由!” “……” 顾阅忱先是一怔,随即薄唇微动,吐出了两个字:“无聊!” “呐,从你表情我就看出来了。” 何田田抬手点上了他的鼻尖:“心里有鬼。” 顾阅忱瞟了她一眼,无语至极。 我还十方阎罗,不但心里有鬼,还统领众鬼呢! 何田田:“看看,看看……没话说了吧?我就知道!” “小龙虾勾起了你不堪回首的往事吗?” “你是不是被小龙虾伤过?” “你小时候下河摸鱼,被它夹过皮鼓?” “不是吗?不是童年阴影……那就是成年阴影!你前任是不是喜欢吃小龙虾?” “你被你前任伤过,睹物思人,恨屋及乌……肯定是这样!” 何田田简直被自己的“魔鬼逻辑”给折服了,说到这里还忍不住给自己拍手叫好。 “哎哎哎……” 她抬手拍了拍顾阅忱的手背,满脸“期待”:“你前任还叫什么名字呀?现在还在不在江城啊?” “你给我个留个联系方式呗,刚好我俩都爱吃小龙虾,又都是你前任,没事儿约出来一起玩玩,肯定有的聊~” “她多大啊?” “干什么的呀?” “长的好看吗?” “不好看就算了,像我这种长得好看的,就只跟长得好看的玩……唔唔……” 何田田正喋喋不休的闹他,生无可恋的顾阅忱反手一枚虾尾直接塞到了她嘴巴里。 聒噪! 明知道他没有前任,还故意……分明就是诚心气他。 “嗯……好吃……”何田田也不生气,大口大口的嚼着虾尾,冲着顾阅忱摇头晃脑做鬼脸:“你堵我嘴干嘛?她很丑吗?” 顾阅忱斜了一眼。 何田田那肩头撞了撞他:“那你是怎么看上她的,嗯?” 顾阅忱:“何田田!” 何田田:“嘻嘻嘻……” 嬉笑过后,顾阅忱无可奈何,继续剥虾。 何田田一边往嘴里送着虾肉,一边歪头瞧着眼前这个木的感情的剥虾机器。 年轻人,好奇心都重。 她还死心:“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吃小龙虾?” “你不说出个合理的理由,我心里虚得慌。你本来就是个医生,今天还莫名其妙的献殷勤给我剥虾……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给我这虾肉里加料了。” 说着,她又往嘴巴里丢了一颗,顺便把手指嘬出了“啵”的声响。 顾阅忱:“……” 略略略~ 吃的开心了,何田田像是个顽劣的孩童。 顾阅忱知道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会死心,最后幽幽道:“我不喜欢吃,单纯是觉得脏!” “脏?”何田田看着碗里红白相间,油量鲜美的虾尾,哪里脏~ 顾阅忱:“寄生虫,重金属,各种细菌。” 何田田满不在乎:“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顾阅忱:“它还会引起过敏、痛风、横纹肌溶解症……” 听到什么横纹肌溶解症,眼前龙虾不但不香了,还有点儿烫手。 何田田本来还想去抓的,下意识就把自己的“小爪爪”缩了回来。 她耸了耸鼻尖,漂亮的眼眸一点点瞪的浑圆:“既然这样,又脏又容易得病,你还一个劲儿的喂我?你……你就不怕我吃出个好歹?” 顾阅忱幽幽道:“医生在你面前,怕什么?” 何田田:“……” “伶俐”如她,竟然无言以对! 好气! “哼!” 何田田瘪嘴:“你爱吃不吃,就跟我求着你似的。” “你不吃正好。” “你不吃,我一个人全都解决掉!” “我天生泼皮,没那么矫情。我不怕脏,更不怕病!” “你让开!” 她抬手把顾阅忱扒拉到一旁:“脏~不用你剥了,我-自-己-来!” 顾阅忱:“……” 何田田:“顾医生你啊,好好歇着,顺便在你心里默默怀念一下你的前任。” 她昂着小脑袋,瞧着兰花指。 手指拿起一只小龙虾,粗暴的拧下它的脑袋,塞嘴里使劲嗦了一下。 ‘吧唧’一声,拔出来。 动作一气呵成,小眼神针尖似的往顾阅忱身上扎:“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她,反正啊,工具人我在行~” “当一个小时的工具人,能换这么一大盆龙虾,我分明是赚了好吧~” “这虾壳啊,还是自己剥才带劲……” 何田田纤细的手指剥开虾壳,虾肉扔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咀嚼完,她闭着眼睛舔着樱唇,回味:“呀,真香~”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美味,某人吃不到,可惜哦……唔……” 何田田话音还没落下,忽然一直大手扣上了她的后脑,不等她反应,男人的薄唇就已经封上了她的唇…… 何田田瞳孔一颤,整个人就僵成了一尊泥塑,两只小手僵在半空中,无处安放。 顾阅忱从未这样吻过她,带着炙烈的气焰,攻略性十足。 何田田缓过神来,唇都木了。 顾阅忱是被何田田生生推开的。 她咬着唇,红着眼,也不管手上还沾染着油渍,攥拳戴着眼前的人,就是一通疾风骤雨般的乱捶! “谁让你亲我的?” “你怎么可以……” “你王八蛋!” 何田田小脸一皱,委屈的差点要掉金豆子。 顾阅忱抿唇间仿佛还能捕捉到她唇瓣的轻软,不由得心神摇曳。 为什么要吻她? 只因为情难自禁。 只是他没想到何田田的反应会这样激烈。 她现在就这么讨厌他了?顾阅忱心里一空,失落爬上眉宇。 “我只说让你把我当成前任,谁让你上手了!” 何田田小脸狰狞:“你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你既然想到她就那么情难自禁,为什么不去找她?” 吃醋的女人智商基本清零。 何田田心里怄火,恶狠狠的推了顾阅忱一把,负气从蒲团上爬起来,转身就走。 可下一秒,顾阅忱的手臂探来,从身后拦腰一把把她拖进了怀来,死死地拢住,不肯放松分毫…… 261 没有前任,只有你 “没有前任,从来都没有。” 顾阅忱从身后抱着她,手臂微抬攥上了何田田的肩:“只有你。” 顾阅忱的下巴轻轻的抵在何田田的小脑袋上,低沉微哑的嗓音想轻柔的雾气,徐徐从飘落,爬入何田田的耳海…… 那一刻,心跳漏了半拍。 何田田像是被人贴了符,窝在顾阅忱的怀里一动不动。 唯有一双鹿眸,浮光闪烁,藏满了矛盾和不安。 “前婚前我就你坦白过,我是不婚主义者,也不相信什么男女情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也是唯一一个跟我有情感情纠葛的女人。” “如果不信,你可以问外婆。” “如果你连外婆都不信,可以随便去问跟我有来往的任何一个人。” 顾阅忱很少会主动开口解释。 这一次,尤其用心。 何田田咬着唇,没说话。 小心脏里像是圈养了一头麋鹿,扑通扑通,一声快过一声的在拿鹿角撞的她的心腔。 “我不吃小龙虾,是因为……” 顾阅忱说到这里,滚了滚喉咙,像是耗费了很大的勇气,笃定了某种决心,这才继续讲了下去:“因为安安……” 安安? 顾安安……顾家小妹? 何田田闻言,眼眸跳了一下,心里的芥蒂微微一缓,就把耳朵竖了起来。 顾阅忱跟何田田一样,以前也是小龙虾的狂热粉。 安安出事那天,骄阳如火似乎能把人烤脱一层皮,他记得十分清楚。 按照约定,他应该陪着妹妹去游乐场,却因为临时有急事要处理,没办法。 对于突然爽约这件事,顾阅忱心怀愧疚。 可安安却跟小大人似的,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啦~ 下次补上也是一样的啦~ 下次,等爸爸回来,咱们三个一起去体育馆。爸爸教我击剑,然后你教我滑冰,好不好? 瞧着安安这么善解人意,当哥哥的心里越发愧疚。 好~ 顾阅忱矮身抱了抱妹妹,今天晚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晚点回来帮你带。 有~ 安安点头,我想吃巧克力幕斯蛋糕。 顾阅忱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笑意朗朗,好,哥给你买! 谢谢哥哥~ 安安开心的拢了顾阅忱的脖颈,眉开眼笑。 她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有个好哥哥,当然也要做个好妹妹。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回家的时候也可以帮你带哦~ 顾阅忱笑的眯起了双眸,哥哥什么都不要,只要安安玩的开开心心就最好。 那我给你带小龙虾吧~ 安安歪着脑袋,若有所思,我朋友说游乐园那边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小龙虾,我回来就给哥哥带! 好啊~ 哥等你。 顾阅忱没有等来安安的小龙虾,等来的却是安安出事的噩耗。 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安安倒在血泊里,已经面目全非。 可她怀里还死死地抱着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的正是给哥哥打包的吃的。 顾阅忱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疯了……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碰过这种东西。” 顾阅忱盯着桌上的小龙虾,眼前的影像与过往重叠,一种伤口被撕裂的痛意席卷全身,他拢着何田田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很多年里……我甚至一度都不敢看这些东西。” “可笑吧?呵……” 顾阅忱笑声里满是苦涩:“你们眼里,我看惯了生死,冷血,麻木,无所不能,竟会怕这些……” 何田田听到这里,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转。 没有什么是比痛失至亲更让人痛心的了。 她体会过个中滋味,就更能明白顾阅忱心里的痛。 何田田伸手,紧紧的攥上了他的手掌:“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鼻音很重,带着哭腔:“你早告诉我,我就不要吃这它了嘛……” 吃什么不好,非要吃小龙虾。 什么时候吃不好,非要挑跟顾阅忱在一起的时候吃…… 害他想起了那样的伤心事,何田田心里愧疚,自责,鼻尖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都过去了。” 顾阅忱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你不要自责。” “我怎么可能不自责?” 何田田红着眼眸,她做不到。 “明明你看到这些,就会想起安安……明明你心里已经够难过的了,还要拼命忍着来照顾我的情绪。” “关键我还……我还招人烦……” 何田田瘪嘴,自知理亏,声音都弱了下来:“我还一遍一遍蹬鼻子上脸的调侃捉弄你……搞的我这个人好差劲的!” 闻言,顾阅忱反而笑了。 他柔声道:“那你以后对我好一点,我就原谅你了。” 何田田:“……” *** 次日,清晨。 何田田回到出租房,正要刷密码进门,一直打手抻来,啪的一下按在了门锁上。 她抬头,就迎上了一张俊到惨绝人寰的脸。 不过,跟以往略微不同的是,周森顶着俩厚重的黑眼圈,憔悴的跟烟熏火燎的老烟枪似的。 “被人打了?”何田田瞅着他的黑眼圈。 周森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居高临下盯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整个人给生吞了似的:“你还好意思问?” “干嘛呀?” 何田田被搞的莫名其妙,直起腰杆,昂着下巴盯着他:“我没招你吧?” 又不是我打的! “你昨晚去哪儿了?” 周森咬着牙,就跟一刚从醋坛子里拎出来的小媳妇似的。 何田田:“跟你有关系吗?” 周森理直气壮,就差吼的了:“为什么夜不归宿?那个男的是谁?!” 男人? 当然是顾阅忱啊! 连你的老对家都不认识了,你该看眼科了吧。 何田田拧眉:“你监视我?” 周森:“我用得着监视你吗?小凡告诉我的!” 何田田闻言,不由得一怔。 她夜不归宿,跟男人? 昨天她的确回了之前跟顾阅忱的婚房。 昨晚闹也闹了,吃也吃了,哭也哭了,最后精疲力尽。 上车不足五分钟,她就打起了呼。 顾阅忱忽然接到了医院紧急电话,他就近把何田田送回婚房,让刘姨照看,随后自己回了医院。 这事儿,她还是醒了听刘姨说的,安小凡是怎么知道的? 都是成年人,这种事,小姐妹知道了不应该心照不宣,默默消化吗? 安小凡偏偏跑去跟周森打报告? 有意思。 她刚想继续质问周森的时候,出租去的房门忽然就开了,穿戴整齐的安小凡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她今天好像很不一样。 特意花了美美的妆,换上了崭新的红裙子,整个人容光焕发,可完全没有一点为闺蜜不归而担忧的影子。 开门忽然见到何田田跟周森就立在门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立马堆满了关切。 “田田,你昨晚怎么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急死我了~” 安小凡赶紧上前拉上了她的手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没什么事儿吧?” 何田田抬手,直接挣脱了安小凡。 她笑笑,反问:“咱们江城治安这么好,能出什么事儿?” 安小凡讪笑:“但咱们终究是个女人啊,留点神没坏处的……” “对啊!” 周森紧接着就附和:“你一个女孩子,没事晚上不回家,还有理了?” “你知道我昨晚为了找你,大半个江城掀翻了吗?” 他很是懊火,脸色愈加难堪。 何田田一大早莫名其妙被夹击,心情本来就不爽。 外加看着安小凡跟周森一唱一和,她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让你找我了吗?” “你就算是把全江城都翻个底朝天,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空虚睡不着,喜欢乱蹿,你承认自己空虚就得了。扯我干什么?” “你瞅着像长的像挡箭牌吗?” “……” 周森叉腰,气到七窍生烟:“你简直不可理喻!” 何田田扬眉:“你最好不要理我,永远都不要烦我!我上门送锦旗谢谢你~” 周森俊脸一黑,一口老血差点飚了出来:“你简直是没良心!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知好歹……”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 安小凡赶紧横在中间,把两人拉开:“田田,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大的火气?” “周总监是担心你,才会这样的吗,好好的,你干嘛呀……” “都消消气,先别上火,有话好好说。” 虽说是两边劝说,可她身体下意识的就往周森身旁倾斜:“这事儿不赖周总监,是我昨天见你没回来,电话打不通,信息也没回……我急的满嘴是泡,又没个主见,只好想着让周总监想想办法……” 何田田盯着安小凡:“找他,有陶野靠谱吗?还是你觉得,周总监比陶野更值得信任?” 安小凡被怼,微微一愣。 她显然没想到何田田上来就一点面子都不留。 随后讪讪一笑:“邻居嘛,远亲不如近邻……” 何田田弯唇,也不说话,抬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我昨晚难道是穿越到火星去了吗?为什么没有收到你的任何来电和消息?” “还是说……你说的那些都是在梦里做的?” 周森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安小凡。 安小凡瞬间就尴尬了:“不可能吧……怎么会呢?我明明……” 何田田也不理会,直接把手机丢进包包:“可不可能,你比我更清楚。另外,小凡你还真是关心我,连我跟谁碰面,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清楚就清楚吧,你有必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吗?” 何田田看了一眼周森:“你收他钱了?” 安小凡佯装委屈,难过的直跺脚:“田田,你想哪儿去了?那是我一个朋友刚好拍到,发给我的。我如果知道你的去向,还能这么着急吗?” 何田田也懒得看她演戏,抿唇一笑:“好,就当是这么回事。” “我的不是,让你们劳神,费心了~” “所以,为了而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我决定-搬-走!” 她此言一出,安小凡跟周森面面相觑,瞬间傻了眼。 262 天生一对 “何田田,你是不是喝多了?” 周森原本就已经被何田田气的够呛,听到她忽然说要搬走,脸色都白了。 多大点事儿,至于吗? 这还不为别的,纯粹是关心她呢。 就这样……她还嚷着要搬走,是不是过于矫情了! 安小凡听到何田田忽然要搬走,整个人就毛了。 她倒是不担心别的,一心琢磨着房租呢。 何田田如果真的走了,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这房子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她倒也不是舍不得这套房子,就是……就是舍不得邻居周森。 作为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隔三差五还能打个照面。她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搬走了,想要再见周森一面,怕是就难了。 本来自己就没什么竞争资本,以后再见,他怕是连她什么模样都不会记得。 这么一想,安小凡就跟生吞了酸黄瓜似的,心酸不已。 小心思在眼眸深处游走了一圈,转瞬即逝。 安小凡从震惊中缓过神后,先是收敛了诧异和不甘心,小脸上堆满了“情真意切”。 她连忙说上前抱上了何田田的手臂:“田田,好好的,你说什么气话呢?” “我们真的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生怕你遇到点什么事儿,到时候后悔不也来不及吗?” 何田田没说话,瞟了她一眼。 你什么心思,自己最清楚。 安小凡不敢去迎何田田的目光,闪躲着垂下眼眸:“好好好,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知道~” “我知道自己很烦,但我情绪就是比较容易紧张,一紧张就会想想些乱七八糟不好的事情……对不起啊,田田。” 她紧紧攥着何田田手臂,央求:“你先消消气,好不好?你若是不喜欢我过问,今后我就一概不问,不惹你心烦就是了……好不好?”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咱别生气好不好?天这么热,上火作践身体……” “小凡!你在干什么?” 看着安小凡恨不得谦卑到泥土里,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去讨好儿何田田,一旁的周森看不下去了。 他冷着脸:“你哪儿错了?担心她有错?!” “关心不对,捧着还不对,温言软语低声下气哄着也不成……何田田,你想怎么的?” “如果不是真心对你的人,谁愿意管你死活!小凡把你当朋友,你把她当什么?” 在安小凡与何田田之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维护安小凡。 他不是想袒护谁,也不想就是论事,更不是为了站道理。 周森就是单纯的窝火。 想他这样的身份,追哪个女人追不到? 偏偏何田田就对他爱答不理。 爱答不理倒也没什么,他就喜欢这种拧巴劲儿,才更有征服欲。 可一路走来,他发现能让何田田止步,回头,温柔相待的人只有顾阅忱。 昨天收到安小凡的消息。 他一边谴人,一边自己出动。 很快,有人就给他发来了消息,照片中出现的那辆车是顾阅忱,车牌号他认得。 周森打电话给何田田,接电话的却是顾阅忱。 虽然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可听到顾阅忱的声音,周森忍不住的就要炸毛。 何田田呢? 周森咬牙切齿。 有话就讲! 顾阅忱语气寡淡,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让她接电话! 周森攥拳。 在洗澡,不方便。 顾阅忱从容平淡,像是一汪不起波澜的深湖。 随后,他直接关掉了何田田的手机。 两个男人的碰撞犹如爆烈的天火碰撞上千年的玄冰,胜负一目了然。 周森一夜没睡。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顾阅忱那混账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何田田去吃回头草。 自己上辈子到底是跟顾阅忱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 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但凡是自己在意的女人,最后都毁在了他手里?! 思来想去,早已分不清是气何田田多一些,还是恨顾阅忱多一些,顶着一双熊猫眼盯着天花板熬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今天一早,出门刚好撞破何田田回来。 原本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邪火,蹭蹭的就一路燎到了天灵盖。 他故意问她去了哪里。 见了谁。 最好她能亲口告诉自己,她跟顾阅忱什么都没发生,跟他们家狗子打了一晚上斗地主。 要不……骗他也好,遮掩也好,只要她态度是好的,稍稍流露出一点对他的在意,他可以勉强考虑给她一个台阶下。 奈何,人家何田田完全不鸟她。 自尊心严重受挫,周森心态崩了。 安小凡没想到周森这次会站在自己这边,意外之余,心中安生窃喜。 拿眼角余光偷偷的瞄向周森,可他脸色难看的极了。 她不敢流露自己的心思,赶忙收敛神色,顺势佯装被不分好赖的何田田言语中伤,更是愈加委屈巴巴。 何田田看看横眉冷对,气势汹汹的周森,又看了看可怜楚楚,梨花带雨的的安小凡,不由得就笑了。 一个是真会演。 一个是真捧场。 天生一对。 以前还觉得周森火眼金睛,识人有术。 现在瞧着……真是高看他了。 不过这好像也不能全然怪他,如果不是自己无意间撞破安小凡跟吕心月之间偷偷摸摸,她现在应该应该也全然蒙在鼓里。 看到安小凡这么关切的表情,怕是也早已经感激涕零的抱着她,为自己的冒失不周赔礼道歉了。 这些,周森都看不到。 他只会看到此时她蛮横,跋扈,不知好歹,不可理喻! 罢了。 何田田也懒得去讲。 相信她的人,什么都不用说,也会相信。 就好比,陶野,顾阅忱…… 至于周森……他把自己想的越差劲越好。 趁机断了他的想法,如此一来倒也两相清净。 这么想着,何田田干脆理都不理他,按了指纹,开了锁。 “何田田!” 周森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掌,不由分说的拖到了自己面前。 吃醋的男人本就可怕。 他的耐心早已耗完,尤其是看到何田田爱答不理的样子仿佛跟顾阅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就越加懊火。 何田田也不是吃素的。 她本来心情就不爽,忽然被周森拉扯,怒从心头起,反手一甩,狠狠把周森给推了个趔趄。 “你没事吧?” 安小凡见状,连忙上前扶了周森一把。 周森摇摇头,满脸错愕的凝视着何田田。 她今天跟平时很不一样。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何田田歪着脑袋,眼眸半阖,盯着周森,冷冷道:“姑奶奶我天生就这副德行,碍着眼了是不是?看不惯就别看!” 周森:“……” 安小凡:“田田……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何田田偏脸看向她,微微一笑:“人是会变的嘛~你没变吗?” 安小凡:“……” 上班时间快到了,何田田不想再废话。 开了房门,正要进屋,安小凡忽然就喊住了她。 “田田……你……你刚才说要搬走……” 她盯着何田田的背影,声音一点点变小:“是开玩笑的吧?” 何田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迎上她的眼睛,安小凡一下子就变得紧张又局促起来:“田田,咱不闹哈~” “你从来没自己找过房子,根本不了解这其中的难处。租房子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找到一处住着舒心,处处合适的房子,就更难了。” “你犯不着一时跟我置气,就玩的这么大呀,对不对?” 安小凡脸上挂着讪笑,“苦口婆心”的劝说:“再说了,咱们现在的收入……能住在这里就不错了。别处的房子都是四五千一个月,一年下来你工资都不一定够交房租的……” 何田田弯唇:“那就不租。” 安小凡闻言,以为是自己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喜色飞上眉梢:“真的?” 何田田点头:“我可以买呀~” 安小凡神色一凝,尴尬到连呼吸都停了。 不过尴尬转瞬即逝,很快神色就恢复如常。 她看着安小凡,笑意挂上唇角:“田田,你说的怎么那么容易啊?江城的现在的房价是恨天高,买房又不是买颗大白菜,哪能说买就买?” “当然啦,我知道你从小不愁吃穿,有钱花。但是吧,咱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看叔叔,头发都白了,还在拼命的打拼,多辛苦啊~” “你就算是有点小存款,也得以备不时之需吧?分期付款其实也挺亏的,利息都能够买辆不错的车了。你说呢?” “也对哦~”何田田挑了挑眉尾。 安小凡连连点头:“是啊,还是省点吧。你看,咱们现在两人合租,环境好,离公司又近,也有个照应,房租还能省一半,多好啊?你何必呢……” 好? 那是你一个人好! 房租对半? 如果没记错的话,房租是陶野付的。 何田田不想当蛀虫,偷偷的把钱转给了陶野。 这房租,安小凡分文未付。 当初既然满心欢喜的答应跟安小凡住一起,就不会在意这些。可现在她反复强调房租,何田田就有点不爽了。 多年朋友,也算了解。 安小凡心里想什么,何田田一清二楚。 可这回,她偏偏就不想如她的意了。 何田田看着满眼期待的安小凡,指尖尖掐着下颌:“我觉着吧……趁现在房价回落,还是紧一紧,直接全款得了!” “……” 闻言,安小凡酸得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差点呕血! 263 不是说,不分你我的吗 何田田看似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可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原本想着再给自己和安小凡一次机会的,可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亲密关系一旦出现裂痕,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了。 况且,安小凡的谜之操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与其两人生活在屋檐下相互猜忌,最后搞的自己神经衰弱。 倒不如分开来,互不相干,清清静静。 这么想着,何田田心里也不再顾忌,工作之余就开始着手看房。 可前脚何田田刚把消息发给房产中介公司,后陶野的电话就打开了进来。 一开口,就质问她在搞什么鬼,好好的为什么要找房! 何田田抱着电话,当时就蒙圈了。 她严重怀疑陶野这女人在时刻监视她的生活,要不然她咋会啥都知道? “我忙着走不开,限你二十分钟到我店里来。” 陶野对着电话咆哮:“赶不过来,你就死定了!” 说完,啪的一声就撂了电话。 何田田掏了掏自己险些被震聋的耳朵,一脸的生无可恋。 陶野这朋友当的,真是比亲妈还称职。 下了班,收了东西。 何田田驱车赶往陶野的猫咖。 其实,就算陶野今天不打这个电话,她也能是准备去店里一趟的。 中午的时候,她正聚精会神的给周妈妈搞着礼服,忽然就收到了到账提醒。 何田田看了一眼,疑惑到小脸扭曲。 钱是顾阅忱转来的。 上次收到他的转账是离婚分手费…… 但至今已经小半年了。 顾阅忱忽然给自己赚钱……几个意思? 正纳闷着,人家消息就来了: 帮我带一包,蓝山咖啡豆,牙买加的。 何田田耸了下鼻尖。 这不是外婆喜欢的哪款吗? 不过,高档咖啡店里应该都有吧,去哪儿买不了? 何必非要绕个圈子让她去买? 顾阅忱这是故意套近乎?找话聊? 但他怎么就知道自己肯定会答应呢? 我还偏不! 何田田盯着顾阅忱的消息,一脸傲娇。 还把我当以前那个挥之即来,拂之即去的小丫头呢?哼! 算了。 看在那天他请自己吃龙虾,还剥龙虾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还他这个人情吧。 何田田到的时候,陶野正黏在陆源身上。 她刚要调侃,这才发现陆源烫伤了手,陶野正手忙脚乱的帮他上着药膏。 陆源偏着脸,瞧着陶野出神,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再看陶野,盯着陆源手上的伤口,眉心紧蹙,那模样就烫自己身上差不多。 啧啧啧…… 何田田猫在身后看着,露出了贼贼的姨母笑。 陶野听闻动静,转身回头,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感情烫的不是你!” “我说什么了吗?” 何田田耸肩,摊手:“笑都不成,我总不能哭着进门吧?那多晦气?” 她好冤。 陆源不由得被逗乐了:“老板,我没事。你别上火~” 何田田有意调侃:“就是呀,我看也不严重嘛~男子汉纯爷们,要不要这么娇气呀?” “你以为我心疼他啊?”陶野瞪了陆源一眼:“我是心疼我的水壶!说,这是你卖的第一个水壶了?” 陆源眯起眼眸赔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陶野:“感情不是花你的钱!” 陆源眨了眨一双勾魂桃花眼:“不是说不分你我的吗?” 陶野抬手点上了他的鼻尖,示意他留心嘴巴。 何田田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 陆源一脸“无辜”:“田田姐你别误会,老板说了,要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能有二心。” 何田田耸肩:“我可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还是别解释了,小心越描越黑。 一切收拾妥当。 陶野跟何田田这才找了张空座做了下来。 “看什么?” 陶野见何田田目光一直追着陆源游来荡去,瞅了她一眼。 何田田打趣:“怎么的呢?现在看一眼都不成了?店里的服务员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你要这么吃醋,干脆藏家里得了~” “嘴怎么那么碎呢!”陶野一脸傲娇,抓起零食餐盘怼到了何田田面前:“吃的,喝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略略略~ 何田田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果然,只有在陶野面前,她才是最放松最欢乐的。 “我警告你啊,以后少拿我跟陆源开涮。” 陶野双手抱臂,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我不要脸,人家还要呢~” “拎这么清楚?”何田田凑上前来,忽闪着眼眸:“那你干脆人认人家当干儿子算了!” “反正啊,我刚刚看你瞧陆源心疼的小眼神……挺有母性光辉的~” 陶野扬了扬手:“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何田田吐吐舌头,摇头晃脑。 “别晃了,晃得我眼晕!” 陶野拍了拍桌子,正色道:“说吧,你跟小凡怎么了?” 何田田装傻:“什么怎么了?好着呢~” 陶野:“好着呢,你搬的哪门子家?你傻,还是我傻?” 何田田慢慢收敛了嬉笑,正色道:“小凡给你打的电话?” “对啊~”陶野点头:“哭的可伤心了。” 她简单把安小凡在电话里讲的说了一下。 何田田听完才发现,安小凡还真是滴水不漏,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安小凡不说,她也不想提,免得陶野知道了跟着闹心。 再说了,依着陶野的脾气,如果知道了这其中缘由,非得把地心炸穿了不行。 何田田以跟周森保持距离为由,坚持搬家。 陶野苦心劝说,她却坚定不移。 眼见何田田这是要动真格的,陶野说不动,最后干脆也就放弃了。 “虽然我是一万个想撮合你跟周森,但你就是跟他不来电,我也不能强按着驴头喝水不是?” 她叹了一口气:“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儿最不能勉强。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不过有一点我得问清楚,你这次抽身……是不是想着成全周森和小凡?” 何田田不说话。 陶野看穿了她的心思:“成人之美的确没什么不对。但是,未必就能讨来好处。小凡如果跟周森真成了,不一定会感激你。如果不成,说不定你还能背上一锅。你自己琢磨清楚就行,别到时候后悔。” 何田田耸肩:“陶爷,我真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我就是纯粹为了图一清净。” 陶野默默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她知道陶野跟安小凡之间肯定出了问题。 多年好姐妹忽然分道扬镳,个中原因,除了钱就是男人。 这些年来,她见的多了。 说起来也是她当时喝多草率了,就不应该把她们两个安排到一块去。 当时手头上有事儿,忙的不可开交。 她承认自己私心里头为了给自己省力气,这才想着把没主见的安小凡和冒失鬼何田田安排在一起。 总觉得性格不互补,相互照应,外加两人又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可她忘了,人是会变的。 遭受过不幸的人,性格都裂变。 何田田常年在她跟前,她是知根知底的。 可安小凡……看似怯弱,一团死水。 可死水最不可捉摸,暖时能入人心,冷的时候却也能化作伤人的冰凌! “租房也好,买房也好。看房的时候记得喊我一声,我去帮你掌掌眼。” 陶野最后还是尊重了何田田的选择。 想到无论何时,身后都站着陶野这个坚定的后盾,何田田心里暖烘烘的…… 跑到陶野身边,勾上了她的脖颈伏在她肩上轻轻蹭。 “对了,吕心月对母女,最近又作妖了?” 陶野扭头看着何田田。 何田田叹了口气:“何止啊,已经给老何上药了,再不想招儿,明儿被扫地出门的就是我了!” 陶野闻言,急了:“那你还等什么呀?搞她呀!” 何田田下巴抵在她肩窝,喃喃道:“等一个契机……” …… 离开陶野的猫咖,何田田把咖啡豆丢到副驾驶上,驱车去医院找顾阅忱。 路上,脑海中止不住思绪翻涌。 吕心月先是为了替女儿开罪找上老何,之后应该就没断过联系。 那是不是说,老爸其实在妈妈去世前就已经…… 其中细节,何田田不远去想。 抛开老何这边不说,吕心月的心思已经足够明显。 先是出现在妈妈葬礼后的晚宴上,之后对刘姨耍手段,然后离间安小凡,紧接着又是张叔……她身边亲近的人几乎无一幸免。 这还是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呢?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多放纵她一天,那以怕是有自己哭的时候。 车子在一处宠物医院停下。 丸子的零食吃完了,她想给它顺路带一些。 小家伙长的真快,几天不见就成壮小伙儿了。 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分分钟治愈厌食症。 何田田疏于陪伴,只能在吃的上添补。 车子停好,一开车门,远远的就瞧见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圈,有人高举着手机,有人指指点点,好像出了什么事。 被围在人群中央的是两个女人。 站着的是一个中年贵妇,一身梅子红的长裙,穿金戴翠,怀里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大贵宾,盛气凌人! 原本是可爱漂亮著称的犬只,可偏偏狗仗人势,窝在主人怀里龇牙咧嘴,一脸凶悍。 何田田看清女人的脸,不由得一愣。 吕心月?! 怎么哪儿都她! “喂,我告诉你哦,不要以为你是个孕妇,就可以随随便便讹人!” 吕心月趾高气昂盯着地上的女人,一脸的鄙夷:“我狗狗可没碰到你,是你自己脚滑的。你再这么的……我报j啊!” 闻言,何田田往地上一看,这才发现坐在地上的是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憔悴且痛苦的孕妇。 看肚子……像是有六七个月了。 264 踩到狐狸尾巴 地上的孕妇单手撑地,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手边是滚着一地文件。 面对吕心月的指控,她蹙着眉头也不做声,额头上有汗水滚下来,看样子很是痛苦。 “你这人这么这样?人家是个孕妇,先不说谁对谁错,人摔了好歹你得扶一下吧?” 旁边的热心群众瞧不下去了,杠了一句。 吕心月眉毛一挑,剜了她一眼:“扶?要扶你来扶!家里没有两套房,你扶的起来吗?” “这年头好人难当,你不知道吗?再说了,这女人明摆着是要开张讹人,这你们都瞧不出来?什么脑子!” 热心群众本来腰都弯下去,可听了吕心月的话后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最近做好人被反咬一口的事儿屡见不鲜。 虽然有心帮忙,但她可不想平白无故担上风险,就讪讪的缩了手。 吕心月见状,气焰就愈加嚣张了。 她居高临下瞅着地上的女人:“小姑娘,你才多大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害臊啊?” “你要想讹人,演戏也得演的像样一点。光搞个鼓鼓囊囊的假肚子有什么用?你好歹也往裤兜里塞俩血浆袋吧?” “要不然,你唬的住谁啊?” 地上的女人对周遭的声音充耳不闻,脸色难堪,艰难的皱着眉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寻摸,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众人见女人不解释就算了,还连躲带闪的,不由得面面相觑。 低议声又开始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该不会真是讹人吧?” “不知道啊,你说一个孕妇摔了,也不喊疼,也不喊痒,就很奇怪吧?” “对啊,她找什么呢?” “不清楚,可能骗术被拆穿了,没脸了吧。” “啧啧啧,看来是出门没看黄历,撞上了个不好惹的,这才怂了。这事儿如果摊咱们这样人身上,还指不定被讹成啥样呢~” “就是,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混在人群中的何田田对这些非议声充耳不闻,目光一直黏在那个年轻孕妇身上。 她的举动的确就点不对劲。 还有,她到底在找什么? 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何田田也没有动作,静观其变。 吕心月见众人纷纷倒戈,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见女人也不开口,跪在地上乱爬,以为人家是趁机要溜,伸手就这人家衣服,一把扯了回来。 女人吃疼,惊叫了一声,双手抱头怒目而视。 “瞪我?” “瞪啊!眼珠子瞪出来才好呢。” 吕心月趾高气昂:“说话啊,装哑巴是不是?” “骗子身份被揭穿了就想跑,想的美!” “今天我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把你这硅胶肚子揭下来,看看你以后有没有脸讹人!” 说完,吕心月气势汹汹,矮身就要去抓孕妇的肚子。 指尖还没上人家衣角,一只素白漂亮的手掌就死死地捏上了她手腕的内关穴,力道之大,整条手臂登时就麻木了。 吕心月受惊抬头,就撞上了何田田森然的眼眸。 “何田田,怎么哪都与你?” 以前的时候两人碰面,吕心月好歹还假客气一下,如今这光景下,她连装都懒得装了,挑眉瞪眼,怒目而视。 何田田冷笑:“这里路不平,我来踩一踩,怎么?是不小心踩到你的尾巴了?” 吕心月:“……” 这个死贱人,又在装模作样,含沙射影。 她一口气被堵住,脸都憋虹了。 何田田懒得多看她一眼,伸手去扶地上的孕妇:“你还好吗?” 女人点了点头,迎上何田田时,澄澈的眼眸里溢出感激。 虽然素面朝天,神色略带憔悴,可这姑娘是真心漂亮啊。 肤白如雪,五官更是漂亮。 眼角尖尖的,美而不魅。 眸子如盈盈秋水,深邃却又温柔,我见犹怜。 身为女人,何田田竟然超吃她的颜。 看过之后,心里竟然会有涟漪荡漾起来~ 正当何田田盯着眼前小姐姐出神的时候,忽然吕心月恼羞成怒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这一切该不会都是你策划的吧?” “何田田,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为了搞我,这样的阴招你都的出来!” “好在我留了个心眼,要不然今儿我就着了你道了!” 她占据高地,开始喋喋不休的指控何田田。 何田田拧眉,这吕妖婆的脑洞还真不是一般大啊! 不去当编剧,真屈才了。 她懒得跟这只聒噪的老鸹浪费唇舌,继续去扶孕妇:“你刚刚伤到没?肚子……有没有很疼?” 女人紧紧的盯着何田田的嘴巴,半晌后方才摇头。 何田田见状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她是读自己的唇语…… 那就是说,她是听不见的! 所以……她刚刚应该在找助听器之类的东西? 想到这里,何田田冲着眼前的女人点了点自己的耳朵,顺带着刻意放慢了语速,问道:“助听器,丢了?” 这次女人好像是懂了,连连点了点头。 她拢起自己的长发,点了点耳根处,果然人造耳蜗的体外机没了。 你放心,我帮你找。 何田田不会手语,干脆选择跟她眼神交流。 “拜托~还能演得再真一点吗?” 吕心月还在喋喋不休:“你们俩是把这一群人当傻子吗?” “不要以为在这儿装模作样,就没事了!” “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我必须要报j处理!现在不杜绝这股子歪风邪气,还不知道你们以后怎么去坑害老实人……” “那你赶紧的!”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凌厉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别光说不练!” 吕心月回头,就迎上了一个跟何田田一般大的女生。 瞧着模样妆容,一看也是个不好惹的泼皮户。 不过,她可从来不把这些生瓜蛋子瞧在眼里,扬眉:“你谁啊?” 女生盯着她:“你报j就是了,我是谁,重要吗?” 说完,她看都不看吕心月,冲着一旁何田田眨眨眼,算是打招呼。 嗯? 她们认识吗? 何田田思忖片刻,瞧着还真是有点眼熟。 肯定是在哪儿见过,可一时间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那女生似乎看出了何田田的疑惑,挑挑眉尾:“我~白乐乐!” 哦~ 何田田恍然大悟。 小白的姐姐,白乐乐。 之前在融合医院对面的咖啡馆破碰过面的。 白乐乐想撩顾阅忱,反倒碰了一鼻子灰,还闹了个大乌龙…… 没想到今儿在这里碰到了。 吕心月见白乐乐跟何田田认识,瞬间就来气了:“哎吆,怪不得上来就阴阳怪气呢。原来是团伙作案啊~你们都一伙儿的……” “我劝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白乐乐可不是好惹的姑娘。 别人在她这里吃屈可以,谁要是跟她吹胡子瞪眼……那真是做贼盗黄连——自讨苦吃! “你说谁团伙作案呢?我告你诽谤信不信!” 白乐乐上前一步,瞅着吕心月:“我告诉你,这一片儿我熟!” 她转了个圈圈指着四周:“这里360度全都在监控区域内,到时候大可以调影像资料出来瞧瞧,究竟是人家自己摔了,还是你狗的牵引绳绊倒了孕妇!” “如果是自己不慎摔倒,那只能自认倒霉~” “但如果不是……” 白乐乐又向前欺近了一步,她盯着吕心月眉心,并没有把话接下去,而是勾了勾唇角。 吕心月一听这话,毛了。 刚刚带狗来店里洗澡美容,一个没看住狗就溜了出来。 她追出来的时候,那孕妇已经摔在地板上了。 狗狗的牵引绳就在人家脚畔。 吕心月心里没底,但知道撞到孕妇这事儿的严重性。 她见孕妇孤身一人,面善好欺,为了把自己摘干净,干脆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等瞅着事情状况不妙,就想趁机开溜。 可没成想半路杀出何田田这么个祸害。 一个何田田还不算完,又来了一个什么白乐乐……简直要把她给气到呕血。 “乐乐,你别跟她废话了。” 何田田给白乐乐使了个眼色:“干净帮忙找一下人造耳蜗的体外机,然后送这个小姐姐去医院。” “诶,好嘞。” 白乐乐倒是很配合,她一边找一边不忘招呼大家:“各位好心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拜托你们发扬一下爱心,帮这位孕妇小姐姐找一下东西。” 事儿有人牵头,总就有人跟。 世上还是好人多,这是助人为乐的事儿,大家也都乐意帮忙。 只不过,边找东西,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也能跟着起来了。 “哎吆,我刚刚说,瞧着姑娘反应不对劲呢,原来听不见啊?” “谁说不是呢,长的挺好看一姑娘,怪可惜的。那抱狗的女人着实可恶,仗着人家残疾听不见,不会说,就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人家,真不是东西。” “就是!我眼跟前看着呢,就是那狗冲出来乱蹿,牵引绳把人家有身子的给绊倒了。咱不好惹事,这才不跟着掺和。” “这女人难道自己没生养过?这么做不怕遭报应?” “你那话说的,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瞧瞧她那架势,像是怕报应的主儿吗?” “嘘嘘,小点声,别惹火烧身。咱们还是赶紧帮人家小姑娘东西吧。我亲戚家有个孩子带这种耳蜗,进口的说是要几十万呢,可不是小钱……” 原本吕心月听着一群老女人议论她缺德就窝火的,忽然听到说那聋哑孕妇的一直耳蜗几十万,当下就吓傻了。 别的倒也不怕,如果这事儿赖到她头上,让赔……那可就真的倒霉大发了! 不行。 这地儿是不能呆了。 做贼心虚,吕心月赶紧抚了抚墨镜,扯了扯披肩,一手抱狗,一手把自己脸捂得严严实实,趁旁人不注意赶紧的把腿开溜。 “喂!” 白乐乐起身瞟见吕心月逃了,想要去追,却被何田田一把拉住了:“先别管她了,先把人送医院去。” 至于吕心月……法网恢恢,她逃不掉的! 265 嗑cp 江城的初夏,气温就已经一度飙升到三十度开外。 天气预报提示晚上会有雷雨,这会儿刚好是最闷最热最难熬的时候。 何田田和白乐乐把孕妇送到医院,一切忙完,已经是汗流浃背。 “你要不要吃冰激凌?” 白乐乐抹了一把头上汗水,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妆都花了:“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去买。” 何田田摇了摇头。 她倒是想啊,可生理期,吃不得冰。 “你去吧。”何田田吐了口气:“我在这儿陪她等检查结果。” 白乐乐:“你不吃的话,我买完就直接走了。一会儿还有个约会呢,时间都快来不及了!” 有约会还不忘帮忙,倒也是也热心肠。 何田田越看她越顺眼,就喊住了白乐乐:“等会~” 白乐乐回头,一个小盒子就丢了过来。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是气垫。 何田田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白乐乐妆容花了。 白乐乐对着化妆镜看了一眼,尖叫一声,什么都不顾了,直接窜向了公厕。 何田田瞧了,忍俊不禁。 原本以为自己就有够马虎,够慌张的了。 想不到白乐乐比自己还神~ 她笑吟吟的瞧着白乐乐一跑三颠,慌里慌张的背影,找到同类的感觉……还真有点奇妙~ 何田田正出神呢,忽然就感觉身后有强大的气场扑面碾来。 扭头的功夫,就见身后齐刷刷站着一排黑衣人! 一个个带着墨镜,嘴唇紧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迎面而来的肃杀和摄人太过于强烈,激的何田田胳膊上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什么情况? 拍戏吗? 这样的画面,她从港片里见过,玛丽苏苏苏霸道总裁剧里见过,以及她那不成器的三流漫画里安排过…… 现实之中,这还是头一次。 她下意识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眼,没有机位。 就算是拍视频,也没理由找上她不是? 到底搞什么? 何田田正纳闷呢,不远处有一个黑衣人匆匆跑了过来,在为首黑人面前耳畔低声嘀咕了几句,转身就撤了回去。 何田田偏脸去看,这才发现,大厅里的黑衣人不止眼前一波。 “你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黑衣人横在了何田田面前,光听声音,就好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何田田听的全身发毛,下意识后退贴墙:“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机械般的声音又响起起来:“请你配合。” 我凭什么配合? 何田田一脸警惕,你们到底什么人啊? 为首的黑衣人见何田田硬气的很,冲着身边的下令:“带回去。” “哎,你们干嘛呀!” 何田田这下真毛了,本能发扶墙跳到了长椅上:“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一下!你们知道我是谁嘛……” 话还没说完,两个黑衣人已经一左一右攥上了她的胳膊,拎小鸡崽似的把她长椅上提了下来。 苍天,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呀! 她一二十四孝纯良好市民,这是招谁惹谁了? “放开我!” “放开!” “我警告你们,我可咬人了啊……” 何田田正龇牙咧嘴的挣扎,忽然一条手臂探来,攥上了她的手腕,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见耳边传来咔咔咔几声脆响,原本禁锢着何田田的力道一松,两个黑衣人已经各自抱着胳膊,手腕鬼哭狼嚎的躺到了地上。 何田田扭头迎上一身白大褂的顾阅忱,激动到眼泪差点喷了出来。 不管她承不承认,只要顾阅忱这个人出现,安全感一定会爆棚。 她以前就知道顾阅忱挺能打的,但不知道这么能打。 面对训练有素的专业保镖,他竟然于不动声色间秒杀…… 何田田看的眼神都直了,等缓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顾阅忱牢牢地圈进了怀里。 而她的手……正紧紧的揪着他的白大褂,模样像极了一只惊弓之鸟。 众人见自己的伙伴被捶,二话不说就往上冲。 可为首的黑衣人立马抬手制止。 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摘掉了脸上的墨镜,冲着眼前的顾阅忱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请顾先生安!” 身后众人不明所以,见老大如此,也连忙纷纷垂首道歉,不发一言。 何田田:“???” 请安? 穿越了吧! 这画风转的有点快,她人都已经绕晕了。 何田田昂起小脑袋去看顾阅忱。 顾阅忱还跟我往常一样,瞳孔里像是终年飘着风雪,肃冷逼人。 顾阅忱盯着为首的男人,淡淡道:“池家把融合医院当什么地方?” 黑衣人连连道歉:“顾先生,我们不知道这个女孩是您的人,给您造成困扰,我们深感抱歉。” “回头,我们会给您女朋友准备一份礼物,当作赔罪……” “礼物就算了。” 顾阅忱目光一掠,定在他脸上:“赔罪就让池桓自己来!” 黑衣人听了,脸都吓白了:“别别别……顾先生……求您千万别惊动我们池总。” 他有心去攀扯劝阻顾阅忱,可手伸到跟前又生生缩了回去:“误会,刚刚都是误会。” “我们请这位小姐回去,是想着当面感谢她救了我们家少夫人,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池总? 少夫人? 池总应该就是刚刚顾阅忱口中的提到的池桓。 少夫人……难道就是自己不久前和白乐乐送来的那位孕妇? 霸道总裁和他的聋哑小娇妻? 这不是霸总小说里才会磕的桥段吗? 玛丽苏苏苏的少女心被勾了起来,何田田抿着唇瓣,激动到两眼冒星光。 以至于黑衣人的首领跟顾阅忱又说了些什么,她一概没听进去。 就连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撤的,她都无从查觉。 如果不是后来顾阅忱抬手捏了捏她的后脊肉,她怕是嗑cp嗑到天荒地老。 “吓傻了?” 顾阅忱盯着她,顺手在她脑门上来了一记脑瓜崩。 “疼啊~” 何田田抱着自己的小脑袋,严重抗议。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顾阅忱,她怕是早就送他一个“抄挡踢”了! “那个叫池什么的……很厉害吧?” 何田田偏脸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何田田:“人家都有美娇妻了,我还能干什么~” 顾阅忱:“……” “开玩笑的~” 察觉顾阅忱的眼神变得锋锐,何田田努起了粉嘟嘟的樱唇:“干嘛这么看着我呀?婚都离了,难不成还要我为你立贞节牌坊?” 顾阅忱:“……” 何田田也不理他,扭头看向池家少夫人所在的检查室,自言自语起来:“你既然认识池桓,那一定认识他老婆吧?什么来头?” 想想一个身体抱恙,患有残疾的女孩子,能嫁给豪门霸总,这背后肯定有一段或感人,或悲怨的故事。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霸总小说看来的。 顾阅忱闻言,淡淡道:“问这个做什么?” 何田田:“好奇啊~” 顾阅忱:“好奇害死猫!” 何田田昂起了小下巴:“怕什么呀?有你这狮子王罩着,我才不怕类~” 她无意间的一句话,落在顾阅忱耳海里,像是一枚小小的火种在荒原深燎起了火光,照亮了夜色。 她还是愿意依赖他的。 这一点跟以前一样。 他从没这么欣慰过,也不顾眼前是人来人往的大厅,抬手拢上何田田的腰,把她拥进了怀里。 “你干嘛……公共场合……” 何田田吓了一跳,想要挣扎,可挣不脱:“你是医生,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 顾阅忱拥着她的力道更紧,薄唇欺近她的耳根:“医生又不是和尚,要怎么注意?” 何田田:“……” 好多人的目光都往这儿投来,她小脸烧得慌,连忙捂脸把脑袋埋入顾阅忱胸膛。 …… 池太太检查过后并无大碍,何田田也终于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被前呼后拥的保镖接了回去,临走前特意前来用手语跟何田田表达了谢意。 只不过传闻中的池总裁一直没有出现,何田田没能嗑到现场cp,有点点小遗憾。 话说池太太真的好朴素啊,就像是刚从蚌中剖出来的珍珠,天然,素雅,不沾世俗气。 跟豪门望族中那些奢靡无度的贵胄太太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她身边簇拥着一圈池家保镖,走在大街上,肯定也没人会觉得她是豪门太太。 这大约也是为什么吕心月敢随意欺凌的原因。 何田田目送着池太太等人离开,脑海里还存有好多好多的问号。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没想到隔天又在公司撞见了吕心月。 据说,又来定制夏季新款。 何田田也是真心佩服这个女人。 昨天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心里不但一点了愧疚没有,今儿竟然还能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继续招摇。 这心理素质,也是真绝。 更绝的是,吕心月看到何田田,也不避讳。 满脸堆笑,大摇大摆的来了她办公室,一皮鼓做稳当了。 “田田呀?”吕心月笑的那叫一个虚伪:“诶,你脸色瞧着怎么这么差啊?” 何田田笑了:“你觉得,我有必要给你好脸色看?” 吕心月也生气,笑吟吟的格外嘚瑟:“你啊,也就冲我来劲。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能耐吗?” “是不是昨儿被人教训了?听说人家保镖把你围上了~” 闻言,何田田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过了,挑起了眉尾。 吕心月这哪是来做衣服?分明就是特意来diss她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昨天医院发生的事儿,她是怎么知道的? 偷摸跟去了? 吕心月丝毫不在意何田田什么表情,继续嘲讽:“你就是年轻气盛,叫你冒充好人。瞧瞧,好人卡被发到一张没?” 话音刚落,忽然几个黑衣人涌入了工作室。 见到何田田,为首的黑衣人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并奉上了带来的礼物。 “何小姐,昨天多有冒犯,我们特意给您赔罪来了。池总为了表达谢意,专门挑了礼物让我们带来,希望您喜欢。” 说着,他冲身后的人招招手。 接着一个包装极致高雅的礼盒就捧到了何田田面前。 266 脸给你打肿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最喜欢看热闹的李小梓,扳着汪洋的肩,探着脑袋朝何田田办公室张望。 “不清楚呢~”汪洋摇摇头,也是满脑子雾水。 “刚刚不是说了什么总吗?八成是求爱呢吧~ 董菲菲刚去茶水间泡了茶,回来看到眼前这副阵仗,着实有点酸了。 她抚了抚长发,不由得挑着眉嘀咕起来:“有什么事儿不能私下解决,偏偏要弄到公司里来……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多受欢迎是不是?” 李小梓点头如捣蒜,表示深有同感。 她偏脸去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安小凡:“小凡,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何田田又有新追求者了?” 安小凡最近本来就格外小心仔细,何田田就在面前,她更不好说什么,就摇摇头。 李小梓撇撇嘴:“你俩这么好的关系,还住一块,怎么会不知道?小凡你这嘴巴可够严实的。” 安小凡就讪讪的笑笑,也不说话。 众人七七八八的低议声,何田田多多少少听见了一些。 现在是上班时间,忽然涌进来一帮黑衣人,同事们早已不淡定了。 一来是真的忙,二来吕心月这搅屎棍还在,三来何田田这会儿真不想成为非议对象。 她看着眼前黑衣人,淡淡道:“我也没有做什么,当时的情况下,是个人都会那样做,你们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何小姐,你别难为我们这些跑腿的伙计。” 为首的黑衣人讪讪一笑:“这点小心意您要是不收下,我们没法回去交差啊~” 他捧着盒子再次递到何田田面前:“您先瞧瞧,合不合心意。如果不喜欢,我们当下就去帮您挑称心如意的来。” 何田田瞅着眼前这架势,她今儿如果不接这东西,他们怕是不肯走。 外头许多双眼睛瞧着……她正犹豫要不要暂时收下,改天登门致谢什么的,忽然吕心月直接把盒子接了过去。 “田田~人家大老远的,来都来了。” 吕心月把盒子按在了何田田面前:“这东西也买都买了,你不收,多不像话?” 何田田眯起眼瞥了她一眼,就把盒子拉到了自己手边。 黑衣人见她收了东西,任务完成,简单寒暄三两句,带着人撤了。 前脚他们刚走,后脚吕心月就变了嘴脸。 她眼角眉梢的谄媚一收,不屑和嘲弄就爬上了眉梢。 她斜了那个盒子一眼,勾唇了起来:“看那盒子大小,顶多就是一瓶香水。要么就是一套护肤品,还能是什么好东西啊~” “你要真心不喜欢,就丢了呗~拂男人面子,多蠢?” 话虽如此,吕心月眼角余光还是直勾勾的瞟着那盒子。 私心里想的是,你最好是不喜欢,今儿我碰巧在这儿,没准儿还能找机会顺走。 何田田见她好奇的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了,偏偏不如她的意,抬手就把盒子丢到了一旁,继续埋头工作。 “田田,你都不看一眼的吗?” 这屋子里头,好奇心重的可不仅仅只有吕心月一个。 董菲菲脖颈抻的跟橡皮筋似的,等了老长一段时间了。 她见何田田并没有要拆的意思,径直走上前去把盒子拿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想着回去自己偷偷躲被窝里拆呢~” 她故作亲昵的拢着何田田的肩,开起了玩笑:“可万一人家搞一恶作剧,把你吓到怎么办?倒不如,大家伙一起瞧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 见何田田没阻止,董菲菲就大着胆子开了封。 “ohmygod!” 看到里面的真容,董菲菲呼吸凝滞了,表情也僵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目瞪口呆过后,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捧到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眼神瞬间也直了…… 竟然是一只l家的包包! 包治百病! 这是女孩子们都喜爱的东西。 哪怕是对包包这种东西并不怎么特别感冒的何田田,在看到这到眼前这一小只的时候,小心脏止不住砰砰砰乱跳了好几下。 抛去品牌不说,模样款式简直就是她的心头爱。 一众同事瞧见两人的反应,不由得纷纷凑了上来,想要一睹这礼物的“芳容”。 这家工作室里的人大都是设计出身,审美独到。 而且服装跟包包不分家,看到眼前的包包,无一不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一旁的吕心月站不住了。 她分开人群挤上前来,看过之后,双手抱臂翻起了白眼:“哎吆,一个小包包,至于吗?” “先不说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一只l包包能值几个钱,都烂大街的品牌了~” “你们好歹也是一群设计师,怎么整的跟一个个没见过世面似的?” “才不是呢!”董菲菲激动的开了口:“这个包不一样!” 吕心月不屑:“我看是不一样,长得跟个大号饺子似的,能装什么呀?中看不中用,白送我我都不要……” 董菲菲乐了:“您放心吧,没人会白送您的。” “这是今天三月份首发的包,限量版,只有一款。全球限量10件,值三十六万呢!!!有钱预约不到也是白搭~” 她说到激动处,拉上了何田的手臂:“田田,我好羡慕你啊!羡慕到恨不得原地去世。” “我老早就关注这个包包了,简直太爱这个风格了。” “你朋友什么来路啊?怎么会搞得到?我前几天刷到新闻,还说好莱坞影后青睐这款包还没约到呢~” 董菲菲是个十足的包奴。 以前无论多傲娇,这会儿秒变小迷妹。 她抱着何田田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来摇去,撒娇:“田田,你啥时候背这个包的时候,借我背一背好不好?我想沾沾仙气儿~” 何田田:“……” 全球限量。 36万一枚。 好莱坞影后都约不到? 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她那撒狗血的漫画都不好这么编。 何田田默默盯着手里的包,心说,那个池桓还真是霸总本总。 在场吃惊的可不只她一个,听到这一只小包包36万,面面相觑之余,下意识咬上了自己的手指。 交个有钱的朋友是真好。 可这种事儿,也是真心羡慕不来。 安小凡不争不抢,缩在角落里。 她偷偷的瞄了一眼何田田面前那只被众人夸上天的包包,像是生生吞了一颗柠檬果子。 酸。 是真心酸! 她倒是不羡慕能背上多几十万的包包四处招摇过市。 安小凡就像是想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那么有钱。 同样是活着,她吃穿用度总是捉襟见肘,去趟超市挑选商品,总是习惯性的再三对比价格。 永远是打折商品。 永远是处理蔬菜。 永远是能省则省。 可别人一出手送个感谢礼,就是几十万…… 比起这些,安小凡更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为何田田花钱? 何田田本来就已经生活的那么优渥了。 她明明什么都有,可老天爷却偏要什么都塞给她…… 真是不甘心。 角落里的安小凡死死地攥着手里的马克杯,不发一言。 而桌上那只包包倒映在她瞳孔深处,像是一枚被燎燃的火柴,跳跃起了火光。 这会儿,这房间里比她还酸的,莫过于吕心月了。 她看一群小姑娘都要把何田田捧上天了,酸的两眼直冒泡。 切~。 一只包而已,哪里值三十六万的样子! 她悻然翻着白眼,不管不顾的上手就把包包提了起来,挂在了自己身上。 “哎哎哎,吕阿姨,你仔细着点儿,贵~” 董菲菲见吕心月这么冒失,心疼到直跳脚。 吕心月却满不在乎。 她拿着包包比划了一下,酸溜溜的挑着眉:“贵是贵,但不好看啊~” “你们瞧瞧,这背着像个啥呀?真丑!” “咱也不知道现在那些个设计师都是做什么吃的,真会发挥也真会省事。也就糊弄糊弄你们这群小姑娘。” “啧啧,真心不好看,又土又丑……” 众人大都是设计出身,听了这话多少有被冒犯到。 但碍于吕心月是客户,不会说什么,面面相觑,也就忍了。 可董菲菲忍不了。 一来,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包包。 吕心月对着这个包一通贬低,这不就是在diss她的审美和眼光吗? 跟打她的脸有什么分别? 再说了,她最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既没见过什么世面,吃不到葡萄还偏要说葡萄酸的人,没品! “其实吧,包包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董菲菲笑了起来:“你要喜欢,它就称心好看的,你要是不喜欢,那怎么都不会好看。” “还有就是……人不好看,就是提只镶满钻石的包,都丑,人好看,提个蛇皮袋,穿个解放鞋都是有气场~” “……” 吕心月生生被怼的哑口无言,气到头发丝都炸了起来。 她把包包摘了往桌上一丢,没好气的嘟囔起来:“还蛇皮袋都出来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审美。” “要我说啊,以后我还是换个地儿做衣服吧,就你们这水平……哼~” 说完,她扭腰就走。 “哎哎哎,吕阿姨,你跟她们一般见识干啥?”李小梓就跟进追了出去:“她们眼光不行,您可以找我跟芬姐啊……” 董菲菲瞧着两人的背影,甩了个大大的白眼:“切,不来就不来!还真把自己当腕儿了,做两件衣服还不够摆谱的。谁稀罕谁伺候,老娘不伺候!” 前一秒董菲菲气到摔摔打打,下一秒看到何田田面前的包包,眼眸里的火气瞬间被宠溺淬灭。 她“温柔”摸了摸包包,就像是在安抚小婴儿:“咱们可不丑,咱们美着呢,可爱着呢~” “那个老女人才丑呢,愁人多作怪!” 何田田见状,不由得一乐。 她倒是没想到董菲菲竟然会生怼吕心月,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喜欢包包喜欢到了如此夸张的程度。 吕心月自讨没趣,礼服也不做了,气呼呼的出了曹文宇工作室。 她越想越气,越想牙根越痒。 “真是见了鬼了。” 起风了,天气变凉,看着要下雨。 她抱着膀子等吕雪儿来接她,无聊就自说自话起来:“早知道那个小孕妇这么有来头,我当时就应该抢着去扶她一把了。” “那样的话……包包就是我的了。” “三十多万呢,背出去那得多有面子!我看那帮老女人谁还敢笑我!就算是不喜欢了,转手卖了,三十多万也够我霍霍一阵子了……” “唉,我当时怎么就不伸把手呢?” 吕心月越想越懊恼,越想越气:“如果我出手,这好事儿还轮到何田田那小贱胚子?哼……” “这也不能赖我,谁让那个小孕妇穿的那么寒碜。寒碜就算了,还是个聋子……这年头谁家有钱人娶媳妇不是挑挑拣拣?” “我家雪儿那么完美的一个姑娘,现在都找不到合适的,她那种的……究竟是怎么嫁入豪门的?可不是见了鬼是什么?” 啧……你说,我如果现在登门去看望看望那个小孕妇的话,会不会也有限量版包包到手呢? 吕心月摸着下巴,打起了算盘。 不行啊,她当时把人家小孕妇骂的那么惨……上门讨打还差不多。 哎,但那个小孕妇是聋子呀,聋子又听不见。我这次好好上门解释解释,说不定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呢。 多一条金腿多一条路,说不定将来对雪儿事业有帮助。 这么想着,吕心月瞬间又打起了精神。 可自己压根也不知道小孕妇住什么地方,是哪门哪户的媳妇,这可怎么找? 她正暗自盘算着呢,忽然眼前一黑。 三个黑衣人已经横在了面前。 为首的,可不就是刚刚给何田田送包包的那位吗? 看到他,吕心月心里一喜。 说曹操,曹操到。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不等她开口,对方先开了口:“吕心月女士?” “是,是我。”吕心月连连点头,像是见到了颁奖嘉宾般开心:“我知道你们,你们不是……” 黑衣人打断了她的话:“我们等你多时了。” 吕心月:“等我?” 黑衣人:“对,我家池总有请。” 听到“池总”的名号,吕心月满脑子都是何田田那枚三十多万的包,贪欲蒙了心,什么都不想了,只会一味的偷乐。 黑衣人开了车门,吕心月乐呵呵着,屁颠屁颠钻上车。 267 报应来了 “其实那天我是第一时间想着送那个小姑娘去医院的,可别人拉着我,非说什么她是碰瓷。” 路上,吕心月就开始预热了:“那么单纯干净的一姑娘,还怀着孩子呢,怎么可能是碰瓷的?我就搁哪儿苦口婆心的跟他们解释啊,不听啊……把我愁的呀~” “后来我想着先把狗放车里,回头去帮忙的。没想到被后来的两个姑娘给抢了先。如果不是她们,那把那个怀孕小姑娘送去医院的,一定是我。”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天生一副热心肠,瞧不得旁人受半点罪。” “我也是个女人,也生养过,最知道怀胎的不容易。这女人怀孕的时候啊可得千万个小心……你们以后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出来溜达呀……多危险?要是真有个闪失,哭都没地儿哭去!” 她说的起劲,可没有一人吭声回应。 车内安静的可怕,尤其是身边的两个黑衣人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搞的就跟俩机器人似的。 气氛安静又尴尬,吕心月只能讪笑着自言自语:“啧啧……现在啊,做好人挺难的。就跟老人在马路上摔跟头似的。扶还是不扶,都是个问题……” 仍旧是无人回应。 身边的黑衣人就像黑无常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这下吕心月才察觉到,气氛已经不能用尴尬形容了。 简直变得诡异。 “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 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吕心月终于心生警觉。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车窗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色升起,四处都是一片灰霾。 下雨了。 车窗玻璃上不知道什么蒙上了一层稠密的雨点。 外面一片模糊,已经看不出景色,但依稀能感觉出市中心的闪烁的霓虹被甩在了身后,而且越来越远。 安静。 诡异。 雨夜的郊外。 再怎么神经大条的人撞上这些,肯定也能被吓个半死。 吕心月这下彻底毛了,心肝一起颤抖起来。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她扒着车窗,大吼大叫:“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可车上的人仿佛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一样,完全无视她,把她当透明的空气。 车子如带着火光的离弦之箭,在暮霭升腾的雨夜里一闪而过…… 一个小时候。 吕心月被丢到了梵立山脚下的石阶上。 嘶吼了整整一路,她这会儿嗓子充血,早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吕心月一开口,声音嘶哑可怖,在漆黑的雨夜炸起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个哆嗦。 黑衣人手擎黑色雨伞,面无表情都盯着她:“送你来这儿,已经是便宜你了!欺辱污蔑我家少夫人,该下地狱!” 眼前人背山而立,居高临下审视着自己,宛如阎罗之兵。 这感觉仿佛置身鬼门关,吕心月整个人魂儿都吓飞了。 “我没有……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我没有……” 雨水浇在脸上,风如刀刮。 她整个人已经吓到语无伦次,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黑衣人:“你得感谢我们少夫人仁善,不予追究。要不然……你现在已经吃上牢饭了!” 吕心月闻言瑟瑟发抖,大气儿都不敢喘。 黑衣人:“池先生最疼我们少夫人,既然少夫人不予追究,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吕心月听了,心里一宽,连连作揖拜倒在地上:“谢谢夫人,谢谢先生……” “急什么?” 黑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看到了吗?” 他抬手,冲着山顶的天门一指:“梵立山上有神庙,专供世人祈福。从现在起,你一步一跪一叩首,爬上山顶为我们少夫人和孩子祈福赎罪,这件事儿,就了了!” 吕心月闻言,犹如五雷轰顶。 这梵立登山之路号称天梯十八盘,常年健身的小伙子爬到山顶都能累挺尸。 她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太太,想都不要想! 这天黑路滑,外加狂风暴雨,她若是“一步一跪一叩首”这么往上爬……怕是半山腰就把这条老命给交代了。 可现在,她没得选! 漆黑的雨夜。 吕心月就像是一条落水的长毛狗,一步一跪往前挪。 无人机就在她的头顶上方实时监控,容不得她偷懒,更容不得她动耍滑。 石阶如一条悠长曲折的锁链。 吕心月就像是一粒浑身是刺的砂砾。 一路磨啊,蹭啊,爬啊……最终锐刺一点点被磨的粉碎! …… 海拔两千米不到的山,吕心月爬了整整一天一夜。 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昏睡了两天两夜。 一双膝盖已经跪的稀烂,吕雪儿看过之后差点没当场晕死过去。 又冷,又困,又饿,又累。 吕心月精疲力尽,外加风寒入里,肺部感染严重,差点嗝屁。 经过救治,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可多年的老寒腿和风湿一起发作,两条腿算是废废的了,暂时只能摊在轮椅上。 不光是腿,一番摧残,之前动过的脸也彻底垮了,鼻子都歪倒颧骨上了。 吕心月照镜子的时候,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晕死了过去。 吕雪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痛心疾首之余恨得把一口牙都咬碎了。 欺人太甚! 简直欺人太甚! 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论对方是谁,她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吕心月吃过这次苦头,彻彻底底的老实了。 她知道池家是天神一样的存在,不敢忤逆,更不敢有任何记恨。 生怕女儿意气用事会重蹈自己覆辙,吕心月干脆一股脑儿把事儿推倒了何田田身上。 就一口咬定,这件事儿就是何田田跟池家做了个局,目的就是想整死她。 情绪总得需要一个宣泄口。 不敢冒犯王者,只能选个冤大头。 吕雪儿暗地里买通了消息,果然发现池家跟顾家关系匪浅。 池家前脚给何田田送了名贵包包,后脚就把她老娘祸害成这样……这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她死都不信! 一定是何田田! 除了她,吕雪儿想象不出第二个要置老妈于死地的人。 为了阻止老妈跟何承贤交往,她还真是丧尽天良! 你不让我们母女安生,你也休想过上安生日子! 何田田……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268 买房送美男 吕心月的事儿,何田田多少听说了一些。 原本想找个契机跟她battle到底,没想到还没出手,就被那个池什么总的连锅端了。 也好,省时省力省心,她倒是坐收了一回渔翁之利。 安小凡有去偷偷的看望过吕心月。 看到她坐上了轮椅,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心惊胆战。 常常半夜惊醒,一身冷汗。 她跟吕雪儿的想法差不多,认定了何田田是借着池家人的手料理了吕心月。 想她何田田平时嘻嘻哈哈,一副天真烂漫没脑筋的样子,竟然如此有手腕,还如此歹毒。 做贼的心虚。 安小凡就感觉身边窝着一条狼崽子,必须得时刻小心谨慎着,生怕自己一个马虎大意,就会被对方一口咬上喉管。 何田田找房的事儿,她也不再劝阻了。 自己出点血掏房租就掏房租吧,总比跟吕心月似的,丢了命强些吧。 这边,何田田找房子挺顺利的。 选了一处地段好,户型佳,交通方便的小两居。 豪华精装,拎包入住,称心如意。 一切都很完美,唯一不美的就是价格。 何田田几乎是掏空了自己的老本,这才勉强付了个首付。 可看到眼前临江而立,带着大阳台的房子,值! 搬家的事儿,何田田谁都没有惊动,自己拉了两个行李箱就搞定了。 立在自己新家房门前,说不激动那是都是假的。 何田田开心到嘴巴都快要扯到耳根了。 以前在家里,爸爸看着,妈妈管着,虽然是泡在蜜罐里没错啦,但随着一天天长大,终究是少了一些自己的施展空间。 后来,结了婚,搬进了几乎所有女生都梦寐以求的豪宅里,原本以为美丽人生即将开启,谁知道……就是去给人家当帮佣! 说是他们两个的婚房,可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动,什么什么都有讲究…… 想想以前顾阅忱那张不近人情的脸啊,她小拳头就攥的邦邦硬! 那哪是家啊,干脆叫博物馆好了。 一点生气都没有。 现在好了~ 22岁生日将近,喜提新家,终于有了一处安稳小窝。 没有管制,没有束缚,没有压抑,只有无边无际的自由和快乐! 呜哈哈哈哈~ 她心里高兴,乐到直飚戏腔。 何田田,从今往后,你就再也不是惹人烦的黏黏胶,要走独立女性路线哦! 加油! 奥利给! 滴答~ 房门打开。 何田田把行李箱归置到鞋柜旁,鞋子一脱,拖鞋都没换,点着脚尖,小天鹅般一路转着圈圈飘向了玄关。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带走……” 何田田开心到无法言表,一路旋转跳跃,彻底把自己放飞了。 以前不明白动物世界里的那些大大小小家伙们为啥拼死也要争三分领地,现在她可算是明白了。 自己的地盘……它就是香啊! 就是爽啊~ 就是自由啊! 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想怎么作,就怎么作。 何田田就跟刚逃出笼子的金丝雀,闭着眼的在客厅里飞来撞去。 我可以瘫着。 我还可以这么躺着。 开心的时候,我可以大跳~ 不开心的时候,我还可以劈个叉! 嘶~ 好久没劈叉了,乐极生悲扯到筋了。 好疼! 何田田扶着胯骨轴,疼的龇牙咧嘴:“啊呀呀,疼!” 一个人住,也不见得全都是好。 这会儿要是有人能拉她一把就好了。 她正琢磨着伸手去扶茶几借一把力,蓦的,一只大手攥上了她的胳膊,轻巧的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拎进了沙发。 “谢谢,谢谢……” 何田田扶着抻伤的腿,习惯性的冒出了两句“谢谢”。 不对啊!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蒙了。 刚刚……刚刚是谁扶的她? 这是新家啊! 她一个人的领地……怎么会有人?! 何田田呼吸一滞,整个人就傻了。 机械的扭头,赫然就撞上了一双逆天长腿……还是穿着黑色居家服的逆天长腿! 男人! 何田田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惊叫一声,原地蹦起了三尺高。 随后连滚带爬缩到沙发一角,抱枕护在身前,又是一通狮子吼。 男人一动不动,双手抱臂,就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何田田“抽风”。 何田田看清男人的脸,霎时原地石化。 顾阅忱?! 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新家啊? 什么鬼? …… 十分钟后。 何田田终于缓过神来。 她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沙发里有好多顾阅忱的东西。 平常看的书。 手机。 平板电脑。 衣服。 拐角处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行李箱…… “这是什么意思?” 何田田指着她的行李箱,炸了毛。 顾阅忱倒是气定神闲:“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你怎么进来的?!” 何田田怒目而视。 顾阅忱抬手,晃了晃自己的拇指。 指纹解锁。 “不可能!” 如果头上有触角的话,何田田怕是早就一触角拱死他了:“我的防盗门两万八换的,装的是最先进的防盗系统!” 顾阅忱弯唇:“再先进,也不能把主人挡外头吧?” 主人? 谁是主人啊? 何田田气的简直要原地呕血给他看。 不生气,不生气~ 何田田强行给自己心里暗示,不能生气。 智商在线的时候都未必斗得过顾阅忱。 如果再一生气,那岂不是要被他牵着鼻子耍的团团转? 冷静。 一定要冷静。 何田田做了两个长长的深呼吸,这才终于收敛了暴走模式。 “来来来……” 她冲着顾阅忱招了招手,一脸的假笑:“坐~” “咱们都老熟人了,我就先不喊保安了。你一五一十的把事儿招了,说清楚,讲明白。要不然,你这可是私闯民宅!” 顾阅忱敛眸,瞧着沙发里小女人,爆敛和冷静切换自如,倒是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他弯了弯唇角,一改往里正襟危坐,沙发里一趟,挑了一个最是慵懒舒坦的姿势,笑吟吟的瞧着何田田。 这反客为主的架势……差点没直接把何田田的气嗝屁。 顾阅忱也不看她,打量着房子:“软装不错,审美有长进。窗帘不错,没以前浮夸,勉强能看。” 何田田:“……” 顾阅忱:“地毯和桌布的质感都不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土耳其款?就是餐桌的颜色有点跳……我更喜欢灰色。” 何田田拳头捏了起来:“……” 顾阅忱:“沙发就很一般了……太小。好在体感舒适,躺我一个人正合适……” 合适? 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合适?! 何田田忍无可忍,抄起抱枕,纵身骑到了顾阅忱身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捶。 合不合适? 嗯?就问你现在合不合适? 姑奶奶我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非要跟我面前住装13。 不把你揍个鼻青脸肿,鼻血飚飞,我看你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被我捧在心尖尖上白月光? 做你春秋大梦去吧! 今天不把你扁到你姥姥都不认识,我就不叫何田田…… “那只鹅跟你有仇吗?” 顾阅忱的声音幽幽传来,一下子把沉溺于幻想的何田田给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小手死死地揪着怀中大白鹅安抚抱枕,它脑袋差点被自己给揪掉了! 何田田:“……” 好气! 这么久了,竟然还是那么没出息。 吵,吵不赢。 打,还不敢。 如果真把顾阅忱当沙袋爆踢爆摔的那一天,她就是真给自己长脸了。 何田田一点面子都没了,把手里的大白鹅重重砸向了顾阅忱,气鼓鼓的站了起来。 她怕自己再多看对方一眼,就会被气到原地去世。 “我饿了。” 蓦的,身后顾阅忱的声音又幽幽的响了起来。 还带着几分理直气壮。 何田田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阅忱接着道:“我要糖醋鲤鱼,柠檬虾仁,和菠萝饭,外加一份蓝莓山药。今天心情好,想吃点甜口~” 何田田小脸已经扭曲成了万花筒。 想吃甜口? 我看你是想屁吃呢! 她看都不看顾阅忱一眼,转身去了厨房,从储物柜里摸了一桶老坛酸菜的泡面。 烧水,泡好。 她转身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防盗门公司。 何田田就是问问他们,她这两万八的防盗门意义何在。 本想图一安全,踏实,现在倒好…… “我不管!” “我不想听你们相互推诿。” “我只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一个可行解决方案!” 啰嗦半天,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答案,何田田愈加窝火。 她转身想要去端泡面……伸手去摸了个空。 一抬头,这才发现,顾阅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到餐桌前,吃上了! 何田田:“……” 砰。 何田田坐到顾阅忱对面,把手机重重拍在了桌子上:“顾阅忱,你到底想干嘛?” 顾阅忱慢条斯理的吹了吹烫嘴的泡面,倒是一脸无辜:“吃你一桶泡面,至于这么心疼?” 何田田:“……” 这是泡面的事儿吗? 就问你,这是一桶泡面的事儿吗? 顾阅忱:“别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好看~” 269 嗑糖嗑到自己,双倍甜 迎上顾阅忱一副“若无其事”的脸,何田田气到想捶墙。 “不好看,别看!” 何田田鹿眸瞪的浑圆:“让你看了吗?” “谁好看,你看谁去!泡面送你了,走走走,赶紧走……” 她起身去推搡顾阅忱,仿佛推上了一座山。 对方纹丝不动,一碗泡面吃的津津有味,愣是吃出了佛跳墙的感觉,都把何田田给看饿了。 顾阅忱闷头吃面:“我就暂时住几天,别摆着这样的脸色,搞的得我很想和你住的样子。” 嘴上这么说,心里的小人却在叉腰咆哮。 我就是要跟你住,住到天荒地老。 何田田拧着眉:“几天?” 顾阅忱握着筷子的手,默默的竖起了一根食指。 何田田:“一天?” 顾阅忱不语。 何田田眉心拧出了山,声音也瞬间提高了一个分贝:“一个月?” 顾阅忱还是没回答,低头嗦面。 何田田恼了:“你这个‘几天’到底是几天啊?” 顾阅忱笑而不语。 他心说,我要告诉你是一生一世一辈子,你大概率怕是会直接把这一桶泡面扣我头上。 见顾阅忱又是老样子,跟她玩起了惜字如金。何田田现在可没有那些耐心,拍着桌子:“我管你想几天,反正我是一天都不会同意的!” 顾阅忱:“我可是为了帮你挽留刘姨才搞的有家不能回,你是不是应该负一半的责任?” 何田田:“……” 顾阅忱:“所以说,咱们要相互体谅。我也不想和你一块住,只不过没办法。” 你还能再胡搅蛮缠一点吗? 何田田严重怀疑顾阅忱是不是开颅手术做多了,脑回路也跟着扭曲了。 可当她正要反驳的时候,顾阅忱把泡面一推,站了起来:“吃好了。你收一下,我要补觉。” “喂……” 你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喂喂喂,你干嘛……你该不会是……” 眼见顾阅忱径直去了主卧,何田田想也不想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可顾阅忱动作麻利,人已经躺在了大床上。 啊啊啊啊~ 何田田双手抱头,哥总的原子吐息都没她爆裂。 她花了多少心思才一点一滴搞好的粉红卧室……自己都没得来体验一下,就被顾阅忱给拱了……简直该杀千刀! …… 何田田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想把顾阅忱扫地出门。 最后,她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一句话,与天斗,自寻死路。 人没赶走不说,她是真真被坑了个体无完肤。 入夜。 何田田披着空调毯,窝在小沙发上,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啃着外卖炸鸡,一边喝着菠萝啤。 想她乔迁新居第一天,原本该是欢天喜地,乐乐陶陶,小日子赛过神仙才对。 可谁能想到…… 因为是新房,只有她一个人住,何田田只装了主卧。 次卧连一张床板都没有! 搞的她现在只有睡觉沙发的份儿。 想着自己掏空积蓄买了房,以后还要勒紧裤腰带还房贷,现在却只能睡沙发……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唉,命苦! 比这悲情电影里的凄惨女主还苦! 何田田一边叹着气,一边往嘴巴里塞着鸡腿,心情不好,味同嚼蜡。 简直就是糟践了美食。 这一切,都怪顾阅忱。 可此时此刻,人家霸占着她的粉红主卧,公主床,以及她最爱的粉红独角兽抱枕,呼呼大睡,根本无视她被夺巢的痛苦! 这个狗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跟吃错药一样。 …… 深夜。 伴随着电视屏幕闪烁的光影,是何田田微微的鼾声。 娇小的身影窝在橘黄色是沙发里,怀中抱着的是那只差点被她揪掉脑袋的大白鹅抱枕。 空调谈早已滑落到了地毯上,夜里降温,何田田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一只奶乖奶乖的小猫咪。 顾阅忱来到沙发前,矮身,温柔凝视着眼前的小女人。 睡相是真的甜。 跟之前张牙舞爪时,判若两人。 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她这副小模样?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了。 其实,本来也没见过多少次…… 想到结婚一年,那么多日日夜夜,那么多机会……可他生生给断送了。 好在,为时不晚,一切还来得及。 何田田歪了下脑袋,发丝垂落,有一丝挂上了唇角。 痒得很。 她蹙了蹙眉,似有不悦。 顾阅忱伸手帮她拂去发丝,拢到而后。 巴掌大的小圆脸,奶白奶白的……这个年纪的人了,竟然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凑近了去看,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顾阅忱手掌裹上了何田田的脸颊,莹润,干净。 天然的果汁脸就是跟动过刀和扎过针的不一样,他媳妇这么好看,以前怎么没多看几眼呢,真亏。 “顾阅忱……” 睡梦中的何田田发出了一声梦呓,把顾阅忱游到天外的心神够了回来。 这是梦到他了? 看吧,口是心非的好像不只他一个。 顾阅忱心花怒放,嗑糖嗑到自己身上,真是双倍甜。 “王八蛋……” 睡梦中的何田田又含糊了一句。 这感觉就好像是吃到嘴边的糖忽然带到了地上,还滚了一圈泥沙…… 顾阅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自作孽,没办法。 王八蛋也好,混账也好,心里有他就好。 这么想着,温柔的笑意又爬上了眉宇。 喝过酒的何田田,睡的格外酣沉。 只是眉心微微蹙着,好像是梦到了不开心的事。 顾阅忱欺近,薄唇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离开时,她的眉心果然轻轻舒缓开来…… 晚安。 希望同样的话,每天都会对你说一遍。 不用偷偷摸摸,不用遮遮掩掩。 …… 次日,清晨。 何田田醒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那只脑袋快被拧掉的大白鹅。 只是,她是睡在主卧大床上的。 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整个房间像是被日光蒙上了一层好看的滤镜,鲜亮又干净。 换了新环境竟然没择床,看来真是选到风水宝地了。 何田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抓了抓睡大乱糟糟的头发,正想着要不要再眯上五分钟……昨天的记忆就开始蜂拥着往脑海里钻。 不对啊! 她不应该睡在沙发上的? 顾阅忱那个不要脸抢了她梦幻公主床! 可她现在怎么会睡在自己床上…… 本梦半醒的何田田严重怀疑,顾阅忱强势入住这件事只不过是昨晚做的一个不好的梦。 如果不然,那……何田田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 另一个枕头工工整整,似乎并不能印证她心里的猜想。 起身绕进客厅,客厅里面干干净净。 没有啤酒,没以炸鸡,也没有乱七八糟。 难道真是做梦了? 何田田疑惑的抓抓脑门,蓦的,一双手拢上了的腰,直接把她抱离了地面。 何田田吓得正要尖叫,忽然脚下多了一双粉色拖鞋,人也已经稳稳落了地。 “地板凉,以后不准赤脚跑来跑去!” 顾阅忱的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何田田还没从刚刚那一抱缓过神来,整个人愣在原地,变成呆头鹅。 不是做梦! 她扭头去看顾阅忱,人家已经转身去了厨房。 五分钟后。 早餐上桌。 松饼,煎蛋,虾仁蔬菜沙拉,温度刚刚好的牛奶。 “刷牙,吃饭。” 何田田被拉倒餐桌前,半天没缓过神来。 以前每天早上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可是她,现在怎么颠倒了? “那个……” 何田田脑袋乱哄哄的:“昨天……” 顾阅忱:“赶紧吃饭,一会儿我送你。” “你送我?” 何田田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确定?你上班时间比我早半个多钟头……” 顾阅忱:“不用怀疑,以后我争取每天都送你。算是借宿费。” “切~” 何田田的表情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你去医院要一个小时车程,然后还要送我,你以后都不用上班的吗?” “我调来新院区了。” 顾阅忱指了指阳台的方向:“就在对面,步行五分钟到。” 何田田:“什么?” 所以……这房子合着就是我为你买的呗? 顾阅忱笑而不语。 何田田:“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调来新园区?” 顾阅忱直言不讳:“为了你~” 何田田:“少拿我开涮!” 顾阅忱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他越是认真,何田田就越是招架不住。 她有点毛了,眼神闪躲着转移话题:“不是,你到底要赖在我家多久?” 瞧他这稳打稳扎的架势,怕不是要当常驻嘉宾吧! “还有……昨天晚上,我……你……” 何田田小脸泛红,咬着筷子尖尖,支支吾吾。 顾阅忱明知故问:“怎么了?” 何田田又羞又恼:“你说怎么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是提醒我,男人在外面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顾阅忱瞧着何田田,唇角的笑意越发浓了。 “我……”何田田恨得咬牙切齿:“你……” “一个三十多岁的怪蜀黍,谁会对你感兴趣?真是……” “那也架不住有人酒后乱来不是。”顾阅忱幽幽道:“我可是锁了门的,谁能想到……” 何田田闻言,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你……你别乱说!我酒品好着呢!再说了,我又没喝多……” “没喝多都能硬闯?”顾阅忱反问:“那就是蓄意而为了?” “我……” 何田田觉得自己比窦儿还冤。 可这事儿关键在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房间。 现在是全身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270 追妻之路,满是榴莲 “田田,昨天我有事儿出去一趟耽搁了一小会儿,你怎么自己就收拾东西走了呢?” 到了工作室,安小凡就凑了上来,一脸“关切”:“你等我回来帮你嘛~” 何田田笑笑:“又没什么家当,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安小凡闻言,讪笑着附和起来:“新房住的可还习惯?” 何田田耸肩:“还行吧。” 买房送美男,外带厨子,司机,私人医生,那是相当行。 只不过,这些私事,她不想过多提及。 从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到处处提防留着心眼……这种变化真挺扎人的。 经过翟老的指点,周妈妈的礼服改了好几版,大致已经定下了。 但何田田对手头上的布料不是很满意。 不做则已,做就要做到最好。 何田田平时瞧着马虎,但工作上格外较真。 这又是自己的第一件作品,自然要精益求精。 她忙着埋头研究布料,无心跟安小凡闲聊。 可安小凡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还特意给何田田冲上了果茶。 何田田知道她肯定是有话要说,但也不会主动去问,等着她自己开口。 “田田,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半晌,安小凡终于开了口。 何田田不以为意:“是吗?” 安小凡:“嗯呢,是不是最近忙周夫人的礼服,太劳神了?” 何田田不温不热:“可能吧~” 安小凡讪笑:“你可得悠着点,注意身体。” “你说咱们在一块的时候,我好歹还能替你坐口饭吃呢。你自己一个人住……肯定饭菜上也不仔细。吃不好,睡不好,脸色怎么会好呢?” “小凡,你这就是属于不了解我了。” 何田田一边往文档里做着标记,一边笑了起来:“我像是那种会凑合的人吗?” 安小凡:“我主要是怕你忙,没时间嘛~” 何田田:“忙我可以点外卖。” 安小凡:“外卖哪有自己做的干净?费钱还不健康。再说了,你那又是新房,现在新房装修污染都蛮严重的。搞不好就容易伤身体。” “你看现在新闻报道里,这样的事儿还少吗?有多少高高兴兴买了新房,住进去没多久人就……” “小凡~”何田田抬起头来,啪的一声扣好笔帽,笑吟吟的瞧着她:“你想说什么呀?” 会不会说啊? 不会说,就把嘴闭上! “呸呸呸!” 安小凡迎上何田田的目光,连忙道歉:“田田,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发誓……” “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常年焦虑。一有点什么事儿,脑海里杂七杂八的念头止不住的就往外涌。” “我就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担心……咱们姊妹三个,就属你过的最是舒心,可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身体糟践坏了,就真是一点快乐都没了。” 她两眼“脉脉”的看着何田田,倒是好一副纯善柔弱的模样:“你如果一个人住不惯,就回来,我随时欢迎~” 随时欢迎? 欢迎我回去给你续房租吗? 虽然这念头着实小气吧啦了点儿,但何田田听到安小凡那副不阴不阳的腔调,心里就不痛快。 她抬头,冲着安小凡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用了,谢谢。” 安小凡:“……” 她自讨没趣,就讪讪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回就不回。 不回来最好。 她绞着指尖,你不回来,我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多跟周森接触接触。 自从那天早上碰面过后,周森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不少。 想来他应该也是看厌了何田田的刁蛮跋扈,方才知道了善解人意的可贵之处。 那不如趁热打铁,等几天约下周森……不,不用等了,就今晚! 安小凡暗中下定了决心。 又生怕小心思被看穿,埋头咬上了唇,暗自窃喜。 …… 下班后。 安小凡一溜烟去超市买了新鲜鱼肉,破天荒的一口气挑了好些进口水果。 四菜一汤上桌,添了两只高教酒杯,把红酒醒上。 随后她又匆忙跑去画了个美美的妆容,特地挑了一条小心机满满的居家服换上。 对着镜子左晃右晃,确认再三后方才鼓起勇气去按下了周森家的门铃。 “谁?” 隔着房门,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小凡。” 安小凡咬着唇,三分激动七分羞怯。 对方:“你有事吗?” 安小凡垂着眼眸,媚眼含羞:“你上次帮我修好了家里的电脑,还没来得及谢谢了。刚好今天我去了海鲜市场,做了菜……” 不要拒绝。 不要拒绝。 给点面子。 一定不要拒绝。 安小凡紧张到原地搓手。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安小凡欣喜万分,激动到双目紧闭,颤声道:“今晚,你来我家吃,好不好?” “好……好吗?”男人的声音里带着试探和不确定。 “当然……” “好”字还没说出口,抬头迎上眼前人,安小凡傻了眼。 开门的不是周森,而是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 身宽体胖,满身油腻,表情憨憨的,像只倒霉熊! “你……”安小凡错愕到说不出话来:“你你……” “你好~”男人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冲着安小凡打招呼。 安小凡:“周森呢?” 男人:“周森?谁啊?哦,原来的房东啊,他把房子租给我了。” 安小凡:“!!!” 男人:“你是隔壁邻居吧?租房的时候房东跟我提及过,说你们人很好,嘿嘿嘿……” 安小凡:“……” 男人一脸憨厚:“对了,你刚刚说要请我吃饭是不是?谢谢谢谢,你太热情了,我今天才搬来你就请我吃饭,你真是一个温柔的好女人,太感谢你了,我正好今天还没来得及买米……” 安小凡:“……” 五分钟后。 憨货已经吃上了。 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好吃。” “鱼做的真好吃,嫩,比豆腐还嫩。” “这辣子鸡炒的真好,跟我娘做的一个味。嘿嘿……” 安小凡坐在餐桌前,眼前男人,嘴巴努来努去,吃得满嘴周都是油光,她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涌,差点没吐出来…… 好在那男人是真的憨,吃完帮忙收拾了桌子,还一个劲的弯腰致谢,非说下次回请。 安小凡脸色黑成了锅底灰,恨不得直接从翻窗跳下去! 周森竟然搬走了。 他竟然不声不响的搬走了! 连招呼都不打。 前脚何田田帮搬走,后脚周森也走了……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时候,安小凡撕掉了假面,现在早已成了个暴跳如雷的疯子。 她这次搜肠刮肚,把大部分的积蓄拿出来跟房东续约了一年,为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好制造跟周森独处的机会。 前儿个刚跟房东签了合同,今儿周森就搬走了……这跟要她命有什么分别? “过分!” “你们太过分了!!!” 安小凡情绪崩溃,撕扯着头发,蹲在地上哀嚎…… …… 彼端。 何田田窝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摇着小脚丫,正琢磨着过两天和周妈妈交差礼服的事儿。 忽然,一份洗好的车厘子,蓝莓就递到了她面前。 新鲜的果子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赤红跟深蓝碰撞在一起,又跳跃又好看。 她想伸手去拿,顾阅忱却直接喂到了她的唇边。 何田田抬头看了顾阅忱一眼,努嘴:“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你什么时候走?” 顾阅忱显然是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因为他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张嘴含了一颗蓝莓,唇瓣不小心嘬上了顾阅忱的指腹。 带着刚洗过水果的水渍,触感微凉…… 而她的樱唇是温暖,软糯的…… 四目交接,两个眼底里都隐隐晃动着些许异样。 “咳咳……” 为了掩饰尴尬,何田田直接把水果抢了过来。 她一边往嘴巴里送着蓝莓,一边强行转移话题:“那个……你最近怎么都不加班了?以前的时候,你不都忙成天不着家的吗?”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顾阅忱抽了一本书,坐到了她身边。 指尖的唇温仿佛还在,他都有些舍不得去碰触书本:“你要知道,全国等着排队见我的人号都拿不到。” “我又没排号,你不用给我开后门。” 何田田瘪嘴:“而且,我可不想无端占用公共资源,多罪过。” 顾阅忱:“……” 公共资源? 这是真不把他当人看了! “哎,跟你商量个事。”何田田嘴上说着商量,可眼睛还盯着平板:“明天你先回避一下,能住医院就住医院,能别露面就别别露面。” 顾阅忱蹙眉:“相亲?” 何田田傲娇到不行:“我貌美如花,才华横溢,我还用得着相亲?” 开什么玩笑。 不是相亲? 顾阅忱眉心一缓,语气也明显温和起来:“那是要干嘛?” 何田田:“明天我生日,陶野她们会过来,顺便帮我庆祝乔迁之喜。你出现不合适。” 顾阅忱闻言,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不高兴写在脸上。 合着他现在属于见不得人那一挂的? 他斜睨着何田田,妄想她能出言宽慰。 可人家聚精会神盯着平板,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很显然,何田田嘴上说的是商量,其实就是一死命令。 变了。 世道变了。 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稀罕他了。 心塞。 难受。 不爽。 可现在他也只有忍着,受着的份儿。 追妻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就算是铺满了榴莲,他跪着也得爬完。 271 不讲武德 次日。 何田田张罗了晚饭要用的食材,自己动手装饰了生日墙。 取悦别人不如取悦自己。 生日撞上乔迁之喜,可谓双喜临门。 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正想着给自己的战果拍照留念,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何田田喜滋滋的去开门,陶野一个勒头抱就她脑袋薅了过去,在脸颊上印了一个香吻:“happybirthday,甜妞妞~” 她捧上了何田田的小圆脸,忍不住的揉了两下:“又长大一岁,有家啦,更出息啦~” 看得出来,陶野是真心替何田田开心。 何田田耸着鼻尖,腻腻歪歪的往陶野身上蹭:“我才没出息呢,我也没长大,还是个宝宝。就要你哄着,嘻嘻……” “你呀~” 陶野指尖戳上何田田的小额头,又嫌弃,又宠溺。 陆源在一旁看着,羡慕的两眼直冒柠檬。 老板要对他有田田姐十分之一好就行了。 如果不是知根知底,他真怀疑老板是个弯的。 安小凡杵在一旁,眉眼带笑,极力遮掩着心里的酸涩和不爽。 同样是女人,她就从来没有这样在人前撒过娇。 不是生来不会。 是生来就没有被这样宠过爱过,自然就不敢这样。 何田田把他们让进了客厅,陶野却喊了陆源:“赶紧的,别忘了上给你田田姐准备的惊喜~” “还有?” 何田田看着客厅里堆满的蛋糕和各色礼盒:“你们要不要这么铺张?我这次约在家里,就是为了一切从简……” “这次我们玩点不一样的。” 窝进沙发的陶野冲着她飞了个电眼,神秘兮兮道:“你肯定喜欢~” 这么肯定? 何田田心里好奇,扭头看向陆源。 “咳咳……” 陆源脸上的表情宛如万花筒,最后尴尬到抬手捏了捏眉心。 何田田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随着陆源击掌声落地,门外呼啦啦涌进来了好几个修长高挑的身影。 何田田迎上这阵势,差点原地坐化。 清一色优质帅哥,统一的玄黑色系服装,每一张脸都极致出挑。 有盐系,有甜系,有奶系,有狼系…… 何田田扭头看向陶野,姐,几个意思? 陶野扬扬眉,眼神里写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何田田:…… “生日快乐,我是阿鹏。” 阿鹏送上一束玫瑰,眉宇英气,气质出挑,绅士儒雅。玫瑰花递上来的时候,手控党能激动到原地暴毙。 “生日快乐,我是阿豪。” 阿豪送上一束玫瑰,五官立体,眼神深邃,尤其是了禁欲系的冷白皮抓的人喉咙之痒。 “生日快乐,我是奈奈~” 奈奈送上一束玫瑰,一双桃花眼三分含情七分娇态,比何田田还甜,她下意识抚了抚手臂上炸起的鸡皮疙瘩。 “生日快乐,我是阿朗。” 阿朗送上了一束玫瑰,宽肩窄臀,身材完美,声音低沉,傲娇,骨子里自带高冷和侵略,一个眼神飘过来,魂儿都能给你勾走。 小狼狗本狼无疑了! 搞什么啊?! 何田田怀里的玫瑰已经抱不下了,小心脏砰砰的,陶野这是要给她搞一后宫?! 可眼下还有一位。 与众人不同的是,他手里的是粉荔枝,既没有要送出的意思也没有吭声。 前面几位人设立的妥妥的,这位不吭声的走的又是什么路线? 何田田忙着去拢怀来的玫瑰,没来得及抬头。 对方还是没有吭声,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抬头的瞬间,何田田差点没背过气去! 顾阅忱?! 不是说好的吗,今天就是外面下飞刀,他也不会出现。 现在怎么…… 出现就出现吧,他为什么偏偏会乱入到这几个人的堆里去? 顾阅忱始终一声不吭,直勾勾盯着何田田,脑袋上仿佛罩了一醋缸! 我说怎么三令五申的重复,不让我出现呢。 原本以为是妨碍你们小姐妹聊悄悄话……没想到,你胃口挺好,一下子点了这么多…… 他不在身边的时候,难道何田田小日子就一直这么逍遥滋润? 这么想着,瞳孔骤然一黯,顾阅忱的攥着粉荔枝的手掌又白了几分。 前一秒,何田田还沉浸在“后宫”幻想中不能自拔,这会儿,直接被顾阅忱的眼神杀打回原形,气儿都喘不利索了。 “诶,小哥哥,你哪家的?” 奈奈人美乖甜,很是讨喜,可坏就坏在生了一张不该生的嘴,出门还没带脑子。 他见顾阅忱一直不吭声,也没做自我介绍,好奇啊。 欠身歪着脑袋,眼巴巴瞅着顾阅忱。 这哥哥好看啊~ 应该也是“头牌”吧? 都是混圈子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呢,不应该吧…… 奈奈忽闪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正准备开口呢,陆源一巴掌就抽他脑袋上了。 小伙儿,你可长点心吧! 你知道眼前的这位爷儿是谁啊? “顾医生……您来了?” 陆源转头去看顾阅忱时,已是满脸堆笑:“你几时来的?刚刚怎么没瞧见呢……你说说我这双招子算是白长了。您快里面请~” 陆源深知顾阅忱跟陶野互不待见。 本来两人就针尖对麦芒,这会儿陶野又给人家老婆叫了一屋子“小哥哥”…… 完了! 陆源私心里恨不得立马遁地逃走。 陶野正在吃水果,闻声回头,迎上顾阅忱的时候也是傻了眼。 “他怎么来了?” 陶野扭头质问何田田。 我也不想啊! 讲好的回避的,谁知道他不讲武德。 可这话何田田在心里想得,却说不得。 她只能呵呵呵赔笑:“过生日嘛,碰个面正常……” 陶野可不吃这一套:“哪儿正常?谁家过生日还邀请前夫?不是,合着你最近一直跟他有联系?” 可不是嘛! 不仅有联系,还相当亲密! 何田田知道这事儿如果告诉了陶野,她一准儿能气炸了,缄口不言,转移话题:“肯定是外婆让他来的……老太太一番心意呢……不就多双筷子吗?也没什么……” 陶野叉腰:“这是一双筷子的事儿吗?你屋里那双人床还挺宽敞呢,要不要也匀人家一半儿?” 何田田:“……” 这天没法聊了。 “要不要给你介绍个内分泌科专家?” 一直沉默的顾阅忱忽然开了口,他盯着陶野,目光淡淡一脸从容:“我瞅着你不是甲亢就是更年期。有病就趁早去医院接受治疗。” 陶野:“……” 她先是愣了一下。 顾阅忱那眼神啊,真真像是在看一病人。 搞的陶野都以为自己真有什么症候。 三秒后,琢磨过味儿来,陶野心里一句“我尼玛”,抄起脚上的拖鞋就要往顾阅忱脸上扇。 这个渣渣拐弯抹角的讽刺她暴躁,还有病! 别人惯着他,她陶野可不惯着他! “哎哎哎,别动手……” “老板,老板,别激动……” “干嘛呢,干嘛呢……” 安小凡跟陆源连忙去阻拦陶野,生怕真的掐起来。 何田田瞧着这阵势,手里的花儿也不要了。 把玫瑰往奈奈怀里一怼,张开手臂就横在陶野和顾阅忱中间,把顾阅忱护在了身后。 顾阅忱眉宇原本是藏着火气的,可低眉见瞟见何田田下意识袒护他的动作,心里瞬间一暖。 无意间的小动作最是骗不得人。 她是在意他的,可能自己都不曾察觉。 就像是以前的他,明明早已为她深陷却不自知…… 心情一好,眉眼里的火气悉数消散。 顾阅忱也不避讳,把粉荔枝送到了何田田面前。 安小凡和陆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陶野安抚回沙发,转头瞅见顾阅忱拉上了何田田的小手,她差点又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旁边的四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他们是按时间收费的。 如果在这儿看他们掐来掐去一晚上……那这个钱是不是也太好挣了? 憨头憨脑的奈奈一脸蒙圈。 他忍不住还在嘀咕,这好看的小哥哥不是陶老板带来的吗?怎么……跟金主掐起来了? 而且掐的莫名其妙,这里面的梗他都没瞧明白。 …… 晚饭是火锅和烤肉。 把陶野的情绪安抚好,一众人方才落座。 前脚何田田刚坐下,后脚四个小哥哥就呼啦啦围拢上来。 “姐姐,防油围裙,我帮你系~” “姐姐,你喝果汁还是红酒,我帮你倒~” “姐姐,你吃羊肉还是牛肉?我帮你夹~” “姐姐,您要不要吃虾,我帮你剥~” “姐姐,小心烫哦~” “姐姐,看这边,别眨眼哦。哇哦,姐姐素颜照也是美美的大片喽~” “姐姐……” “姐姐……” “姐姐……” 何田田被四人团团围住,一秒钟活脱脱穿越成了老佛爷。 她虽然也骄纵,但还真没有过这种阵仗。 外加顾阅忱就在身旁,她简直如坐针毡。 “那个……我自己来,自己来。” 何田田想去夺奈奈手里的筷子,奈何扑了个空。 他一脸甜笑:“都是我应该做的。” 何田田脑壳疼:“可这火锅……我自己吃才过瘾呢!你们夹来夹去,热乎劲儿都没了还甩我一身油……” “对不起,我们会注意的。” 四个训练有素的小哥哥,异口同声回答。 “不是,我的毛肚儿……”何田田有点急眼了。 你们再这么搞下去,我的毛肚儿都老了! 何田田:“你们还是身后站着去吧,我不适应,节奏都被你们搞乱了……” “不适应就慢慢适应。”陶野开了开口:“我跟你说田田,今儿为了让你体验一把女王的快乐,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你让他们排排站,那不是平白拿钱打水漂吗?” 何田田闻言,讪笑:“关键这有点夸张了……” 陶野:“那是你老妈子当习惯了,才会觉得夸张呢。现在这样贴心的男朋友一抓一大把,多了去了,你现在刚好趁着机会适应适应。别抱着个冰疙瘩久了,回头看到个热乎的就吓着了~” 她这话就是有意说给顾阅忱听的。 见顾阅忱脸色阴郁,陶野就越发来了精神。 “我记得你去年那生日过的挺寒碜的。以为结了婚会不一样,多个人疼多一份爱。可谁曾想盼了个寂寞。花,花没有,蛋糕,蛋糕没有,要毛毛没有!” “这倒也没什么,咱也不是贪图那仨瓜俩枣的人啊!可恨就可恨在,生日当天被扫地出门了!” “一个人委屈吧啦还不好意思说,生怕被瞧了丢丑。一个人冒雨压马路解闷,要不是我刚好开车经过,你估计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一头扎江里喂鱼去!” 陶野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跟锥子似的凿在顾阅忱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玩戳戳乐。 旁人说什么,顾阅忱并不在意。 他只在乎何田田的想法。 想到去年今日,他一定伤透了她……愧疚感肆虐。 何田田似乎早已不记得了,打着哈哈翻了篇。 她越是如此,顾阅忱心里的愧疚感就越重。 但这也正中陶野下怀。 “所以说,今年生日,我要一股脑儿全都给你补回来。也好让某些人知道,男人中看不中用,有他五八,没他四十,一个样儿!” 陶野眼角余光一收,看向带来的四个小哥:“你们几个,好好表现,你们如果把今儿的寿星公伺候到位了,酬金翻倍。” “谢谢陶老板厚爱~” “谢谢陶姐姐~” 四个小哥本就热情,听到酬金翻倍,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着法儿把何田田往天上捧。 陶野得意洋洋的瞟着顾阅忱,跟姐斗,姐分分钟教你怎么做人。 顾阅忱抿了口清酒,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何田田自然知道陶野的用意,起初有心配合倒也享受。 可后来只觉得聒噪,心烦,有些招架不住,恨不能求一耳根清净。 她下意识的看向顾阅忱求救,谁知道人家头不抬,眼不睁,竟然毫不介意。 小期待感落空,何田田心里酸酸的,眼眸微沉。 陆源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顾医生怎么没反应呢? 不应该啊……正常男人看到自己老婆被四个小哥哥前呼后拥……怎么是不是也得变变脸? 安小凡暗中瞧着热闹,那叫一个开心。 何田田,一看顾阅忱心里就没有你,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淡定?不过这也不稀奇,真要是宝贝你,怎么舍得跟你离婚? 272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生日聚会成了陶野和顾阅忱battle战场。 陶野自觉完胜,沾沾自喜。 一开心,就喝大了。 她拥着何田田,指着眼前无比“殷勤”的四个小哥:“喜欢哪一个?” 何田田脑壳疼,敷衍:“都好,都好……” “那不成啊~” 陶野醉意迷蒙,睁眼都费劲,她拍着何田田的肩:“你不能……不能这么贪心。” “我跟你说啊……姐不是心疼钱……” “我是心疼你这小身板遭不住。挑一个留这儿就得了……其他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陶野喝得五迷三道,抬手晃点着空气:“我一个个都给你安排上……唔……” 话还没说完,满头冷汗的陆源一块西瓜就送到了陶野唇边。 姐! 老板! 爸爸! 我喊你爸爸成吗? 求您可千万闭嘴吧。 陆源生怕一会儿真把顾阅忱惹毛了,给他们在场的人都来一回开颅手术。 何田田也下意识的偷偷抹了把冷汗。 留下? 听陶野刚刚那话的意思……这帮小哥哥不光吹拉弹唱,伺候吃喝,还外带暖床功能? 不行不行。 别说她本就不是这种人,而且旁边还有顾阅忱一个大活人盯着……人家看起来并不在意,低头闷声吃喝,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何田田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低着头戳着餐盘里的生日蛋糕。 明明是自己最爱的那家蛋糕……可怎么忽然就不甜了? 竟还有点点酸。 …… 半个小时候后。 陆源把喝大了的陶野背下了电梯。 安小凡紧随其后面,帮忙搀扶着。 四个小哥哥像是滚了黏黏胶的跟屁虫,亦步亦趋。 “放开我!” “我自己走!” 陶野感受到了束缚,很是不满的挣扎。 “还是我背你吧~”陆源对她倒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我不用……” 陶野挣扎着下了地,把高跟鞋脱掉,一脚踢出去老远。 明明一天姿国色的女人,愣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混混步伐。 “没劲!” “真没劲!” 陶野叉腰,蹒跚前行,但神色很是得意:“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个顾阅忱……就是属缩头乌龟的!” “还以为他挺神气,挺能杠的,谁成想到了最后屁都不放不出一个,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真是高看他了!” “什么玩意儿啊,是不是个男人?啥也不是!” 她在前边无情吐槽,陆源在后边小心翼翼护驾,生怕她脚下一个不留神磕了碰了摔了。 “陆源~”陶野招呼了一声。 “在呢~” 陆源赶紧应声上前,就跟伺候老佛爷的小陆子似的。 陶野胳膊一抬,就把陆源脑袋撸到了身前:“瞧见顾阅忱的脸色了没?就跟刷了绿漆的癞蛤蟆似的……别提多难看了!你能想到他小子有今天?想不到吧~哼哼……” 陆源:“……” 求您可别再提这茬儿了! 这也就是人儿不在跟前,砸埋汰都成。 这如果是顾医生在跟前……陆源恨不得掐下自己脑袋上供,一了百了。 “你们几个……” 陶野转身,晃点着身后的四个小哥哥,很是满意的冲他们比了个小心心:“今天的表现……不错~” “我很满意,我满意了,就两个字——加钱!” 四个小哥哥面面相觑,大约是从没见过这么豪爽的主雇,面面相觑之余,赶紧点头哈腰致谢。 “不用谢~” 陶野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白皙的手掌挨个儿拍过了小哥哥的脸颊:“下次还找你们……” 能把高冷如佛的顾阅忱气成三棍子抡不出个屁的瘪犊子,她心里爽! 这赏钱给的值! 陶野心情好到能原地起飞,可话音未落,忽然就感觉脊背一凉。 她猛然转身,就见几个男人盯着他们,目光肃杀严厉。 “有人举报你们涉嫌不法交易,请跟我们走一趟!” 陶野闻言,迷离着醉眼,乐了:“谁?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为首的男人:“带走!” 陆源急了:“哎哎哎,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安小凡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小脸都吓白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从小可就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对方不为所动:“带走!” …… 何田田接到电话的时候,人都傻了。 丢下收拾了一半的桌子,拖鞋都没换,抓了车钥匙转身就要往外冲。 人还没碰触到房门,一只手拦腰把她抱住,牢牢圈进了怀里。 “去哪儿?” 顾阅忱的声音就在耳畔,低沉蛊惑,仿佛是能钻进心脏的蛇。 何田田心里挂念着陶野他们,无暇分心,急切道:“陶野她们遇到了点麻烦,我得过去一趟……” “你去能干嘛?” 顾阅忱圈着她,可是一点要放人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幽幽道:“是要跟着去自首吗?” “……” 何田田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猛回头盯着他:“什……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顾阅忱:“就是不让你去的意思。” 何田田狐疑的盯着他:“为什么啊?”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的眉心。 因为爷儿脑袋上有点绿,不开心。 他淡淡道:“你大约是低估了这小区的热心市民,你前脚从这个门出去,后脚我可能就得跟着捞你。” 何田田先是一怔,随即挑眉:“这小区刚交房没多久,入住率不算高……你说的什么热心市民,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顾阅忱静静的瞧着她,不说话。 何田田瞳仁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真是你?你把陶野他们给……不是,顾阅忱,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顾阅忱拧眉:“你居然怀疑到我头上?你良心被狗吃了?你看我像是背后打小报告的那种男人吗?” 何田田:“……” 她忍不住歪着脑袋去看顾阅忱。 眉宇淡淡,藏着星河。 湛黑的眸子从是藏满月光,透着内敛淡漠,与世无争。 就这样一个芝兰玉树,冰雪为魂玉石为骨的男人……的确不像那种偷偷摸摸打小报告的男人。 瞧着瞧着,何田田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头贴了符,竟然开始觉得对顾阅忱的怀疑竟是一种亵渎和罪过…… 他怎么可能是那种小人呢? 不至于,不至于。 “我不是怀疑你~” 这么想着,何田田讪笑起来:“关心则乱,我只是担心陶野她们。怎么说也是为我举行生日派对,好心好意却办了坏事……” “好心好意?” 顾阅忱:“听你的意思……对她今天的安排很满意?” 何田田:“……” 不是不在意的吗? 这该死的压迫感和这揉了冰渣子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好是好,就是太闹腾了。” 何田田打着哈哈:“七嘴八舌,吵的我耳根疼。还搞的我一身油渍……” 顾阅忱见何田田小眼神飘来飘去,唯独不直视他的眼睛。 是害怕他生气,所以才忌讳吗? 想到自己严苛的样子的确令能压迫到人窒息,就收敛了神色。 她是今天的小寿星公,暂且不与她计较了。 “去洗澡!” 顾阅忱淡淡的盯着她的眉心,下了命令。 想到何田田被那几个小哥前呼后拥的拉扯过,他心里仍旧不爽。 “我现在哪有心情洗澡啊~” 何田田都急炸毛了:“陶野他们还关着呢,我得赶紧想办法……” 顾阅忱:“去-洗-澡!” 何田田:“……” 顾阅忱:“其他的,从长计议。” 何田田急的直跺脚:“我等的,他们等不得啊……” 顾阅忱:“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们醒醒酒,也挺好。” “……”何田田:“哥,咱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风凉话了吧?对了,你人脉这么广,赶紧行行好,帮我想想办法……” 顾阅忱表情不咸不淡:“心情不好,不想帮?” 我…… 何田田小拳头攥的硬邦邦,真想对着他的眼窝怼上一记无敌暴风拳。 但求人嘛,嘴硬是一点用都没有。 何田田沉住气,挤出一个假笑:“顾医生,咱们算一笔账看看哈,你现在等于是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帮帮我怎么了?” 顾阅忱佯装“若有所思”:“也是……” 何田田鹿眸瞬间浮起了兴奋的光点:“你看,你也觉得有道理对吧?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不分好赖的人……” 顾阅忱:“先去把身上的油渍洗掉。” 沾染了一股子夜场庸脂俗粉味道,熏得人脑壳疼。 何田田洗漱完毕出来后面,顾阅忱已经把狼藉的房间收拾的一干二净。 她最关心的是陶野一行人,出来就拉着顾阅忱的胳膊追问。 顾阅忱扫了一眼沙发上的手机,淡淡道:“搞定了。” 何田田闻言,高兴到像只小跳蛙,原地直蹦高。 顾阅忱见她开心到跟只小蜜蜂似的绕着自己的打转转,心里也像是打翻了蜜罐一样甜…… “顾医生,还是你最讲义气。” 事儿办成了,何田田高兴,自然不吝赞美之词。 顾阅忱笑而不语。 何田田可能永远不会知道,顾阅忱故意让陶野和那四个小哥在里头关了三天,小板凳上排排坐,接受了三天的思想政治教育,才被放出来。 273 晚安就是我爱你 “你要怎么谢我?” 顾阅忱欺近。 “就……就口头感谢呗……” 何田田发觉顾阅忱有点不对劲,本能的闪躲。 下一秒,人被圈中,结结实实吃了一个壁咚。 顾阅忱敛眸盯着眼前的小女人,低哑道:“口头感谢,一点诚意都没有。” 何田田双手交叉护在身前,扬起了眉尾:“那……那你想怎么样?” “我告诉你,我可是真心诚意感谢你的,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难为人好不好……” 顾阅忱笑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为难上了?” “我……” 何田田语塞,紧接着小脸一红。 咫尺的距离,呼吸可闻。 灯火静谧幽暗,夜色暧昧如斯。 这样的光景下,一个男人拥着一个女人,薄唇就在她的耳根,淡淡的耳语,有意无意的撩拨…… 她又不是个幼儿园贝贝班的小朋友,而是一个整体搞情情爱爱玛丽苏苏苏苏漫画段子的高手,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知道,可不好说。 说出来,就掉价了。 “你走开……” 何田田推了推顾阅忱一把。 收拾卫生的时候,有特意喷过香水了吗? 嗅到内敛沉郁外带一点点小安神的檀木香味,何田田有点上头。 脑袋晕晕的,忍不住的就想往人家白衬衫上蹭。 她也是个龙精虎猛正常人,蓝色当前……又不比外头的胭脂俗,她真怕自己定力不足。 这一推像是泥牛入海,登时化为虚伪。 顾阅忱纹丝不动,何田田推了个寂寞。 她有些不满,拧着眉瞪他:“我要休息,明天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你确定睡得着?” 顾阅忱似笑非笑。 眼前的小女人双颊微红,像是微风中绽放的娇艳的海棠。 有明艳动人,更有小女儿家欲语还休的羞涩。 他敢赌,她睡不着。 何田田小脸更红了,偏偏嘴硬:“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顾阅忱:“少了暖床小哥,心里不失落?” 何田田:“……” 这个人…… 见她不答,顾阅忱瞳孔微黯,微凉的指尖的挑起了她的小下巴,混着醋意的压迫感一下子包裹了何田田。 他接着问道:“如果说,今天我不出现,你要留谁?” 何田田拧眉,耸起了鼻尖狐疑的盯着顾阅忱。 这是生气了? 不是不在意吗? 还是说年纪大了,反射弧变得格外长,这才缓过劲儿来? 她也不正面回答,而是挑眉反问:“你觉得呢?” 顾阅忱:“……” 我觉得你在作死! 何田田见他脸都绿了,心里不由得暗自好笑。 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婚都离了,你还想处处控制我? 做梦。 她索性就放飞自我了:“我觉得都不错呀~” 她忽闪着“无辜”的雾眸,开始掰着手指细数起他们的好来:“可盐~可甜~可奶~可狼,都是我的菜!” “不过啊,高冷范儿见多了,我还是喜欢奈奈那样的。人暖,嘴甜,又贴心……跟这样的人呆一块,一定幸福感爆棚。” “嗯,你这么一问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下一个男朋友就按这个标准来……唔……”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袭微凉封印。 那些关于对未来男朋友的幻想,统统被顾阅忱突如其来的爆敛和醋意绞杀。 一吻过后,何田田脑袋缺氧,大脑昏昏沉沉。 顾阅忱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 医院的急电。 何田田应该感谢这通电话,要不然…… 她从见过顾阅忱这样。 明明看起来是一团不起心,不动念的冰,内里却藏着蓝色的焰火。 触及,可燎尽一切。 “下次再有非分之想……腿给你打断!” 出门前,顾阅忱送了何田田一个脑瓜崩,外带一个粉色信封。 他还顺走了四个小哥送来的玫瑰,只留了自己的粉荔枝。 何田田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失了神。 被弹疼的明明是脑门,可指尖去不自知的摸上了自己的唇瓣。 麻麻的,木木的…… 似乎还沾染着顾阅忱薄唇的味道,那是一种像山泉之水般的干净和清冽…… 何田田在沙发里窝了良久,这才缓过神来。 她把粉丝信封拿到眼前,上面写着四个字: 生日快乐。 顾阅忱的字跟他本人一样好看,银钩铁画,松筋雪骨。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关于银行的房贷资料。 看完之后,何田田整个人已经傻了眼。 顾阅忱已经把她房贷一次还清了!!! 起初,她以为幻觉,要么就是自己在做梦。 直到把腿掐出一块青紫,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第一时间给银行打了电话,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顾阅忱动用顾家的特权,省去了繁琐手续,直接把她的贷款一次付清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笔房贷她要背负十五年。 而且每个月的绝大部分薪水都会用来填这个窟窿,她私下里甚至做了好多个规划,想着怎么才能把一分钱掰成两瓣儿,三瓣儿……可顾阅忱好像不肯给机会! 何田田激动到手抖。 甚至都顾不得被强吻的尴尬,一个电话给顾阅忱打了过去。 顾阅忱接的到快。 “怎么了?” 他声音肃淡,又恢复到了人前模样。 他好像在忙,脚步声急促。 何田田攥着资料的手还在颤:“房贷……” 顾阅忱:“就当是我付房租了。” 何田田:“……” 顾阅忱:“一辈子房租。” 何田田:“……” 顾阅忱:“我要进手术室了。” “哦。”何田田连忙收敛了错愕:“那……那你先忙,回家再说。” 顾阅忱:“好,晚安。” 说完,顾阅忱挂了电话,进了手术更衣室。 不远处,几个值班护士相互簇拥到一起,秒变土拨鼠。 “我的天啊~你们刚刚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顾医生是在讲晚安吗?” “对啊,对啊,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我也是,我也是!天啊,我从来都没有听过顾医生这么温柔的声音……真的是又温柔又宠溺,我死了!” “就那一句晚安,足够我死一百零八回了。你们看我的鸡皮疙瘩……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我还以为顾医生天生一副禁欲老干部做派,对谁都一样呢。我真傻!我要是能成为男神唯一的偏宠……光是想想,我觉得又要死了……” 彼端。 何田田整整的盯着自己的手机。 一声“晚安”可不光听苏了一众小女生。 她这个女主小心脏也跟着酥麻了一下下。 以前的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最喜欢的做的就是感动自己。 她每天都会等顾阅忱回家,等不到,就会强忍着困意给他一句晚安。 顾阅忱从未回过。 可她不介意。 因为她很直白的跟他说过好多次: 晚安,就是:我w爱a你n,爱a你n! 无论怎样,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 每天~每天~ 一直,一直。 直到等到你也跟我说“晚安”的那一天,嘻嘻…… 那个时候的她满脑子风花雪月,对爱情的态度近乎偏执。 闹了很多笑话,做了很多傻事。 如今,她正一点点开始成长,一点点学着放下。 可顾阅忱忽然开窍了…… 这就好比刚从漩涡里爬出来的人又被卷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最可怕的是,这次她好像有点不太想挣扎。 何田田昂首躺进小沙发里,宛如一条咸鱼。 是因为刚刚的那个吻吗? 还是因为顾阅忱帮她还清了房贷? 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脑壳疼。 何田田常常的叹了口气。 偏脸看去,茶几上的粉荔枝在小夜灯下,蒙上了一层橙黄和夜兰交叠的滤镜。 好美。 近乎窒息。 就如顾阅忱突然的回头,突然的示爱,杀的她方寸大乱,措手不及。 看来,今晚注定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 三天后。 何田田去接陶野。 陶野骂骂咧咧,恨不能操刀去找顾阅忱算账,好说歹说总算是按住了,才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把陶野安置好,何田田就马不停蹄的回了公司。 周妈妈的生日会在月底,眼跟前的日子了。 今天她要来试礼服,何田田心情还有点小紧张。 何田田到的时候,周妈妈已经到了。 不知道是谁的主张,直接把她的半成品礼服给拿了出来,此时,试衣接待厅里一片热闹。 “这是什么呀?” 李小梓的声音尤其夸张,隔着老远就能听出她阴阳怪气:“何田田占着工作室资源这么多天,就搞出这么一玩意来?这什么呀?是阳间的东西吗?” “会不会说话?” 汪洋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赶紧冲她使了个眼色。 眼跟前坐着的可是周家太太,就你这口无遮拦的今儿,怕是今天就想把自己的饭碗砸个稀巴烂。 李小梓偷摸瞟了周妈妈一眼,见她脸色果然有变,赶紧弯腰赔笑:“对不起,对不起,周太太,实在是最不起。” “您知道的,我肯定不是针对您,我是……我是实在看不下去这衣服……” “像您这么尊贵的身份,又是生日宴这种场合要穿的,肯定是端庄得体啊。何田田这是在玩过家家吗?真是不像话啊~” 274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对啊~” 这次董菲菲站了李小梓这边。 她从礼盒里撩起了那件礼服,瘪嘴:“我说这么长时间里了,田田一直闷声不响的自己鼓捣。以为是憋着终极大招,没想到竟然……” 没眼看啊,没眼看。 李小梓添油加醋:“这也太儿戏了吧,搞这么久,是给周太太搞了一防晒披风吗?” 董菲菲乐了,故意嘲弄道:“可能是觉得现在天气热,到了防晒的季节了吧~” 李小梓:“她该不会是觉得,周太太的生日会选在户外沙滩吧?” “周太太,如果我没记错,离您生日宴还有一周。我劝您还是赶紧重新再定制一件。虽然时间紧张,但是我跟陈姐把手头上的工作推一推,应该勉强还能帮您赶制出来。” “至于这一件……” 李小梓抖着肩笑了笑,意思是,您还是弃了吧,真丢不起那人! 众人七嘴八舌都在议论。 周妈妈看着眼前的礼服,脸色青红莫辩。 设计图发来的时候,明明是好看的呀~ 实物怎么会……照骗,照骗,说的就是这个? 可小田田明明是这里的艺术总监啊,不至于这个水平吧? 她跟身边的助理对望了一眼,表情复杂。 助理弯腰,伏在她耳边低语:“要不,我还是在跟卓尼联系一下吧……” 周妈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丢不起这个人。” 助理弱弱道:“可是……总比穿这件参加生日宴妥帖些吧?” 周妈妈:“……” 助理悄声道:“最近少爷也搬回老宅了,应该是跟何小姐闹了不愉快。太太,您说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何小姐故意整了这么一出?” 周妈妈:“不可能。我看人一向很准的,小田田不是那种人。如果她真是有意为之,那肯定是错在周森。” “我也是从女孩子过来的,不是被男人气迷糊了,谁能拿自己未来的老婆婆出气?傻缺吗?” 助理:“那就是水平真不行。” 周妈妈:“那现在怎么办呀~我当时可是把狠话都放出去了的。亲口承诺,就算她给我弄一床单,中间戳一洞,套我脖子上,我也乐意……” “您别急,左右不过都是面子的事儿。” 助理在一旁人柔声安抚:“好在我这边还留着卓尼老师的请柬和礼服,宴会上您肯定有的穿。” “至于这边,您要是真心要抱实了这儿媳妇,大不了把礼服收回去,改天咱出国的时候拿它当防晒穿。” 周妈妈咬唇,一脸难为情的嘀咕:“那……那我这丢人岂不是丢到国外去啦……” 助理赔笑不说话。 那有什么办法? 您自己挑的儿媳妇,还非要宠着,可不就得自己吃点苦头? 此时,何田田就立在门外。 把众人的冷嘲热讽以及周妈妈的尴尬悉数看在眼里。 她拍了下裙摆,正要提步入内,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清朗儒雅的男声:“我说今天大伙儿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周太太大驾光临~” 众人闻言,纷纷噤声回头。 就见不知何时,老板曹文宇和何田田已经立在了门外。 众人面面相觑,赶紧把礼服放了回去,排排站好,谁也不敢枉然吭声。 刚刚一通闲话虽然旨在嘲弄何田田技不如人,但这话儿落进曹文宇耳朵里可就是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是拆台。 拆同事的台,就是砸工作室的招牌。 这是大忌讳。 “曹先生……您来了~” 何田田没想到曹文宇会突然出现,赶紧欠身打了招呼。 他最近一直在忙赵导团队戏服的事儿,已经两周没露面了。 忽然悄声而至,来自领导的压迫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 曹文宇还是老样子,一直笑吟吟的,不卑不亢,儒雅有度:“周太太来看礼服?” 何田田点头。 曹文宇笑意更浓了:“好巧,可是让我赶上了。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你的第一件作品呢,一定很自豪吧?” 不等何田田回答,他拍拍她的肩:“走吧,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曹文宇一来,众人立即收敛了神色,毕恭毕敬的打着招呼。 虽然看上去神色如常,但无一不是暗戳戳静等一出好戏上演。 老大跨行挖来的人才,一进门就钦点了艺术总监。就这样一活神仙,一路全凭气运硬撑。 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 好不容易动一回真格的,人家贵胄太太要生日宴晚礼服,她倒好,给人整一“防晒大披风”。 这事儿如果在业界传扬出去,怕不是得笑的人满地找头。 “这面料……” 曹文宇指尖触摸上礼盒内的衣服,平淡如水的眼眸立即闪过了电光:“田田,这面料不是工作室的吧?” 何田田:“额……” “曹先生,您真厉害~” 何田田刚要开口解释,董菲菲一个没忍住抢了先:“咱们工作室仓库里的面料上百种呢,您是怎么一眼就瞧不出来这不是咱们工作室的……” 李小梓最是瞧不上董菲菲这副阿谀谄媚的架势,然不住翻了个白眼:“咱们先生可是这个行业里出了名的布料大师,别说是工作室这些,你随便从成千上万的布料里挑一匹出来,就没有咱们先生不知道的。” “所以,不要总拿自己的无知跟先生比好不好。” 她斜了董菲菲一眼,神气的很:“再说了,这礼服的用料一看就很垃圾……” 汪洋暗中在她腰间掐了一下。 当着客户的面,说什么呢? 他赶紧替李小梓找补:“口误,口误,是有机,不是垃圾,哈哈哈……” 李小梓也赶紧讪笑着附和:“对,这种有机面料虽然环保健康,用来做贴身衣服随便穿穿还可以,是登不得秀场,做不了礼服的。所以咱们工作室自然没有……” “这可不是有机布料。” 一直沉默不语的曹文宇忽然开了口,他喃喃道:“这是云光锦。田田,你从哪里弄到的这种布料?” 他抬头去看何田田,眼眸里电光炸裂,激动溢于言表。 众人听到“云光锦”,面面相觑之余,脸色瞬间纷纷跟着变了。 这种布料他们只在传说中听过,产量极少。 将天人合一的古法工艺与时下最先进的光敏黑科技就完美结合,出场既惊艳。 好的东西自然会被追捧。 这种布料早已被世界顶流设计师垄断,只用在顶级秀场和权贵们的高级定制。 寻常工作室,根本搞不到。 何田田见曹文宇反应这么剧烈,多少有些吃惊。 云光锦,她是听过的。 但没想到手上的这一款就是! 布料是从翟老头那里拿到的,当时礼服的布料换了好多次,都不那么尽善尽美。 何田田一度非常苦恼。 翟茂之习惯了她活蹦乱跳,最是瞧不得她蔫巴巴的小模样。 破例开了自己的布料小仓库,让她自己挑。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只能凭眼缘。 何田田一眼就相中了其中的一匹蒙了灰尘的布料,如流银,如月光。 端庄优雅,清丽不俗,明明是一匹布料,仿佛带了附着了生命一般,抓人心弦。 翟茂之并没有告诉她这是云光锦。 只是戳了一下她的小额头,说了一句,小妮子蛮有眼光~ 何田田当时找到了中意的布料,光顾着开心了,也没有多想。现在听到这是传闻中的云光锦,她腿肚子发软。 完了,完了。 无意间霍霍了翟老头的宝贝,这得多少顿爱心餐才能赎回来? 老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用这招“逼”自己给他养老?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给翟老头养老……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他不但能授人以渔,还教了她不少做人的道理。 最关键的是,这翟老头啊就跟一老年版哆啦a梦似的,有求必应,而且道行永远在线。 何田田有时候常常偷偷打量着翟茂之,然后忍不住感叹: 她何德何能,出门捡了这么牛掰的师父,还自带霸总属性。 人是严苛了点儿,脾气是臭了点儿,起居上是难伺候了点儿,但是宠起徒儿来也是真的宠,毫不保留。 眼下,一众人听到这面料是云光锦,惊呼之余纷纷涌上前来,想要一睹“芳容”。 前一瞬在众人眼里还平平无奇,无人问津的布料,这会儿倒成了团宠,引人赞叹。 何田田被生生拱到一旁,倒成了局外人。 同样被挤出来的,还有李小梓。 吃不到葡萄的大多都会觉得葡萄酸,她昂着下巴,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何田田:“光布料好有什么用?” “再好的布料落到不懂行的人手里,一通乱剪乱裁……可不就是暴殄天物?” 何田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设计稿是翟老点过头的,这一点,她对自己有信心。 “周太太,你试过了吗?” 这时,翟茂之忽然开了口。 “额……还没有。”周妈妈讪笑着扯了下唇角。 说真的,她心里是极度抗拒的。 这礼服要形没形,要亮点没两点,着实掉价。 纵然是听他们说着这是云光锦,可还是勾不起她往身上穿的念头。 可想到不能摸了未来儿媳妇的面子,只能应着头皮硬上了。 丢人是小,丢了合眼缘的儿媳妇就不合算了。 275 灵魂暴击 “诶呀~” “我的天。” “这衣服……” 试衣间内,传来了周妈妈的惊呼声。 大厅内,双手抱臂的李小梓忍不住偷乐。 “哎~” 她拿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汪洋,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听这动静,里头的画面的肯定是没眼看。你觉得一会儿周太太会不会把那件衣服穿出来?” 汪洋给她递了个眼色。 先生就在跟前,你怎么什么话都感往外薅? 李小梓不以为意:“等着瞧好戏的又不是我一个,你看看……在场哪一个不是伸着脖子等着看笑话?她不是吗?还有她……” 汪洋压低了声音,瞪了她一眼:“人家多少都还抻着点呢。就你啥事都写在脸上,容易糊知不知道?” 李小梓回瞪:“你就说敢不敢跟我打赌吧!” 汪洋:“赌什么?” 李小梓:“我赌周太太肯定不会穿何田田的礼服出来示人。” 汪洋扯唇:“下什么注?” 李小梓歪头,思索了好一阵子:“夏天到了嘛,一个月的冰激凌。” 汪洋:“没问题。但你要输了,给我当一天女朋友。” 李小梓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想啥呢……” 汪洋:“你想啥呢,一日女友~下个月我奶八十大寿,再带不回去个人,家门都进不去。” 李小梓闻言,抻着脑袋,傲娇里藏着女孩家的小得意:“那……为啥是我?” 汪洋:“你皮厚啊,还神经大条,抗造!” “……” 闻言,李小梓小脸一黑,怒发冲冠。 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汪洋的脑袋揪下来。 她扯上汪洋的手臂,正要发作,忽然试衣厅巨大弧形门帘被拉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射而来…… 先是错愕。 随后是愣神。 最后,瞳孔仿佛集体地震。 原本的嘲弄,讽刺,幸灾乐祸如同泥碎般纷纷崩塌溃落,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满眼的惊艳…… 其貌不扬的云光锦上身之后仙气乍现,随着周妈妈优雅的步伐摇曳生辉,芳华尽显。 盒子中的礼服本就是半成品,少了固定的纽扣,看起来的确平平无奇。 可何田田通过白阿姨的匠人朋友定制了三枚小巧别致的珍珠胸针,别在腰侧,点睛却不抢戏。 礼服是中式立领,尽显端庄优雅,裙摆是鱼尾,尽显身段。 腰间微露,略带小心机,但有珍珠胸针压着,倒多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礼服整体素雅端庄,如流银似月光,除了腰间的三两处珍珠,再无其他配饰。 何田田知道周妈妈喜奢,太素淡的东西入不了眼。 再者生日宴加结婚三十周年,这样隆重的场合自然不能过于素净。 想到这一层,何田田特意给礼服加了一个镂空的披肩。 披肩上都是绣娘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碎花,珍珠为心,银纱为瓣,一朵朵小栀子话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清丽脱俗,栩栩如生,仿佛隔得远远的就能嗅到栀子清香。 披风镶边全都是清一色的秀气的小珍珠,非但不厚重,更增添了质感。 云光锦随着灯光的变化而散发着碎光,宛若云端起舞的精灵。 珍珠栀子披肩点睛压轴,提升气场。 发带何田田选了猩红色的云光锦,束着周妈妈浓密如瀑的波浪卷发,仙美中又透着她这个年纪独有的飒爽和风韵。 众人看到眼前光景,一个个下巴都惊脱臼了。 尤其是刚刚等着瞧好戏,还嚷着跟汪洋打赌的李小梓,这会儿嘴巴大张,几乎能现场表现吞拳头。 不可能啊! 刚刚拿进去的……是这件吗? 刚刚那件拿在手里明明其貌不扬,跟一披风似的……怎么上身之后就全变了? 这哪是设计师啊? 这分明就是黑魔法! 她杏目圆瞪,下意识盯像何田田。 这女人……该不会是职业女法师吧? 何田田并没有理会她,蹲在地上忙着给周妈妈整理裙摆。 “哎吆,哎吆,我手机呢~” “快快快,快把我手机来,快……” 周妈妈一边揪着裙摆,一边冲助理挥手:“快帮我拍照,多拍几张,我要发给我那些姐妹……” 也好让她们知道知道,谁才是高端玩家。 助理还沉浸在自家夫人的绝色气质里,摇了摇头方才缓过神来:“夫人,宴会礼服是惊喜,现在发给她们,会不会……” “也对吼~” 周妈妈美眸转动,若有所思:“太激动了,忘了这茬了。不发个她们,我要发给我老公~” “多拍几张,要美颜的哦~” “不不不,关掉美颜。美颜一开,礼服的细节就看不到了。” 周妈妈试衣前,试衣后态度判若两人。 这会儿笑逐颜开,乐的跟要出阁的小姑娘似的。 “哎呀,回了,回了。”周妈妈挥着手机手舞足蹈:“他说好看,问有没有男装可以做,要跟我来一套情侣装呢……” 何田田见周妈妈很是满意,悬着的心着了地,暗自舒了口气,脸上也挂上了欣慰的甜笑。 机缘巧合垮进了这个圈子,又是自己第一件作品,就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 如今见了光,被人认可,她自然开心。 原本等着瞧热闹的众人落了空,面面相觑,错愕之余,神色各异。 李小梓跟董菲菲的眼神早就直了。 她们严重怀疑何田田以前都是装龟孙儿。 扮猪吃虎,只为了现在给她们来一出灵魂暴击。 陈芬立在曹文宇身后,紧紧抿着唇瓣,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她怔怔的看着何田田以及周妈妈身上的那件礼服,表面看似平静,内心深处早已是翻江倒海。 虽然说从专业的角度去看,周妈妈身上这件礼服漏洞不少,可胜在何田田初生牛犊,没有那么忌讳,更没有她们脑海里的那么多条条框框。 按部就班,稳中求胜固然不会出错。可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这就是瓶颈,就等于被厄住了喉咙。 灵性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真的太重要,太重要了……她孜孜以求的,何田田都有。 这或许就是传闻中的天赋,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而她还这样年轻,将来……势必会成为把她拍死在沙滩上的后浪之首。 曹文宇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深处仿佛风暴过境。 他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笑意盈盈。 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何田田就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小锦鲤。 人生中第一件作品就能如此……出道即巅峰,说的大抵也就是这般模样。 想他刚出道时,也是灵气斐然,成绩耀眼。 可他没有翟茂之这样的名师大家从中指点……所以说,何田田的命比他好。 今后,这条小锦鲤可得好生将养着,来日肯定大有作为。 …… 周妈妈对礼服一百二十个满意,开心到抱着何田田一通猛亲,唇印印满了何田田的脸颊。 “我就知道~”她捧着何田田的小脸,嬉笑飞上眉梢:“我就知道我们家小田田不会让人失望~” 何田田被她搞的有点不好意思,讪笑:“周阿姨,您喜欢就好……” 周妈妈:“喜欢,喜欢,超级喜欢。” “我这大大小小的礼服上百件。这一件……最合我胃口。哎吆吆,我感觉你这小丫头就是阿姨肚子里的小虫虫,太懂我了。” “我真的好爱你~” 说着,她忍不住又在何田田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何田田:“……” 这会儿不仅何田田招架不住,其他人也有点不行了。 李小梓吃不到葡萄还生吞了柠檬,暗中撕扯着衣角,嘀嘀咕咕。 原本以为是一块抹布披风,肯定是没抱希望的。 上身但凡是有点效果,肯定就会觉得出人意料。 这叫什么来着…… 欲扬先抑? 触底反弹? 置之死地而后生? 啧啧,做件衣服,何田田这是连孙子兵法也用上了。 技术不够,战术来凑,不要脸! 李小梓歪着脑袋,嘴巴撅的能挂油瓶。 她瞅着何田田,暗自思忖: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下次,她也试试。 礼服敲定,周妈妈当场给何田田送出了生日会宴会的邀请函。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要知道,周家的邀请函也不是谁都能拿得到的,老板曹文宇都没有…… 安小凡立于不起眼的角落,看到周妈妈助理手中那张夜紫色的邀请函,仿佛有刀尖在她心口上戳! 何田田下定决心跟周森保持距离,就不愿再跟周家人有过多的来往。 见周妈妈抛出邀请函,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可对方盛情难,根本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 众人瞧了,只觉得何田田是故意拿捏,得了便宜还卖乖,直恨的牙痒痒。 这时,一旁的曹文宇笑吟吟的把请柬接了过来:“周太太一番心意,拂了不好。” “对哦~”周妈妈一边附和,一边冲着何田田飞了个电眼:“我可是出了名的公主病哦~很小气的。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开心,我不开心,是要人哄得,还是哄不好的那种哦~” “……”何田田无语凝噎。 本以为自己就够作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周妈妈作而不妖,倒是可爱。 人到这个年纪,还能这样可可爱爱由着心性来,多半是被老公和家人宠的,不是公主又是什么? 羡慕啊~ 276 宠溺的呀 礼服的事情搞定,没出任何纰漏。 周妈妈很是喜欢,临走前恨不得把何田田这个小可爱一起打包带走。 曹文宇特意找她谈了话,对她的第一件作品不吝赞美,更是把手头上的几个颇有分量的客户订单交给她。 何田田受宠若惊,一时间有点不敢去接。 曹文宇拍着她的肩膀:“我信你可以,更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刚好赵导团队的戏服我得忙一阵子,陈芬那边手里还有好几几个单。小梓跟菲菲……” 提到这两个人,曹文宇干脆不做评价,一笑而过:“所以,交给你我最放心。” 何田田:“可是我……资历不太够……” 曹文宇:“在我这里,不看资历,只看能力。再说了,你身边有翟老师坐镇,相信在用不了多久就会直接超越我。” 这话如果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那肯定是喂毒奶没错了。 可曹文宇不同。 他眉宇见总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淡漠,以至于无论他说什么,给人的感觉好像都带着十二分诚意,童叟不欺。 应该是客套话吧。 上司惯用的催熟剂。 “对了,提到翟老先生,有件事……还得求你帮忙。”曹文宇有开了口:“赵导团队的戏服里,有一套女帝登基要穿的衣服,点睛之处的布料一直不尽人意。” “刚才忽然看到了云光锦,我心里忍不住就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只是这布料太难得。如果翟老愿意割爱,价钱不是问题……” 曹文宇并不喜欢给人予过多的压迫感,点到为止,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微笑着看向何田田。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态度就不容易回绝。 外加这是自己的老板,客套话怎么也得来一套。 何田田表示愿意一试,但成不成不敢保证。 曹文宇欣然点头:“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 周妈妈的礼服搞定,连日来的紧张就告一段落。 而且成果还不错,自然值得欣慰。 何田田心情大好,下班后准备搞些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生鲜区买了海鲜,牛肉,蛋奶。 水果区转了好大一圈,买了青柠,橙子和蓝莓。 驱车回家的途中,下起了雨。 到了小区转弯处,蔷薇丛中的一团东西吸引了何田田的目光。 找了合适的位置把车子停好,何田田冒雨就凑上前去。 小区院墙外从头到脚爬满了蔷薇。 在带刺的藤条丛内猫着一团烂抹布似的东西。 它之所以能吸引何田田的注意力,是因为身上沾染着血污。 矮身凑近,何田田这才发现眼前的东西是一直体格中等的白色贵宾犬。 只是风吹日晒雨林,外加尘土泥碎,毛发早已变成了土咖色。 而且身上血迹斑斑,看上去又脏又渗人。 “呜呜呜呜……” 那只贵宾非常之警觉,看到有人靠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就开始发出了呜呜的恐吓声。 小样,还挺凶狠。 何田田仔细打量着它,虽然落魄至此,但体型品相都不差,应该是被遗弃的。 原本好看的葡萄眼发炎严重,其中一只已经被眼睛分泌物糊住了,另一只也有些挣不开,样子可怜又狼狈。 即便是眼前有灌木藤条护着,见到何田田时,四条腿还是在瑟瑟发抖。 身下还有血性分泌物,浓臭扑鼻,何田田瞧了忍不住一阵恶寒。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强对流天气,这家伙如果没人管,能不能挺过去,难说。 好歹是一条命,何田田于心不忍,冲它招手:“嘿,自己乖乖出来,我带你去医院。” 那家伙全身颤抖,强打着精神竖起耳朵,不信任写在脸上。 “赶紧的~” 何田田瞅着它:“去医院还是进狗肉馆,你自己选。” “就你这一副皮包骨的样,肉是没得吃了,最多就是做个剔骨汤。” “汪汪!”那家伙脸色更凶狠了。 何田田瘪嘴:“听得懂啊?听的懂还不赶紧出来。医院不去,你还真想去碗里啊?” 狗狗看看何田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半残的腿,跟个人儿似的沉默了片刻,这才抻着脑袋要从里面出来。 钻到一半,身子卡住,进退两难。 你可是真笨! 何田田无可奈何摇摇头,只得上手去帮它一把。 可没成想,手还没摸到皮毛,那家伙扭头冲着何田田的小手就咬了下来。 何田田闪躲不及,惊叫出声。 意料之中剧痛没有来,一只快如闪电的大手从身后袭来,一下子拍开了她的手。 另一只手更是飞快的揪上了狗狗的后脖颈,迫使它无法扭头,更不能再下口咬人。 电石火光之间,何田田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抱着自己的手掌瑟瑟发抖,魂儿都飚出体外了。 还好,手还在,完好无损。 但地上滴滴答答的血迹…… 何田田猛抬头,就撞上了顾阅忱微拧的眉心。 刚刚替她当了那一下,他的手掌刚好被恶犬掐中,登时就多了两个血窟窿…… 瞧见这副光景,何田田傻了。 …… 狗子最终还是被顾阅忱掏了出来,并送进了宠物医院。 随后何田田陪他医院处理伤口,打疫苗和免疫蛋白。 “疼不疼?” “是不是很疼?” 一路上,何田田抱着顾阅忱手上的手掌,同样的话不知道问了多少遍。 心疼到小脸皱成了抹布。 顾阅忱瞧了,唇间弯起了笑意。 他敛眸凝视着她,薄唇一动:“疼。” 何田田听了就越加难过自责起来,小嘴一瘪,都要跟着哭了。 顾阅忱又道:“但没你咬的疼~” 何田田:“……” 她反手一记小粉拳就踹在了顾阅忱心口,不忿:“都这样了,还开玩笑呢?我看你是咬的轻!” “要不,你再补一口?”顾阅忱把手递到了她的唇边,逗她。 何田田耸着鼻尖,小拳头又砸上了他的心口:“你是被咬傻了吧,都这样了还这么高兴呢?” 顾阅忱瞧着她又气又急的小模样,唇角笑意更浓。 她心疼他的小神情,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从前。 又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一切都为时不晚,一切都来得及。 也不管急诊回廊里人来人往,顾阅忱伸手将何田田紧紧的拥入怀中。 他薄唇凑在她耳畔,低声道:“高兴是因为……被还好被咬的不是你。” 仅此而已。 何田田闻言,鹿眸一颤。 她昂起小脑袋去看顾阅忱,顾阅忱也刚好在看她。 四目相对,他湛黑的眸子像是一片铺满月光的温脉海域…… 宠溺的呀,能暖到人的骨子里。 …… “一腔好心喂了狗,说的就是它。” 处理好了伤口,何田田开车,两人折返去宠物医院。 路上,她忍不住抱怨:“要知道它咬你,我看都不会看它一眼。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小畜生也是一样。要不怎么会被主人遗弃呢。” “一会儿我去给你买去痕胶,这么好看的手,如果留了疤……那我得多大罪过。” “绝对不能留疤,一点都都行……” 顾阅忱闻言,忍俊不禁。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 既然自家媳妇是手控党,那将来还真得好好爱护这双手才是。 要不要去实验室调制点护手套装……橙子味的? 这样的话……人家吸猫撸狗,何田田会不会每天回来都吸他的手? 那画面的确有点上头,光是想想,顾阅忱忍不住失笑出声。 “你又笑什么呀?” 何田田哪里知道顾阅忱此时内心的闷骚念头,疑惑的瞥了他一眼。 顾阅忱那种性格,自然不会明言。 他收敛神色,转移话题:“也不怨那只狗。它脖子上的伤口刚有愈合的迹象,你不管不顾的去拉。伤口崩裂,它不咬你要谁?” “脖子上也有伤口?”何田田一怔。 她完全没有留意。 果然外科医生的眼睛都进过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不服不成。 顾阅忱点头:“走的匆忙,我大体看了一眼。同上伤口身上有七八处,左前腿粉碎性骨折,身下伴有恶露流出,应该是刚流产的母犬。” “啊?”何田田惊得差点要踩刹车。 这么凄? 光听着就头皮发麻,心肝颤。 人性大都是偏向弱者倾斜的,听了这番话,何田田对小家伙的憎恶瞬间少了一半,甚至觉得它不是一般的点背可怜。 这狗狗不知道是自己走丢搞成这样的,还是被狗主人祸祸成这样丢弃的。 如果是前者,只能说它狗命不佳。 如果是后者……那这狗主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不多时两人到了宠物医院。 寒暄过后,狗狗的主治医生拿了报告单走上前来。 狗狗全身上下多处骨折。 外加严重结膜炎。 锐器割伤七处,并伴有不同程度的感染。 腹部挫伤严重,怀疑是重击导致流产。 流产不全,胎死腹中,伴有宫腔感染。 医生说的状况跟顾阅忱目测的大差不差。 宠物医生解释道:“狗狗现在的状况不是很乐观,救治的费用……应该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我得提前跟你们打好招呼。” 闻言,何田田和顾阅忱对视了一眼。 何田田看着笼子里可怜兮兮的小家伙,不由得叹了口气。 随后喃喃道:“你放心大胆的治吧,直到治好为止。遇到就是机缘,如果遇到了我还是死路一条的话……那这样相遇还有什么意义?” 宠物医生听了这话,再去看何田田的时候,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收养宠物的人大都有爱心,这个不假。 但心思如此细腻,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他见并不多。 年纪不大,模样又甜,却还通透有见地……值得结交。 “那好。我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 宠物医生凝视着何田田,露出了一个绅士的微笑:“关于狗狗的病情,我会及时反馈给你。” “哦……”何田田并没有多想,下意识就要去拿手机。 下一秒,手掌却被顾阅忱紧紧攥住。 他盯着宠物医生,淡淡道:“不好意思,她手机没电了。你有什么要反馈的,可以找我。” 说着,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277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你刚刚那是干嘛?” 出了宠物医院,何田田偏脸去看顾阅忱:“有那个必要吗?人家就是留个联系方式报备狗狗的治疗进展,你会不会有点过于夸张了……” 话没说完,顾阅忱停住了脚步。 何田田一个没稳住,鼻尖撞上了他的肩膀,疼的她直拧眉。 顾阅忱敛眸瞅着她,不高兴写在脸上:“你没看到他刚才那眼神?” “什么眼神?” 何田田一脸蒙圈:“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哪还留意他什么眼神?” “有你好看吗?不及你万一吧?你哪来这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这话一捧一扬,让人想生气都难。 顾阅忱正暗自得意着,何田田忽然又冒出了一句:“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人比你年轻对不对?” “哎呀,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虽然是年纪大了点儿,但也不要妄自菲薄嘛~” 顾阅忱脸都绿了:“……” 人家年轻? 他年纪大? 何田田这话里话外是嫌弃他老? 顾阅忱抬手扯了扯领带,脑袋嗡嗡的。 眼角余光扫过,何田田笑的天真烂漫,似乎刚刚的话并不走心。 顾阅忱不打算去计较,可心里还是有点小不爽。 何田田看出了他的神色变化,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口:“干嘛?你不会是真介意吧?” 顾阅忱勾唇:“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太平间里躺着的可不分年纪。我只不过怕你人傻钱多,被宰了还帮着人家数钱罢了!” 何田田:“……” 哥,咱至于放这样的狠话吗? 看来这回是真介意了。 老醋坛子都打翻了个儿。 不过她这个人别的不行,但胜在是识好歹的。 姑且看在顾阅忱为了护她被狗咬伤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 那个叫费临的宠物医生倒是守时守信,每天下班前都会按时发来狗狗的最新动态。 顾阅忱回到家,就会主动把手机上交给何田田。 若是偶尔一天忘了,她就直接蹭上前来讨要,竟有一种被小媳妇查岗的感觉。 起初顾阅忱想到费临会心烦,现在反倒是想去给人家登门道谢。 如果不是费临这套操作,他与何田田的距离也不会拉的这样近。 顾阅忱难得按时下班,晚餐后,两人一左一右窝在客厅的小沙发里,吹着空调,喝着自制的西柚蓝莓冷泡果酒……简直不要爽歪歪。 “诶~” 何田田抱着顾阅忱的手机,看着视频中那只毛发收拾到白白净净的贵宾,忍不住坐了起来。 “怎么了?” 正在看书的顾阅忱抬头看她。 何田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老感觉……这条狗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不是好像。 是肯定。 狗狗的这个眼神……她绝对是印象深刻。 到底在哪呢? 何田田抓了抓自己的小下巴,努力回想。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刚好与其中的一个碎片想吻合。 “我想起了!” 何田田忍不住激动到拍大腿。 顾阅忱微微拧眉。 这么激动? 难不成是二郎神的哮天犬让她都捡回来了? 何田田激动的直去揪他的衣袖:“我真的想起来了。” “我说这货一眼看上去怎么会那么不讨喜呢。它就是绊倒霸总家小娇妻的那条‘恶犬’!” 顾阅忱听的云山雾罩。 何田田知道自己一激动,词不达意,就避繁就简总结成了一句话: 这差点被虐死的家伙,就是那天被吕心月抱在怀里的狗子! 闻言,顾阅忱眉心拧的更深。 何田田盯着屏幕中被放大的视频画面,啧啧称奇:“你说……这是什么见了鬼的缘分,我竟然捡了克星嗯爱宠……” “哎,不对啊。吕心月家不是住城西呢吗?她家狗子怎么跑到城东来了?还搞成了这副惨兮兮的德行……” 闻言,顾阅忱眉眼不抬,淡淡道:“如果是你,闯了弥天大祸。回到家,你监护人会是什么反应?” 何田田:“那要看是闯了什么祸了……” 话说到一般,她猛然转头看向顾阅忱,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顾阅忱的意思是,吕心月把得罪池桓,为此差点嗝屁这事儿全都一股脑儿算在了自己家狗子头上。 绊倒霸总小娇妻是狗子。 得罪权贵还是狗子。 最后被人拎到梵立山顶风冒雨夜爬祈福差点废了腿,也是因为狗子。 被强势压到,踩着脑袋无法动弹的弱者,几番挣扎,最终的结局都是怕了,倦了,疲了。 干脆学鸵鸟,把脑袋扎进沙子里,听天由命。 等他们缓过一口气,非但不会自省,更多的时候想的是怎么泄愤。 被踩断的脊梁和自尊已经不允许他们抬头了。 他们只会低下头藐视比他们更渺小的弱者。 他们会权势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如法炮制的发泄到它们身上,更多时候甚至会变本加厉。 吕心月就是这种人。 这么想着,吕心月虐狗的血腥画面仿佛就在何田田眼前。 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那条狗撕心裂肺的哀嚎。 甚至能想到空气里飞溅而起的血腥味道…… 何田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试图把那些糟糕的东西一股脑儿甩出九霄云外,但心情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起来。 “听费临的意思,这条狗狗怎么也得四五岁了……” 她滚了滚喉咙,呢喃的声音也灌满了沉重:“没感情,能养这么多年吗?现在养个宠物就跟养个小崽崽差不多,那狗还怀着小生命呢,她们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顾阅忱见状,放下了手中书,挪到她身边攥上了她因不安而紧握的小手。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以为人面兽心这个词是怎么来的?这世上有些人,身而为人,却不配为人。” 可不是嘛~ 人心复杂,远比鬼神可怕。 何田田垂下脑袋,塌下肩膀,眉眼低垂。 “别多想了~” 顾阅忱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宠溺像是阳春三月拂柳的风:“你自己都说了,那只狗能遇到你就是缘分。说不定它奔你而来,自有天命。” “什么天命呀……”何田田瘪嘴:“天命就是逮谁咬谁吗?” 目光一垂,扫见了顾阅忱被咬上的手。 近来连日手术,一直带着医用手套。 他对滑石粉过敏,手掌泡在汗液里不利于伤口愈合。 何田田瞧了,愧疚感更浓了。 “我去给你拿药膏。”何田田起身。 “在医院已经上过药了。”顾阅忱解释。 “再来一点,好得快。” 何田田固执的嘀嘀咕咕:“不能留疤!绝对不能留疤,一点都不行……” 顾阅忱无奈的摇头,也不阻止,只是满目温柔的看这这个小女人慌张的背影。 自己老婆好不容易流露出一些关心,自然得全力配合。 可不兴跟以前似的,不解风情,无端打压。 …… 周末。 晚上是周妈妈生日会,何田田在做准备。 虽然心里仍有丝丝抗拒,但还是不得不去。 她喜欢热闹,但仅限于跟交心的朋友疯疯癫癫。 这样名流汇聚的场合,就是一个利益交互而成的漩涡,她不喜欢。 可人生在世,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就好比她不想上班,但她想吃点好的。 悖论。 而且翟老头也说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纠葛,有纠葛的地方就有机会。 往好了看,到场的都是自带印钞机的爸爸,都是资源,碰到个投缘的贵人,人生就能好比坐上火箭,开了外挂。 何田田现阶段不想坐火箭,只想坐跑跑卡丁车,稳中带点小安逸,刚刚好。 于是,她把手里那件深v的香槟珠光裙放回了衣橱,干脆换了一条中规中矩的草紫色的法式桔梗裙。 此时。 顾阅忱进过茶几旁,眼角就瞟见了桌上的那张夜紫色请柬。 “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何田田穿戴整齐,跟顾阅忱打了声招呼:“晚饭你做你自己的就成。” 顾阅忱侧脸看去,眉心微微一拧。 何田田见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还是这个妆容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 恰恰是因为太好看了。 他不想何田田把这样好看的一面展现在周森面前。 “穿这么漂亮,去哪儿?”顾阅忱明知故问。 何田田知道他跟周森不睦,怕说了他多心,就打着哈哈含糊道:“漂亮吗?我一直不都这么穿的吗?” 边说,边不动声色的把请柬放进了包包。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殊不知,顾阅忱早已把一切收入眼底。 他也不拆穿,淡淡道:“外婆刚刚打电话来,想让我带你回去吃。” “啊?”何田田为难:“可是我有约了……” 顾阅忱:“很重要吗?” “嗯。”何田田点了点头:“一个很重要的客户。” 不知怎么的迎上顾阅忱绅士的目光竟然有点点心虚。 诶,不对啊。 他们现在的关系和状态,应该不至于相互约束吧? 这么想着,何田田秀眉一样,顿时多了底气:“你自己去吧,顺带着跟外婆解释一下。” 她边换鞋子,边道:“还有啊,离婚的事儿,你赶紧想办法找机会跟外婆说清楚呀。这个瞒法儿,不但头秃,心脏也遭不住啊!” 闻言,顾阅忱眼眸一黯。 近来相处融洽,他一度以为两人融冰了,两颗心也渐渐在靠拢。 听了何田田这一番话,滚烫的心脏跟被按进了液态氮里,瞬间蹦碎。 278 撒娇女人最好命 周妈妈的生日宴定在了周家的度假庄园里。 何田田凭请柬入场,看到目之所及的一切,眼神都直了。 贫穷限制了人的想象。 自己以前搞的那些玛丽苏漫画场景以为就够颠覆,够刺激的,但跟眼前这庄园和城堡比起来,弱爆了! 庄园宾客云集,会场却井然有序。 看着一辆辆豪车,一众珠光宝气的贵胄太太,名媛小姐擦肩而过,这逼人的气场……何田田自叹不如。 这种感觉就是乱入宫廷舞会的仙度瑞拉,多少有点不自在。 被人接引者来了大厅,何田田打量着周遭的陈设及宾客,更是目不接暇。 地儿太大,人太多,可她一个人来的。 看着别人成双成对,要么带了伴侣,要么带了朋友,唯独她形单影只,别说还真有点小孤单。 正有点不适应呢,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肩一下。 何田田回头,撞上了一张熟悉俏丽的面容。 这是……白乐乐? 一改往日炫酷浮夸造型,变装成了乖巧端庄的名媛淑女,何田田差点没认出来。 见何田田嘴巴大张,白乐乐扑哧一乐:“先别发呆了,赶紧帮帮忙~” 不等何田田回应,就被白乐乐拉去了一个无人的房间。 “honey,快快快。” 关上门后,白乐乐连忙指向自己的后背:“帮我!” 闻言,一头雾水的何田田扭头看去,起初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直到白乐乐把长发撩起来,她这才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这……怎么回事?” 何田田见白乐乐一手紧紧的勒着礼服衣领,拉链从领口一路崩到后腰,画面惨不忍睹。 “被狗爪子挠的!” 一提这茬,白乐乐就满眼冒火:“一只贼贱的狗!” 何田田见她睚眦欲裂的架势,不由得一乐。 这是什么见了鬼的神奇缘分? 前两天,她差点被狗咬。 这会儿,白乐乐被狗挠。 不过,很明显白乐乐口中的狗应该是另有所指。 “明枪易躲,暗贱难防。”白乐乐愤愤不平:“我真没想到那个贱女人竟然跟我玩阴的!我一定绕不了她!” 何田田:“你先别发狠,还是看看怎么把衣服整好,能出这个门再说吧。” 其实,她心里也很是好奇。 在周家的地界,又是今天这样的牌面,来的人都应该讲规矩,懂礼数,识大体才是。怎么还上手呢? 这教养,堪忧啊! 不过印象中白乐乐可不是那种软弱可欺,哑巴吃闷亏的软柿子。能把她霍霍成这样,对方“战斗力”肯定不容小觑。 白乐乐依旧愤愤难平,咬着牙放狠话:“门我肯定是要出的!我这个人,从来不记隔夜仇,有什么事儿我必须当面解决。她敢撕我,我今天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九阴白骨爪,我撕碎她头盖骨你信不信?” 何田田听到忍不住直乐呵。 好家伙,这性格她喜欢。 简直就是加强版的她自个儿嘛~ “你别帮顾着看我笑话呀,你赶紧帮我看看怎么弄。” 白乐乐跺着脚丫冲何田田撒娇:“我手都酸了。” 何田田打量了一眼礼服,耸肩:“姐姐,你都霍霍成这样了,我也没办法呀……” “你有。” 白乐乐耸着鼻尖:“我刚刚可是听他们说了,周太太今儿穿身上的礼服就是你设计的。想不到你这么小的一个人,还是个高级裁缝呢~” “你这话说的……我咋接合适?” 不知道为什么,听白乐乐说话,何田田就好像在照镜子,忍不住想乐:“我是娇小,但你也不大啊~” “我还是有一点比你大的~” 白乐乐腰杆一听,拍了拍身前,得意挑眉。 何田田扫了一眼,差点卒于原地。 集美,女人何必刺激女人? “呵呵呵……” 刺激后遗症,何田田挤出了一个职业假笑:“你但凡要不那么完美,咱礼服也不至于崩这么彻底。” 白乐乐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么完美,奈何造物主就是这么偏爱。没办法呀~” 何田田看看白乐乐,又低头瞄了一下自己,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是明晃晃的偏爱,也难怪人家凡尔赛。 白乐乐:“你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补救。有什么招儿都使出来,不用跟我客气。” 何田田:“不是我跟你客气,是你这衣服已经撕成这样了,坏的彻底,没救了。要不,你看谁给你送一件来……” “不行!”白乐乐干脆利索的摇头:“我等不了,我得去跟那个贱人battle!等衣服送来,黄花菜都凉了!” “我不管,我今天就赖上你了。你是我朋友,你得帮我!要不然,我哪儿也不让你去!” 白乐乐傲娇的很,也不管崩开礼服了,双手环抱着何田田的手臂,礼服从左肩崩落,露出了好看的香肩。 何田田就喜欢撒娇,没想到白乐乐更胜一筹。 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以前何田田不能领会其中精髓。 这被白乐乐一贴,一抱,一摇,心都酥脆了。 根本没办法决绝嘛~ “我只能说给你看看,不过不要抱太高期望~”何田田说道。 闻言,白乐乐连连点头:“哎呀,你就甭跟我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啊~” 何田田吐吐舌头。 话说,咱俩不过短短几面之缘,呆一块儿的时间加起来不足十分钟,真不熟。 不过,经此一事,应该会不一样吧。 何田田来到白乐乐身后,仔细看了一眼衣服的材质和拉链嵌合工艺。 半晌,她幽幽道:“这件礼服……不便宜吧?” 白乐乐:“老贵了。你最好好下手温柔点儿~” 何田田又道:“自己的,还是租赁的?” 白乐乐柳叶弯眉挑的老高:“我这么有钱,怎么可能租?当然是自己买的喽……” 何田田唇角玩起了一线邪魅:“那就好~” 说着,她四处打量了一眼。 嗯,好巧不巧,旁边刚好有一把修剪水果蒂的剪刀。 白乐乐扭头,刚好怼上了剪刀尖尖,差点没原地蹦了起来:“你干嘛呀……” 何田田耸肩。 当然是帮你。 白乐乐抗拒的连连往墙角缩去。 思忖了半晌,眼一闭,心一横:“疑人勿用,用人勿疑。不管了,来吧!” “哎,等等等……说好了,剪衣服可以,别剪人呀!” 闻言,何田田笑了:“额……现在买保险的话,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 白乐乐:“……” 接下来五分钟时间里,何田田不发一言,手起刀落。 白乐乐只觉得后背一凉,又一凉。 但她生怕被剪刀戳到,咬着唇闭着眼,屏气凝神。 很快,礼服贴合着脊背的弧度剪出了一条水滴形的轮廓。 腰部用包包里的胸针固定。 领口……何田田去下了自己脖颈间的珍珠项链,十指飞动,也不见她如何动作,打了一个漂亮优雅的结固定好领口,剩余部分刚好垂落下来,如拂柳,如燕尾,多了一番灵动和韵味。 “ok!” 何田田起身,手工:“你啊,应该把头发挽起来,这么好看的背,光用来把火罐,岂不是可惜了?” 说着,她随手拍了一张照拍,递到了白乐乐面前。 白乐乐看过之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的天啊……怎么做到的?你们脑子里都装的魔法咒语吧,这剪刀是不是把法器啊?” “别贫了。” 何田田帮她挽起了长发,简单的束好,叮咛了一句:“手忙脚乱改的,并不牢靠,你等会悠着点儿。要再崩一回,你可真是要果奔了。” 白乐乐点头:“放心吧。本来我是拧脑袋,薅头发的招式都想好了的。你给我这么一改吧,我瞬间气质淑女上身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今天就跟她玩点斯文的,咱们来个借刀杀人。” 何田田:“……” “亲爱的,等我凯旋。回见~” 白乐乐冲着何田田飞来一个电眼,裙摆一甩,出了房间。 何田田耸了耸肩,果然是性情中人,她有点小喜欢。 她想把手里的剪刀放回原处,转身却撞了一个身影满怀…… 何田田吓了一跳,剪刀差点脱手而飞。 “小心剪刀。” 温润儒雅的声音响起,男人手臂一抬,也不如何动作,剪刀就已经从何田田掌心到了他手里。 男人垂眸扫了剪刀一眼,唇角就弯了起来。 “……” 何田田心有余悸盯着眼前的男人,差点缓不过劲儿来。 这房间里有人? 她跟白乐乐竟然都没有察觉……这听起来,就有点扯了。 男人把剪刀随手放于远处,这才抬头去看何田田。 四目相对的瞬间,何田田鹿眸一点点瞪圆,错愕到张大了嘴巴:“是你……” 男人弯唇一笑,眉宇见像是悬着星河:“是我。” 此时,站在何田田面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在木兰餐厅跟何田田有过一面之缘的裴先生。 他不但相貌俊朗轩逸,为人谦和绅士,何田田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也非常深刻。 忽然这种光景下碰面,何田田的错愕和激动都写在脸上。 “裴……”她想不起怎么称呼。 男人弯唇微笑:“裴燃。” 279 名场面 “非衣裴,燃烧的燃。” 裴燃简单介绍了名字中的字眼,以方便何田田铭记。 何田田听完,眼眸微微一亮,神色里多了些些诧异。 裴燃笑问:“怎么了?” 何田田笑着摇头:“没什么,常听说一句话,人如其名。但裴先生……好像有点不一样。” 斐然笑意更浓:“哦,那你说说看,都是哪里不一样?我很乐意洗耳恭听。” 何田田有被他的笑容感染到,也跟着笑了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燃’这个字如火如荼,轰轰烈烈。而裴先生……” 她忍不住歪头打量了裴燃一眼:“裴先生看起来人淡如菊,温温雅如玉。比起名字,本人更平易近人一些。” 裴燃闻言,笑出声来:“你过誉了。我也不过是一平平无奇的素人,哪有你说的那么有格调?” 何田田心说,长这样叫平平无奇? 那她……以后是不是得带遮羞布出门? 都说越是有素养的人越是谦逊,今天算是真真见识到了。 这时,裴燃又道:“不过,有一点被你说中了,我这名字的确是与我这性子不同。名字是家里太爷爷给取的,说我命里五行缺火,就取了一个‘燃’字。” 五行缺火,那不应该凑一个“焱”字吗? 兴许是怕这火烧的太烈,招架不住? 何田田表面不动声色,有样学样,神色也往谦和上靠拢:“看来裴先生家里都是讲究人,难怪你看起来这样风雅。” “谢谢。” 裴燃笑道:“说起名字,你倒是跟我不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你是人如其名,果然是个可爱乖甜的女孩子。” 闻言,何田田一愣:“你怎么知道的我名字?” 她可还没做自我介绍呢。 裴燃:“你朋友刚刚有讲过。” 有……吗? 何田田下意识的挠挠头,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眼前的裴燃一看就是个极致心细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子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又帅又暖,又细致……这性格跟陶野倒是互补,应该绝配。 不对,陶野好像跟陆源有戏,自己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正神游八方呢,裴燃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了起来:“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 何田田立马收敛了心神:“额……” 我总不能说,想着给你安排对象呢吧。 何田田打起了哈哈:“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裴燃点头:“上一次,是在木兰餐厅。” 想到上次两人碰面的画面,多少有点点尴尬。 何田田抓了抓脑袋:“上次的事儿,还得谢谢你呢……” “不。”裴燃:“我得谢谢你。” 何田田:“……” 谢她什么呀? 裴燃:“托你的福,那天的茶,格外香。” 何田田:“……”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来人最先看到的是何田田,以为走错房间了。 开门,关门,确认过房间标识牌,这才又推开了房间。 “你谁啊?” 来人是个从体态上前看倍感安全的壮汉,但脚步轻盈,眼神社会,一眼看去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就今天这种穿正装的场合,他愣是在脖颈见加一大号钛金链子,给人的感觉又愣又油,还有点点小胆颤。 不等何田田回答,壮汉的指尖就点上了何田田的肩。 好疼! 锁骨都折了的感觉。 何田田低头去看,锁骨折没折不知道,锁骨上点的高光反正是没了。 好家伙,这得多大手劲儿。 “哎,我就出去抽口烟的功夫,你就消尖脑袋钻进来了?” 不等额何田田反应,男人一指头又点在她另外一个肩头,力道之大戳的她趔趄了一下:“你是属大头蛆的吧?挺能拱啊……” “……” 这是哪儿跟哪儿? 何田田捂着被戳疼的肩,懵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对方嗤之以鼻:“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就你这样儿的,我见过八百回了!我告儿你,在我这人,不好使!” “老阎……” 费燃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却被老易抬手给扒拉开了:“哎呀,你别拦我。” “我告诉你,这些小妖蛾子,你要不赶紧把她们给弄出去,她们要真扑棱起来,有你全身难受的时候!” “还发什么愣啊?” 老阎瞪了何田田一眼:“怎么的,自己不能走啊?非得我上手好薅你头盖骨啊!” 何田田:“……” 这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她被喷了一脸口水,嫌弃的偏了偏脑袋。 “哎,你这什么表情,冲谁龇牙咧嘴呢?” 老阎见何田田站着不动,火气就上来了。 旁人见了他,恨不得夹着尾巴地盾,这女人……劲劲儿的,怕不是个傻子。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阎爷爷我是什么人物。你再冲我眦睚咧嘴一个试试,门牙我给你敲掉!” 何田田:“……” 这货色脑壳有包吧,懂不懂怜香惜玉。 上来就要敲掉女孩子门牙,不看八字都知道,肯定是一孤寡终了的命格! 可在老易眼里,何田田就是那些终日纠缠着裴燃,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烦人精。 见何田田劲劲儿的瞪着他,暴脾气上来,伸手就揪上了她的胳膊肘,准备直接跟拎是小鸡仔似的,丢出去。 一旁的费燃看不下去了,刚要上前劝阻,何田田却开了口:“撒手!” 原本乖甜可爱的小姑娘,忽然就跟上膛的小钢炮一样。 声音肃杀清冷,眼神更是凛冽袭人。 别说费燃了,就是老易也是一怔:“你说啥?” 何田田一字一句道:“我说,把-你-的-爪-子-拿-开!” 老阎:“……” 别的小姑娘见了他都绕着走,眼前这货竟然还支棱着汗毛跟他叫嚣。 是这家伙脑壳开裂了,还是他这一身腱子肉不好使了? 直男老阎哪儿受得了一个黄毛丫头叫嚣,二话不说,拖着何田田就往外拽。 “我就不撒手,我看你能咋地?” “胎毛都没蜕干净的小黄毛丫头,还跟你阎爷爷我哼唧起来了。” “让你自己走是给你留点儿脸。一会儿撕吧起来,你这衣服可不抗造。要那啥着丢出去,我看你以后还见不见人……啊呀,我勒个去……” 前一秒,老阎还满口浑话跟一罗刹似的,下一秒,糙脸扭曲,四肢僵硬,直挺挺跪倒在了何田田面前! 裴燃见老阎在自己面前挺尸,表情就跟撞了脏东西似的,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老阎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地板上,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何田田。 眼神跟舌头一块直了,嘴里支吾着什么,已经含糊不清了。 “大叔,我好言相劝过,让你撒手。” 何田田歪头冲地上的老阎,一张小脸满是懵懂无辜,却又可可爱爱。 她抬起手肘,轻轻的吹了吹被老阎捏红的手臂,说道:“可你偏偏不听,这也不能赖我了哈~” 老阎大着舌头:“你……你……” 何田田手腕反转,不知道何时手里就多了一枚木簪。 原本是跟身上长裙相得益彰的头饰,没成想还排上了用场。 刚刚木簪点上了老阎的腋下,这个穴位还是上一次顾阅忱教她的,说关键时候能一招制敌,大象都能撂趴下。 何田田当然不信,直到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老阎…… 她刚刚只用了五分力气,就能徒手撂倒壮汉……啧啧…… 何田田自己都惊了。 但她不能露怯,只能是微抬着下巴,紧绷着脸色,假装自己是“东方不败”那般不显山不露水的个中高手,慢条斯理的把木簪穿回发丝。 手还有点点发颤,差点点儿没绷住。 裴燃就在一侧,全程紧盯着何田田,风雅不在,诧异到合不拢嘴吧。 五分钟后。 “你没事吧?” 费燃把哼哼唧唧老阎扶坐在沙发里,强忍着笑给他递上了一杯水。 老阎没接,捂着自己的软肋,痛苦写在脸上:“我这八成内伤了……那个小丫头片子哪个门下的,下手真的阴损……哎吆吆,喘气都疼……你还笑?有没有良心啊,我是为了谁变成这样的?” 费燃把水放到一旁,笑道:“我可没让人你动手啊~再说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你上去就拉扯,怎么下得去手啊……” 老阎:“小姑娘?还可爱……” 如果不是肋条骨疼坐不起来,他早就鲤鱼打挺蹦出几个后空翻了:“她那样式的……我都这样式的了,你还夸她可爱?你小子损不损?” 费燃知道老阎肯定是先入为主,对何田田有误解,就简单解释了一番。 闻言,老阎眼神都直了:“啥,抢了你客户的人,就是她?” 费燃点头。 “雾草!” 老阎扶着自己的老腰坐直:“就她啊?真的看不出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财神爷爷穿烂衫——人不可貌相……” 他震惊到两眼发直,直爆粗口。 费燃笑笑:“我也这么觉的,能一招把我家阎爷揍趴下……这事儿打死我都没想到……” “闭嘴!” 老阎急的恨不能去掐他脖子:“燃燃我告诉你,刚刚发生的事儿,我限你一秒钟内失忆!你要敢在外人面前提……咱俩完了你信不信?” 闻言,费燃抿唇,笑而不语。 老阎这回是真往心里去了。 不说也是,想他叱咤江城这么多年,哪儿丢过这样的人? 刚刚也算得上是名场面了。 只是事发突然,要不然真应该拿手机给他拍下来。 280 摊牌了,不装了 老阎捂着腋下软肋还在叽叽歪歪。 窗外,何田田已经被周家人接引了过去。 裴燃眼角余光瞟向窗外,刚好看到。 周家人对何田田越是恭敬有礼,他就越是对这个乖甜的女孩子心声好奇。 这边,何田田已经被周妈妈的助理引着到了寿星公面前。 远远的,就看到周妈妈被一众闺蜜姐妹团团围住,都用艳羡的目光打量着她身上的那件礼服。 周妈妈似乎对着这件礼服格外中意,撩着裙摆在姐妹淘群里转着圈圈,有说有笑,很是开心。 “哎吆,阿香,你今天这身礼服未免也太好看了点吧~像是银河披在了身上……美的吆,我这整天吟诗作对的大才女都词穷了~” “是哦,是哦。本来我们这一堆儿姐妹里,就数你肤白貌美最是好看,外加这么一件锦上添花的晚礼服……哎吆吆,衬的我们一个个儿啊,跟白雪公主身边的老村姑一样~” “呐,香香,今天你生辰,我们就不跟你比美了。但是作为好姐妹呢,这设计师你可得推给我们。我们也得跟着美上一美。” “对,咱们要做一套闺蜜装,一起美~” “阿香啊,你这礼服是从卓尼那定制的吧?” “想都不要想,肯定是啦~这么多年了,香香的礼服哪一件不都是出自卓尼之手呢?说起卓尼啊,他真的难约的很呢!我这都约了一年了,愣是没约到。哎吆,提这茬就伤心……” “嗐,有什么可伤心的,约不到卓尼的又不是你一个。我还不是照样约不到吗?咱们这些人里头,还是阿香最有排面。” “是啊是啊,好羡慕香儿~嫁了如意郎君,生了天之骄子,被这一大一小两个‘情人’捧在手掌心里宠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哎吆,羡慕死个人了啦~呐香香,你这么有面儿,帮我们约一约卓尼呗~” 周妈妈被姐妹淘簇拥着,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自然开心。 她那个性子,越是开心就越是傲娇,连忙提了提自己的裙摆:“我告诉你们,这次的礼服可不是出自卓尼之手哦,而是另有其人~” “谁?” 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卓尼? 那是…… 难道这个圈子里还有比卓尼更具审美,更懂女人的设计师? 周妈妈冲着一众姐妹俏皮的眨了眨眼,故作神秘道:“这件礼服,是出自我好大儿女朋友之手。怎么样,厉害吧?” 说着,她还不忘又拎着裙摆转了个圈圈。 不远处,助理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无奈的抿了抿唇。 他家夫人这波为儿媳妇在线打call的操作,也是够卖力的。 何田田看在眼里,眉心微拧。 她什么时候成周森女朋友了? 儿子年轻,浮夸点就算了。 怎么……连年过半百当麻麻的人也这么夸张? 这玩意也遗传?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展示了什么叫姨妈嘴碎: “啊,阿森交女朋友了?可怜我家那单相思的外甥女哦~” “可不是嘛,这一下子,江城多少姑娘集体失恋啊?” “对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也不见你提。” “就是呀,这次瞒的可真够紧俏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女朋友谁家姑娘啊?设计出身……那这圈子里能配得上咱们家森森的,应该就属卓尼的妹妹了吧?” “阿香,到底是谁啊?今儿在这场合,她指定得来吧?别藏着噎着了,赶紧的把儿媳妇喊出来,让我们姐妹一起替你把把关。” “就是,就是。我跟你说,儿媳妇这个物种你可得打上眼瞧仔细了喽。要不进了门儿,有你抓心挠肝的时候。” “可不是嘛,性子绵的日子久了就跟老面瓜似的,瞅着堵心!这性子烈的呀,哎吆,她能上房揭瓦。就跟我家那位似的,我降压药都给当饭吃。” “还有一些‘培训班’流水线出来的拼多多名媛……遇到这种的,那才是倒了血霉。我有个朋友儿子,被吃死了,甩都甩不掉。她现在气的脑淤血,还在医院躺着呢……” “喂!” 平常时候,姐妹斗嘴习惯了,周妈妈是不在意的。 可牵扯到未来儿媳妇,她听不得别人半个不字:“你们会不会说话啊?会就多说两句,不会就干脆把嘴闭上。” “我今儿寿星呢,你们一个个这么咒我,我算是看出来了,一堆塑料姐妹花!” 众人连忙打着哈哈解释:“不是啦,我们就是提个醒儿……” 周妈妈傲娇的翻了个白眼:“哼,我看你们是柠檬树下柠檬果,一个个冒着酸气。” “我家阿森什么眼光,我什么眼光?还能挑歪瓜裂枣进门?你们啊,就是嫉妒我有这么一个完美的好儿媳~” 唉吆喂,这儿媳妇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护犊子了…… 众人也不与她争辩,纷纷捧着:“是是是,我们羡慕嫉妒恨呢。你说我们是啥我们就是啥。” 正说的起劲,人群中的周妈妈扭头,刚好瞟见了不远处的何田田。 见到她,周妈妈就跟见到了兔子的鹰,开心到两眼反光。 “呐呐呐,说曹操次曹操到,我家小田田来了~” 周妈妈也不去跟姐妹淘拌嘴了,赶紧抬手招呼助理把何田田带到跟前来。 何田田是抗拒的,但硬是被周妈妈助理连拖带拽的拉到了跟前。 “周太太……” “诶,你这傻孩子,没睡醒?” 不等何田田把招呼打完,周妈妈一把就拉上了她的小手,亲昵的拢到了自己跟前儿:“喊我什么呢?以前喊阿姨,这眼瞅着都快改口了,怎么倒喊起我夫人来了?” 谁要改口了? 我都恨不得没来过。 何田田心塞啊,还得堆着笑玩客套的。 一众姐妹要瞧了何田田的反应,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之余,心里各怀着小九九。 什么情况? 这就是景香的口中吹捧着的准儿媳? 模样是没得挑,但一开口就喊“夫人”,这关系听着都好生分的嘛…… 周妈妈也知道一群姐妹心思细腻,怕丢了份儿就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姐妹们见状,赶紧纷纷开始吹起了彩虹屁。 “哎呀,这就是小田田吧?这姑娘真好看……” “可不是嘛,瞧瞧这鼻子眉眼,这脸蛋……跟剥了壳的荔枝似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比荔枝还甜的女孩子。” “我终于知道阿香为什么这么中意这准儿媳妇了,这小姑娘合眼缘儿,谁看谁喜欢,真真是好~”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又把周妈妈给听乐呵了。 她拍了拍何田田的手掌,示意:“田田,瞧见没?阿姨们都可稀罕你了,来来来,跟她们打声招呼,免得她们又说我藏着掖着。” “这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儿,我为啥要藏着噎着呀?我都恨不得昭告天下……” “周太太……” 何田田抬眸看向周妈妈,目光淡淡少了温热:“我有件事情,能跟您单独说吗?” 还喊周太太? 众人闻言不禁再度面面相觑。 看来景香这准儿媳……好像不怎么待见这婆婆呢~ 现在状况不明,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静观其变。 周妈妈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眼前一堆人眼巴巴愁着,这面子实在是有些挂不住。 她只倒是小两口闹了别扭,何田田这是在置气,就笑眯眯的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好言安抚。 周妈妈凑近她耳畔:“哎吆,我家小田田气性可以啊~这一点随我,我喜欢!” 何田田:“……” 周妈妈:“我知道你跟周森那小子最近闹不愉快呢,这孩子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一会儿宴会结束了,你看我怎么帮你收拾他。” “说吧,跪榴莲还是跪遥控器,他要是敢哼哼一句,我替你揍他……” “周太太,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眼见这事儿越描越黑,何田田装不下去了。 她本就是无意跟周家攀附,也从没想过跟周森有什么。 今儿这样的场合,如果由着这周妈妈这样宣扬下去,不出一会儿怕是得满城风雨。 本想着这事儿私下里跟她悄么声的说,可周妈妈显然是不会听的,何田田干脆就开门见山了。 她抽回了被周妈妈紧握的手掌,露出了一个足够礼貌的笑容:“承蒙您的喜欢,我今儿来也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我跟周森先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周妈妈:“……” 何田田接着道:“还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但不是您儿子。” 闻言,周妈妈脑壳又是一炸。 周遭的姐妹淘听了这话,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怪异起来。 嗯? 眼前被捧上天的姑娘……竟不是周森的女朋友? 这也就是说,就在刚刚,众星捧月的香饽饽京香小公举被这小姑娘生生打了脸了??? 周家可算得上是江城屈指可数的豪门世家,仅次于顾家。 想要当周家媳妇的名媛千金排起队来能绕地球好一大圈……眼前这姑娘竟然直接出言婉拒了! 她什么来路? 周妈妈怔了片刻方才缓过神来。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何田田,一字一句问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我听听……” 我也不想玩这么刺激,但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 何田田叹气之余,只得开口重复:“我说……” “她说,她只不过是个脚踏两只船的破烂货,不配跟攀周家门槛,更不配站在周先生身边。” 蓦的,一个女人轻笑声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何田田闻声回头,就撞上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吕雪儿! 281 灵魂暴击 泥煤! 这货是属蟑螂的吧,怎么哪儿都有她? 看到这张晦气的脸,何田田只觉得胃里一阵闹腾,整个人都不好了。 吕雪儿看都不看她,甚至都不看众人一眼,扭动腰肢就到了周妈妈面前。 她早就从安小凡那里打听来了消息,何田田会来。 今天之所以巧尽心思,傍上金主蹭到了邀请函混进来,目的只有一个: 她要亲手撕烂何田田的脸! 不为别的! 就为了她那整天摊在轮椅上的老娘。 “周阿姨,您怕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吧?” 吕雪儿一身流光抹胸长裙,一举一动恨不得都弄出个作秀的造型来:“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脚踏两只船,还离过婚呢~” 此言一出,围观的群众炸了锅,周遭的人也纷纷停下了攀谈,正不断朝这边围拢过来。 周妈妈的闺蜜团接连被劲爆消息轰炸,脸都僵了: “哎吆,竟然离过婚……还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她才多大呀,够年龄了吗?这都结婚又离婚了?” “会玩的还分年纪吗?再说了这不是重点,你们刚刚没听到吗,重点是离了婚还脚踏两只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是真的。现在的这些小孩儿……哎吆,别的不会,真是会给自己爸妈长脸!” ……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燃和老阎循着热闹也凑了过来。 裴燃听到何田田小小年纪就有过一段婚史,不免也是觉得惊讶。 常言道,有人欢喜有人愁。 看到被讨伐的正主是何田田,老阎直接乐哈哈了。 “诶呀我去,这婚离的好!” 他一边扶着老腰,一边拿手肘撞了撞蹙着眉的裴燃:“就这样式儿的泼皮货,不离婚才怪!不离婚等着挨戳吗?” 说着,软肋处仍旧有隐痛传来,气得老阎龇牙咧嘴。 他继续道:“是我,我也得离,一秒钟都等不了!这哪是娶了个婆娘,这分明就是娶了一螳螂精!动不动就刀你一下子,说不定哪天儿睡着了,腰子都给你掏走……” “……”裴燃无语至极。 老阎这货是真记上仇了。 何田田闻言,回头盯了老阎一眼。 不服气的老阎直接开嗓喊了起来:“她瞪我!这小娘们瞪我你看着没……” 裴燃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除了老阎,其他人的诽腹声隐隐约约往耳朵里灌,听到别人提及爸妈和家教,何田田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而一旁的周妈妈脸都成了酱紫色! 这刚好正中吕雪儿下怀。 见何田田被众人讨伐,她的气焰立即就燎了起来。 “离婚就离婚吧,本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明明白白拿到太阳底下说开了,讲明了,倒也没什么。” 吕雪儿转身,嘲弄的瞟了何田田一眼,那气势宛如一个正义执行者:“可坏就坏在,有些人故意卖纯良人设,玩的花不说,还想找人当接盘侠……呵……” “找谁不好呢,偏要来招惹周先生。你当周先生是什么人?” “还以为是你以前撩的那些不长脑子只长头发的歪瓜裂枣呢?” “森哥早就把你这副嘴脸看穿了,所以才跟你一刀两断及时止损的。你却非要当一张狗皮膏药赖在这里骗吃骗喝找存在感,真是不要脸……” 吕雪儿说到痛快处,唇角都快要扯到耳根了:“怎么,这是看到周阿姨盛情款待,突然就良心发现了吗?” “还是说……知道今儿这日子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这才承认自己劈腿呀?” 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何田田,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何田田迎上吕雪儿尖钩似的眼神,不由得失笑。 泥煤! 见过能编会造的,就没进过这么能编会造的。 她不由得想起了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一句话: 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这种人居心阴损,最是可恨。 可何田田知道,吕雪儿现在玩这一出,不为别的,就等她哭呢。 你想看我哭是吗? 我偏不随你心意。 面对吕雪儿机关枪似的攻势,何田田不卑不亢,从容自若。 她弯唇,露出了一个甜笑,反问道:“呀,你还知道‘良心’这俩字呢?真是难得~” 吕雪儿:“……” 她没想到何田田竟然这么淡定,登时气不打一出来:“现在重点是在说你脚踏两只船,劈腿的事,你跟我扯个什么良心?” 何田田不气不恼,笑吟吟的:“你是属老鼠还是属土狗的?每天躲我床板底下睡?知道的可够清楚的。” 吕雪儿:“……” 她气结,怒火中烧无处发作,只能转头去找周妈妈助阵:“周阿姨,您瞧瞧……” 吕雪儿“委屈巴巴”的抱上了周妈妈的手臂,义愤填膺的瞪着何田田:“您瞧瞧她这副嘴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假面被撕下来了,开始急头白脸了……” 何田田拧眉,却不言语,甚至有点想笑。 急头白脸? 谁?我看急眼的好像是你吧! 周妈妈抬头去看何田田,先前满心满眼的宠溺,这会儿统统都化成了眼底里的寒霜。 吕雪儿看到周妈妈脸色变了,越发得意。 她抱着周妈妈手臂,轻轻摇了摇,亲昵的跟人家亲闺女似的:“阿姨,您也看到了,这种人可亲近不得,更留不得……” 周妈妈幽幽道:“那你说说看,这事儿接下来应该怎么弄?” 吕雪儿自觉从周妈妈手里拿到了生杀大权,心花怒放。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又有众目睽睽瞅着,她早就兴奋到蹦着高的撒起欢来了。 这会儿,她生怕乐极生悲出了偏差,被人看了笑话,稳了稳心神,这才一本正经道出心里话:“阿姨,今儿您生日,咱们就不说那些个打呀杀呀的晦气话儿了,不吉利。” 她语气轻柔,刻意谄媚卖乖:“您如果信得过我,就把人交给我,我保证不脏了您的手,还能让您比这口恶气……” 周妈妈闻言,冷冷一笑。 吕雪儿搞不清楚她心里想些什么,被她笑慌了神。 周妈妈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幽幽道:“我自己个儿家的小棉袄,为什么要交给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吕雪儿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小脸瞬间涨红。 等等,小棉袄…… 小棉袄不都是称呼女儿的吗?她没听岔吧?! 在场的人里,抱有同款好奇的可不再少数。 其中周妈妈的一个姐妹淘暗中悄么么伸手扯了扯周妈妈的衣摆,低声道:“阿香,你是不是气糊涂了?什么小棉袄……” “放心,我清醒着呢!” 周妈妈眼角余光瞥了何田田一眼:“这姑娘合我眼缘,我就是喜欢。” “她有男朋友,不打紧!做不成我儿媳妇,也不打紧,我认个干闺女就是了,一样亲!”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就连旁边的何田田也跟着傻了眼。 自己的名声都被吕雪儿败坏成这样了,周妈妈竟然还要收自己做干女儿……这牌出的真是够野的。 吕雪儿是觉得周妈妈要么是怒火攻心气傻了,要么就是老年痴呆了。 要不,正常人谁能干出这样事儿来? 可她敢怒不敢言,只能弱弱的腆遮脸赔笑:“周阿姨,您该不是在跟大伙儿开玩笑呢吧?我只不过是生怕你被她骗了,你怎么还要认这种人当干女儿……” “不认她,难道认你吗?” 周妈妈唇角笑意一收,整个人身上开始凝起霜雪:“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是真的担心我被骗?你确定不是在哗宠取宠,打我这张老脸?” 吕雪儿闻言,连连摇头。 可周妈妈哪里肯给她开口的机会:“不是啊?那你什么居心?你是不是觉得你更适合我儿子?想当我儿媳妇?我有邀请你来吗?你和田田有过节,却想拿我当箭使?你真以为我是要上墙的老糊涂呢?” 来自周妈妈的直击灵魂连环拷问,就像是一连串清脆又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扇在了吕雪儿脸上,扇的她头昏脑涨! 周遭嘲弄的目光和非议声如滔天巨浪般袭来,她愣在原地,脑袋嗡嗡的炸着响,恨得找个找个地缝钻进去。 吕雪儿是做梦到没想到,看着大大咧咧,只会撒娇卖嗲的周妈妈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人间清醒怪”! 周妈妈一改往日娇嗔老公主的模样,敛眸盯着吕雪儿时,俾睨的眼神宛如君临天下的女王。 哼! 大家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人。 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懂?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丫的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当年我能嫁到周家,那也是千百人里拔尖的!如今我能稳妥的在周太太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你以为靠的是什么? 瞟见眼前呆若母鸡的吕雪儿,周妈妈看都懒得多看, 她偏脸转身,目光一瞥瞟见了何田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眼瞅着周森这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本想着趁着今儿喜庆日子,当众宣布何田田跟儿子谈朋友的事儿,敲定这桩婚事,也算双喜临门。 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太丢人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 不过,这个傻乎乎的吕雪儿刚好给她当了个大台阶,要不然,这事儿还真没法收场。 这么想着,周妈妈好像也没那么气了。 余光瞟见吕雪儿时,嘲弄挂上眉宇。 哼,要玩心眼啊,她比这傻姑玩的溜多了~ 282 爱情面前,众狗平等 吕雪儿最后是被周家的安保人员拎着丢出去的。 脸皮都刮没了。 吕雪儿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衣着光鲜的来,却这么灰头土脸的被丢了出来,鞋都飞了。 有心求助带她来的金主,金主一来不想得罪周家,二来不想往脸上抹灰,悄么隐于人群,对她视而不见。 吕雪儿扭头看了一眼何田田,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都是拜她所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 被吕雪儿这么一闹,原本好事成双的事儿却落了笑柄。 姐妹淘们虽然都上前安抚,忙着宽慰,可周妈妈心里清楚,她们一个个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今儿也是看了个十足的笑话。 以后再约下午茶,这事儿保证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晦气! “秋!” 周妈妈堵心,给助理递了个眼色:“你先帮我招呼下客人。” 助理连忙点头。 周妈妈继续道:“还有,把周森那个小王八蛋也给我叫来!” 说完,她扭头盯了何田田一眼:“走吧,闺女,进屋儿来跟干娘好好唠唠~” 何田田迎上她那眼神,脊背一凉。 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嘻嘻哈哈,傲娇小公举,这分明就是暗黑系的仙女教母! 周森和周淼两兄妹本来在招呼自己那一辈的朋友,听闻助理秋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儿,二话不说直接冲回了大厅。 “妈!” 周森跑的急,跌跌撞撞的,差点没把一旁的装饰瓷器碰倒在地。 好在紧随其后的周淼顺手扶了一把,要不然指定卖了。 周妈妈见儿子如此慌张,不由得就翻了个白眼。 茶盏刚递到唇边,又砰地一声落回了桌面。 动静之大,吓到在场的人打了个寒颤。 “妈什么妈!”周妈妈没好气:“你妈又没死,慌什么呀?” 周森:“……” 这是真生气了。 要不然,一向慈母示人的老妈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同他讲话的。 周淼看看周森,又看看周妈妈,见势不妙,连忙提着裙摆上前安抚:“呸呸呸,大妈,您赶紧跟我一块儿呸呸呸~” 她小手搭上周妈妈的肩膀,贴心的帮她捏了起来:“今儿可是您生日,还是跟我大伯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多喜庆的日子啊~” “高兴都来不及呢,什么死啊活啊的,你可不兴说这些晦气话儿呀~” “您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儿,跟我说说,我替您出气去!可不兴自己生闷气。咱这么好看,憋屈出纹啊,斑啊的……不值当的。大妈,您说是也不是?” 周淼是周妈妈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亲闺女似的。 她本就稀罕闺女,周淼人乖,嘴巴还甜,很是讨喜。 被这小妮子连哄带捧的,周妈妈眉心就舒展开了:“还是我们家淼淼知道疼人。某些人要是有你一分儿的懂事,我今儿也不至于气个半死!” 周森:“……” 从“妈妈的好大儿”直接变成了“某些人”……扎心了。 周妈妈喝了口茶,压了压火气,这才抬头去看周森:“小子,看着我身边这号人物了吗?” 周森抬头就迎上了何田田,四目相对,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何田田也不说话,眉眼半垂,神色素淡。 再次见到她,周森心里拧巴的慌,有些酸,有些疼。 周妈妈把一切看在眼里,已然猜到了何田田在自己儿子心里的分量。 她替儿子不值,神色就变得冷冽了许多:“周森,从今儿开始,她就是你妹妹了,就跟淼淼是一样的。” “以后啊,逢年过节她得来给我请安问好,喊我一声干娘。你呢,身为兄长,外人面前得维护她,照顾她,不能让人欺负了她,懂吗?” 周森:“……” 女儿? 干娘? 刚刚秋姐只说了吕雪儿公然挑事,却丝毫没提及老妈要何田田为义女的事儿。 周森猛然听到,宛如五雷轰顶,惊愕到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周淼也好不到哪儿去,杏目圆瞪,嘴巴大张。 “干……干干娘?兄兄兄……兄长?这这这……” 她看看自己哥哥又转头看看一旁的何田田,都口吃起来了。 大嫂秒变姐姐,这什么操作啊? 一旁的何田田却不动声色,脸上都瞧不见什么波澜。 她比谁都清楚周妈妈这么做的用意。 知子莫若母。 周妈妈肯定是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儿子的个性。 与其让儿子跟一个二婚女人纠缠不清,败坏口碑,自甘堕落。倒不如换个法子,一刀两断干净利索的了他的念想。 只是何田田有一点想不通。 无论是周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势力,还是周妈妈的段位来说,斩断周森念想的方法有很多种。 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什么支票砸脸,驱逐出城,又或者大手一挥,直接摸去她存在的痕迹让她消失……这些周家都做得到! 可周妈妈一样都没选,却偏偏选了收她为义女……难道她真有那么喜欢自己? 可看周妈妈现在瞟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片成片当刺身吃了! 这波操作,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就琢磨不透吧,反正目前来说,这个结果看起来对她有益无害。 何田田乐意,可一旁的周森却不乐意了。 他盯着自己的母亲,声音变凉:“我不同意!” 周妈妈比他更冷:“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只是通知你而已,不是让你举手表决来了!” 一旁的周淼赶紧温言想劝:“大妈,您消消气儿。这事儿太突然了,我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您多少得给他点消化的时间吧,对不对?” “淼淼说的对,二嫂,你得给小森一点适应的时间才是。毕竟从媳妇变妹妹,这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啊~” 这时,一个衣着美艳到浮夸的倩影款款而来,身后还拐带着一大群亲友。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周妈妈的小姑子,周家大龄老剩女——周云俏。 她一进门,大厅的气氛迥然不同。 何田田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一眼,漂亮,风韵,眉宇见透着富家女的自信,张扬。 只是这自信过了头,就成了跋扈。 真真是野心写在脸上的主儿。 听她刚刚开口那番话的意思,应该是周妈妈不怎么对付。 要不然,谁能挑今儿这样的日子,携亲带眷上赶着添油加醋来瞧热闹? 何田田瞧着这一左一右虎视眈眈的架势,隐隐感觉不太妙。 接下来,她该不会沦为炮灰吧? 果不其然,这念头还没落地,周妈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哎吆,我到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家云俏回来了。” “哎,我听你二哥说,前两天你当私生饭去追哪家小鲜肉,被抓了包。然后失足从楼梯上坠了下来摔坏了腿?你不好好在医院养着,这么热的天,怎么跑出来了呢?” 姑嫂俩人每次碰面,必定夹枪带棒冷嘲热讽。 周云俏习以为常,对于二嫂的嘲弄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她只会蓄势发力,甩个更大的招还回去:“谢谢二嫂嫂挂心。今儿这样的大日子,别说是摔了腿,只要有口气儿,我都得来瞧上一瞧~” 周妈妈假笑:“就是个生日,年年都有,你干嘛还这么放心上呢?大可不必~” “不来不成。”周云俏:“外头常传言咱们姑嫂不睦,我今儿就是来当众堵他们那些碎嘴的。” “再说了,嫂嫂生日的确是年年有,但我大侄子森森可不是每年今日都带女朋友回来的吆~” “这个时候,我这个当姑姑的不露面,那别人的闲言碎语又该兜不住了。对了,想到第一次见侄媳妇儿,我还特意包了一大红包呢~” 说着,周俏抬果然抬手从包包里抽了一个精致的红包。 她冲着周妈妈扬了扬,明知故问:“可我进门之后就听说,您跟儿媳妇见面之后,立马改口认了干闺女?这又是为的哪一出?” “嫂嫂还是这么任性,害的我这一番心意倒无处安放了呢~” 周云俏眉眼带笑,不抢不吵,却愣是把人嘲弄的脱一层皮。 周遭瞧热闹的人原来越多,其中不乏交头接耳者。 在场的大都是周家亲友,也都知道这姑嫂两人关系不好,看眼前这阵仗,怕是有的热闹可瞧了。 “诶诶诶!” 不知何时,老阎拉着裴燃挤进了人群。他看到周俏的时候,两眼发直,止不住的开始吞唾沫:“看着没?” “看着我们家小阿俏没,劲劲儿的,真飒!” 裴燃:“……” 这下他终于明白,懒得跟猪似的老阎同志为什么天不亮就开始起来捯饬自己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感情他还没放下小阿俏呢! 裴燃生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看热闹的人,转身想走,却又被老阎又把拖住:“哪儿去?” 裴燃:“闷,出去透透气。” 老阎眼珠子几乎都黏在了周云俏身上去了:“闷啥闷啊?有我们家俏俏在,空气都是甜丝丝的,怎么可能闷?” “再说了,你看着那个凶狠的小娘们没?”他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何田田:“一会儿俏俏指定得给我报仇,你瞧好吧!” 真是爱情面前,众狗平等。 想他江城里头二五八万的阎爷,竟然也有这么一天,裴燃不由得想要调侃。 可忽然听老阎提及何田田,忍不住抬头瞟去。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样子她应该是沦为了众矢之的,一向不怎么在意旁人琐事的裴燃,忽然就有点好奇接下何田田会是什么反应。 283 老婆,我来接你回家 这会儿,众人的神色变换,周妈妈都看在眼里。 不想被旁人瞧了热闹,就得沉住气。 周云俏越发嚣张,她就越是不动声色。 她低头抿了口茶:“瞧瞧,这姑姑当的真有心。红包呢,先收起来,不急~等小森结婚的时候再拿,也不迟。” 周云俏:“我来都来了,包都包了,不送手痒痒呢。但如今这关系,我是送啊还是不送啊?嫂嫂好歹给我一句解释才行啊~” 周妈妈:“云俏啊,你说你这么急为啥呢?是怕到你结婚的时候,嫂子不肯给你红包吗?” “放心,别的事儿嫂子可能会忘,但说到你出嫁,可是在咱们老周家的头等大事。” “到时候我肯定会给你包一个顶大的红包。但前提是……我有生之年你能嫁出去~” “丫头,任务艰巨啊,你可要努力哦~” 满江城的人都知道,周家千金周云俏年过四十未出阁,成了金字塔顶尖上的“齐天大圣”。 这事儿在老腐朽眼里成了笑话,在媒体人那里成了动不动就翻出来炒一炒的素材。 周妈妈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个人就能听明白。 周云俏被踩了尾巴,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她生来不吃委屈,本也瞧不上周妈妈,面对讽刺,直接撕破脸皮,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嫁不嫁人,还真不劳动嫂嫂费心。周家家大业大,什么时候都有我一份,饿不死人。” “我嫁,须得我开心。我不嫁,那是宁缺毋滥。不像你们家周森……这么年轻就一头扎进二婚女队伍里找食吃,真是不忌口呢!” 周妈妈被戳中痛处,暗中攥起了拳头。 周云俏继续道:“这也不怪我大侄子,养不教父之过。就不忌口不挑食这一点儿,周森是真随了我二哥呢。” 说着,她瞟了周妈妈一眼。 弦外之音已经足够明显,气到周妈妈脸色铁青。 周云俏占了上风,自然得意。 她扭头瞟向何田田,笑吟吟的凑了上来:“小姑娘,听说你拒绝了周森和我二嫂?有个性,我喜欢!” “但是有一点,我们周家的门槛儿,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想进就进的。你一个二婚离异女,该不会是真把自己当金疙瘩了吧?” 何田田见这矛头终究是转向了自己,不由得叹气。 难得休息日,这么热的天,在家吹着空调,抱着西瓜或看电影或追剧它不香吗? 为啥要跑这儿来当炮灰? 关键还是连环炮! 出门没看黄历,真让人头疼。 何田田本就无心呛声,更知道周云俏不是省油的灯。 周妈妈都被她对的哑了火,自己硬碰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索性装傻充愣,当一团棉花。 何田田眯起眼眸,笑嘻嘻的说道:“阿姨,你怎么也知道我的绰号?” “绰号……什么绰号?”她不按套路出牌,周云俏无处发力,搞的一蒙。 “金疙瘩呀~”何田田忽闪着鹿眸,继续笑嘻嘻:“我乳名,金疙瘩!” 周云俏:“……” 何田田歪着脑袋瞧着她,笑道:“阿姨,别人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嘛~就像您,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这也不是您锅呀~对不对?” “你看,我是有人稀罕的金疙瘩,您是没人稀罕的金疙瘩。既然都是金疙瘩,咱们就不要互相伤害了吧~” 周云俏:“……” 她这算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打了个寂寞。 众人没想到何田田看着年纪小,却能巧用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的把周云俏给怼了回去,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旁的周淼只觉得大快人心,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周云俏直觉没面子,回头瞪了侄女一眼。 目光落回何田田身上时,越看越气,越气越怄火。 这女人表面看上去愣头愣脑,跟个土憨憨似的,但眼睛里闪着贼光,一看就是个扮猪吃虎的货色。 倘若她真成了景香的干闺女,两人沆瀣一气,合起伙来琢磨自己,那她将来还能有好? 不成。 绝对不成! “来人,把这个碍眼的女人给我丢出去!” 周云俏跋扈,看不爽就怼,怼不过就直接干掉。 何田田倒是巴不得有人把她丢出去,找个凉快地儿呆着。 这狗血的豪门伦理闹剧真是聒噪无趣,吵得人头疼。 “姑姑……不行,她是我朋友!” 周淼连忙求情。 周森则是下意识将何田田护在了身后。 周妈妈更是拍案而起:“我是我刚认的闺女,我看谁敢动她!” 何田田:“……” 她被护在众人身后,唇角直抽。 被周家上下好几代人这么护着,她这么重要的吗? “呵呵,你想认谁就认谁?”周云俏冷嘲热讽:“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这事儿我哥点头了吗?家里老祖宗点头了吗?” “你当我们周家是垃圾回收站啊,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捣腾!我告诉你,抛开别人不说,这件事我不点头,你想都不要想!”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把这倒胃口的女人弄走!” 人群里的老阎看的来劲了,忍不住拍手附和:“对对对,赶紧弄走!碍眼!但你们可得留点心啊,她会玩针……” “我看谁敢动她!” 蓦的,人群之外,一个肃冷的声音响起,犹如凛冬突然而至的落雪,在场的众人只觉得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下意识拂上了自己的手臂。 顾阅忱! 何田田闻声回头,迎上顾阅忱那张脸的时候,不自知的欣喜爬上了眼角眉梢。 她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扑上去,因为顾阅忱予人的安全感总是那么炙烈,她下意识的想要藏于他羽翼之下。 顾阅忱踏步而来,迫于他强大的气场,人群自动避让成了两排。 所到之处,拖拽着众人目光,深深的吸引了一票女人的视线,男人的崇拜。 他身后跟着周有为,周有为的薄唇紧抿,蹙着眉,脸色也不是太好。 瞧着眼前阵势,人群中低议声开始起伏。 “这人是谁啊?瞧着气场不俗。周家大公子站在他身后,竟然也有几分逊色。” “他你都不认识?火星来的吧你?这可是顾家长孙!” “顾家……哪个顾家?” “能有这般气场,让周家大公子屈居身后的,江城里头还能找出第二个顾家?” “顾……顾氏财团?我的天!我只听说顾家长孙弃商从医,极为低调。没想到气场竟然这么逆天……” “废话!他们这种贵公子气质本就是骨子里的!只是……他怎么会来?按理说,他不该出现的。” “为什么?” “我看你真是火星来的,他跟周太太一家有很深的恩怨,这你不会也没听说吧?” …… 不光是瞧热闹的宾客觉得意外,周家人看到顾阅忱出现的那一刻,神色各异,跟斑驳的万花筒似的。 顾阅忱来到周俏身边站定,抬眸的一瞬,激的她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为……他,他,他怎么会……会来?” 周云俏惊诧的盯着周有为,脸都僵了。 细数起来,顾阅忱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不曾踏足过周家了。 这其中恩怨,别人可能不晓得,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儿是周森老妈生日宴,顾阅忱挑这个场合出现,是几个意思? 一边是周家长孙,一边是顾阅忱这个过命的兄弟,面对这样的阵势,周有为也是左右为难。 他一直在想办法,找机会试图让顾阅忱与周森一家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但眼下这阵仗来看……不阴沟里翻船就不错了。 周有为心里叹气,无奈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阅忱他……来找人。” 周云俏失笑:“开什么玩笑,他来我们周家找哪门子人……” 不等她说完,顾阅忱开了口:“我太太在这里。”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太太? 那不就是老婆的意思? 顾家长孙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而在场的女人更关心的是,到底是哪个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的女人能嫁给顾阅忱这样的天之骄子…… 顾阅忱对周遭的嚣杂声置若罔闻,径直来到何田田身边:“老婆,我来接你回家。” 何田田:“???” 顾阅忱刚刚喊她什么玩意? 老……老婆?! 何田田迎上顾阅忱,已然瞠目结舌。 如果没记错,这可是顾阅忱第一次喊她“老婆”!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偏偏顾阅忱气定神闲,就刚刚那一声“老婆”喊得极其自然顺畅,就好像已经在一起十年二十年,喊过几千几万遍的老夫老妻一样! 与其说何田田惊诧于他的从容,倒不如说是惊叹于他的厚脸皮。 谁你老婆啊,占谁便宜呢?不要脸! 等等~ 刚刚周家人怎么说她来着,二婚离异女,不配踏入他们周家门槛的猫猫狗狗,把她比作回收站的垃圾。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了这么帅的老公前来撑腰……想到周云俏生吞大头苍蝇的表情,何田田心里忍不住的有点小兴奋,小期待,外带一丢丢小快意~ 她也不再拒绝顾阅忱示好,而是顺势小鸟依人的挽上了顾阅忱手臂。 顾阅忱微微一怔,何田田这么主动,差点把他给整不会了。 何田田依偎在他身畔,冲他忽闪着鹿眸,语气都娇嗔起来:“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一声亲爱的,喊得顾阅忱头皮发麻。 但他一眼就看穿了何田田的小心思。 以前都是他逢场作戏,如今何田田却把当信手拈来的工具人使…… 顾阅忱不动声色,故作宠溺的笑笑:“来接你回家!” 何田田努嘴:“人家都跟你说过啦,今晚有活动不回家吃……你还大老远跑来?” 顾阅忱:“你胃口那么娇俏,怕外头的东西你吃不惯。我特意炖了你喜欢的狗腿~回家趁热吃。” 何田田:“……” 泥煤啊! 把话给我说清楚,谁喜欢吃狗腿?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何田田怕是早操刀把顾阅忱追出八里地了! 顾阅忱勾唇,眼神里写着呢: 以后再跑来周家这垃圾窝,我就炖了你的狗腿! 284 蛇 何田田是顶着一众人异样的目光,被顾阅忱带离周家的。 他大步在前,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再也没有松开过。 今儿是周太太的生日宴,媒体人来了不少。 而跟“周家阔太生日宴”这样的素材比起来,显然“顾家长孙当众认爱”这种标题更具噱头。 职业病使然,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驾上了机器,不肯放过关眼前的每一帧,每一秒。 咔咔咔~ 在场的镁光灯像是云集的闪电,刺的何田田睁不开眼睛。 她抬手去遮,偏脸瞪了顾阅忱一眼。 怎么办?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咱俩有事了…… 顾阅忱扬眉,我们俩个,有什么事? 何田田咬牙,玩赖是不是?你说什么事儿! 顾阅忱唇角微勾,我说是好事! 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何田田猛然惊醒,这货就是故意的! 他挑了今天这日子,巴巴的跑来周家,就是借着场子把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 这是真损,真腹黑! 可话说回来了,有这么一个暗黑系款爷儿罩着……是真爽,真带劲! …… 彼端。 周家姑嫂仍旧僵持不下。 周云俏终于逮到了这处把柄,对着周妈妈好一通冷嘲热讽。 言下之意无外乎,你瞧瞧你,瞧瞧自己教出来的好儿子,真是给咱们周家人长脸。 喜欢二婚女就喜欢二婚女吧,偏偏还非去抢顾家那小子吃剩下的。 当初顾阅忱是怎么祸害你们家周晶的?难不成你们一个两个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丢人! 真是光皮鼓推磨——转着圈丢人! 周妈妈并不知道何田田跟顾阅忱的关系,这猛料爆出来后,她犹如五雷轰顶! 差一点就把这生日过成了忌日。 周云俏见自己目的达成,也不再逗留,扭着腰潇洒离场。 人群里的老阎目光全程黏在人家身上,见小阿俏一走,立马就追了上去。 他今儿来就一个目的,跟朝思暮想的小云俏打个照面,以诉相思之苦。 所以,也不管人家待见还是不待见,就丢下裴燃,巴巴的追着去了。 此时,裴燃静静的立在落地窗前,目光一直凝聚在窗外顾阅忱和何田田的背影之上。 何田田竟然是顾阅忱的人…… 不是早就有传闻说,顾家长孙是不婚主义者,而且不近女色,取向成迷吗?怎么还偷偷隐婚了? 这到底是玩的隐婚,还是玩的障眼法? 这中间的关系,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十分钟后。 何田田被顾阅忱一路拉着出了周家,往停车场走去。 “哎,不是说晚上还有手术的吗?” 何田田手都被他攥麻木了,顿住脚步挣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顾阅忱:“接自己太太回家,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何田田:“喂,你别以为刚刚替我解了围,就了不起!我告诉你,你最好是先搞搞清楚现在的身份!” “你现在只不过是寄生在我家的男房客,一个屋檐下的邻居!你管得着我吗?要管也是我管你!” 顾阅忱:“我不是要管你,只是关心你罢了!” 他弯唇坏笑:“按你的说法,我是房客,你是房东。你要是在外有出了什么岔子,我不得流落街头?所以,从今天起,我得时刻留意着你。” 我谢谢你! 何田田拧眉,傲娇的直龇牙:“那今日份的关心整差不多了吧?你可以走了~” 顾阅忱拧眉:“过河拆桥?” “对啊~” 何田田小下巴一抬:“怎么的?” 我就过河拆桥了,怎?么?的? 我就不稀罕你了,怎?么?的? 她也不管顾阅忱作何表情,得意的抖着肩,转着圈圈朝自己车子方向飘去。 还能怎么的? 当初是自己挑的老婆,跪键盘也宠着呗! 顾阅忱捏捏眉心,单手插兜,紧随其后。 仲夏的夜晚,凉风习习,惬意舒爽。 何田田的心情格外好,她几乎是哼着小曲儿,拿捏着“小天鹅”的标准舞姿一路到了车子面前。 正准备摸钥匙上车呢,忽然就见车尾的暗影里两个相互身影薅扯着对方的头发,撕成一团。 “你撒手!” “你撒松!” “你撒我撒松!” “你不撒,我也不撒!看谁的头皮抗造!” 两个女人互不相让,撑着架势,就跟两头绕着磨盘转圈圈的倔毛驴子似的,犟的很! 两人一路撕扯,跌跌撞撞就到了何田田面前,要不是闪躲及时,她怕是早就被一个皮鼓墩给撅个四仰八叉了。 借着光,何田田探着脑袋矮身去看。 当看清楚埋在撒乱发丝下的两张脸时,惊到下巴差点脱臼。 白乐乐! 吕雪儿! 这两个人怎么会撕扯到一块儿去的? “你个贱人,再不撒手,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气性火爆的白乐乐一遍薅着吕雪儿的头发,一边就是一个爆裆踢! 可惜只差一点。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对谁不客气!” 吕雪儿也不是吃素的,手上用力,差点薅脱白乐乐头皮,疼得白乐乐五官错位。 白乐乐:“好好好,我认栽,我先松……” 她言出必行,果然就松了手。 正当吕雪儿以为占了上风,洋洋自得的时候,白乐乐出其不意反手就是一记倒钩拳怼到了吕雪儿的鼻子上。 “啊!” 吕雪儿尖叫一声,双手捂住鼻子,疼到失了声。 下一秒,鼻血透过指缝浸了出来,殷红刺目。 我去! 何田田没想到白乐乐下手这么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这模样,看着都疼! “田田~” 白乐乐抬头迎上发愣的何田田,眼神里写满了兴奋:“这么巧?诶,顾医生也来了呢~” 拢了拢被揪乱的头发,白乐乐冲着两人挤出一个胜利者姿态的微笑,算是打招呼了。 “什么情况?” 何田田绕到白乐乐身边,看看她又看看一旁捂着鼻子,表情扭曲的吕雪儿。 她好奇写在脸上。 “你这问题算是问着人了!” 白乐乐唇角一扯:“而且,你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我还得费劲扒拉进去找你呢~” “找我?” 何田田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她心说,你跟吕雪儿干架,找我干啥?给你们当裁判呢? “呐!” 何田田正琢磨着呢,白乐乐抬手把一样东西怼到了她眼前。 何田田先是一愣,等看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尖叫声划裂夜幕,她整个人飞奔着扑向顾阅忱,双脚离地,一个考拉抱,死死地捂在他怀里,全身抖成筛子! 蛇! 白乐乐赤手空拳攥着一条一米来长的红黑相间的花蛇! 285 你可做个人吧 何田田最怕蛇这种东西了。 以前小时候跟着外婆去乡下祭祖,乡间本就热闹,生机盎然,田间地头,小道上什么都有。 青蛙,泥鳅,小龙虾……外带小草蛇。 何田田小时候顽皮啊,下了乡就撒了野。 只顾着跟小伙伴追追嬉闹,管前不顾后,抬脚踩在横在路晒太阳的一盘小蛇身上…… 这一脚下去,蛇登时就炸了,咬没咬她忘记了,但那种通体冰凉,外带裹着密密麻麻硬鳞片从脚踝划过的触感……何田田能记一辈子! 这会儿,看到白乐乐徒手把蛇抓在手里,她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就眼前这架势,别说是向来怕蛇的何田田了,就是顾阅忱也给惊着了! 他下意识抬手托住何田田,把她护在自己保护圈里。 明明一娇娇俏俏的萌妹子,徒手擒蛇…… 而且是活的! 瞧那条蛇花色纹路和三角脑袋,还是一条毒蛇! 可白乐乐捏着人家脑袋,就跟捏一把蒜薹似的…… “拿走!” 顾阅忱黑着脸,没看到吓到我老婆了? 白乐乐歪头:“顾医生,你一直这么凶的吗?” “我看你对田田温柔的很呢,你这人可够双标的!” 我明媒正娶扯证的老婆,你能比吗? 顾阅忱盯着白乐乐,眼神警告:“拿——走!” “你一个大男人,也怕这玩意?” 白乐乐不但不拿走,反而有意朝着顾阅忱面前凑了凑。 顾阅忱吓没吓到不说,何田田眼角余光瞟见鳞片清晰的蛇身,白毛汗瞬间炸了三遍。 “不是他怕!” “是我怕!” “拿走!” “白神仙,我求你了!赶紧把这玩意拿走!” 如果不是双手用来捂眼睛了,何田田恨不得双手作揖的去拜一拜白乐乐。 “没事,咬不到你的。” 白乐乐嘻嘻哈哈,一脸的无所谓。 她甚至随手甩了一甩,那那条蛇当悠悠绳:“我掐着它脑袋呢,现在它就跟扒了皮的烤红薯一样,啥也不是。用不着害怕~” 顾阅忱:“……” 何田田:“……” 说着,白乐乐还又甩了一把。 那蛇脑袋虽然是被捏住了,但身子还是能动的。 尾巴一甩,差点没把何田田给直接送走。 “白乐乐!” 何田田哀嚎,你可做个人吧! 白乐乐见何田田是真的怕,这次把那条蛇收到了身后。 何田田都吓到口吃了:“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呀?!这可是能要命的玩意!” 原本一分分钟要人命的玩意,到她手里,反倒是成了一玩具。 白乐乐不以为意:“这东西在你们手里能要命,但在我手里能救命。” 她接着解释道:“我可是巴斯德研究院的一员,以前每天都睡在蛇堆里的。你们闲杂人等,可不要随意模仿哦~” 何田田:“……” 睡在蛇堆里……光是想想,何田田全身的汗毛又瞬间倒竖起来。 刚刚白乐乐说巴……巴什么? 名字绕口,没记住。 她下意识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道:“她说的应该是毒蛇研究所。工作人员提取毒液,用以研究抗毒血清,的确是能救人。” 何田田闻言,恍然大悟。 知道白乐乐是专门的“捕蛇人”,她揪到嗓子眼的小心脏这才稍稍回落。 再看白乐乐时,眼神都变了。 虽然早就听小白说他姐姐白乐乐在国外高就,但谁能想到是在毒蛇研究所啊! 还好自己明智,没跟她结什么梁子。 要不然她随手从袖子来甩出两条蛇来锁她的喉……想到那样的画面,何田田只觉得喉咙发紧。 不对啊,现在的问题的关键应该是,白乐乐拿着蛇是想干什么? 白乐乐显然是一眼看穿了何田田的疑惑,挑眉:“哎,田田,你可不能好心当驴肝肺,这玩意可不是我拿来的……” 何田田见她一个激动又把藏于后背的蛇甩了出来,头皮发麻,吓到直往顾阅忱怀里钻。 白乐乐瘪瘪嘴,把蛇怼到自己面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有这么可怕吗? 她严重怀何田田是在炫男朋友~ “蛇,是怎么回事?” 顾阅忱把何田田护在身后,不满的盯着白乐乐。 白乐乐:“……” 这个人……什么态度啊! 如果不是看在他长得帅,怕是早就跟他干一架了。 我好心帮你们,不识好人心。 可眼前人是顾阅忱,气场摆在那里,面对泰山压顶之势,她情绪根本翻腾不起浪花来。 “是她……” 白乐乐有些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她随手往身旁一指,这是才发现吕雪儿早就溜的无影无踪了。 “人呢?” 白乐乐暴躁了:“我泥煤!” “她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溜了?算她走运!下次再见,脑壳给她敲碎!” 白乐乐生气,手上的劲儿不自知的就重了些,蛇吃疼,甩着尾巴挣扎。 这画面瞧的何田田都要窒息了。 白乐乐先找了家伙式,把蛇收纳起来丢进了自己的后备箱,这才拍着手重新来到了何田田和顾阅忱面前,把所见所闻简单的交代了一遍。 吕雪儿今儿攀附的金主不是别人,正是白乐乐出国前的男盆友。 白乐乐跟前任的种种,细说起来,足以写一部五百万字的狗血小说了,这里就不做赘述。 虽然各为前任,但两人的关系非常微妙。 吕雪儿又是一个天生善妒,占有欲极强的女人。看到白乐乐多看了身边的金主一眼,以为是那种见缝插针的妖艳贱货,自然出言不逊。 前任带着新欢迎面二来,本来就已经够尴尬的了。 还被对方的新欢出言挑衅……白乐乐的性子,哪里能忍的了这个? 原本是加针带刺的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变成了唇枪舌剑,残血乱飞。 前任明显是放不下白乐乐,呵斥了吕心月两句,强行把吕雪儿拖走。 吕雪儿也不是吃屈的主儿,等金主前去跟人敬酒搭讪,她得了空找到白乐乐,两人就是一通互撕。 白乐乐被偷袭,礼服直接被扯烂。 这才有了何田田刚入得会场,就被白乐乐薅去了房间求帮助的一幕。 吕雪儿觉得撕烂了白乐乐礼服,今儿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的,她肯定会知难而退,没脸再出来搅局。 没想到白乐乐不仅“高调复出”,而且杀气腾腾。 吕雪儿在何田田和周太太哪里没有讨到好处,反而被丢了出来,已经有够丢人的了。 不想再跟白乐乐纠缠,就绕着道儿的准备闪躲。 她心里恨何田田远胜过白乐乐,就把来前准备好的东西从包包里掏了出来。趁四下无人,就用黑市上买了的设备开了何田田的车窗,准备把蛇丢进去。 正屏气凝神进行到一半,白乐乐一把揪上了她衣领。 吕雪儿手一抖,蛇贴着她手背刮过,差点没吓尿过去。 再之后,就有了两个人撕扯着头发,绕着车屁股转圈圈的一幕。 “所以说,这次你得亏遇到了我。” 说到最后,白乐乐神气的挑眉,大拇指点了点自己:“说吧,怎么谢我?火锅还是烧烤啊?” 何田田整个人还沉浸在白乐乐刚刚说过的那番话里,脊背一阵阵冒着冷汗。 吕雪儿竟然能用非常手段敲开她的车门,往里面丢毒蛇! 如果不是彪悍的白乐乐及时出现并制止,结果可能有两种: 其一,她看都不看,一皮鼓坐副驾驶上,被毒蛇一口掐中,当场毒发。 其二,开车上路,半道上毒蛇悄无声息爬上她手腕,大惊之下,她会错打方向盘。车子要么冲出高架桥,要么一头扎进滚滚江水里…… 吕雪儿这明显是想让她死啊! 想到那个女人此前种种行径,再想想那张脸,何田田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 彼端。 一身冷汗的吕雪儿进了家门,第一时间冲了澡,试图冲掉满身的惊恐和晦气。 等她出来的时候,坐着轮椅的吕心月已经候在客厅了。 见到女儿回来,她开口就是一通臭骂,无需缘由,只为心情不好。 不过,自从梵立山回来,她这心情就从来没好过。 吕雪儿最初带耳塞才能入眠,后来就习以为常,干脆把她当空气,说什么都当听不见的。 “今晚怎么样?” 吕心月一个人枯燥的很,有心找女儿聊上一聊。 吕雪儿漫不经心敷衍:“好着呢。” “能有好才怪。”吕心月嘲弄:“我还不了解你?” “如果真有什么痛快事儿,你进门一准儿就吆喝开了,能跟现在似的沉得住气?我看你一进门就直奔浴室去了,十有八九是吃瘪了,没躲着哭呢吧?” 闻言,吕雪儿眉心拧出了疙瘩:“就一个何田田,能搞哭我?拜托,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跟你一样弱,好不好~” “你是没看到今儿何田田在众人面前出那些洋相,她现在已经被剔出周家被名单了,再也不能跟周森扯上关系了!躲起来哭的人,是她才对!” 吕心月显然不信:“真的?” 吕雪儿强装从容:“骗你,我能捞到什么好处?” 吕心月:“那你这次多半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得了侥幸!我告诉你,以后离着何田田那个小贱人远一点,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吕雪儿不以为意,语气嘲弄:“哎吆,您还有怕的人呢?我还以为您天不怕地不怕呢!这爬了一趟山回来,胆儿都缩了。” 吕心月气到直咬牙:“你少在哪儿羞臊我!要不是为了你的前程,我至于去巴结何承贤?至于能招惹到何田田那个小骚蹄子?” 吕雪儿反唇相讥:“你是为了我,那我还是为了你呢!如果不是为了替你出这口恶气,我至于去招惹那条呛毛狗?” 吕心月:“你是不是傻?我真想找开核桃的架子把你剥壳夹碎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就算把何田田的腿打折,我能立马就站起来是怎么的?反倒是你……现在什么时候不知道吗?” “马上就进组了,眼下这个女主的角色咱们求了小一年才能求来,付出了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千万别给我整出什么岔子来,否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知不知道?!” 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依着吕心月的脾气,这会儿怕是早就恨到一指头戳破吕雪儿天灵盖了。 吕雪儿被教训,不耐烦的泛着白眼:“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怎么尽快站起来吧!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那部剧已经时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我陪制作人大半年是玩了那么对的花样,难道是白玩的?我告诉你,就这剧的女一号,大罗神仙来了都抢不走我的……” 诶,就是这么自信! 可话音未落,吕雪儿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是经纪人打来的。 她连忙冲着正要开腔的吕心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飞快的调整好表情,满脸堆笑的接起了电话。 刚要开口寒暄,对方就跟吞了炸药包似的,隔着电话声音里都嗅到对方声音里窜着的火药味:“吕雪儿,你特么的到底在搞什么?!!” 吕雪儿被这气势给吼懵了,弱弱道:“芳姐……出什么事了?” 她严重怀疑对方喝高了。 芳姐:“你还有脸问?!你那边2g网络啊?还是山顶洞人没开化呢?!你看看网上爆出来的消息!” 消息? 什么消息? 吕雪儿手忙脚乱的去翻包包的另一款手机。 有消息爆出了她为拿资源对金主的舔狗聊天记录,以及各种轻佻又露骨的自拍视频。 消息一出,热度飞窜,直接霸占了热搜榜单。 吕雪儿做梦都想稳居热搜榜首,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上热搜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跟让她难堪的是,热度居高不是因为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而是因为那个制作人声名在外! 爆料者是制作人的正宫妻子,实锤度百分之百,基本直接就把她给锤死了。 但仔细一想,这事儿不对劲! 那个制作人的老婆是个懦弱的山野村妇,没什么心眼,也没什么能耐,就跟个半傻差不多。 那制作人在外头鬼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祸祸的女人不计其数。他老婆要爆早就爆了,为何偏偏唯独挑中了她?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作手脚陷害她! 一定是! 286 自作孽不可活 吕雪儿被经纪人遥控着,连夜去了公司。 原本想着尽快把这个消息压下去,可她咖位太小太小了,不足以值得公司去浪费公关资源。 吕雪儿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一个劲儿拼命哀求带她的芳姐帮自己保住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角色。 芳姐听了,差点没气到吐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角色?别做梦了!” “就在十分钟前,剧组已经给我发来了信息,他们已经决定换人了!你……” 恨意袭来,她指尖狠狠的戳在吕雪儿的身上,戳的她趔趄了一下:“已经被换掉了!换掉了知不知道?人话听不懂吗?” 吕雪儿听到这个消息,双双膝一软,差点跌落在了地上。 芳姐都懒得多看她一眼,转身要走,却被吕雪儿一把拖住:“芳姐,你得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这个角色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不能就这么没了,真的……” 吕雪儿是真的害怕了,眼里兜着泪,声音都是哭腔:“您是圈子里有口皆碑的金牌经纪人,您一定有办法的……” 芳姐:“我再怎么厉害,也架不住绑定了坑爹的猪队友!” 吕雪儿眼泪就飚了出来:“芳姐,你别这样芳姐……这件事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对不对?你带过那么多艺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您告诉我怎么做,我全都听您的。只要您能帮我保住这个角色,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什么都听您的。” 芳姐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也不言语。 吕雪儿赶忙把又加重了筹码:“如果这个角色保住了,我一年内片酬和广告收入都归您。” 芳姐不屑:“你一个新人,公司不给倒贴钱就不错了。头一年,能有个鬼的收入?” 吕雪儿:“两年!三……三年!” 她咬咬牙,狠狠心,怼出了三根手指。 吕雪儿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眼前这件事摆不平,不仅丢了角色,公司高层也会对她心有成见。 轻则解约,重则雪藏。 女艺人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她是网红跨界,年纪也不小了,留给她打拼的时间可不多。 眼下手里的剧正是爆红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可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 等她红了,成了腕,那就是摇钱树。别说是芳姐,就算是公司老板也得好好捧着她……到时候芳姐都得眼巴巴求着给她提携,想从她碗里分一杯羹,做梦! 这么想着,吕雪儿才好受了些,“割肉”的时候才没那么疼。 芳姐是老江湖,怎么可能看不穿她这点小心思? 吕雪儿这是临临时抱佛脚把她当个人物,以后日子好了,保准目中无人。 这样的货色,她见的多了。 眼角余光飘过吕雪儿的那张笑脸,芳姐眼睛转了转,突然想到上次有个大腹便便的客户不好对付,人还有点色……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能厚着脸皮去分你们那点血汗钱?” 吕雪儿见好说歹说不奏效,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芳姐抬了抬眼眸,试探着问:“我刚刚说……什么你就听吗?” 吕雪儿点头如捣蒜。 芳姐:“我不信!” 吕雪儿赶紧举起手,对天起誓:“听听听,只要您能帮我,你说什么我都听。” 芳姐见状,变玩弄着指甲,便幽幽道:“那行,帮我搞定一个客户,我就帮你这一次。” …… 隔着上下楼,吕雪儿看到芳姐介绍的那个客户,就直接闪到卫生间吐了好一阵子。 真恶心。 年纪比她爸还大。 大腹便便,模样跟过了油的土猪似的,无从下口。 可想到自己的“锦绣前程”,吕雪儿心一横,眼一闭,认了! 吕雪儿本以为一觉过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谁曾想,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被捶“小三”的风波还没消停,紧接着就被爆出了残虐孕期狗以及丢弃狗狗的监控视频。 场面之血腥,行径之残忍,一度人凌然毛骨悚然。 此消息一出,很快就受到了各界关注,并被上万人联名声讨。 吕雪儿“委屈”发声辩解,适得其反。 她脾气坏,心肠毒,喜奢招摇,树敌不在少数。 很快,从中学起,各种黑料被扒。 作弊,欺辱同学,偷盗。 大学之后,整容,惯三,傍大款,d胎,驾车肇事伤人却找替罪羊洗白…… 黑料层层叠叠积压在一起,像是五指山,而一向自大,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吕雪儿成了只猴儿,被死死地压在山下,没个五百年,翻不了身。 先是被换角,后是广告解约,巨额的违约金让她晕厥了好几次,紧接着收到了公司宣其雪藏的文件。 解约还好,她可以另寻生路。 可雪藏,就是生生要把她困死啊! 而且就驾车肇事伤人却找替罪羊这件事,就随意让她吃牢饭了! 这些发生在一夕之间,吕雪儿情绪崩溃,一夜白了半数的头发,整个人苍老了十岁。 “芳姐……芳姐……芳姐……” 雨夜里,走投无路的吕雪儿死死地抱着经纪人的大腿,只为求一线生机。 芳姐低头认了好大一会儿才认出眼前人是吕雪儿,瞧见这货直觉的头疼,晦气! “撒开!” 她没好气的踢打,腿扔被吕雪儿死死地拖住,根本甩不开。 吕雪儿:“芳姐,您帮帮我,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 擎着雨伞的芳姐冷笑:“你还真是看的起我!但你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别说是我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没用!” 吕雪儿被滚滚雨水浇的睁不开眼睛,一个劲儿摇头:“一定有办法的……芳姐你得救我……我帮您做过那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芳姐:“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吕雪儿,你好好琢磨琢磨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儿,还有得救吗?你是咎由自取,活该!” “早知道你是这么一块黑煤球,一早我就不该签你!现在倒好,半点好处没捞到,还惹我一身骚!真特么倒霉催的!” 吕雪儿对这样的羞辱充耳不闻,魔怔似的抱着人不撒手:“芳姐,芳姐你帮我……我给你磕头了芳姐……” 芳姐不予理睬,狠狠的一脚蹬开她,转身就走。 脑袋重重撞在石板上,吕雪儿清醒了不少。 她一点点抬起头来,恼羞成怒后眼睛几乎能喷出火光:“严芳!你是不是忘了怎么让我帮你搞定那些难缠的客户了?” “你如果不肯帮我……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芳姐脸色比夜色还黑:“你在威胁我?” 吕雪儿咬牙切齿:“对!反正我已经是臭鱼烂虾了,豁出去了!” “实不相瞒,我早就想到今天了!你让我搞定金主的那些事儿,我背地里都留了一手!你如果不帮我……我就把那些丑事全都捅出去,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说完,她双目圆瞪,应着劈头盖脸浇下来雨帘,死死地盯着严芳。 芳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吕雪儿,狐狸尾巴终于是藏不住了吧?” “好啊,你去揭穿啊,现在就去呀~干嘛淌着水哭爹喊娘的拜我呀?你-去-啊!” 吕雪儿:“……” 芳姐居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像是黑面阎罗:“你做的那些丑事,哪一样不是为了给自己换取资源?你说是为了我……呵呵呵,简直就是个笑话!谁信啊?” 吕雪儿没想到她不但不认,还反咬一口,气到吐血:“你卑鄙!” 芳姐:“我卑鄙?我卑鄙我去睡人家有夫之妇了吗?” “顺带着讲一句,你以为被你勾搭过的那些金主的正宫娘娘们,一个个都是吃素呀?” “你要是嫌自己活得长,就尽管去爆料!你如果能搞个全尸,老娘跟你姓!” 吕雪儿:“……” 芳姐:“出了这档子事,我今儿还硬着头皮在老板面前替你美言了几句。想着咱们合作以来,你倒也听话乖巧,琢磨着尽力替你把违约金降一些,也算是一份心意。可你呢……” “白眼狼!喂不熟的狗崽子!” “你就等着高层的文件吧!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变着花样儿把自己作死的!” 说完,芳姐看都不看她一眼,驱车,扬长而去。 “啊!” 怒火攻心的吕雪儿情绪彻底崩溃了,一头扎在地上,抬手疯狂的捶打着地上的积水泄愤。 完了! 全完了! 她的美好星途,大好前程全都完了…… …… 彼端,西和川菜馆。 “怎么样,过瘾吧?” 白乐乐“咂”的一声,把手里的麻辣兔头一百两半,下口嘬了一嘴,一脸的巴适得劲。 何田田被牛肚辣的满嘴冒火,一边喝着酸奶一边点头。 过瘾是真过瘾。 辣也是真辣。 原本想着为了上次的事儿,约白乐乐吃饭表示感谢的。可没想到却被白乐乐抢了先。 白乐乐的意思是,这次庆功宴,她请! 何田田自然明白她指的是吕雪儿的事儿。 白乐乐“战斗力”彪悍,不出片刻,一整个兔头嘬完,面前只剩下了一堆骨头渣。 摸了纸巾,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指,她这才说道:“有了吕雪儿下饭,这滋味更美了~” 何田田:“……” 感情刚才白乐乐刚刚把麻辣兔头当吕雪儿“脑袋”啃了? 不过,自从见识过白乐乐玩毒蛇之后,她做什么何田田也都不觉得奇怪了。 这女人完全就是彪悍本悍! 白乐乐见何田田不做声,冲着她挤眉弄眼:“发表一下感言呗~” 何田田:“味道不错~” 白乐乐摆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 何田田明知故问:“那是什么?” 白乐乐:“当然是吕雪儿啊!看到她这样,爽不?” 何田田笑笑,也不回答,放下筷子冲着白乐乐伸出了手。 双手交握,她挑眉:“合作愉快~” 白乐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嘿嘿,合作愉快~” “对了,说到合作愉快,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没告诉你。” 她故作神秘的冲着何田田耸了耸鼻尖:“顶好的消息。” 何田田以为是她喝大了,并没当回事:“什么好消息?” 白乐乐抬手裹到唇边,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一朋友……看上你了~” 何田田:“咳咳……” 她直接被酸奶呛到咳嗽。 “哎呀,知道你是有夫之妇,先别激动别害怕,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把话说完嘛~” 白乐乐连解释道:“我发小,是女生。” 弯……弯的? 闻言,何田田两眼瞪的浑圆。 她严重怀疑白乐乐跟现在的大数据一样,对她进行了实时监控。 她最近的确是喜欢刷人间扳手,姬圈扛把子的小视频,但仅仅是吃她们的颜! 她取向可是钢筋混凝土铸的,直的不能再直了。 “喂,姐姐,你想什么呢?” 白乐乐显然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得前仰后合:“人家是看上你手艺了,不是看上你人了好不好!” “哦。” 何田田这才舒了口气。 还好不是看上她人,要不然就麻烦了。 白乐乐:“我发小让请你做她的私服设计师。” “我?”何田田不免有些意外。 她现在是个半吊子,还没出徒呢,就又有人就找上门来了? 有点受宠若惊呀~ 白乐乐:“对,就是你。” “提到我这个发小啊,你肯定认识。呐……” 说着,她把手机递到了何田田面前:“眼熟吧?” 何田田了一眼照片中的女人,瞬间目瞪口呆。 这……这何止眼熟啊! 这分明就是家喻户晓的双料影后李茉莉嘛! 童星出身,演技精湛,年纪不大,却是名副其实的老戏骨。 关键零绯闻,气质出众,既有一种不染人间烟火气的懵懂干净,却又有历尽沧海桑田的淡漠和慵懒。 气质非常矛盾,性格也怪,算是大染缸里长出了的独一份青莲。 越是这样的人,就越独具魅力,让人欲罢不能。 李茉莉虽然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女人,但她一双眼睛写满故事。 天生的荧幕脸,文艺片的御用女主,男女通杀,是长在无数人的心尖尖上的朱砂痣。 何田田也不例外。 所以在得知李茉莉要请她做私服设计师的时候,何田田觉得自己就是在做梦。 287 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白乐乐见何田田愣神,忍不住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她问:“诶,怎么的了?这人,你不认识呀?” 何田田:“认识,李茉莉,国民茉莉!” “哦。”白乐乐撇撇嘴:“你刚刚那眼神,我还以为你看到洪水猛兽了呢。” “你刚刚说……她要做私服?”何田田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找我?” 白乐乐点头:“对,指名道姓找的你。你不信的话,我这儿还有她发来的语音消息呢。” 说着,白乐乐就点开了消息。 李茉莉独特的气泡音,慵懒迷人,听到何田田眼冒红心。 她正疑惑李茉莉怎么会打听到名不见经传的自己,白乐乐解释道:“前两天她受邀参加了周太太的生日宴,我就是跟她进去混脸熟的。” “她一眼看中了你给周太太做的礼服。看报道你就应该知道的,她以前对这些从不感兴趣。如果说喜欢,那一定是真爱。” 关于李茉莉的报道,何田田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哪儿哪儿都好,唯独衣品堪忧。 铁粉说她随性,穿块抹布也赛天仙。 黑粉说她原始人,对时尚的概念为零。 但就近几次红毯秀和机场照的表现来看,李茉莉的确是得罪了造型师的架势。 白乐乐接着道:“今年她有三部影片两部剧要播,最近得忙着天南海北的飞来飞去站台宣传。她每次出场都会被吐槽衣品,虽然本人不在意,但团队都被她搞哭了。” “这不,想着给她换造型师,她还不乐意。非得自己物色,还一眼挑中你了你。” 她无奈的耸肩,调侃道:“咱也不知道啥情况。反正不是孽缘就好。” 何田田眉尾动了动,这谁说得准呢。 有青睐是好事,只不过这事儿还得通过工作室走程序。 接私活本就是公司大忌,而且这个圈子就芝麻大小,一个搞不好到时候臭的还是自己。 白乐乐见她犹犹豫豫,急的直拍桌子:“姐,多好的机会,你等什么呢?” “李茉莉啊,国民妖姬啊!你要在她身上打造出爆款,那你可就一步登天了。” 何田田:“我恐高。” 飞的高,坠的惨,那是娘教的道理。 她还是想一步一步来。 “那倒也是~” 白乐乐远比何田田想的开明:“你是顾家少奶奶,生的好,嫁得好,要啥有啥,功名利禄全都有,享受生活不好吗?干嘛非把自己搞成一头拉磨毛驴?” “不过,我听说卓尼的团队也在跟茉莉那边接洽,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卓尼哦~可茉莉就要你,你自己琢磨琢磨,是不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 彼端。 裴燃办公室。 裴燃立在落地窗前,俯瞰眼下的光景。 一场雨过后,江城的上空还漂浮着未散尽的云朵。 很散,像裴燃的目光。 大厦下川流不息的车龙小如蝼蚁,徐徐爬过,像是堆叠在他眼底里的心事,密不透风。 “老爷子查的那件事,有消息了吗?”他问。 助理摇摇头:“目前还没有,那件事过去二十多年了,想要查证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裴燃淡淡的嗯了一声:“你帮我留意着点。” 助理点头。 “裴先生,他们还在会议室等您。”助理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提醒。 裴燃点头,便朝着会议室走去。 不到近前,里面议论声已经开始耙耳朵。 “你们不觉得老大最近有点怪怪的吗?自从周太太推掉礼服订单后,整个人严苛的不行。以前可不这样的……”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十年的铁粉突然变了挂,用了别人的设计,还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小设计的东西,由不得人卓老大多想呀。” “但是事实很明显,那个小设计是走的后门嘛!你们难道没听说吗?那个小姑娘是周太太的收的义女。周太太摆明了想要捧她,谁也没得办法呀~” “还有这么回事?” “千真万确!我也听朋友说了。周太太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没少替她拉拢资源。” “诶呀,听着就是气运之子呀。干不过,干不过。” “就是,运气好,人脉好,就等于成功了一大半。这真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羡慕不来的。周太太身上那件礼服我看过了,除了用料是云光锦点睛之外,那也叫设计……” “你也别这么酸,卓老大让我们学习,肯定是有人家的过人之处。” “我真不是酸,是拿衣服真的很一般……”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这有什么可酸的?实话还不让说了吗?至于过人之处……” 其中一个红衣卷发的年轻女人,抬手点上了眼前的资料,表情十分不屑:“就这……也就小学生作业水平吧!” “以为搞一个珍珠披肩就高级了?俗不可耐!” “还有这碎花瓣……什么东西啊,跟我奶奶那个年纪的土味戏服有的一拼!真掉价……” 她还没说完,裴燃推门而入。 议论声随着开门声戛然而止,在座的纷纷噤若寒蝉,霎时间地上掉落跟松针好像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可红衣女子似乎格外不同,不禁没有低下高傲的头颅,目光一直黏在裴燃身上,直到他站定脚步。 “让你们分析周太太身上这件礼服,分析的怎么样了?” 裴燃不动声色,居高临下审视着一众设计师。 众人脑袋埋的更低,生怕被点名。 “采薇,你来说说看!” 裴燃把手里的东西往会议桌上一丢,脸色不佳。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向刚刚红衣女子。 刚刚就属她吐槽最凶,八成是被卓老大听到了,跟着调侃的几位不禁把又把脑袋埋低了几分。 阎采薇倒是从容,还有心思转笔。 她是老阎的亲侄女,老阎又跟裴燃有过命的交情,外加身世履历都不俗,自然觉得高人一等。 况且,她知道跟裴燃对她跟对旁人不一样,拿叔叔的说辞就是,裴家媳妇的位子,她是打小就预定好了的,自然优越感十足。 “我啊?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她耸了耸肩,直言道:“我还是刚刚那话,除了云光锦,我看不到任何闪光点。比起出自你手的那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没得比! 裴燃盯着她,但是没说话。 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心里直感叹,阎采薇是真敢说! 半晌,裴燃看向众人:“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作答。 但裴燃已经从他们脸上寻到了答案。 “我承认,从专业的角度来看,这件礼服瑕疵不少。” 裴燃将何田田设计的礼服的图样抛到了大屏幕上:“但是抛开云光锦,就真的一无是处?” 众人抿唇不语。 裴燃继续道:“从设计风格来说,整件礼服看起来非常简答,从技巧上来说,的确入不了你们的眼。但你们应该知道,一件作品不仅仅是你们的炫技秀场,它得有自己的灵魂!” “什么东西赋予了它最初的灵魂?嗯?” 裴燃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道:“是初心!” 众人哑口无言。 裴燃:“你们只看到了简单,但我看到了铅华洗尽的本真。你们觉得珍珠披肩浮夸土气?” “那你们谁知道周太太最喜欢的饰品是珍珠?” “你们又谁知道,今年是周太太跟周先生结婚三十周年,是出了名的珍珠婚?” “还有栀子花……你们知不知道这也是周太太和周先生的定情物?” 说到这里,裴燃双手抵在桌上,伏身:“你们着手一件作品的设计,都不需要提前做功课的吗?” 众人被老大打脸,心生羞愧,脸色各异。 “而且,这是人家第一件作品!你们不妨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的第一件设计作品,都是什么鬼样子?” 裴燃起身:“我喜欢自省的人。对于那些对着镜子看不到自己的人,还是趁早请便吧!” 裴燃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径直出了会议室。 他一走,会议室里又炸了锅。 “这是人家第一件作品?我的天……那绝对是个天才吧!” “天才不天才不知道,反正吊打当年的我。” “听说是师从翟茂之老先生,被他老人家看中的人,能差吗?” “可听说她在曹文宇工作室上班,曹文宇资质平平,怎么会框得住这么一条小蛟龙?” “也是啊,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啦……”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吹捧着何田田的时候,黑着脸的阎采薇愤然起身,甩着裙摆一路生风的进了裴燃的办公室。 “有事?” 裴燃头也没抬,在批阅文件。 在这里,能这么横冲直撞生闯他办公室的,除了阎采薇不会有别人,想都不用想。 阎采薇:“那个何田田就真有那么好吗?” 裴燃拧眉:“什么?” 阎采薇:“好到都不用顾忌我的面子,当众羞臊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回事?” “别闹。” 裴燃知道这大小姐又在闹公主脾气了,淡淡道:“这里是公司。” 他声音是温柔的,阎采薇恍惚中甚至一度听出了宠溺感。 一拳打进棉花里,火气瞬间熄了一半。 她就是那么好哄,自己也知道不争气。 可眼前人是裴燃,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她怒气收敛,裴燃反问:“跟李茉莉的团队谈的怎样?” 闻言,阎采薇小脸一垮:“掰了。” 她非常看重这次跟李茉莉团队的合作。 私下里已经做了很多于李茉莉相关的功课,非常有信心把李茉莉的衣品提升八个度。 这可是一战成名的绝佳机会。 只有这样,她才能理直气壮站在裴燃身边,做他裴家的媳妇。 她要做实力派,不要当花瓶。 更不要当裴燃口中的“大侄女”! 可偏偏李茉莉给她当头浇了一桶冰水,合作谈崩了。 到手的鸭子飞走了,阎采薇心碎的跟饺子馅似的,漂亮的脸丧气的皱成一团。 她见裴燃目光淡淡,没什么表情变化,不悦:“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裴燃笑笑不说话。 阎采薇:“你知道?” 裴燃:“我还知道李茉莉找到了新合作伙伴。” 阎采薇惊诧:“谁?” 裴燃:“何田田。” !!! 阎采薇脑门上炸起了火光,差点没吐血。 裴燃低头继续翻阅文件:“所以说,她并不是你想的那么一无是处。满招损,谦受益。稳着点,别学你二叔。” 阎采薇听到裴燃夸何田田,火大到能烧穿房顶:“是,她什么都好,就我一无是处!既然她那么好,你干脆把她挖来你跟前供着得了!” “诶……”裴燃眼眸一亮:“你这主意不错啊~” “把她挖来,不就等于跟李茉莉团队合作了吗?啧,还是我大侄女机灵~” 裴燃一声“大侄女”差点把阎采薇原地送走。 又见他提到何田田,笑得跟朵儿话似的,气不打一处来,跺着脚摔门而出。 裴燃盯着她的蹿火的背影出身,半晌唇角弯了弯,浮出笑意。 …… 何田田很快就收到卓尼团队的邀约。 但她拒绝了。 一来,曹文宇跟她的合约是三年。 二来,是曹文给了她平台,如今她刚刚步入正轨,丝毫没为工作室付出过什么,就急着跳槽……这么忘恩负义的事儿,她干不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收到卓尼团队邀约之后,何田田第一时间拉出了这个设计圈大佬的资料。 看完资料,差点惊到何田田眼镜爆裂: 卓尼就是裴燃! 而裴燃跟顾阅忱的继母裴莺是亲姐弟! 原本好好一“陌上公子”,转眼成了“二舅爷”…… 何田田莫名想哭。 原本自己是不跟顾阅忱论的,可只要想到顾阅忱跟裴家水火不容的架势,她本能的就想着跟裴家人保持距离。 做人还是夹着尾巴的好,免得到时候溅一身血。 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 自从人家顾阅忱把房贷付清之后,她对他说话时的语气都温软了不少。 万恶的资本主义。 还有她不争气的膝盖……真丢人。 “何田田~” 何田田托腮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封来自卓尼团队的邀请函,正打算咬牙,闭眼把它删掉。 顾家少爷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从浴室方向传来的。 “又要干嘛呀~”何田田扬眉:“男房客!” 顾阅忱:“去阳台,帮我拿一下浴巾!” 288 狗中极品,绿茶本茶 “不拿!” 何田田合上电脑,耸起了鼻尖。 我是房东,又不是你家保姆。 顾阅忱又催促了一遍。 何田田:“你洗澡都不做提前准备的吗?” 顾阅忱:“有你,我不用准备。乖,去拿~” 何田田:“……” 泥煤,这还真把她当免费保姆了。 就是不拿。 何田田:“洗手间里有备用的。” 顾阅忱:“不是刚洗的,我不用!” 资本家大爷属性又暴露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各种穷讲究。 何田田翻了个白眼:“那你光着风干吧!” 顾阅忱:“你要不介意,我也不是不可以。” 何田田:“……” 两分钟后。 何田田叩开了浴室房门。 顾阅忱的手臂从门缝里探来,皮肤白皙光泽,肌肉结实,线条漂亮。 还挂着湿漉漉的水珠…… 不过就是一条手臂而已! 拜托,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不好? 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何田田心里痒痒的,带的全身都痒痒的。 阿弥陀佛。 什么样的花美男她画不出来,还用看他? 何田田指尖扯着领口。 天真热! 她转身想走,一团黑影从脚下攒过,咚的一声,浴室的房门被撞开…… 四目相对,两人瞬间原地石化。 时间好像停摆了,整个世界好像静止了…… 三秒钟后,伴随着何田田捂眼尖叫,房门被关死。 妈妈呀! 何田田感觉心脏已经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按都按不回去的那种。 刚刚怎么回事? 何田田捂着心口低头去看,就见不远处,白色贵宾犬真半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盯着她,还邀功似的冲她“微笑”,吐舌头。 何田田:“……” 这狗子是被吕雪儿虐待遗弃的那只,进经过一番治疗之后,病情好转不少。 宠物医生说,这货在医院吃不好睡不好,希望主人把它带回家静养。 她昨儿个刚把它带回来,今儿就跟她玩起了这个? 贵宾犬可不在意何田田想啥,歪着脑袋,一脸呆萌得意的瞅着何田田,那小表情好似再说: 大恩无以为报,我只能这么帮你了,姐姐! 何田田看看狗子,又看看浴室房门,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这是在帮我呢? 你确定这不是在坑你爹? “你跟我进笼子带着去!” 何田田冲它龇牙咧嘴:“我今儿不给你上上课,你都不知道什么是江湖险恶……” 话还没说完,吱呀一声,浴室房门打开,穿好居家服的顾阅忱走了出来。 他定在何田田身边,目光直勾勾盯着她,一言不发。 何田田被盯毛了:“你……你干嘛呀?” 顾阅忱:“这话,难道不应该换我来问你?” “……”何田田:“不是我!是它……” 她抬手去指地上的狗子。 顾阅忱半阖眼眸,笑的玩味:“谁?” “你自己不会看吗?!是狗……” 前一秒还强词夺理的何田田,下一秒就卡了壳,傻了眼。 地上什么都没有,她指了个寂寞! 扭头看去,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紧了自己的小笼子,更让人飙血的是,它还自己上了锁。 这回儿正趴在夏凉冰袋上,半阖着眼眸眯着小两口。 表情写着: 啥? 你说啥? 我是谁,我在哪儿? 嫩可不能冤枉一条好狗。 顾阅忱看看狗,再看看何田田。 骗鬼呢? 何田田气到脑门都憋大了。 她盯着笼子的狗子,攥拳。 狗中极品,绿茶本茶。 你给我等着。 狗子眨眨眼,姐姐,我是成人之美,你咋不知好歹? 何田田还想跟狗子较劲,却被顾阅忱捏着后衣领提到自己面前。 顾阅忱:“挺会转移目标~” 何田田:“真是狗!” 顾阅忱,我看你真狗。 何田田见他不信,也不解释了。 挺胸抬头,气势十足:“就是我了,你能怎么的吧?” 顾阅忱拧眉:“看到了?” 何田田昂头,气势十足,语气确虚:“对,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顾阅忱:“这么理直气壮?惯犯?” 何田田:“……” 顾阅忱坏笑:“真是没想到,你还有偷窥的嗜好。” 何田田:“惯个毛!你才惯犯呢!我可没你那么那么bt!” 顾阅忱:“第一次?” 何田田:“???” 顾阅忱:“巧了,我也是!” 何田田:“!!!” 顾阅忱欺近。 他敛眸,居高临下玩味的瞧着她:“除了我妈,你是第一个看光我的人!” 这话的意思是…… 呸,管他什么意思! 她不敢直视顾阅忱的眼睛,斜了斜嘴角,笑意不达眼底:“那我还挺荣幸的哈,谢谢。” 谢谢? 顾阅忱眯起眼眸。 男双手抱臂,一脸不爽:“说说看,这件事情怎么了结。” 何田田不干了:“什么怎么了结?” “是你非让我拿浴巾的好不好?” “你干嘛洗澡不准备浴巾?” “你干嘛洗澡不锁门啊?” “还赖我了,你赖的着我吗……” 面对何田田机关枪似的连环逼问,顾阅忱却笑了:“但这也不是你偷窥的理由吧~” “我没有!”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田田气到跺脚。 她动怒时小圆脸红红的,小小的鼻尖上冒出了细碎的汗珠,一双鹿眸布灵布灵的闪着碎光,好看的呀…… 顾阅忱看着看着,唇角就不自知的弯了起来。 何田田见他还笑,叉腰:“你想了结是吧?好!等着……” 说完,转身而去。 不多时,何田田转身回来,手里多了一个钱包。 “呐!” 她歪着脑袋从包包里抽了一张十元大钞出来,拍在顾阅忱掌心。 顾阅忱眉心皱成山:“什么意思?” 何田田:“私了!” 顾阅忱:“……” 何田田:“嫌少?呐……” 啪。 又一张十元大钞拍在顾阅忱掌心:“就你这姿色,不能再多了!” 就他这姿色? 只有二十元?! 顾阅忱捻着手里的二十元,失笑。 崭新的,能割耳朵的那一种! 他也不生气,抬眸,笑吟吟的问道:“你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新钞票,只等着来看我是吧?看来偷窥这件事,你是蓄谋已久?” 何田田嫌弃得嘴巴都扯变形了:“我看你是洗澡时候脑子进水了吧!不要还我!” 她伸手去抢,却扑了个空。 钱没抢到,整个人扑进了顾阅忱怀抱。 檀香沐浴露的味道,还萦绕在他的皮肤上。 味道,有点上头。 顾阅忱偏脸,挑眉:“这也是蓄谋已久吧?” 何田田脸红到耳根,气到想捶墙。 她起身要走,下一瞬却被顾阅忱拦腰圈在了怀里。 他才不会告诉怀里的小女人吗,蓄谋已久的人,一直是他呀~ …… 裴燃发出的邀请函被拒,有些不甘心。 发了第二次。 但又被何田拒绝了。 这次她解释的很清楚。 有意思。 裴燃盯着资料中何田田的证件照出神。 这张脸…… “她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呢?” 啪,阎采薇把煮好的咖啡怼到了裴燃身边,没好气的嘀咕:“还要三顾茅庐才请得动!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裴燃笑而不语。 阎采薇沉着脸直接把他手里的文件抽走。 他多看何田田一眼,她就扎心扎肝的难受! 裴燃摸起咖啡:“这是助理的活儿,那儿用劳动到你这个首席设计师?” 阎采薇:“我乐意!大不了首席设计师我不干了,我就给你当生活助理。” 裴燃见状,笑意更浓:“别闹。” 阎采薇醋溜溜:“你不是要挖何田田吗,我看呀,反正这首席设计师的位置你早晚得让她做。我还不如识趣点儿,早退位让贤。” “你整天琢磨什么呢?”裴燃无可奈何的摇头:“我是不可能让你做什么生活助理,去跑腿做琐碎事的。那岂不是浪费了你的天资?” 阎采薇听了这话,心里高兴。 虽然依旧瘪着嘴巴,但小女儿的得意和骄傲都写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她扭腰来到裴燃身畔,撞了撞他的肩,小声嘀咕:“当裴太太不浪费天资……” 裴燃:“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说着,他摸起手机,起身离座。 阎采薇失了支撑,身子趔趄了一下,小脸随即变黑。 又来这一套! 每次都这样! 哼! 以前好歹还敷衍两句。 现在脸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阎采薇目光一斜,定在了何田田的照片上。 看着满脸甜笑的何田田,她暗暗咬紧了牙关…… …… 次日,咖啡店。 “师姐。” 曹文宇到的时候,阎采薇早就到了。 他觉得失礼,赶忙赔笑道歉。 阎采薇也不计较,只是问他喝什么。 虽然被称为师姐,但阎采薇却还小曹文宇三岁。 两人师出同门,但该有的规矩一分不少。 “师姐怎么有空找我?”曹文宇寒暄。 阎采薇:“路过,很久不见了,就想着见见。没打扰你吧?” 曹文宇微笑:“这是什么话,师姐你来看我,我求之不得。” 阎采薇:“我也知道你最近忙赵导团队的戏服,肯定没时间。等你忙完了,咱们再好好聚聚。” 曹文宇笑着附和,必须聚。 他知道阎采薇肯定有事,也不主动追问,就等她自己开口。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转到了正题。 阎采薇:“听说你们工作室最近挺热闹的。” 曹文宇:“怎么说?” 阎采薇漫不经心:“天降小福星,开了外挂,好运连连~” 曹文宇浅笑淡淡:“你说的是……何田田吧?” 阎采薇:“哦~原来叫何田田呀,名字还挺好听的。” 曹文宇:“田田的确很好,入行不久,却帮了我不好忙。还真是应了你口中的小福星的头衔……” 阎采薇可不是来听他吹何田田彩红屁的。 蒸死人的桑拿天,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敷个冰镇面膜。 她脸上微沉,摸起了桌上的冰美式:“听说,最近李茉莉也在跟你们合作?” 曹文宇闻言一愣。 阎采薇扬眉,明知故问:“怎么,这事儿,你不知道?” 曹文宇摇头。 阎采薇:“不应该啊,现在外界都传开了,李茉莉要跟你们的小福星合作。你这个当老板的,怎么反而不清楚呢?” 曹文宇:“……” 阎采薇放下咖啡,佯装开玩笑道:“该不会是……接私活了?” 曹文宇蹙眉思考,一言不发。 半晌,他摇头:“不会的,田田不是那样的人。” 阎采薇笑了:“文宇,知人知面不知心。做我们这行的,最看重的是什么?是机会~” 曹文宇若有所思,点头。 阎采薇慢条斯理道:“我可是听人很多同行讲……你们那位小福星不怎安分呢~” 曹文宇蹙眉:“师姐,这话怎么说?” 阎采薇:“她初出茅庐学艺不精就算了,还挺拽,仗着给周太太提点做了一套礼服,就目中无人。” “本来李茉莉团队跟我们合作的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她却横插一缸子,把翟茂之老先生给搬了出来,丝毫没有提及你这个老板……呵……” “文宇啊,师姐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孤身在外,能在江城扎根吃了不少苦。可别到时候……” 阎采薇点到为止,也不多言。 她抿了口见底的咖啡,抬了抬手,示意服务生续杯。 吧台的陆源想起起身,陶野却一把把他给摁住了。 拎着冰水桶,扭腰而去。 陆源见状,吓到吃手! 阎采薇毫不知情,正绘声绘色的在diss何田田:“她这种人我见多了,就是吸血的蜱虫,忘恩负义!” “你还是趁早处理掉,免得惹自己一身骚……啊……” 话还没说完,一同冰水劈头盖脸淋了下来。 阎采薇措不及防,惊叫着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一抬头,就撞上了提着水桶,叼着棒棒糖的陶野。 “你谁啊?” “神经病啊你!” 阎采薇摸着脸上的冰水,跳着脚的尖叫。 她自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有受过这种待遇? 一桶冰水角落下来,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透心凉”“心飞扬”。 可这会儿内心怒火飚窜。 一冷一热,阎采薇快炸了。 陶野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疯婆子”,掏了掏差点被震聋的耳朵:“你说啥?” 289 泰拳警告 “你凭什么泼我?” 阎采薇一下子从矜贵千金变成了呛毛小辣椒。 曹文宇有心递上外套帮她遮掩尴尬,却被她反手推开了。 阎采薇上前一步,死盯着陶野讨一个说法。 得不到答案,仿佛下一秒就会天塌地陷。 陶野什么人? 泰山崩了,她都不会崩。 她扯唇,笑的邪魅:“什么凭什么呀?我在帮你呀~刚刚不是你自己说.骚.吗?我好心帮你去去味,你怎么还不识好歹呢?” 丑话笑着说,最能气炸人的心肝。 阎采薇听了,什么形象也不顾了,飞扑向陶野。 女人掐架有时候比猫干架还可怕。 两个男人愣是没拉住…… 跟陶野斗狠,就没一个能捞着好的。 阎采薇也不例外。 看着阎采薇被曹文宇搀扶着,一步三摇的狼狈架势,陶野双搜抱臂,痛快! 陆源看在眼里,俊脸都扭曲了。 女人啊……惹不起,惹不起。 陶野以为她心疼美女,抬脚踹上他的皮鼓蛋,把他踹下台阶:“喜欢就跟着去呗!一会儿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陆源捂着皮鼓,直呼冤枉。 陶野理都不理,甩袖进了屋。 在她面前造她小.姐妹的谣,这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 陶野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何田田。 意思是让何田田小心着点,树大招风,她最近开了外挂,难免会招人嫉妒。 这消息把何田田给整的一愣一愣的。 阎采薇是谁啊? 这号人她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怎么就黑上她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她最近的小日子过的的确是过于顺遂了,难免有人眼红,也没啥好奇怪的。 放下手机。 她抬眼,就顾阅忱翘着腿躺在沙发里,看书。 慵懒的呀,惬意的呀~ 可那分明是她的底盘! 现在倒好……只能生生的被挤到了豆包沙发上瘫着。 家都被他给占了,好烦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何田田越想越不忿,大把大把的薯片往嘴里丢,咬出了卡兹卡兹的声响。 顾阅忱眼角余光把一切收入眼底,却不动声色,慢条斯理的翻着书本。 何田田自觉无趣,翻了个白眼。 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一点都不解风情,不懂女孩子心事。 她也喜欢那张沙发呀~ 自己当初到底是为啥对这个男人神魂颠倒的? 就因为一张脸,真肤浅! 何田田正暗自吐槽着,顾阅忱好听的嗓音传来:“帮我倒一杯茶水,谢谢~” “哦。” 何田田起身,去摸茶几上的水壶。 茶壶提起来,她忽然一怔,好像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被顾阅忱奴役习惯了,伺候起人来的动作竟然是如此的连贯,简直一气呵成。 看了一眼手里的茶壶,她呸了一声,扔到桌子上,转身一皮鼓塌回豆包沙发里。 何田田:“自己倒!” 顾阅忱压了压书本:“你都已经起身了,茶壶都已经提进手里去了,你在想什么?” 何田田昂着下巴,爱答不理:“我的地球重力消失了,水倒不出来!” 顾阅忱翻着书本,幽幽道:“要不要去蹲个厕所试试,要是有障碍,趁早去医院!” 何田田鹿眸缓缓瞪圆了。 瞧这话说的,多么委婉多有深度啊~ 以前是闷..骚.,现在是明.骚.了! 顾阅忱偏脸,看着她,一脸认真:“不想去医院也行,我就是医.生。需要帮忙喊我就是,别客气~” “你!”何田田相怼,奈何词穷。 客气你妹。 真想送他那双凤眼一记无敌旋风捶! 可也只能限于想想。 何田田翻了个白眼,抱着薯片再度瘫进豆包沙发,选择不予理睬。 顾阅忱眼角余光偷偷瞟了她一眼,唇角弯了起来。 以前独居习惯了,身边有一处喘气的,他都忍不了。 可现在……何田田在的地方,空气都是甜的。 下班后,他恨不得分分钟腻在她身边,跟她当一对连体婴儿。 这变化之惊人,更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何田田吃着零食,盯着屏幕,电影看的入神。 看书的顾阅忱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眼里都是他家小娇.妻。 一个姿势看累了,他就换个姿势,怎么都看不够。 何田田理都不理,心思都在电影剧情上。 正当顾阅忱要收敛心神,准备正儿八经看书的时候,贵宾犬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臂弯里弹了出来,嘴巴里好像还叼着什么东西。 顾阅忱拿到手里,看清之后,神色一僵…… 一件草紫色的bra! 何田田盯着电视屏幕正入神,隐隐觉得身后的目光变得灼热怪异。 她扭头:“干嘛?” 顾阅忱看看她又看看狗,没有说话。 何田田隐隐觉得不对,很快就看到了顾阅忱捻在手里的东西。 她几乎时飞也似的跳了过去,一把把东西抢了过来,藏于身后:“你……你边台啊!” 顾阅忱:“喂……” 何田田:“喂什么喂?你什么时候学来的这些腌臜癖好?我真是没看出来,你藏挺深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顾阅忱:“我……” 何田田:“你别说话了,别狡辩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她指着顾阅忱的鼻尖,理直气壮。 顾阅忱抿着唇,生无可恋。 顾阅忱以前也不这样啊,最近怎么…… 难道是外婆送来的十全大补药火力太猛了? 自从顾阅忱把她从周妈妈生日宴上带出来,她俩在一起的事儿就传开了。 这事儿传到外婆耳朵里,她自然开心啊。 眼见小两口结婚快两年了,生娃娃这事儿也该提上日常了。 但这事儿急不得,催不得,还是先从调养身体开始。 鉴于顾阅忱工作忙,又总是加班熬夜,就开了他了补药。 何田田怕苦,女孩子胃口娇俏,老太太也想到了,给她换成了营养药膳,食补。 补得何田田最近动不动就滋鼻血。 想到这一层,何田田心里多少有几分理解了。 她斜了顾阅忱一眼:“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还有,外婆的药你还是先停一停吧!本来就天气躁热……” 她声音逐渐变小,声音宛若蚊蝇:“这孤男寡女的,我可不想当盘下酒菜……” 正歪头嘀咕着呢,贵宾犬慢慢悠悠从她脚畔晃过,嘴巴里叼着东西,然后径直走向了顾阅忱。 到了跟前,狗腿子气质尽显,把东西送到了顾阅忱手边。 何田田定睛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又是一只。 这次是魅惑黑! 顾阅忱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但唇角玩味的笑意溺死人:“你每天下班,忙着训狗呢?” 何田田:“你……别……别胡说!” 她一把抢过东西,小脸憋得酱紫,开启泰拳警告模式。 顾阅忱笑意更浓,晃的何田田恨不得立即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给我过来!” “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我就不应该救你的。” “你把我一世英名都霍霍完了……” “进笼子去!” “关你禁闭,你好好给我面壁思过,听到没?” 何田田面子挂不住,只能冲狗狗来劲。 狗子坐在笼子里,眼眉一动一动的,很是无辜。 你刚刚看的肥皂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呀……我只是想帮你一把,怎么就挨凶了呢? 你们人类世界真虚伪。 嘤嘤嘤…… “不许茶里茶气的!” 何田田才不吃它那一套,蹲在地上,指尖怼上狗子的鼻尖:“听到没……” “得亏是家里有条狗……”顾阅忱的声音幽幽的从头顶飘落:“如果没有,谁替你背这个锅?” “喂,男房客,你是想被扫地出门吗?” 何田田回头瞪他,龇牙咧嘴。 果然,什么人教什么玩意。 这狗子跟它原先的主人一样,鬼精鬼精的,还不要脸! 何田田想把它弄走回顾阅忱别墅,让它跟丸子作伴,可顾阅忱不同意。 它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你要送它走? 也太狠心了吧? 再说了,锅都替你背了好几个了,你这属于卸磨杀驴! 何田田差点气吐血。 直到两天后,两人下班回家,发现狗子把顾阅忱的抵裤一条条整齐划一罗列在沙发上…… 何田田乐了。 她忽然间就不想把它送走了 这哪儿是小绿茶啊,这简直就是妈妈的贴心好大儿! 复仇的机会来了。 这一次,她非要顾阅忱长一百嘴都说不清。 还医学天才,看她不把他秒成渣,再乖乖的收拾东西带着大狗一起滚蛋。 何田田看看狗子,又看看顾阅忱,学着他当初的口气:“顾医.生,两天的功夫,就把咱家小美腻教成收纳高手了?你真是天才!” 顾阅忱:“……” “怎么,你不会是觉得,你们男人的抵裤像我们女人的内.衣一样极具吸引力吧。” 何田田扫视着沙发上的小衣服,眼神花一样的复杂。 事儿不大,侮辱性极强。 顾阅忱脸都绿了,闷声道:“不是我!” 何田田:“诶,咱家小美腻身上的锅还少吗?可怜这么个小身板,愣是扛下了所有……” 顾阅忱:“……”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报应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之前他是怎么揶揄调侃何田田的,今儿何田田就怎么连本带利的给他还了回来。 心好累。 顾阅忱几乎是连夜把狗子送走的,美其名曰,怕它成精,吸何田田阳气。 看到顾阅忱生无可恋拎着狗子上车的画面,何田田笑的想砸墙。 狗子则直勾勾的瞅着何田田: 女人,你会后悔的! 你肯定会后悔的! 你确定要把我这个神助攻送走? 不再考虑考虑? 我敢保证,有我在,你们的娃能提前报道! 主人…… 何田田冲它招招手,小美腻,去吧,去吧~ 丸子那“小伙儿”少年初长成,壮实的很! 以你的心机,拿下它不话下! 等你好消息哦~ 砰,车门关死,小美腻一脸丧气。 攻克不了何田田,它只能转向顾阅忱嘤嘤嘤~ 主人,你不再考虑考虑? 我这个“红娘”要是下线了,亏的是你啊…… 啪。 顾阅忱拍了一下装狗的太空舱,遮光板启动,狗子这才彻底消停。 红娘? 不需要。 追妻这件事,他必须亲力亲为。 …… 李茉莉的事情,曹文宇一直没收到消息。 自从跟阎采薇见面之后,他心里就搁着事儿。 原本以为被她说中了,何田田存心隐瞒。 直到从一堆累积的文件里翻出了李茉莉团队的邀请函,曹文宇这才展露笑颜。 他就说嘛,自己的眼光没那么差。 可盯着邀请函半晌,曹文宇的唇角的笑意却慢慢淡去…… 早在一年前,他就主动跟李茉莉的团队邀约过,对方就回了简单明了的回了三个字: 不合适。 如今,风水轮流转,倒是轮到他们上赶着了。 不过,说到底,他们邀约的人是何田田不是他…… 文宇啊,你辛苦打拼多年,能有今天的成绩不容易。我担心就担心在,有朝一日.你的辛苦付诸东流,为她人做了嫁衣啊~ 阎采薇的声音在脑海中响了起来,曹文宇眼底里多了晕开了一层晦暗…… 几秒钟的情绪沉淀之后,他温雅如玉的召开了回忆,宣布了要跟李茉莉合作消息,并钦点了何田田为主要负责人,让大家全力配合。 如此一来,工作室因何田田沾了光,在外人眼里反倒成了工作室提携新人,看得起何田田。 何田田只想多些实践,在这个领域快速提升自己,也不计较这些。 她不计较,可有的是人跟她计较。 尤其是比她资历更深的董菲菲和李小梓,就跟装上花皮蛇遇的蛤螵似的,分外眼红! 安小凡见她进来芝麻开花节节高,心里落差更大。 但得知周太太当众宣布要认何田田当干女儿,那就说明她跟周森彻底没戏了。 既得利益没有了冲突,就好比两人之间的那堵墙塌了。 再说安小凡现在的日子过的捉襟见肘,远不如跟何田田在一块儿时候滋润。 说实话,安小凡后悔了。 后悔当初一时冲动,挖坑把自己埋了。 现在,她明里暗里多里多次示好,何田田都一笑置之。 不刻意疏远,但也绝对不会再有亲近。 表面客客气气,却也不再交心,这就是她。 想到两人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何田田应该不至于那么绝情,安小凡不甘心。 想了好久,准备试上一试。 290 专治绿茶 “田田~” 下了班,何田田刚想回家,正要往停车场去,却被安小凡拦了下来。 何田田:“诶,你还没回去呢?” 如果没记错,安小凡已经出门好一阵子了。 “在等你。”安小凡主动抱上了她的手臂。 何田田:“……” 许久不曾这么亲近过来了,何田田忽然有点不习惯了。 夜色里等了许久的缘故,安小凡的指尖是凉的。 恍惚中,何田田又想到了从前刮过她脚踝的那条蛇。 安小凡抱着她的手臂,宛如以前一样亲昵,就好像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何田田心里仍有抗拒,但并没有作声。 安小凡:“咱们去吃鳗鱼饭吧,你最爱的那家。” “改天吧,今晚刚好有别的事。”何田田。 她没事,纯粹就是不想去,怕搞的胃口不好,消化不良。 “就今天吧~”安小凡摇摇她的手臂:“马上你就要忙李茉莉的设计了,肯定就更没时间了……” “吃顿饭的时间肯定是有的。”何田田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安小凡神色略显尴尬,搓着自己悬空的手:“田田……其实我这次不仅仅是想请你吃饭,我……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十分钟后。 两人出现在了以前最常去的那家日料店。 饭菜上来,闻起来味美扑鼻。 何田田只是看着,但提不起什么精神。 自从跟男房客又聚到一起之后,她越来越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了。 顾阅忱厨艺把她的胃口都养刁钻了。 “不是说有事吗?” 既然吃不下,何田田索性放下了筷子,看向安小凡。 安小凡见状,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讪笑:“我……我……哎,这件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 何田田:“那就单刀直入。” 求你给我点儿痛快。 安小凡低头,沉默。 好像很难启齿。 何田田也不打扰,等着。 半晌,安小凡忽然抬起头来:“方志远来江城了!” 何田田:“方志远?” 这消息,还真是意料之外。 “他来做什么?”她蹙眉:“有跟你联系过?” 安小凡难为情的点了点头,随即赶忙解释道:“不是我想要联系的。是他!是他把我堵到了家门口。”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我的,那天早上有人敲门,说是燃气公司入户检查,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开了门。一开门就看到了他……” 提到那天的画面,安小凡仿佛心有余悸,抚着心口。 何田田眉心拧的更深:“他想干什么呀?” 求复合? 安小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但是他那个人想一出是一出,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见到他之后,我立即就给那边的朋友打了电话。打听过才知道,跟他好的那个女人找了新的金主,把他给踹了。” “方志远的什么人你也知道,自大狂!搞的好像全天下都装不下他死的,怎么能吃的了这个屈?” “他本来是想去教训人家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惹了大人物。半点好处没讨到,还被公司炒了鱿鱼。” “这还不算完,听说被人套路了,玩花的输了不少。爹妈的棺材本都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那边代呆不下去了,跑江城来了。” 听到这里,何田田总算是明白了大概,点了点头。 她幽幽道:“这回算是老天爷开眼了,给你报仇呢。他遭报应了~” “我也不求什么报应不报应,我只想跟他断干净。” 安小凡叹了口气:“原本想着分开了,以后就各过各的,井水再也不犯河水了。可现在……” “他看到我现在状态不错,又住着高档小区,就已经开始动歹心了。” “他觉得我要么找了有钱的男人,要么中了彩票……反正就是认定我现在有的是钱!” “房租,学习,外加充电,我到现在每个月都还在透支信用卡,花呗……别人不知道,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呀……” 安小凡唉声叹气,眉眼蹙在一起,大吐苦水。 “你搬走之后,我更是省吃俭用,买菜都是买隔夜打折的,其他吃的也是买临期的,能泡面对付一口,我就绝对不会开灶……我这一个月,我整整瘦了20斤……” 何田田打量了她一眼。 的确瘦了。 半年前的臃肿已然不在。 更挺拔了。 状态也好,红光满面,可谓容光焕发。 尤其是她当下的皮肤状态,水光布灵布灵……这是节食,日常吃泡面的状态? 这分明就是一天三次美容院,水光针全脸怼出来的结果。 看破不说破。 何田田拿着勺子,慢条斯理的拌着饭:“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安小凡眼神变化:“方志远已经知道我现在的住处了,那个房子我肯定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他不是人!我已经在他手里死过一次了,我不想再死第二次!” 说着,她扒开领口,露出脖颈上的伤口。 何田田瞟了一眼,的确是胆寒。 安小凡缓缓拉好领口:“田田,你没亲身经历过,你根本不会懂……” 如果是以前,何田田肯定会坐到她身边,默默地将安小凡抱在怀里,跟小姐妹一同分担。 可现在,何田田一切看在眼里,情绪却撩不起什么波澜。 “这世界就是这样。”她耸肩,淡淡道:“悲喜并不一定相通。” 安小凡没想到何田田的反应会如此平淡,愣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何田田抬眸:“所以……你的打算是?” 绕了半天,绕了个寂寞。 根本没有重点。 “额……”安小凡讪笑:“我想把房子租出去……” 何田田:“瞒着房东二次交易?怕是不行!” 安小凡:“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是大问题。” 何田田笑笑,不再言语。 你自己都已经搞好了,还找我商量个鸡毛? 沉默。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沉默。 半晌后,安小凡抿抿唇,这才笃定了决心。 她直接道:“田田,我是这么想的。你不是刚买了房子吗?我听说是按揭。每月房贷8000+?” 打听的还够细致的。 何田田也不回答,只是笑笑,继续低头拌饭。 安小凡一声感叹:“哎吆我天……田田,这也就是你,有魄力。换了我,我可这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八千呢……我一个人天天吃泡面也未必还的上。晚上怕是觉都睡不好……” “你说得对。” 何田田笑了,慢条斯理往嘴巴里送了口米饭:“我后来想想也觉得分期划不来,所以一次性付清了。” 安小凡瞳孔震颤:“付……付清了?” 不可能啊。 这消息她是从陶野那边听来的,何田田是按揭买的房,不会有差。 难道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 可看何田田气定神闲的架势,也不像。 人家背后有一个董事长老爸,分分钟帮她付清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怪就怪自己技不如人,不会投胎,没能找个有钱的老爸! 但说到底,这不就是啃老吗? 跟没有臭虫有什么分别。 安小凡喝了口大麦茶,压了压心里的鄙夷。 何田田点头,也不多解释。 安小凡只能打着哈哈继续赔笑:“还清了好,还清了好。还清了就不用每个月都头疼了。对了,田田,你那房子是大三居?” 何田田:“嗯。” 安小凡:“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人儿住……晚上不怕吗?” 何田田笑了:“我又不做亏心事,难不成还怕鬼上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小凡讪笑:“我听人说,房子也是需要人气的,一个人阳气弱,怕是压不住,容易招邪……” “还有这个说法?”何田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上风水了?墓地空间小,我总不能现在就去躺着吧?” 安小凡:“……” 何田田:“小凡,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咱们的关系,还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圈子?” “那……那我就直说了哈。” 安小凡表情越加窘迫:“我想搬过去跟你住。” 何田田:“……” 不等何田田说什么,安小凡强抢了先:“田田你放心,不白住,我交房租。” 她把面子做足,静等何田田开口。 一来,何田田不差钱,瞧不上这蝇头小利。 二来,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姐妹之间,何田田肯定做不出来收钱这种事儿。 何田田怎么会摸不透她那点心思? 她“一脸为难”:“说到交房租……那是不是太见外了?” 安小凡心里窃喜。 她就知道,有钱人好面儿! 何田田不收钱最好,等的就是这句话。 “怎么会呢?”她摆摆手,挤出一个虚伪的笑来:“不会~” “也是哈~”何田田笑吟吟的瞧着安小凡矫情的脸:“亲兄弟还讲究个明算账,该见外的时候,还是有必要见外一下下的。” “这样吧。我们关系这么好,一个月给你算四千块,押一付三。” 安小凡正低头喝水,听了这话,呛到一阵狂咳。 一个月四千块,你怎么不去抢? 再加四千就够月供了,我有这钱,我干嘛不自己买房? 何田田,你良心真黑。 安小凡:“还要押一付三呀?怎么这么……” 一个贵字还说出口,何田田淡淡道:“押一年付三年,要是换别人的话,我就不租了。” 安小凡脸都绿了! 何田田:“怎么啦?” 安小凡挤出一个讪笑:“四年……是不是,长了点?” 何田田:“咱们这关系摆着呢,不是说好要当一辈子好姐妹的吗?呆一块三四年,嫌长?” “不是。”安小凡摆摆手:“我刚刚开玩笑的。江城寸土寸金,租房子的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何田田笑笑:“我也是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安小凡连连表示没有,但笑起来的样子却比哭还难看几分。 何田田:“你让我说的话,搬家不是办法。哪怕是你搬到我这里来,方志远就不会纠缠你了?我既不是门神,也不是阎王,唬不住他啊,对吧?” 安小凡知道何田田不肯帮忙,又开始扮起了可怜。 她眉眼低垂,唯唯诺诺道:“那……那我现在可怎么办呀?我是现在吃不下,睡不宁,每天提心吊胆……田田,你得帮我。求求你了……” “这事儿我不敢告诉陶野,她那脾气要知道方志远来,肯定会出事的。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了。田田……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何田田捏捏眉心。 这怎么还动不动的又玩起了道德绑架那一套呢? 以前,哥俩好的时候不觉得。 现在何田田一琢磨,就心寒。 “这事儿你找我,找陶野,都不好使。你得找警察蜀黍。”何田田:“我建议你报警处理。” 安小凡连连摇头:“不行的,不行的!他警告过我的,如果我那么做了,他会直接找到我老家去。不行……” 何田田:“他可以威胁你,你也可以威胁他。” 安小凡眼眸瞪大:“你的意思是……” 何田田:“他不是被债主追吗?你可以爆他的位置……”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的。” 安小凡几乎是跳起来抗议:“我如果真那样做了,他肯定会跟我鱼死网破。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还想好好的活一回,可不能死在他手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放着阳关道不走,非要玩虐文女主那一套…… 何田田干脆缄口不言,闷声吃饭。 反正安小凡醉翁之意也不在这一层,爱咋滴咋滴吧。 老何同志的口头禅是,明哲保身,少管闲事。 她得学起来。 …… 何田田嘴上破罐子破摔,不去过问安小凡事儿。 虽然想到那些事儿,安小凡着实可憎,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多多少少都还在一些。 如果真是放着她的生死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何田田怕自己良心不安。 三个人里,陶野一直是主心骨,这事儿还得找她商量一下。 何田田驱车往陶野猫咖赶。 前脚刚停下车,后脚一把椅子就从屋里飞了出来。 还好她反应快,闪躲的及时。 要不然,怕是早就就甩一地“豆腐脑”了。 这什么情况? 陶野又跟谁干起了? 她野归野,但拿自己家家伙事儿出气,可不是她的做派。 何田田贴着墙角,小心翼翼摸进了屋,一进门就发现陆源脸着地,一只脚踩他后心,把他踩在地上摩擦…… 踩着陆源的是一彪形大汉,背影看去,肌肉结块,跟一小号绿巨人似的。 这样的画面,何田田只在警匪片里看过,一眼看去,整个人就懵了…… 踩着陆源的大汉听闻动静,缓缓回头。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都吓了一个激灵。 老阎?! 291 我男人可是顾阅忱 “是你?” “是你?” 何田田跟老阎打了个照面,各自吓了一个恍惚。 这不就那天在周妈妈生日会上碰过面,不懂怜香惜玉的大老粗吗?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反应快,头盖骨怕是都被他给薅掉了。 何田田想到那天种种,现在还肝颤。 老阎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初何田田对着肋骨那一簪子,可是下手不轻。 他缓了一周,才缓过劲来。 今儿莫名在这儿碰了头,老阎下意识就去护自己的软肋。 这女人是练家子,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掉以轻心,丢面子。 陆源得了空,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撩起一把椅子护在身前。 只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血滋啦的,狼狈不堪。 可怜了一张人见人爱的小俊脸。 室内,三人成了三组鼎力的局面。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蒙圈的状态。 陆源看看老阎,又看看何田田,你们……认识? 何田田心说,鬼要跟他认识。 糙汉一个! 老阎眼珠子则是时刻提防着何田田。 他是那个年代的武侠片看多了,生怕一不留神,何田田能从袖筒里甩出一把银针来。 现在怎么办? 陆源给何田田递了个眼色。 报警啊! 这还要我教你? 店都给你砸了,你还跟他客气什么? 何田田看到一地狼藉,心肝疼。 陶野最注重格调。 这咖啡馆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花心血淘来的,相当一部分都是孤品。 她这么懒的人,没事儿还总拿小抹布,扒在上面擦来擦去,不为别的,就是喜欢。 可陶野那些心头肉,现在碎成了一地玻璃碴子…… 何田田看了心肝直疼。 得亏陶野不在现场,要不然……指定天崩地裂,谁都甭想活。 陆源得了授意,猫着腰想溜,却别老阎揪着后衣领,小鸡崽似的揪了起来:“干嘛去?” “厕所。” 陆源咧嘴:“顺便换条裤子。” 他没脸没皮,嘿嘿的干笑:“爷儿你英武,我都吓尿了……” 老阎闻言低头瞟了他一眼,直接嫌弃的把他丢一旁去,还下意识嗅了嗅自己的指尖。 何田田一旁瞧着,忍不住直皱眉头。 一个比一个口味重。 老阎抬头刚好撞上何田田嫌弃的表情,脸一沉:“你俩刚刚挤眉弄眼干啥呢?” 管得着吗你! 何田田假笑:“我就喜欢跟帅哥挤眉弄眼,犯法吗?” 老阎:“……”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那天在周家,他早就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个东西了。 还想打裴燃的主意……那可是他们阎家钦定的侄女婿! 何田田想动歪脑筋,玩小久久? 脑袋给她掐掉! “你少给我横!” 老阎盯着她,拽的不行:“你也不打听打听你阎爷爷的名号……” “打听过了。”何田田微笑:“阎家二爷吗~坊间传言,顽童降世,天之骄子。小小年纪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几乎垄断了大半个华国矿石资源开采权。可谓是神一般的人物~” 虽然从小被人吹捧到大,但被对手吹捧的感觉,分外爽。 “现在知道你阎爷爷的厉害了吧?” 老阎眼眸半眯,听的正受用得劲,忽然何田田画话锋一转:“二十年前你就这么会营销自己啊?还真是天才。” “用的那家团队?卖个面子推给我呗?我也想尝尝被人吹上神坛的感觉~” 闻言,老阎嘴都气歪了:“老子生来就是传奇,用得着别人给我贴金?” 何田田抱臂:“用不着吗?那现在抛开阎二爷的头衔,你还有什么?” 老阎一怔,随即咬牙:“亿万富翁,情场浪子,!” 何田田乐了:“难道不是亿万负翁,情场渣子?” “如果我没记错,你公司五年前宣告破产,背负巨额债务。至今名字还在黑名单里刻着呢。只能给裴家少爷当保镖糊口。” “至于情场……你虽然阅女无数,但真动过心的,没一个追到手过吧?听说你以前还有个绰号,叫……恋爱终结者?” 老阎脸色像是破了墨,给成焦炭。 小死丫儿,这是把他祖坟都刨了一遍吧! 两人唇枪舌剑,又一番交锋,老阎仍旧没讨到便宜,彻底暴躁了。 “老子没空儿跟你们在这扯他娘的皮!” 嘭嘭两声。 两桶和着冰块的水撂在了桌子上。 老阎眦睚:“是你自己泼,还是等我把你脑袋拧下来按桶里,自己挑一个!” 何田田方了。 我就是一路过的,你拿我耍什么狠? 不对。 看看冰桶,又看看老阎,何田田脑袋灵光一闪。 阎采薇诋毁她,被陶野拿冰桶盘过。 阎采薇也姓阎。 老阎也姓阎。 老阎手里又提着冰桶…… 这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老阎这是来跟陶野算账来了,她出门没看黄历,好死不死正撞上了枪口。 “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老阎可没什么耐心:“你欺辱我乖侄女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 何田田心里一凉。 果然,他俩真认识。 听这意思,是当叔父的给大侄女“伸张正义”来了。 可关她屁事? 明明是阎采薇先找茬的。 还真是应了那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其实最冤是陶野。 只为替她出口气,半拉店让人砸没了。 “哥,不,叔。” 何田田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这糙汉的对手,改迂回战术:“叔,你先别激动。你看你脸都变色了。你一把年纪了,血压控制不好容易出事……” “关于您侄女的事儿,咱们得推心置腹的聊聊。我收好我的簪子,您看好您的水桶,冲动是魔鬼~” 说着,她不忘摸了摸脑后并不存在的簪子。 她这一小动作,吓到老阎又是一个激灵! 自从上次被何田田戳那一下,他都快被戳出神经病来了。 总觉得何田田全身上下,到处藏的都是机关和暗器。 时不时的还脑补,这是武侠世界照进了现实,她就是那里面的隐士高人,天下无敌。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扮猪吃虎。 越想,老阎心里越犯嘀咕,再看何田田的时候,小眼神都恍惚起来了: 这小死丫儿邪性,根本摸不着她的路数。 万一跟上一次一样,一个防守不住,又被撂趴下了…… 那次是在好兄弟裴燃面前,丢点人没啥。 这次可是在对家的地盘上…… 要是再被撂趴下,通知阎家人来拖“尸”,那他八十岁的老娘还不得气的分分钟嗝屁喽? 他是臭名昭著了点,但可是妥妥的孝子。 这把年纪了,不能连这一点儿小闪光点都丢了。 心底里权衡再三,老阎默默的把手从冰桶上拿开。 何田田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这下暂时不用变落汤鸡了。 “那个……” 何田田打着哈哈,为了死相没那么惨,她不打算惹怒眼前大块头:“说起来,我跟您宝贝侄女无冤无仇~我们甚至都未曾谋面。她公然把我老板喊到我好朋友店里,然后开始无情diss我……这波操作,您听着不觉得有点迷惑吗?” 其实她心里话是,这何止迷惑,这操作简直骚的不能再骚了! 阎采薇什么脾气,别人不清楚,老阎这个当叔叔的能不清楚? 他可是看着这个小妮子长大的。 阎采薇性子刁钻,傲慢,眼里容不得沙子。 那是他们阎家娇宠出来的小明珠。 而且,老阎护短,阎采薇作上天,他都只会乐呵呵看着,夸一句,我们家妮儿,顽皮~ 这回儿被何田田这么质问,他当然得搜肠刮肚的替阎采薇找补。 “diss你?”老阎冷哼一声:“不上去扇你,就是好修养了!” 何田田:“???” 感情他们阎家的修养是这么玩的? 老阎:“裴燃你知道不?” 何田田点头。 就是那个陌上公子,跟你站一块,画风一秒钟变成《美人与野兽》那位。 老阎接着道:“他,我侄女婿!” 何田田:“……” 她方了。 “你的意思是……”何田田半晌才挤出一个假笑:“裴燃跟你侄女儿……” 老阎:“不然呢!还能跟谁?” 唉! 何田田心里多少有点小惋惜。 又一人间绝色英年早婚…… 就在这一瞬,她忽然体会到了,当初顾阅忱百万女粉得知他已婚时的心情了…… 阎采薇跟裴燃是一对? 得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裴燃那种天神般的男子? 何田田忽然就强烈的想要见上阎采薇一面。 看看她究竟是何许人物。 老阎斜眼瞅着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得空就去勾搭人男人,她不跟你急眼,跟谁急眼?” 何田田直呼冤枉。 可老阎压根不信,就认定了她是那种偷鸡摸狗,对裴燃有不轨之心的下作胚子。 何田田气到双手叉腰,跟他硬杠。 我男人可是顾阅忱! 裴燃虽好,但跟他比起来,不值一提! 我犯得着为了颗小芝麻,丢了我家大西瓜吗? 傻缺不傻缺? 你一言,我一语。 自带冤家属性的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老阎生气之后,拎着冰桶duang,duang的往桌上砸,水花四溅,可忌惮何田田的“身手”,愣是没泼出去。 这边何田田也是提着心,吊着胆,只盼伸张正义的警员们早点到。 “你不用跟我扯那些!” “你放心,我这个人讲究!不是你动的手,我不会动你。” 老阎指着她鼻尖:“冤有头,债有主。这一桶,我会算到那老娘们的头上!” 何田田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老娘们”应该是指的陶野…… 老阎不敢跟何田田动手,只能把一肚子火气往不曾露面的陶野身上撒:“那娘们呢?” “怕是听到她阎爷爷来了,钻老鼠窟窿了?” “滚出来!” “敢欺负我侄女,看我不剥她层皮……” “不出来?是丑的没脸见人?老八婆!” “丑13一个,你还开什么店呀,你改行当门神得了,辟邪去……” 老阎骂骂咧咧,恶气一出,算是痛快了。 一转头,却迎上了一个全身发着光,美到几乎让他窒息的曼妙身影…… 那一瞬,老阎瞳孔放大,灵魂都飘出了体外! 伴随着一团光,一首《大话西游》里的《onlyyou》在脑海里响了起来,无限循环…… 天命! 大师没骗他,四十八会遇到命中注定的人……今天刚好四十八! 这是他真命天女,没错了! 陶野踏着光走来,定在了老阎面前。 一身黑色紧身衣,领口开的很低。 短发发尾染了张扬的嫣粉,与她暗黑系妆容碰撞在一起,越发有张力。 三个字:美,魅,飒! 气质袭人,能钻人骨缝的那种。 老阎铜铃般的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个……美女,今儿装修不营业,要不你改天来?” 他眼神黏在陶野身上:“为表歉意,麻烦你加我一下微信,回头我给你办个至尊vip,咖啡随便喝,猫随便撸……” 老阎显然是把陶野当进店的客人了。 掏出手机,就腆着脸往人跟前儿凑合。 陶野眉眼一横:“你要剥我的皮?” 老阎愣了。 陶野把包随手一扔,陆源忙不迭接住。 被美色迷昏了头的老阎,看看陆源又看看陶野,傻了眼:“你,你……你就是这家店老板?” 陶野:“你说呢?” 老阎:“……” 雾草。 造孽啊! 按照大侄女阎采薇的描述,这家的女老板就是个处在更年期的老妇女。 人丑,火大,脾气爆。 灭绝师太啥样,她啥样。 如今见着人……他傻了。 这哪儿是灭绝师太啊?这分明就是他梦里的小仙女儿~ “你谁啊?” 陶野看着一地狼藉,脸色直接绿了。 有胆儿砸她的店,怕是活够了! 这可咋解释? 开局砸了真命天女的门店……这条感情线没开始呢就要结束啊! 不能够,不能够。 老阎挠挠头,慌张的跟个一百八十多斤的孩子似的:“那个……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哈,我,阎忠贤。你喊我老阎,阎哥都行~” 阎…… 陶野是聪明人,跟何田田对视了一眼,立即就琢磨明白了大概。 这货是砸场子的。 可眼下这“扭捏”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管他呢! 敢砸她的店,别想有好! 陶野瞟见地上杂碎的瓶瓶罐罐,桌椅板凳,腾的炸成一团火球! “姓阎的,你死了!” 291这算双向奔赴? “哎哎哎……” “妹子,妹妹,有话好好说。” 之前还把陆源按在地上摩擦的老阎,这会儿却只能被陶野追到围着桌子转圈圈。 “你先别生气……” “听哥的,别生气。女娃娃生气对身体特不好。龇牙咧嘴的还容易长纹……” “长纹是吧?”陶野随手抄起东西就往他脑袋上k:“懂得还挺多!” “你长的跟只沙皮狗似的,老的满脸褶褶儿,还有脸关心别人长不长纹。你咋不上天呢!” 老阎咧嘴笑:“上天哪儿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妹妹……” 话没说完,一鸡毛掸子又劈头盖脸飞了过去! 何田田在一旁瞧着,差点被两人转晕过去。 老阎是夹着尾巴逃走的。 临走前表态,所有损失抱在他身上,绝对不让陶野吃亏。 把店铺砸一稀巴烂,回头还跟她说这么些不着调的……陶野气到肾疼。 晦气! 真特么晦气。 她偏脸瞅着陆源,一张好看的俊脸愣是被揍变了形。 陶野心疼的呀…… 阎狗,动老娘的人,老娘跟你没完! 何田田把一切看在眼里,自责的要命。 原来什么来意都忘了,忙着帮忙收拾。 陶野给陆源处理了伤口,又搞了冰袋,见何田田眉心不绽,小脸紧绷,知道她的心思。 “跟你没关系。” 她看了何田田一眼:“我就纯粹看那女的不顺眼,阴阳怪气的,来我店里坏我风水!” 何田田闷闷的嗯了一声,也不说话,继续低头收拾。 陶野:“哎呀,你搁着吧,用不着你收拾。你能有人家保洁公司专业?我都已经打过电话了。” 闻言,何田田这才泄了气。 来到桌前,看着陆源乌青的眼眶和唇角,她都想哭。 陆源反倒是笑着安慰她:“没事儿,多大点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 “什么多大点儿事儿?”不等何田田开口,陶野开了腔:“你这副鬼样子,后天的海选怎么办?” “海选?”何田田疑惑的看看两人:“什么海选?” “没什么,没什么~”陆源哈哈一笑,准备遮掩过去。 陶野提到这茬似乎很是生气,怼在陆源身上的冰块力道重了些,疼的他龇牙咧嘴。 陶野冷冷道:“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源变拿冰块捂着脸,边嘻嘻哈哈:“什么故意的?老板你说什么呢?” “这伤吗?我又不是大傻子,我能束手就擒,让一老头儿按在地上胖揍?我不要面子的吗?嘿嘿嘿……” “你瞧瞧你这样儿!还有脸笑!”陶野瞪了他一眼:“赶紧滚蛋吧,看着碍眼!” 陆源不肯走:“场子这样,我走不合适。我等盯着收拾利索了再回……” 陶野扬眉:“怎么的。我俩没长眼呢?不会看呢?滚!” 陆源:“……” 何田田见状,拍拍陆源的手臂:“先回吧,这边我帮忙盯着,你不用担心。” 陆源也不再坚持,拿了包,一步到回头的犹豫了半晌,方才离开。 他走后,陶野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陆源的身影消失在路的转角处,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何田田瞧在眼里,微微拧眉。 不对劲。 陶野的状态不对劲。 用她的话说就是,她早就过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年纪。不会再为感情的事儿浪费一丝一毫的心神。 可刚刚陶野看陆源的眼神……就是光头上的虱子,再明显不过了。 何田田把手伸到陶野面前挥了挥。 陶野缓过神来,反手拍落了她的手。 “出什么事儿了?”何田田问。 “什么什么事儿?”陶野明显不想回答。 何田田:“没事你长吁短叹个什么劲儿?” 陶野:“我店被砸成这样,还不允许我叹口气了?我又没死!” 遮掩! 何田田:“你知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陶野装傻:“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不知道你说什么~” 何田田:“你看陆源的眼神不对劲,明显是要失恋的节奏。” “你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还能有点别的玩意儿不?”陶野切了一声:“老母亲看儿子也是这个眼神!恨铁不成罢了!” 何田田也不反驳,反而从中抓到了要点。 她凑上前来,反问:“那你的‘好大儿’这次又是哪儿让你不满意了?” 陶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去冰箱里摸了一罐冰啤,随手丢给了何田田一瓶旺仔。 开了啤酒,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半瓶,这才又坐回到了何田田身边。 她有心事,而且很重。 何田田情绪被她牵动,默默的看着她。 半晌,陶野终于开了口:“上个月,陆源去cbd送外卖的时候被星探发现了。” 何田田瞳孔微张:“然后呢?” 陶野:“那个星探是业界金牌,被他挑中的人,没有一个不炸的。” “而且,他手里现在刚好有个资源。某知名大导演正在筹拍一部姐弟恋的电影,女主定的是李茉莉。男主说是要从新人里挑,要有少年感的……” 陶野垂下头,幽幽道:“陆源方方面面都合适。” 何田田听到这里,明白了大概。 陶野有心割爱,但舍不得。 她问:“陆源什么意思?” 陶野:“他不肯。” “哦~”何田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啥。 说真的,这个回答明明在情理之中,却好像也又在意料之外。 她笑笑,宽慰道:“那就尊重他的意愿呗。亲妈也不能强迫孩子,更何况你也不是人家妈妈……” “你懂什么?” 陶野神色严肃:“这个时候尊重他,就是害他!难不成要让他在我店里打一辈子工,看一辈子店,送一辈子的外卖?” 何田田沉默了片刻,说道:“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他开心,未必不行啊!” 陶野摇摇头:“那是你,不是他。” “田田,你不懂男人。” “女人,爱情,婚姻对他们来说都是附属品。只有功成名就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男人需要有自己独立的事业,才能叫做成功,成功了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开心。” 是吗? 何田田蹙着没,不置可否。 她的确不懂男人。 可这样的人生……到底该说是精彩还是无趣? 不过仔细想想,成大事者大都如此。 包括顾阅忱在内。 陶野把一罐啤酒喝完,没见指尖用力,瓶身就变了形。 她又叹了口气:“陆源遇到我之前曾经在剧组拍了两年龙套,你知道吗?” 何田田点了点头,依稀听他提及过这茬。 陶野:“糊口的方式有好多种,做什么不行?非要去剧组摸爬滚打?因为他喜欢。” “他今年才21岁,还是那么的小,那么年轻。” “他条件好,聪明,情商又高,入了这行,摆明了就是老天赏饭吃。他值得更好的。”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机会,可能会改变他的人生。所以……” “所以,你想把他推离你?”何田田看着陶野哀伤的眉眼,心情有点闷闷的。 陶野摇头,笑了:“他从来都不属于我。何谈推开呢?” 此言一出,何田田眼眶莫名一酸。 她从没见过陶野这样。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更是从没见过陶野再对哪个男人动过心。 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太难了。 何田田真希望老天爷能多青睐陶野一点,不要再在感情这件事上折磨她。 陶野想成全陆源,让他去寻梦,然后成就自己。 可陆源感念陶野的好,他不想走。 毕竟,在他最困顿的时候,是陶野收留了她。 虽然陆源年纪小,可朝夕相处后,哪怕不见得是男女之情,也会心生不舍。 可话说回来,谁又会不喜欢陶野呢? 她就是一束光,靠近她,就会被照亮。 所以……陆源犹豫了。 或者说,他选择了逃避。 借着老阎闹事,宁可被打残,也不奋力反击。 脸坏了,选秀就黄了,他也就找到了一个心安理得的由头一直呆在陶野身边。 这算是双向奔赴吗? 为什么本该是那么美好的事情,听起来却那么让人难过? 何田田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陶野,起身来到她面前,伸手抱了抱了她。 …… 陶野给陆源放了假,让他好好休养,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紧急修复一下脸。 反正她就一句话:两天后的视镜,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陆源是不想的,可根本拗不过她。 他不在店里,陶野精气神也提不起来,心情不好,干脆就想着打烊回家躺着。 正要锁门呢,搬家公司的车晃晃悠悠怼到了门前,车上拉的东西满满当当,堆成了一座晃晃悠悠的小山。 不等陶野反应过来,紧接着一辆霸气侧漏的牧马人怼到了她膝前。 车门一开,就从里头出来了一款爷儿。 带着墨镜,梳着大背头,大热天穿一真小羊皮夹克。 看架势,从头到脚,连脚毛都精细疏离收拾过。 陶野瞅着直皱眉。 直到那人把墨镜摘掉,她才认出了来人真面目。 阎忠贤! 那个砸她半拉店的傻比! 这名儿……起初听着怪怪的,越琢磨越不得劲。 阎忠贤……魏忠贤! 靠,还是个总管,死太监! “妹儿,天这么早,就打烊?” 老阎看到陶野,魂儿都没了。 三步并作两步往前来,脚下一个没收住,差点就单膝跪在了陶野面前。 “激动了,激动了……”老阎打着哈哈:“瞧见陶妹儿,激动了。” 陶野双搜抱臂,打量着他,笑了:“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规矩格外大。” 老阎一时间没听懂,但真命面前全程挂着笑脸。 顺带着还保持着一副“敏而好学”的小表情。 陶野唇角一扯:“阎公公,以后见面就不必行此大礼了,搞旧社会老封建那一套容易挨雷劈!” 公……公公? 直男老阎听到这个字眼,瞬间不淡定了。 随即他就明白了,陶野这是拿他的名字开涮呢。 阎忠贤,忠义之士,贤德之才。 多好,多敞亮的名字? 直到后来上历史课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极度耳熟的名字,魏忠贤…… 老阎不是没想过改名字,奈何这名字是爷爷取的。 家规严苛,根本动不得。 外加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见他的人都得尊他一声阎爷,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在意了。 可现在名字忽然被陶野拿来调侃,老阎脸皮臊得慌。 “陶妹儿,幽默~” 换了别人,他早上手拧人脑袋了。 面对陶野,老阎脾气好的跟糯米滋似的,要多温软有多温软。 他冲着陶野飞电眼:“我喜欢。” 喜欢老娘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陶野理都不理,翻了个白眼,看着眼前搬家公司的大皮卡:“姓阎的,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想干啥?” 老阎:“妹儿,你先别激动,我没你想的那么坏……” “你还不坏?” 陶野叉腰:“我看你就差坏的吐黑水了!” “把我店铺砸成那样,那不叫坏叫什么?难不成叫行好啊?” “死胖子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惊动法院什么的,是因为你特么就是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赖!不是老娘我怕你,懂?” “你家老太太也快过寿了吧?回头我就把你砸店的垃圾给运老太太跟前当贺礼去。看特么的谁晦气!” 陶野本来就脾气暴,说到懊火处,更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哎哎哎……陶妹儿,陶妹儿~听哥一句话哈……” 老阎连忙安抚:“咱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她一老太太,能有啥能耐,你惊动她也没啥意思呀,对不对?” “再说了,那些垃圾丢了得了,搬来搬去的,你自己瞅着也堵心,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些糟心的,你甭管,交给你哥哥我就行。” “看着没?” 老阎抬手一指身后的皮卡:“你店里坏掉的那些家伙事儿,哥全都给你整来了,绝对江城最高规格。” “你随便逛,随便看,如果有一家咖啡馆而的软装比你这儿更有品,你哥我阎字倒过来念!” 巴拉巴拉~ 老阎拉着陶野,指着一皮卡的物件,没完没了的介绍开了。 什么香格里拉的黑陶。 什么哥本哈根的瓷器。 什么土耳其的地毯。 什么罗马的艺术摆件。 什么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 当陶野看到最后的重头戏,黄花梨木桌椅的时候,下巴都惊掉了。 292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什么玩意?” 陶野瞪着老阎。 老阎:“桌椅啊,上等的桌椅。” 陶野心说,这不废话呢吗? 我是没长眼还是智障啊?我还不知道这是桌椅? 我是问你,你给我搞来这些东西,几个意思! 老阎:“这可是好东西。陶妹儿,我跟你说哈……这也就是人家老板卖我阎爷面子,换了别人去,买不来……” 陶野见他又吹上了,白眼翻出天际:“不是,伙计你到底几个意思?” “东西是好东西没错,但你没讲重点好不好?合着今儿你给我拉来一口纯金的棺材,我还得现场给你死一个呗?” 老阎:“……” 他向来以混不讲理著称,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怼过? 换了旁人,早就上去直接剁嘴了。 可眼前人是陶野,老阎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甚至还觉得,这小娘们够野,够狂,够带劲。 越看越心动。 越看越舍不得眨眼。 见陶野神色有点不耐烦了,赶紧打起了哈哈:“哥哪能是那意思呢?哥这不是想着,把顶好的东西都给你嘛~你说,这桌椅往你店里一摆,多上档次~” 陶野差点气笑了:“你见过谁家咖啡店放黄花梨的?” “诶呀……你这么一问,我还犯迷糊了。” 老阎装起了傻:“没有吗?” 陶野斜了他一眼:“我这是咖啡店,又不是茶楼!” “那有什么关系?”老阎笑嘻嘻:“咱们来个中西合璧嘛!” “再说了,你想要茶楼也好说,回头哥开上个十家八家的,有你这样精明漂亮的老板娘,何愁生意不好?” “什么老板娘?谁老板娘?” 陶野挑眉不干了:“你都能当我爹了,占这个便宜,不害臊?” 老阎嬉皮笑脸:“年纪大又不是毛病,关键会疼人……” “老娘用不着别人疼!” 陶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唇角一扯:“瞅你那有心无力的样儿,我怕触霉头!” 老阎:“……” 好家伙,这女人的嘴巴是真毒。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陶妹儿,你这话说的不对~”老阎:“这又不是个能拿出来显摆的活儿。行不行的,咱得试一把才知道。 陶野见他要耍荤腔,瞪了他一眼:“老娘鱼塘千娇百媚,为啥非要捞一王八玩?我有病啊!” 老阎:“王八抗造!” 陶野:“给你脸了是不是?没完了还!赶紧麻利的滚,别耽误老娘打烊钓鱼!” 老阎见她真是毛了,赶紧见好就收:“好好好,行行行。” “依你,都依你。但再烦咱也得把东西收喽,这可都是极好的宝贝,我专门为你把江城大大小小的收藏家都霍霍了一遍……” 陶野看看老阎,又看看车上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她才不做那种跟自己过不去的买卖。 …… 第二天,何田田到陶野猫咖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霍~” 她打量着眼前入目所及的一切,惊到瞠目结舌。 “霍~” 陶野学着她的口气也惊叹了一声,不过比起何田田错愕,更多的是嘚瑟。 “好家伙?”何田田摸着崭新的桌椅:“黄花梨都整上了,豪啊!” 陶野:“豪个屁,俗!” 何田田傻了。 俗? 俗你还搞? 那你岂不是俗掉渣? 陶野:“不是我,阎公公进贡来的!” “谁?”何田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陶野就把昨儿老阎堵到门前说的,做的种种都跟何田田交代了一遍。 何田田听的一愣一愣的。 “先是砸你的店,现在又上赶着来给你装修……” 她环视一周:“看这些东西,明显是下了血本了。他图啥?” “谁知道他图啥。”陶野翻了个白眼:“脑壳被驴当口香糖嚼了,发神经了呗!” 何田田:“啧啧啧……这神经发的妙~” 陶野挑眉:“阴阳怪气的,你想说啥啊?” 何田田冲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刚刚我口误了,这可不是什么血本,依我看啊……这分明就是老婆本~” 陶野:“……” 何田田见状,更是忍不住调侃起来:“陶野,前有年下小奶狗,后有魅惑老狼狗。你简直就是万人迷本迷嘛~” “迷你个头!” 陶野对着何田田当头就是一个脑瓜崩:“是不是找削?” 不敢了,不敢了~ 何田田抱着脑袋告饶, 两人正嬉闹呢,陆源就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提着早餐。 “陆源,你这是吃的早饭还是午饭?” 何田田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间,这都十一点钟了。 “不是我,是她。”陆源笑着把早饭的递到了陶野面前:“她晚上喜欢喝酒,还总不爱吃早餐,这样长此以往,胃哪儿受得了?” “来,无糖豆浆,只加了红枣泥。这是小笼包,里脊肉的……” 陶野:“我不喜欢吃外面的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源:“我自己包的!没有放葱,也没放香菜,只加了姜水花椒水调味。放心吃吧~” 何田田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姨母笑。 陆源大约是她见过的,最细致入微,最贴心的小奶狗了。 一个男人时刻惦念着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记得你的口味,愿意劳心劳力花心思给你做早餐…… 细节处最能动人,这就是爱呀。 以前,她就是这么对顾阅忱的,好熟悉的角色感,所以她更能懂得付出者的真心。 真真是羡慕。 再想想自己家的男房客……诶,仔细想想,好像陆源做的这些,顾阅忱最近也都有在做…… 早上的核桃露是他亲自做的,虾饺是他亲手煎的,巴坦木和夏威夷果也是他亲手剥好的…… 这么想想的话,男房客的表现也还挺可圈可点的嘛~ 何田田正想着出神呢,旁边的陶野跟陆源却忽然吵了起来。 “我说了我不吃!听不懂啊?” 陶野把早饭没好气的退到一旁:“拿走!” 陆源显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脸无措的盯着她:“多少吃一点,我费了好大劲做的……” 陶野沉着脸:“我已经跟田田吃过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何田田闻言一愣。 她刚到没多久,什么时候跟陶野一起吃早饭了? 陶野那性子,有什么话从不憋在心里,都是直来直去的生怼,犯不着为个早餐说谎呀…… 陆源的一腔心意被拒,失望写在脸上。 何田田太了解那份失落感了,她拍了拍陆源的胳膊:“赖我,我带的早餐,我俩刚吃完没多久。” “你把吃的放后厨吧,中午的时候微波炉里叮一下,做午餐也是一样的。” 陆源点头,讪讪的笑笑。 也没再所说什么,就去了后厨。 “你这是干嘛?”陆源走后,何田田盯着陶野:“你知道小笼包工序多复杂吗……” 陶野:“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吃不得。” 何田田拧眉。 陶野幽幽道:“他那双手不应该只做这些。” 何田田:“……” 这些都是借口吧。 因为害怕上瘾,所以才刻意疏远。 陶野一向放浪形骸,无拘无束。 这突如其来的克制,对她来说,该是一种不小的煎熬吧。 陆源很快从后厨走了出来。 刚刚只一心惦记给陶野送早餐的事情,并没有去留意店里的变化。 这会儿看到店里刚换掉的桌椅和摆件,不由得一怔:“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陶野也不去看他,漫不经心道:“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这风格……”陆源讪笑着挠头:“怎么瞅着怪怪的,看着不像你的品味……” “你很懂我吗?”陶野脸一沉:“自以为是的小屁孩!” 陆源:“……” 老板这是怎么了? 这两天怎么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肯定是因为怪他看店不利,被人砸店触了霉头。 想想也是,老板那脾气,哪容得下被人骑在她头上拉屎? 都怪那个死胖子,下次再见到他,想办法拿皮鼓墩也要墩死他! 见陶野脸色一直不好,陆源凑上前来,赔笑:“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说,您换物件怎么也得跟我知会一声……” 陶野横眉:“我的店,我做什么还得跟你知会一声?你老板还是老板?” 陆源赔笑:“不是,不是,老板您想岔了!我是说,这么老些东西,你告儿我,我帮盯着或者我帮您搬什么的。脏活儿累活儿还得我来,我就是干这个的……” 陶野听他这么埋汰自己,心里倏然飙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你有没有点出息?” 她瞪着陆源:“你就整天想着搬搬砖,擦擦桌子,一辈子就这样混吃等死?” “陆源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店离了你就得黄啊?” “是不是这个意思?” 陆源彻底懵了。 一旁的何田田都听不下去了,暗中扯了扯陶野的衣袖。 过了! 哪有你这样的? 一针一个血窟窿,针针往人家心脏上戳! 陶野也不理会,把杯子往桌上一摔,转身直接把打烊的牌子厅门前一甩,径直躺进了摇椅,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何田田跟陆源面面面相觑。 陆源不死心,还想上前,却被何田田拖住。 她冲他摇摇头:“她不是冲你,正跟‘大姨妈’battle呢,你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别去撞枪口了。” 闻言,陆源似乎松了口气,转头又去了后厨。 不多时,一杯现煮的红糖姜茶端了出来,陆源把小心翼翼的捧到了陶野面前。 “老板,明天我去试镜,你会来吗?” 293 猎杀时刻 “不会!” 陶野眼都没挣,拒绝的干脆利索。 失落堆叠,陆源脸色一点点变差。 他佯装平静,继续讪讪的陪着笑脸:“可……可之前咱们商量好的,你会陪我去。不是吗?” 陶野干脆扯了杂志盖在了脸上:“我现在反悔了,不想去了,不行啊?” 陆源:“那……那你好歹跟我说个理由呗,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老板你这样,搞的我心虚……” 陶野冷笑:“呵,真有意思。我活这么些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这种笨戳!” “要理由是吗?好啊,理由就是你压根不配也不值得我去浪费时间,懂?不自量力!” 陆源:“……”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刺进了陆源的心里。 冰冷,尖锐,疼的快要没办法呼吸。 是啊。 不自量力。 这样的话从小到大,他听的太多太多了。 可这般扎心的,还是头一次。 陆源缓缓的站起身来,默默的凝视着躺椅上的摇椅。 沉默。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 半晌过后,他忽然开了口:“按我拿到的号码,视镜应该是在上午十点钟,如果你能来,我会很开心。” 陶野没有吭声。 像是睡着了。 陆源自嘲的笑笑。 他看了看地陶野又看了看旁边那杯姜茶:“茶接的趁热喝,我得回去作一下准备工作了。” 陶野还是没懂,好像真的睡着了。 陆源也没在坚持,看了何田田一眼,唇语道:帮我照看着她点儿。 何田田点头,心里酸涩的厉害。 她依稀从陆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陆源像她,但又不像! 以前她年纪小,所谓的爱,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感动自己。 她真是没有认真的去考虑过顾阅忱的真正需求。 陆源不一样。 他心理年龄远比他那张脸老成,比她成熟。 他懂怎么去保护陶野,怎么让她开心。 要不然,陶野也不会如此放不下,以至于到了割爱的程度。 “人都走啦~” 何田田坐到陶野身旁,戳了戳她的手臂。 陶野这才把脸上的杂志撤掉,丢到一旁,坐起身来。 她随手揉了揉眼睛,仍旧是一副天王老子来了,老娘都无所谓的架势。 可她眼圈里红意,骗不了人。 “非得要这样?”何田田瞧着她,眉心是拧着的。 大可不必吧。 陶野摇头:“你不懂。” 何田田有点不乐意了:“是,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你就当我是三岁小毛孩吧。” “你想要成就陆源,这又不是坏事,大大方方方的不好吗?干嘛非要玩虐文女主那一套?” “你怎么知道陆源人家非要一棵歪脖上吊死,就非你不可呢?” 陶野听到直拧眉:“你哪儿头的?还有……这调调,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何田田抖了下肩,乐了。 能不耳熟吗? 当初我黏顾阅忱那会儿,你就是这么骂我的! 何田田:“还有,人家陆源也未必是真心想去,说不定都是为了讨你开心。你倒好,在这儿玩起了自虐……你们呀,我看指定是要闹笑话!” 陶野缓缓的摇头:“说你傻你还不乐意。陆源如果真不想去,就不会去医院做脸了。” 何田田瞅着她:“观察的这么细致?” 陶野嘴硬:“要你儿子,你不留心?” 何田田瘪嘴。 关键人家是你儿子吗? 一颗心系在人家身上,却偏偏不承认。 跟男房客一个臭德行。 不过现在顾阅忱好像转性了,看来真是“虐虐”更健康。 “明天那场合,你去还是不去?”何田田瞅着陶野。 陶野头一扭:“不去!” 何田田:“确定?” 陶野:“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何田田不死心,故意逗她:“真的~” 陶野:“谁去谁是吃粑粑的狗!” …… 次日。 陶野墨镜,帽子,头纱,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出现在了海选现场。 会场在市区的一个体育馆举行,到场的人数众多,人山人海。 她手里举着一望远镜,转了一圈还没找到陆源。 这小子不会没来吧? 陶野心里犯嘀咕。 她这边一颗心正悬着,身边忽然响起了两个声音。 “你跟刚刚那叫陆源的认识?” “他化成灰,老娘都能认出来!” “跟你有过结?” “以前当群演的时候,我俩好过。手里攥着不少我成名前的料,这人留不得。” “啊?还有这事?不过也好办。你现在是评委,他的去留,全都捏在你手里!” “多少双眼睛看着,不能做的太明显。最好是想办法让他自动退出。这货真是命大,我以为两年前那场事故他死透了呢!你说他死了多好,咱不就省事儿了吗……” 两个女人嘀嘀咕咕从陶野身边擦肩而过。 陶野盯着那个自称跟陆源好过的背影,醋到脸色发绿。 老娘花了心思推出去的男人,你说让退出就退出? 呵呵,这世道要真这样了,老娘跟你姓! 陶野举起手机对着那个女人侧脸拍了一张,发到了一个邮箱。 三分钟内,她要这个女人的全被黑料。 新鲜的,热乎的,劲爆的。 炸不死人不偿命的的那种的! 手机一收,陶野就跟了上去。 保姆车前,女人还在跟助理嘀咕。 在商量着拉跨陆源的方法,心思之歹毒,令人发指。 陶野听了,气到脚丫子抓地! “好渴,你去帮我搞一杯新鲜的大麦汁来。我先上车补个妆。”女人说道。 助理点头,麻溜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女人转身上车,打着电话也没有留意身后有人。 陶野抬脚勾住了车门…… 三分钟后,她手机界面闪烁。 要的东西到手了。 随手翻看了两眼,陶野差点没乐出声来。 真会玩。 玩的还都是刺激的。 身为女人,她以为自己就够野,够烂,够杀千刀了。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作践陆源? 就凭手里的这些,也足够她死上几百回了。 陶野抚了抚墨镜,唇角一扯,慢悠悠晃动着脚步,上了车。 女人正在低头补妆,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以为是自己的助理:“这么快就买回来了?你确定是鲜榨的?不新鲜我可不喝。” 还特么挺能装。 陶野没有回答,而是晃悠悠的走上前去。 “你看我眼影珠光这块还行吗……要不要再补点东西?”女人对着镜子,扒着眼皮一通收拾,始终没有抬头。 陶野幽幽道:“差点意思~” 女人拧眉:“哪里?” “这里……” 说完,陶野慢悠悠的举起了手里那杯喝过两口的草莓大福,从她头顶徐徐浇落下去! “!!!”极度震惊下,女人傻了。 看着镜子中赤红色的草莓汁和奶油沿着发梢脸颊滚落,缓过神来之后,女人尖叫一声,跳着脚蹦了起来。 桌上的化妆品扫落一地,一场发疯的戏码足足上演了一分多钟。 “你谁啊?!”盛怒之下,女人的喉咙几乎叫吼破了。 陶野也不吭声,气定神闲,悠哉悠哉的瞧着她发疯。 女人要抓狂了,抄起东西就要往上扑,可高跟鞋踩了滚落在地上的东西,差点摔跟头。 都把陶野给看笑了。 她一笑,女人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这时,买东西的助理刚好回来。 见到这一幕,他先是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反手抄起了身旁的一个大号灭火器,牟足了力气,抡开膀子就直接往陶野脑门上砸去…… 陶野头都没回,反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正中鼻梁,助理声都没坑一下,就跟一尊雕像似的,砰地一声,飚着鼻血直挺挺砸在了地上。 灭火器脱手而出,骨碌碌径直滚到了女人脚下。 女人看看倒地不起的助理,再看看眼前的包裹严实的陶野,胆都要下破了。 “你到底是谁?!”女人哆哆嗦嗦的后退。 她在圈子里的口碑一向不好,树敌也多,根本搞不清是哪一方的仇家。 陶野:“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接下来怎么做~” “你想我做什么……” 女人暗中哆嗦着去摸手机,准备报警求助。 下一秒,也不见陶野如何动作过,女人的手机已经把玩在了她的指尖:“你很不乖~” 她歪头瞅着女人:“你说,我怎么才能让你好好听话呢?” 陶野的声音像是一尾蛇,冰冰凉凉的贴着人脊椎骨往上爬,差点把女人给吓跪了。 女人双手僵在半空中,表情开始扭曲,比撞了鬼还难堪:“我……我会乖乖听话,我发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我,我一定照做!求你别不要伤害我……” 陶野一脚踢开了助理挡在脚下的胳膊,坐到了女人对面:“解筱灵,是吧?” 上来就指名道姓,果然是做足了功课的愁嫁。 女人张张嘴,却直打磕巴。 说不出话来,唯有点头。 陶野:“这次视镜,男主内定了吗?” “啊?”这问题来的突然,解筱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就琢磨明白了,也想到了陶野的来意。 解筱灵摇头:“没……没有。孙导是出了名的一身正气,不会做这种事……” 呵。 陶野冷笑。 能挑你这种得行的人当评委,见鬼的正气。 “没有是吗?很好!” 陶野扬眉,素手捏上了解筱灵的小下巴:“那现在起,陆源就是男主!” 294 都是狼人,惹不起惹不起 解筱灵再度傻眼。 陆源? 开玩笑的吧! 为什么偏偏是他…… 前一秒,她还跟助理讨论过这个倒霉催的……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他消失,这会儿竟然有人上门拿她的命要挟,逼她成就陆源……有毒吧! 这个女人跟陆源什么关系? 解筱灵忍不住打量起陶野,奈何她包裹的太严实,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看着装扮,肯定是蓄谋已久。 一定是陆源派人干的! 仰仗着手里攥着她的一点点把柄,就想着让她就范? 几年不见,这小子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他那么聪明,如果当初就玩这些手段,今儿坐在评委席上的就是他了! 还以为他骨头硬,要干干净净一辈子呢。 看来被现实吊打了两年后,也未能免俗。 想到这里,解筱灵唇角勾了勾。 可迎上陶野,立马就有所收敛。 既然弄清了眼前人的来意,解筱灵也没那么怕了。 她大着胆子,试探着坐到了陶野对面,赔笑:“姐,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男主角这种事……” 陶野眯起眼眸,扫了一眼还在地上躺着的助理。 你觉得,我这样是在跟你开玩笑? 解筱灵立马怂成渣:“姐,我就是来捧场的,说话不作数的……唉,实话跟您说了吧……” 她边说边那纸巾擦去了脑袋上的奶油渍:“我是老板安排进来赚人气的,顶着被喷出几百层楼的压力呢。” “孙导压根瞧不上我,我来就是跟着走个过场,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 为了把自己摘干净,解筱灵开始牟足了力气卖惨。 别人吃她这一套,陶野可不吃:“怎么说服导演,那是你的事儿!我只看结果!” 解筱灵苦笑:“姐,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陶野:“就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一只红毛怪浪费时间?” 解筱灵:“……” 对方是陆源的那一挂。 两年过去了,陆源那小子过的貌似很一般~ 如果背后真有得力的金主,早就飞黄腾达了,还用得着来海选现场挤人头? 这么一想,胆子又大起来。 “咳咳……” 解筱灵轻咳两声,挺直了.腰.杆:“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做不到呢?” “你做得到!”陶野勾唇:“姐看人很准!” “那你这回可能要走眼了~” 啪。 一部手机拍在了桌面上,屏幕上还显示着正在录音的画面。 解筱灵得意的笑起来:“刚刚忘了告诉你了,做艺人不容易的,我们通常两部手机。一个工作,一个生活。姐姐你手里拿到的刚好是工作机~” “我这手机录音都是自动备份,上传邮箱的。如果要是一不小心传了出去,再传到孙导耳朵里……” “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走后门,玩心机,拿资本那一套压制他了。” “这要真传到他跟前,我怕陆源到时候会被直接除名,别说海选进不了,怕是以后都没办法在这个圈子里立足啊!你说呢?” 陶野拧眉。 威胁? 能威胁到她的,还没生出来呢! 解筱灵见陶野不言语,以为是自己把她唬住了:“我虽然不知道你跟陆源是什么关系,但你能豁得出脸来以这种方式跟我见面……想必他对你一定很重要吧?” “女朋友?应该不可能,我们分手时他亲口说过的,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谈姐弟恋!” 闻言,陶野眉心拧了一下。 解筱灵越加嘚瑟了:“难道是姐姐?” “应该不可能吧,我只听说过他有一个病秧子妹妹~姑姑,婶婶?” 她笑吟吟的盯着陶野,刻意往老了说:“哎呀,是什么都无所谓啦,但你一定想看着陆源越来越好,将来能成一番事业吧?” 陶野失笑:“你祖上批八字呀,还能掐会算呢?” 解筱灵:“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看,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姐你望子成龙的心思,我完全理解……” 望子成龙? 还给她长辈分了! 解筱灵话匣子打开,还上嘚瑟上瘾了:“姐,这么热的天儿,你又捂的这么严实……也怪辛苦的。我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现在悄么声回去,我也不为难你,也不跟你计较。” “你要是非得拿着男主角的事儿为难我……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说着,她冲陶野晃了晃手机里的录音文件。 呵。 瞧着她嘚瑟的架势,陶野忍不住一乐。 果然是阴沟里找粑粑吃的爬爬虾,惯会玩阴的。 以为单凭这一段录音就能唬住她? 说到玩阴招,她能当这货的祖师爷。 她慢条斯理抚了抚墨镜镜框,笑问:“那如果我说,人上了年纪就喜欢玩刺激的,偏要为难你呢?” 解筱灵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脸一沉:“你要是非得这么玩的话,我也不能扫了兴致不是?那这录音……我只能公之于众了。” 打蛇打七寸,我看你还能翻腾起什么.浪.花来。 瞧你伸手像是练家子,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你打发走。 等我安全了之后……看我不让人整死你! 陶野能看不透这货的小心思? 她轻笑:“你要这么玩,那我不跟不就没意思了?” 话音未落,陶野直接把解筱灵的黑料抖了出来! 照片,录音,视频。 应有尽有,而且每一条都劲爆十足,直接把当事人给看跪了! 陶野缓缓起身来:“明天,我要看到陆源当男主角的消息!不成功便成仁,随你怎么做~” 其实,她是真不介意解筱灵推不推陆源。 陶野相信陆源的能力,更相信孙导的眼力。 是金子总会发光。 她只是懊火,想杀杀解筱灵嚣张气焰,让她去自撞枪口。 也就是她现在脾气好了。 如果搁在以前,敢诅咒陆源,早就让她死上一死了。 解筱灵眼睁睁的盯着陶野的背影,直到她下车。 紧绷的神经仿佛一下子断掉了,腿一软,整个儿瘫在了地板上…… 处理掉了一个小贱人,陶野心情大好。 去冷饮摊买了一杯西瓜冰茶,嘬了一口,正要哼着曲儿进场,一转身却跟何田田撞了个满怀。 雾草。 毫无防备的陶野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的冷饮给抖掉。 陶野下意识伸手扯纱巾去捂脸,何田田直接一把把她墨镜薅掉了。 这下,避无可避了。 能让陶野丢面子的时候可不多,何田田瞧她那慌张的样儿,笑到差点直不起.腰.。 “差不多得了。”陶野脸上无光,斜睨了她一眼:“看着那边停的救护车没?别等一会儿,人以为你抽风,直接把你送精神科去!” 何田田憋笑:“你昨儿怎么说的来着?” “汪汪汪!” 陶野翻了个白眼:“我是狗,现在满意了吧?” 何田田嘻嘻一笑,紧紧的环上了她的胳膊:“不不不,我是狗,我是狗~要不然,我这被硬塞的一嘴狗粮怎么解释呢?” 陶野被她逗乐了,抬手揪了她鼻尖一下:“难怪老的少的都喜欢你,就你这张抹了蜜的嘴啊,谁不稀罕?” 陶野张嘴一般损人居多,可不常夸人。 忽然被夸,何田田心里美滋滋,乐的跟个吃到糖的娃娃似的。 陶野:“你怎么来了?” 何田田:“回家看了看老何,正好离这儿不远,想着陆源孤家寡人,连个助阵好友都没有,可怜兮兮的……顺路我就过来看一眼。” “谁知道……有些人表面上高冷的跟尊大功率冰柜似的,死活不肯露怯,背地里大热天儿生生把自己包成粽子,也要来瞄一眼,啧啧啧……” 陶野瞪眼:“啧你个头啊!什么大冰柜,那是你家男人的专属标签,少往我身上贴,晦气!” 何田田不认了:“什么叫我男人?我现在单身,你别乱给我戴帽子,挡我桃花,害我孤寡终老,到时候你可得养我啊~” “呵~”陶野都气笑了:“你有桃花吗?有吗?” “你就算是有,还用我来给你挡啊?顾阅忱那孙子的占有欲,连枝带树拔了不算完,还得回头点一把火,烧个一干二净!还桃花……春.梦里找去吧你!” “……”何田田:“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陶野:“夸张?老娘局子里蹲了足足三天,痔疮都蹲出来了,我夸张?” 何田田知道到生日那天,顾阅忱把陶野送去喝茶的事儿,就满心愧疚。 陶野是真心野,顾阅忱是真心毒! 都是狼人,惹不起惹不起。 何田田连赔笑,带顺毛,陶野这才把那口怨气咽了下去。 陶野搂着何田田,感慨:“话说,你真打算跟那个毒物复婚?” “复婚?”何田田失笑:“为什么要复婚?” “我有车有房,有吃有喝,还有你。” “我放着逍遥日子不过,我去复婚?我图啥……找虐?” “得了吧你!”陶野都听不下去了:“我看你是熊瞎子学绣花——装的跟个人似的!你以为你跟顾阅忱同居的事儿,我不晓得?” 何田田:“……” 她跟吞了一块带刺的冰疙瘩似的,滚了滚喉咙看向陶野,弱弱道:“你……你知道?” 咋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陶野嗤笑:“就你那点小伎俩还想瞒得住我?做梦呢吧~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大年三十盼月亮——痴心妄想!” 何田田纳闷的直挠头,到底是哪儿漏的破绽?不应该啊~ 陶野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扯了下唇角:“我说是顾阅忱故意找我炫耀过,你能信吗?” 295 去吧,皮卡丘~ what? 何田田脑袋上挂了一圈问号。 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这不可能是顾阅忱的做派! 可以前,顾阅忱生人勿进,回到家恨不得分分钟把自己找个神龛供起来。 别人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指头,他眼睛都能甩出刀子来。 再看看现在……顾阅忱每天下了班回家,只要她在家,他满脑子几乎都是亲亲,抱抱,举搞搞…… 人家都是基因突变。 他倒好,个性直接扭曲出了一个魔比斯环。 这么想想的话,好像他做什么都没那么奇怪了。 “我现在的状态,你会生气吗?”何田田弱弱的看向陶野。 陶野耸.肩.:“我的态度重要吗?” 何田田点头:“很重要。” 真心的,绝没一丝水分。 陶野是她最好的朋友,以前是,现在是,不出意外,以后永远也是。 陶野立场一直理智又清醒,而且只为她好。 何田田需要她,所以她的态度很重要。 挚友之间一般把不用分分寸寸都要言明,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陶野帮何田田撩了撩额前碎发,目光是难得流露的温柔宠溺:“我的态度不重要,谁的态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觉。” “你觉得开心,放松,睡梦里唇角都是弯着的,就够了。” “我跟顾阅忱不对盘,那是我的问题。只要他真心对你好,你也真心能接纳他,我肯定举双手赞成。” “不过,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男人……呵~个顶个儿天生的演员,都是趋利避害的物种!” “有时候回心转意,也不过就是权衡利弊的结果,未必是喜欢,更未必是爱。” 她曾经也纯真过,为了男人献出了所有。 可也是男人把她伤的体无完肤,差点要了她的命。 何田田点头:“我记下了,你放心,我会自己权衡。” 感悲伤秋,凄凄切切本就不是陶野的做派。 她收了情绪,拢了拢何田田的肩.:“还是那句话,目光放长远,饵料不能逮着一条鱼造!瞧见没?” 陶野抬手指了指入场位置,一通比划:“这可是一座大鱼塘,今儿入池的都是拔尖的鱼苗苗。如此大饱眼福的机会可不多,你得抓住机会,好好把握~” 何田田听的直咧嘴,什么鱼苗苗能比得上他家人间绝色男房客? 她家里有现成的,免费的,还零风险,不香吗? 干嘛非要搞些偷偷摸摸的? 何田田:“姐姐,您今儿来干嘛的还记得不?” 陶野:“冲突吗?” 何田田琢磨了琢磨,好像……还真不冲突! 陶野拍拍她的肩:“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何田田笑笑,还是算了吧。 上回过生日的时候一次教训就够了,我一软妹美少女,可不想得痔疮! 五分钟后。 何田田看到形形色色的小哥哥,眼神都变了。 好真是应了陶野的那句话:不入鱼塘,不知鱼塘妙~ “怎么样,好看不?”陶野不忘调侃。 何田田:“好看。” 打眼望去,这里头顶好看的挑出来,都不及她们家男房客万一。 陶野:“你看上哪个了?姐给你要微信去!” 何田田:“咱不至于吧姐姐……” 陶野:“怕什么呀。顾毒物又不在~” 这是在不在的事儿吗? 在与不在,都不能这么干呐! 何田田摇头,不干不干,就是不干。 这是原则问题。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修长的挺拔的背影,瞬间吸引了何田田的心神,瞳孔都大了一圈…… 陶野看看她又看看顾何田田,不由得一乐。 还以为这小丫头要为顾阅忱玩一辈子的守身如玉呢。 食色性也,人之本能。 口是心非了吧? “别光眼馋啊,看你能看到眼里去?” 陶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推了何田田一把:“你得上啊!” “不是……” 何田田有心解释,陶野却冲她摆了摆手:“放心吧,哪怕我这正嘴八面跑风,我也不可能把消息卖给他顾阅忱吧?” “我要去看我的好大儿了,不耽误你的好兴致了~” 何田田闻言,脑壳疼:“我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人家不要听~” 陶野把撒娇女人的精髓学到淋漓尽致,“娇嗔”到让何田田头皮发麻。 大约被自己恶心到了,陶野抖了下.肩,画风一秒钟切切换成女王:“我没时间听你啰嗦,花美男当前,你也别搁我身上.浪费时间。去吧~” 说着,不忘抬手拍了一把何田田皮鼓:“去吧,皮卡丘~” 何田田被推出去老远,一脸生无可恋。 “什么呀,我是想说,那人看着像我舅舅家大……” 她转身,“大表哥”还没说出口,陶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呵。 溜得是真快呀~ 嘴上嚷着要去下鱼塘,还怂恿我去追小哥哥。陶野自己倒好…… 想要见陆源的心怕是早早就飞走了! 喜欢就要明目张胆呀,藏着掖着多难受! 何田田真想给陶野上一课,奈何人家不鸟她。 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去不见了。 会是大哥哥盛享吗? 应该不会吧……舅妈一家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如果回来江城,肯定是会通个气的。 但刚刚那个背影真的太像了…… 何田田忍不住融入人群,凑上前去。 舅舅和舅妈虽然比老爸老妈年纪小,但结婚早。 两人恩爱有加,三年抱倆,都是男娃。 老大盛享,老二盛景。 而老何同志和盛堇女士则属于绝对的晚婚晚育,三十五+才有了她这一个小女儿。 所以,表兄妹之间的年龄差就拉开了。 一个比何田田大8岁,一个比何田田大6岁,但绝对都是实打实的好哥哥。 兄妹三人感情很好,以至于听闻舅舅一家四口要出国定居的消息时,她大哭不止,还曾绝食抗议。 自从出国之后,联络少了。 平常都是视频联络,仔细想想,兄妹三人已经有五年没见了。 忽然想到可能会见面,何田田心里有点小激动。 人群里找了一圈,果然又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个头像。 身材像。 也戴金丝镜框的眼睛。 同款“斯文败类”的气质…… 像极了那个风靡万千女性的大表哥。 男人很是敏锐,很远的距离就察觉到了身后有目光追逐着他,站定了脚步。 好看的手指微微调整了下领带,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何田田几乎原地跳了起来。 还真是大表哥! 何田田揪着自己的背包肩带,激动的直跳脚,样子宛如放学时见到家长时的小孩子。 高兴,雀悦,迫不及待的想讨抱抱。 盛享怔怔的盯着何田田,没有任何动作,眼神晦暗不明。 这态度与兴奋不已的何田田对比起来过于鲜明,搞的她一愣。 大表哥这眼神……该不是不认识她了吧? 何田田下意识打了自己一眼。 盛享走的时候她才十七,她发育比同龄人晚,那个时候还没怎么长开,干瘪的跟搓衣板儿似的。 现在虽然说个子也没有多高挑,但整个人身姿体态都已经舒展来了,出落的亭亭玉立。 再加上衣品和妆容加持,绝对是一露脸即惊艳的小姐姐。 大哥该不会是把我当成私生饭一样的花痴了吧? 还是说,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她认错人了…… 何田田挥舞的小手僵在半空中良久,讪讪的落了回来。 正当她尴尬的时候,人群彼端的盛享却缓缓的张开了自己的手臂…… 就在那一瞬间,过往的记忆就像是开了闸门的湖水,奔腾而至。 从有记忆开始,每次见面,盛享都会做这个动作迎接她。 她也总是会跟一只小飞鸟似的,撒了欢的飞奔向他。 那时,妈妈还在。 舅妈忍不住会跟妈妈调侃,我觉得这两兄妹上辈子一定认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要好? 妈妈听完就一直笑,田田有盛享护着,一辈子吃了不亏,真好。 如今时过境迁,妈妈不在了。 虽然跟舅舅一家隔着大洋,也不似从前那么亲密,可当看到盛享还像以前一样张开手臂,何田田鼻尖一酸,湿了眼眶。 哥! 她把包包往身后一甩,兜着激动欣喜的泪光,拔腿飞也似的朝盛享奔去…… 咚!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撞了何田田一个满怀! 不对,不是满怀……是熊抱! 结结实实的一个抱熊抱! .胸膛太结实,把何田田小脑袋撞了个七荤八素。 盛享会瞬移? 何田田捂着撞疼的脑壳,偏脸的功夫就瞧见,盛享就立在不远处,双手保持着展臂相迎的姿势,但额前黑线已经拖地了…… “看不够了?” 何田田正愣神呢,清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挂了一层霜。 紧接着,微凉的指尖点上她的额头,愣是把她视线板离了盛享! 何田田抬头,就撞上了衣冠楚楚的顾阅忱,她方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真要横眉竖眼的发问,嘴巴一张,人就傻了:“啊……啊……” 完蛋了! 下巴撞脱臼了! 这运气简直不要太尿性! 何田田僵着半张脸,指着自己的下巴冲顾阅忱求救。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看在眼里,却不做反应。 背着自己男人出来浪,遭报应了吧! “啊……” 何田田瞪他,傻站着干嘛?见死不救! 你还笑! 你是不是人啊! 顾阅忱:“说话!” 何田田简直要炸。 我要能说话,我还用得着跟你张牙舞爪的比划? “脱臼了?”顾阅忱明知故问:“你得找医生。” 何田田攥拳,你是啥? 顾阅忱:“你得去骨科!” 我不去骨科。 我就要你! 狠的不行,何田田还能来软的。 她扯上顾阅忱的白衬衫,一双含情眼儿水汪汪的,楚楚可怜~ 296 铁汉也柔情 顾阅忱能看不穿这点小伎俩? 看怕不说破罢了。 再说了,让她尝尝苦头就够了,她气性不好,一会儿该哭了。 顾阅忱表面一副根本“不想理你”的表情,但是又心疼,黑着脸摸上了何田田的下巴。 卡卡! 一秒钟复位。 “嘶~”何田田摸了摸酸爽的下巴,扭头看向顾阅忱时,眼眸里已经迸出了火光。 “都怪你!” 雨点般的小拳头在他胸膛上砸了半晌,何田田这才解气。 顾阅忱一脸生无可恋。 恩将仇报,诠释的太到位了! 顾阅忱居高临下盯着她,面色很是不爽:“你想干什么?” 何田田挑眉:“这话应该我问你好吧!你想干什么呀?” 她揉了揉被撞疼的下巴,不忿瞪了他一眼。 顾阅忱:“你说呢?” 何田田瘪嘴,说个屁! 不想说! 下巴酸着呢! 她不开心:“你有没有点安全意识?刚刚万一我不小心咬上自己的舌头,我今儿就挂了,好吗!” 顾阅忱脸色一沉:“明目张胆的冲别的男人投怀送抱,还想着伸舌头?” 想作死,你直说! 何田田:“投怀送抱?我什么时候……好吧,是,我就投怀送抱了。” 我做了就认,从来不虚。但是,伸舌头是什么鬼? 顾阅忱见她竟然亲口承认了要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醋坛子彻底翻了个儿。 何田田可没想那么多,只是不爽:“男房客,你管的实属有点宽,妨碍到了我,知不知道?” 顾阅忱眼眸微眯:“妨碍到你了?” 何田田:“对,就是……啊……” 话没说完,身体已经悬空,整个人被顾阅忱扛了起来,直接朝厅门外走去。 “顾阅忱!” “你疯了呀!” “这么多人看着呢,赶紧放我下来呀,我要脸!” 何田田小拳头在顾阅忱身上一顿捶,奈何惹怒大魔王,人头算是送到家了。 “哥,哥~” 既然搞不定顾阅忱,何田田只能拼命冲盛享挥舞手臂:“哥,救我……” 哥……哥? 五分钟后。 停车场。 顾阅忱象征性的跟盛享握了下手,眼角余光却斜在何田田身上。 脸都被你丢尽了。 何田田挑眉,怪我? 你咋那么会呢! 瞪我? 再瞪我一下试试! 何田田顺势抱上了盛享的手臂,我娘家人在这里,你再瞪我一个试试! 看把你能的。 盛享把一切看在眼里,忍俊不禁:“多大人了,还这么调皮……” 他还跟从前一样,习惯性的想要伸手去揉何田田脑袋,抬手之后却摸了个空。 何田田已经被顾阅忱拉到了自己怀来。 盛享好看的手僵在半空中,抬眸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弯唇:“她最讨厌别人摸脑袋了。” 这颗脑袋,他摸的,别人摸不得。 别说表哥,亲哥也不行! 盛享见状,不免失笑。 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笑道:“是吗?那我应该会是那个例外。” 他笑着看向何田田:“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我摸她脑袋,没事儿就喜欢拿小脑袋蹭我~” 抬扛是吗? 身为律师,盛享从没怕过谁。 我看着长起来的妹妹,摸摸头都不成了? 她是嫁给你,又不是卖给你! 四目相对,光是眼神就已经过了许多招。 顾阅忱不动声色:“以前是以前,人都会变。盛先生单身吧?难道不知道头发对秃秃女孩的意义?” 秃……秃秃女孩? 顾阅忱这话就……就挺秃然的! 何田田下意识抬手捂上了自己脑壳,狠狠的瞪他一眼。 你咒我! 不光咒我,还损我最爱的大表哥,男房客你完了! 顾阅忱瞧着她横眉竖眼的小模样,笑意明显。 俯身,薄唇贴近她耳畔,微哑的声音里藏着轻佻:“外人面前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回家任凭处置,方式随你挑!” 何田田:“???” 男房客哪里学来的这些骚话? 老天爷,请把以前那个清心寡欲的顾医生还我! …… 盛享自称胃不好,吃不了狗粮先撤了。 他上午刚下飞机,朋友去接的机。 盛享的朋友是这次海选活动的策划人,他就一起过来了。 家里那边还有亲友在等他吃饭,也就没做过多的逗留。 盛享临走前,跟小两口约了见面时间,改天正儿八经好好喝一杯。 何田田盯着盛享上车,还有点儿依依不舍。 “人为什么要长大啊!” 何田田心情点闷,喃喃自语:“小的时候多好,无拘无束,怎么都是开心。长大了,大家都各奔东西,见一面都难……” 顾阅忱见她忽然伤感起来,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 何田田偏脸,瞪着他:“手,拿开。” 顾阅忱拧眉:“你这颗脑袋,盛享摸的,我摸不得?” “今儿,天王老子来也摸不得!”何田田:“我秃!” 顾阅忱:“咱治!” 治泥煤! 何田田原地咆哮。 老娘家祖孙三代发量惊人,你全家秃了我都不会秃! 两人正嚷的欢,突然狂风大作。 江城的盛夏,这种强对流天气并不罕见。 几乎是霎时间,天空像是破了墨,乌云密闭,电闪雷鸣。 高空广告牌被吹的哗哗作响,一些碗口大的小树苗被连根拔起,行人更是被吹的腰都直不起来,体型消瘦的,不抱点固定物,都能原地起飞。 “上车。” 顾阅忱看着风暴来势汹汹,第一事件脱了外套将何田田包裹严实,护着她朝车子跑去。 雨大风狂,两人到家,都已经成了落汤鸡。 何田田洗了澡,立在落地窗前擦头发。 强对流,风暴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强度罕见。 这鬼天气,但愿不会伤到人。 何田田正暗自祈祷,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陶野出事了。 据说是回家途中被广告牌砸了腿,现在人正在骨科病房躺着呢。 何田田傻了……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陶野已经做完手术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忙前忙后替陶野打点的不是别人,正是老阎。 他去医生办公室签完字,正脚步匆忙的闷头往病房赶,差点跟何田田撞了个满怀。 她在老阎心里留下的阴影颇深,抬头一个照面,差点没把老阎吓掉了魂。 何田田打量了他一眼。 全身冒着水汽,头发半干,应该是被雨水浇了个透彻。 不等她开口,旁边门里探出了一护士:“那个谁,病人家属,你来一下,先把伤处理一下。” “诶,来咯!” 老阎应了一声,临走前面还不让跟何田田交代:“你先病房照看着点儿陶妹儿,我去去就来。” 陶妹儿? 这小昵称……透着一股爱情发酵后酸臭味~ 听的何田田直倒牙。 抬眼看去,她这才发现老阎应该是也受了伤,脚一瘸一拐的在,垂下来的手背上乌紫一片,分不清是血渍还是擦伤…… 在何田田的第一印象中,这货绝对是个糙的不能再糙的主儿了。 没想到铁汉也柔情~ 果然爱情这瘫泥沼,谁陷进去谁完蛋。 何田田进病房后,发现陶野是醒着的。 半拉腿高高的吊着,包裹严实还有夹板固定,跟只展览的大火腿死的。 她躺着,双臂高举着手机,咔咔咔的陷在游戏里绝杀,打到惊心动魄处,脏话直飚。 何田田在一旁看着,生无可恋。 这应该是是她加过的,最欢腾的病人了。 腿都废了,还能撒欢。 感情她一路提心吊胆,偷偷掉的半框金豆子,白瞎了。 陶野始终没发现何田田。 直到游戏里被反杀,一声“雾草”,摔了手机,这才发现窗前站了人。 “怎么是你?” 陶野瞅着何田田,眉毛挑的都要飞出脸外了:“老阎呢?” 何田田跟着拧眉:“几个意思?感情你是不想看到我啊?那我走……” 陶野:“回来!” 何田田站定,悻然盯着她。 陶野:“你怎么来了?” 何田田:“你说呢?你都这样了,我能不来?” 陶野摸过手机,又开了一局:“用不着你,老阎一个人就够了。” 何田田:“???” 陶野:“你见到老阎人了没?他没事吧?” 何田田脑壳疼:“求你把我当个人行不?张嘴老阎,闭嘴老阎,我还喘气呢!” “不是,陶野,你跟老阎是怎么回事?听你这老夫老妻的语气,我有点瘆得慌……” 陶野白了她一眼:“那你可得悠着点儿,以后瘆人的地方多了去了。” 何田田:“什么意思?你要下嫁?” 陶野:“怎么,老娘不能嫁吗?” 何田田:“医生的刀是不是开错地儿了,你伤的是腿吗?不会是脑子吧?” 这一跤摔得……硬生生把老阎摔脑袋去里了? 陶野有限的打着游戏:“你懂屁,今儿如果没有他,我就享年28了。” 何田田这才想起来,光顾着犟嘴了,还没问陶野究竟怎么回事。 陶野开起了玩笑:“还能怎么回事~脚滑呗。还是你说的对,鱼塘虽好,但一不留神能劈断腿。” 其实,她严重怀疑解筱灵给她下咒了! 几番交谈,何田田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强对流天气来的突然,高空广告牌支架坠.落,把她给砸里头了。 用陶野的话说就是,如果不是老阎从天而降,断的可就不止她一腿了,说不定亲友们现在已经张罗着吃席了。 297 抬杠,没输过 陶野把何田田叫来,就是叮咛她一件事。 她受伤的事情不想告知陆源,就谎称自己出国度假了。 猫咖那边暂时歇业,希望何田田把口风闭严实了,别说漏了嘴。 何田田不赞成,总觉得这样不妥。 可陶野坚持,这事儿谁也没招。 三天后,陆源的试镜出了成绩。 虽然实力过硬,但并没夺得男主一角。 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吃娱乐圈那碗饭的人不胜枚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导演看中了他的外形和演技,把剧中反派的男三的角色给了他。 临别前,导演还拍着他的肩膀解释了一句: 反派比正面角色更磨炼,也更考验你的演技。 如果这个角色你成功了,我敢保证,你未来的星途定会一片坦荡。 一番鼓舞,听的陆源全身热血沸腾。 能跟孙导合作,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还能得到这样的角色,已经是上天垂青。 陆源从没这么开心过,特意定了餐厅,张罗了庆功宴准备好好感谢一下支持他的亲友。 尤其是陶野。 老板,明晚你会回来吗?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陶野分享这一好消息,却被劈头盖脸泼了冷水。 得意什么呀? 男三号,打酱油的小角色,也值得你这么显摆?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虾爬子,没见过世面。 甚至都不给陆源开口的机会,陶野直接挂了电话。 陆源攥着电话,心如刀割, 何田田看在眼里,默默的摇头。 “田田姐,我是哪儿做错了吗?”陆源眉头紧锁:“如果真是我做错了,骂我,打我,怎么着都成,干嘛非得……” “你老板的脾气,你还不清楚?” 何田田拍拍陆源的肩.:“她一直不都这样的吗?” 陆源摇头:“我觉得她变了。” 你可知道她为什么变了? 傻小子,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前程? 何田田不准备着接他的话茬,想办法岔开了话题:“庆功宴你就先别搞了,回头等你进组,我们再好好给你送行……” 陆源还是摇头:“不,我要搞!” 他闷声道:“地球离了谁不转?” 说完,他把捏.手心里的草屑一丢,扬长而去。 何田田盯着他背影叹气,这口气,陆源算是赌上了。 …… 次日,夜晚。 陆源定好了餐厅,他有邀请何田田和顾阅忱,顾阅忱刚好有一台手术,走不开。 他承诺结束后去会接何田田回家。 陆源的朋友,何田田大都不认识,唯一熟络的就是安小凡。 安小凡还是动不动的就同她卖惨,何田田不想理会。 陆源心情不好,与其说庆功宴,倒不如说是一场聚众的买醉。 期间一个小太妹对陆源上下其手,他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的瞟了何田田一眼。 何田田是陶野的闺蜜,无话不谈。 他今天的这些小动作,应该在散场不久后都会传到陶野那里。 吃醋是女人的天性。 但凡是老板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自己,就会有反应。 何田田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透陆源这点小心思? 她心说,小子,歇了吧! 就你这点道行,哪怕是在陶野面前拉一小妞来上演付费戏码,她理都不会理你。 甚至可能会给你发一份教学视频,教你你些奇怪知识。 整场饭局的气氛压抑而尴尬。 何田田呆的闹心。 离婚后,她从这么迫切的想念过顾阅忱。 多想他手术早点结束,赶紧来接她回家。 她真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不是顾阅忱。 是老阎! 又是老阎! 自陶野受伤后,何田田就成了老阎的感情顾问。 陶妹儿平时最爱吃啥? 陶妹儿平时最爱喝啥? 陶妹儿都喜欢什么花儿? 陶妹儿平时都用哪个牌子的口红,化妆品? 陶妹儿这么有品位的人,什么样礼物才能入她的眼? 陶妹儿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巴拉巴拉吧…… 何田田直接把他拉黑。 他就换着号码来。 何田田最后拜服。 她最后气到对着电话直嚷:你在这样的话,我可是要收费了! 老阎表示一万个同意。 只要能帮他追到他陶野,他愿意把身价分何田田一半。 何田田当时差点儿气哭。 你负债一千万。 分我五百万? 你真是我爷爷! “大侄女,你在哪呢?”老阎。 如果不是现场气氛摆在这里,何田田的都不想搭理这货。 张嘴闭嘴大侄女,愣是在辈分上压她一头。 有这么求人办事儿的吗? 何田田掏了掏耳朵:“又干嘛!” 老阎:“大侄女,救我!” 何田田拧眉:“救你?你怎么了?献身爱情,缺氧了你?” 老阎那边急眼了:“不是,猫!” 何田田摸起了果汁:“猫咋了?” 老阎干嚎:“你赶紧回来看看,小奶猫窜浠了,拉我一手。诶呀我去……喷枪似的!” !!! 隔着手机,何田田都已经闻到味了。 目光一垂,瞥见手里的芒果汁,差点吐了。 老阎还在电话那头哀嚎:“你赶紧回来看看呀,这小猫要挂,陶妹儿得杀了我……哎呀我去,拉我一裆……” “……”何田田攥拳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背过气去。 这事儿也要来问她? 她真想提刀过去! 何田田:“自己想办法!”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看到唯一感兴趣的芒果汁也…… 老阎锲而不舍,电话又打了进来,坚持要求她去。 何田田怒吼:“不去!就是不去!我又不是!” 老阎:“你把你家医生带过来,不然我打你电话干嘛?” 何田田瞪眼:“我家医生是给人看病的,才不管猫拉不拉稀!” 老阎:“大侄女你咋这么没人情味呢?救人一命……不,就猫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何田田:“你给我闭嘴!” “赶快救救这只猫,它快要不行了!” 老阎急了:“我求求你了,不然我……只能做人工呼吸了,我下不去这嘴,一身粑粑……” 得亏何田田心脏好,要不然早就被这货给气挺了。 “各位,我有事先撤了,你们继续。” 何田田站起身来。 饭局上习惯性的动作,准备干了身前的果汁。 可只要一想到老阎那些窜味的话,何田田生生忍住了。 何田田一边打车往陶野猫咖赶,一边给之帮贵宾犬治疗的宠物医生打了电话。 何田田到的时候,对方也到了。 见到何田田,老阎就跟见了救星一样,就往前凑合。 何田田捏着鼻子闪躲:“这儿交给我们,你赶紧去洗手间把自己收拾干净。” “得嘞~” 救星来了,老阎也就舒了口气,大号青蛙似的垫着脚尖,一蹦一跳的避让着地上的污渍,溜去了洗手间。 何田田打量着一地狼藉,脑壳发炸。 造孽啊! 等何田田把地面收拾干净后,宠物医生也已经把小奶猫处理的干净了。 “刚刚做了几项检查,没买大碍,只是吃坏了肚子。何小姐,你放心好了。” 他叮嘱:“这个月份的小猫咪,还是以奶粉或者鲜羊奶为主,挑猫粮也要注意,另外不要乱加辅食。” “听到了吗?”何田田回头,瞪了老阎一眼。 老阎抄着手,连连点头:“听……听到了~” 宠物医生:“你们这两天都喂过它什么?我帮你们排除一下。” “额……”老阎一改“硬汉大爷”的形象,又是摸鼻子,又是是抓耳朵,支支吾吾:“就……就奶粉啊,鲜奶啊啥的……反正就是你们说的那一些。”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哎,你们可不能以貌取人,我看着是大老粗不假,但我粗中有细,我还能绣花呢……” 说着,老阎翘起了兰花指,搔首弄姿,好一通扭捏.。 “你以为自己东方不败呀!” 何田田抬手,要不是看他年纪跟老何一般大儿,真想抽他:“说实话,你是不是给毛孩子喂错奶了?你喂过牛奶对不对?” “没有!”老阎拍着心口打包票:“绝对没有!” 何田田不信:“你确定?” 老阎手一举:“我对天起誓……” 宠物医师大约是看不下去,打着哈哈笑问:“叔叔,那您……” “你喊谁叔叔呢?”老阎横鼻子竖眼:“挺好看一小伙儿,怎么非得长一张嘴呢!” 何田田斜睨了他一眼。 咱能长点脸不? 你都黄土埋到脖颈的年纪了,不喊你叔叔喊什么? 要年轻,你穿尿不湿出门啊! 对于宠物医生来说,客户就是上帝。 惹不起,躲得起。 “我的错,我的错。”宠物医生赔笑到:“老师,您看我这么称呼您行吗?” 叫哥,真是喊不出口。 老阎哼哼的,没搭理。 宠物医生:“除了奶制品,您最近还喂它们吃什么?” 老阎又开始支支吾吾:“也……也没啥……” 何田田:“说实话!” “额……”老阎支吾半晌,眼角斜了斜桌上的外卖盒。 何田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差点晕过去。 她咬牙:“你竟然喂它们红烧肉?!” 老阎:“这菜好……” 何田田:“你想腻死它?” 老阎:“扎啤解腻……” ??? 何田田:“你还喂它喝酒?!” 298 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 面对何田田和宠物医生要杀人的眼神,老阎终于怂了一回。 “没有,没有!” 他连连摇头:“绝对没有!不能够!我能干那缺心眼的事儿吗……” 何田田瞪眼:“那你提啤酒什么意思?” “我喝的,我自己喝的!” 老阎急头白脸的解释:“红烧肉腻啊,我想着整两口解解腻,是这个意思。你想哪去了……” 何田田不信:“真的?” 老阎点头:“千真万确!你不要信……这么着,我给我兄弟打电话,借他的酒精检测仪用一下,你让小猫崽子吹一口,看看是酒驾,还是醉驾!” 何田田:“……” 宠物医生:“……” 给小奶猫上酒精检测仪,真亏你想得出来! 老阎见两人无言,甚至笑的有点儿小得意,一副“看我灵不灵光”的表情。 他装模作样要给兄弟打电话,却被何田田一把抢了过去。 “你赶紧给我歇了吧!”何田田气到心肝疼:“再蹦跶,我现在就给陶野打电话!” 见过不着调的,就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 别别别。 听到她提及陶野,老阎瞬间被拔了龙筋,秒怂着告饶。 “大家都先冷静一下。” 宠物医生连忙安抚两人情绪:“我刚刚检查过了,这位老师应该没撒谎……” 老阎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听听,听听!” “你听听人家专业医生是怎么说的?我发现你们女人真是不讲道理,白的愣是能说成黑的,死的愣是能给你说活了!” “得亏有这小哥在,要不然我今儿就跟那窦娥姐姐一样,枕着六月飞雪,活活冤死喽~” 何田田:“……” 老阎还不忘搭上了人家宠物医生的肩,装可怜虫:“小哥,谢你啊!回头老哥请你大保健……” 宠物医生打着哈哈,尴尬到脚趾抠地。 老阎自觉占了道理,还想着跟何田田继续掰扯掰扯。 何田田可不惯他这毛病:“怎么,你觉得我冤枉你了是不是?” 老阎:“你可不就冤枉我了吗?我又没扒瞎!” 何田田:“我冤望你什么了?你都能给这小家伙喂红烧肉,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老阎不以为意:“红烧肉咋了嘛?” “这红烧肉招谁惹谁了?红烧肉补肾养血,滋阴润燥,多好的东西?再说了,你见谁家猫科动物不吃肉啊?” “逮到老鼠它都们能生啃,连骨头带毛一点不剩,吃块红烧肉又能咋地?” 何田田:“……” 如果她有罪,就请用法律制裁她,干嘛非要派这货来刺挠她?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何田田抬头扶额,脑瓜子嗡嗡的。 老阎还想着往前凑合,何田田抬手制止:“离我远点,要不然我分分钟让陶野把你拉黑名单,信不信?” “信,信,一百个,一万个信!” 老阎点头如捣蒜,连连朝着何田田作揖:“大侄女,咱可不能这么做哈!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真那样,实属缺德。” 你才缺德! 你全家缺德! 何田田都给气乐了:“拆婚?八字没一撇呢,就婚?我看你是昏头了!” 老阎自信满满:“事在人为嘛!再说了,大师都给我算过,陶妹儿就是我命里良人~” 何田田无语凝噎。 要这么地,那陶野上辈子得造多大孽啊! 两人正拌嘴呢,悬在门把手上的风铃声响了起来,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何田田闻声回头,不由得一怔。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她认识,正是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翩翩公子——裴燃。 至于裴燃身边的女人……没见过。 女人一身黑色赫本风长裙,搭配白珍珠,波浪卷发。 妆容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一看就是大家族里富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金贵和优越。 《甄嬛传》中年世兰啥样,她啥样。 裴燃看了看何田田,显然是有些意外,但很快神色恢复自若,冲她微笑点头,算是打招呼。 何田田颔了颔首,算是回应。 阎采薇是十足的小醋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里的醋坛子开始咕嘟嘟冒起了泡泡。 公然跟我喜欢的人眉来眼去,何田田,你也太不把姑奶奶放在眼里了! 女人心,海底针。 细致到让人惶恐。 阎采薇自从得知裴燃对何田田感兴趣之后,立即就搜索来了何田田的资料。 一张圆脸,跟没长开的似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跟她比差远了! 可就这样,还能把周森迷得神魂颠倒,让裴燃也青眼有加……都不用想,肯定是会玩手段的绿茶。 她最讨厌这种心机婊了。 见一个灭一个! 见一双斩一双! 阎采薇眯起眼眸不屑的横了何田田一眼,提步上前。 跟何田田擦身而过时,还故意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肩。 裴燃眯起眼眸,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去被何田田抬手制止。 这点小伎俩,她还瞧不在眼里。 何田田回头盯着眼前气焰嚣张的女人,唇间不由得微微勾了起来,已然猜到了阎采薇的身份。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老阎忽然见他们找上门来,有点方,还有点慌张。 但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躲,是躲不掉了。 他只能活动了下肩膀,边清嗓子边给阎采薇和裴燃使眼色:“额……今儿店铺不营业,你们想喝咖啡,出门右拐还有一家……” “阎忠贤!”阎采薇叉腰,大小姐脾气尽显。 “嘶,干……干啥?没大没小!”老阎冲她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大侄女,这么多人瞧着呢,好歹给你叔留点薄面。丢人也是丢咱们老阎家的脸,也有你一份……” 阎采薇环视了一周,翻了白眼。 宠物医生已经完成了自己工作,这场合呆着是在尴尬,跟何田田打了招呼,溜之大吉。 “丢脸?” 阎采薇盯着老阎:“您还知道丢脸这俩字呢?” “我被人打了,我让您这当叔叔的替我出口气,您可倒好……” “您来给人家当装修工,还自掏腰包给人家店里从里到外翻新了个遍!” 她环视一周,看到墙上那些新上的各色摆件,眼都红了。 目光一垂,扫见手边的黄花梨桌椅,气到五官扭曲:“这……这……这不是我爸茶园里的吗?” 老阎支吾着不认:“不是,你看错了。” 阎采薇坚持:“这就是我们家的!” 老阎:“天下黄花梨多的是,不能样样都是你家的吧……” 阎采薇气到跺脚:“真就是我家的!这上面的烟疤是我爸爸不小心烧的,我记得一清二楚!” 老阎凑上前看了一眼,果然还真有一块不起眼的黑疤。 这下,瞒不住了。 阎采薇差点儿气到哭:“这是在早前儿奶奶给我备的嫁妆!你竟然偷摸拉来送了别的女人……胳膊肘儿往外拐,你什么叔叔呀你!” 老阎:“哎呀,哎呀,先别嚷。多大人人了,还动不动掉金豆子?让人笑话。你看,她就笑话你呢~” 说着,朝何田田一指。 何田田:“???” 如果可能,何田田真想反手一拳,送他出银河系! 明知道阎采薇跟她不对付,还玩这个,生怕她的命长是不? 阎采薇瞪了何田田一言,瞬间收了声。 何田田:“阎哥,你也怨不得大侄女哭,这事儿搁谁身上,谁受得了的啊?专坑自己人,过分了啊!” 阎采薇一听,好不容易收起来情绪又崩了,眼泪汪汪瞪着老阎。 老阎气的抓耳挠腮,何田田,你故意的是不是? 何田田扯唇,不是故意的我都不干! 左右夹击,老阎脑壳都搞昏头了。 他赶紧安抚自己大侄女:“薇薇你听我这么跟你说哈。你自己琢磨琢磨,这黄花梨是不是有疤?” 阎采薇:“有疤怎么了?” 老阎开始扯了:“有疤就等于破相,这上好的家具就跟大姑娘的脸蛋似的,有瑕疵就掉价了。” 阎采薇:“……” 老阎:“你再想想,裴家什么条件,你嫁妆送这个有缺的,他们怎么想?燃燃……” 他冲一旁的裴燃招招手,还故意点了点桌面上的疤点:“问你话呢,你瞧不瞧得上?” 老阎给裴燃递眼色,兄弟,关键时候就看你了。 裴燃,捏了捏眉心。 表示,你的兄弟以下线。 老阎那个气啊。 我整天为你刀山火海,出生入死,关键时候你就这么给我掉链子。 这边阎采薇还眼泪汪汪,气鼓鼓,老阎只能继续顺毛:“你在这儿呢,燃燃这是妻管严,肯定不敢嫌弃。” 阎采薇瞟了裴燃一眼,瘪瘪嘴,小女儿的娇羞藏不住。 老阎这才松了口气:“但咱退一万不讲,就算是燃燃不嫌弃,咱也不能这么办吧?丢人啊!所以,叔叔先替你解决了,回头你跟燃燃结婚的时候,我再给你们淘顶好的!” 跟裴燃结婚,这大约是阎采薇最大的梦想了。 虽然离着那一步还差十万八千里,可光是想想就是那么的开心。 她虽然气性消了大半,可还是不甘:“可这是奶奶留给我的嫁妆……” 老阎:“你这傻孩子,跟叔叔还分什么你我?左右就是嫁妆,给你给我都一样嘛!反正咱爷俩都是未婚。” 阎采薇:“……” 老阎:“你多大,我多大,你跟我抢,多寒颤?我要是拿着几套桌椅换一媳妇回去,你想想你奶奶能不高兴?” “等……等会!” 阎采薇愣了半晌终于琢磨过味来了。 她蓦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二叔,你该不会是……是看上那个疯女人了吧?” “不是~” 老阎嘿嘿一笑:“不是看上,是爱上了~” 299 不怕老男人作妖,就怕老男人突如其来的 老阎此话一出,世界仿佛启动了静音模式。 其他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吭一声。 不怕老男人作妖,就怕老男人突如其来的骚! 何田田都一个局外人都想遁地而逃。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轻浮…… 不过,谁规定一把年纪就不能憧憬爱情了? 何田田瞅着老阎的背影,忽然对他有所改观。 浮夸,轻浮是他。 但他坦荡。 敢爱敢恨,认定了就付出,不惧流言,有什么错? 可阎采薇不会这么想! 她最亲的叔叔,看上了她最讨厌的女人……这什么撒狗血的剧本? “不行!我不同意!” 阎采薇态度坚决。 老阎一乐:“你有啥不同意的,又不让你跟她结婚!” 阎采薇瞪眼:“你还要跟她结婚?” 老阎点头,满脸认真:“当然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我……你……”阎采薇抱头,看表情,应该是要气疯了。 何田田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一个比一个能闹腾。 她且静观其变,并不作声。 裴燃的气度修养都极好。 他耐着心神跟阎采薇耳语,安抚她的情绪。 半晌过去,炸毛的阎采薇这才有所冷静,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晦气,她还是不甘。 阎采薇:“二叔,真么着跟你说吧。黄花梨这事儿,我也不跟你追究了,就当是破财免灾,做慈善了!” 闻言,老阎大喜:“这才是我懂事的大侄女嘛~” 阎采薇:“但是有一点,你跟那个女人断了!要不然我就把所有事儿告诉奶奶!” 老阎直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好不容易搁外面给你找一婶婶,到你那儿怎么就成找一洪水猛兽了……” 阎采薇:“那女人我见识过,可比洪水猛兽厉害多了。”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干嘛!” “奶奶眼瞅着马上八十大寿到了,全家老小都在忙着给老太太准备过寿的事儿,你倒好……” “不闻不问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关键天天跟那个叫陶野的女人黏糊在一块。给人家又当司机,又当陪护。病床前边端屎端尿就算了,还给人家猫猫狗狗当上爹妈了。老阎你这真行!” 阎采薇越说越气:“你拍着拍着良心问问自己,自己的老娘你这么伺候过吗?” 老阎:“你奶奶光保姆就四五个!” 阎采薇气结。 她不忿:“你有理!天下道理都是你的!还亏得那么多叔叔伯伯里,奶奶最疼你,我看啊,白疼了!” 提及家中老娘,老阎的气焰明显收敛了不少。 “二叔没……没没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他挠头:“我也在想招给你奶奶准备礼物呢……” 阎采薇挑眉:“你准备点什么呀?那个陶野吗?” 老阎理直气壮的点头:“是呀!我要在你奶奶八十大寿的时候带一媳妇回去,她能不高兴?她得高兴地把假牙笑掉喽~” 阎采薇:“我看你是嫌弃奶奶命长,想直接把她送走还差不多!” 老阎被她吵的脑壳疼,挠挠后脑勺,不耐烦起来:“燃然,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把她弄走。吵吵把火儿不像话……” 裴燃一脸无奈,眼神里写着呢。 你们阎家娇养出来闺女,什么脾气自己不清楚? 岂是我能劝的住的。 阎采薇瞪着老阎:“你不听也罢,明儿我自己去医院找人。我非得亲手撕烂陶野的假面具,让你看看她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烂人……”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不等老阎开口,一个堪称凄厉的声音从身后炸了起来。 何田田抬头,目光就撞上了陆源。 他怎么也跟来了? 陆源已经喝得东倒西歪,走路都不成直线了。 他两眼火光正直勾勾的盯着阎采薇,那架势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裴燃见陆源来势汹汹,下意识把阎采薇护到了自己身后。 陆源指着阎采薇,怒目而视:“你再说一遍,谁是烂人?” 他听不得任何人侮辱陶野。 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最近心里一直憋闷,再加失了理性,怒火趋势,他咬牙跌跌撞撞朝阎采薇扑去,吓得小姑娘哇哇直叫。 陆源连阎采薇的衣角都没摸着,下一秒,却被老阎一个过肩摔重重的放到在了地上。 “我发现你小子属驴的,不长耳朵眼就算了,还不长记性!” 老阎瞪着陆源:“阎爷爷的侄女你也敢打?我看你是阎王桌上抓供果——找死呢!上次苦头没吃够是不是?大小王不分啊?” 说到懊悔处,他还想上前补一脚,被何田田一把拉住:“差不多得了!” “陆源~” “陆源!” “起来!一个大老爷们,你这干什么……” 何田田矮身想去扶陆源,却被他谁来:“走开!” 她从未见过陆源发这么的脾气,不由得一愣。 陆源咬牙,撑着胳膊,好不容易这才从地上坐起身来。 “骗子!” 他恶狠狠瞪着何田田:“你们都是骗子!” 陆源眸光凶狠,里面盘着冲天火光,好像恨不得要把何田田一把火儿燎尽。 他一遍遍地重复,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何田田,我那么信任你!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想不到,你就这样对我!” “你骗我,你跟她合起伙来骗我! 何田田自然知道陆源指的什么。 陶野的事儿,瞒着他,的确不对。 可直接告诉他,依着陶野的脾气,可能会直接跟他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一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有些事儿,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何田田瞧着陆源的样子,爱莫能助,徒添几分心酸。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儿咱不能站起来说?” 何田田还是把陆源扶了起来。 陆源却根本不领情,反而揪着何田田开始质问:“何田田……你跟我说实话……老板人现在到底在哪儿?” 他直勾勾盯着何田田,何田田越发说不出口。 陆源:“是在国外旅游吗?” 何田田不语。 陆源:“去了哪个国家?哪个城市?住的哪家酒店?说啊!你跟老板那么要好,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陆源:“小凡姐把所有事儿都告诉我了!老板压根没出去玩!她骗我,你还帮她瞒着……何田田你行!” 如果不是心存克制,看着他这副德行,何田田真想一耳光抽过去。 何田田沉着脸,面无表情:“安小凡告诉你的?” 陆源昂头:“对!你以为什么人都跟你一样,不知好歹,不分好赖?” 何田田:“她还告诉你什么了?” 陆源:“管的着吗你?骗子!” 何田田:“……” 陶野受伤这事儿并没有告诉安小凡,但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消息,主动去医院看过陶野。 临走前,陶野还千叮咛万嘱咐,这事儿万万不能告诉陆源。 当时安小凡还第一个打的包票! 现在呢…… 何田田一股无名之火顶到了心口。 她横了一眼醉醺醺的陆源,冷冷道:“既然安小凡什么都告诉你了,那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陶野的确的确是没出去,人就在江城第二医院躺着呢!” 听到陶野在医院,陆源跌跌撞撞站起身来:“老板她怎么了?” “怎么?这个你小凡姐没告诉吗?” 何田田冷冷道::“摔伤,已经快出院了。” 陆源:“怎么摔的?在哪儿摔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种事儿有必要瞒着我吗?” 一旁的老阎听不下去了:“哎,我说,你这个人高是有点什么毛病?” “什么叫瞒着你?人家犯得着告诉你吗?” “你谁啊?你不就是店里一打杂的伙计吗?你是老板还是人家是老板?” “把你臭嘴闭上,你个死胖子!”陆源暴怒:“我是她男朋友,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所有人看看陆源又看看老阎,表情古怪。 阎采薇心说,听到了吗二叔? 陶野那个女人一边黏糊着你,一边还勾搭着小奶狗,你这万年单身汉,变成了黄金备胎! 她等着老阎暴怒。 没想到老阎却是哈哈一乐,笑了起来。 这下连何田田都有点摸不着路数了。 老阎瞅着陆源:“小兄弟儿,你喝多少?” 陆源有被羞辱道,咬牙:“我说的是事实!” 老阎:“那不对啊,你要是陶妹儿男朋友,我是谁?” 陆源心说,我管你是谁! 老阎:“要不怎么说,现在的年轻人不能让他吃太饱,吃饱了就容易做梦说胡话。你一小屁孩,毛长齐了没?老板赏你口饭吃就不错了,还叽叽歪歪动起了花花肠子……牲口吗你?” 陆源被羞辱,起身就要跟老阎硬杠,但腿脚站都战不稳。 又一皮鼓墩回了椅子上,脸都憋红了:“你个不要脸的老色胚,想打我老板的主意,做梦!” 老阎闻言,愈加嘚瑟:“诶呀,这话真让你说着了,我不但做梦,还梦想成真了。” 他把咖啡店的钥匙拎在陶野面前晃了晃:“看着没,店里大权都交给我了,她最疼爱的猫崽儿都是我喂的。你啊,已经被炒鱿鱼了喽~” “我跟你拼了!” 陆源怒火攻心,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 何田田连忙上前拉架:“陆源,陆源!你别发疯行不行?” 跟老阎动手,你以为自己钢筋铁骨!” “你别碰我!”陶野酒后没了理智,根本不领情:“从头到尾,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你一直在给他们这对狗男女打掩护!” “何田田你个骗子!滚~” 何田田被重重的推了一下,整个人趔趄着后仰。 裴燃眼疾手快,连忙抢着去搀扶,但有人快他一步,拦腰将何田田托住,随即圈入怀中…… 顾阅忱! 还不等何田田缓过神来,一桶冰水从陆源头顶砸了下去…… 300 雨露均沾 “陆源,你是不是个男人?” 顾阅忱手起,桶落,气场绝杀。 陆源已经成了落汤鸡。 一通冰水浇落,冰块在地板上四散奔腾…… 看着黑脸的顾阅忱,就连老阎这号狠人也不自禁的肝颤了一下。 何田田吓到嘴巴能吞拳头,缩在顾阅忱怀来大气不敢喘。 陆源被冰水一激,酒醒了大半。 抬头迎上顾阅忱,唯唯诺诺的喊了一声“顾医生”,踉跄着站起身来。 但头始终低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对不起……” “田田姐,对不起,我刚刚混账……” 陆源醒酒之后想到刚刚自己对何田田的态度,直接手上闪了自己一耳光。 何田田于心不忍,闷声道:“我也有错,不赖你。” 现场气氛压抑,陆源连说了几声对不起,遁地而逃。 他前脚刚走,老阎后脚就追了出去。 他料定了陆源肯定会去医院找陶野,陶野现在需要静养,可由不得这小兔崽子霍霍。 陶野和老阎一走,偌大的咖啡店就只剩下了两对cp。 “磕着了?” 顾阅忱完全当裴燃和阎采薇不存在,抬手抚上了何田田的腰。 他见她一直摸着自己的脊椎骨,应该是刚刚有撞到了桌角。 何田田摆摆手:“还好。” 顾阅忱指尖点上她的脊柱想查看,却被何田田捉住了手,示意这里还有两双眼睛盯着呢。 顾阅忱这才微微抬起了头。 迎上他的目光,裴燃和阎采薇的反应截然不同。 裴燃是错愕,尴尬。 再好的修养也没有办法遮掩裴家在顾阅忱心里的恨,裴燃的坦然里还是有点点尴尬。 阎采薇不一样。 她目光闪躲,神色里有惊愕,有慌张,有羞怯,还有丢丢小隐瞒。 这家人肯定认识。 貌似还有事…… 何田田越想,醋意越浓,忍不住盯了顾阅忱一眼。 顾阅忱只看了他们一眼,不足一秒钟。 随即视线落在何田田身上,仔细的检查起她别处有没有受伤,再也没有看多看裴阎两人一眼。 只不过是淡漠的一眼,可何田田还是感受到了凛然寒意。 她知道顾阅忱跟裴家的梁子。 他跟周森也有梁子,但他看裴燃的眼神跟看周森的完全不同。 让人不寒而栗。 被视若空气,这有时候就是最大的侮辱。 裴燃不想起纷争,跟何田田打过招呼之后,拉着阎采薇就撤了。 盯着两人的车子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何田田这才总算舒了口气。 顾阅忱看在眼里,开了口:“怎么了?” 何田田:“终于走了~” 顾阅忱:“你在担心?” “对啊~”何田田扬眉:“担心你们打起来!” 闻言,顾阅忱笑了。 何田田不解:“笑什么?” 顾阅忱:“你不喜欢的,我不会去碰,更不会去做。” 这话说的……虽然有点假,但听着却分外受用。 何田田抿唇,眼眸里是藏不住的小窃喜。 但她非要抻着,下巴点了点一地冰块:“那……这个怎么解释?” 你刚刚怼陆源按一下,未免下手太狠了点儿。 我可一点都不喜欢有暴力倾向的男人。 顾阅忱心知肚明,抬眸:“刚刚倒错人了。” 何田田一怔:“倒错人了?那你准备倒谁?” 顾阅忱盯着她,笑而不语。 何田田皱眉:“我吗?” “你居然还想倒我头上!” “你怎么想的……” 何田田把自己都说毛了。 顾阅忱幽幽来了一句:“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 何田田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眯起眼眸……似乎,好像,还挺对! 一切收拾妥当,咖啡馆关了门。 何田田还不放心,特意打电话叮咛陶野不要跟陆源闹掰,毕竟被人喜欢是好事,但愿对方也值得被温柔对待。 顾阅忱接过了何田田的包,随手牵上了她的手。 何田田缩了缩手,但没挣脱,也就没再挣扎。 “赶紧回家。” 上车后,何田田方才挣脱了他的手,秒速扣好安全带。 顾阅忱有点小不满。 他整个人还沉浸跟何田田牵手压马路的小甜蜜里。 过于美好。 令人着迷。 何田田抽手,他不但手掌空了,心也空了一下。 顾阅忱蹙眉,看向何田田。 她叹了口气,揉着肚子不满的嘀咕:“晚饭没吃饱,我现在急需一桶泡面续命!” 顾阅忱没说话,启动车子,打了方向盘。 车子行驶半晌,何田田方才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回家道儿吧?你带我去哪?” 顾阅忱:“不是没吃饱吗?” 管饱! 五分钟后,车子停稳。 兜兜转转,走街串巷,顾阅忱把何田田拉倒一处夜市美食街。 吃食琳琅满目,摊位干净卫生。 处处都是值得打卡拍照的网红泥塑,人来人往,喧嚣不已,烟火气十足。 这种场合简直就是何田田的最爱。 原本无精打采,整个人靠在顾阅忱身上都要睡着了,看到眼前光景,登时满血复活,来了精神。 “诶,这片儿还有这种好地方?”她一脸惊奇:“我怎么不知道?按理说我这种地方我比你在行……怎么……” 顾阅忱淡淡的弯了下唇角,不语。 他才不会告诉她,他早就把江城大大小小的夜市,网红打卡地搜索了个遍,还给压箱底的单反换了新的长镜头。 他知道何田田没事喜欢逛这种地方,也喜欢拍照。 以前错过了的,他想一一补回来。 可工作性质摆在那里,时间有限,不能陪她天涯海角,看雪山,看极光,去马尔代夫……但他想尽可能的挤出时间陪她在近处走走。 手牵手,压压马路,聊聊日常琐碎。 看着她享受美食,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然后拍照留念…… 光是想想,就会情不自禁的弯起唇角。 何田田可想不到那么多。 本来就饿,看到吃的,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直奔摊位而去。 “这个!” “这个!” “这个!” “还有这个……” 何田田负责在前面点餐,顾阅忱负责在后面扫码付款,提东西。 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状态既有热恋小情侣的甜腻,又有老夫老妻状态的自然。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何田田象征性的客套了一下,就开动了。 好吃。 鱿鱼劲道有嚼劲。 小串麻辣带劲。 鲅鱼煎饺鲜美。 章鱼小丸子金黄诱人,漂亮的木鱼花好像在跳舞。 臭豆腐搭配爽口泡在,在浇上一层酱汁…… 豆腐的酥脆,泡菜的清爽,酱汁的浓郁,外加臭豆腐独有的味道……咬上一口,绝了。 再搭配一杯冰镇过的酸梅汤,人间值得。 何田田不挑食,通常都是雨露均沾。 每样尝过一小口,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整个人开心到想飞。 先是给周妈妈的礼服,如今又跟李茉莉团队签了约。 按照要求,最近要尽快出一套李茉莉机场私服,以正她的衣品,可李茉莉审美独特刁钻,可不是一般大众,所以更要极致用心。 累啊。 累到没时间逛街,也没时间吃喜欢的东西。 今儿算是两者合一,大饱口福了。 何田田吃的满足,情不自禁的挥着手,扭起了女团舞。 顾阅忱静静的看着,眼神宠溺。 美味当前,何田田吃的忘乎所以,一抬头方才记起来对面还有一人。 只是他的目光……好像要生生把她困在眼眸里,用别人得不到的温柔~ “咳咳,你也吃啊~” 这目光后劲太大,何田田有点招架不住。 她把打包好的小吃,往顾阅忱身边推了推遮掩自己的恍神。 好歹也是男房客结的账,自己独享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顾阅忱摇头,表示不吃。 他拧开了手边的瓶装水,喝了一口。 “吃嘛~我知道你刚下手术,没吃东西。绷着不饿吗?” 何田田拿木签随手查了一只滚满木鱼花的章鱼小丸子,递给了他:“干净又卫生,好吃又美味,有什么可抗拒的?” 顾阅忱不是抗拒。 他不挑食,只是没有吃这些的习惯。 除了一日三餐,高强度手术时吃的巧克力,他几乎不会再碰任何别的东西。 自律之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诱惑当前,他们视若无物。 何田田晃了晃手里的章鱼小丸子。 她眉头微拧,努着樱唇,斑斓的灯光下尽显俏皮和可爱,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女孩子,纵使坐在对面的是顾阅忱。 顾阅忱没有去接,只是动了动薄唇。 要喂的! 何田田:“……” 什么呀,最近他都是跟谁在混,越来越“油腻”了。 何田田翻了下眼眸,把鱼丸塞到他嘴里。 “哎呀……” 表面的酱汁太足,沾到了手上,何田田第一反应就是拿纸巾去擦,下一秒却被顾阅忱攥住了手腕。 何田田一怔。 顾阅忱的薄印上了她的拇指。 一定是刚刚喝过冰镇水的缘故,他的薄唇还带着清澈的凉意。 顾阅忱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吻在了何田田的心尖上,她瞳孔都大了一圈。 一吻蜻蜓点水,蹭到拇指上的酱汁融入顾阅忱唇齿。 无意间的小撩拨,最能斩杀少女心。 何田田错愕之余,心跳如雷,赶忙低头嘬了一口酸梅汤,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盯瞧在眼里,唇角就弯了起来。 可接下来的几秒钟,何田田那只吻过的手,一直处于无处安放的状态…… 301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何田田对于自己被“调戏”这件事,耿耿于怀。 她边吃边瞪着顾阅忱。 顾阅忱笑吟吟的,是你要喂我的。 何田田心说,还真是! 该! 来个人正“对战”呢,忽然呼啦啦涌上来好几个脸蛋嫩到能掐出水来女孩子,把顾阅忱围了起来。 “顾教授,真的是顾教授诶~” “顾教授,我们是xxx医学院的学生,之前在学校还专门去听过你的课!” “您好帅啊,近距离看您比讲台上还帅~” “我太喜欢您了,您是我们全宿舍姐妹的偶像。见到您我真是太激动了……” 五个女孩围着顾阅忱转圈圈,激动到面红耳赤,直跳脚。 完全无视对面还坐着一个喘气的。 何田田看在眼里,眉尾直抽。 以前看电影,觉得《西游记》中,蜘蛛精魅惑唐曾那一段实属夸张,现在看来……艺术真的是来源于生活啊。 不过想到曾经自己在顾阅忱面前也是这幅德行,她也就能理解小女孩的热情劲儿了。 理解归理解。 但丝毫不影响她吃醋。 本想着气定神闲看个热闹,慢条斯理嘬了口酸梅汤,结果差点酸掉了牙。 “顾教授,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对啊,对啊,顾教授,我们真的真的是您的忠实粉丝,你的每堂课我们翘课都会去听。真的太爱你了,你帮我们签个名吧。” 五个丫头儿,有摸出马克笔送上笔记本的,有送上明信片的,有掏出手账本的,也有递上白色帆布背包的。 这都正常。 差点一口酸梅汤呛死何田田的是,有一个穿了露脐装的大熊妹子,愣是揪了一下自己并不宽裕的白色t恤,让顾阅忱在她衣服上签名! 签名就签名吧,眼角余光还斜了何田田一眼。 那眼神……意味深长。 何田田下意识低头瞄了自己领口一眼。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呵。 非要搞的都这么有心机了吗? 女人何苦伤害女人嘛~ 何田田不动声色,她倒是想看看面对如此狂热有料的女粉,顾阅忱会怎么搞。 “谢谢你们的喜欢,签字免了。” 顾阅忱不苟言笑,并没有去接笔:“我只在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单上签字!” 此言一出,五个女生失落的唏嘘声响成一片。 顾阅忱暗中看了何田田一眼。 为夫表现,你可满意? 何田田扬眉,算你识相。 被拒绝,大部分女生失望之余就低头准备收整物品,就在这个时候,心机女孩去忽然开了口。 她有意往顾阅忱跟前凑了凑,只是迫于顾阅忱凛然的气质,不好上手,要不然,早就玩起了“哥哥~哥哥~”那一套,手臂就抱上了。 心机女挤出一个明显的微笑,看起来又纯又欲。 她提议:“顾教授,签字不一定非要签名字的,你随便给我们写点什么就好啦。你写什么,我们都喜欢~” 其他人本来已经偃旗息鼓了,听了这话,立马就雀跃起来。 纷纷跟着起哄: 对对对,顾教授,你随便写好啦~ 写什么都没关系的。 反正,你写什么我们也都是会回去供起来的,嘻嘻嘻…… 何田田眯起眼眸,盯着顾阅忱,你以为现在的小妖们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现在看你怎么办! 顾阅忱抬眸,跟何田田戏谑的眼神撞了正着,心里不由得暗笑。 “这样的签字,都是我老婆代劳的。” 顾阅忱不动声色,看着何田田,缓缓的开了口:“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找她签,她的字跟她的人一样漂亮。” 何田田:“……” 还有这样的操作? 一下把何田田给整不会了。 闻言,女生们纷纷看向对面的何田田,神色各异,但惊诧居多:“顾教授……已经结婚了吗?” 何田田心说,他都这个岁数的人了,结婚难道不是正常操作? “我之前的确也有在论坛上刷到过顾教授已婚的消息,我以为是以讹传讹,想不到本人真的已婚诶……” “姐姐,你真好看,真漂亮。” “说真的,我们想象中的顾太太以为是顾教授同事什么都,会很严肃,很高冷。没想是姐姐这样的亲和力十足的大美女。爱了,爱了……” 人耳根都软,何田田见其中几个小姑娘友善乖甜,情商又高,会说话,对她们的印象有所改观。 “诶,姐姐,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其中一个女生凑上前来,仔细打量起何田田来:“您是《木糖醇》漫画的作者吧?” 何田田:“……” 封笔两年,都已经改行跨界了还能被认出来,这是真爱粉啊。 何田田心里瞬间一暖,更有点小激动。 她微笑,点了点头。 那个女生立马抱着身边的好友跳了起来:“我竟然无意间撞见了我最爱的漫画爱豆!太不可思议了,我的天……” “我最爱的少女漫画爱豆跟我最爱的男神医生竟然是夫妻……这是什么神仙cp,扶我起来,我还能嗑!” 其中一个微胖的女孩子,整个人激动到不行:“姐姐,既然顾教授不方便,那你来帮我们签字吧,夫妻同心吗,我觉得是一样的。” 何田田笑了:“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倒是很愿意代笔。”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愿意!愿意!十分愿意!” 除了心机女。 她位居人后,绷着唇没搭话。 何田田接过她们的纸笔,随手写起了祝福语。 小迷妹:“姐姐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漫画,简直就是我的爱情圣经。在没有男朋友之前,我全都靠它抚慰我的小心灵。” 有人喜欢自己作品,何田田自然高兴,笑道:“你喜欢,也是我的荣幸呀!” 小迷妹:“可是,姐姐你怎么不继续了?我等魏淳和糖糖的婚后生活,都等了两年了……” “那你不用等了。”何田田笑笑,据实已告:“我已经封笔了。” 小迷妹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啊?为什么呀?” 何田田:“额……私人原因。你只许知道男女主婚后生活太美好,每天都是糖就好了~” 小迷妹欣喜若狂:“就像,姐姐你跟顾教授的婚后生活一样,对吧?男女主的原形就是你们自己吧?” 才不是! 何田田瞅了顾阅忱一眼,她的创作热情都是婚内被这货给碾灭的! 可万万不能打破小迷妹对美好的爱情的憧憬。 她也没有回答,而是把写好的祝福语及签字递给了她:“你的好啦~” 小迷妹很是满足,抱在怀里开始自拍,发给朋友。 何田田继续给其他人写祝福语。 心机女凑上前来:“对不起哦,姐姐。刚刚没来的及跟您打招呼。我只是真的没想到,你会是顾教授的太太……” 这话说的~ 何田田心里一声冷笑。 绿茶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唉~”何田田蹙眉,哀婉的叹气:“我知道妹妹你想说什么。你肯定想的跟他们一样,觉得我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你们万中无一的顾教授,对吧?”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何田田笑眯眯看了心机女一言,治不了黑心莲,治不了你? 不等心机女发话,小迷妹立即就开始袒护起自己的爱豆来:“谁过的?我看姐姐你跟顾教授就是天生一对。姐姐你别理说这话的人,要么有口无心,要么熊大无脑,都是嫉妒你呢~” 何田田笑笑不说话,继续低头签字。 要说的被何田田抢了先,心机女心里梗得慌。 可没办法,还是陪着笑脸:“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多想,我可没有那个意思的呀~” 你有没有,我心里没数? 何田田头不抬,眼不睁,理都不想理。 心机女继续道:“我只是看你跟顾医生有些像,还以为你们是兄妹,没想到您是顾太太。” 何田田假笑:“有一种像,叫夫妻相,听说过吧?” 心机女呵呵的笑着,打量着何田田,改了靶心:“姐姐你皮肤真好,看起来真不像32岁。用的护肤品应该价值不菲吧?我们学生党不能比,也就有钱买个防晒勉强对付一下。“ 何田田看着心机女,面露微笑:“女人嘛,对自己肯定是要好一点的。姐姐用的护肤品的确是用过心思的。专人专方,独家定制的。” 心机女趁机道:“大牌的面霜定制,至少也得六位数起步吧?啊~算起来得是我们全家人一年的生活费呢~” “姐姐,你真有福气。我将来如果也能找到这么帅气多金又宠我的老公,那我在脸上花多少肯定也不会心疼,这样我就能一直美到老……” “哎呀,想想就幸福,姐姐,好羡慕你哦~” 何田田闻言,差点yue了! 姐姐,你看起来真不像32。what? 她今年明明才23! 而且她还天生一张娃娃脸,别人都说她显小。 到了这女的嘴里,愣是给她涨了十岁不止! 你再听听她说那话……年纪不大,茶艺至少十级。 要么身经百战,要么是祖传的手艺。 何田田不动声色的撩撩额前碎发,昂起头:“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急着给定价?这是什么习惯呀?” 心机女:“……” 何田田:“我用的面霜一人一方,是你们顾教授实验室里推出的药妆配方。说起价钱……肯定没有你在脸上动刀花的多!” 闻言,心机女下意识的就抬手遮脸。 何田田故作细致的打量起心机女:“额头,眉毛,眼角,鼻子,下巴……都动过吧?但说实话,是真好看,我都有点动心了~” 心机女脸都绿了:“……” 何田田扬眉盯着她的露脐t恤,还签吗? 302 是爱情吗 心机女自问在校园里打遍天下无敌手,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憋屈? 先是蒙了羞辱,后是被何田田挑衅,她心里的火焰越燎约高冷,人都要气炸了。身后一众小姐妹正拿怪异的眼神瞅着她,不行咱们撤吧,你遇到对手了。 心机女冷笑一声,你们见老娘怕过谁? 这回要是怂了,就你们的那几张破嘴,还不知道怎么传我呢! 心机女心一横,扯起了自己背心。 身体前倾,故意挺胸怼向何田田。 何田田嗤笑,大笔一挥,笔走龙蛇留了俩字:好凶! 一语双关,用意明显。 大约是被何田田的潇洒的“气势”给唬住了。 心机女愣是兜着衣服看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其中用意,何田田已经拉着顾阅忱走远了。 “啊!!!” 心机女气到抓狂,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尤其t恤上的字眼非常戏精,遮遮掩掩下她更是暴跳如雷。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来了一小哥,手里提着四份饮品。 他指着何田田远去的背影解释道:“这是刚刚那位小姐姐帮你们点的鲜橙冷饮,谢谢你们的喜欢。” 四个小迷妹接过冷饮,纷纷欣喜感慨: 这个姐姐也暖了吧,给签名还送喝的。 粉她~ 一直粉她! “我的呢?” 人人都有,唯独心机女没有,这种屈辱感太强,她脸都绿了。 “哦,有的,有的。”小哥笑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2元绿茶递给了心机女:“刚刚那位顾客说你可能会上火,特意给你点的。” “啊!”心机女情绪彻底爆了。 何田田,你给我等着,将来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 “阿奇!” 何田田坐上副驾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是有人骂我~” 顾阅忱笑笑,就你刚才那阵势,没追上来砍你就不错了。 何田田收拾利索,继续低头开造。 刚刚的美食还没享用多少,怼心机女又耗费了不少能量,得好好补补。 东西送到嘴巴里,何田田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看了顾阅忱一眼,立即合上美食袋子。 顾阅忱非常讨厌车子里有乱七八糟的味道。 所以,很在意前就跟他约法三章过,不可以把那些有味道或者汤汤水水的东西带到他车里来,否则,会直接连人带东西一起丢出去。 何田田不想讨人嫌,就非常自觉的把东西收了起来。 顾阅忱看在眼里,直皱眉。 前一秒跟那几个小丫头斗智斗勇,气拔山河。 这会儿却又装起了小可怜? “你盯着我干嘛?”何田田:“开你的车。” 饿着呢,我要赶紧转移战场,回家继续吃夜宵。 顾阅忱:“你把吃的包裹那么严实干什么?怕我抢你的?” 切。 何田田斜睨了一眼,我为什么抱这么严实你不清楚? 她幽幽道:“怕招人嫌弃,成了污染源。” 顾阅忱见她阴阳怪气的小表情,不由得失笑。 他剑眉微扬:“你趴我背上,吐我一身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讲究?” “什么时候?” 何田田坐直了身体:“你可别存心黑我!” 顾阅忱调侃:“就你刚刚那表现,我可不敢~” 何田田当然知道他指的什么。 心机女那是咎由自取,还用得着惯着她? 顾阅忱:“吃吧~一会儿如果低血糖饿昏过去,还得我背你。” 何田田瘪瘪嘴。 既然你不介意,反正我是无所谓。 她是真的饿,也不顾别的了。 这段路正在重建,有些颠簸,何田田吃个鱼丸像是在打架,酱汁蹭的唇角鼻尖,到处都是。 顾阅忱瞧了,无奈的摇头。 他这么一讲究,得体的人,大约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找一个这么随性率真的另一半~ 顾阅忱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附近的湖边公园停了下来。 何田田刚开始还疑惑,随即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自己吃成花猫的脸,随即什么都明白了。 他只是想停下来,让她舒舒服服吃完。 而不是颠来颠去,酱汁事物什么的飞一脸。 顾阅忱说的少,但做得多,虽然大多时候不解风情,但有时候无意间却也能撩拨心弦。 就像现在。 燕湖很大。 近处相似到了海边。 夜晚霓虹闪烁,水面波光粼粼额,煞是好看。 这个时间段,人很少。 两人找了长椅,肩并肩坐了下来。 近处,湖光,山色。 远处,星光,灯火。 仲夏夜习习凉风最能抚人心,光时安安静静的坐着,就是一种享受。 对于顾阅忱来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本就是奢侈。 有何田田在身边,那就是到了毗邻天堂的地方。 何田田跟他一样,心情好到爆。 美食吃到上头,哼起了小曲儿。 走了一天,脚疼。 她脱掉了高跟鞋,小脚丫捏呀捏,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盛阿姨离开后,顾阅忱忱从没见过她这么放松了。 是发在心底的惬意和放松。 “你的~” 何田田不忘跟顾阅忱分享。 被投喂,顾阅忱也欣然接受。 两人边享用美食,边随心所欲的闲聊。 绕着绕着绕到了阎采薇身上。 何田田:“你跟她认识,对吧?” 顾阅忱不语。 何田田就来了兴致:“你们肯定认识,她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你们之间……肯定有点故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的,说说呗~” 她本不是八卦体质,但顾阅忱跟其他女人的事儿,必须知道。 何田田还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我可不是你们想的什么吃醋哦~ 我这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顾阅忱蹙眉,看表情显然是不太想说。 何田田就更来了兴致。 欲言又止? 难不成还是个情节跌宕起伏的长篇小说? 最后,顾阅忱不得不据实以告:“学生时代,她追过我。” what? 原本以为阎采薇跟顾阅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没想到人家不但认识,还有一段年少轻狂时的“青葱秘恋”…… 闻言,何田田一秒钟变柠檬果。 差点被吃下去的章鱼小丸子锁了喉咙! “你……你不是说,从来都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不爽的嘀咕:“也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跟你说什么……在你之前就从来没交过女朋友……这种屁话三岁小孩都不能信!” 随即还揶揄地叹了口气:“看来啊,还是我太傻太天真~ 顾阅忱拧眉:“我只是说她追过我,我又没说她是我前任!” 何田田:“所以……你俩没谈?” 顾阅忱:“谈过的话,我会经验值一直为零?” 何田田:“暧昧都没暧昧过?” 顾阅忱:“我人生里没有这两个字!” 好家伙~ 何田田被他凛然的架势给震慑住了。 刚刚太激动,没细想。 听顾阅忱这么一说,好像也真的没什么毛病。 像顾阅忱这种人,生来就是焦点,学生时代别女孩子追捧,肯定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比起周家的势力,裴家还差得太远。 顾阅忱当初能拒绝周森的姐姐那样的白月光,那拒绝阎采薇这种跋扈小千金,自然也不是什么怪事。 可让何田田奇怪的是,面对那么多优秀女孩子的追捧,他是怎么做到看都不看,全部拒绝的? 借着这个机会,她想好好采访她一下。 “咳咳~” 何田田先清了清嗓子。 竹签插上臭豆腐。怼到了顾阅忱唇边:“请问顾先生,情窦初开的年纪,您是怎么抗住荷尔蒙,小小年纪就悟道成功,成佛成圣得?” 顾阅忱始终没办法接受臭豆腐这种东西,抗拒的闪躲:“拿走!” “拿走没问题啊~”何田田弯唇:“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顾阅忱:“你拿走,我就回答你。” 何田田:“你先回答我,我就拿走!” 顾阅忱:“……” 何田田眨眨眼,一脸无辜。 顾阅忱只得妥协。 他敛眸,神色一凉,淡淡地反问道:“你会去碰你讨厌的东西吗?” 何田田一怔。 讨厌的东西? 她看向顾阅忱:“是爱情吗?” 顾阅忱不语,就是默认。 作为曾经出过一本甜宠漫画,曾经对爱情充满无限遐想的何田,是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他这种思维的。 她失笑:“为什么呀?” “抛开一切形而上学的东西不谈,爱情这种东西是本能啊。是写进基因里的。” “你是神经科医生,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是荷尔蒙的激起的一系列化学反应。它会让我们快乐,促使我们去繁衍……” “这玩意就好像是天理,怎么会有人讨厌呢?” “你是个正常人,为什么会……” 何田田摊手,怎么也想不通。 顾阅忱还是没说话。 他眼底里仿佛卷起了一场滔天的海啸! 何田田嬉笑的神色一点点收敛,最后彻底消失。 四目相对,她感到压抑,无措,甚至想要逃离。 她真蠢。 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顾阅忱也不会回答。 滴答,僵持的过程中,臭豆腐的汤汁不小心滴落到了顾阅忱的白衬衫上……污渍绽开,成了一朵腐朽的花。 这下彻底完了! 何田田飞快的把臭豆腐塞进嘴巴里,手忙脚乱的找来纸巾帮顾阅忱擦拭,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何田田:“……” 顾阅忱的眼眸里的风暴早已恢复平静。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想听吗?” “额?”何田田傻了。 顾阅忱:“关于我为什么能成佛成圣的故事。” 何田田鹿眸微张,他……终于肯说了吗? 303 顾妈妈的遗嘱 “你没见过十几岁的我,你不会明白……” 夜幕下,顾阅忱眺望着远处浩渺的湖面,神色哀哀的。 记忆像是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拖拽到了最不愿意面对的一方记忆泥沼。 顾妈妈跟顾妈妈是自由恋爱。 顾家起初并不同意这门婚事。 元家起初门楣并不低,上推几代人都是文化人,算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祖上还曾出过状元,只近代没落了。 顾阅忱外公搞收藏生意,为人低调,看似小打小闹,但家底不俗,外行并不知道。 人们知道的都是他吃软饭的,被余家大小姐看中,当了赘婿。 那个年代的人思想传统守旧,对这样的男人多少有点嗤之以鼻。 而顾阅忱外婆余家世代从医,出过不少蜚声国际专科医生。 人都是肉体凡胎,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 无论是富商大贾,还是豪门贵胄都有痛痒的时候,跟余家自然少了联系。 利来利往,相互成就,余家在江城地位不俗,也备受敬重。 但顾家是生意人,瞧不上这点蝇头名利。 他们看中价值交换,希望一切利益最大化。 顾爸爸很为家里的长子长孙,从小就是一众子弟的表率。 婚姻这件事,自然也不应该例外。 按照顾家长辈的意思,大家族的婚姻就该究竟个门当户对。 顾爸爸就该找个财阀或者集团千金联姻,强强联合,才有利用未来发展。 至于余家……哪怕是他们的女儿再漂亮,再懂事,修养再好,给顾爸爸带不来该有的前程,也是无用! 可年轻男女的爱情,都是炙烈而疯狂的。 带着藤草一样的韧劲,越是阻挠,越是坚韧。 顾爸爸和顾妈妈认定了彼此是一生挚爱,对着神明起誓,死都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跟余家低调内敛不同,顾爸爸是一个做事高调潇洒的人。 喊着金汤匙降世,出生即在罗马的贵公子,多金,帅气,想低调都难。 那段时间,他不顾家人反对,高调地带着顾妈妈频繁流连于各种上流派对,慈善拍卖会等。 每次露面,注定会就会登上第二天头条的报纸。 一对堪称颜值天花板的金童玉女。 出行永远十指紧扣。 脸上永远洋溢的幸福甜蜜的笑容。 每个看到照片的人都觉得,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灰姑娘嫁给王子的故事,永不过时。 人们对这段恋情支持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激流中,平凡人对资本和财富的向往在这一刻得到了极致的体现。 年轻坠入爱河,总是难以自持。 很快,就有媒体拍到,两人出入国外妇产科医院的照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好在两人路人缘极好,平时也没什么过多绯闻,所以在众多声音中,祝福声居多。 连带着集团效益都攀升了不少。 事已至此,就算顾家长辈再怎么不待见顾妈妈,也只能勉强点头。 那个年代,未婚生育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事情能有现在这样的局面,被大众接受,已经实属不易。 这事儿,不结婚,根本没办法收场。 即便是点头结婚,顾家人也要把利益放大到极致。 很快,“平民女孩飞上枝头变凤凰”,“顾家长孙迎娶平民女孩,上演真实版灰姑娘”的言论散播开来。 顾家一些企业一直走高奢路线,这次更是借势推出了一系列“平民化”的商品,一经推出,就被哄抢一空。 其他领域屡试不爽,赚了个盆满钵满。 人人都道顾妈妈是个小福星,顾家人更是直言不讳,对外玩捧杀。 可实际上,却对她成见颇深,根本不待见。 非但如此,顾家长辈更是以国外新建公司需要得力领头羊为由,直接把顾爸爸调去了国外,任期至少一年。 新婚燕尔,顾妈妈自然不肯两地分居。 可有胳膊拧不过大腿,有顾家长辈在,哪里有她开口的份儿? 顾家直言,她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去了只会添乱,影响顾爸工作,让他分神。 对外,却以她胎像不稳,恋娘家母亲,不想迁居为理由,自愿留在顾宅保胎。 爱情从来不是男人的必需品,尤其是成功男人。 新公司对顾爸爸来说意义重大,可以说是关乎自己后半生得失。 如果不是利益牵绊,他也不可能舍下孕妻,远走海外。 门第,阅历,见识,生活方式样样都不相同,顾妈妈像是一只金丝雀进了笼子,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孕期身体本就有诸多不适,爱人又不在身边陪伴,情绪自然敏感。 这看在顾家长辈眼里,就是矫情。 妯娌们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瞧不上顾妈妈不说,还刻意疏远,有意拉踩。 偌大的顾宅,顾妈妈处处遇冷,连伺候起居的佣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她。 顾爸爸每月飞回来一次,这算是她唯一慰藉。 因为愚不可及的爱意,她不想让老公担心,每次顾爸爸回来,她都会画好精致的妆容,强颜欢笑,假装一切都好。 顾妈妈仍旧相信,困顿是暂时的。 她只是结婚后遗症+婚期焦虑而已,她可以克服。 只要顾爸爸心里有她,一切都值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顾妈妈的情绪出了大问题。 面容憔悴,神情恍惚。 顾家人担心她这个状态会被怕媒体拍到,就把她“软禁”在家中。 等余家人上门,顾家人却又礼数周全,全家人一起演戏,挑不出半点不妥。 如此手段,可憎可恶。 一朝生产,得了贵子,顾阅忱出生就是高颜值宝宝,人见人爱。 他出生又恰逢集团并购业内最大的竞争对手,被视为真正的福星。 顾家长辈传统,古板,看重男丁。 见了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福星乖孙儿,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 虽然还是不会完全接纳认可顾妈妈,但她也算是母凭子贵,身份地位有了很大提升。 国外那边,一切顺利,顾爸爸如约回国。 顾妈妈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家三口团聚不说,顾家长辈还为顾阅忱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满月宴。 她抱着宝宝,身边有老公暖心陪伴,容光焕发,外面的一些散碎谣言不攻自破。 顾妈妈更是被舆论和媒体捧上了云端,有些忘我了。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告诉自己,趟过暗河之后,就是人生赢家。 可事情果真如此吗? 爱情来的越炙烈,烧的越凶猛,那消亡的就越快。 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恩爱不在,争吵成了家常便饭。 顾爸爸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他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不缺献殷勤的女伴。 利益往来也好,逢场作戏也罢,没有一个女人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伴侣与其他女人莺莺燕燕,而泰然自若。 纷扰加剧。 争吵加剧。 你怪我无理取闹。 我怪你虚伪善变。 后来,顾妈妈才知道,原来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到最后也会落得相看两厌。 分开,谁都没甘心。 孩子也好,利益牵扯也罢,都是枷锁。 五年过去了。 十年过去了。 期间二胎还剩了女儿。 外人眼里,他们是模范夫妻,一起出入各种重要场合,被镁光灯拷打。 人人都羡慕顾妈妈,灰姑娘活成了女王,儿女双全,又被老公捧在掌心……简直就是完美人生的范本。 可人后,夫妻两人早已分居。 顾妈妈每天必须吃大把大把的药物,才能维持情绪稳定。 抑郁成疾,顾妈妈在顾阅忱十二岁的时候查出身患重症。 余家一家拼劲医术和人脉,却至多能保她两年寿命。 得知顾妈妈生病,顾爸爸像是变了一个人,体贴备至,文弱有加。 逢场作戏,交代媒体? 又或是,念及从前恩爱时光,悔之晚矣? 这在被病魔折磨到奄奄一息的顾妈妈看来,早已不重要了。 她眼里只有两个孩子,顾阅忱十四岁,顾安安八岁。 他们还那么小……未来的人生路上需要妈妈的时刻还那么多…… 小忱,答应妈妈一件事。 顾妈妈临终前,紧紧的攥着顾阅忱的手掌。 照顾好妹妹。 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她最亲的人。 在这个家里……你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对你来说,也是一样…… “当时想不明白,我妈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顾阅忱提及往事,不见眼泪,眼底里却照不进去意思的光芒。 那是无尽的灰暗和悲恸,是一种渗透骨髓的心酸。 他喃喃道:“在顾家,我们有父亲,有爷爷奶奶,还有一众叔叔婶婶,弟弟妹妹……” “而且当时,顾利群就在病床旁边。我怎么会是妹妹唯一的依靠呢?呵呵……” 他一笑,何田田眼泪都下来了。 你就在我身边,我看着你,却恍如隔世,再也没了指望,更没了托付。 顾妈妈心早已经死了。 你说这个时候,可怜的是顾妈妈啊,还是顾爸爸? “关于我妈病逝的报道铺天盖地。多数声音都是惋惜。” 顾阅忱眺望远处不起的夜色:“他们感慨,情深不寿,天妒红颜。” “在那之前,我一直被表象蒙蔽,以为他们两个真的跟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304 想当治愈他的药 何田田知道,顾阅忱口中提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裴燃的姐姐裴凝。 关于裴燃跟顾爸爸顾利群的恋情,外界众说纷纭。 但大都是称颂和赞美。 只有这样的声音才能有利于顾氏集团的利益,其他的声音没有存在意义,自然也就有的是办法让它们消失。 因为之前顾阅忱对这些讳莫如深,何田田不敢提,更不敢问,能避就避,生怕触碰到他的逆鳞。 如今听顾阅忱主动提及,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顾阅忱愿意敞开心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理应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用顾阅忱的话说就是,谁也不知道裴凝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出现在顾利群身边的。 等她出现在顾家人的视野里,是顾妈妈离世一年半之后的夏天。 跟顾妈妈不同,顾家人的每一个好像都很喜欢她,永远都是浅笑盈盈的,气质温婉。 哪怕是顾安安偷偷地往她的包包里放仿生毛蜘蛛,在她得咖啡里偷偷的加花池里的泥土,她脸上仍旧一如既往挂着微笑,一点都不计较。 即便是顾阅忱年纪小,他依然很清楚一件事: 倘若一个人玲珑八面,左右逢源,那她就一定没有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顾阅忱不喜欢这个女人,从第一眼开始就成了极深的憎恶。 那是源于对亡母的悼念,对顾家人记不住伤痛的恨意。 一年有余的时间,顾妈妈似乎早已从未亡妻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又或许,在他看来,一切不过就是缘尽。 并没有那么多悲伤。 顾家长辈虽然不喜顾妈妈,但对顾阅忱兄妹格外偏爱。 这件事,只要另个孩子不同意,他们就不点头。 外加那个时候的裴家尚在蓄势待发的状态,还没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权衡利益,顾家人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顾爸爸固执。 就如当时追求顾妈妈一样,也认定了裴凝。 如果说顾妈妈是年少时撩起青春烈焰的朱砂痣,那如今的裴凝就是温婉如水的白月光,是更近一层的灵魂伴侣。 但他也深知自己已为人父,不能跟年轻时候那般率性而为。 这次就一改往日高调的做派,把跟裴凝的恋情转移到了地下。 裴凝并没有介意,反而是时常安慰顾爸爸,以自己聪慧和见地帮他分忧解难。 这件事上,顾爸爸本来就于心有愧,裴凝又是如此善解人意,他便更加割舍不下了。 商场这个利益漩涡里打拼多年,见过太多女人,她们所求所愿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无非就是名利,权益。 裴凝不同,跟所有人都不同。 人到中年,得意红颜知己足矣,无论怎样,他都要想办法保全这段感情。 一切瞒的紧俏,只能来日择合适机会,在给裴凝公平的名分。 人前,他还是好儿子好父亲,没有丝毫差错。 顾家人见他妥协,这件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深究。 一切相安无事,直到半年后,顾安安出事。 “安安出事的时候,他人在国外。” 顾阅忱提到过世的妹妹,声音忽然就变得嘶哑:“我打电话给他,他没有接。” “后来,他解释说,当时正在跟国外大佬谈一项至关重要的合作,手机是关机状态。” “我并没有怀疑,因为挂电话这种事,对我们兄妹来说是常态。直到有一天……” 顾阅忱滚了滚喉咙,声音变得哽咽:“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发现了一张照片。” 说到这里,顾阅忱摸出手机,找到自己的秘密相册,把照片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结果手机时,发现自己的呼吸忽然变得浅薄。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脏上,沉重酸涩。 那是一张颇具年代感的照片。 拍摄于海上的豪华游艇。 现场好像正在举行一场派对。 碧海,蓝天,比基尼。 鲜花,红酒,香槟,各种美食。 顾爸爸跟裴凝稳居c位,甜蜜相拥。 裴凝手里拖着蛋糕,眉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顾爸爸则是深情亲吻着她的脸颊……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何田田还是很会抓细节的人,很快就留意到了蛋糕中有一行文字。 大意是,欢迎小北鼻~ 小北鼻?难道是…… 何田田凝神,重新审视那张照片,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细节。 裴凝是纯素颜出境,未施粉黛。 桌上的众多酒水中,只有一杯是果汁。 最重要的是,顾爸爸亲吻裴凝的时候,手掌是下意识护着她小腹的…… 所以说,这个时候,裴凝阿姨肚子里就已经有宝宝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应该是照片右下角的时间。 xxx年xx月x日。 这不正是……正是顾安安离世的那天吗? 何田田像是吞了一坨冰! “车祸后起火,安安全身大面积重度烧伤。” 顾阅忱回忆起那天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外婆动用了所有关系,找了最好的大夫,但并发症太严重。安安在icu里挺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挺过去。” “她一直在喊疼。” “一直在找爸爸。” “弥留之际还在问我,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说……她想要爸爸抱,爸爸已经很久没抱她了,爸爸抱,就不疼了……” 顾阅忱说到这里,情绪陷入泥沼,已经泣不成声。 何田田被感染到,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下意识伏身上前,紧紧的抱住了顾阅忱。 那一刻,她希望当他的解药。 能用自己仅有的力量把他从泥沼里拖上岸,尽己所能抚慰他的旧伤痕。 “你能想象吗?”顾阅忱失笑:“在安安生命最后一刻,在她最需要爸爸的时候,顾利群关机,在花天酒地!” “他拿安安拼死渴望的臂膀,拥抱着别的女人!” “他们欣喜而疯狂地轰趴,迎接着他们的孩子……就在安安生命的最后一刻……” 何田田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一想就觉得心脏被豁出了一个缺口,疼到没办法呼吸。 顾阅忱:“所以,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是喜新厌旧? 还是见异思迁? 还是踩着亡人的尸骨追逐刺激? 迎上顾阅忱眼睛的那一刻,何田田忽然就想明白了好些事! 他不婚,鄙视爱情,抗拒每一个带着温暖靠近的女孩子……这种自虐式的自保,全都来自他的原生家庭。 外人眼里,顾爸爸顾妈妈是被人称颂的夫妻楷模。 可真相……残忍到令人泣血。 十六岁的顾阅忱,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 他有梦,梦里也该会出现女孩子。 他生来不是圣佛,更不是怪胎。 就是那张照片,彻底粉碎了顾阅忱对爱情的认知。 你若说有爱情,顾爸爸对亡故的顾妈妈的确凉薄。 被人奉为楷模的一对夫妇,不过是貌合神离,人前做戏。 起初的心动不值一提,最后都归为尘土,与眼前利益纠结成了一团虚妄。 你若说没有爱情,偏偏顾爸爸又对裴凝的偏爱到明目张胆…… 可能,顾阅忱不这么看。 或许在他眼里,一切全都是利益碰撞后的选择。 所谓的恩爱缱绻,都不过是各取所需。 利益这根绳索一断,就是一地鸡毛。 他不信,就不去碰,更不用拿这些恶心自己。 从前只道是,顾阅忱豪门贵子,生性凉薄,性格孤傲古怪。 窥见这些没见过光的东西方才知道,他只是把自己困在泥沼里太久太久了…… 沉默。 夜色中,两人相互拥抱着依偎在一起。 谁都没有说话,借着夜色,借着彼此的体温来安抚被哀伤冲击的情绪。 半晌过后,两人的情绪均有所平复。 “后来呢?” 何田田凝望着顾阅忱,女人生来具有母性。 得知真相,何田田母性光辉泛滥,看他的眼神唯有道不完的心疼。 顾阅忱淡淡道:“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听外婆提过一些。” “安安入土之后,我就跟顾利群决裂了,也跟顾家划清了界线,回了余家。” 何田田:“顾家长辈会放你走吗?” 毕竟是长孙,而且疼了十几年…… 顾阅忱笑笑:“如果我心意已决,你觉得有人能说服我?” 何田田摇头。 不能! 这个,她百分百可以肯定。 顾阅忱继续道:“在后来,我决定学医。外婆见我愿意继承她的衣钵,自然开心,全力支持。” “起初,我想专攻烧烫伤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得出来有些遗憾。 何田田小声道:“是因为安安?” 顾阅忱点头:“但我那个时候始终走不出阴影,看到烧伤患者皮肤就会吐……后来,我干脆选了神外科。因为……我妈就是神经病变去世的。” 闻言,何田田恍然大悟,喃喃道:“难怪……难怪你会对烧伤科医生那么感兴趣,还要非要跟人家一起搞什么基金会……” 虽然能理解,但现在提到宋真,想到之前被她diss的种种,何田田心里还是有点酸。 顾阅忱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因为安安。” 何田田叹气:“你还真是个好哥哥。” “让一个不婚主义者屈膝,为了顾家的那笔钱就设计跟我结婚,看来那个基金会对你来说是真重要。” 她瘪嘴,语气酸酸的。 顾阅忱:“因为可以救治很多孩子,这同样也是在挽救很多家庭。” 我又不是冷血动物,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人家就是想听点别的嘛? 305 你现在是开始相信爱情了吗 算了。 何田田瞅了顾阅忱一眼。 都说是恋爱经验值为零了,猜得到女孩的小心思才怪。 她双手托腮,看向远处,不做期待。 这时候,顾阅忱却忽然开了口:“不过,我的感谢祖父母跟我的约定,更得感谢儿童烧烫伤基金成立的时机。” “如果不是一切刚刚好,我们就不会有那份协议,那样的话,就真的错过你了。” 这话听起来,还算顺耳。 何田田努嘴,故作傲娇:“晚了,你已经错过了!” 从前那个视你如命,把你比作神明的何田田,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顾阅忱挑眉:“那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何田田脑袋一歪:“机会只有一次,是你自己不珍惜,现在没了!” 顾阅忱:“那当一辈子男房客,也不错。”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想得美!” 挡我桃花,做梦。 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气氛不再沉重。 何田田把手机换给顾阅忱,余光扫向屏幕,瞟见裴凝孕肚的时候,不免一怔。 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从照片时间来看,顾安安已经过世十五年了。 撇去怀胎十月,顾爸爸和裴凝的孩子至少也应该有十四岁了吧? 跟顾阅忱结婚后,她也有幸去过一次顾家老宅去给祖父母磕头奉茶,当时曾亲眼见过裴凝裴凝亲昵地牵着一个男孩,母子俩眉眼极为相似,但那孩子看起来至多八九岁的样子。 这又是为何? 顾阅忱显然是看穿了何田田的疑惑,解释道:“他们第一个孩子没保住。” “哦,原来是这样……” 何田田表情有些意外,下意识看了顾阅忱一眼。 顾阅忱:“你也觉得,这件事跟我有关?” 何田田眼眸瞬间瞪地浑圆:“才没有!” “我才没那么神经呢!再说了,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你能怎么样?” “就算……就算你真有能怎么样的手段……你可是医学生!那是一条人命,你要真那么做了,就是丧尽天良,是要遭天谴的。” 她鹿眸忽闪两下,盯着他:“你现在活得好好,这事儿肯定跟你没关系。” 顾阅忱听了她的解释,不由得失笑:“你信我?” 何田田扬眉:“废话!我不信你,难道还能去信那些厚颜无耻的造谣者?” “拜托~” 她敲了敲自己的小脑壳:“我出门也是带脑子的好不好,你也太羞辱人了……唔……” 何田田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顾阅忱再次圈进怀里。 樱唇印上他坚实的胸膛,小脑袋被他的臂膀圈着,牢牢地拢在怀里。 不问是非之前,何田田还是跟当初一样,选择义无反顾地相信自己,站在自己这边…… 这种无条件地信任,弥足珍贵。 如果当初,都像何田田那么坚定无疑的支持他,就好了。 透过他的眼神,何田田多少能猜到一些。 她柔声道:“所以……当初裴阿姨第一个孩子没保住,你爸有把矛头指向你吗?” 顾阅忱敛眸,淡淡道:“确切地说,他是把矛头整个指向了余家。” 指向了外婆? 何田田不由得吃惊,把矛头指向一个刚送走亡女不久的白发人,良心何在? 良心? 顾阅忱失笑,若是还有良心在,母亲怎么会郁郁而终。 安安怎么会死不瞑目。 顾阅忱继续道:“那个女人当时的身体素质不适合怀孕,胚胎发育不良,只能流产。当时私人医生就已经把这个状况跟他们说明了。” “老来得子,当然宝贝。顾利群不信邪,偏偏要跟自然法则斗,找了最好最权威的妇产科医生,但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后来查到为那个女人保胎的医生刚好是外婆的一个学生,这层关系牵连出来……就像黄泥巴掉裤兜,不是不是屎也是屎!” “有顾利群那个老混账牵头,还愁阴谋论者不作妖?” 何田田听到直拧眉:“那后来呢?” 顾阅忱:“我妈和安安的死,顾家自觉有愧余家,当然不会声张。他们更知道这个时候起哄,一石激起千层浪,舆论起来后对顾家百害无一利。” “祖父母那边是牵制着顾利群,但他不好有动作,但裴家不一样。” “不管是别顾利群授意也好,还是早有余蓄谋,裴家对余家算是较量上了。” “外婆的心脏不好,开过两次胸,这你也是知道的。”顾阅忱提及往事,眼底里结满了青霜:“她老人家的病,就是那个时候坐下的。” 虽然顾阅忱不动声色,可何田田还是能从他眼眸深处捕捉到彻骨的恨意。 难怪,难怪他会跟裴家水火不容。 以前不明真相,只以为顾阅忱之所以恨裴家,全因裴凝抢了走了他父亲,占据了母亲的位置,恨屋及乌。 可现在想想,原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些事,除了跟外婆谈过,你是第一个。”顾阅忱盯着何田田。 干嘛忽然说这个,有点吓人。 何田田缩了缩脖颈:“那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地受宠若惊一点?” 实际上,她内心一塌糊涂。 顾阅忱能这样推心置腹地把旧伤疤毫无顾忌,毫无保留地揭开来给她看,她早已感动到心都酥了。 顾阅忱正色道:“我不用你受宠若惊,也不用你跟着感春伤秋,但你必须记住一句话!” 何田田见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弱弱道:“什么话?” 顾阅忱:“从现在起,离着裴家人远一点!” 他特别强调:“尤其是裴燃!” “我跟裴家的恩怨总有一天会做个了解,你应该知道我的职业特质,拿手术刀的人永远不会手软!所以……” “我知道。” “所以你肯定下手不会留情的!懂!” 何田田举双手发誓:“我一定躲地远远地,免得溅一身血。更不会当猪队友,给你拉垮!” 显然,顾阅忱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猪队友……也是队友! 她还是下意识地站在了自己身边。 这么想着,顾阅忱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就弯了起来。 已经接近凌晨,湖边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夜空的星辰就变得越发明亮。 两人的眼睛就像是碧空里的星星,没有倦意。 何田田悠然地靠在他的肩上,处理着没吃完的美食。 夜风变凉,顾阅忱脱了外套,裹在何田田身上。 外套还沾染着他的体温,透过皮肤暖到了何田田心里。 离婚前,他可不这样。 “所以……” 她偏脸盯着顾阅忱,开起了玩笑:“顾医生,你现在这是相信爱情了吗?” 顾阅忱:“没有!” 何田田瘪嘴,那你跟我在这儿干啥呢? 爸爸照顾女儿呢? 顾阅忱偏脸,凝视着她的眉眼:“我需要试试才知道真假。” 何田田小鹿乱撞:“你想……” 一句话没说完,顾阅忱的薄唇就印了上来。 “不行……不可以……” 何田田抬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巴,挥舞着小手,满脸抗拒。 见过破坏气氛的,就没见过这么会破坏气氛的。 顾阅忱箭在弦上,不由得拧眉:“拜托你尊重一下初学者,行不行?” 初学者? 那你真是接吻小天才,无师自通啊! 现在吻技都快十级了。 何田田捂嘴,坚持:“就是不行!” 顾阅忱脸一黑:“你为谁守身呢?” 何田田支支吾吾,抬手把臭豆腐包装盒拎了起来:“它!” 她刚吃完一整盒臭豆腐。 而顾阅忱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臭豆腐。 顾阅忱见状,失笑出声:“没关系~” 何田田扬眉,你确定? 顾阅忱伏身,鼻尖蹭上了她的鼻尖:“我觉得,今后我可能会爱上臭豆腐的味道~” 说完,薄唇捉上了何田田的唇…… 夏夜,湖畔,静谧,安逸。 灯光迷离,星辰闪烁。 夜风习习,吹不凉倾心的炙热。 一切刚刚好。 只是拥吻的两人谁也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天空一角,正有墨云攒动,朝他们头顶上空席卷而来…… …… 何田田跟顾阅忱在湖边的一番长叹,彻底敞开了彼此的心扉,提出偏见,看到彼此痛处,感情升温明显。 顾阅忱做早餐的时候,何田田会忍不住在旁边观望。 他看书的时候,她会关掉嚣杂闪烁的电视机,抱起平板陪他一同学习。 早上一起上班,何田田也会帮顾阅忱整理一下领带。 顾阅忱什么也不做,就笑吟吟的享受着。 两人也一起去看过外婆,和何田田。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两人的关系跟从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的相处模式是逢场作戏后流于表面的“形式感”,那现在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真情流露。 有人欢喜有人愁。 何田田这边桃花开的满,陶野那边可就惨喽~ 陶野跟陆源没谈妥,小宇宙直接爆了。 三言两语把陆源给炒了鱿鱼不说,还直言要当阎家儿媳妇。 这话一出,气疯了陆源,乐坏了老阎。 本来陶野就是意气用事,故意激将陆源。 老阎一高兴,直接把这消息昭告天下了。 现在人人都知道陶野是阎家未过门的儿媳妇,把她自己都窝囊个够呛。 既然已经闹了这样的笑话,当然不能白白把自己名声搭进去了。 陶野想招,借着这个事儿彻底跟陆源断了干净。 陆源年轻气盛,骨子里攒着一股子傲气。 事已至此,既然陶野不肯给他回头路,那他发誓今后绝不回头。 招呼也没打,一条群发消息过后,一个人拎包进了组。 陆源一走,陶野就跟丢了魂似的。 终日拄着拐坐在门口痴痴的发呆,小模样就跟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一样,憔悴的不成样儿。 看到何田田来,差点没掉金豆豆。 306 放心吧,没毒 何田田下了班来到咖啡店,想着她腿脚不便帮帮忙啥的,看到她这状态,哭笑不得。 “我要是再回去个几年,我一定一定勇敢爱一回~” 何田田帮她把猫儿子们喂了,装着胆儿给她做起了“情感导师”。 陶野嗤之以鼻:“你怎么说个话跟七老八十了一样,我过年时回去还从同村的姑姥嘴里听到这一模一样的话呢!” 何田田:“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觉得你姑姥说得对。” 陶野斜了她一眼,干脆不理。 何田田见她脑袋刚支棱起来,又蔫了下去,不由的叹气。 她凑上前来,伏在了陶野肩上:“要我说,咱别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你不就是想陆源了吗?想就想呗,干嘛藏着掖着憋屈自己个儿?你直接给他发条消息服个软不就好了?” 陶野闻言,直接急眼了:“我给他发消息?还给他服个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可能服软!他以为他是谁?” 何田田瘪嘴附和:“是~” “人家陆源啥也不是~” “但是天王老子都拿你没办法,可一提啥也不是的陆源,某些人就茶不思饭不想,还偷偷掉金豆豆……” 陶野:“你看岔劈了,我刚刚是风沙眯了眼!” 何田田嘻嘻一笑:“那风沙是陆源做的吧?” 陶野白了她一眼:“别提这货,不吉利,败风水!以后谁都不准提!” 不准提? 你说的。 何田田故作一本正经道:“我听说陆源已经进组训练了,昨天还看有人在群里发陆源的定妆照了呢,你别说,真帅……” “哪呢?哪呢?定妆照在哪儿?” 闻言,陶野等不及地就来扒拉何田田手机:“给我看一眼!” 何田田扑哧一乐:“刚刚是谁说陆源不吉利,不准提的?” 陶野意识到被她刷了,负气拍了下拐杖:“拿病人开涮,没良心!” 何田田:“你有良心,可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人儿在这儿悲悲切切,凄凄惨惨戚戚?” 最后陶野反驳的斗志都没了,一个劲儿的挠头,看得出来心情很是不爽,很是暴躁。 “我听说,这次跟陆源对手戏的是李茉莉。原著我特意去看过,尺度挺大的。你说,那女人会不会趁机把陆源吃干抹净?” 陶野一脸担忧地望着何田田。 我说嘛,从没见过陶野这样,原来症结出在这儿。 何田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放心吧,人家可是专业的演员!影后呢~” 陶野:“我管她影后,皇后。她要敢玩潜规则,老娘我拄着拐也把她给办了!” 何田田:“……” 陶野:“你不是最近跟她合作吗?你帮我多留意着点儿。” 何田田:“放心好了,不用你嘱咐我都知道怎么做。倒是你,先别忙陆源了,还是赶紧照顾下你自己吧!” 她都替陶野急得慌。 “我怎么了?”陶野盯了自己半残的腿一眼。 意思是,我都这样了,还能衰到哪儿去? 何田田:“老阎可是认死理的人儿,现在满世界吆喝着要娶你进门呢。你准备怎么办?” 这事儿着实让人头疼,陶野拧眉:“吆喝就吆喝呗,回头我找水军,就说他单身久了憋出妄想症了,想媳妇想疯了!” 何田田无语。 你不愧是陶野,真够野的。 “没这么办事的。”何田田替她担心:“阎家可不是好玩的主儿,你要真捅了马蜂窝,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正说着呢,忽然身后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何田田回头,不由得一愣。 说曹操,曹操到。 阎家千金,阎采薇上线了…… 何田田对她的第一印象可不怎么好,而且阎采薇还跟陶野有过节。 之前见面时,阎采薇对老阎和陶野交往的态度已经非常之明显了。 她忽然上门,难道是闻着声儿前来,替闫家人讨伐陶野来了? 这么一想,何田田下意识把受伤的陶野护在了身后:“完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怕什么来什么。” “怕个锤子!” 陶野生来不是躲猫猫的主儿:“她老子我都不怕,还能怕她这个黄毛丫头?” “不是姐姐跟你吹,她要是敢玩浑得,我一条腿把就能把她捶地里,连墓地都省了,你信不?” 何田田:“……”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陶野这才跟老阎认识几天? 说话的强调怎么都跟着歪成这样了? “你这什么眼神?不信吗?”陶野声音明显提了一个度。 阎采薇听了个一清二楚,小脸都绿了。 陶野把何田田扒拉到一旁,撸了撸衣袖,想正面杠。 这时,阎采薇却悠悠地开了口:“我不是来找你的!” 陶野一愣,牟足的气势无处安放,差点闪了腰。 阎采薇绷着小脸,手一抬,指向何田田:“我找她!” “我?” 这下轮到何田田发愣了。 …… 十分钟后,何田田跟阎采薇坐在了一家高档的茶舍。 看服务生毕恭毕敬的态度就知道,这应该是阎家的产业。 阎采薇带她来自己茶舍……用意时候,何田田没动。 阎采薇就傲娇的挑眉,瞧着指尖抿了口茶水,这才幽幽道:“放心,没毒!” 闻言,何田田不由得一乐:“我巴不得它有毒,这样我说不定还能稳赚一笔。不过,阎家这么会做生意,这个钱我怕是赚不到了。” 说着,她也笑吟吟地抿了口茶水。 闻言,阎采薇这才开始细致地打量起何田田起来。 妆容衣着,简单随性,但是一眼看去非常舒服。 那天相遇,可能是生气的关系,看何田田带着一副有色眼镜,怎么看怎么不爽,怎么看怎么平庸。 现在看,却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儿就像是新鲜的慕斯奶油,淡而不俗,甜而不腻。 自带一种不可言说的气质,非常抓人。 何田田不动声色,由着阎采薇打量。 半晌过去了,阎采薇方才步入正题:“我找你来,是你问你见事儿~” 何田田:“如果是关于你二叔和陶野的,那就免开尊口吧。我这个人懒,从不爱管闲事。他们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情,也不关……” 话还没说完,就被阎采薇打断了:“我跟你一样,才不关心这个呢!” “二叔这回是阴沟里翻船,着了道了!哼,总有一天,他会肠子悔青!” 何田田:“……” 顶着酷暑天的大太阳,冒着晒掉一层皮的风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吐槽你二叔? 阎姑娘,咱犯不上吧? 我觉得咱还不如先探讨一下,你为什么大老远跑到我老板面前diss我。 阎采薇迎上何田田戏谑的眼神,立即就意识到跑题了。 她收了神,心里忍不住直犯嘀咕。 奇了怪了。 她自诩孤傲,气场过人。 同龄人见了自己,都得夹着尾巴绕着走。 对何田田这小姑娘,怎么就不起作用呢? 她好看的杏眼瞪着何田田:“我再说一遍,我是来找你的!” 何田田:“我知道啊,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阎采薇有点来气:“不是二叔,不是陶野,是你跟顾阅忱!” 何田田微微蹙眉。 好好的,你打听我俩干什么? 差点忘记了,顾阅忱前几天提过,阎采薇曾经追求过他。 这一晃都十年了,难道心里还惦记着? 何田田抬眸,微微端正了坐姿,终于有了点斗志。 阎采薇伏身,逼问:“你老实交代,你跟顾阅忱什么关系?我已经拿到你们同居的证据了!” 啧,这女人看着那么精明。 问得问题,听着怎么那么蠢? 何田田抿了口茶,笑吟吟地瞧着她:“阎小姐,都已经同居了你说还能是什么关系?” 阎采薇眼眸一眯,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所以,你们两个真是一对,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几个意思? 何田田被她这气势吓了一跳。 她打量着阎采薇,这是柠檬果成精了,要吃人? 不等何田田反唇相讥,蓦地,阎采薇倏然上前,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手掌。 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期待:“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何田田:“……” 阎采薇变脸之快,何田田彻底懵了。 阎采薇索性直接坐到了她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不撒手:“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追到顾阅忱的?说说嘛,说说~” 额! 何田田什么顶得住,唯独顶不住美女撒娇。 阎采薇本来就生得极好看,就是脾气糙了点,减分。 如今收敛了刁钻和戾气,撒起娇来跟娇嗔的小女孩儿无异,能酥到人骨头里。 何田田被她摇得快散架了,只得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阎采薇:“我想跟你取经!” 何田田:“取经?” 阎采薇郑重其事地点头:“对,恋爱经!” “实不相瞒,我对顾阅忱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他那脾气比我们家裴燃差太多了!高冷,臭屁,跟快茅坑里的搬砖一样。” “但凡是他丑一点,穷一点,学渣一点,谁会搭理他呀!就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德行,我一度觉得他这一辈子只能去当和尚。谁找他,谁倒霉!” “额……不好意思。” 大约是意识到在当面吐槽人家男朋友有点不地道,而且还有求于人呢,阎采薇赶紧收了收:“我……就是吐槽一下……你别介意哈~” 何田田无所谓地耸肩:“我觉得你说一点毛病没有,我甚至还能再找出他一百个槽点!” “噗~” 此言一出,阎采薇笑出声来。 307 英雄所见略同 人的缘分就是极其玄妙。 前一瞬,两人还相互提防,攒着心眼,时刻准备斗狠。 可三两句话后,忽然发现两人英雄所见略同,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你一言,我一语。 心扉被打开,方才发现皮囊身份迥异的两人,竟然会有贴的非常相近的灵魂。 不打不相识。 这句话用在来何田田和阎采薇身上,非常合适。 原本只是一壶茶水。 两人越聊越开心。 阎采薇高兴,招呼了服务生。 不多时,上门一桌子赏心悦目的茶点。 “欸,我跟你说,当初被顾阅忱拒绝之后,我自闭了半年!” 话匣子打开,以高冷千金著称的阎采薇反倒是喋喋不休起来。 她给何田田递了一块荷花酥:“你想想,我是谁?我可是阎采薇。” “当初追我的男人那么多,我偏偏想不开了,那鸡蛋碰石头去之找顾阅忱!” “都说什么女追男隔层纱,屁类!差点被坑死!” 何田田听后,忍俊不禁。 她举起茶盅跟她碰了碰杯:“前辈,敬你!你走的路,我一步不差,都走过一遍。” 阎采薇摆摆手:“那可不一样,至少你抱得男神归了!我呢……” 这是一个哀伤的故事。 想想就忍不住让人叹气。 阎采薇叹完气,继续道:“今儿既然我能豁出这张脸来找你,就不怕跟你摊牌。我想拿下裴燃,一刻都等不了了!你得帮我~” 说着,她扯扯何田田手臂,娇嗔的小表情换谁都扛不住。 何田田闻言,却差点惊掉下巴:“不对啊。你……你不是裴燃未婚妻吗?” 阎采薇不开心:“是啊,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唯独他不这么觉得,有什么用?” 何田田:“可……我看他对你很好的呀~” 阎采薇瘪嘴:“好分很多种呢~能一样吗?” “阎裴两家是世交,我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对我是很好,我一直以为他喜欢我才对我好。可他却说……” “却说那是因为他跟我二叔拜过把子的缘故,他一直把我当大侄女看待!” 何田田:“……” 我把你当意中人,你却一直想当我叔? 这降辈打击,着实是个让人悲伤的故事。 简单听了阎采薇的讲述,何田田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何田田宽慰:“以我的经验来看,女孩子还是事业为重。有句话不是说,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吗?只要咱们足够优秀……” “我不要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阎采薇依旧不开心:“我还不够优秀吗?江城名媛圈里,能挑出几个比我有才,比我漂亮的?” “我现在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唯独缺裴燃!” 提及裴燃,阎采薇一脸沮丧,气势都弱了下来:“他就是我的心病!” “他这辈子如果娶妻,必须娶我!换谁都不行!” 阎采薇愣是把茶喝成了酒,借茶消愁。 何田田倒是有点喜欢她的个性来了。 敢爱敢恨,认定了就不放手,跟她当初对顾阅忱穷追不舍的时候一个样儿。 看来,她得吃点苦头。 “你会帮我的吧?”阎采薇眼巴巴瞅着她。 何田田敛眸不语。 妈妈生前常讲一句话,保什么都不保媒。 再说,裴燃的身份太特殊了。 她跟顾阅忱承诺过,不会跟裴家人有牵连…… 何田田:“不好意思。你跟裴燃那么熟,应该也知道顾医生跟裴家的梁子,所以……” “我懂你的顾虑。”阎采薇:“你不需要露面,你远程指导,给我支招就可以,剩下的我自己来。你要真掺和进来,我还不放心呢~开玩笑啦,嘻嘻~” 何田田还在犹豫。 阎采薇赶紧道:“只要你肯帮我,你就是这儿的至尊vip。给你终生免单!” 何田田捏捏眉心:“我不爱喝茶。” 阎采薇赶紧加码:“我之前一直在盯李茉莉这个团队,你应该知道的。原本胜券在握的,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会被你截胡。” “李茉莉这个人,不好沟通吧?” “我这里已经做好了一整套完整资料,可谓是关于李茉莉及整个团队的前世今生的百科全书。一定能帮你解决不少问题。” “只要你肯定帮我,我就把资料发给你!事成之后,另有答谢,怎么样?” 这个条件,着实有点诱人。 李茉莉看得出她有心动,连忙追问:“怎么样?” 何田田思量片刻,抬起眼眸:“加一条!” “你二叔和陶野的事儿,由着他们自己来,你不要过问。跟不能撺掇阎家人给她使绊子。” 闫采薇:“成交!” …… 何田田看过阎采薇发来的资料之后,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个女人的认知。 别看恋爱不利,有点小作,可工作中却对是个脑袋非常清明,非常有条理的人。 何田田从她工作思路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一度对她以后的工作方式产生了良性影响。 有了阎采薇的助攻,她的工作如虎添翼。 第二稿发过去之后,李茉莉团队很是认可。 直呼这次找对人了,她比李茉莉自己都懂李茉莉。 出稿,定版,选布料,成衣。 一切顺利。 却在交衣服的时候,出了问题。 李茉莉试过衣服后,从后背拉链处起,很快就起了红色皮疹。 上过药后不见好转,反而越加严重。 从后背到脖颈,一路攀升到了俩家,红疹越演越烈。 完了,完了! 经纪人都快疯了。 第二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电影宣传活动,李茉莉是压轴的特邀嘉宾。 需要颁奖,还需要发言。 可再看她现在的状态……门儿都出不去,更别说站台了。 经纪人最怕的就是临时出状况,小心了又小心。 只要李茉莉再过两周就要入孙导的组拍戏了,外加近期通告密集,团队在饮食,护肤品,穿着啊以及其他各个方面都十分注意。 可没想到,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眼见越拖越严重,李茉莉只能连夜就医。 尽管包裹严实,但还是被狗仔拍到,曝光。 还是跟以前一样,断章取义,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言语引导舆论,扭曲事实。 团队见状,只能发声回应此事。 称李茉莉只是皮肤过敏,并不是外界所恶意揣测的去妇产科,更不是怀孕! 李茉莉口碑极好,粉丝拥护度也很高。 根据曝光的细节图,有粉丝就扒出李茉莉可能是衣服或者是配饰过敏,更是在其工作室的微博下连环拷问。 身为团队人员,为什么不照顾好我们姐姐! 求求你们做个人吧,不要再给姐姐戴那些辣鸡配饰,姐姐素颜就是天仙,根本不需要点缀。 我们就是爱姐姐随心所欲。她不喜欢穿礼服就不要穿,她穿什么都好看! ……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胜枚举,还纷纷圈了李茉莉经纪人。 团队工作人员瞧了,也是哭笑不得。 很快,有自称知情者爆料,李茉莉过敏是因为某服装工作室员工粗心大意,衣服拉链材质选用不当,导致其过敏。 当代网友的眼睛可不仅是雪亮的,更是一个个福尔摩斯附身。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最近跟李茉莉有私服合作的是曹文宇工作室。 既然扒到了工作室,再扒何田田自然不难。 很快,何田田就尝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粉丝力量”! 以前也上过两次热搜,也曾被喷到狗血淋头。 但那些网友也不过就是吃吃瓜,看看戏而已,最后都散了。 这一次,粉丝集结,来势汹汹,像是一场巨大的风暴。 有目明确,矛头直接。 就是何田田! 李茉莉团队发声,呼吁粉丝保持理智。 可这里头有相当一部分是别有居心,带节奏的水军。 他们不死不休,势要把事情闹大。 曹文宇工作室官博评论区,早已被刷爆。 何田田,你欠姐姐一个道歉! 明知道姐姐对金属材质过敏,你们还用这么劣质的东西糊弄人,良心不会痛吗? 仰仗姐姐喜欢小众品牌,你们就飘了?你们值不值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什么野鸡工作室?听都没听过,赶紧倒闭吧,坑货! 一切跟曹文宇工作室不睦同行,更是趁机在自媒体上发一些与设计理念和公司文化相关的东西。 此举为自己攒人品不说,内里就是在讽刺曹文宇工作室,不专业,不作为,没品味! 蝴蝶效应使然,曹文宇工作室面临着成立以来最大的公关危机。 当然,这会儿最难熬,压力最大的当然还属何田田。 外界的骂声虽然凶狠,但何田田并不是特别在意。 他们不明真相,只是肆意发泄的键盘侠而已。 精力耗尽,早晚会散,不足为虑。 真正让何田田寒心的是公司同事的反应。 身为业内专业人员,他们明知道自己不会犯这低级错误,可却纷纷横加指责。 尤其是平时看不惯她的李小梓,董菲菲,更是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暗示何田田德不配位,早晚遭殃,只是连累了公司名声和效益,实在可恶。 平日里喜欢紧凑上前,嘘寒问暖的安小凡,这次也躲在人后面,生怕沾了晦气。 曹文宇倒是没有指责何田田,反而出言安慰,一定会帮她把事情查明白。 实在搞不定,只能解约赔偿。 曹文宇在说这些的时候,苦涩地笑了一下,心事重重。 解约赔偿都是小事,但其直接后果对公司带来的影响和损失不可估量。 这是何田田入职场以来,头一次面对这样大的压力。 308 那我争取比你多活一天 等不是办法,事情总得解决。 回到家,何田田茶不思,饭不想,又开始仔细研究其阎采薇给的那份资料。 李茉莉是过敏体质。 资料中对于李茉莉过敏的东西做了详细的备注。 其中有一条就是对一些接触皮肤了的金属饰品过敏,症状为皮疹。 何田田留意到这一点,想办法避开了拉链设计,试了几次都不理想,就选了非金属材质的拉链, 对于员工的设计,曹文宇有最终审核权。 这就好比一家报社里的总编,掌握着一篇稿子最终的命运。 曹文宇看过后,觉得非金属拉链设计有点拉胯,没有质感。 何田田觉得也有道理,思量再三,特意询问了翟老头,找了特殊工艺的合金。 当时,何田田仍然心有疑虑,但翟老头却打包票,百分之百不会过敏,外星人另当别论。 在这个圈子里,翟老头是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吃过的盐比她吃不过的米都多。 何田田也觉得他这种人不可能,也没必要打诳语。 再说了,拉链都有布料包裹,而且李茉莉之前也试穿过一次,也没出现问题。这次怎么会…… 何田田咬着唇,盯着电脑屏幕,百思不得其解。 顾阅忱递给她一杯热牛奶,示意解决办法的事情很简单。 交给他! 何田田摇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顾阅忱只觉得她太见外,有点不高兴。 摸了书,闷闷地坐到一旁。 自己媳妇有事儿不指望他,这就是不信任,他做人未免太失败了。 不开心。 有情绪。 何田田合上电脑:“走捷径固然省时省力,但是惰性一旦养成,就是慢性自我了结。而且,你不能帮我一辈子。” 顾阅忱放下书:“能!” 何田田:“一辈子很长……” 顾阅忱:“那我争取比你多活一天。” 只要有我在,就护你周全。 何田田眼眶一热,说不心动是假的。 她脑袋一歪,枕在了顾阅忱肩上:“但我还是想自己试一试,人必须要有所长进。我总不能遇到点儿事就找你和陶野吧?那成什么了?巨婴吗?” “将来我也会有孩子,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巨婴,被儿孙耻笑。” “孩子?” 顾阅忱忽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他凑近,呼吸可闻,声音又轻又撩:“你在暗示我?” 何田田小脸一红:“我是说以后,以后就是将来!将来有可能是十年后,二十年后!” 反正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顾阅忱幽幽道:“不行。” 何田田:“什么不行?” 顾阅忱:“再等十年,我就四十了,再等二十年,该有人喊我爷爷了!” 何田田闪躲:“你……你什么意思呀?” 顾阅忱悄悄抽走她手里的平板:“不如,咱现在就探讨一下这个计划~” …… 有顾阅忱在,何田田背后有支撑感,遇到事情稳重了许多,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很快,她就在浏览李茉莉工作室微博时发现了端倪。 一个月前,李茉莉工作室公布了一张员工为李茉莉庆生的照片。 仙女蛋糕,手作礼物,氛围感十足。 身为寿星公,李茉莉当然是稳居c位,然后是陪了他十年之久的经纪人,再就是助理以及工作室其他成员。 这原本没什么,可偏偏角落里有那么一个人,吸引了何田田的注意。 大熊心机女! 就是之前在美食街碰过面的那个,茶艺十级,总想着骑在她头上拉屎的那位! 何田田心说,难怪刚才划过这张照片时感觉怪怪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货。 这个大熊妹是李茉莉的旗下的员工? 她不是在校的学生吗?还是医学生…… 嘶,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出现在这张照片里,就有点不对劲。 何田田摸起手机,给一个账号发了一条信息。 十分钟后,一份整理好的资料的已经发送到她的邮箱。 熊天琪,女,23岁。 姓熊?要不要这么巧。 何田田啧了一声,继续往下看去。 xxx大学医学系在校生,药学专业…… 药学专业,将来是做药剂师的人才呀。 可能是小时候动画片看多了,何田田总觉得药剂师这一职业兼并了科技感和魔幻色彩。 瓶瓶罐罐,各种试剂,跟女巫蛮像是一挂的。 一个选择药学专业的,临近毕业不找个科研室想着造福人类,怎么到李茉莉工作室了? 何田田正疑惑呢,接下来的资料很快给出了答案。 原来,这个大熊妹是李茉莉助理的亲戚。 李茉莉助理跟经纪人一样,跟了她将近是个年头。 如今身怀六甲,快要生产,自然得找个接替的人选。 大熊妹毛遂自荐,软磨硬泡,非要当这个实习助理。 别人不解,但她目标明确。 大学专业是家里人的意思,而她早就另有打算。 大熊妹自恃外形条件优渥,但是缺乏曝光。 而李茉莉一直都是万众焦点,只要在她身边,稍微动点心思,何愁没有机会入圈? 起初见面,她表现尤为乖巧,言谈举止温柔腼腆,贴心,挑不出毛病。 李茉莉念在助理跟了这么多年,做事稳重很少出差错,介绍的人自然应该不会有问题,就点了头。 产假最多半年,适不适应的,转眼也就过去了,就当卖个人情。 起初还好,大胸妹很是收敛。 但慢慢得,狐狸尾巴藏不住,就开始蠢蠢欲动。 所有人都知道李茉莉身材清瘦,穿衣随心,偏偏身边的实习助理身材傲人,还总穿吸睛的露脐装。 两人走在一起,身材优势高下立判。 网友的眼睛多尖锐? 很快就留意到了李茉莉身边忽然出现的这个美女助理。 大熊妹更是趁机买了水军造势,甚至还上了一把热搜。 难怪…… 看到这里何田田不由得失笑。 难怪上次见面,她就那鼻孔看人,一脸的优越感。 看到这里,何田田忍不住蹙起眉来。 可李茉莉是谁? 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十余年,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 再者说了,她身边的经纪人更是业绩出了名的火眼金睛,这种事不可能没察觉。 按正常思路来推,大熊妹至今都没借东风出圈,肯定是被私下“约谈”了。 如果真是这样,以她的个性和气量,不说怀恨在心吧,也肯定憋着一口气。 好巧不好的是,大熊妹刚好跟自己也有过节。 而偏偏自己跟李茉莉合作的事,又人尽皆知。 那会不会是…… 何田田下意识咬上了自己的唇,会不会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话说回来了,大熊妹算君子的话,就真就没多少小人了。 “顾医生~” 何田田靠到了顾阅忱身旁:“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顾阅忱:“问。” 何田田若有所思:“有没有一种药,平时不过敏,但跟其他东西碰触就会发生反应,继而引发过敏的?” 顾阅忱:“有!” 何田田立即就兴奋起来:“是什么?” 顾阅忱:“很多!” 何田田:“那……有没有那种神不知,鬼不觉的?” 顾阅忱点头:“也有。不过,这些需要知识储备,一般人玩不转。” 闻言,何田田脑海中灵光一闪。 大熊妹是药剂师啊! 可不是什么一般人! 何田田有点小激动,就把自己查到的事情跟顾阅忱讲了一下。 顾阅忱闻言,只说了一句话:“等下,你可以问一下刘茉莉最近饮食结构。” “不用等。”何田田连忙拿了平板:“我现在就问。” 不多时,资料到手,她把平板递到了顾阅忱面前。 顾阅忱扫了一眼,随后淡淡道:“我大约知道是什么了。” …… 次日。 何田田跟大熊妹在阎家茶馆碰了面。 约她出来时,何田田并没有表明身份,只匿名她发了一条信息。 大熊妹做贼心虚,自然就忙不迭的赶来了。 进门之前还四处张望,明显是提着心吊着胆儿。 到了指定坐位,看到等她的人是何田田,瞬间就炸了毛。 “怎么是你?”她气急败坏。 何田田:“你得庆幸今儿坐在这里的是我,如果换成李茉莉小姐又或者她的经纪人,会怎样?” “呵!” 她呵呵一笑,扯了椅子,大刺刺从坐到了何田田对面,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别说是她们,就算今天是大罗神来,又能把我怎么样?” 她摊手,傲慢至极:“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怕谁?” 何田田不卑不亢,也笑了起来:“你要真这么干净,会出现在这里?” 大熊妹:“我来,不代表我怕!” 她拢了拢头发,一脸嘲弄的盯着何田田:“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到底是谁装神弄鬼!” 何田田不语,盯着眼前的女人。 有点儿意思。 第一次见面,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绿茶。 涉世未深,喜欢装腔作势,顶多卖弄一点儿茶艺博人眼球。 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比想象的更有城府。 大熊妹不客气的摸起了桌上的茶点,傲慢的盯着何田田:“别费心思了,你学艺不精,跟李茉莉首次合作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犯的还是那种最低级的错误……” “这只能证明,你不是这块料!” “不过,一个搞三流漫画出身的,小人画儿都整不明白。还偏要倒插鸡毛装凤凰,学人家玩跨界。” “你这种人啊属于毒瘤,本就应该被业界唾弃,然后……” 吃完手里的茶点,大熊妹顺带做了一份抹脖子的动作,勾唇:“被割掉!” 她拍拍手,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让我猜猜你的来意,现在急着想找替罪羊,就瞄上了我。好让我替你背锅,对吗?” 309 因祸得福 贼喊捉贼,反咬一口。 你还真有一套。 何田田不急不恼,微微一笑:“你倒是给我安排得挺明白嘛~” 大熊妹扯唇,嗤之以鼻。 何田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信过头了。” 大熊妹:“没自信,我就不会来了!” “何田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就是想趁机给我下套,好诓我一回?摄像头藏哪儿了?” 她偏脸,装作搜寻的样子,一脸不屑:“录音笔一定也带了吧?拿出来吧~” 何田田不语,抿了口茶水,静静地看着她装腔作势。 大熊妹:“你不拿是吗?那我拿!” 啪,一只录音笔拍在了桌子上。 明显是有备而来。 她微微欠身,盯着的何田田,脸上笑容阴险至极:“你约我出来,什么用意,我一清二楚。” “你若是想单纯地请我喝茶,那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可你要是打别的主意,不好意思,我会立马把这只录音笔里的东西发出去!” “不瞒你说,我剪辑软件玩得还挺不错的。明天一早,网友们就会听到一段,你何田田威逼利诱李茉莉工作人员,试图将其屈打成招,替你背锅未遂的录音!” 何田田盯着她,仍旧不语。 大熊妹自觉占了上风,不免更加洋洋得意起来:“所以,你最好是安分点,别做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 何田田:“那……听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呵~”大熊妹讥笑出声:“除非你有证据!” “可你有吗?你什么都没有~何田田,你不要以为上次赢我一次,就得意忘形!你现在自作聪明的样子就像一条转着圈咬尾巴的狗——蠢到家了!” 目的达成,她一口干掉了茶水。 趾高气扬地瞥了何田田一眼,摸了包包,起身就走。 下一秒,身后一只手探来搭上了她的肩,直接将她按回了座位上! 大熊妹吃惊,回头就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李茉莉的经纪人,吴凯。 大熊妹傻了眼:“吴哥……好巧。您……您也来喝茶……” 经纪人:“我不喝茶,你不是要证据吗?” 啪的一声。 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就摔在了大熊妹身前。 大熊妹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两月的相处时间,她多少对吴凯的脾气有所了解。 吴凯是一个疾恶如仇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外加做事雷厉风行,霸道,严苛,人人都怵他三分。 大熊妹之前蹭热度买热搜的事儿,吴凯就找她谈过话。 如今她不思悔改,还把黑手伸到了李茉莉身上……吴凯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怎么办? 她看看吴哥,又看看何田田,盛气凌人已经不再,连说话都变得磕巴起来。 她讪讪地挤出一个假笑,索性玩起了装傻:“吴哥……这是什么呀?” 吴刚没吭声,居高临下审视着她,一个眼神就能杀光她的锐气。 大熊妹迫于压力,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了档案袋。 看到里面得东西,顿时小脸煞白,整个人都傻了眼。 前一秒,她还在冲着何田田趾高气扬地叫嚷: 你没证据,能奈我何? 下一秒,她对李茉莉耍的那些小心机,全都变成了呈堂证供,而且具体到细枝末节。 不可能。 她明明一再小心了…… 明明应该天衣无缝得,怎么会……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何田田,何田田也刚好在看她。 四目相对,何田田依旧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不卑不亢。 而大熊妹已经怂成了一滩烂泥。 何田田:“你刚刚一直问我,约你出来的用意。我最慢,一直插不上话。” “其实,我想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从进门开始,你就诚心悔过……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但你偏偏执迷不悟……” 何田田耸肩:“那我只能跟你说一句抱歉喽~” 说完,她偏脸看向经纪人吴凯:“吴总,接下来,一切交给您喽~” 吴凯点头:“何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按照约定,直接走法律程序……” “不!不行!” 大熊妹彻底绷不住了,连忙去抓吴凯的手求情,却被吴凯厌恶的甩开。 她只能不管不顾,转身去求何田田。 进门时,有多神气。 现在,就有多狼狈。 如果不是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见识过这张嘴脸,何田田肯定会被她眼前那副声泪俱下的样子所迷惑。 可她早已领教过,不会再吃这一套。 自作孽,不可活。 这次是真的应了那句,大罗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 …… 两天后,李茉莉工作室发表了声明: 还原了始末,但并没有具体交代细节。 只说员工工作失误导致李茉莉过敏,跟网上的传言和猜测没有任何关系。 声明中还专门提到了何田田,表示一周来对其蒙受的不白之冤表示抱歉。 充分肯定了她的专业能力之余,还特地圈出曹文宇工作室,并表示一直以来合作非常愉快。 生命最感谢了粉丝的支持和喜爱,但也呼吁粉丝能理性看待问题,切莫听信谣言,以讹传讹,伤害到无辜之人。 声明发出的五分钟后,鲜少发动态的李茉莉转发了这条微博。 配图是一张跟何田田交谈时候的一张合影。 并简单配文:美妞,今晚约海鲜?【干饭人的表情】 李茉莉发声,事情的风向几乎在一瞬间反转。 十分钟内评论区就已经有了上千条评论。 造谣可耻,力挺姐姐。 姐姐可以吃海鲜了吗?那一定是过敏好的差不多了,开心。 我也想当姐姐的美妞! 我也想跟姐姐约饭! 果然,好看的人都只跟好看的人玩,我慕了,嘤嘤嘤~ 我就说嘛,姐姐的眼光这么好,怎么可能挑错人? 对啊,对啊,相由心生。小姐姐看起来面相乖甜,眼神坚毅,一看就是心地善良,专业技能满分,怎么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 …… 曹文宇工作室评论区原本骂声一片,现在负面声音也已经少了一半。 三天后,有人在机场拍到李茉莉,发到了网上。 看到这一次机场私服穿搭,网友高呼,这就是仙女本人。 太好看! 简约,大方,却独具一格。 随性却不失时尚感。 穿搭与气质完美融合,把李茉莉的美放到了极致。 粉丝纷纷在李茉莉微博下留言: 一年又一年,等啊等,盼啊盼,姐姐终于换风格啦~ 太美腻,众筹请求将这个造型焊在身上! 李茉莉更是俏皮地回应: 那可不行。 因为,她新收的衣服,一件比一件漂亮~ 爱豆力量无穷尽。 纷纷纷纷开始关注曹文宇工作室,大赞他们的设计师,妙笔生花独具匠心。 一周前,曹文宇工作室口碑受挫,还阴云压顶,分分钟面临跑单,解约,赔偿等诸多风险。 一周后,事情逆转,守得云来见月明。 口碑反转不说,邀约不断。 很多知名品牌看重其中商机,纷纷想要与其合作,推出联名款。 娱乐圈了更是有不少艺人主动抛出橄榄枝求合作,其中不少人点名要何田田。 如此一来,何田田因祸得福,反倒是名声大噪,获得了更多机会。 逆风翻盘局势是曹文宇没想到的,如今公司效益水涨船高,他自然心花怒放。 “了不起~” “真是了不起~” 他拍拍何田田的肩:“田田,我早就说过,你就是小锦鲤,小福星!把你收入麾下,是我做过的最棒的决定,没有之一!” 入职快小一年了,何田田还从没见曹文宇这么激动过。 他跟顾阅忱差不多,都属于那种情绪非常平的人。 顾阅忱是冷。 曹文宇是温脉。 何田田每次看到他,他几乎都是面带微笑,不慌不乱,文雅得体。 极少会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 忽然见他这样,她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面对夸耀,何田田倒是心平气和:“先生你过誉了,都是您提携栽培,要不是您,我这会儿还窝在家里抠脚呢~” 曹文宇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他宠溺的拍了拍何田田的小脑袋:“你真是太可爱了!” “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的。我向你保证,你的付出在这里一定会得到百分之两百的回报。” 天下老板大都有一个特质,有事没事儿就喜欢给员工画大饼。 这样的话,听听就好了,何田田根本不会那个心里记。 她谦逊的点头,表示一定会再接再厉,不负厚望。 …… 午饭过后,正是休息时间。 “你们猜,我刚刚上楼听到什么?” 李小梓刚回到座位上,就神秘兮兮地开了口。 大家闻言,下意识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了头。 汪洋:“你又听到了啥?” 李小梓抬头瞟了一眼二楼,然后伏身压低了声音道:“半个小时前,老板亲口许诺,要分股份给何田田!” “什么?” 此言一出,舆论哗然。 要知道,现在工作室规模不断扩大,上上下下已经接近一百余人。 很多人都死跟曹文宇打拼多年的元老,除了琴姐,员工里头还没有谁能享受这个待遇。 近几年工作室的效益水涨船高,人人盯着这块蛋糕,等着尝一口甜头。 这里面,陈芬的心情最是迫切。 这么多年了,怎么数也该轮到她了。 曹文宇不但没有任何表示,反而直接把何田田捧在了她的头顶上……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越想越气,越想越怄火,陈芬的脸色一点点凝聚起了黑色氤氲! 310 小祖宗 汪洋留意到了陈芬的变化,暗中戳了戳李小梓的胳膊肘,连忙给她递了个眼色。 别说了! 再说怕是要炸锅。 李小梓不以为意。 炸锅? 她巴不得赶紧炸! 李小梓也不理会汪洋的劝阻,甚至有意提高分贝煽动情绪。 “首先声明,我不是嫉妒啊,我就是觉得这事儿不公平!” “怎么着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凭什么她何田田就后来居上?” “她才来了多久?都干了些什么?就混上股份了?” “这让那些兢兢业业的老员工们,情何以堪呀?” 说着,她还不忘看了陈芬一眼。 陈芬的怒气值又飙升了两格。 只是她平时就不善言辞,性格又过于隐忍,这才没有直接爆炸。 坐在陈芬身旁的汪洋已经隐隐地嗅到了一股火药味。 危险将至,他暗中连忙又给何田田比划了一个手势: 你别说话了! 小祖宗诶,求求你赶紧把嘴闭上吧! 再这么着,芬姐真要变身了! 李小梓虽然不情不愿的收了声,但她打心底里还攒着一股劲。 芬姐,你赶紧变身吧! 最好能变出个哥斯拉红莲形态来。 这件事就等于往你脑袋上抠马桶,太恶心了。 你如果不抖擞一下子,我今后都瞧不起你。 陈芬仍在闷声工作,周遭的低议声还在继续,她不为所动。 不愧是我芬姐。 汪洋见她情绪逐渐回稳,正要松一口气呢,偏偏董菲菲又开了口。 而且,这次绝对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必点炸药包! “小梓,你刚刚提起工龄的事儿,我到时忽然想起来了。” 她从茶水间出来,抱着精致的马克杯,晃晃悠悠就转悠到了李小梓面前:“今天好像正是我来公司两周年的日子呢。时间真快,也是真不经熬~” “是啊~”李小梓倒是很少能跟她达成共识,幽幽道:“今年是我来的第三个年头了。” 董菲菲并不在意李小梓来了多久,她的心思都在陈芬身上:“芬姐,您来公司几个年头了?” “我记得之前谁跟我提过一句,你只比琴姐晚了半年,那是不是也得有七八个年头了?” “哎吆……七八年,那可都是青春啊~” 陈芬闻言,攥着鼠标的动作一滞,已经慢慢地咬紧了牙关。 李小梓更是借势发力,补了一刀:“可不是嘛,陈姐刚来的时候还单身呢,现在娃娃都上幼儿园了。” “芬姐可真的是尽职尽责,一天工作都没耽误过。” “一个是芬姐,一个是琴姐,公司里我谁都不服,就服这两个人。把工作室当成自己的家,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七八年,试问谁能做得到?谁能比的了?何田田能吗……” “够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陈芬最终报复了。 像是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气焰凌空。 砰地一声。 手中的笔砸飞出去,整个人已经怒不可遏。 众人被她的气势吓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吱声。 陈芬不堪重负,顶着一众人的目光,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你们两个……” 汪洋瞧不下去了:“现在满意了?” 李小梓:“怎么了?我们说错了吗?我们只是替芬姐不值得而已!” 董菲菲附和:“对啊,实话还不让说了?” 汪洋:“实话伤人啊,你们就不能委婉点儿?而且都是同事,你们整天这么得,不尴尬?” 李小梓:“呵,何田田都不尴尬,我们尴尬什么?” “好好好。” 汪洋脑壳听,举双手投降:“道理都是你们的。全算我多嘴!” 说着,他扯了胶带,干脆把自己嘴巴封上了。 李小梓见状,不乐意了:“汪洋,你什么意思啊?” 每次说到何田田,他都这样! 汪洋耸肩不说话,点了点自己的被封死的嘴巴。 我惹不起,躲得起。 我啥也不说了,犯不着跟你们生气。 因为何田田“独享专宠”的事儿,李小梓正不爽着呢。 有气没处撒,汪洋就成了首当其冲的受气包。 她见他这副态度,当下就更火大了。 一把撤掉汪洋嘴巴上的胶带,李小梓指着他的鼻尖:“汪洋,你到底几个意思?今天最好是给我把话说清楚!” “……” 汪洋摊手,哭笑不得:“我什么意思?我都这样了,自己把自己嘴巴缝起来了,我还啥意思?” 李小梓不依不饶:“呵,最近我一提何田田,你就跟我急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汪洋无语:“我……我想什么了呀?” 李小梓:“你喜欢她!” 汪洋:“不是,有你这么无理取闹的吗?” 李小梓语气里冒着酸气:“被我说中了,急头白脸了?” “你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吗?” “人家眼睛长在头顶上,每天拿鼻孔瞪人。瞧不瞧得见你都另说。你倒好,每天跟屁虫似的捧着……舔狗!” 汪洋脑气的壳嗡嗡地:“不可理喻!” 说完,他也不打算再去理会李小梓,转身投入工作。 可下一秒,屏幕一黑,熄掉了。 汪洋愣了一下方才意识到,李小梓直接把他电源给切了! “李小梓!!!” 一向好脾气的汪洋也炸了。 他拍案而起:“老子忍你很久了!” “你整天除了哔叨哔,还会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人家何田田这不如你,那你不如你,这也不公平,那也不公平,你倒是拿出点像样的东西跟她光明正大的比以一场啊!” “有本事,曹先生需要你的时候,你去搞定翟老先生啊!” “有本事,周太太来下订单的时候,你接住了,别跑单啊!” “有本事,你也让李茉莉那样的影后,上门追着你的签约啊!” “有本事,你也在公司口碑备受质疑的时候,逆风翻盘啊!” “你行吗?” 面对汪洋机关枪似的连环拷问,李小梓傻傻的愣在了原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认识汪洋这么多年,她从没进过他这样。 她被吓到了。 再就是,她把刚刚汪洋问过的那些问题又问了自己一遍…… 答案是: 她不行! 这才是最致命的! 李小梓像是被扎破的气球,意志蔫了,垮了,瘫了。 此时,何田田正在楼梯上。 把一切收入眼底。 她知道自己备受争议,甚至也一度觉得自己只不过是锦鲤附体。 可从刚刚那一刻,何田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被认可,那就是实力。 从今以后,她就要用实力让大家明白,曹文宇的决定没有错! 只是在那一刻,何田田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从背后盯着她,以及工作室的所有人。 彼端。 高端办公室内,曹文宇正盯电脑中的视频监视画面。 琴姐从助理手里接过咖啡,放到了他身边。 曹文宇不为所动,眯起眼眸,仍旧盯着刚刚暂停的画面。 “你也看到了~” 琴姐开了口,她盯着楼梯上的何田田,幽幽道:“一个人成长到一定程度,就会生出一种凝聚力。所有的质疑最后也会变成仰慕,最后变成屈从。” 曹文宇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好事。” 琴姐反而笑了:“事情都有两面性。” 如果真是好事,他也就不可能会盯着屏幕看这么久了。 她继续道:“有这么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一个猎户捡了一只雏鹰,养在身边。想着用来捉个也野兔,野鸡什么的。后来,那只鹰一天天长大,羽翼越来越丰满。最后……趁其不备,把猎户家襁褓中的小婴儿叼走了……” 曹文宇听到这里,眸子微微颤了一下。 琴姐接着道:“听起来是不是跟农夫与蛇的故事差不多?只不过,蛇反咬人是本能,这只鹰更像是预谋……” 曹文宇缓缓的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怕什么?把羽翼剪了,看它怎么飞!” 它只能为我所用,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 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何田田因祸得福,工作越加顺遂。 她越来越能明白这份工作的乐趣,慢慢的就越加得心应手。 一切步入正轨,像是踩着风火轮,开了外挂。 直到这天,看到了一条陆源发来的消息…… 自从陆源进组特训后,一直跟何田田保持联系。 他放不下陶野,但又抹不开面子。 只能是想方设法从何田田这里探听消息。 此外,也会闲聊一些近期的动态,又或者是偶尔抱怨吐槽一下高强度且无趣的训练生活。 田田姐,你猜我今儿在影视城这边看到了谁? 陆源的消息。 何田田盯着消息看老半天,直犯嘀咕。 影视城里肯定明星扎堆,撞到谁都不稀奇。 但值得陆源百忙之中特地给她发消息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她男神? 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得有个当姐姐的样子。 为了不显得过于轻浮,何田田删掉了对话框里七八个男神的名字,随后只回了一个字: 谁? 陆源几乎是秒回:吕雪儿。 看样子今天刚进组,我打听了工作人员,据说还是个大ip! 什么角色不知道,但看她意气风发的样儿,应该不会太差! 311 顾阅忱走后的第一天,想他 吕雪儿? 何田田收到消息不由一怔。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了。 她不出现,不作妖,自己的世界明显清醒了许多。 不但如此,气运都上升了一格。 怎么今儿忽然又冒出了这货的消息! 何田田依稀记得,吕雪儿前一阵被封杀了,以为她能消停一阵子。 没想到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被捶成这样,还能堂而皇之地出来拍戏……背后没人支撑,她一个儿肯定是做不到的。 不过,这跟她没多大的关系。 只要这对母女不再主动招惹她,她就当她们是空气。 但愿她们吃过大苦头后,会长点记性,别再作妖。 不过,依着自己的对她们的了解,彻底洗心革面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 何田田不想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没意义。 很快,她就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再过一周就是老何同志的生日了,往年,老爸的生日都是老妈在张罗,一般都会定在家里。 吃吃饭,喝喝酒,切蛋糕,吹蜡烛。 虽然简单,但每一次都很温馨。 今年妈妈不在了…… 一想到小老头失落的样子,何田田心里就酸酸的。 仔细回想一下,之前因为吕心月的事儿,那样对待老何的确不妥。 怎么说也是生她养她的亲爹,再怎么着也不能意气用事,冲动之下讲出那样的浑话来。 好在亲父女,谁也不会斤斤计较。 何田田近来工作放缓,回家陪老头儿的时间也开始变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比以前细心了,更容易发现问题。 还是说没了老妈的陪伴照拂,老爸衰老的速度加快了。 每次回家,都能明显感觉老头有所变化。 皱纹深了。 白头发也肉眼可见的增多。 就连目光,也变得憔悴无力起来。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是错的。 人随着年纪的增长,价值感会日渐被岁月剥削,人就更容易孤独。 无论男人女人,都需要陪伴。 况且妈妈在的时候,老何同志就非常黏妈妈。或许,家里多一个能照顾他,梳理他情绪的女人才是对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续弦这件事,何田田也渐渐没之前那么抗拒了。 但是换谁不行? 为什么偏偏是吕心月? 何田田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老何同志到底喝了啥迷魂汤。 不过,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 赶紧借着给老头过生日的机会,好好修复一下父女感情,免得再寒了老头儿那颗脆弱的心。 老何同志腰椎不好,每次回去都会听他喊腰不舒服。 医生也看过,这种情况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是多休息,适量运动配合合理膳食,有条件的都多做做理疗,有助于缓解病症。 顾阅忱近来特别忙,常常不分日夜连轴转。 何田田不忍打搅,自己查了资料,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理疗康复机构。 但跟其他医疗机构一样,专家号一票难求。 何田田网上熬夜抢号,憋红了眼珠子都没抢到。 心里沮丧,沙发里一瘫,不知过了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睡在自己松软的公主床上。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去摸手机,却摸到了一样东西。 一张卡,一份资料。 资料上的logo很是眼熟,何田田拿到眼前确认了一眼,才发现这就是昨天自己关注的那家健康理疗机构。 因为昨天没有抢到专家号,整个人情绪非常焦虑。 就连晚上做梦,都梦见排队挂号的事。 今天早上一睁眼,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齐活了…… 所谓的梦想成真,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何田田情绪激动,睡意全无。 顾阅忱…… 她揉揉眼睛,忙不迭的奔向客厅。 偌大的客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唯有餐桌上摆放的,仍带余温的早餐,证明顾阅忱回来过。 没见到人,何田田莫名失落。 慢吞吞的拉了椅子坐到餐桌前,这才发现顾阅忱还在餐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就三个字:听留言! 何田田瘪瘪嘴,打开了智能音箱。 果然,顾阅忱低沉好听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因为临时接到求助电话,我下午要飞南方做一台紧急手术,如果顺利,后天一早就会回来。 如果有其他意外状况,可能会耽搁1~2天。 勿念!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下次有事如果还这么一声不吭,你一死一定一了! 语气霸道,但却听苏了少女心。 何田田托腮,唇角弯起了甜甜的弧度。 顾阅忱的叮咛还在继续: 我不在的时候,一定好好吃! 好好睡觉! 按时休息,不准熬夜! 冷气不准低于24度! 不准赤着脚乱跑!把鞋子穿上…… 何田田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脚丫。 刚刚睡意惺忪,只顾着慌张着出来找他求证,的确没来得及穿拖鞋。 她严重怀疑顾阅忱在监视她。 但她还有点小享受……是不是病的不轻? 乖乖的穿好鞋子。 乖乖的吃完顾阅忱做的爱心早餐。 只是他人不在身边,何田田心里空落落的。 她想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原本以为离婚后,她这辈子都不想跟顾阅忱再有纠葛。 如果可能,真想把关于他的记忆单独抠出来。研成粉,搓成灰,扬在大风里,散个干干净净! 可事实是,人不能信誓旦旦的发狠,要不然誓言有多风骨,现实就有多打脸。 她可以狠心与冷漠无情的顾阅忱划清界限。 但倘若顾阅忱变得温柔宠溺起来,她真的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 也知道自己没出息。 但跟万里挑一的顾阅忱比……出息这两个字好像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自从上一次跟顾阅忱推心置腹的长谈过之后,何田田心里的天平就变得越发倾斜。 她开始给自己做功课,那不全是顾阅忱的错。 他们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 一个懵懂却炙烈,像是一把火。 一个理智却薄情,像是一坨冰。 一个信奉爱情至上,至死不渝。 一个却认定爱情不过是私欲和利益的遮羞布,让人作呕!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何田田熄掉了火焰。 顾阅忱融去了寒冰。 属性完全不同的性格在慢慢靠拢,两颗心也就慢慢贴到了一起……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选择是是对是错。 何田田最终还是选择正视自己的感情。 遮遮掩掩不是她的性格,那也势必会带来煎熬和折磨。 但这一次,她不再贪图轰轰烈烈。 她更希望细水流长,彼此包容成就,长长久久。 *** 吃完早餐,何田田第一时间给老何同志打了电话。 想带他去咨询。 可电话接通,就被一口回绝了。 老何同志的意思是,今天有一个大单,走不开,改天改天~ 前半句,何田田倒还想能理解。 但后半句,怎么听怎么敷衍。 还有,这电话挂的也太快了吧…… 平常的时候,哪怕再忙,老头都会追着她聊上三五分钟。 可这一次,话都没说一半,就挂了。 难道是因为邻近生日,自己既没有表示,也没有提。老头儿以为这白眼狼的闺女把这茬儿给忘了,生闷气? “我可不会忘~” 何田田翻开手机相册中父女两人的合影,看了好一阵子,直到露出了笑容。 想什么呢,老头。 忘了谁,我也不能忘了您呀~ 我一定会用心筹备,给您一个惊喜。 老何同志没时间,何田田就自己去了康复机构咨询,想准备工作做足,到时候一步到位节省时间。 而且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去他们旗下的专卖店逛逛,何买个好一点的按摩椅给老爸,当生日礼物。 预约,到店,看东西。 有专门的医生,一对一进行讲解。 何田田紧随其后,认真留意着产品细节和特点。 “这一些是经济款,舒适实用为主,但体验感肯定是比不上高端区域里的产品。” 一路走来,医生贴心的做着讲解:“如果只是普通的解压按摩,我推荐这款,性价比高。” “但如果想要更好的体验感,或者使用者本身有一些基础病需要缓解,做辅助理疗啊什么的,经济条件也允许,我还是推荐专业款,更合适一些。何小姐,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 何田田微笑:“定专业款。” 从小到大,爸爸妈妈都是给她最好的。 如今她长大成人,轮到她孝敬他们了,当然也要在能里范围之内挑最好的。 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都不待。 妈妈走的匆忙,留给何田田太多遗憾。 这些,绝对不能再发生在爸爸身上。 医生见何田田这么笃定,倒是欣慰,露出了微笑:“那何小姐,您这边请……” 到了高端产品区域,何田田瞬间被科技感十足的各色产品吸引。 隔着落地窗,她忍不住唏嘘。 预约开来看产品的人不少,大部分是孝敬长辈的年轻人。 当然也有那种恩爱的老夫妇,带着伴侣来挑产品。 那不,对面就有一对~ 一身休闲运动装,精神抖擞,一看就是养生专家。 男人背对着自己,中年正坐在按摩椅声体验,男人正嘘寒问暖,还时不时的往她嘴里投喂水果。 女人被男人的背影挡住了,看不清。 光看那双白皙到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以及手腕上大大小小好几串的金镯子,就能猜到这肯定是被老公宠了一辈子的人生赢家。 羡慕啊~ 真希望,自己老了以后,也会被顾阅忱这样捧在手心里…… 何田田正憧憬未来呢,男人无意间的一回头,瞬间把她的期许撞了个稀巴烂! 老何同志?! 那女人…… 何田田连忙上前一步,看清女人的真面目,差点没背过气去! 吕心月!!! 312 这个黑心后妈,我当定了 老何同志私下里竟然还跟这个女人保持联络? 不对,眼前这互动的架势,就不是只保持联络这么简单。 所以,这就是老何同志说的大订单,大客户? 为了陪吕心月,挂亲闺女电话,扯谎……还那么的应付自如! 看来这是平时没少操作,老何真是越来越昏头了! 何田田挑了一处隐蔽的位置,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两人。 吕心月的腿行动起来仍旧不便,但已经脱离了轮椅,比起传闻已经恢复了大半。 不难猜的,这其中肯定少不了老何的功劳。 “心月,你觉得哪个合适一点?” 何承贤一边帮吕心月打卡拍照,一边询问。 吕心月更是贴心地把水喂到了何爸爸嘴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我都听你的。” 何承贤:“主要这些东西是买给你的,当然是你的体验感最重要。” 吕心月:“我觉得都挺好。但我听说,这家店的东西都卖到国外去了?那一定很贵吧……” 话没说完,就被何承贤打断了:“一分钱一分货嘛~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我知道。”吕心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也知道好东西好……但我不能总让你给我花钱。这样不好……” “你又说那话!” 何承贤还不乐意了:“我的就是你的,不给你花给谁花?” 吕心月表情羞怯,又开始了影后模式:“老何,你以后可不要这么说了,让我怪为难的。” “你有闺女,我也有孩子。你的钱得留给你闺女。我真要是动弹不了,也得我闺女来养我。不能花你的钱……所以啊,你以后别再说这些了。” 何承贤:“不该说这话的,是你才对。” “孩子能跟咱们一辈子吗?老伴老伴,老来的伴儿。孩子成家之后就有她们自己的生活了。先不说她们顾不顾得上咱们,咱们当长辈的,总不能老给他们添乱吧?” “咱们也上年纪了,既然缘分让咱们走到了一块儿,我肯定会是实心实意地待你,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跟你没的比~” 吕心月闻言,心里都乐开了花:“你啊,看着憨憨的,实则是深藏不露,在外头没少哄别的小姑娘吧?” 何承贤也笑了:“可不是嘛,眼下不就有一个小姑娘被我哄得心花怒放了吗?” 吕心月反应过来,瞬间“红”了脸:“讨厌~” 两人头对头,打情骂俏起来比年轻人还热乎。 何田田在角落里瞧着,脑袋嗡嗡的。 这时,吕心月忽然又开了口:“你少贫嘴了,我们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闺女是不会点头的。” 何承贤:“你将来是要跟我过,又不是跟她过。我点头就行,你管她点不点头做什么?” 吕心月:“你说的倒是轻松,那可是你闺女,她如果就是不同意,你还能跟她断绝关系?” 何田田听到这里,真想抄起脚上的凉拖,嘴给她打歪。 终于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吧? 还想着让我跟我爸断绝关系? 想屁吃呢! 不过,何田田倒是很想知道,对于这件事,老何内心里究竟是揣着怎样的想法。 她沉住气,偷偷地瞄向自己的老爸。 何承贤显然是被点到吕心月点到了痛楚。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哎呀,一眨眼都到饭点了。人家店员也要到时间下班了。” “那什么,你赶紧做决定,看看到底挑哪个合适。完了,咱们去吃饭,我订了你最爱吃的那家餐厅,中午好好浪漫一把~” 浪漫个屁! 吕心月心里非常不爽。 每次试探着跟她提及何田田的事儿,他要么避而不答,要么就是装傻充楞,根本不会做正面回应。 其实这事儿就是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在他心里,何田田始终是第一位的。 何田田那个小贱胚子,不知道哪根筋每搭对,跟她死不对付。 如果不找机会早早的切断她跟何承贤的关系,她还能有好? 就算是想尽办法进了门,可抠不出仨瓜俩枣。 论玩心思,何田田也不是省油的灯。 必须趁早解决了这个祸患,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这双腿! 就为了差点被她断了前程的雪儿! 何田田这个小贱婢施加在她身上的,她一定要一点一点还回去。 不光要还回去,还要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个黑心后妈,她当定了! 吕心月心里暗暗发着毒誓,但表面不动声色,还做出一副感动不已的表情。 “我觉得还是选择经济适用款的吧,能用就可以。这款虽然舒服,功能也多,对我这腿恢复也好,但是……真的太贵了。” 吕心月又拿出来从前老一套:“咱们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其实我自己去公园多溜达几圈,效果也是一样的。省下这个钱,做点什么不好?” “再说了,最近雪儿进组了。之前她被同行陷害,差点砸了饭碗你也是知道的。这次得亏有你的帮忙,这才求得角色进了组。但有些人还是刻意疏远,欺负她……” 何承贤闻言,直皱眉:“有这回事?” 吕心月点头,眉眼一垂,叹了口气:“唉,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呢?只得破财消灾,在人情上做些打点,也好让拍摄顺利一点儿。我想把这个钱生下来,留给雪儿……” 吕心月又拿出来从前老一套:“咱们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其实我自己去公园多溜达几圈,效果也是一样的。省下这个钱,做点什么不好?” “再说了,最近雪儿进组了。之前她被同行陷害,差点砸了饭碗你也是知道的。这次得亏有你的帮忙,这才求得角色进了组。但有些人还是刻意疏远,欺负她……” 何承贤闻言,直皱眉:“有这回事?” 吕心月点头,眉眼一垂,叹了口气:“唉,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呢?只得破财消灾,在人情上做些打点,也好让拍摄顺利一点儿。我想把这个钱生下来,留给雪儿……” 何承贤摆摆手:“那个你不用管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是小事!我保证以后没人再欺负雪儿就是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吕心月赔笑:“那我就先替雪儿谢谢你了。雪儿能遇到你啊,真是上辈子上了高香。一点都不是吹嘘。你待她比他亲爹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以后啊,她一定得好好孝顺你~” 何承贤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为自家孩子,做啥都是应该的。” 吕心月见又敲了一笔,心里得意。 男人就得哄着,捧着。 你越软,他就越喜欢逞英雄。 你越夸,他就越觉得自己是天神。 吕心月深谙此道。 何承贤也是喜欢听什么,她就越说什么,悄无声息地把何承贤攥进了手掌心。 偏偏何承贤浑然不觉,乐在其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何田田在一旁瞧着,终于体味到了七窍生烟是何种滋味。 313 对峙 “田田,你……你怎么来这儿?” 何爸爸笑容讪讪的,打着哈哈,有点不敢直视何田田的目光。 吕心月坐在他身旁,紧紧挨着,那架势生怕旁人瞧不出来她跟何承贤有什么。 何田田把一切看在眼里,眼神愈加冷漠。 以前他们父女感情多要好,自从这个女人露面,老何同志就完全变了…… 她若是真心对待老爸也还说得过去,偏偏她一双眼珠子只盯着老何同志的腰包! 何田田收敛心神,笑了起来:“我来采购点东西。倒是您……爸,您电话里头不是跟我说,公司来了大订单,要去陪重要客户的吗?那怎么……” 她眼角余光瞟了吕心月一眼,也没挑明。 有时候欲言又止比直接拆穿更具有穿透力。 果然,何承贤挠挠头,尴尬到脚趾抠地。 “额……这个……那个……” 支吾了好一阵子,何承贤这才讪笑道:“是接待客户了,客户刚走,刚送走……” 何田田:“哪里的客户?什么时间走的?怎么走的?飞机还是火车?飞机是那一趟航班?火车又是哪一个车次?” 不是不想给老爸面子。 实在是看到他为了吕心月这样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扯谎遮掩,着实招恨! 被何田田这么一问,何承贤脸色难堪。 刚刚还支支吾吾,现在连声儿都没了。 “田田啊,不是我说你。”吕心月瞧不下去了:“你一直都用这种口气跟你爸说话的吗?” “你爸爸好歹也是公司的董事长,这种杂七杂八的小事儿都是秘书打点处理的,用不着他费心。” “再说了,你爸年纪多大了,哪能什么都记得住?” 何田田冷笑:“你也知道我爸年纪大啊?那您图他什么?吐他记性差,还是图他身上的老人味?” 吕心月脸色一绿,转头就抱上了何承贤的手臂:“老何~你听听……” 何承贤本来面子上挂不住,这下就更尴尬了。 他连连给何田田使眼色:“田田,怎么跟你阿姨说话呢,忒不礼貌了!” 跟她讲礼貌? 那是二傻子才惦记的事儿吧! 何田田摸过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冷眼看着何承贤安抚吕心月,也不言语。 半晌,何承贤大约是觉得这么跟闺女说话,也不太合适,就主动开了口:“田田,我刚刚听说你一口气订了三台按摩椅?” 何田田点头:“是啊~” 何承贤:“你订那么多干啥?” 何田田不冷不热:“送人。” 何承贤:“送谁啊?这玩意八万多一台,你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呢?” 何田田挑眉:“爸,这话好像应该换我问你才对吧?” 何承贤:“……” 他看看吕心月又看看何田田,讪笑起来:“爸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嘛,问一嘴。你要不想说,那就当爸没问。” 呵。 何田田心里一声冷笑。 跟吕心月接触久了,老何同志说话竟然也婊里婊气的了。 “也没什么不想说的。” 何田田直言道:“反正我都是正大光明的来,也用不着遮遮掩掩,偷偷摸摸。” 吕心月自然知道她暗讽自己,恨得牙根痒,但现在又不好发作。 何田田看都不看她,淡淡道:“其中一台是送给顾医生外婆的。老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个腰腿疼。” 何承贤连连点头,表示理解:“这个应当,十分应当。余家老太太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你就该好好孝敬她。一点毛病没有。” 何田田继续道:“这一台是送翟老先生的,他老人家前前后后帮了我不少忙。如果没有他,在设计圈里我仍然是个门外汉,就没有今天。” 何承贤同样点头:“应该的。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他能领你进门,手把手教你,咱就得好好谢谢人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孝敬他也是应当的。” 说着,他起身来到了何田田身边,讨好的笑容愈加明显。 何承贤压低了声音:“田田,你看……老爸跟你商量个事儿怎么样?”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你看爸,全身上下一点毛病没有,我真用不着这个。” 你确定? 何田田不说话,目光一垂,落在了他的腰上。 是谁整天跟我喊腰疼来着? 疼到起不来,躺不下,睡不着。 何承贤连忙道:“那天是不小心抻到了,现在好了,一点事儿没有了。不信你看……” 说着就要起身活动给何田田看。 “不用看了。”何田田揶揄道:“三伏天,能顶着烤化人的大太阳跑出来,给别人当人性拐杖,肯定是没事儿了。要不然您也没这劲儿头!” 何承贤嘿嘿直笑,又重坐回了何田田身边:“对啊,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说,你爸我这身子骨好着呢,啥事没有。你就把剩下的那台让出来,让给你吕阿姨,好不好?” ??? 何田田心说,我没听错吧? 她抬眸看吕心月,吕心月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听了何承贤的话,两只眼明显开始放光。 何承贤生怕闺女不买自己面子,仍在做思想工作:“田田,你就全当是卖爸爸一个面子。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跟开口……” “抱歉。”何田田耸肩:“这个面子卖不了~” 何承贤坚持:“你吕阿姨急用,我反正用不着,放家里也是个摆设,多浪费啊……” “老何,你干嘛呢?” 吕心月:“要不怎么说你这人实诚,那孩子的一番心意,你怎能说让就让呢?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可别瞎安排了~” 说着,她不忘暗中给何承贤使了眼色。 你是不是傻? 干嘛非要挑明了? 你这不是故意招她吗? 等东西送到你跟前,你再直接差人送我那儿去不就得了? 何承贤一想也是,就又打起了哈哈。 何田田怎么会看不穿他们那点小心思? 你们俩跟我面前唱双簧呢? 一唱一和的,觉得我缺心眼? 何承贤还想说什么,却被何田田抬手制止:“爸,我想你们肯定是什么地方没搞明白。” 何承贤一脸蒙:“怎么了?哪儿没明白?” 何田田:“我好像没说,剩下那台是给你准备的吧?” ??? 这下,何承贤彻底傻了:“不……不是……不是给我啊?” 何田田点头:“对啊,你身子骨这么而硬朗,给你弄回去也是一不中用的摆设,这话不是你自己刚说的吗?” “哎……不是……” 何承贤有种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的感觉:“那……那你剩下那台要……要送谁?” 何田田:“我送我自己不行吗?” 何承贤:“……” 何田田忽闪着鹿眸:“社畜的人生难道就不配拥有一台按摩椅吗?” 何承贤:“没……没有。就是……” 就是有点意外。 他还不死心,继续试探:“田田,你看哈,爸爸给你分析分析。年轻人呢,还是应该多出去运动运动,不能老仰仗这仪器。要不然老了,咋办?要不……” “要不,就把我这台让给你吕阿姨?”何田田瞅着自己的老爸,皮笑肉不笑。 何承贤以为她终于开窍,连连点头。 何田田唇角一扯:“今儿除非我妈来,要不然,没门!” 何承贤吃了闭门羹,脸上的笑容就微微僵住了。 吕心月期待落空,表情也跟着垮了。 她双手抱臂,开始不阴不阳的哼唧起来:“老何啊,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少说两句,少说两句,你偏偏不听,现在自讨没趣了吧?” “孩子们现在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在这心里啊,孰轻孰重,分的可都是一清二楚的。你自己想开点儿吧~” “时候不早了,我也饿了。” 说着,她慢条斯理的拢拢头发:“咱们先去吃饭吧。反正这按摩椅下个月就来货了,回头咱们再来一趟,就当是出来放风了。” 她笑吟吟的瞧着何田田,有恃无恐。 不就是按摩椅吗? 你今儿能包场,难道以后你能天天包场? 只要我吃定了何承贤,要什么我买不回来? 抿了口茶,收拾了东西,吕心月得意洋洋的起身,又柔弱无骨的贴在了何承贤身上。 故意恶心我是吗?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下一秒,身边的依靠忽然落空,她重心不稳,重重地跌回了沙发,狼狈不堪! 猛抬头,发现何田田已经把何承贤扯了过去,牢牢的抱住了他的手臂。 “心月……” 何承贤下意识想要去搀扶,何田田手臂用力,直接把他拉了回来。 何承贤终于绷不住了:“田田,你这是干什么啊?” “这话,你应该问她才对!”何田田居高临下盯着吕心月,声音玄寒:“回头?你以为自己还有下次?” “既然你自己不给自己留脸,我也没必要替你顾全脸面!” “想花我爸的钱?想进我老何家的门?可以啊!先去地下见见我妈!看她答不答应!” 她敛眸,缓步朝着吕心月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吕心月见她气势不对劲,吓了一跳。 何田田直勾勾的听着她脖颈间的金项链,幽幽道:“我妈妈托梦给我了,说要她的项链。” “什么项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吕心月下意识护住了身前的金项链,挣扎着起身,一不小心翻了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314 秘密 “你天天戴着原本属于她的项链,没觉得有人掐你脖子吗?” 何田田死死地盯着吕心月。 做贼的本就心虚,吕心月闻言,瞬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瘆得慌! 何田田第一次见到吕心月的时候,是在商场。 何承贤跟她在一起,两人立在专柜前。 老何同志说什么,要给妈妈挑一件礼物赔罪…… 妈妈喜欢翡翠,润玉,不喜欢金银器。 相濡以沫的夫妇,一起生活了三十余年,难道连这点都搞不清楚吗? 偏偏一旁的吕心月还说什么,替老何同志长眼。 何田田清晰的记得,当时吕心月手里挑的正是她现在戴的这款。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有猫腻了吧! 妈妈是一个心思极致细腻,且第六感灵敏的人,她应该会有所察觉吧? 偏偏她心梗发作,突然离世了…… 仅仅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以前,何田田不敢面对妈妈的死亡,一直在逃避。 现在,是时候剖开一切,做个了解了! 如果妈妈的死,并不是单纯的意外……何田田不敢继续想下去,下意识回头看向了老爸。 何承贤目光闪躲,脸早已变成纸白色。 所以……那些可怕的猜想也不都是空穴来风? 何田田心底里仿佛塌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深渊。 深渊底部倒灌上来的寒风在呼啸,一点点吞噬她的理智。 那一瞬间,恨意袭来,一团黑沼气将她吞没! 她缓缓的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瓷器碎片。 “田田!” “你疯了!” “你快放下,千万别做糊涂事!” 何承贤整个人吓到僵在了原地,有心想要上前阻止,可何田田一个眼神过来,他双脚定住了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 “你要干什么?” “别过来,别过来……” “何田田!!!” 吕心月鬼哭狼嚎,又是喊救命,又是要报警。 “颈动脉就在这个位置,你最好不要喊,不要动。”何田田声音就在她耳畔:“要不然……我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瓷器碎片抵上吕心月脖颈的那一瞬,她脑袋一片空白,瞬间失了声。 何承贤更是吓掉了魂:“田田,你千万别胡来!要不然你后半辈子就完了!” “听爸爸的话,乖乖的,把东西放下……放下……” 何田田充耳不闻,直接挥下了手臂。 “啊!” 伴随着吕心月凄厉的尖叫声,现场的工作人员以及保安纷纷涌入。 吕心月捂着脖子,还在鬼叫。 血。 帮我叫救护车。 我快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静静的看着她在表演。 刘医生关切的来到了何田田身边:“何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何田田拍拍手掌,淡淡道:“果盘不小心撞碎了,吓到她了。你们这里有治疗妄想症的仪器吗?可以给她用上。” 吕心月闻言,连忙睁开眼,一双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更别谈什么血迹了。 她不死心,连忙在自己的脖颈上一通摸索,妄图去找何田田留下的伤口。 一样的干干净净。 什么都没有。 何田田除了用瓷器碎片勾走了那条项链外,没伤她分毫。 反倒是她,吓掉了魂不说,还在众人面前出尽了洋相。 工作人员收拾了果盘,就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内的空气再度结霜,冷到让人直打寒颤。 吕心月捂着自己的脖颈,仍然心有余悸。 何承贤更是跌落在沙发里,吓到缓不过劲儿来。 “田田……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何田田,满脸惊恐。 印象中,女儿一直是又乖又甜的小棉袄。 贴心啊,温暖啊,一辈子的小心肝。 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从未见过何田田狠戾的一面,忽然见到,心底里凉意丛生,窜到四肢百骸,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何田田低头瞟了一眼自己手掌。 刚刚捏瓷片过于用力,指腹到现在仍旧是麻嗖嗖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有这么冲动暗黑的一面,现在想想也隐隐的有些后怕。 面对老爸的质问,何田田眉眼不抬,冷冷道:“爸,你要是不想把我第二人格逼出来,就别犯糊涂!” 何承贤:“……” 何田田:“今儿我就跟您明说吧。你想要续弦,找个老伴过日子,我没问题。谁都可以,但她不行!” 何承贤:“为什么呀?” 何田田怒气值飙升:“为什么你知道!” 迎上女儿的那双眼睛,何承贤哑口无言。 何田田:“只要有我在,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到时候别怪我动用非常手段。” 他弱弱道:“什么……什么非常手段?” 说真的,何承贤有点害怕何田田的眼神。 审视人的时候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这一点像极了过世的盛堇。 何田田:“拦截你的财政大权!架空你的公司!等你身无分文,吃她的,穿她的,你再看看这个女人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倒贴你!” 缓过劲儿来的吕心月听了这话,直接哈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的猖狂,丝毫不打算遮掩:“拦截财政大权,架空公司?就凭你?” 她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到直不起腰来。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怎么不狂死她呢! 何田田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淡淡道:“我一个人的确是成不了事儿!但我身后有顾家!” 此言一出,何承贤惊出了一身冷汗。 知子莫若父,他太了解何田田那个眼神了,绝不是在唬人。 吕心月早就领教过何田田的手段,更是知道顾家的厉害。 她这么卖力取巧靠近何承贤,为的就是给自己和闺女寻一处靠山,舒舒服服过后半生。 如果何承贤公司倒了,身为无分文,那跟外头的臭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自己忍气吞声这么久,眼看着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何家门了,如果这个时候出了岔子,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行。 决不能最后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她都五十二了,折腾不起! 她暗中给何承贤使眼色,让他制止何田田。 何承贤没有搭理她,反而是哄起了何田田:“孩子,爸知道的你也是用心良苦。都听你,你看行不?” 什么?! 吕心月闻言,差点背过气去。 她一把拽上了何承贤的手臂,逼问:“老何,你什么意思?” “都听她的……那意思是就是要跟我掰了呗?” 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承贤连连给她使眼色,我这是缓兵之计,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吕心月早已经炸了毛,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她把人一推,厉声道:“你少装蒜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就是嫌弃我现在腿脚不利索,早想把我给踹了!” “我看今儿这出戏码,是你们父女两个合计好的吧?” “要真这么地,你大可以敞亮的直说!别弄的跟个缩头龟孙子似的,我瞧了恶心!” 这会儿何承贤成了夹心饼干,左右为难:“我没有,真没有啊!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对你一百个真心实意……” “放屁!” 吕心月早已失去了理智,对着何承贤狮子吼:“全特么的放屁!” “你要是真在意我,早就娶我进门了!还用得着偷偷摸摸跟个贼似的?” “你但凡对我有那么一点儿真心,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瞧着她这个小贱婢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撒尿?” “她又不是你亲生的,还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你为什么就这么娇惯……” “吕心月!!!” 话说到一半,就生生被何承贤给吼住了。 吕心月从没见过他这样,一双浑浊的眼眸几乎能喷溅出火焰,像是随时会吃人的夜叉。 她吓的打了一个寒颤,大气都不敢喘。 同样打了个寒颤的,还有何田田。 吕心月刚刚的那句话,像是一把利剑,透身而过,把心脏刺穿。 “爸……”何田田觉得有人厄住了自己的喉咙,呼吸变浅,连发声音都变得艰难:“她……她刚刚说什么?” 不是亲生的! 野种!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田田想扑上去质问何承贤,可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停止了思考。 “没啥,疯婆娘驴唇马嘴,胡说八道!” 何承贤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冰凉的手掌:“走,跟爸回家。” 何田田任由他拉着,机械的迈着步子,但人在极度惊骇之下,已经变得麻木僵硬。 “何承贤!” 气急败坏的吕心月随手抄起了抱枕,劈头盖脸的朝着何爸爸砸了过去:“你给我站住!” 何承贤充耳不闻,拉着何田田就走。 吕心月跌跌撞撞的冲上前来,拦住了两人去路:“疯婆娘?你骂谁呢?” “胡说八道?现在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我敢以我的性命发誓,如果我刚刚说的话里有半个字是胡扯,我出门被车撞死,你敢吗?” “你敢以你死去老婆的亡魂发誓吗?” 何承贤怒目而视,已经忍无可忍。 他咬牙,声音都变得嘶哑:“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阿堇!” …… 何田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她只记得那天跟何承贤面对面坐着,一直坐到了夜深,谁都没有说话。 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像是两个木头人。 “饿了吧?” 最后,是何承贤先开了口,他扶着腰,艰难地站了起来:“爸给你煮一碗酸汤面去。” “爸……” 何田田一开口,喉咙酸涩,她抬头迎上何承贤的眼眸,哽咽道:“加个溏心蛋。” “哎,好,好。” 何承贤点头,转过身去,瞬间湿了眼眶。 315 她是个弃婴 在何田田印象中,何承贤只有一样拿手的饭菜,就是酸汤面。 每次上桌后,何田田都能把碗舔干净。 可今天酸汤面,难以下咽。 是何田田以前从未尝过的酸涩。 何田田一言不发,闷头吃面,但碗里的面并没见少。 她在等一个答案。 何承贤什么都知道。 他局促的搓着手掌,但知道这样拖延下去不是办法。 “田田……” “爸……” 大约心有灵犀,又或是两人真的僵持不下去了,不约而同开了口。 四目相对,这下,气氛就更加尴尬了。 何承贤讪讪地笑笑:“其实,我跟你妈妈有过约定,这个秘密我们两人要一起带进土里……” 何田田闻言,心脏骤然一顿。 尚未来得及吞咽的面卡在喉咙里,酸涩到几乎掉泪。 “所以……” 她滚了滚喉咙,极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她试图笑着去跟何承贤谈这件事,但一开口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颤音:“所以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了?” 何承贤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何田田找不到词去形容那一刹那的感觉。 整个人像是被雷暴击中一样,轰然一声巨响过后,成了一捧浮尘。 她不是老何同志的亲生女儿? 这怎么可能? 二十多年来,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真的是一点点都没有察觉。 以前聊天的时候,妈妈还曾说过生产时的种种惊险,她听的心惊胆战。 一旁的老何同志还说过,长大以后,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妈妈,她为了生你,吃过太多苦。 那样的对话,就像是在昨天,现在回想起里仍旧历历在目。 怎么忽然之间,她就不是亲生的了? 难道她穿越进了平行世界? 何田田脑袋乱的很,像是一被撕扯到乱套的线团。 她强迫自己冷静,很快就找到了线头。 吕心月只是说,她不是老何的亲同志的亲闺女,没说她不是妈妈的亲骨血。 那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 因为种种不可言说的原因,老妈带着腹中的她跟老何同志组建了家庭,然后生才生下了她? 那……那就是老何同志喜当爹? 她想跟老爸求证,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可如果不是这样,事情说不通,最终,她硬着头皮还是开了口。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何田田刚刚从渊底攀爬上来,这下,又重重的栽落回去。 何承贤那话大意可以理解为: 孩子,别想那么多。 你既不是我亲生的,也不是你妈亲生的。 你就不是我们俩的孩子。 何田田重新缓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稍稍有了开口的力气。 她呆呆地凝视着何承贤:“那……我,我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孤儿? 福利院里领养的? 多大领养的? 哪家福利院? 为什么我对这些一点记忆都没有? 何田田脑海中的问题爆炸式的汹涌。 何承贤捏捏她的掌心,示意她冷静。 可但凡是个正常人,现在这个状况根本没办法冷静。 何承贤面对何田田追问,一一摇头。 他缓缓道:“你的确是我跟你妈抱养来的,但不是从福利院。” 何田田越加疑惑:“那是……” 何承贤在犹豫,显然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想讲。 可何田田就那么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容不得他拒绝,也容不得他说谎。 半晌,何承贤方才笃定了决心,喃喃说道:“是在,是在乡下一处废弃土窖里捡到了你。” !!! 何田田脑袋又是嗡的一声。 所有……她是个弃婴?! 接二连三的信息轰炸,何田田精神遭受了莫大的冲击,整个人像是从这个世界剥离出去一样,精神变得恍惚。 目之所及一切好像都罩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子,逐渐离她远去。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脑海中嚣杂的涌动着无数的念头,可她已经没有办法去梳理。 从吕心月嘴里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拼命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跟何承贤回家的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在脑海里思索着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以及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她想过自己不是何承贤亲生的,但妈妈还是她的亲妈。 这是最私自的一种想法,也是源自人性深处对自我的一种保护。 如果老何同志不是亲生父亲,至少妈妈还是亲的,外公公婆是亲的,舅舅也是亲的,还有表哥…… 她不是一个人。 这是第一种假设。 如果这个结果不成立。 那就是第二个假设。 她是爸爸妈妈从福利院里抱养来的。 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儿。 可能在遇见爸妈之前,有过一段看不见光的黑暗记忆,但随着爸爸妈妈的养育,宠爱,都融化消失在了往后的幸福日子里…… 虽然没有血缘至亲,但爸爸妈妈的爱比那些东西更加有力,更加浑厚,早已治愈了她不完美的童年。 虽然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亲生父母一眼,微微有些遗憾。 但是这辈子能遇到现在的爸爸妈妈,一定也是身在天堂的他们拼尽了全力为她求来的守护天使。 他们都是爱她的,只是没有缘分。 可事实是,她过于天真,过于理想主义了。 这两样假设都不对! 现实摆在眼前,她只不过是一个弃婴! 可能,从她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是不被祝福,不被期盼的。 所以,出生之后,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是厌弃。 为什么会这样? 在何田田的认知里,每对父母都该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就像是现在的爸爸妈妈那样用心的呵护她成长,不夹杂任何私心,只求她快乐,健康,平安。 她也听闻过一些弃婴的新闻,也曾感叹过人性无常,但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是其中之一…… 何田田缓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爸爸揽在了怀里。 他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脊背,亦如从前小时候受了惊吓,委屈,巴巴的扑到爸爸怀里后,他安抚她的样子。 何田田鼻尖一酸,眼泪汹涌而出。 “我就知道会这样。” 何承贤拿袖口帮何田田擦拭着眼泪,见女儿哭,心疼的眼圈也泛红:“所以,我才跟你妈妈约定,一辈子都不会讲。谁知道……唉,真是可恨!” “好啦,别哭啦~” “你是爸爸的小棉袄,也是爸爸的小心肝,你知道的,你这一掉金豆子啊,爸爸心口窝窝得难受好几天。” “乖~咱不哭了哈~” “田心儿,你仔细想想,该哭的是爸才对啊!你现在长大成人了,结了婚,找了好人家。也能独当一面了。爸爸越来越老,越来越不中用了,我把这事儿跟你说了,心里没底啊~” “你说万一你哪天丢下我,去找亲爸亲妈,我不得哭吗……” 闻言,何田田呜呜的哭出声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才不会呢……不会……” 她一把抱住了老爸,拼命地摇头。 何承贤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脊背,一边欣慰地笑着,一边抹了把老泪:“好,不会,不会。爸知道,爸信你。” “咱不哭了。” “乖宝儿,听话,不哭。再哭眼睛该肿成桃儿了,不好看。” 何承贤指尖抿上了何田田的眼角,帮她拭去了泪水。 “你妈可看着呢。” 他下巴点向不远处何妈妈的遗像:“她要瞅见你这么个哭法儿,得多心疼?她又没法安慰你,只能干着急。你乐意让你妈妈着急上火吗?” 何田田咬着唇摇头。 眼泪簌簌滚落。 何承贤柔声安抚:“那快别哭了哈~” 半晌,何田田方才收了眼泪。 摸了纸巾擦掉脸上的泪痕,她重新振作。 一双泪眼凝视着何承贤:“爸,我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何承贤没有说话,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何田田:“爸,我只是想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们时场景,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多想……” 何承贤:“爸没多想。” “我都这个年纪了,没有那么多在乎的东西了。我只在于你,我怕你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后,会陷入情绪的怪圈里。” “孩子,爸什么都不怕,也不是在乎别的,爸爸就是怕你不安心啊……” 何田田明白爸爸的担忧。 可这件事,既然知道了,就没办法做到不闻不问。 人活一世,总想搞明白两个问题。 我从哪里来,我将去向何方。 后者,不能考究。 前者,可以一探。 她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更不想揣着糊涂装明白。 “爸,刚刚您也说了,我已经长大成人了。” 哭过一场后,何田田收敛了情绪,整个人也已经慢慢的冷静下来。 她郑重道:“我可以对自己负责了。” 何承贤自然明白女儿这句话的意思。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什么性子自己还不清楚吗? 她虽不是自己亲生,但性子里偏偏有几分像极了自己。 好奇心重,遇到事儿,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件事关乎她的身世来历,换了谁都不可能不在意。 田田在他这里问不出来,势必会去别的地方找线索和答案。 与其让她独自焦灼烦恼,倒不如就据实已告。 反正,他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也不苛求别的。 只要她好,只要她安心过日子,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何承贤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嗓,方才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那还得从我和你妈年轻那会儿说起呢……” 316 谁说人生只有一种打开方式 何承贤盛堇是商业联姻。 但跟其他商业联姻所带来的不幸不同,他们两人很是投缘。 用何承贤自己的话说就是,年轻时候,他既不秃也不肥,是一标准的运动阳光型的帅哥。 那时候,只要他穿上球衣,在篮球场上晃一圈,也能能迷倒一片少女。 盛堇自然不必说。 大家闺秀,天生丽质。 长发及腰,干净的白色长裙,出场自带古风书卷滤镜,出了名的才女美人。 两人站在一起,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璧人。 外加两人家室相当,见地相当,可谓是门当户对的金玉良缘。 被家人接受切认可的婚姻,阻碍小,幸福度高。 而且两个年轻人三观契合,两情相悦,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虽说商业联姻听着有点勉强。 但在何承贤和盛堇这里就成了例外。 两人恋爱两年,便正式步入婚姻殿堂。 婚后两人举案齐眉,相互成就,恩恩爱爱,羡煞旁人。 可月忌圆,人忌满。 世间万物,最忌十全十美。 小两口虽然方方面面都称心如意,可唯独没有孩子。 婚后最初的头两年,两人并不着急。 手里有事业忙活着,外加还能享受二人世界,想想都美妙。 长辈亲友的催生,他们也就当了耳旁风,听听就过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一晃又是两三年过去了,盛堇肚子还是没动静。 这下,两人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何家三代单传,非常看中子嗣。 家中长辈相中了盛家女儿,也是看在盛家多子多福,想着能沾沾子孙福,能多添几个娃娃,热络家里的人气儿。 这下倒好,别说多几个了,五年一个都没生出来,何家长辈有些坐不住了。 好在祖辈都是读书人,可算开明识大体,也没苦苦相逼。 就建议他们去医院,做正规的检查治疗,不管是谁的问题,先解决问题再说。 盛堇体质先天有缺,不利怀孕生子。 那时年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何承贤爱极了盛堇。 为了不给盛堇徒添压力,他并没有把实情告诉何家长辈,而是伪造了病例,说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希望不大,但也尽力调整医治。 何家长辈听闻问题出在自己家儿子身上,自然就哑口无言了。 在那个时候,思想相相对保守。 若说一个男人不能生,多少会有点被人瞧不起。 何家长辈不想把事情声张出去,更不想让儿子抬不起头来,就对盛堇和盛家生意格外关照。 并暗中找盛堇谈话,让她多多包涵,一定会尽心帮儿子治疗。 若是天意难违,那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但求盛堇念在夫妻两人感情笃深,不要动别的念想。 盛堇面子上点头,但心里很深愧疚。 毕竟,这个不孕的锅何承贤一直替她背着,她心里过意不去。 可她心里更清楚,真相一旦张扬出去,自己在何家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她跟何承贤的婚姻也不可能维系。 她太爱何承贤了。 正如何承贤也放不下她一样。 这件事就这么隐瞒了下来。 盛家长辈是知道真相的。 一来,他们觉得女儿没能给老何家添个一儿半女,心里有亏欠。 二来,女婿在这件事上做的十分有良心,没挑错人。 为了感谢何承贤对女儿的照拂,盛家在生意上没少成就老何家。 由此一事,盛家长辈更是把何承贤当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不求别的,只求女儿后半生所托为良人,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盛堇知道何承贤是喜欢孩子的。 每次回娘家聚餐,他看到弟弟家的两个儿子,都会亲亲抱抱举高高,跟两个小家伙玩起来,饭都顾不得吃。 人类幼崽那么可爱,谁不喜欢呢? 盛堇也喜欢孩子,想到不能生养,终是两人之间一辈子的遗憾,她不甘心。 常规治疗一直在继续,一晃又是三年。 盛堇肚子还是没动静,倒是各种汤药吃了一火车,把胃还吃坏了。 何承贤不忍心看她遭罪,就尽心宽慰她。 常言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老头老太太这种无神论者前两年还去找大师看过了。 大师说了,咱们就是天生没有子嗣的命格。 老头,老太太也认了。 所以,你别再折腾自己了。 没有孩子固然是种遗憾,可你看,现在丁克家庭多得是。 人生苦短,过好当下每一分每一秒才是最重要的。 家里又没什么皇位要继承,干嘛非得搞出个太子来? 我早就想清楚了,现在咱们做自己喜欢的事业,等退休之后,我就带你去环游世界。每个国家住上半年,走玩一圈,等咱爬不动了,就回自己的养老院。 何承贤最后还开玩笑的逗盛堇:虽然我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我们可以同年同月一拔把氧气管啊,手牵手,看着窗外日落,直到心电图躺平成一条直线……也蛮浪漫的嘛~ 虽然听起来无厘头。 可盛堇还是感动到泪眼汪汪。 她钻到何承贤怀里,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是啊。 谁说人生就只有一种打开方式? 人活着,难道最重要的不是开心吗? 盛堇释然了。 不再苦苦逼迫自己,也不再折腾。 压力没了,顺应天意了,奇迹却来了。 婚后的第八个年头,盛堇自然受孕。 得知消息的时候,正是春节,两家人都高兴坏了。 盛堇更是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国宝似的被全家人捧在了掌心里。 生怕磕了碰了,出个什么差池。 何家长辈更是夸张,恨不能都把她给供起来。 可好景不长。 三个月的时候,胚胎停止了发育。 只能放弃。 虽然这件事戳痛了所有人的心,但何家长辈也明白了一件事。 他儿子的病好了,现在没有任何的生育障碍。 那就意味着,随时可以再生。 以前从不催生的何家长辈开始敦促监督盛堇养身体,再接再厉。 盛堇也是不死心,休养生息半年便又有了好消息。 可这一次,老天跟她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宫外孕,大出血。 切掉了卵巢,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盛堇身心俱疲,外加来自何家长辈的压力,陷入了抑郁泥沼。 何承贤心疼,跟父母表明立场,盛堇从此封肚,谁再提孩子的事儿,就跟谁急。 就因为这件事,两辈人闹僵,生了嫌隙,到何奶奶去世仍是心结。 听到这里,何田田方才恍然大悟。 难怪印象中,奶奶对她妈妈非常平淡,哪怕是每年一次的年夜饭聚餐,她也是不苟言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起初,何田田年纪小,不明白,还问过老爸。 爸爸说,奶奶严厉,脾气一直这样,不要招惹就是。 后来,何田田慢慢长大,听闻到了一句话:自古婆媳是天敌。 她以为跟天下其他婆媳关系差不多,是奶奶跟妈妈不投脾气,方才不咸不淡,不温不热。 到了现在何田田才真正明白了,这其中症结所在。 感慨完了并不熟络的奶奶,何田田怔怔地盯着老爸。 他回忆起跟妈妈的点滴往事,目光痴痴的,心神早已飞远…… 就好像,光是提到盛堇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倾尽温柔。 婚姻里,能如此包容迁就伴侣的人其实并不多。 况且那个年代,在一个三代单传的家庭里,香火被看的极为重要。 老何同志能顶着祖辈的压力,力排众议保护妈妈,甚至不放弃自己的名声和尊严,也要确保妈妈周全,这是真爱无疑了吧? 可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为了彼此都甘愿做出最大牺牲的两个人,在携手跨过不惑之年后,两颗心却离散了? 何田田想不通。 都说这世界是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的。 难道说,人对人的感情也是定时定量的? 若是一段感情太过轰轰烈烈,太过浓郁,感情能量很快消耗殆尽。前期有多深情,后期就有多冷漠? 所以,老祖宗才会劝戒我们,凡事将就细水流长,日子平平淡淡才最能长久安稳。 何田田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评定老爸。 更不想再提及他和吕心月的种种。 她收敛神思,重新给何承贤添了茶水,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 何承贤长长的吸了口气,幽幽道:“后来我们就遇到了你……” “你妈手术后,出现了一系列并发症。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休养了大半年,还是愁眉不展。” “我见这样下去不行,就把公司事务交由你舅舅打理,带着你妈四处走走,散心透气。” “那一天刚好赶上你外婆等人回家祭祖,我们便一起跟着去了。你外婆老家是个好地方,天然氧吧,山清水秀,最适合放松。” “你外婆老家那边,六七月份的银河最美也最清晰,那天,我和你妈约好去附近的山上露营看星星。两个人背了帐篷,吃的,做足了准备,就出发了。” “一切顺利,看到了最美的星河,你妈妈心情大好,还窝在我怀里哼起了小曲儿。” “哼着哼着,她猛然坐了起来,问我,听没听到哭声。我摇头,什么都没听见。山上的午夜很静,除了风声和虫鸣,根本没有别的动静。” “可你妈却说,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我当时就吓坏了,以为你妈妈抑郁发作出现了幻视,幻听……可我屏气凝神仔细去听,果然真的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317 来龙去脉 何田田是在后山隐蔽处的一个废弃土窖里被发现的。 发现的时候,身上只裹着一块透着乡土气的老旧碎花布绒布,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没有奶粉,没留字条,连滴水都没有。 孩子看个头刚出生没多久,皱皱巴巴的,还没满月的样子。 把她丢在这荒郊野外的废弃土窖里,已经不是单纯的遗弃那么简单,这分明就是谋杀啊! 何承贤和盛堇面面相觑,瞧着眼前襁褓中的婴儿,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究竟怎样的人,才能狠心至此,把这么小的婴孩丢在人迹罕至的荒山,让她孤零零一小只,活活饿死,渴死? “老天爷真是会跟人开玩笑!” 盛堇眼里闪起了泪光:“我们苦心求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求来一个自己的孩子。而有些人……随随便便生了下来,却当垃圾似的,随手丢弃!” “这是人啊……活生生的一条命!” “哪怕是家里下的小狗崽,小猫崽,也是想尽办法给他们找个好人家,哪有这样……” 盛堇说不下去,矮身想要去抱地上的孩子。 女人大多时候都比男人感性。 男人大多时候都比女人理性。 何承贤虽然也被眼前一幕震惊了,但他第一时间阻止了盛堇:“你别动。” 盛堇眼泪汪汪,不解地看向他。 何承贤:“我始终相信虎毒不食子,怎么也是自己十月怀胎剩下来的,不是迫不得已,谁会舍得弄死自己的孩子?” 在这种偏僻的山区,还有很多贫困户,寒砖薄瓦,生活本就拮据。 家里如果又添了一个先天有缺,随时可能夭折的孩子,对他们的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大约就是听天由命,让她自生自灭。 虽然做法残忍,但在他们的认知里,面对这种无力回天的事情,这是唯一的选择。 何承贤跟盛堇说了自己得想法:“你听,这孩子哭的虚弱无力,说不定先天有什么大病。” 盛堇:“看这孩子身上的虫蚁,应该是被丢在这里多时了。这么小的孩子,正是应该窝在妈妈怀里吃奶的时候。躺在这没有光的地窖里,滴水未进,能有气就是命大了,哪里还有力气哭?” “也是。” 何承贤点头:“那我先打开襁褓瞧瞧,你到我身后去。” 他怕孩子身体真的先天有缺,会吓到她。 盛堇滚了滚喉,猫到了何承贤身后。 她比何承贤还紧张。 “两条胳膊,两条腿,十根小手指,十根小脚丫,一样没多,一样没少,正常。” 仔细检查了一番,何承贤小心翼翼把婴儿抱在怀里:“阿堇,是个女孩。是咱们日也盼,夜也盼的女儿呢。” 盛堇凑了上来,着小婴儿拳头大的小脑袋,母爱流露,眼神温柔到能融化一切。 两人把孩子带回了帐篷,先喂了点糖水,然后马不停蹄地开车下了山,直奔当地最好的妇幼保健医院。 途中,孩子不哭不闹,窝在盛堇的臂弯里,睡相酣甜。 盛堇抱着这个小奶包,眼都不眨的盯了一路。 “这小家伙白胖白胖的,好可爱……哎,我说她可爱,她笑了~”盛堇激动到不行,直喊何承贤。 何承贤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盛堇满脸笑容,激动得像个小孩子。 她已经很久不曾流出这样的笑脸了,看得出来,孩子是她这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看到盛堇那么开心,他有欣慰,也有担忧,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这么小的婴儿,会笑吗?”何承贤边开车,边打着哈哈。 盛堇:“当然了,你看,又笑了……” “我看多很多新生儿,最初的长相都是一言难尽。但这孩子这么小五官就这么周正,一看就是有福气的面相。可怎么就……” 她叹了口气,想不通。 何承贤笑了:“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我看她第一眼,也是我觉得这娃娃天生有福气。之前我也想不通,你刚刚说她冲你笑,我一下子就想通了。” “遇见你,可不就她天生的福气吗?” 盛堇闻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他这张嘴啊,惯会哄她开心。 低头瞟着怀中婴孩的眉眼,她越是觉得何承贤这话竟然有几分道理。 都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的一次擦肩而过。 我们迢迢而来,趟着露水,披着星辰,一路爬到山顶,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好听到了你的啼哭声…… 这不是天定得缘分,又是什么? 盛堇正凝视着怀中的婴儿出神,想到“缘分”这两个字时,小家伙忽然颤颤的探出了自己的小手手,牢牢地攥上了她的小手指。 小家伙这一举动就好像在告诉她: 是啊,我们的相遇,本就是上天注定。 现在我们拉钩钩,这缘分牵上了,就是一辈子。 …… “我跟你妈妈连夜把你送去了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我们提着心吊着胆。你妈胆子小,思虑重,生怕你身体有重疾,开刀遭罪。她一边祈祷,一边攥着我的手,愣是把我手给掐肿了。” 何承贤回忆起那些旧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啊,从把你抱在怀里那一刻开始,我们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搁在心上,再也放不下了。” 听闻这些话,迎上老爸的眼睛,何田田早已泪眼朦胧。 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爸爸没有说谎。 因为在那之后二十年共处的时光里,爸爸妈妈对她的爱一向如此,从未变过。 “那后来呢?”何田田擦了擦眼角泪痕。 “后来……后来一切都好。”何承贤笑容越加欣慰:“检查结果出来,你很健康。除了长时间没进食,有点低血糖外,其他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那就是说,她不是因身体状况被遗弃的。 就单纯是……不被喜欢,不被接纳,然后不被允许存活于世,所以干脆就把她给…… 何田田想不明白,她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孩到底触犯了谁的利益,不整死她不罢休。 何承贤看出了何田田的疑虑,更看出了她的寒心,拍了拍她的肩膀:“人世间的事儿错综复杂,搁在你这里十恶不赦,搁在他那里或许又情有可原了。” “没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前,不要胡思乱想,那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何承贤又相继告诉了何田田一些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体检完毕后,找了相关机构,但仍旧无人认领。 一时间,成了悬案。 没办法,孩子只能送去福利机构。 盛堇喂养了孩子一周,已经有了感情,说什么也割舍不下。 夫妻两人商议过后,就打算领养这个孩子。 一切手续置办妥当,他们又在福利院附近住了一周,确认无人前来认领娃娃,就带着孩子回了江城。 为了这个孩子以后能够无忧无虑安稳成长,何承贤和盛堇两人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他们按照第二个孩子怀孕的时间来推算了预产期,恰好跟小娃娃的出生日期相近。 他们就按自己的孩子的预产期确定了她的生日,给她取名田田,对她视如己出。 别的孩子有的,她有。 别的孩子没有的,她也有。 夫妇二人就是想证明一件事,既然缘分使然,这个孩子找他们做爸爸妈妈,就是最正确的选择,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更爱她! 何田田从小就生得乖甜可爱,很是讨喜,谁见了都忍不住想亲亲她的小脸蛋。 她也不怕生,一见人就笑,谁抱都可以。 家里的长辈瞧着喜欢,都拿他当亲孙女对待,并无两样。 三年过去了。 五年过去了。 十年过去了。 一切如常,何田田早成了一家人的小心肝。 她的到来治愈了失意的盛堇,挽救了一个家庭。 何承贤和盛堇把她当成小福星,在他们的认知里,何田田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只是换了另外一种的方式回到了自己身边而已。 所以这么多年了,何田田从未察觉什么端倪,也从未去怀疑过自己的身世,直到今天吕心月脱口而出地那句话…… 可吕心月又是怎么知道得? 何田田想不通,下意识的看向何承贤。 何承贤眼神闪躲,看向别处,摸起了茶盅抿了口茶水遮掩自己的慌张。 见状,何田田也就猜到了七八分。 热恋的情侣没有秘密。 推心置腹,山盟海誓,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出来,才能一表对这段感情的忠贞。 老何同志神经大条,喝多了之后嘴碎,容易跑风。 吕心月心思重,城府深,最喜欢玩潜伏那一套。 何田田深知,这个女人想进何家门,她就成了最大阻碍。 吕心月本就恨不得活剐了她,肯定会见缝插针地搜罗她的短板,好给她来个致命一锤。 所以说,她知道什么,都不意外。 …… 顾阅忱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何承贤偷偷地给他打过电话,他下了飞机直接从机场赶来,风尘仆仆。 两人作别何承贤时,都表现得非常平静,跟往常回门看望老丈人无异。 可关上那扇门,何田田直接扑倒在顾阅忱怀里,紧紧地拥着他,不肯放手。 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支撑点。 顾阅忱就是她的最好的依靠。 顾阅忱薄唇印上了她的脑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咱们回家。” 318 神明偏爱 一路上,何田田的脸颊就没干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涌。 心底里像是破了个洞,有寒风倒灌而入,吹地她全身发冷。 回到家,何田田整个人蔫蔫的,像是被抽了魂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何田田踉踉跄跄地回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这时,何承贤不放心女儿,一个电话又打到了姑爷手机上。 叮嘱他一定要留心何田田的情绪,怕她情绪起伏太大,伤了情志,会出问题。 顾阅忱得知事情缘由,眉心拧起了一座山。 想到何田田刚刚失魂落魄的模样,心脏隐隐地疼了起来。 他来到卧室前,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隙。 何田田侧卧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他想进门,何田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求你了。” “好。” 顾阅忱太了解那种心智被突发事件炮轰个稀巴烂的感觉了。 安安去世后,他无意间看到顾利群和裴凝的那张合影,也是这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脑海里混沌一片。 谁都不想见,什么都不想听,只想一个人呆着。 所有关于美好的认知都变成了泡沫,谁都不可信,只有自己安静地窝着才最安全。 这个时候,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的确比强行送上无效关心,要好得多。 顾阅忱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他煮了她最爱吃的夜宵,熬了稀粥。 盛好,放凉,再次推开了卧室房门。 何田田已经睡着了。 但呼吸明显不对。 顾阅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滚烫。 身为医生,他比谁都清楚,这是情绪坐过山车的后遗症。 何田田情绪一旦紧绷到了临界点,身体技能就是拉响警报。 上次,盛阿姨去世的时候,她就烧了整整三天。 先口服了退烧药,又进行了物理降温,前前后后折腾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何田田的体温才完全退了下去。 顾阅忱摸了摸她饱满的小额头,见体温没有反复,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在她眉心印了一个浅浅的吻,见她睡相香甜,方才起身。 捡起了何田田的衣服,想丢去洗衣机里,却被何田田勾住了手指。 他愣住,回头,就见何田田一双微红的鹿眸正凝视着他,小奶音又绵又软,带着点点哀求:“你别走。” 顾阅忱听得心尖都融化了一块,重新坐回了床边。 他伸手轻轻抓了抓她额前刘海,柔声道:“我不走。” 永远不走。 何田田拉拉他的手,示意要枕着。 顾阅忱翻身上床,把她圈进了怀来。 窝在顾阅忱臂弯里,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安心感无法言喻。 离婚后这段时间,何田田很少这么粘人。 顾阅忱低头,瞧着她小粘豆包似的紧紧捂在自己怀里,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就此过完一生都行。 顾阅忱手掌轻轻地顺着她的发丝,指尖却点上了一层汗珠…… “做噩梦了?”顾阅忱眉心微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何田田点头。 顾阅忱:“梦到什么了?” 何田田摇摇头,不想说。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襁褓中的小婴儿,被一双黑漆漆的枯手丢进了地窖里。 地窖里有蛇群在涌动。 地窖外有饿狼绿森森的眼睛。 蛇想绞死她。 狼想撕碎她。 一个是吐着红丝丝的信子。 一个是龇着獠牙,垂着腥臭的口涎。 两处同时发动攻击,何田田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转动着惺忪的眼眸,就看到顾阅忱正弯腰收拾着地上的衣服,下意识的就勾上了他的手掌。 他无名指上还戴着她亲手做的那枚戒指,除了手术,他几乎一直戴着。 她问过他,你每天要洗手那么多次,摘下来,戴上,然后再摘下来,再戴上,不嫌烦吗? 明明最讨厌啰嗦的一个人,是怎么容忍得了这些无效操作的? 顾阅忱闻言,唇角弯起笑意。 是挺麻烦的~ 但看到办公室一众单身小学徒羡慕嫉妒的眼光,值得! 何田田不信,瘪嘴,不就是个不值钱的小戒指吗?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顾阅忱举起手掌,在灯光下翻来覆去的欣赏:说到钱,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这不是钱的事儿! 何田田明知故问,不是钱的事儿,那是什么事儿? 顾阅忱幽幽道,他们主要是羡慕我有个心灵手巧,无所不能的贤内助。 何田田表面泛着白眼,心里却乐开了花。 油嘴滑舌! 讨厌! 但她喜欢! 噩梦初醒,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顾阅忱,何田田心里一暖。 指尖触及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更是眼眶发热。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需要过顾阅忱,就好像,他的存在就是上天赐予自己的守护神明。 此时,她环着他的腰,窝在他的怀里,像是一个找到了最佳睡姿的婴儿,安全感得到最大满足。 何田田不想说,顾阅忱也就没再问。 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希望她多睡一会儿。 “你也睡。” 何田田拥着她,鼻音很浓。 他飞来飞去,已经够累了。 还为了她忙前忙后又熬了个通宵,铁打的身躯也受不了。 “好。” 顾阅忱什么都依着她,关了灯。 两人相拥而眠,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何田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去看手机,看清楚时间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推身边的顾阅忱:“你迟到了!” 顾阅忱淡淡的嗯了一声,臂展伸长,揉着她的小脑袋把人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下,何田田睡意全无。 她昂起小脑袋,指尖滚过喉结,点上了他的下巴:“顾医生,我是说,你-迟-到-了!” 顾阅忱桌上了她的手腕,放在唇间嘬了一口,声音慵懒还带着睡意:“请假了。” 何田田:“……” 请假? 在她的印象中,顾阅忱绝对是一个能入围吉尼斯纪录的工作狂。 工作大过天,如果不是工作制度摆在那里,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他也乐意。 然后有一天,他忽然告诉你,他请假了…… 何田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阅忱抬眸,瞧见她错愕的小模样,笑意驱离了眉宇间的睡意。 他好看的手指轻轻地刮了刮何田田的鼻尖:“陪你。” 何田田再度瞪大了鹿眸。 顾阅忱手臂探来,拢上了她的腰,轻轻一带又圈入怀中,力道紧了一些。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这么近的距离,何田田愣是从这张脸上挑不出任何瑕疵。 五官完美就算了,为什么每天加班熬夜,皮肤还这么好? 跟他比,她那每天早晚抹的那些水啊乳啊的,都白瞎了! 舟车劳顿,外加照顾她熬了一整夜,他现在困意正浓,便又合上了眼眸。 何田田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是呆呆地凝视着他。 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白色如云朵般的细纱窗帘打落进来,洒满地板,大床,以及两人身上。 人前的顾阅忱,寡淡清冷,不苟言笑。 眉眼里像是有埋了霜雪,不怒而威,让人敬而远之。 可眼前的顾阅忱,与人前判若两人。 平日里打理的意思不宽的发型,早已睡塌陷了,蓬蓬的,看起来微微有点乱。 碎发遮在额前,变得随性慵懒。 天生的墨蓝色头发。 雪白的鹅绒被子。 再衬上他的冷白皮……活脱脱就是漫画中的日系少年! 救命! 谁能告诉她,一个三十岁的老蜀黍,为什么还这么有少年感? 不科学! 简直像是妖精变得。 何田田沉浸在顾阅忱的“盛世睡颜”里无法自拔,甚至一时间都忘了昨天晚上遭受的那些信息冲击。 顾阅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无论穿下秋冬,标准五点钟起床。 跑步,健身,听资讯。 之后冲澡,做早餐,喊她起床。 甚至有很多时候,何田田睡醒后,他给她准备好早餐,人已经进了医院的手术室了。 所以她很少有机会跟顾阅忱一起赖床,也很少能见到眼前这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食色性也。 好看的人比娇媚的花儿还能安抚人心。 何田田怎么看都看不够。 眉毛,眼睛,鼻子,哪哪哪儿都好看。 睫毛又长又浓密,好看到让人妒忌。 五官当中,何田田最喜欢顾阅忱的嘴巴。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只要目光一落上去,就没办法移开…… 就当何田田盯着顾阅忱的唇出神时,蓦地,唇间气息一乱,顾阅忱的唇捉上了她的唇。 一吻,蜻蜓点水,但荡开了无尽涟漪。 何田田脸颊爬上羞怯:“你……你没睡?” “睡了。” 顾阅忱仍旧合着眼眸,可能是没睡醒的缘故,低沉慵懒的腔调里带着一丢丢不可多得的气泡音:“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小仙女想偷吻我,这种好事,主动权当然应该攥在男人手里。” 何田田:“……” 什么时候开始,顾阅忱变得这么会耍嘴皮子了? 不,他一直会! 只是闷骚而已。 自从化身男房客,就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彻底放飞自我,闷骚变明骚了! 唉,谁能还她那个一本正经,高冷似仙的顾医生? 两人相拥着又赖了一会儿,方才起床。 顾阅忱把昨晚的夜宵加热了一下,又给何田田添了一杯开胃的鲜橙汁。 桌上赏心悦目的吃食不好,可何田田一点胃口都没有。 被“遗弃”的阴霾经过一夜的沉淀又笼罩而来,她不断的搅动着眼前的绵粥,郁郁寡欢。 319 不该叫何田田,应该叫何幸运 “你应该感到庆幸。” 顾阅忱知道何田田的心思,拉了餐椅坐到了她对面:“如果你跟我一样每天在医院工作,你就会明白:这世界上不是每一对男女都配为人父母。” “我见过身无分文,砸锅卖铁,卖血卖脏器也要给孩子治病的。” “我也见过不少人,看了孩子的检查结果,头也不回,就收拾行李出院的。他们不是没有经济实力,甚至有些人开的是豪车,家里房产不止一套。” “我也告诉他们,离开医院,等待他们孩子的只有死亡。可他们会反过来给我上一课,人都是会走这条路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顾阅忱笑笑:“你是该说他们冷血自私呢?还是该说他们悟道成功,看破红尘了?” 何田田闻言,心里被扎了一下。 顾阅忱继续道:“抛开他们不说,你再看看我和安安。” “生在所谓的豪门大户,在外人眼里,含着金汤匙降世。一出生就在罗马,一辈子锦衣玉食……可事实呢?” “自幼丧母,父亲就像是个挂名的闲差,一年到头想见他一面都难。甚至安安最后弥留之际……他还在外花天酒地泡女人……” 往事不想重提。 顾阅忱收敛苦涩,看向何田田:“所以说,你不应该叫何田田,你应该叫何幸运。” “你得是何其幸运才能遇到现在的养父母。他们把最好的都给了你,恨不得你要星星,连月亮都一起给你摘回来。” “和我比,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所以,你根本不用纠结你亲生父母为什么抛弃你,是他们不配有你这样幸运的女儿。” 听君一席话,何田田心里一暖,唇角弯了起来:“对,是他们不配!” “他们当初如果不丢了我,我就遇不到现在的爸爸妈妈,如果遇不到现在的爸爸妈妈,就没有现在这么优秀的我。没有这么优秀的我,就没实力吃到顾医生亲手做的早餐~” 我得跪拜着感谢他们当时丢了我! 顾阅忱见她主动开起了玩笑,欣慰地点头:“既然这顿早餐这么来之不易,那还不赶紧来吃一口~” 说着,他贴心的把面包片涂满牛油果酱,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可心里的死结拧的结实,一时三刻解不开。 她接过面包拿在手里,怔怔的出神。 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回了餐盘。 心里乱哄哄。 脑袋上像套了个金箍,一圈圈的缠啊,绕啊,勒紧…… 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多少吃一点。”顾阅忱劝道:“随便喝点什么也好,补充体液,昨晚烧的太厉害,什么都不吃,扛不住。” 何田田摇摇头,一点食欲都没有,根本吃不下。 顾阅忱也不再逼迫,而是说道:“那你就陪着我,看着我吃。 ” 何田田没有拒绝,只会蔫蔫的挑了下眉。 看着他吃? 顾阅忱什么时候也像她一样,喜欢粘人了。 但很快,何田田就明白了他用意。 顾阅忱这是要化身吃播,现场引诱她食欲。 貌似效果明显,胃不饿,眼睛看饿了。 顾阅忱趁机把三明治送到她唇边,何田田咬了一口。 不吃还好,吃完这口三明治,何田田眼圈忽然红了。 这是顾阅忱始料未及的,不由得一怔。 “怪我。”顾阅忱坐到她身边,拉起她的小手,轻轻一带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一手束着她盈盈一握的腰,一手捧上了她的脸颊,柔声道:“不想吃就不吃。要真饿昏了,回头我背你去医院,哭什么?” 何田田摇摇头,看了一眼被她咬过一口的三明治。 顾阅忱:“难吃?” 何田田又摇头,凝视他着眼睛:“里面加了秋葵?” 顾阅忱点头。 何田田:“全世界只有我妈给我做三明治的时候才加这个……” 说着,嘴边一瘪,瞬间眼泪汪汪。 顾阅忱恍然大悟,这是想妈妈了。 他捏捏何田田的脸蛋:“尝出了妈妈的味道?” 何田田点头:“你怎么……” 顾阅忱:“以前的时候看盛阿姨做过。她说你喜欢。刚好秋葵上市,我在冰箱里准备了一些。今天做三明治就用上了。没想到反倒是招惹你了,怪我~” 伸手不打笑脸人。 顾阅忱好脾气到让何田田惶恐。 她重新把那片三明治摸了起来,咬了一小口…… 培根的鲜咸,芝士片融化后的奶香,外加沙拉酱一点点的甜,搭配上秋葵片的爽滑圆润,独有一番风味。 果然是得了妈妈的真传。 她严重怀疑顾阅忱有偷偷问过妈妈配方。 好吃。 何田田又咬了一大口。 那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好像妈妈就坐在餐桌前,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她香甜的吃相。 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口问她,小馋猫,一块够不够啊? 再凝神一看,对面的餐椅上空空如也。 妈妈温暖好看的笑容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何田田眼眶瞬间湿润了。 “我真笨!” “二十年啊……二十年……为什么我一点点察觉都没有?” 何田田垂眸,盯着手里的三明治,满是自责:“妈妈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报答。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可她人已经不在了……” “我懂你心里的遗憾和愧疚。”顾阅忱捏了捏她的肩:“可这不是你的问题。生老病死,谁都没办法掌控。” “盛阿姨那么爱你,是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的,你说呢?” 闻言,何田田点了点头。 是啊,妈妈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田田,妈妈什么都不用你做,只要你好好的,平安快乐,过上舒心的小日子……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无私,才会让一个人倾尽半生心血和感情,都消耗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身上呢? 一想到妈妈生前对自己种种教诲和疼爱,何田田心里就是越是酸涩难忍。 妈。 您对我的恩情,这一辈我是还不了了。 下辈子,下辈子我还当你的女儿,让我好好孝敬你,陪着您,为您养老送终。 顾阅忱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逝者已逝,回不来了。但何叔叔还在,你不是没有机会。” 何田田垂眸。 她扣着自己的掌心:“我不知道形容我自己……” “在得知真相后,对于故去的人,我只有遗憾和愧疚。可面对我爸的时候,我……我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中间好像是忽然多了一层透明的毛玻璃。明明是我最亲近的人,可就是……就是多了一种陌生感。” “我是不是很冷血?” 何田田恍惚了,她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 顾阅忱摇头:“你只是被井喷的肾上腺激素冲昏了头而已。等你完全冷静下来之后,你就会发现,一切都还会跟从前一样。” 何田田有点怀疑:“会一样吗?” 顾阅忱:“或许……会有点点变化。” 看吧。 是会变的。 何田田心里爬满失落。 顾阅忱继续道:“变化就是,经过这件事,你们父女两人的感情会变得越来越好。你想报答,他怕失去。羁绊只会越来越深,更加珍惜这段父女缘分。” 闻言,何田田心里稍稍一暖。 从何爸爸当时怼吕心月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 老何同志害怕失去她这个女儿,这一点,何田田从不怀疑。 她也一样。 已经失去了妈妈,她再也不能没有爸爸。 可现在,她心里还有一个死结。 若是以前,老何同志跟吕心月在一起,她撕破脸皮也要阻止。 可现在…… 很乱! 非常矛盾! 尤其是对老爸的感情。 何田田觉得脑袋要炸了。 她跟顾阅忱说了自己的苦恼,这一刻,他就是她的灯塔,是指引。 顾阅忱沉思片刻,只回了一句话: 既然何叔叔对你视如己出,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他视为亲生父亲?如果你是何叔叔的亲生女儿,那你会怎么做? 何田田回味着那句话,半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心境也随之豁然开朗。 …… 养女的事儿摊牌后,何承贤两天两宿没合眼。 茶不思,饭不想。 一个人瘫在沙发,配着毛豆喝闷酒。 毁啊! 恨啊! 边喝酒边抽自己耳刮子。 干嘛非要全盘托出? 扯个慌不行吗? 就说吕心月那娘们坏了脑子神经病,故意挑拨他们父女关系,回头直接跟她断了,这事儿不就过了吗? 现在好了…… 事儿是交代的明明白白了,但闺女没了。 唉……闺女没喽~ 何承贤苦兮兮,又闷了一口白酒。 一边滋溜着酒水,眼角余光还忍不住的往桌上的手机上瞟。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田心儿一个电话都打来…… 唉! 何承贤重新给自己满上酒,哭丧着脸摇头。 换他他也不联系。 谁会认这么一个没正经的爹? 何承贤心里很清楚,自从跟吕心月掰扯不清后,闺女就对他起了成见。 屡教不改,屡劝不听,她肯定早就烦透他了。 趁这机会,刚好一刀两断跟他划清界限,眼不见心不烦。 田心儿这会儿干啥呢? 该不会是寻摸着线索去找亲爹亲妈了? 那也无可厚非。 就是心里有点憋屈。 何承贤打开手机,屏保正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以前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多好? 人到晚年,却来了个妻离子散…… 惨是真惨。 也是你活该! 要是不在外头撩骚,能有今天? 你纯粹是死鬼欠债——活该! 何承贤点着照片中的自己的脸骂骂咧咧,房门忽然开了。 一扭头,呼呼啦啦涌进来两个大汉。 他吓了一跳,扶着沙发踉跄起身,刚开开口质问,紧随其后的何田田拎着背包走了进来。 “这边,这边,小心点儿家里瓶瓶罐罐。别蹭了,都是我家老爷子的宝贝~” 320 无声的惩戒就是最大的折磨 “田田?” 看到女儿进门,何承贤激动到老泪纵横。 他忙不迭地上前相迎,喝了酒,脚下不利索,差点栽跟头。 “爸,您心着点儿~” 何田田连忙上前搀住了他手臂。 “田心儿……你回来了?” 何承贤眼眶都红了,老泪在眼眶里滚啊滚,连声音都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这两天,何田田本来情绪稳的差不多了,见老爸这么激动,忽然就有点绷不住了。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能去哪儿?” 何田田昂起了小下巴,故作傲娇道:“除非是您气我阻挠您找老伴儿,不认我了,不让我回来了。要不然,我天天回来蹭饭吃,赖着不走!” 何承贤听了这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乐得合不拢嘴:“回来好,回来好。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又老又啰嗦,你带着顾女婿一块儿搬回来住,才好呢~” “那个啊,都是后话。” 何田田挽上老爸的胳膊,往旁边一指:“你先来试试这大家伙,看得不得劲。趁着安装师傅在,还能给你调整。” 何承贤顺势看向,就见客厅里多了一张按摩椅。 正是前些天,他陪着吕心月去看的那个型号。 一想到吕心月,何承贤心里有愧,都不过好意思抬眼去看何田田的眼睛。 “这……你怎么把这东西给我弄来了?”他支吾道:“你不是……不是说自己留着吗?” 何田田开起了玩笑:“我家有快六十的老爹,然后搞台按摩椅自己藏着用,我还是人吗?这样的闺女出门不得遭雷公惦记?” 何承贤摆摆手:“主要我真用不着这个啊。你们年轻人压力多大啊,多累啊?还有顾女婿,每天做手术,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他才最累呢。这么地,你赶紧搬回去,你们小两口用这个最合适。搁我这儿,就糟蹋了……” 何田田不乐意了:“你要不要?不要算了,我给我舅舅邮过去!正好盛享哥哥也回来了,说要请我吃饭,我正愁着怎么表示表示呢!” 说着,转身看向安装师傅:“大伙儿别忙活了,搬走……” “别,别,别~”何承贤也知道闺女的脾气,赶紧拦下:“放着,放着。” “田心儿,为了一顿饭,咱不至于。” 何承贤赶忙拉着女儿阻止:“再说了,这按摩椅多沉啊,那国际邮费多贵啊?这笔账不划算……” “也对哦~”何田田故意道:“是挺不划算的。那……留下?” 何承贤当即点头:“留下,留下!” 送走了安装师傅,按摩椅开机,何承贤一躺下,整个人舒坦到灵魂出窍。 直呼闺女就是贴心小棉袄,一点不差。 何田田依偎在旁,调侃:“东西还行吧?” 何承贤闭目养神:“太行了!早知道有这么好用的东西,我自己就安排上了,哪能让你花这份钱?等会爸爸转给你~” 你可拉倒吧! 何田田心说,还不够打我的脸的。 “知道您不缺钱花,但也没有您这样显摆的。” 何田田瞅着老爸:“我劝您啊还是捂紧自己的钱包为妙,这年头,骗子盯老年人的腰包。嘘寒问暖,花言巧语来一套,人家想要什么,您保准就给人家什么。” 何承贤虽然老,但也至于老糊涂。 何田田的弦外之音,他听的一清二楚。 他打了个哈哈:“那不能,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就是。” “确定?” 何田田挤出一个假笑:“前两天我撞见你的时候,你表现的好像不是这么精明吧……” 何承贤挠挠头:“我那是……” 他正要解释,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何田田顺手摸了过来,看到来电显示,脸色瞬间一黑。 吕心月! 她扭头看向何承贤,这你怎么解释? 何承贤急了:“田心儿,您听我说哈,自从那天分开之后,我跟她就再也没联系过。她给我打电话,我从没接过!” 何田田:“真的?” 何承贤:“不信你可以看我通话记录,她这两天至少打了百八十通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何田田蹙眉:“您要么接了表明态度,要么直接拉黑,让她查无此人。你不接也不挂,是几个意思?” “欲擒故纵?您这是哪个套路学校毕业的?” 被女儿这么一说,何承贤脸皮都有点挂不住了。 他连连摆手,忙着解释:“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想着人活一张脸,全靠自觉就行了。” 何田田差点没笑出来。 要脸? 吕心月那女的,能知道“要脸”这俩字怎么念吗? 何承贤见女儿是这番表情,自觉面上无光,就讪讪的耸拉下了脑袋。 他喃喃道:“我知道自己说这话挺招笑的。” “我如果要脸,也不能跟这娘们纠缠不清,让你们当小辈的跟着丢人。” 这话说的…… 何田田都不知道给点儿什么反应合适。 事儿虽然是这么个事儿,但老头儿这番话说出口,就有点言之过重了。 何承贤叹了口气,脑袋埋的更低:“今儿既然说到这个事儿,爸也不怕招你狠,就跟你交个底儿。” “你妈在世的时候,我的确就跟吕心月有来往。但就是老同学,我真没往歪处想。这一点儿,我可以对天发誓!” “后来,她老找我帮忙,一来二去,联系的就多了。人啊,贱啊……” 他喃喃摇头,悔不该当初:“自己家人对你掏心掏肺,有时候还觉得束缚的慌。外头人吹个耳旁风,就觉得人家善解人意,怎么瞧怎么好。” “我三高,你妈每天不是让我跑步,就是让我练瑜伽。我腰疼,膝盖疼,是真不想动弹。可不动不行啊,她生闷气。她一生闷气,就喜欢搞冷战,我这辈子最受不了那个。” “吃饭吧,一年到头都是老一套。一拳头糙米饭,两拳头青菜,外加几片没滋没味的白肉。我偷摸吃块红烧肉,你妈就让我面壁思过半宿……我心里是真憋屈。” 何田田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了:“所以吕心月就成了您心头好了,是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凑在一起,她开口第一句话不是说您可怜,就得是说我妈矫情吧?” “她倒是不矫情!没少花着您的银子,陪您各种吃喝玩乐吧?您仔细琢磨琢磨,她是在干什么?” “她那是挥着小皮鞭,巴巴儿的把您往棺材板里撵呢!那是为您好?” 何承贤闻言,早已羞愧到抬不起头来。 他喃喃道:“我当时真没动歪心思,就……就是想着找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我对天发誓,我从没想做过对不起你妈妈的事儿,也没想过背叛你妈妈……” 何田田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老爸的意思是……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玩玩而已。 玩够了,放松了,还是会回家的。 她为妈妈不值得。 所以…… 何田田滚了滚喉咙,她想质问何承贤,妈妈生前知道你跟吕心月有来往吗? 她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希望亲口得到他的证实,妈妈的猝然离世到底有没有夹杂着别的因素! 可知道了又如何? 妈妈回不来了。 老头儿此时佝偻着身躯,像个鸵鸟似的,脑袋几乎埋进了砂砾。 咄咄相逼毫无意义。 这件事,她会想办法查清楚。 养育之恩大过天,她不能把老爸往绝路上逼,但也不能让妈妈死不瞑目。 何田田始终相信,老何同志绝对做不出加害妈妈的事。 绝对不会! 所以,即便是妈妈的离世真的另有隐情……要为之付出代价的一定是吕心月! 至于老爸……心里的住着的鬼祟会蚕食他的良知一辈子,直到他见到老妈,当面同她忏悔! 无声的惩戒就是最大的折磨。 但愿老爸问心无愧。 …… 原本想着这次见面,是给彼此喂一颗定心丸。 何田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不想就此时再掰扯下去,那样,气氛只会越来越糟糕。 把父女两人的心拉的更远。 “爸,您先研究研究这东西的功能。”何田田起身,看了一眼腕表:“我约了人,得出去一趟。” “诶,好。” 或许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女儿,何承贤点点头,声音都软弱了不少。 何田田也没有多言,拿了包包准备出门。 身后的何承贤却忽然喊住了她:“田田……” 何田田驻足,回头。 何承贤张了张嘴吧,满腹言语到了唇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最后,拍了拍按摩椅的扶手,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谢谢”。 孩子,谢谢你能回来。 谢谢你还能认我这个爸。 谢谢你的宽容,没有直接撕破我这张老脸。 何田田没说话,挤出了一个笑容,离开了。 何承贤望着何田田的背影,失神。 他们父女之间,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而这一些,究竟是来自于他和吕心月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来自“养父母”这个头衔,何承贤不得而知。 正恍神的功夫,手机又响了起来。 还是吕心月。 真够锲而不舍的! 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321 谁容不下我闺女,我就跟谁势不两立 “老何,你怎么才接我电话?” “这都两天两宿了,我公司也去了,你家门口也守了,你就是不肯见我,也不肯接我电话,你想急死我呀?”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害怕啊。你血压那么高,我真是担心你出个什么状况……” 电话一接通,吕心月就喋喋不休的倾诉着自己对何承贤有多挂心。 何承贤并没有言语,任由她一个人叨叨。 吕心月说到一半,意识到了不对劲。 何承贤脾气好着呢,从不拧巴。 忽然变成了闷葫芦,她拿捏不准,心里就毛躁了。 “老何,人家知道错了~” 吕心月知道男人通常吃软不吃硬。 既然之前已经不小心碰了他的逆鳞,现在只能先温言软语把人稳住,其他的……都是后话。 吕心月姿态放低,娇声向何承贤道歉:“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嘛~” “那天的事儿我又不是成心的,就是被田田那丫头给逼急了,一时间没兜住嘴皮子,话赶话儿给说出来了而已。” “这话又说回来了,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没大错吧?”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无非就是担心孩子知道了真相,跟你生分了。但是老何你仔细想想啊,你怎么着也养了她二十多年,她但凡是有点良心,能跟你说断就断了?” “她如果天生的没良心,哪怕是亲生的,就算是你怎么往自己跟前笼络,都没用!” “别的不说,就拿那天三台按摩椅来说吧。人家想到了自己,想到婆家长辈,想到了外头不沾边的老头儿。就是没想到你!” “要我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压根儿就不应该指望什么。老来老去,陪在自己的身边的还得是自己的老伴儿。咱俩好,那才是真的好……” “说完了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何承贤终于开了口。 吕心月一怔,讪讪道:“我就是跟你分析分析这个事儿,你可别嫌我烦。我正打车过去呢,给你买了些去火的药膳和说过。正好我有件大喜事儿要跟你说……” “不必了!”何承贤闷声道:“这两天我冷静的考虑过了,咱俩以后别见了!” 吕心月傻了眼,声音都拔了尖出来:“老何……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何承贤一字一句道:“就是字面意思。” 电话彼端,吕心月冷笑一声:“就是要把我踹了呗?何承贤,这是何田田的意思吧?” “我早就料到了这个小贱皮没憋什么好屁!自己不痛快,还瞧不得别人好!” “何承贤,你记不记得答应我过什么?你承诺过的,不管何田田点不点头,你都会跟我过……” 何承贤直接打断了她:“那是以前!” “我们早就约法三章过,孩子是我们的底线!我帮你把你家孩子的事业扶上正轨,你对我家田田也一定会视如己出。” “但自从这件事后,我琢磨明白了。你容不下我闺女!” 何承贤越说,声音越是森寒:“谁容不下我闺女,我就跟谁势不两立!” 吕心月一句“你会后悔的”还怼说出口,那边早已挂了电话。 这就好比一只苍蝇猛然间卡进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气到她爆摔手机。 “怎么了?” 吕雪儿急切的凑上前来:“何叔叔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何叔叔!”吕心月气到脸色铁青:“就是一属王八的,缩头乌龟!” 吕雪儿更着急了:“你想别发火啊,到底怎么了?” 吕心月:“掰了!” “什么?” 吕雪儿直接跳了起来:“掰了?” “为什么呀?你们都什么岁数了,还学人家小年轻的赶时髦,今儿掰了,明儿和好,臊不臊得慌?” 吕心月瞪了她一眼,愤恨道:“这次是真黄了!” 吕雪儿见她这架势不像是开玩笑,拧着眉重新坐了回去:“玩真的?” “不是,可不能黄啊!” 她急眼了:“你们早不掰,完不掰,这个时候掰,那不是摆明了坑我呢嘛?” “我这部戏是临时强加进去的角色,没两天就杀青了。钱要再给不到位,他们一个不高兴就把我的戏份全剪了!” 吕心月烦得不行,一把甩来了她的手臂:“剪了就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吕雪儿:“什么叫剪就剪了?我为了现在这个角色付出了什么你知道吗?这是我唯一翻盘的机会!”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今天我大老远的回来,就是来拿钱来了。你要是想我被雪藏到底,任他们摆布,跟条狗似的摇尾乞怜一辈子,你就想办法去何承贤那里搞钱!你要不的话……” “我要是不的话,你要怎样呀?!” 吕心月彻底暴躁了:“你吃了我?来来来,你现在就吃了我!” 她摸起身旁的摆件就往自己脑袋上凿:“来啊,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吕雪儿吓坏了,慌忙上前阻止。 同样是气急败坏的母女二人,撕扯成了一团。 推搡扭打了半晌,均是精疲力尽。 两人往沙发上一瘫,渐渐也就冷静了下来。 吕心月盯着天花板,咬上了牙关:“都是何田田那个小贱皮从中作梗!早前的时候,你就应该直接把她撞死!这样就可以清清静静,哪还有现在这些屁事!” 提到何田田,吕雪儿也是恨到牙根痒。 她愤愤道:“现在说这个,能有什么用?” 沉默。 母女两人一声不吭。 半晌,吕心月有又开了口:“你放心,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 吕雪儿小声嘀咕:“唯一的饭票都黄了……” 吕心月:“何承贤想甩掉我可没那么容易!” “还有那个小贱皮……不是生怕我从她爸哪里分走一分一毫吗?呵,我不但要分,这次,我还要一锅端走!” 一个来路不明的小野种,也配同她斗? 笑话! 大热天,吕雪儿瞟见老妈森然的冷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弱弱问道:“你……你要干嘛?” 吕心月冷笑着翘起了二郎腿:“我早就料到了何承贤会有变卦的一天,所以早就做了准备。” 迎上女儿疑惑的表情,她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吕雪儿听了她的计划,整个人瞠目结舌,僵在了原地。 “你疯了?”她难以置信。 吕心月得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损失吗?” “而且,我敢肯定,有了这张底牌在,何承贤以后看都不会再看何田田一眼!” …… 一周后。 何承贤生日。 何田田早早得定了餐厅。 为了更有仪式感,她买了些小玩意儿装饰包房,增加氛围。 陶野早早的也到了,受伤的腿脚没好利索,还拄着拐。 何田田瞧了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你这架势,老何同志看了,一准儿得感动到哭。” 陶野挑挑眉:“今儿老爷子不哭,我也得把他喝哭。” 说着,往包房的软椅上一趟,跟个谁都惹不起姨太太似的。 她打量着何田田,人到哪儿,她的目光就被拖拽到哪儿。 何田田正忙活呢,回头撞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得一怔:“干嘛呀?瞧你这眼神,是把我当下酒菜了?” 陶野见四下无人,抬拐关了包间的房门:“你没事吧?” 何田田忙着往墙上贴气球:“你看我这架势,像是有事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气球一旦撒了气,周遭人都能听到动静。 更何况,陶野就是个江湖百晓生,就算是天王老子的秘密也瞒不过她。 何田田索性也不去遮掩。 “还真是跟没事人一样呢,行啊,出息了。” 陶野仔细打量了何田田半晌,语气明显带着柠檬酸:“都是嫁出去的姐们,泼出去的水,这话真是一点不差。” 何田田扬眉,愿话是这么说的吗? 陶野醋意更浓:“以前吧,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儿,你就得往我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哭唧唧,弄些梨花带雨的戏码。” “现在倒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屁都不跟我面前放一个。男房客就那么好啊,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何田田了乐:“今儿到底来干啥的?挑刺来了?活儿不帮我干一点儿就算了,还在这碍手碍脚的还占地方……腿,收一收~” 她绕到另外一面墙,继续装饰。 陶野白了她一眼:“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去找找亲爹亲妈的消息?” 何田田敛眸,不语。 陶野:“毕竟是生你的人,你好奇也正常。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压抑。不过生而不养,枉为人……” “聊啥呢?生养?聊孩子呢?” 两人正闲聊呢,老阎推门就进来了。 他太胖,天又热,外家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东西,人上了二楼就已经气喘吁吁:“唉呀,就挺突然的,我还没准备好……” 陶野:“……” 何田田:“……” “哎吆,可热死阎爷爷。” 放下手里的东西,老阎扯着自己的花衬衫,就开始连呼带喘地叫嚷起来。 “欸,虎妞。别忙活了,这小活儿一会儿交给姐夫。” 老阎站中央空调底下吹了半天凉风,冲何田田招了招手。 自从头一次碰面,何田田拿簪子戳了老阎那一下后,老阎就给她起了一堆绰号。 刚开始喊她“彪妞”,气的何田田想咬人。 后来几分改版成了“虎妞”。 之前还动不动喊她“大侄女”,自从铁了心追陶野后,甘愿自降辈分,就一直喊何田田“虎妞”。 虎妞就虎妞吧,听习惯了,也觉得挺可爱。 “给咱爸带了点小礼物,红茶,绿茶,咖啡,还有酒。” 老阎指着地上的一大堆,开始介绍起来了:“按陶妹儿叮嘱的买的,都是咱爸喜欢的。” 咱爸? 何田田都被他喊蒙圈了。 老阎继续道:“红茶养胃,绿茶提神,这咖啡能装模作样,红酒还能钓个老太太,都是好东西~” 何田田:“……” 322 人狠话不多 何田田瞟了陶野一眼,能不能把这不正经的玩意儿弄走? 陶野笑吟吟地瞧着,似乎很是受用。 啧啧。 何田田在心里感慨。 没想到啊,没想到。 天神都拿不下的陶野,竟然吃这一套。 都说年纪越大,口味越重。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介绍完了给老何同志带的礼物,老阎又不知道从哪儿搬出来两个不大不小的桶,怼到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一愣。 这是啥? 老阎:“这天太热了~给你姐俩儿买的冰激凌,桶装的,管够!” 哎呀~ 何田田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粗中有细,绝了。 老阎一边揽活,一边不忘又叮咛了一句:“那啥,巧克力榛子仁的是我家陶妹儿的,虎妞你别挖啊,她护食,小心挠你!” 陶野:“干你的活儿,就你话多!” “好嘞~”老阎对她言听计从,转身就忙活去了。 何田田抱着冰激凌桶,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这何止是粗中有细,这件事是最佳男友! 在那一瞬间,何田田忽然觉得颜值,身材什么的统统都是屁。 人格魅力才是王道。 而且,这么看去,老阎滋出来的肚腩也自带了可爱滤镜…… 陶野瘫在沙发里,左手拐,右手冰激凌。 一边吃,一边指挥着老阎。 往上。 往下。 左边高一点,再高一点。 右边,右边没对齐…… 何田田靠在陶野肩上,小声嘀咕:“你几个意思?” “什么几个意思?”陶野就跟没事人似的。 何田田:“今儿这日子,你把老阎也带来?” 陶野:“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何田田:“你刚刚没听见吗?他一口一个‘爸’喊着,差点把我给整不会了。幸会老何人没到,要进门被这么个老东西喊爸,他不得直接吓过去?” 陶野不以为意:“不至于,我干爹什么场面没见过?顾阅忱那种奇葩的女婿他都能忍,忍不了老阎?” 何田田:“姐姐,什么意思?合着你跟老阎这事儿,板上钉钉了?” 陶野扬眉:“我说了吗?” 何田田:“你干爸的生日局,你带他来可等于是见家长了。不是铁板钉钉是玩?” 陶野吞了口冰激凌:“被你说着了,就是玩~管他真的假的干嘛,玩高兴就行。” 何田田可没她那么潇洒,瘪了瘪嘴,不置可否。 她喃喃道:“陆源怎么办?” 陶野干脆装傻,抬手指了指墙面:“老阎,你走点心行不行,歪了!” “不打紧,不打紧。”老阎笑哈哈:“歪了咱扶正嘛,只要咱家领导在后边坐镇,就一点毛病都没有。” 人都喜欢被捧着。 更何况是被老阎这么大一爷儿给捧着,陶野心里自然乐呵。 今儿是个喜庆日子,犯不着因为这个事儿跟陶野干架,何田田没再多嘴,起身去帮老阎装饰墙面。 两人正忙着呢,包厢的门忽然就被推开了。 何田田以为老爸和顾阅忱到了,正拍了手笑脸相迎,抬头却撞上了一张阴鸷的脸。 女人约莫四五十岁,卷发,茶色眼镜。 白色通勤装,贴身剪裁,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单从着装和配饰上来看,就是一名完美主义者。 天生的矜贵气质,往那儿一站就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种冷漠劲儿跟顾阅忱的气质有几分相同,但更冷,更刻板。 尤其是她那张刀削般薄成一片的唇,带着强势和专横感,一看就不是和善的主儿。 简单讲,这人不合何田田眼缘。 何田田甚至觉得有些抵触这个女人的眼神。 “请问……您找谁?”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做人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何田田看着她,问了一句。 女人看都不看何田田一眼,转向身边的餐厅经理:“五分钟内,把这个包厢清干净!” 餐厅经理,一脸为难:“裴总……” 女人声音冷漠:“同样的话,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说完,转身就做。 身后两个保镖紧随其后。 餐厅经理为难的直搓手,转身迎上何田田,赶忙赔笑:“何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们员工的工作失误,给您造成了不好的体验……” 何田田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刘经理何出此言啊?到目前为位置,我对贵餐厅的印象一直很好,体验感也是五颗星。但你接下来非要说一些有的没的……体验感可是真要减分了~” “额……” 餐厅经理迎上何田田的笑脸,到嘴边的话都哽住了。 虽然知道一开口肯定得得罪何田田,但身后的那位裴总他更惹不起。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问他顾头还是顾腚,他肯定会选保脑袋。 他尴尬得陪着笑脸:“何小姐,你看,咱借一步说话,好吗?” 何田田被请到了回廊里,她也不言语,就盯着餐厅经理,看他能搞出个什么花儿来。 餐厅经理:“何小姐,刚刚那位裴女士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真的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您看,我现在马上给您换一间……” 何田田闻言,直皱眉头。 她打量着眼前的餐厅经理。 看资历,这人怎么说也得在餐厅呆了不少年头了。 都当上经理了,处理突发事件就这个水平? 显然说不过去。 那只有一种可能,刚刚拿捏他的那个女人腕儿挺大,把他吓到六神无主了。 何田田不由得又看了那个女人背影一眼,越发好奇她的来历。 餐厅经理还在陪着笑做思想工作。 何田田笑笑:“刘经理,听你这意思,还有别的包间?” 餐厅经理点头:“有的,有的,还有一间。” 何田田:“那不正巧嘛,让他们过去!” 餐厅经理连连摇头,压低了声音,一脸的忌讳:“不行的,她不一样。” 这理由……听的何田田只想送他下巴一记倒钩拳! 她笑笑:“那你倒是说说,她哪儿不一样?是三头六臂,还是比我多生了一张嘴?吃饭的时候非这个包间施展不开?” “嘘!” 闻言,餐厅经理吓得恨不能去捂何田田嘴! 但终究是迟了一步,那个被称作“裴总”的女人忽然站定了脚步转过身来。 餐厅经理吓到连连作揖赔笑:“裴总放心,马上帮您搞定。” 他连连给服务生使眼色,示意赶紧把人想带贵宾室稳住情绪。 “何小姐,您也看到了,就当帮我一个忙。我现在给您换了包间,回头您来店里消费,永远八八折……” 何田田心里本来还没觉得有啥。 只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觉得稀奇。 这会儿看到餐厅经理待人还有两副面孔,心里不由得就膈应起来。 “刘经理,你别费神了,” 何田田微微一笑:“我不换!” 房间已进布置好了。 老爸他们马上也到了。 凭什么来个人一句话,就让她们走人? 餐厅经理急了:“何小姐,实话跟您说了吧,那位是裴氏集团的裴总,今天要在这里约见一位重要客户。” 何田田心说,她约见的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儿? 餐厅经理:“她是我们餐厅的大股东,相当于这餐厅就是她的。这包间一直都是她的专属。是我们工作人员一时疏忽所以才……何小姐,您通融一下,求您了……” “怎么回事?” 正说着,老阎从包间里闪了出来。 他刚收拾完,一脑门子的汗。 老阎把何田田拉倒身后,盯着经理:“怎么个意思?听说你们要撵人?来来来,跟爷儿唠唠!” 老阎胳膊往餐厅经理脖子上一搭,餐厅经理脸都白了。 他又是好一通点头哈腰:“阎爷,原来是您啊?我真没想到是您在……” 他赶忙把事情来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老阎哈哈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灭绝师太来了。你忙你的去,让她们来找我。” 餐厅经理不放心,但也不敢说别的。 跟何田田预料的一样,那个被称作“裴总”的女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时间观念极强! 说是五分钟,多一毫秒都不会等。 “唉吆喂!” 刚跟裴总打了照面,老阎就跟一黄鼠狼似的,嬉皮笑脸,屁颠屁颠贴上去了:“姑妈,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到的?” 姑妈? 眼前的女人比老阎看着还小几岁呢,这辈分……怎么感觉那么随意? 这时,老阎嘴又贫上了:“感情刚刚在楼下看到的是您啊?我还以为是谁家小姑娘呢?你瞧瞧这身段,蝴蝶背,小细腰,怎么看着也就十七八……” 女人抬手打落了他比比划划的手掌,斜睨了他一眼:“信不信把你爪子剁了!” 老阎似乎也很是怵她,变了心性似的,乖乖地缩了了手。 女人抚了抚茶色镜框:“既然是你小子在这里,就省事了。赶紧把场子清了,别耽误我的事儿!” 我去。 什么叫人狠话不多,何田田今儿总算是见识了。 以前她觉得陶野劲劲儿,特飒。 也算狠人一枚。 可跟眼前这个女人的气场比起来……多少就差了点意思。 老阎打起了哈哈:“姑妈,这是搁在平时,我肯定麻溜地就给腾地儿了。但今儿真不成。” 女人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阎:“哎吆,你可千万别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我,我害怕!” “您也知道,我天生就是一孝顺娃,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我肯定不能跟您对着干。我还指望您赏饭吃呢~” 何田田听懵了。 老阎靠她赏饭吃?那她…… 明白了。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江城出了名的黑寡妇,裴燃的姑妈——裴文珊! 323 十级炮灰 猜到眼前女人的来历,何田田忍不住就多打量了她一眼。 带着眼镜看不全五官,但面相给人的感觉仍旧很是凉薄。 她跟裴家人不熟,因为顾阅忱的关系,更是不会过多关注。 但也跟裴燃和裴凝有过几面之缘,兄妹两人都是那种极其温柔的人。何田田以为这跟家风有关,裴家长辈应该是知书达理,风雅温柔的性子。 今儿忽然见到他们的姑妈,对比过于明显,不免就觉得意外。 “不是我不跟您老人家留面儿,是今儿真不行。” 这边,老阎还在跟裴姑妈耍着贫嘴:“今儿我老丈人过寿,我这才拿了裴燃的卡定了包间,冲门面。您要这么一搅和,我老丈人脸上无光啊~” 裴姑妈失笑:“老丈人?” 老阎当下点头:“是啊,我老丈人一会儿就到。” “我都四十八了,找个情投意合的媳妇不容易啊。您想想,今儿头一次见老丈人,要是给他整个脸上无光,我这门婚事八成就吹了!” “姑妈,您老人家也不想看我打一辈老光棍吧?” 一边说,还一边朝着裴姑妈飞电眼。 裴姑妈大约是被他油乎乎的眼神给恶心到了:“你再一口一个老人家,牙给你敲掉!” 老阎嘿嘿直乐:“我主要是觉得您辈分摆着!” “老人家不好听哈……也是。我光想着怎么孝敬您了,忘了你也单身还得找老伴来着,这样容易掐你桃花……” “你……” 裴姑妈抬手一背包就甩了过去,鼻孔都气歪了。 老阎连忙抱头:“哎呀,别打,别打。为了见我老丈人,我今儿特意画了一帅气逼人的小鲜肉妆,一会儿给我脸打歪了,不合适……” 身后保镖面面相觑。 这世上,怕也就阎爷敢跟裴总这么闹。 换了别人,早死八百回了。 何田田也看的一愣一愣的。 老阎这张嘴啊,还真就欠这么一通收拾。 裴姑妈狠狠地瞪着老阎:“就你这张脸,还小鲜肉?再倒腾也是驴粪蛋子上挂霜!赶紧给我把包间清了!” 最后通牒。 老阎面子上软趴趴,实则丝毫不让:“那真不成,我老丈人马上到。” 裴姑妈:“呵,周家老头儿死多少年了?棺材板都烂透了吧!他怎么到啊?周云俏呢,你让她出来跟我说!” “嘘嘘嘘~” 老阎这下“慌张”了,连忙把她拉倒一旁,悄声道:“哪有您这么拆台的啊?” 裴姑妈:“……” 老阎:“周云俏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在我媳妇面前提我初恋,那不是摆明要拆我台吗?” 裴姑妈拧眉:“不是周云俏?” 老阎头发一甩,得意洋洋:“那比她强太多了。年轻,漂亮,正~” 边说边比划了个“葫芦”。 裴姑妈闻言,眼角余光下意识瞟向了何田田。 “不是她。” 老阎“嫌弃”的把何田田扒拉到一旁:“你瞧她那一马平川的没长开的样儿,哪能是我的菜啊~” 何田田:“???”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十级炮灰就是她! 如果不是因为老阎现在正在帮她周旋,何田田早就一个屁股蹬,把他踹楼下去了! 裴家姑妈似乎并不吃老阎那一套,虽然没有步步紧逼,但也并不相让。 这下老阎就尴尬了。 正僵持的时候,顾阅忱,盛享陪着何承贤上了楼。 裴家姑妈迎上顾阅忱,脸色明显就变了。 顾阅忱原本正同何承贤闲聊,脸上挂着笑意,忽然撞见裴文珊,眸光也是一寒。 这里头最难的当属餐厅经理,一头是裴家仙姑,一头是顾家长孙,两边都不敢开罪。 就在这时,裴家姑母的贵客到了。 不是别人,正是顾利群,裴凝,还有他们的小儿子。 另外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何田田没见过,不晓得是顾家人还是裴家人。 四人一露面,周围气压瞬间骤增。 原本就不怎么明朗的气氛,平添了几分诡异。 顾阅忱跟父亲碰面,两人同款黑脸。 往那一站,空气里都是冰凌碰碎的脆响。 “这么巧的呀?大伙儿都在~” 裴凝先开了口,她面带微笑,端庄得体:“亲家公也在,好久不见,瞧着气色真是不错呢~” 何承贤知道顾阅忱跟这个女人之间的嫌隙,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人家每次见面都知书达理,言语行为从未有失礼数。 再者说了,毕竟是亲家。就算是心中有芥蒂,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面带微笑,点头寒暄了几句。 裴凝转头看向何田田和顾阅忱,拉了拉儿子的小手:“快跟哥哥和嫂嫂打招呼~” “哥哥好,嫂嫂好~” 小家伙白胖白胖的,一双桃花眼很是迷人。 他礼貌的冲着何田田挥手,笑嘻嘻道:“你做的奥特曼饼干真是太酷了,我没舍得吃,一直冻在冰箱里。” “对啦,你答应过我,下次见面要交我做怪兽款饼干的,这都一年多了,怎么一直没露面?嫂嫂,骗小孩是会变丑八怪的……” 小家伙话没说完,就感受到一道“哉佩利敖光线”冲击。 那是顾阅忱的目光。 他自小最怕这个面无表情的大哥哥,下意识的往妈妈身后躲闪。 裴凝温柔地摸摸他的小脑袋:“裴裴,哪有这么跟嫂嫂说话的,没礼貌哦~” 小家伙瘪嘴,悄声嘀咕:“哥哥好凶,也没礼貌。你们干嘛不管他?” 裴凝跟顾利群对视了一眼,多少有点点尴尬。 何田田暗中拉了拉顾阅忱衣袖,咱不要这个表情好不好? 瞧把孩子给吓的。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你还有理了? 结婚前我就警告过你,能离这仨祸害多远,就离多远! 你把我话当耳旁风? 还奥特曼饼干……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何田田冲他使眼色,这事儿咱回家关起门来,悄么么的说。 顾阅忱这才作罢。 顾利群始终没有说话,看顾阅忱的眼神也是明显带着不悦。 只是众人在场,他不好发作吧了。 裴家姑妈怎么也没想到何承贤竟然是顾利群的亲家,摆了半天谱,多少有点骑虎难下。 好在裴凝八面玲珑,做主让出了包间。 等众人落座之后,还特意让顾利群带着小儿子顾裴前来送上了祝寿红包,并给何承贤敬了酒。 顾利群也是经商鬼才,在江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见他一面,给他端茶敬酒的人比比皆是。 但能让他主动给别人敬酒的,寥寥无几。 路过包间的人瞧了,纷纷驻足。 不禁感慨何承贤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连江城首富这样的贵胄都得给他敬酒。 何承贤自知这是沾了女婿的光,捡了天大的面子,才有这个排场,受宠若惊,连连寒暄道谢。 顾阅忱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表情。 何田田碰了碰他的手肘。 你爸爸这么做,还不都是你的面子,你干嘛绷着脸? 给我面子? 顾阅忱心里冷笑,自从安安离世后,他眼里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儿子了,会给我面子? 无非就是裴凝枕边风吹的好,他凡事言听计从罢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顾阅忱就会如鲠在喉。 何田田知道他的心思,捏了捏他的掌心,示意他不必动气。 顾利群眼角余光瞟向顾阅忱,见他低眉垂目,看都不看他,心里不免也是兜着一团火苗。 我卖面子,给你老丈人敬酒,你倒是屁都不吭一声。 我热脸贴你这冷皮鼓,何苦来哉! 顾裴好像很喜欢何田田,进门后就抱着何田田的胳膊不撒手,又在说饼干的事儿。 这回变本加厉,从小怪兽升级成了98k,听到何田田忍俊不禁。 “走了小子!” 顾利群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 顾阅忱眼角余光无意间瞟见了顾利群搭在顾裴肩上的手……不由得一怔。 那双手指尖在微微颤抖,而且完全是无意识的,丝毫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 这是神经症的初期表现。 身为医生,何田田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顾家有私人医生团队,而且都是圈子里的顶流。 定期体验,并接受团队指导,也有专门的营养师负责起居。 无论是生活质量,还是生命质量非平常人所能比拟。 如果身体真出了什么状况,应该不会不知情。 除非……除非有人刻意隐瞒! 想到这里,顾阅忱心里莫名一沉。 不过,这跟他何干? 反正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断绝父子关系。 顾利群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来玩?” 临走前,顾裴扒着包间房门,看向顾阅忱。 说来也怪,虽然顾阅忱从来没给过这个小娃娃好脸色看,但顾裴好像很喜欢他,每次见面都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 哪怕是被冷暴力对待,他都不以为。 就单从这一点看,何田田就觉得裴凝非常了不起。 她绝非寻常的那种小肚鸡肠的庸脂俗粉,无论原生家庭的状况怎样复杂,裴凝从未跟孩子灌输过仇恨。 “哥哥……” 见顾阅忱不回答,顾裴又喊了他一声。 若是从前,依着顾利群爆冷的脾气,早就揪着顾裴的衣领临走了,免得在顾阅忱面前丢人现眼。 可这次,他没有。 站在原地,都没有说话。 他目光落在顾阅忱身上,甚至还有一点点期待儿子能给出点回应。 324 柔弱不能自理 顾阅忱始终没有抬头。 宛如门口的一堆父子并不存在。 何田田能明显察觉到顾利群眼眸深处的零星希望落空,变为愠怒。 “医院病人多,哥哥最近很忙。” 何田田笑着打圆场:“等忙完这一阵子,再回去找你玩,好不好?” 顾裴勉强点头:“好吧,但不能骗人哦~” “骗人变怪兽!”何田田冲他比心心。 顾裴这才满意,拉着顾利群的手就走。 顾利群回头看了一眼,顾阅忱仍旧无动于衷。 门外人终究没有在说什么,带上房门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但有老阎和陶野在的地方,就不会冷场。 气氛凉了不足三秒,老阎一个胡诌的笑话就给热络起来了。 陶野则是给寿星公倒酒,喝得起劲。 安小凡来得迟,但也算是有心了。 她跟盛享坐在一起,两人许久没见,忽然见面也很是惊喜,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儿时旧事。 职业病使然,顾阅忱脑海里一直晃着刚刚顾利群的那双手。 何田田知道他每次跟顾利群碰面,心情都会不爽,就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腰,算安抚。 顾阅忱不想扫了一家人兴致,笑了笑,把就酒杯放到了何田田手边。 何田田不解:“干嘛?” 你开车来的! 顾阅忱:“陪我岳父喝一杯。” 何田田知道这是借口,他心情不要,需要安慰剂。 “就一杯!”何田田表明态度。 顾阅忱弯唇,都听媳妇的。 盛享在一旁的看着小两口互动,忍俊不禁。 何田田偏脸瞧着他:“哥,有这么好笑吗?” 盛享点头:“不是亲眼见到,我真的不敢想象,我妹竟然还有这么贤妻良母的一面。你盛景哥如果在的话,可能会惊到满地找头!” 何田田:“要不要这么夸张?” 盛享:“咱们家,一个你,一个盛景。就是两只哈士奇,见过你们拆家,真没见过你们顾家的时候。都说女大十八变,还真不是哄人。” “人家那叫为爱变身!不对……” 老阎忍不住就插话:“其实女人本来就是两副面孔,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那家伙温柔的呀……” 他边说还便做作的盘起了兰花指:“张嘴闭嘴嘤嘤嘤,柔弱不能自理。” “你换个人试试?一言不合,分分钟把你扎成筛子!我跟你们说,虎妞这一招绝了,炉火纯青!我一八尺汉子到她跟前,软成泥鳅!你们谁都别招她,太费腰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何田田。 顾阅忱那眼神,明显就带了刺儿! 这下把何田田给憋屈的啊,差点没吐血。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真想一盘子拍在老阎脑门上。 “大哥!你是不是得过脑血栓?能不能把舌头屡直了说话?”何田田急地直拍桌:“你能把意思说明白不?不能就求你别说话了,行不行?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我跟你有一腿呢!” 老阎:“你就是想跟我有一腿,我也不能同意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何田田抓狂:“陶野,你管管他!” 陶野乐子其中,并不觉得有问题。 年轻人,闹腾点儿好。 何承贤见女儿有这么多聊得来的朋友,替她高兴。 老阎还想拿何田田开涮,顾阅忱抬眸一个眼神,他赶忙踩了刹车。 顾家爷们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这一点儿,他是知道的。 外加夹在顾家和裴家中间,这立场本就不讨喜,还是兜着点儿好,免得惹火烧身。 老阎转了话题,改去逗今儿的寿星公。 何承贤哪能扛得住老阎那张嘴?被逗的捧腹大笑。 老头儿一乐,众人也就跟着乐了,一时间,包间里的气氛一片融洽。 蓦地。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打断了众人的笑声。 “进~” 老阎吆喝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而入。 何田田扭头看去,看清楚来人的长相,脸色瞬间就一黯。 吕心月! “大伙儿正吃着呢?看来是我来晚了呀~哎呀,路上堵车,不好意思了,不要意思啊~” 今儿的吕心月跟平日大不相同。 从头到脚收拾过了遍,真丝旗袍加身,穿金戴翠,不知道还以为今儿寿星公是她呢! 她一路翘着脚儿,就飘到了何承贤身边。 笑的呀,跟朵花儿似的。 她一出现,气氛瞬间变冷。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目光齐刷刷落在何承贤身上。 这里头最激动的莫过于何田田了。 老何,什么情况? 你叫她来的? 何承贤生怕女儿会误会,连连摇头。 没有啊~ 绝对没有的事儿! 众人瞧了他的反应,也就明白了,吕心月这属于不请自来! “这儿的菜啊瞧着是真不错。” 吕心月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勾着何承贤的椅背,俨然是把自己当女主人了:“不愧是咱们江城规格最高的餐厅,果然不一样哈~” “服务生~” 说着,她朝候在回廊的服务生招了招手,点了点何承贤身旁的位子:“帮我加一把椅子来。” 服务生摸不清状况,以为是临时来了客人。 客人有需要,自然是竭力满足,就连忙上前准备照搬。 “等会儿!” 椅子还没加上,老阎开了口。 他抬眼瞅了吕心月一眼:“大姐,你谁啊?” 吕心月也不去看他,笑吟吟地搭上了何承贤的肩:“我是谁呢?老何,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跟大伙儿好好介绍一下?” 何承贤面色难堪,拂开了吕心月手臂。 吕心月还想故技重施,老阎直接伸手打落了她的手掌。 “不是,姐你多大岁数了?哪有你这样的,上来就蹭。要教坏小朋友的!” 老阎嘴巴本来就毒,外加生来就瞧不上吕心月这种女人,自然就一点情面都不留了:“一双鸡爪子划拉来,划拉去的,干啥玩意?鬼画符呢?” “我告诉你,今天是我老丈人大寿,你要偷摸下降头啥的,我可报警了啊!什么年代了,还兴你玩那些个牛鬼蛇神!” 吕心月大约是从来没见过老阎这一号的,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但毕竟是老油条,定力足,很快就缓过了神来。 她不慌不忙,微微一笑:“大兄弟你说话真可乐。别说咱天生就是本分老实人,压根不会那些旁门左道丧良心的勾当。就算咱会,咱也不能用在自家人身上吧?我后半辈子还得指望老何呢~” 吕心月话里话外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 何承贤,你不承认没关系。 今天我就当着你一众亲戚朋友的面儿,把事儿挑明了。 就算是你是属缩头乌龟的,我也得把你脑袋薅出来。 说完,她自己强行扯了椅子,愣是加塞到了何承贤和老阎中间。 “不是,怎么回事,大姐平常洗脸都用硫酸吧?脸皮也忒厚了……哎呀我去!!!” 老阎话没说完,就被吕心月加塞进来椅子夹了手,疼的他喊出了杀猪叫。 他甩着手掌就要跟吕心月比划比划,被陶野拉了回来。 吕心月装模作样的道了歉,但那欠抽的表情恨得老阎直咬牙。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沉默的何承贤终于开了口,他脸色铁青,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吕心月。 本来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亲朋好友都在,一屋子人其乐融融。她一露面,瞬间败了兴致。 可憎! 吕心月也不介意何承贤黑脸,扭腰坐到了他身旁,顺势环上他的手臂:“老何你这是什么话呀~我当然是来给你庆祝生日的,还能干什么呀?” 何承贤咬着牙,压低了声音:“电话里我已经跟你说的够清楚的了。你别自讨没趣!” 吕心月面带微笑,学他,压低了声音:“你想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真当老娘吃素的!” 何承贤瞪她,你想干什么? 吕心月唇角一勾,笑而不语。 “大家继续吃,继续喝,别光看着我啊。这么好的菜都凉了~” 吕心月笑语盈盈:“来,老何,吃鱼。这鱼做得好,一看就好吃……” “她是谁?”何田田身边的盛享眉心已经拧了起来。 他常年在国外,刚回来没多久,并不知道吕心月跟何承贤之间的种种。 他只是觉得姑母刚过世不久,这个女人的举止实在令人作呕。 何田田脸色阴晴不定,闷声道:“一只四处防毒的老狐狸!” 吕心月还在给何承贤夹菜,何承贤面色已经难堪到了极点。 碍于众人情面,强忍着不发作。 他能忍,旁人可忍不了。 何田田正要发作,一杯酒水泼劈头盖脸泼向了吕心月。 动手的是陶野。 刹那间,空气凝结,众人均是一愣。 吕心月抹了把酒水,脸上的假笑已经彻底没了,抬眸时,眼神变得阴鸷。 陶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知道为什么泼你吗?” “你坐了我干妈的位子!” “不过,不知者无罪。就当是给你提个醒了。如果还有下回……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吕心月摸了纸巾,边擦拭脸上的酒渍,边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嘲弄的笑声在安静的包间里炸了起来,显得越发刺耳。 她抬眸,幽幽道:“做人总归要讲道理吧。按你的说法,你干妈死了,老何就该当场跟着殉情一块埋了才好呢,干嘛还活着啊?” “小丫头,我不怕告诉你,今天据说你干妈从地里爬出来,这个位子我也坐定了!” 说着,她从包包里掏出来一样东西,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何承贤瞟了一眼,只觉得脖颈一僵,险些背过气去。 325 你肯定是有什么大病 两条杠的验孕棒。 下边压了一份彩超单。 众人:…… 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能怀孕! “这什么玩意?” 何承贤还没伸手,手快的老阎就把东西抽了过去。 验孕棒拿在手里,看的直迷糊:“两道红杠杠……是阳性的意思吧顾医生?” 他还看了顾阅忱一眼。 “我家狗死的时候,就这么个化验结果……哎呀,大姐,你八成是有大病吧?” “哎呀,我懂了。姐是来筹钱看病的。你说说你……” 他看了陶野一眼:“咋还一点同情心没有呢?你对着个将死之人,哪能这个态度啊?来来来姐,对不住啊,对不住……” 老阎一脸惋惜,这货一本正经装傻的样子太可乐了,在场的众人忍不住偷乐。 吕心月:“……” 她本来端着一口气,就等着众人原地变沙雕,然后再起范儿。 这边范儿是起来了,但愣是被老阎这骚包一爪子踩泥浆里去了! “傻子吧你!” 吕心月没好气地瞪着老阎。 滚一边去! 你才将死之人! 你们全家都是将死之人! 她把超声报告单拍在了老阎脸上。 老阎接过来一看:“哎呀妈,好大一坨肿瘤,还有的治吗?” 吕心月气到脸都崩了:“人傻你就多读点儿书,别一开口就丢人现眼。” “你没看到上面的字儿吗?” 她一把把超声报告夺了回来,拍在何承贤面前:“宫内可见单胎活胎,怀8w+” 言下之意:老娘怀孕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脸最黑的是何承贤。 他摸过报告单,看着超声报告中的小小孕囊,脸色阴晴不定,瞳孔都在发颤。 同样的报告单,何承贤一生看过三次。 冲击一次胜过一次。 年过五十,他又看到这样的画面,一股热血涌上了头,舌根发僵,手也在抖! 何田田更像是被滚滚天雷削到了脑袋,脑瓜子嗡嗡作响。 怀孕8周+…… 按时间倒推,就是吕心月被池家教训伤了腿,静养的那段时日。 那段时间,大家相安无事,何田田又忙,也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老何同志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并没有什么不妥,她也就没有在意。 现在看来……煞笔竟是她自己。 吕心月瘫在轮椅上都能把老何给搞献身了……也是真本事! 何田田越想越怄火,气息都沉了下去。 这时,顾阅忱和盛享一左一右攥上了她的手掌,几乎是同时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冷静。 顾阅忱眸光微黯,但还是跟往常一样。 天塌不惊,万变犹定! 此时别人的心神都被吕心月吸引,唯独他的目光落在何田田身上,从未移开分毫。 盛享脸色沉郁,指尖轻轻推了推金丝镜框,瞳孔隐隐变了色泽。 陶野比何田田还激动,跟老阎对视了一眼,那架势恨不得现在当场就把吕心月的脑袋拧下来踢飞,免得恶心。 老阎贫归贫,不正经归不正经,但心里跟明镜似的,比谁都理智。 他给陶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环视一周,吕心月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 她抿了抿鬓角发丝,笑盈盈地开了口:“老何,我可不是故意瞒着你。实在是没想到‘老来得子’这种福气,会落到咱们头上。” “这消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刚好撞上你过生日。也算是双喜临门。老何……” 吕心月攀上何承贤的手臂,拿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这份生日礼物,喜欢吗?” 何承贤嘴唇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吕心月越加得意,瞟向众人时,嚣张写在脸上。 她自认为对付男人也算有一套。 她与何承贤年少相识,也算知根知底。 后来同学聚会再度碰面,听众人一个劲儿吐槽何承贤妻管严,她就动了心思。 妻管严在女人眼里备受推崇,但她可以肯定,没有哪个男人会以此为荣,并喜欢因此被人津津乐道。 一来二去的碰面,吕心月做了点工作,就知道何承贤生活起居被盛堇勒的死死地,并不快活。 她就投其所好,很快就赢得了何承贤的信任。 常言道,家里的佛跳墙再好,也馋外头的小炒肉。 吕心月功于心计,反其道而行之,很快就成了何承贤的红颜知己。 她不满足于此,就开始从他身上讨红利。 何承贤也慷慨,觉得她孤儿寡母实属不易,能帮则帮。 吕心月尝到了甜头,得寸进尺,就窥觊起何太太的位子。 何承贤自然不肯。 他虽然贪恋温柔乡,可也知道不能晚节不保。 吕心月正琢磨怎么才能让何承贤离婚,盛堇猝然离世了。 她不禁感叹,此乃天助。 之后,何承贤可能是觉得妻子走的匆忙,心中有愧,就主动远离了吕心月。 吕心月怎么可能放过这块到嘴的肥肉? 为了彻底锁死何承贤,她是绞尽脑汁。 送温暖,送关心。 若即若离。 各种请君入瓮的套路。 何承贤最终还是没抗住,一脚栽进了她的假蜜罐里,还乐在其中。 何田田的阻挠一直是吕心月的心病。 而且,何田田跟吕雪儿不睦在先,吕心月早就想除之后快了。只是苦于一直没能有合适的机会。 几番较量,吕家两母女每次都碰一鼻子灰。 最后更是落了个惨不忍赌的下场。 吕心月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她深知何承贤性子绵,优柔寡断。 正是利用他同情心泛滥这一点,实力卖惨,又把人勾到了自己跟前。 何承贤听信了吕家母女谗言,以为吕心月受伤的腿真跟何田田有关,心里愧疚。 一方面想弥补亏欠,一方面又想着替女儿赎罪,就这么着又抻着脑袋钻进了吕心月下的套里。 都说患难见真情,一点儿不假。 以前的盛堇内心富足,性子独立,自主,有什么事儿都是自己解决,很少会麻烦何承贤。 何承贤想刷存在感,都没机会。 如今,吕心月事事处处黏着他,保护欲作祟,他可算是体会到了自己男人的一面,乐在其中。 吕心月趁机留意他的点点滴滴,试图把他彻底锁死。 在两人一次酒后谈心时,无意间就听何承贤含糊中提了一句何田田的身世。 吕心月抓住这个线头,更是抽丝剥茧,很快就确认了这个事实。 何田田不是何承贤和盛堇亲生女儿。 这真是老天爷开眼! 自那一刻起,吕心月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深知何承贤年轻的时候,做梦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盛堇不能生,他又得苦守着深情好丈夫的人设,一直未能如愿,最后选择抱养。 但这绝不非他心中所愿。 试问,这天底下几个男人愿意给别人养孩子,不给自己留个种儿呢? 盛堇不能生,但她能啊! 吕心月打起了算盘。 既然何田田不是亲生的,那趁着自己还能生,赶紧再给何承贤生一个,最好能一举生个儿子…… 这样的话,何家哪里还有何田田的立足之地? 吕心月心里盘算的很是清楚,而且她城府极深,这件事一直暗中操作,没有第二人知道。 原本想着事成之后,给何田田来个雷神之锤。 只是那天看按摩椅的时候没绷住,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把何田田的身世给吐了出来。 吕心月是万万没想到,何承贤会因为这个事儿跟她翻脸! 不过也正是这件事让她彻底看清楚了自己在何承贤心里的位置。 比起何田田,她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本来以为只是自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悲情人设的位置,可事实证明,她比预料之中的更惨! 何承贤亲口承认了,谁要是跟她闺女儿作对,他就跟谁势不两立! 而且,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干净,利索,狠!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提前亮出自己的底牌了。 …… 吕心月笑吟吟地盯着何田田。 小贱皮,我现在的肚子里可是怀着你爹的骨血。 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碎,拿什么跟我争? “先做亲子鉴定,拿到鉴定报告说话!” 何田田早已冷静下来,面对吕心月地挑衅,嗤之以鼻:“如果是真的,那一切好说。如果不是……今天的生日惊喜,可就要变惊吓了!” “对!鉴定!” 老阎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必须鉴定。” “我刚刚看那报告就觉得不对劲,万一怀了个异形,地球家园就不保了!” 陶野冷笑:“能怀个异形,也算她能耐。就怕是踹了一肚子坏水,不够恶心大伙儿的。” 吕心月被这小两口气的够呛,咬牙:“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小辈儿一个个阴阳怪气的,为得什么?” “张嘴闭嘴亲自鉴定……是自己有问题,就怀疑全世界都不对劲了吗?” 她斜睨了何田田一眼,笑了:“我这肚子里是有还是没有,又是个啥,老何最清楚!你们不送祝福也就罢了,这是故意羞辱他的吗?” 闻言,众人的目光下意思落向了何承贤。 何承贤整张脸早已变成了猪肝色。 吕心月摇了摇他的手臂,凄凄艾艾:“老何,你可得为我们娘俩儿做主。这孩子还没出世就被闲杂人等诅咒,他得多寒心啊?” “够了!” 何承贤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地酒水四溅。 他愤然道:“这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326 反转再反转 何承贤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何田田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老何同志还有一丝理智在,还不至于被吕心月那个老妖婆牵着鼻子打转转。 吕心月一听这话,不干了。 她松开了何承贤的手臂,紧接着变了脸:“老何,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翻脸不认账,说的就是你这种贱男人吧! 老阎不由得暗中给何承贤竖了个大拇指,转头冲着陶野嘀嘀咕咕: 叔叔潇洒,无情,比我会玩。 玩你二大爷! 陶野在他腰间扭了一把,我干爸你也损,找死? 何承贤丝毫不理会旁人的反应,抬眸看向吕心月时,目光森然:“我说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吕心月彻底绷不住了,她冷笑着站了起来:“何承贤,你玩赖是吧?” “我知道你属缩头乌龟的,但我真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认!” “你宁愿守着这么一个从山沟沟里捡来的野玩意,都不愿意认你的亲骨肉,你脑子没病吧!” 众人目光顺着她的指尖齐刷刷落向了何田田,其中数安小凡最是震惊。 她暗中碰了碰盛享的手肘,错愕道:“她……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盛享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看她。 他目光落在何田田身上,忧心忡忡。 安小凡扑了个空,不免尴尬,只能讪讪地缩了手,静观其变。 何田田以为自己仰仗着跟老何的感情深彻,便不会在意这些声音。 可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这话从吕心月嘴巴里说出来,还是有被刺到。 何承贤更是知道“小杂碎”这三个字就是何田田的软肋。 见吕心月有意中伤,怒火瞬间燎了起来。 他忍无可忍,直接玩起了自爆:“我早在二十年前就结扎了!这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众人:…… 这话无异于引爆天地的惊雷,在场的人瞬间傻了眼。 “我去!” 老阎嘴快,最先兜不住。 凑到陶野跟前面,忍不住嘀咕:老爷子不光潇洒,还是狠人一枚啊,失敬了,失敬了! 陶野显然也是被惊的不轻,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 一个男人风华正茂去结扎,可不多见。 这年头各种措施很是完善,就算是不想要娃,那也不至于…… 何田田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这么多年,从未听家人提及。 她甚至一度不信。 可想到自己的身世也是被滴水不漏的瞒了二十多年,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让她感到惴惴不安的是,他们老何家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能不能一股脑儿说清楚? 时不时蹦出来一个惊天大雷,都要把她劈的神经衰弱了。 一向处变不惊的顾阅忱也已经拧起了眉心。 显然他也好奇,当年何承贤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盛享敛眸,神色严肃。 在众人当中,他显然是唯一对这件事知情的人。 吕心月听了何承贤的那句话,心脏,大脑,瞳孔一起经历了一场空前的地震。 “不可能!” “我不相信!” 她整个人已经没法淡定了,脸色逐渐趋于狰狞:“何承贤,我真是没想到,为了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连这种荒谬可笑的损招都能编的出来!你算个什么男人……” “我姑丈刚刚所言句句属实。” 一直沉默得盛享忽然开了口。 他抬眸,隔着金丝眼镜镜片,依然挡不住他眼眸深处的寒光:“早年我姑妈身体原因不能生养,一度抑郁,患得患失。” “姑丈深爱着姑妈,为了能让姑妈安心,做了去医院结扎的决定。以表愿意跟我姑妈共同面对没有子嗣依然能携手一生的决心。” “这件事,我们全家人,包括当年的从业医生都可以作证。倒是你……” 盛享指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身为一名资深律师,他一个眼神足以绞碎说谎者的自信。 他淡淡道:“除了亲子鉴定,你还有什么能证明腹中孩子就是我姑丈亲生?” 闻言,顾阅忱迷起眼眸。 盛享知道的远比他想到的还多! 听他这番话,应该早知道何田田的身世。知道她的身世且对她那么亲近……这中间有没有掺杂别的感情,谁也说不准! 他醋了。 只是场合不对,不做表示。 迎上盛世的眼神,吕心月莫名的就卡壳了。 但这个时候,输了阵势无异于不打自招,她立马重振旗鼓:“想要证明是吧?好!” “既然你们不信,咱们现在就去做亲子鉴定!结扎怎么了?专家都说了,这世界上就没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方法!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一就有漏网之鱼呢?” 众人见她振振有词,不免也心生疑虑。 就眼前女人的德行,万一要真让她得逞,生个小何何出来,那还不得上天? 就别说什么分财产了,以后何田田进不进得去何家门儿,都是个事儿。 陶野跟何田田姐妹连心,下意识就攥紧了拳头。 老阎知道她性子暴,生怕她一个克制不住搞突然袭击。 这老妖婆肚子里有货,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要不得,要不得。 吕心月虽然表面上气势十足,但心里慌得一批。 最近她一门心思傍在何承贤身边,已经很少乱来了。 就是之前有约过一个男的,但不会那么巧吧?一次就…… 她眼神闪烁,指尖发凉。 不对,那次明明做过措施了。 所以,这个孩子肯定是何承贤的! 绝对是! 吕心月忽然又莫名来了底气:“何承贤,咱们交往期间,除了你我从没跟过其他男人。这个孩子,我敢百分之一万的保证,就是你的!” “我今儿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给你送上份儿生日贺礼。没想到你竟然……好,你不认也没关系。” “孩子生下来我自己一样可以养活。但是有一点,你这辈子再也别想看他一眼!” “我倒是要看看,你放着自己的亲生骨血不闻不问,反倒是把一个捡来的捧在手心里,最后能落个什么好!” “你-会-后-悔-的!” “入了土,你都没脸见祖宗!” 撂下狠话,吕心月转身就走。 “站住!” 何承贤黑着脸喊住了她。 吕心月站定脚步,昂着下巴,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窃喜出声。 孩子是何承贤一辈子的遗憾。 她料定了他不会甘心。 何承贤:“去做鉴定。是我的,我认。不是我的,你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 三天后。 是与何家人约定去做亲子鉴定的日子。 吕心月在镜子前描眉画眼。 吕雪儿在她身后,急的团团转:“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你能百分之百确定孩子是何承贤的吗?” 吕心月继续描着眉:“哪有那么多百分之百,都没有多少人能百分之白确定自己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吕雪儿:“那就是说,你也不敢确定这孩子一定是何承贤?” 吕心月:“大概率是。” 吕雪儿见她还挺有自信,更加暴躁了。 她一把夺过了母亲手里的眉笔:“万一是剩下的小概率呢?” 吕心月选择沉默,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往手上套各种金银饰品。 “不可能。” 吕心月本心里还是坚信孩子就是何承贤的。 她不信自己点会那么点背。 但如果说,非要是那万分之一,她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无创的结果本来就不是百分百。 她想点办法,自然就能蒙混过去。 如果何家人坚持羊水穿刺,而结果并非她所愿,那她就直接舍弃这个孩子。 想办法买通出报告的工作人员,篡改结果。 而孩子因为穿刺,宫内感染没能保全……何承贤会愧疚一辈子! 依着他那种蔫儿瓜蛋的性格,得跪她跟前赎罪一辈子。 她跟女儿说了想法,吕雪儿直呼她异想天开,神经病。 “他们肯定会带你去顾家的医院,顾家的医院是你能做手脚的地儿吗?你做梦呢?” 吕心月:“为了咱们母女的前程,我得赌一把!” “你赌输了呢?他们饶不了你!回头,我也得跟着完了!你还能活几年?你当然无所谓了。我呢?” 吕雪儿急到满嘴是泡:“我还年轻,我可不想因为你,一辈子只能当一条咸鱼,到死也翻腾不起浪花来!” 吕心月脸一黑,冷冷道:“所以,你最好是祈祷我能赢!否则……” 她摸起了手边的包包,细致的拍了拍。 否则,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吕心月没再说什么,收拾东西起身。 吕雪儿立即追了上去:“我陪你!” “在家呆着!” 吕心月瞪了她一眼,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不光冷,还藏着杀气。 吕雪儿吓了一跳,僵在原地。 吕心月上前摸了摸她的脸蛋,喃喃道:“外头太晒了,你这张小脸可不经晒,在家等我。” 可是…… 吕雪儿不放心。 吕心月再也没多说一个字,径直出了门。 吕雪儿追到阳台,看着吕心月上了车,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吕心月到的时候,何家人早就到了。 何承贤已经采了样,何田田,顾阅忱,盛享陪同在侧。 吕心月进了房间,采了样本,回到接待室。 报告出来之前,众人均是一言不发。 何田田有偷偷观察老爸的神色变化。 其实,不难看出,现在何承贤的内心非常矛盾。 老来得子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 况且,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如果这个时候忽然来了个孩子,算不算是老天看在他养育何田田多年的份上,给予的馈赠? 他该高兴。 但另一方面,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何田田,以及盛家人。 而且,他已经下定决心跟吕心月断绝关系,如此一来,便又会纠缠不清。 他不确定以目前跟这个女人的相处状态,能不能养育好一个孩子。 这些的前提是,孩子是他亲骨血。 如果不是,自然就没有这些担忧,但随之而来的失望感肯定不可避免。 何承贤不停的搓着手掌。 何田田递上来的茶水,也被推了出去。 他心烦意乱,结果出来之前,揪的的心怕是落不回来。 328 吕心月疯了 一周后。 何承贤出院,但身体有些指标仍有一些异常。 医生建议合理膳食加静养,营养师也给出了相关建议。 何田田借着下班时间,驱车去药店帮老爸购买营养补充剂。 刚上车坐稳,就收到了顾阅忱发来的信息。 先是问了何爸爸的近况,又是叮嘱何田田按时作息,少吃外卖。 何田田捏捏眉心,一一点头。 顾阅忱又因为特殊危重病例,被安排了飞刀手术。 今天是走后的第二天。 原本以为男房客不在,自己在饮食上可以稍稍放纵一下。 奶茶,可乐,冰激凌。 烧烤,油炸,小熏肉……全都安排上! 这边想法刚萌芽,那边顾医生电话就打了进来。 何田田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在她心房里装了监控。 家里多了个老干部,生活起居处处受管制。 好烦~ 凡尔赛的那种!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许跟盛享约酒!”提到盛享,顾阅忱语气明显低沉了一个度。 何田田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待见盛享,盛享哥是哪儿招惹到他了? 可仔细想想,顾阅忱好像压根也没有特别待见的人! 除了她~ 挂断电话前,顾阅忱还特意叮嘱,最近雷暴天气比较多,让她记得关好门窗,断电断天然气。 外出开车也要小心,安全第一。 总之,他回来之后,她不能少一根寒毛! 何田田听得这里扑哧一乐。 这是什么奇葩要求啊? 难不成我身上有多少寒毛,你还数过? 顾阅忱幽幽道,昨天梦里还在数…… 何田田小脸一红,双颊开满了桃花。 顾阅忱很忙,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那么干脆利索的一个人,挂电话时却有些不舍。 他说,想你。 何田田的心就融化成了蜜糖。 她也想啊~ 想依偎在他的肩上,想躺在他的膝上。 想被他“偷袭”,想要他抱。 想捉着他的手掌对着灯光看剪影,想他唇间微凉的薄荷气息…… 唉! 思念成灾。 想男房客想到一发不可收拾。 何田田晃晃脑袋,强行收拢心神。 启动车子时,天边墨云里已经滚起了电光。 一个小时后。 停车场。 何田田从药店出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补充剂。 老何同志,增强抵抗力的。 顾家外婆,安神助眠的。 男房客,保持精力的。 陶野,骨骼恢复的。 此时,强对流天气过境,已经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天空像是被泼了墨汁,视线能见度极差。 鬼天气堪比特效,让人心惊胆战。 何田田还没到车前,豆大的雨点就已经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其中好像还夹杂着冰雹,敲地她脑壳嗡嗡响。 她现在忽然无比想念顾阅忱。 上一次这样的鬼天气,顾阅忱早就把她护在了怀里,一路遮风挡雨把她塞进车里。 做大佬怀里的小花朵真好。 可现在,顾阅忱不在。 她一个人顶风冒雨,啥形象也不顾了,跳手跛脚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到了车前,急着去开车门避雨。 却怎么都打不开。 又接连试了两次,还是纹丝不动! 撞邪了?! 何田田暴躁了。 难道是雨大风狂天黑视线差,看错了车? 正纳闷着想去求证,何田田一个转身,身后忽然多了一个黑影! 人吓人,吓死人。 猝不及防,何田田差点吓掉了魂! 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的脸。 在这样的鬼天气里,这架势,已经足够骇人。 若是寻常车主,碰撞之下,肯定会有所反应。 就算不道歉,骂一声娘也比像现在这样干戳着强一百倍。 对方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何田田。 何田田当时整个人就有点毛了。 蓦地。 一道炙烈的闪电划过,一切阴暗无处遁形。 在短短不足一秒钟的时间里,何田田看到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手里攥着一把锥子! 闪电划过,锥体闪着白森森的寒光。 那一刻,电光点燃了女人身上的暴戾和杀气,何田田心脏骤然一沉,脑袋嗡的一声。 吕心月! “去死吧你!” 疯魔了的吕心月,青面獠牙,挥舞着手里的利器,恶鬼般朝着何田田扑了过来。 要玩完! 何田田撒腿就跑,但人点儿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惊慌中,脚下莫名一绊倒,重心不稳,一头就栽了下去…… 又是一道照亮天地的赤红色闪电划过,吕心月投落到地上的剪影犹如夺命夜叉,朝着何田田吞噬而来…… 眼见锥子要落向何田田的后心,蓦地,一个身影飞掠而至。 不见他如何动作,吕心月手腕被踢中,手里的锥子脱手。 下一秒,何田田直接脊背一热,已经被人从地上扯了起来,圈进了怀里。 “你没事吧?” 男人声音很是耳熟。 透过雨水,何田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裴燃。 “小心!” 说是迟,那是快。 吕心月像是满月狼人,又反扑上来。 一心求死的人,招数虽没章法,但是招招都是奔着要命的去的。 裴燃保护何田田心切,肉身为盾,肩上瞬间就多了一条血痕! 何田田看着裴燃身上的白衬衫顷刻间被殷红冲刷了一片,呼吸都凝滞了…… …… 融合医院,住院部。 “这叫什么事儿?”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我就去厕所撒泼尿的功夫,你就……就……就这样式的了……” 裴燃的病床前,老阎已经干嚎了俩小时了。 看着裴燃受伤,他悔恨交加,头皮都快薅掉一半了。 裴燃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又无可奈何:“好了,别嚷了。我又没怪你……” “你怪得着我吗?”老阎:“我让你等我,等我,你不等!” “裴燃,你咋那么爱管闲事呢?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打个雷你就以为自己是阿斯加德王子啦?你就变身索尔了?” 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真真儿心疼兄弟。 看到裴燃这样,眼圈都红了。 “差不多得了。吼了俩小时了,嘴巴不干啊?” 裴燃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他虽然面无血色,但笑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有危险的人是何小姐,是朋友。能叫管闲事吗?换了你,你能袖手旁观?” “你跟我能一样吗? 老阎瞪着他:“我什么体格,你什么体格?” “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你这是耗子抵猫鼻梁骨——作死!你要这么着,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老阎!” 老阎还想说什么,裴燃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 老远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算给面子,就嘀嘀咕咕收了声。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何田田垂着小脑袋,裴燃为救她负伤,她很是愧疚。 裴燃:“田田,都是朋友,还沾亲带故的,你说这话,就当真见外了。” 何田田:“是……” 他受伤了。 那么完美的一副皮囊,挂了彩,她难过啊! “你别可是了!” 老阎直接打断了何田田的话。 他冲她招手:“来来来,虎妞,你过来,咱俩聊聊!” 老阎拍了拍自己跟前的沙发椅,不解的盯着何田田:“你不是挺会,挺厉害的吗?怎么一个老婆子就把你给整没招了?” “你当时扎我的时候,不挺带劲吗?” 他戳了戳自己被何田田扎过的肋条骨:“怎么对付敌人的时候就不行了?” “你练的是傻姑派的煞笔真传吧?专搞自己人啊……” “老阎!”裴燃听不下去了,叫停老阎:“哪有你这么跟女孩子说话呢?” 让人多难堪啊? 裴燃看向何田田:“你别往心里去,老阎这张嘴就这德行。” 何田田讪讪地笑笑,也不言语。 老阎说又没错。 她本就无言以对。 老阎摆摆手:“裴燃你被老这么想着她,这也就是薇薇不在,薇薇在醋坛子早翻了!” “还有啊,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说话最难听的还没到呢。你等你姑妈来了试试,她能把虎妞蘸酱生吃了,你信不?” 听老阎提到“姑妈”,裴燃神色明显起了变化。 他转头看向何田田:“田田,我没什么大碍,再加老阎也在,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何田田下意识看了一眼腕表,晚上九点一刻,时间不算早,但也不算晚。 “我先去餐厅帮你们把晚饭买来,裴先生,你有什么忌口的吗?”何田田站起身来。 裴燃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过午不食很多年了。” 这回答有点出人意料之外,何田田看向老阎,求证。 “你不用看我,我不吃!”老阎一脸傲娇:“烦着呢~” 何田田:“……” 裴燃抬脚踹了老阎的腰,示意他嘴下留情。 老阎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冲着何田田招招手:“走吧虎妞,别赖在这儿了。” 何田田心说,你张张嘴能吃饭就得了,求你别说话了! 老阎不以为意,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抬胳膊搂上了她的脖颈,愣是把一娇娇女处成了无性别的哥们! “赶紧走,一会儿灭绝师太来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老阎压低了声音。 “为啥?”何田田不解。 老阎:“为啥,你为啥是个人?一天到晚哪儿那么多为啥?不想倒大霉,就赶紧走……” 揪着何田田刚到门口,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已经到了门外。 老阎看着何田田:“得,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329 三字箴言,傻白甜 裴家姑妈一露面,病房里的温度骤降。 她是顶风冒雨赶来的。 妆容和衣摆被打湿了,但凌人的气场丝毫不减。 何田田一个没收住,差点撞了人满怀,被老阎薅到了身后。 “姑妈……” 老阎一句“你怎么来了”还没问出口,就被裴姑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目光一斜落在何田田身上,明显一怔。 裴家姑妈:“她怎么在这儿?” 老阎打起了哈哈:“我带来的……” 裴家姑妈:“你带她来做什么?” “没啥~”老阎嘴贫:“就是小姨嘛,喜欢跟姐夫腚后头,贪玩~没别的……” 何田田:…… 你脑子里还有没有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到你嘴里说出来全得变味。 不是粑粑也是粑粑! 裴家姑母什么道行,能瞧不出老阎那点儿套路? 这笔账,我一会儿再跟你算! 她横了老阎和何田田一眼,转身去查看裴燃的伤势, 看到包扎过的后背,脸色阴晴不定。 裴燃暗中给老阎使了个眼色。 老阎会意,赶忙拉着何田田想趁机把人塞出去,但终究还是没逃过老鹰的眼睛。 “哪儿去?” 裴家姑妈一抬眼眸,随行的两个保镖立即上前拦住了两人去路。 老阎牵着何田田,只能尬笑着僵在原地:“准备上个厕所。” 你真大爷! 上个厕所还得带个给你提裤子的? 裴姑妈脸一黑:“滚出去等着,你要是把这小丫头放走了,裴家这碗饭,你是吃到头了!” “懂,明白!” 老阎当下点头,生怕炮火殃及何田田,赶紧拉着她闪了出去。 房门关死。 裴姑妈再看向裴燃,眼神明显就温软了不少。 “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到他身边,瞧着裴燃毫无血色的唇,眉头紧锁:“你也不是个鲁莽的人,怎么会……” 裴燃笑笑:“姑妈你别这么紧张,我又没什么大碍。” 裴姑妈:“你现在身体什么状况自己不清楚吗?你就是那刚出壳的蝉,摸不得,碰不得!我们大喘一口气儿,都生怕给你吹出个好歹来,你居然……” 说到痛心疾首处,她咬紧了牙关,声音都低沉了下去:“你居然搞什么见义勇为!你疯了吧?” 裴燃知道姑妈骂得越凶,就越是关他。 他笑笑,拍着她的手背宽慰:“助人为乐,这是打小姑妈您教我的道理。” “我宁可从来都教过你这些!” 裴姑妈叹了口气,眸光不安:“你要是出个什么好歹,让我怎么跟二哥二嫂交代?” 裴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您别这么激动。” 他越是这么安慰,裴姑妈心里就越是不好受。 她一向铁面示人,这会儿,眼圈却红彤彤的,兜了泪光。 裴燃表面看着是好好的,瞧不出个端倪,但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患有免疫系统方面的罕见病。 属于家族遗传。 裴燃的母亲在生了裴燃后查出病症,一年后撒手人寰。 裴燃六岁后生活起居包括学业都由姑妈一手操持,感情亲如母子。 裴家姑妈至今未嫁,也不打算结婚,把一辈子都献给了裴家事业和裴燃兄妹。 裴燃在26岁的时候查出了跟妈妈相同病症,对裴家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个病至今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案,而且来势汹汹,寿命至多维持五到六年。 裴燃现在状态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只能勉强药物维持。 从今年春末开始,他已经减少了工作量,合并转买了一部分资产。 外界众说纷纭,但他始终没有做出回应。 知道裴燃病人的人很少。 除了裴家几个至亲,就只有老阎一个。 阎采薇都不知情。 裴燃原本计划,完成秋末时装发布会,就退圈修养。 对于他们这种病人而言,冬天是一个大关卡。 而他更是清楚,只要决定了回家静养,再没有再出来的机会了。 裴家姑妈什么都不怕,唯独担心裴燃的身体。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受不了。 可偏偏今儿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心肝都吓碎了。 “你老实告诉姑妈,你是不是对那个叫什么田田的,有想法?” 裴姑妈审视着裴燃的眉心,不允许他对自己有任何的谎言和欺骗。 裴燃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孩子天性善良不假,但非常理智。 很多事孰轻孰重,他自己掂量的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对他而言重要的人,裴燃绝对不会冒险挺身而出。 毕竟,他心里应该清楚,他后背上的那一刀极有可能就要了他的命。 裴燃听了姑妈的审问,不由得一乐。 笑容发力,扯到伤口,这才收声:“姑妈,您什么时候变得跟老阎一样八卦了?” 裴家姑妈:“别跟我提这个晦气东西!” 整天还不够生他气的。 裴燃发誓:“不是您想的那样。” 裴家姑妈将信将疑:“真的?” 裴燃笑笑:“姑妈,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再对哪个女孩子起心动念,跟害人有什么分别?” “不许你这么想!” 闻言,裴家姑妈心里一疼。 看着裴燃苦涩的笑容,她更是眼眶发酸:“我家侄儿这么优秀,你要是对谁动心,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是她的福气!” 裴燃见姑妈在如此袒护自己,脸上就绽开了笑意。 姑妈还是原来的姑妈。 这么多年了,姑妈给的爱真是从来没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犊子。 也正是因为身边有这么一位霸气的姑妈护着,宠着,他自小人前人后都没吃过什么委屈。 本想着等姑妈老了,一定要好好孝敬。 可自己现在这个状况……别说给姑妈养老了,多陪陪她都已经是奢侈。 想到这些,裴燃眸光酸楚,抬手将姑妈轻轻得拢在怀里。 两人无话,各怀心事。 各自有各自的担忧,各自有各自的心酸。 “姑妈,我向您保证,对何田田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半晌,裴燃先开了口。 裴家姑妈:“最好是这样,要不然……不用我收拾你,阎家那个小薇就能跟你闹翻天!” 她跟何田田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印象不深,但也依稀听到这小丫头是顾家儿媳妇。 裴家跟顾家关系微妙。 顾阅忱跟裴家更是势同水火。 裴燃如果真要是一个想不开,去招惹顾阅忱的女人……那可真就是阎王爷爷嘴上拔毛,闷声作大死。 虽然她觉得裴燃不会对自己撒谎,但这次的举动的确不寻常。 但他不想说,她也就不再苦苦相逼。 留些眼线盯着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裴燃的病情特殊,裴家姑妈不想走漏了风声,当下决定了转院。 裴家如今势力不俗,虽然不能与顾周两家抗衡,但也有自己的医院和医疗团队。 回家静养,最好。 医院附近有一处裴家产业。 何田田被裴家姑妈“请”去了自家茶舍了。 老阎得照顾裴燃,不能陪同。 他担心何田田会被灭绝师太搓成渣当茶点吃掉,再三叮嘱何田田一定要记住三字真言: 傻,白,甜! 老阎打量着她一圈,你本色出演就行了! 何田田:…… 她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太对。 就问老阎,这年头,傻白甜人设还能保命? 老阎摇摇头,并不是。 只是“傻白甜”在灭绝师太眼里毛都不是,死相至于太惨。 你如果不仅傻,小白,还楞,那你基本就……砰! 老阎双手一捏,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放烟花的手势。 你那就等于玩自爆! 何田田:…… 你那意思,横竖都是个死呗? 老阎默默点头,小眼神里写着呢,就是这么个理儿~ 何田田翻了个白眼,只身赶赴鸿门宴。 老阎那话挺起来像废话,但多少有肯定有点作用。 毕竟,他比自己了解灭绝师太。 不对啊。 何田田转念一想,自己跟裴家姑妈往日无缘,近日无仇的,怕她做什么呀? 虽然说顾裴两家不睦。 但仔细追究起来,不地道应该算裴家吧? 她慌张个毛? 要慌不应该也是那种亏心事做多了的人,才慌吗? 想到这儿,何田田昂首挺胸抬头。 但推开房门,迎上裴家姑妈的眼睛,气势瞬间蔫了一半。 这灭绝师太的眼神太绝了。 薄刃一样,抵在人的喉间,压迫感瞬间就起来了,避无可避。 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了何田田,她们俩上辈子指定是有什么大仇,要不然怎么一见面身上的寒毛就支棱起来了。 这是宿敌的既视感啊! “何田田?” 裴家姑妈先开了口。 何田田点头,打了招呼,紧扣老阎的指示,表现乖巧。 “以后不要跟裴燃见面了!” 裴家姑妈人狠话不多,抿了口茶,开口点明主题。 何田田:??? 拜托,这话是几个意思? 把她当成了跟裴燃纠缠不清的小茶茶? 按照古早言情小说的套路,下一秒灭绝师太是不是应该在自己面前拍一张支票。 金额……按照裴家的财力,200万是不是有点寒酸了? 也不对。 多少应该取决于灭绝师太对她的第一印象,以及后期的评估价值。 说真的,何田田忽然有点好奇,灭绝师太给她的定位究竟是个个什么数儿。 她好奇的凝视着对方。 脑子开了小差,一时间都忘了规避灭绝师太眼神的杀伤力。 可这一切在裴家姑妈看来,就是挑衅! 330 秀恩爱,不可能输 “你父母老师没教过你,这么盯着别人很失礼吗?” 裴家姑妈把茶盅放到了桌上,显然对于何田田反应很是不满。 何田田瞬间缓过神来。 没有支票。 果然现实跟玛丽苏小说剧情不一样。 玛丽苏小说,图一个爽。 现实中……则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何田田微笑:“但如果是因为对方太好看呢?应该不算失礼吧? 裴家姑妈:…… 油嘴滑舌! 卖弄! 还真是当老阎小姨子的料! 但偏偏何田田刚刚那个不轻不重,略带轻佻的小眼神,恍了她一下。 像极了一个旧时故人。 一个该死的芳心纵火犯! 裴家姑妈盯着何田田,想要从她身上搜寻出与那个人相关但更多虚影,但何田田似乎不肯给她这个机会。 何田田学着她的样子抿了口茶,微笑道:“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裴阿姨,这话您刚说完~” 裴家姑妈回过神来,眸光微黯。 是她年纪渐长,气场不足了吗? 为什么现在连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都敢跟她抬杠? 不过,能当顾家媳妇的,可不是一般人。 裴家姑妈忍不住又多打量了何田田一眼。 越看,越是能她身上捕捉到一些熟悉的虚影。 举手投足,撩发…… 说不上哪里像,可就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被人牵着鼻子走,可不是她裴文珊的做派。 她很快收敛心神,表情就变得愈加冷冽:“我刚刚交代你的,记住了吗?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 “您刚刚说了好多句,具体是?”何田田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装傻! 刚刚老阎教的。 裴家姑妈眼里已经冒起了火星。 如果不是介怀何田田是顾家媳妇,跟裴凝有牵扯,她早就把人丢楼下池塘喂鱼了! “不要再跟裴燃碰面!”裴家姑妈一字一句道:“离他远点儿!” “可以!” 何田田当下点头,表示举双手赞成:“完全ok!” 随后,她弱弱地加了一句:“不过,他要是非要见我,我能给您打小报告举报他吗?” 何田田表情乖甜,活脱脱一初来人间的小白花。 毕竟,当初主动给她发邀约,让她加入卓尼团队的可是裴燃本尊。 她真没冤枉他。 裴家姑妈闻言,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盅捏碎。 见了鬼了。 她严重怀疑今儿这茶里不对劲,把她的威慑力给封印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被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绕进去了! “砰!” 裴家姑妈拍案。 想冲她嬉皮笑脸,找错了人了。 “小丫头,不要以为你是顾家人,我就拿你没办法。” 她冷冷道:“你最好是安分守己,如果让我发现你对裴家人意图不轨,哪怕你三头六臂,我也给你撅折了!” 何田田:…… 好狠! 杀气过境。 何田田感觉空气里凝了层霜,砸在了她脸上。 但她什么都好,就是从小不吃吓。 哪怕眼前人是裴燃姑妈,一样忍不了。 “您手劲儿还挺大哈~有那么大手劲要不要考虑去打拳击?”何田田面带微笑:“技多不压身,说不定下一届拳王就是您呢。” 裴家姑妈那眼神,分分钟要吃人。 “开玩笑,开玩笑~” 何田田抚了抚自己的手臂,笑容更“甜”了:“您放心,我心里跟明镜的。顾裴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嘛~我懂!” “裴燃今天救了我,我感激在心。但有一点,自始至终咄咄逼人的好像一直是你们裴家。” 裴家姑妈闻言,冷笑:“那是你没看到顾阅忱对裴家做过什么!” 何田田:“他做什么我都不意外!” 提及顾阅忱,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冷坚毅。 她盯着裴家姑妈,声音逐渐降温:“顾裴两家的事,我不说,你们心里应该也有一杆秤!” “过去的事儿,孰是孰非我当小辈的无权过问。但借着今儿见面的机会,我也想跟您说一句,别动不动就把问题上升到顾医生头上。兔子急了还咬人了,到时候谁撅折谁,就真不一定了!” …… “出来了,出来了!” 彼端,住院部。 老阎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手持望远镜,正紧盯着对面的茶舍,给病床上的裴燃进行实时转播。 裴燃:“她没事吧?” 老阎:“等会儿,我看看哈……还行,反正是没缺胳膊,没少腿儿。哎呀,这六亲不认的小步伐……虎妞是真行啊!在灭绝师太,我呸,姑妈,咱姑妈……这小丫儿在咱姑妈面前都能全身而退,挺能抗的啊! 裴燃盯着手机,笑而不语。 老阎有点兴奋了:“哎,燃然,你说虎妞会不会扎咱姑妈?” 说着还不忘回头戳了戳自己曾经“光荣”负伤的肋骨。 裴燃闻言抬起了头。 扎姑妈? 不至于。 不过何田田的性子……他可是拿捏不准。 “别急,别急。”老阎又对上了望远镜:“我给看看……” 说真的,他其实还有点小期待能瞧见灭绝师太一瘸一拐出来的画面。 暗搓搓的,手机都准备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说什么也得把这精彩的一幕保留下来。 “你戏太多了。” 一旁的裴燃已经看穿了一切。 姑妈是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的。 果然,随后老阎就发出了惋惜声,裴燃笑而不语。 老阎:“咱姑妈虽然没被扎,但看着脸色就不对。你看黑的,跟锅底灰似的……都说一物降一物,嘿,我还真没想到虎妞还能跟咱姑妈碰一碰!你说神奇不神奇?” 裴燃没有回答。 他盯着手机中刚刚收到的那份邮件,眼眸深处有东西开始外溢…… …… 吕心月被捕了。 故意伤人。 何田田也被喊去配合着做了笔录。 其实不用她多言,吕心月这次也铁定玩完了。 她伤的是裴燃。 并发症可大可小。 裴家姑妈绝对不会手软,给她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何田田了解过事情原委,方才知道吕心月为什么突然发疯,要置她于死地。 那天碰面后,吕心月就被胖女人给擒了去,当场做了二次鉴定。 一比对,腹中孩子就认祖归宗了。 胖女人家世不俗,脾气又臭,以暴制暴,直接就把吕心月给碾压了。 吕心月孩子没了,还吃了官司。 那边,吕雪儿还等着钱去填窟窿,买前程。 这边何承贤这棵大树彻底靠不上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吕心月身心俱裂,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重创之下,精神最容易出问题。 吕心月对着镜子看不到自己的青面獠牙,就把这一切全都归罪与何田田。 如果不是何田田,她现在早就跟何承贤双宿双飞了,吃香喝辣了。 如果不是何田田,她怎么会被池家人坑害的差点瘫掉? 如果不是何田田,雪儿早就声名鹊起,现在母女两人躺着就有数不完的钱,哪里会是现在这副狼狈德行? 如果不是何田田,她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差点丢了命! 如果不是何田田…… 越想,吕心月越疯魔。 恰逢盛享搜罗了证据,要讨回她从何家得来的一切。 吕心月走投无路,干脆就来了个玉石俱焚。 何田田想想那天这个女人突然现身的画面,仍旧心有余悸! 多亏了裴燃出现,要不然,她现在怕是已经躺板板,睡棺棺了! 大恩不言谢。 一定要牢记他这份恩情。 陶野听说这个事儿后,暴跳如雷。 气的差点把拐棍摔折了。 不过想到吕心月结局,她多少平衡了一些。 “得亏你没事。”陶野打量着何田田:“你说要是有个什么好歹……” 她一向没心没肺,满不在乎,可说到这儿,眼眶却红了:“你这么好命的人如果突然挂了,那我一准儿能把自己丧死!” “说啥呢~”老阎不乐意了。 他剥好的山竹递到陶野唇边:“你跟着起啥哄啊?再说了,你是不是搞岔劈了?她死她的,又不是我死,你至于伤心成那样吗?” “你懂屁?”陶野不乐意了:“我们姐俩能一辈子,你们男人行吗?信不信,你死了老娘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老阎:“得,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上午的山竹,瓜子白剥了。最毒摸过妇人心,绝情!” 陶野白了他一眼:“你以为现在的女人这么好追?没吃你的,喝你的,让你出点力气就委屈了?” “咱绝对没那个意思。”老阎嘿嘿一乐,眼神开车:“我不是想着省点力气用在刀刃上吗?” 陶野无语,想抽他。 何田田低头喝咖啡。 我聋,啥也没听见。 陶野干脆不去理老阎,拿脚尖踢了踢何田田:“这事儿顾阅忱知道吗?” 何田田摇头。 高强度的手术已经够消耗他精力了。 她不想让再让顾阅忱伤神,担心。 “这你都能憋住?” 陶野忍不住调侃:“以前你芝麻大的事儿都能嚎半天,这次差点小命不保,竟然能沉住气不言语。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何田田笑笑。 人嘛,总归是要成长的。 老阎戳戳陶野:“你看虎妞多知道疼人儿,你得学着点儿。” 陶野:“你说什么?” 老阎秒怂:“不学也没关系,我疼你,我疼你也是一样~” “有你们这样的吗?” 何田田一脸无语:“我才来多大一会儿,愣是被你们的狗粮给塞饱了!” 她闷闷道:“欺负我男人不在是吗?” 陶野抬杠:“你有男人?” 老阎拍拍陶野肩膀,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不是,虎妞,你跟大伙儿唠唠,你男人今天要是在,你能怎么地吧?” 何田田歪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我就直接抱头来个法式热吻!我好歹也是玛丽苏画手出身,比秀恩爱,不可能输!” 反正人又不在,过过嘴瘾怕啥。 闻言,老阎跟陶野对视了一眼,神情古怪,强忍憋笑。 何田田心说,笑什么呀? 老阎终究是没憋住,咳嗽一声,幽幽道:“顾医生,法式热吻前,要不要来颗口香糖?” 何田田一怔。 猛然回头,赫然发现顾阅忱就悄无声息的立在自己身后…… 331 人都是会变得 何田田迎上顾阅忱,差点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看看顾阅忱,又看看老阎,陶野,你们…… “你……怎么回来了?” 电话里不是说,今天晚上的航班,最早也是明天到的吗? 想想刚刚自己吹的牛皮,何田田脸色已经红到了耳根。 “不回来不行啊~” 这边老阎又搭上话了:“不回来,那法式热吻你得找别人去了,那哪儿成啊?”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别说话! 就你一个人长嘴了是不? 回头迎上顾阅忱的眼睛,何田田尴尬到脚丫能抠出两室一厅:“那个……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我那就是……” 顾阅忱不语,盯着她。 就是什么? 何田田小脸更红了:“就……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闹着玩。你别当……唔……” 一句“别当真”还没说出口。 下一秒,顾阅忱伏身而来,薄唇捉上了她的唇。 何田田懵了…… 迷蒙中,只觉得顾阅忱的手掌裹上了她的小脸,穿过了耳畔的发丝…… 指尖微凉,掌心温热,像是藏了魔法,牵动她的心跳。 店里还有食客在,猝不及防的一盆狗粮从天而降,他们下意识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陶野离得近,眼神瞄向天花板,手里咖啡忽然就成了醋汤。 “哎呀!” “哎呀呀!” 老阎伸手捂眼,但眼珠子在指缝间滴溜溜乱转:“你们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这老年人的感受?” “整的跟谁不会的。陶妹儿,咱们也来一个,不带输的……” 滚! 老阎噘着嘴往上凑,被陶野一脚踹了出去。 …… 回到自己车里,何田田小脸还是红扑扑的。 一想到顾阅忱刚刚竟然当众吻了她,心里依旧小鹿乱撞。 他从前可是最讨厌别人在公众场合秀恩爱了,现在居然…… 果然人都是会变得。 何田田走神,忘了系安全带。 顾阅忱探身而来帮她整理,吓得她缩了缩脖颈。 咫尺的距离,呼吸可闻。 抬眸间,何田田能清晰地看到顾阅忱唇间染上了她的口红…… “这么看着我干嘛?” 顾阅忱问。 何田田偏脸:“好看啊~” 顾阅忱弯唇,墨眸染了笑意。 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两人之间,并不算新鲜。 可顾阅忱还想再在多听几百遍。 甚至脑海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到了八十岁……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开着一台敞篷老爷车去江边兜风。 他身旁坐着一位可爱迷人的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还会一如既往满眼是他,说一句,你真好看~ “你不是说晚上的飞机吗?” 何田田的声音把顾阅忱的心神拖拽了回来。 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想见你,一刻都等不了。” 看似凉薄的人,一旦动了心,比谁都炙烈。 何田田被他的眼神燎到了,失了神。 后来她才知道,顾阅忱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她被袭击的消息。 手术结束后,立马飞了回来。 职业使然,顾阅忱见过了太多伤口,闻过了太多血腥。 飞机上,他脑海中止不住地涌着何田田被袭时可能出现的画面。 虽然知道何田田没有受伤,但一想到她有危险时自己不在身边……分外自责。 落地后,第一时间赶到何田田身边,见她安然无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给何田田加一份保障。 于是,从那天起,何田田身边多了一位负责她安全的司机。 起初,何田田自然是不肯的。 自己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朝九晚五搬砖的打工人,出门上班还带一司机……这谱摆的是属是有点过了。 而且,她一个人多清爽?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没事还能跟小姐妹去嗨一嗨。 这如果多一个人在身边盯着……施展不开。 可盛情难却! 而且顾阅忱只是通知她,不是商量。 据说,那人还是顾家外婆给安排的,他父亲曾经是顾妈妈的贴心保镖。 何田田听后,不由得在心里犯嘀咕,现在保镖这个职业也搞世袭吗? 不过,无论是给顾家还是给余家做保镖,都得需要拿得出手的资历,一般人还真没资格吃这碗饭。 这么想来,何田田倒是有点期待跟这个“司机”见上一面。 因为沾亲带故,约定在顾家外婆宅子里见面,时间定在周末。 到了日子,何田田收拾完毕,手机里忽然多出了一封匿名短信。 简简单单两行字: 想知道你妈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何承贤害死的。 看到这里,何田田呼吸骤然一沉。 他第一时间把这个号码的信息发到了一个邮箱。 两分钟后,手机屏幕一闪,收到了消息提示。 回复是一行数字+字母。 何田田反映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一处坐标。 “答案之书”最近真是越来越敷衍了,给的消息还得靠自己解读。 何田田复制了那个坐标,在手机里打开了地图软件,很快就弹出了一个位置。 xxx影视城附近的酒店。 何田田心里已然明了。 这正是陆源速所在影视基地,上次他发信息来说,就是在这里碰到了吕雪儿进组拍戏…… 如果不出所料,这条消息应该就是吕雪儿匿名发送的! 她比任何人都有这个动机和可能。 何田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开始琢磨。 吕心月肇事伤人这事儿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外加之前的烂事一大堆,十有八九得进去消停几年。 这件事尘埃落定,吕心月倒是一了百了了,最难受的应该是吕雪儿。 何田田太了解吕雪儿的行径了,她不好过,绝对不可能让别人好过。 应该是苦于势单力薄,没法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吕雪儿用意非常明显: 就是让他们父女两人反目。 哪怕是反目不成,也要让膈应何田田一辈子。 你爸害死了你妈…… 试问这样的设定,怎么可能不寒心? 何田田盯着那条短信,久久未动。 她自然是相信老何同志的为人,自始至终,一直如此。 可她不得不承认,在妈妈猝然离世这件事上,一直心存疑虑。 她从来没跟任何人提及过,也是在有意逃避。 但这一次,她想让这一切划上句点。 何田田很快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关键点。 把这些要点一一串联起来后,事情真相也就渐渐水落石出。 当初,何承贤跟吕心月联络上后,感情重心偏移。 他以为自己这次开小差,瞒的天衣无缝,但实际上盛堇一切心知肚明。 她不点明,是因为已经过了那种可以为了感情撕心裂肺,两败俱伤得年纪。 解决事情的方式有很多种。 盛堇优雅了一辈子。不允许自己在这场三个人的闹剧中,成为那条被人耻笑的可怜虫。 再一个原因是,二十余年的夫妻,两人中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 她知道何承贤不会离开这个家,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早些年两人吃了那么多苦,他都悉心相伴,从未言退。若是见异思迁,何必等到现在? 盛堇对何承贤的感情非常复杂,已经远非爱情。 风雨同行二十年,生死与共,相濡以沫。 他们是夫妻,是伙伴,是战友。 如果一方想退出彼此的生活,大大方方便是。 而且,何家现在的产业,有盛家一大半的股份。 两人若是离婚,资产分也得分她一半,女儿也会站在自己这边。 何承贤是生意人,不可能算不明白这笔账。 盛堇选择给何承贤一次机会。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她赌错了。 那段时间恰逢吕雪儿肇事撞伤了何田田。 吕雪儿刚转型准备进娱乐圈,出了这样的事儿无异于自毁前程。 吕心月在女儿身上耗费不少心血,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 好在何田田车子报废了,人没大事。母女两人一合计,就花钱找了替罪羊。 何田田那边果然没怎么追究,也没有声张。 吕氏母女暗自窃喜,以为是把这事儿蒙混过关了。 可没想到的是,顾阅忱察觉到了端倪,差人着手调查。 吕氏母女本都已经高枕无忧,去哪儿庆祝都想好了,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吓破了胆。 肇事逃逸,找人顶替,这可是罪上加罪,非同小可。 吕雪儿怕的要死,苦苦哀求吕心月想办法。 吕心月虽然心里窝火,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废掉,不闻不问。 思来想去,吕心月想到了一个可以救她女儿出水火的人——何承贤。 吕心月惯会卖惨。 当夜就冒雪约见了何承贤。 披头散发,声泪俱下,见面就跪,寻死觅活,直接就把何承贤给惊着了。 那个时候何承贤已经见过女儿了,皮外擦伤,的确没有大碍。 吕心月又最会拿捏男人,先是追忆了两人青春年少,然后有扯出了什么爱而不得。 之后又扯出了自己悲惨经历,老公生病如何惨死。自己背负巨额债务又是如何把女儿拉扯到今日。 何承贤心软耳根更软,哪里能听得了这些? 一迷糊,就点头答应了。 这事儿的确是瞒了下来。 但吕心月回头一琢磨,戏就来了。 何承贤能不顾自己妻儿都要保全她和雪儿,这是什么? 这就是爱啊! 吕心月看中何承贤财力,早就动过了上位的心思。 这下更是坚定了她的决心。 思来想去多日,吕心月决定行动。 她以感谢何承贤相助为由,把他约来出来。 随后以匿名短信的方式给盛堇发了信息。 盛堇原本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更没把她放在眼里,可这次事情牵扯到女儿田田,她再也没法沉住气…… 332 护夫狂魔 盛堇根据短息提示的地点,见到了暗中跟吕心月见面的何承贤。 她听到房间里两人谈及何承贤如何不顾她和女儿感受,也要替吕雪儿开罪的事,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也顾不得什么优雅,从容。 盛堇一脚踹开了房门,一耳光抽在了何承贤脸上。 她从来不喜欢讲废话,直接送了他两个字,离婚! 吕心月有心挑衅,换来的也是一记耳光。 盛堇冷笑着警告她,签了离婚协议,何承贤会净身出户,她想抱上大树好乘凉,做梦! 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两人会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爆裂的情绪冲击,最能击垮一个人的身心。 从那家餐厅出来没多久,盛堇猝然倒地,再也没有醒过来…… 何田田得知来龙去脉,失声痛哭。 母亲猝然离世,她满心遗憾。 只到是世事无常,天意弄人,没能好好陪陪妈妈,没能尽孝。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妈妈离世前竟然还带着那样的委屈和伤心。 被自己的最爱的人背叛,她得有多不甘? 何田田根本没办法想象,被老何宠了一辈子的妈妈,梦碎的那一刻,得有多绝望多扎心。 顾阅忱将她拢在怀里,安抚。 何田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泣不成声。 “都怪我!” “我怎么就那么迟钝!” “我是他们的女儿啊,最了解他们的应该是我。我竟然一点端倪都没做察觉……” “那个时候,妈妈已经出现过身体不舒服,我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院……呜呜……我一直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我都做了什么……” “别这样。” 顾阅忱吻了吻她的耳根,拥着她的力道又收紧了一些:“不是你的错。心源性猝死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不好防范。” 何田田摇头,眼泪汹涌:“还有吕心月……我早就看出来她居心不良,当时我就应该快刀斩乱麻……那样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我妈也不会……” 顾阅忱:“你这是在自我折磨。” “这种事,当事人都无法掌控,你又能做什么?”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顾利群。 如果感情的事能够掌控,他应该爱妈妈一辈子吧? 可偏偏不能。 所以那些自诩情根深种的人,最后也都变得凉薄,可憎。 顾阅忱双手捧上何田田的小脸,指尖温柔地拭去她脸颊泪痕。 “别哭了。” “要怪,也怪我。如果我当时多陪你回家走动走动,或许事情另有转机。” 顾阅忱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已经煎熬不堪。 失望,自责,懊悔! 当时,他明明已经看穿了何承贤的居心。 但那时,他一心想着要跟何田田分手。 离婚在即,不想多些是非,也不想跟何家人有过多纠葛,他就没再过问。 现在想来,人情面前是他过于冷漠,凉薄了。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如今看着何田田窝在自己怀里哭的伤心,顾阅忱也是悔不该当初。 哭了一阵,情绪得以宣泄,何田田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擦干了眼泪,她怔怔地盯着桌上的绿植出神。 “顾医生……” “嗯。” “我现在好像变成了原来的你……” “嗯?” “我好像有点开始有点明白,你以前为什么不相信爱情了。” 何田田抬眸看向顾阅忱:“我发誓,在我的印象中,我爸妈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 她眼神哀哀得:“门当户对,三观一致,趣味相投。他们懂得彼此的需要,沟通无需太多言语,一个眼神就够了。” “传闻中的神仙爱情,不也就是这样吗?他们简直就像是生活在我漫画理想国里的cp,除了甜,还是甜。” “最近我的身世被抖了出来,我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原来经历了那么多苦难。” “我爸能背负家族压力,保全了我妈,不惜自毁名声。算爱吧?” “自始至终,跟我妈共进退。抱养我后,为了不让我妈多心,主动去做了结扎,算爱吧?” “相濡以沫二十年,力所能及方方面面都想着对方,算爱吧?可为什么……好好的爱着爱着就不爱了呢?” 何田田喃喃自语,想不通啊。 “我妈看着高傲,其实她最脆弱。” “如果不是爱极了一个人,谁愿意在背叛面前,还选择原谅?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对这种背叛sayno,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顾阅忱敛眸,不语。 或许吧。 可世事难料,造物主就是那么喜欢开玩笑,总会强行给人施加遗憾,来渲染悲情的艺术感。 何田田两眼无神,声音越来越低:“所以,到底是隐忍怯弱害了她,还是她的用情至深害了她呀……” 她陷落怪圈,全身冰凉,如坠冰窟。 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立在空旷的荒野里。 四下空无一物。 唯有雾气沼沼。 没有依靠,也不敢依靠。 顾阅忱的怀抱像是一张温暖的网,把她从迷雾里拉上了岸,瞧见了光…… 顾阅忱重新将她拥入怀中。 她脑袋已经超负荷运转了。 不能再让她继续下去,要不然,她一旦陷入这种情绪泥沼,就很难脱身。 何田田窝在顾阅忱怀来,闭上眼睛,强行斩断思绪。 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两颗心越贴越紧。 彼此温暖,彼此治愈…… …… 事情水落石出,何田田再面对何承贤时,心境的确有了变化。 她该恨吗? 可比起二十余年来的养育之恩,她没有资格。 再说了,吕雪儿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父女反目成仇吗? 恨老何,不就刚好如了她的心意? 何田田不但不会随她心意,这次会以牙还牙! 她整理了所有证据,把吕雪儿酒驾肇事逃逸,抓人顶罪,以及之后种种丑恶行径公之于众。 吕雪儿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掘坟墓,成功把自己送了进去跟老母亲团聚。 吕氏母女算是彻底把自己作死了。 没了吕心月在耳边吹妖风,何承贤似乎从她的黑暗魔咒里彻底解脱出来。 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悔不该当初,每天抱着盛堇的遗像忏悔。 久而久之,人的精神状态就不对劲了。 而且,自送上次病倒后,他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精神也恍惚的厉害,时不时的就会搞出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同他说话讲的好好的,他忽然就站起身来,自顾自的去厨房,搞出一堆东西,说是要给盛堇做油炸糕。 有时候,他出门回来,会大兜小兜的带回来很多童装公主裙,嚷着说闺女穿了肯定好看。 何田田意识到不对劲,赶紧送他去医院检查。 脑萎缩! 不可逆! 之后随着病情加重,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认知障碍。 行为障碍。 最后思维模式会退化成一个小婴孩。 何田田盯着检查报告,脑袋里闪过一场雷暴,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老天爷还真是会开玩笑。 一个接着一个! 她偏脸看向老爸,老爸正在跟人侃侃而谈,跟人炫耀自己的老婆有多好,多漂亮,多厉害。 别人问他,你老婆人呢? 何承贤四处张望,找了半天没找到,就笑了。 可能出去了,去去就来,她可不会丢下我~ 何田田闻言,双手掩面,无声落泪。 她记得自己以前说过一句话。 无声的折磨,就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 如今看来,倒是一语成谶了。 如果因为妈妈的事,老爸注定会陷入泥沼,被后悔折磨一辈子……那现在这个的局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尽情的怀念去吧,不带愧疚的那种。 或许也是对他的一种救赎…… …… 何承贤生病,公司的事情暂时交给了盛家搭理。 何田田忙于工作,不能时刻照顾老爸,他一个人在家是万万不行的。她就把刘姨又接了回来,照顾老爸起居。 刘姨回来后,看到老东家变成这样,也是感慨万千。 把老爸交给刘姨,何田田这边才总算松了口气。 她不禁感慨,人生无常。 有舍有得,有遗憾,也有欣慰。 接下来,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家事,她都没有来及再去过问裴燃的伤势。 听老阎说,一段时间的静养,裴燃背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介于裴家裴姑妈再三提醒,何田田也不想去碰一鼻子灰,没有跟裴燃见面,把准备的谢礼交给了阎采薇,希望她替自己转达谢意。 阎采薇瞅着何田田,小眼神意味深长。 何田田笑笑:“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呗,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没啥。” 阎采薇摇摇头,佯装若无其事,傲娇的很。 何田田:“要真没啥,我走了啊!忙着呢……” “等等。”阎采薇终究是没绷住。 她小眼神飘忽,声音扭捏:“那个……以我对顾阅忱的了解,你要是脚踏两只船,会死的很惨!” what? 何田田先是一怔,随即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忍不住乐了:“薇薇,什么意思呀?” 阎采薇:“没什么意思。” 何田田:“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垂涎你们家卓尼老师吧?” 阎采薇:“正常人没有不喜欢裴燃的!” 何田田:“对,你这话没毛病。但喜欢也分很多种啊,跟我家顾医生比,我没道理选他吧?” 阎采薇瞬间化身护夫狂魔:“顾阅忱可比我裴燃哥哥差远了,大冰柜,没人情味!” 何田田不甘示弱:“你要那么说,裴燃还中央空调呢,对谁都如沐春风。没有偏爱感,所以你才没安全感吧?” 被她言中,阎采薇瘪嘴不语。 何田田:“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喜欢你的中央空调,我喜欢我的大冰柜,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别给我加戏!” 阎采薇叹了口气:“但我总感觉你对我有所保留,要不然你教我的招儿,为什么没起作用?” 我冤枉啊! 何田田叫苦不迭:“我也不是月老,没那个牵线就绑定的功能啊~” “我不管!” 阎采薇小脸一偏:“你得帮我!” 333 假想敌成真了 对于帮阎采薇追裴燃的事,何田田是尽己所能了。 按理说,顾阅忱这样的人都能拿下,裴燃没道理纹丝不动吧? 除非是裴燃针对阎采薇没任何想法。 如果直接这么摊牌的话,是不是太扎心了? 如果眼前人换了是陶野,那倒没什么所谓。 至于阎采薇,她俩感情还没好到能拿着锥子,冲着对方扎来扎去都无所谓的份上。 那该怎么说这个事儿呢? 何田田暗自琢磨。 可仔细琢磨一番,猛然发现,根本不是自己的追夫招数对顾阅忱起了什么大用,要不然,他中途何必放弃,何必离婚呢? 事实就是,不是她追夫有道,是离婚后顾阅忱忽然自己悟了! 可是,现在再跟阎采薇讲这些,是不是容易挨揍? 何田田看看阎采薇,下意识捏了捏眉心。 感情坑货是她的自己。 “有用的大招暂时没想到。” 阎采薇还在直勾勾盯着她呢,何田田只能据实已告:“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点安慰剂,你要不要?” 阎采薇好奇:“安慰剂?” 何田田点头:“裴燃姑妈已经找我正是谈过话了。因为顾家和裴家的之间的嫌隙,她禁止我再跟裴燃有任何来往。更不允许我们见面。所以……” 她拍拍阎采薇的手臂:“别说我跟裴燃向来进水不犯河水。就算我俩是属粘豆包的,现在也粘不到一块儿去。你现在放心了吧?” 阎采薇眼眸一亮:“真的?” 何田田:“真的不能在真了。不信你可以去跟当事人求证。东西送到,我走啦~回头有时间继续帮你想招儿,拜拜~” 何田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阎采薇盯着她的背影,瘪起了嘴巴。 多半是自己想多了。 何田田是有夫之妇,裴燃如果对她起心动念……那就太狗了,哪里配得上她的喜欢? 而且,顾裴两家关系摆在那里的。 弟弟喜欢姐姐的儿媳妇,这……听着就该天打五雷轰。 不可能,绝不可能。 再说了,现在裴姑妈那边又多加了一重保障,根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嘛! 她以前多自信,多笃定的一个女孩啊。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敏感多疑了? 阎采薇越想越不爽,该死的爱情,还有木头人裴燃,都快要把她搞人格解体了! 嘴上凶巴巴,揣着十万个不甘心,可只要一想到跟裴燃见面,所有的不满和怨言多一扫而空。 裴阎两家是世交,采薇对裴家已经是熟门熟路。 她生的漂亮讨喜,傲娇是傲娇了些,但该有的礼数并不会少,裴家长辈对她的印象也一直不错。 就连一向冰冷示人的裴姑妈对她也是格外照顾,如果换了别家姑娘对裴燃这么死缠烂打,怕是早被投江喂鱼了。 “姑妈,早~妮妮,早~” 阎采薇在陪家姑妈面前收敛傲娇,完全就是一个贤妻良母小媳妇:“我给你们带了自己做的甜品,新鲜出炉的哦,配红茶最棒了!” 说着,她挥了挥手里的大包小包。 管家瞧了,赶忙上前接了过来,顺便夸赞了几句。 “薇薇,这都是自己做的吗?”坐在裴家姑妈身旁的女孩开了口,一脸惊艳:“好漂亮~” 她是裴姑妈的女儿,也是裴燃的表妹,裴妮。 阎采薇闻言,老骄傲了:“是我亲手做的,厉害吧?” 裴妮冲她竖起了大拇指:“爆赞!” 阎采薇:“嘻嘻嘻,你品味也不赖哦~” “行了!”裴家姑妈很少会笑,可这会儿还是被眼前这两个女孩给逗得展露了笑颜:“你们两个呀,一见面就玩商业互吹那一套,真是看不下去!”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也是开心。 阎采薇连忙给裴姑妈送上甜点,裴姑妈尝过之后,也是赞不绝口:“不错嘛,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嘻嘻~”阎采薇:“姑妈喜欢就好。” 裴姑妈:“搞这些,最费功夫。听老阎说,你在家可是娇娇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个人起个大早做这些……有心了~” 阎采薇:“为了裴燃哥,都是小意思。” 裴姑妈闻言,唇角弯了弯。 你说裴燃有福气吧,他偏偏得了那样的症候。 你说他没福气吧,自小人见人爱。现在又有阎家丫头这样巧极心思惦念着他…… 唉! 想想心里就酸涩。 “行了,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裴姑妈不动声色抿了口茶:“快去见你的裴燃哥哥去吧。” “好嘞~” 阎采薇喜上眉梢,也顾不得矜持,拿了给裴燃准备的礼物,蹬蹬蹬就上了楼。 走得急,差点在楼梯上栽跟头,给一旁的管家惊出了一身冷汗。 裴姑妈一切看在眼里,摇摇头。 有无奈也有些些宠溺。 …… 阎采薇蹑手蹑脚推开卧室房门的时候,裴燃正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以至于阎采薇什么时候到了自己床畔,都浑然不知。 “喂~” 阎采薇一声招呼吓了裴燃一哆嗦,下意识就去藏手机。 但还是迟了一步,直接被手快地阎采薇给收了过去。 “干什么呢?” 阎采薇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 她并不急于去看手机,而是打量着裴燃:“你看什么不该看的了,吓成这样?” “没有。”裴燃伸手要去那手机,摸了个空。 “没有?”阎采薇:“没有你急什么呀?裴燃,你可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和行为有多可疑吗?你这属于不打自招。” 她抬手点向裴燃鼻尖:“给你次机会,你自己招!是不是看大熊妹直播呢?” 裴燃:“……” 阎采薇小脸瞬间变色:“你……” 裴燃失笑:“我没有!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阎采薇:“你少给我嬉皮笑脸了。那天我都看见了!” 裴燃:“你看见什么了?” 阎采薇:“我看见二叔给你发了!” 裴燃:“……” 阎采薇恼了:“我没冤枉你吧?” 裴燃冤成窦娥:“那是老阎手滑发错人了,一秒钟撤回了!” 阎采薇:“发错了?扯谎能不能走点心?那你告诉我他发给谁,我就信你!” 裴燃:“发给你爸了!” 阎采薇:“……” 吃瓜吃到自己亲爹头上了? 裴燃瞧她那呆愣呆愣的小模样,忍俊不禁。 他抬手勾上了阎采薇的手腕:“好啦,手机还我,乖~” 阎采薇抽手,不肯。 “既然不是大熊妹,那你慌什么?” 阎采薇又把“无理争三分”的大小姐脾气发挥的淋漓尽致:“难不成是看男人啊?” 裴燃失笑:“你以为我是你二叔?乖,手机给我……” “就不!” 阎采薇:“你比我二叔差远了,人家找到女朋友,一秒钟变忠犬,你倒好……看个手机都不让!你不让我,我偏要看……” 下一秒,她瞧见手机屏幕中女人,瞬间原地石化。 何田田?! 假想敌成真了?! 怕什么来什么,阎采薇看到何田田的这照片,顿时暴躁到跺着脚尖叫。 但还没喊出声,就被起身的裴燃拖进了怀里,紧紧地捂上了她的嘴巴。 他连连冲阎采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顺势摸过手机,锁屏,塞到了枕头底下。 “别喊,一大早的,姑妈还以我把你怎么着了……” 裴燃话没说完,吧嗒一滴眼泪就砸在了他手背上,烫得他眼皮一跳! 他猛抬头,就见阎采薇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裴燃慌了:“哎……别哭啊!我……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了?薇薇……” “别碰我!” 裴燃抬手想阎采薇擦眼泪,却被阎采薇狠狠一巴掌给打落回来。 手劲儿真大! 打人真疼。 裴燃抱着自己的手臂,再看阎采薇时,眼神又怂又可怜。 阎采薇美目圆凳:“裴燃你不是人!” 丢下一句气话,转身就走。 走出去两步,气不过,又折返回来:“我恶心死你了!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转身就走,下一秒被裴燃攥住了手腕。 阎采薇委屈的不行,眼泪冲刷下,妆都开始花了。 谁能想到,职场上那个傲慢凌厉的富贵花,到了裴燃面前秒变委屈小哭包。 “你要走也得想把事情搞清楚吧?” 裴燃把人拉回自己床畔,指尖温柔地拭去了阎采薇脸颊上的泪痕:“恶心死我也好,再也不见也好,都不是大事。但你不能兜着气走吧,恶心自己多难受?” 阎采薇瞪了他一眼,眼泪更凶了。 她恨啊! 恨自己千娇百宠的一颗掌上明珠,到了裴燃跟前就一点儿底线都没了。 只要看见他那双眼睛,只要听他几句温言软语,立马就不是自己了。 没出息! “小祖宗,别哭了好不好?” 裴燃告饶:“再过一刻钟,管家会准时上来给我送药,他看到你哭成这样肯定会转告姑妈,那姑妈肯定以为我欺负你呢……” 阎采薇眼睛一瞪:“什么叫以为?你这难道还不叫欺负我?” 裴燃:“……” 完了。 现在他是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说什么都不对。 阎采薇腿一盘,气到心口起伏:“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大清早的,你躺在被窝里,抱着何田田的照片……到底几个意思?!” 334 偏宠还不够明显吗 一个大男人,睁开眼睛就盯着一个女孩子照片看…… 无非两种可能。 一,梦中女神! 二,铲除目标! 前一阵子,裴燃还曾冒死替何田田挡过一刀,你说他跟何田田有仇?那不可能! 那就只有第一种可能喽? 恋爱中的女人脑洞本来就大。 阎采薇想到这里,瞳孔都红了。 “说话呀!” 阎采薇第一次对裴燃这么凶。 裴燃捏捏眉心,这事儿该从何说起? 别说他有难言之隐,就算是一切摆在面上,剖开了明说,阎采薇也未必相信。 裴燃决定当一回渣男:“我能不回答吗?” “不行!不可以!” 果然,阎采薇秒变大号爆竹,直接原地炸出了坑:“我一定要知道!” 她怒目而视:“裴燃,我告诉你,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别看我整天在你面前跟朵小百花的似的,你要非逼我变黑心莲,谁也别想好!” 奶凶,奶凶的。 裴燃瞧着她的架势,忍俊不禁。 他还真是想不出来,阎采薇变黑心莲会是什么样。 不过,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的心性他最是了解。 说她有时傲慢骄纵没错,说她气焰嚣张也没差,但小薇薇骨子里是一个“路不平就踩,事儿不平就管”,见了弱势群体遭难就能发慈悲心的主儿。 黑心这词儿,离她太远。 至于黑心莲,这辈子都不太可能。 阎采薇见裴燃只是默默盯着自己,并不言语,心里就更憋屈了。 不信? 瞧不起她? 阎采薇咬牙,发狠:“你今儿要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把这事儿捅到顾阅忱面前去!” “你应该听说过吧,我呢也算他半个前任。我说话,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裴燃闻言,神色一下子正经了许多:“咱别说气话好不好?这个玩笑开不得。” 阎采薇一点面子都不给:“谁跟你开玩笑了!我的性子你也知道,说的出,做得到!” 她盯着裴燃,坐等一个答复。 裴燃知道,这次是真戳到她痛处了。 吸了口气,冷静片刻,裴燃凝视着阎采薇的眉心,正色道:“薇薇,我承认我有事情瞒着你,但绝对不是什么儿女私情。” “在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我没办法给你答案,而且也不打算跟任何人交代什么。” “我知道你会生气,但……对不起。” 裴燃言辞真切,眼神里多了些哀色。 阎采薇动摇了。 她非常矛盾。 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是该相信多年来对裴燃的了解。 “你说,这里面对绝没有儿女私情?” 阎采薇盯着裴燃,将信将疑。 裴燃点头,举起手掌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如果我对何田田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亲手构建的卓尼帝国,明天就崩盘破产!” 阎采薇眼眸又瞪大了一圈。 这么狠? 卓尼帝国可是裴燃的全部心血,相当于他半条命……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气氛变得压抑。 半晌,裴燃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么多年,我骗过你几次?” 阎采薇歪着脑袋琢磨,好像还真找不来。 “你刚刚提到的事,是什么事?”半晌,她盯着裴燃问。 裴燃摇头:“不能说。” 阎采薇不悦:“我都不能说?” 裴燃:“谁都不能说!” 阎采薇拧眉,越发好奇了。 她不爽,垂眸揪着手指:“可我就是觉得你喜欢何田田……” 此时,房门外多了一个身影。 裴家姑妈本来是上楼回房间取东西,路过裴燃门前,听到这样的对话,忍不住就顿住了脚步。 阎采薇刚刚所说,也正是她心中所想。 孩子大了,有些心事自然不会再同她讲。 但他们两个不同。 裴燃是喜欢阎家丫头的,别人不晓得,她这个当姑妈的心知肚明。 只是裴燃碍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顾虑,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不肯承认罢了。 透过虚掩的房门,裴家姑妈静静地打量着室内两人,倒是想听听裴燃在阎家丫头面前,会有怎样一番说辞。 裴燃也知道阎采薇不信。 她本就是个任性多疑的姑娘。 外加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信是必然。 裴燃:“喜欢分好多种……” “呵!”阎采薇闻言,失笑:“连开脱的措辞都一模一样的……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小丑是我自己……” 裴燃完全搞不清状况,一脸不解。 阎采薇:“何田田也这么说的!” 裴燃:“……” 阎采薇:“你口口声声一直强调,你对何田田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你做的哪一件事,不让人想入非非?” “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人究竟是怎样相识的。据我二叔说,你们是在周家太太的生日宴上第一次碰面。紧接着,你就给何田田发了邀请函,邀请他们加入公司团队……” “当初哪怕是我刚来公司,也是按照正常流程走的,通过人事部,前后饶了大半个月。她呢……你一句话就ok了!” 阎采薇越说越委屈:“你对她的偏宠还不够明显吗?” “这次更绝,你竟然直接上去替她当刀!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人家都说,青梅竹马永远比不过后来居上。以前我不信,总觉得我们会是例外。现在看来……我就是个笑话。” “这么多年,除了我,你身边也没有别的女孩子。我知道你很挑,挑中了就是唯一。” 说着,说着,阎采薇的泪珠就从眼角滚了下来。 她抬手摸去,较之刚刚的,神色里的委屈已经消失大半,眼底里添了倔强和寒意:“如果你是发自真心喜欢她,我退出。绝对不会从中作怪。我阎采薇能屈能伸,就不是那种没品的女人!” 裴燃一切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在抬眸时,眼圈泛红。 “你都说了,我是个很挑的人。” 裴燃脉脉地凝视着阎采薇,喃喃道:“你在我身边,我都没有……更何况是别的女人?” 阎采薇睫羽轻颤,眼角余光瞟向裴燃。 他言下之意……是何田田及不上她? 她心里暗自多了丝丝窃喜,这还差不多,至少证明他眼睛视力正常,没瞎。 裴燃继续道:“我现在想跟你解释第一件事。” “当时想将她收入麾下,有两个原因。第一,她是翟茂之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如果签了她,就多了一层跟翟老先生交流的机会。你最崇拜翟先生,到时候得益的人也有你。” “第二,我知道她跟顾家的干系。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能透过她,缓和我姐姐跟裴家人关系,那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是,现在看来是我过于乐观,也过于一厢情愿了。看得出来,何田田跟顾阅忱夫妇一体,对我姐对裴家成见很深,所以对我们抛出的橄榄枝根本不予理会。” 裴燃自嘲的摇摇头,想到那件事,不免失笑。 “再就是你说我舍身救人的事。” “那天偶遇人行凶,我出于本能上前阻止,根本没有留意对方是谁。人命关天,这样的事儿,我想不光是我,换了谁也不能坐视不理。你说呢?” 阎采薇抿唇,琢磨了琢磨,半晌后幽幽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当时并不知道受害人是何田田?” 裴燃点头:“不管她是何田田,还是张田田,还是李田田……是个人,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倒也是。 但阎采薇还是半信半疑。 但裴燃和善,见不得旁人受苦遭难这是事实。 只不过,那人是何田田,她就忍不住多心。 “我承认对何田田的确有点不同,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燃正色道:“我姐姐跟了顾利群这么多年,无名无分,受人诟病,蒙受了太多委屈。” “她不争不抢,从不跟人解释,也不从麻烦别人。所有事情都都自己一个人担着,我瞧了难受。” “我跟姑妈不一样,我不想证明什么,也不想非要分个强弱,高低。我只想让裴顾两家少些嫌隙,早点儿化解恩怨,姐姐那边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我的时间不多了。 可裴凝的时间还长。 外甥顾裴还那么小,裴燃不希望那个小家伙这辈子都陷在非议的泥沼里,没法脱身。 想到以后种种,裴燃敛眸,黯然伤神。 阎采薇最瞧不得这个。 裴燃的情绪牵动她的情绪。 忽然见裴燃这样哀伤,什么怀疑,不满统统飞到了九霄云外。 可自己把自己的位子架的太高,一时间没有合适的台阶,不知道怎么下台。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会了然于心。 裴燃收敛情绪,攥着她手腕笑问:“现在还不信我吗?” 阎采薇得了台阶,心里多少舒坦了些。 但女孩子嘛,面皮薄,自然是傲娇的。 她小下巴一昂,幽幽道:“不——信!” 裴燃知道她的脾气,笑问:“那你怎样才肯相信?” 阎采薇闻言,来了兴致,眼眸都亮了几分。 她欠身,一点点欺近:“让我相信你也简单,证明给我看!” 裴燃:“……” 他后退,有意跟阎采薇保持开半米距离,直到腰身靠上了床头,退无可退:“要……怎么证明?” 阎采薇蓦地而近,直接来了个床咚! 咫尺的距离,她鼻尖几乎蹭上了裴燃的鼻尖。 阎采薇敛眸,直视着裴燃的眼睛:“吻我!” 335 天降陨石 面对阎采薇突然的攻势,裴燃一怔。 最近一段时间,她表现得尤为不同。 在他身上动了很多小心思,也学了很多小花样。 其实她根本不用那样。 本真的阎采薇对他而言就足够有魅力。 她根本不知道,对她的喜欢,裴燃隐忍得有多辛苦。 裴燃:“薇薇,你别这样……” 阎采薇扯唇:“这么害羞的吗?是不是我直勾勾盯着你,影响你发挥啊?那我把眼睛闭上好了。” 说完,她眼睛一闭,下巴一昂,嘴巴顺势往前一松。 裴燃闪躲不及,薄唇若有若无地蹭上她的唇,眼眸瞬间刮过一阵桃花雨。 他下意识贴紧墙壁,呼吸都浅了许多。 咫尺的距离,呼吸可闻。 阎采薇的小脸就在自己眼前,肤白如雪,眉目如月。 好看的呀~ 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裴燃的指尖不由自主微微动了一下。 多想伸手捧上她这张小脸。 多想跟其他情侣一样,肆无忌惮地拥抱,接吻,相伴一生。 可他没有资格。 裴燃眼眸深处开了一个黑色漩涡,温脉一点点倒灌下去,眼神黯淡。 他缓缓地攥紧了自己的手掌,不让自己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阎采薇抻着脖颈等了半晌,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裴燃纹丝不动,失望可见一斑。 一个女孩子都已经主动到这个份上了,裴燃如果还是无动于衷,那她真的……太没脸了! 裴燃看着她,神色恢复自若,挂上了微笑:“一大清早的,不好吧?” 阎采薇:“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是好?” 裴燃:“我没刷牙……” 理由还能再尬点吗? 阎采薇:“无所谓啊,我来之前吃了大蒜!” 裴燃:“……” 阎采薇见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想方设法的规避跟她的亲密举动,心里又丧气,又懊火:“你到底要不要亲?” 裴燃无奈:“咱……还有别的证明方式吗?” 还是拒绝。 阎采薇心底里的小火苗已经窜到了头顶。 “有啊!” 她抬手撤掉了身上那件空调小披肩,翻身上床,直接坐到了裴燃腿上,接着就去扯吊带。 “哎哎哎……” 裴燃吓了一跳,连忙捉上了她的手制止:“你干嘛?” 我都这样了,你说呢? 阎采薇瞪着他。 裴燃:“别别别,我这大病初愈,可玩不起这个……” 阎采薇憋屈疯了:“晚了!” 说着,她就要去拉扯裴燃的居家服。 “咳咳!” 手还没碰到裴燃衣角,门外忽然穿了两声咳嗽。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就迎上了一双眼睛。 裴家姑妈。 完蛋了! 缓过神来的阎采薇小脸爆红,几乎是连滚带爬跌下床。 裴燃挠头,目光无处安放,也是尴尬到脚趾抠地。 “药。” 裴家姑妈什么场面没见过。 她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把水和药放到了床头柜上。 “地上凉。” 她看了一眼阎采薇。 阎采薇小脸红成番茄,嘴上应着,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姑妈又看了裴燃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意味深长。 愣着干嘛,拉人家姑娘一把。 裴燃照做。 阎采薇没脸见人,拿外套捂脸。 裴家姑妈摇摇头,出了房间。 “丢死人了!” “我在姑妈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的乖乖女……都怪你!” 阎采薇小拳头捶上裴燃胸口:“都是你害的!” 裴燃摊手,一脸的无解。 这也怪他? …… 彼端。 何田田正在上班的路上,手里抱着一个裹满了牛油果酱的三明治。 今天之所以解放了双手不用开车,得益于刚刚上岗的司机兼保镖——陨石! 他姓云名实,但因为皮肤黝黑,满身的肌肉块,一眼看去就跟石头一样结实,圈子里的人就给他起了个绰号“陨石”。 何田田以前是搞漫画的,脑洞大,画面感强。 听外婆他们介绍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脑海里勾勒起了这个人的形象。 陨石。 男。 28岁。 身高一米九。 浓眉大眼,五官深邃。 八块腹肌,人鱼线,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冲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好家伙,外婆这是按男神标准找的守护神吧? 正想入非非呢,孙妈又笑着补了一句,外形上哪哪儿都好,就是头发有点少。 头发少?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杰森斯坦森头发也少,还不是照样帅的人合不拢嘴。 想到以后自己不论走到哪里,都有这么一号人物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给她拎包,还负责她的安危……人生开挂的节奏啊! 这么想着,何田田心里的小虚荣变成了小猫爪,挠啊挠。 心痒起来了。 何田田内心欢腾,表面却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打着哈哈,不打紧不打紧,头发少了更有威慑力。 再说了,我也不是找相亲对象,外形什么的……没那么重要了~ 一旁的顾阅忱看在眼里,才怪! 她什么心思,他会看不穿? 这陨石来了吗? 何田田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上一见了。 顾阅忱招手,人就到了客厅。 何田田正喝茶,看到陨石出场,差点没被一口茶生生呛死。 她想到了陶野常怼她的一句话: 你童话书了混饭吃的吧,天真地冒泡! 这哪里是杰森斯坦森,这…… 法拉利的身材,拖拉机的脑袋,而且,还是那种被撞过的拖拉机。 倒不是说他多丑,实在是他那表情,和眼神…… 知道的是来给她当司机保护她人身安全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来削她的! 凶悍! 非常之凶悍! 我能拒绝吗? 何田田看向顾阅忱,眼神求饶。 顾阅忱勾唇,抿茶。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那点儿花心思。 就这么着,不管何田田愿意不愿意,陨石就成功挤进了她的生活。 都说相由心生,看到了陨石这里似乎就说不通了。 何田田起初觉得他凶悍,脾气应该是一碰就着,一着就能挥拳头的主儿。 但接触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陨石患有面瘫着,又凶又僵的表情绝非他自己所愿。 而且,他很安静。 安静到超出何田田的认知。 顾阅忱就够安静的了吧,但好歹你跟他聊天的时候,他还能给你搭个话。 陨石这哥们根本不理睬。 他完全就像是个机器人 像是设定了指定程序,只有某句话触发了他的指令,他才会回应。 要命得是,没有人给她这份指令说明,她全靠忙猜。 搞的跟开盲盒。 如果陨石回她一句,她都能乐到拍手鼓掌。 这哪儿是请了一司机保镖啊,这简直就是请了一尊神回来。 何田田这个主顾,秒变小丑,全程逗他乐呵。 一路上,三明治没吃一口,她嘴皮子都磨薄了。陨石说的话,统共加起来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 何田田放弃了。 她咬了一口三明治,想到今后每天一起出入各种公众场合,有必要提前跟他达成共识。 “陨石啊~”何田田调整坐姿,端正了身为一个主顾该有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喊了他一声。 无人回应。 何田田扭头看他。 陨石在专心开车,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何田田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陨……” 陨石:“车里没别人,有话直接说就是。” 何田田:“……” 爷! 您真是我爷儿! 何田田都忍不住想给他竖一大拇指。 关键人家说得一本正经,不卑不亢,十分在理。 你琢磨来琢磨去,好像都是自己不站道理。 “那个……咳咳……” 想说什么来着,何田田都给忘了。 只要一迎上这货的脸,她就把自己给整不会了。 三明治也吃不下了,何田田收好,清了清嗓子:“你以后跟着我,咱们得顺顺规矩……” 陨石:“顾医生已经跟我顺过了。” ??? 这次都会抢答了? 不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田田抓抓额前碎发,有点忍不了:“陨石啊,你是我的司机,还是顾医生的司机?你现在坐在我的小车车里,就是我的人,你得听我的……” 陨石:“何小姐,请你自重。” ??? 何田田满脸问号,我咋了就……就自重? 陨石:“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人。您是有夫之妇,顾医生会不高兴的。” 何田田:“……” 我谢谢你! 何田田抬手扶额,开了车窗,被风吹了二里地才勉强缓过劲来。 “陨石啊~”何田田笑起来表情发僵:“那……那你说说顾医生都是怎么跟你顺的呀~” 陨石:“对不起,何小姐,我们签过保密协议。” “咳咳……” 何田田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差点背过气去:“保密协议?他是中情局还是神盾局的?需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吗?” 陨石选择挂机,不予作答。 忍不了。 何田田咬牙:“停车!” 陨石:“对不起,何小姐,现在是危险路段,为了您的安全,不能停车。” 接下来,无论何田田说什么,陨石均不予理会。 何田田要下车,他干脆直接上了锁。 何田田打电话给顾阅忱“求救”: 快接电话,把这个人弄走! 要不然我现在就要享年23岁半了! 顾阅忱在手术,电话关机中。 何田田座椅上一瘫,生无可恋。 …… 十分钟后,到了公司门前。 “你呆在车上就行了,不要下车!懂吗?” 何田田指间怼上陨石的鼻尖。 陨石:“顾医生交代,一定要寸步不离……” “你再提一句顾医生试试看!”何田田表情趋于“狰狞”。 她双手攥拳,指节咔咔作响。 336 神操作,亮瞎眼 “何小姐,您现在这种挑衅安保人员的行为非常危险。” 陨石一本正经地看着何田田:“我劝您不要……” 你劝我? 何田田被这货给气笑了:“怎么的呢,难不成你还要揍我?” 陨石:“这是善意的提醒。我有义务让您规避一切危险因素。” 何田田:“……” 服。 大写的服! 何田田把自己眉心捏青了,才终于冷静下来。 不行了。 她现在已经内伤了。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要进办公地点办公,里面都是我的同事,危险系数为零。” 何田田:“危险系数为零懂不懂?意思就是你没有出场必要!” “现在起,你接我上下班可以,中间的时间随便你去哪里happy,别让我再看到你!ok?” 陨石一脸宕机状态,似乎没明白。 何田田也不管他明不明白,下车前给予最后警告:“我不想让同事看到你后想入非非,所以,你待在车里,不要露面,懂?” 陨石:“懂。” 总算痛快一次了。 何田田闭上眼睛长长出了口气,抬手解了安全带。 她正要开门下车,蓦地,车门却开了…… 何田田疑惑,一抬头就撞上了那张让她吐血的脸。 陨石:“何小姐,请!” 何田田:“……” 她看看空空如也的驾驶位,又看了看眼前“万分贴心”的面瘫男,脑袋要爆了。 一股邪火上涌,她懊恼起身。 咚! 起身太急,不小心撞了车顶。 何田田抱着脑袋,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造孽啊! 陨石连忙上前查看,被何田田瞪了回去:“哥们,你是上天派来收我的吧?” 陨石不语,眼神甚至有点无辜。 “你不是懂了吗?”何田田捂着脑袋瞪着他:“你现在是在干嘛?” 陨石:“给您开车门。” 何田田暴躁了:“我让你在车里呆着,呆着,呆着!” “呆着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不懂咱可以问啊,你别不懂装懂啊哥哥!” “我是自己没长手吗?还是车门焊死了?没你我就长车座上了是不是……” 闻言,陨石弯腰致歉:“对不起,何小姐。为雇主提供周到服务是我们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何田田忍不住飚脏话:“你给我去特么的操守……” “干嘛呢?” 何田田话音未落,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大早的,什么事儿这么急头白脸?” 何田田回头,就撞上了公司同事,琴姐。 琴姐笑吟吟地款步而来:“现在天热,的确是容易上火。但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来,喝口水去去火。我女儿自己熬的什锦酸梅汤,可好喝了。我特意给你和菲菲带了两瓶,尝尝……” 说着,琴姐就从包包里取出一瓶自制酸梅汁,递给了何田田。 “谢谢,谢谢~” 何田田受宠若惊:“您真是太有心了,还加了我最爱的桂花蜜……” 她伸手连忙去接,手还没碰到瓶身,陨石快她一步,直接把饮料抽了过去。 随后,他从自己腰包里取了一个温度计一样的检测棒。 开瓶,检验,读取结果,一气呵成。 随后,他才把饮料毕恭毕敬地递到了何田田面前:“东西没问题,可以放心饮用。” 何田田:“……” 琴姐:“……” 两人四目相对,何田田尴尬到脚趾抓地。 她真想反手一巴掌直接把陨石给扇出外太空去。 他刚刚那波操作,真是能骚瞎眼! “田田……他这是……”琴姐懵了。 何田田尴尬到想哭:“他……他脑回路跟咱们不太一样,您别见怪……” 琴姐难以置信地盯着陨石,碍于情面,讪笑起来:“没事,没事。” “田田,这是新男朋友?小伙不错,瞅着结实,心思还细致,粗中有细,真好……” 她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违心的话。 何田田连忙摆手:“不是的琴姐,您别误会。”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这事儿不管真假,一个人知道,全公司人基本上就都知道了。 她可不想这样,赶忙解释。 “不是男朋友?”琴姐笑笑:“难道是……哥哥?” 哥哥? 哪看出来的? 他俩除了属于同一物种,还有别的共同点吗? 何田田刚要解释,一向话少的陨石这次却主动开了口:“我是何小姐的司机兼保镖!” 琴姐:“……” …… 十分钟后。 楼上的琴姐立在窗前,盯着在楼下穿梭忙活的何田田。 她抿了口手里的咖啡,眼神幽暗。 司机? 保镖? 何田田可真会摆谱。 上班带司机保镖……真把自己当腕儿了! 哪怕是这儿的老板曹文宇都没她这派头! 早就听人说何田田傲气,嚣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以前不信,是觉得她表现的可圈可点,对自己也算尊重。现在看来……呵,懒得装了! 亏她还想着她,给她带了一份饮品。 何田田呢? 竟然当着她的面前,开瓶验毒! 何田田这是打她的脸! 怎么说自己也是这工作室的元老,地位仅次于曹文宇。可她就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狂妄! 真是狂妄至极! 仰仗着自己身后有翟茂之的资源,就一步登天了? 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撑腰,何田田哪里来的这许多资源? 没了翟茂之,她连个屁都不是,牛什么啊! 琴姐越想越气,眼底里滚起了火球。 她敛眸盯着楼下的何田田,暗自冷哼。 瞧瞧她那架势……像是只开屏的孔雀似的。 今儿她能这么对自己,明儿肯定是要骑在自己脑袋上。 哼,做梦! 反正现在曹文宇已经对何田田生了戒心,倒不如加一把火…… …… 虽然也没听到谁传,但何田田带保镖上班的消息不胫而走。 半天的功夫,公司上下人尽皆知。 大家看她的眼神各不相同。 有惊讶到合不拢嘴的。 有羡慕到自顾自怜的。 也有觉得何田田是装13,等着看她出门被雷劈的。 说什么的都有。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何田田并不意外。 李小梓她们还是跟以前一样,阴阳怪气,不整点幺蛾子出来都好像对不起自己。 就连最近一直都谨慎保守的安小凡也跑来劝她,此举不妥,容易招恨。 何田田心说,我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奈何陨石这猪队友,不坑死她不罢休。 如今何田田好几个项目在手,除了李茉莉这个大咖外,公司陆陆续续又收到了好一些流量艺人的邀约,可谓是炙手可热。 别人说归说,但没一个人敢真正招惹她。 除了琴姐。 此时。 曹文宇办公室。 琴姐拿了一沓子资料,放到了曹文宇面前。 曹文宇逐一翻看,越看脸色越差,最后已经挂上了愠怒。 “都是来挖何田田的?” 他抬眸看向琴姐。 琴姐摇摇头:“不止呢。我只挑了一些有名气的。” “你也看到了,这其中有一家给她开的薪水是咱们的两倍,足以看得出来这小丫头在这圈子里有多抢手。” 曹文宇眸子晦暗:“她什么态度?” 琴姐:“她自然是拒绝的。” “你想呀,她背后是翟茂之。想去哪儿去不了?但她倘若一直在咱们工作室,一来让人觉得她恋旧重感情,二来呢,有你做标杆参考,她的名气窜的欢腾……” 曹文宇:“现在,她的名气早就已经掩过我了!” 琴姐:“都是虚名,德不配位。这真不是什么好事,我怕到时候会连累你。文宇啊,这工作室可是你拿自己心血一点一滴熬出来的。你可得留心啊……” 曹文宇敛眸:“我知道。” 三日后。 工作室召开了会议。 工作室计划从学校招20名实习生,扩充团队实力。 让何田田当导师,统一给他们培训三个月。 因为任务重,公司决定只给何田田保留一个李茉莉一个大客户,其他的会分给同事。 散会后,回了自己的办公司,何田田很快就琢磨出了端倪。 曹文宇看似是让自己做导师,给她戴了一顶高帽,但实际上是在瓜分她现在的客户资源。 他担心自己会带走这些客户? 他为什么会担心? 在现阶段的规划中,她只想扎根,从未想过离开,她跟他明确讲过的。 所以,他是动了让她走的心思? 何田田眉心紧拧,不免心寒。 疑人勿用,用人勿疑。 这句话是当初曹文宇招自己进公司时说的话,如今回想起来,颇具讽刺。 何田田有找过翟茂之探讨过这个问题。 翟茂之的意思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必担忧,以她现在的实力,想要自立门户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还有他在背后盯着她呢! 翟老头的话儿像是一颗定心丸,何田田心里有了眉目。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曹文宇的动作越加明显。 他想在她脖颈上套一根绳。 既不放她走,还不让她飞,还要竭尽全力压榨她的价值。 曹文宇把何田田当做一根汲取养分的吸管,从翟茂之那里获取最大利益。 翟茂之又不是傻子,之前之所以会留几分情面也去那是念在何田田身上。 如今一切,他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再插手曹文宇工作室任何事。 曹文宇一再碰壁,心里暗火无处发泄,矛头随即转向了何田田。 337 从没这么丢人过 何田田自从带领实习生团队,基本上已经跟公司的项目绝缘了。 但在外人看来,她23岁,入职不满一年,就已经成了导师,实在是人生赢家。 而不明就里的李小梓还嫉妒不已。 甚至还一度跟从前一样,又把陈芬搬了出来,以替她鸣不公为由,明里暗里没少撺掇同事针对何田田。 何田田早就习以为常了,根本不把她当回事,理都不理。 李小梓无处发力,心里憋屈,就去找陈芬抱团。 陈芬虽然看上去不声不响,但心里跟明镜似的,许多事儿看的一清二楚。 她才不会去蹚浑水,一笑而过。 李小梓忙活一圈没讨到半点好处,气到不行。 她总想凑上前来挤兑何田田两句,但何田田要带二十几个人忙的很,根本没功夫搭理她。 上班不行,那就下班围追堵截。 李小梓的性子就是那样,心里的气儿顺不通畅,就睡不着觉,必须出了才痛快。 眼见下班时间到了,何田田要出门,李小梓赶紧扯了包包就追了上去,准备发难。 可有人快她一步出现在了何田田面前。 “何老师,刚刚在课上我有个问题没搞清楚,能占用您一点点时间吗?” 说话是一个外形阳光,面容干净爽朗的男生。 江城美院高材生,公司实习生中的一员。 叫贝司秦。 他外形非常亮眼,二十个人站在一起,绝对是鹤立鸡群的那位。 李小梓是颜控,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好看的人比好看的花儿更能抚慰人心,她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 几次主动打招呼,对方都只是礼貌性的笑笑,并没有过多寒暄。 那感觉好像她是吃人的老妖婆! 不过,光是看他笑笑,就足以撩拨人心,真好。 如果带队的人是她就好了…… 李小梓每天想入非非,恨自己不是何田田。 这会儿,见贝司秦眼神黏在何田田身边,眼睛里一闪一闪的藏着光,,笑意朗朗,又乖又甜,李小梓醋了。 “额……咱们明天再聊好吗?我刚好有一点急事。” 何田田刚刚收到消息,外婆不小心摔了,人已经进了医院。 她老人家做过好几次大手术,身体底子本来就弱,而且年纪摆在那里,这一摔……怕是不太好。 她得赶过去看看状况。 “哦……好吧。” 贝司秦闻言,面露失落,但很快收敛,紧随其后:“何老师,我能加您的个微信吗?方便联络……” “有什么是在班上不能联络,非要下了班大晚上联络的呢?” 何田田还没开口呢,李小梓甩着包包凑了上来。 她笑吟吟地,看的一脸的好戏:“小贝啊,你还真是把公司当学校了呢,有什么事儿都找班主任。其实,你别看是田田在带你们,但是呢,公司的其他哥哥姐姐们也是身怀绝技的……” “你李老师说的对。” 何田田怎么会不明白李小梓的弦外之音? 她拍拍贝司秦的手臂:“她资历比我还老,你有什么问题,找她也是一样的。” 何田田着急,不想啰嗦。 她转身要走,却又被贝司秦攥住了手臂。 这是公司,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公然拉扯自己的前辈和导师……有点大胆。 一旁的李小梓看的眼神都直了! 贝司秦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儿,立马局促的缩了手:“对不起,对不起,何老师,我……” 何田田:“我真有急事,有问题你先问李老师,微信的事儿明天再说……” “小贝啊,微信的事儿你还是别想了。” 李小梓又顺势把话茬儿接了过去:“跟异性保持距离,这是一个已婚女性最基本的素养。” “已……已婚?”贝司秦明显愣了一下。 可何老师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呢! 李小梓:“反正人家有男朋友了,每天接送上下班,你还是不要惹事了。” 贝司秦:“……” 何田田真没时间跟他们在这儿磨蹭,也顾不得贝司秦是啥心思,转身就走。 李小梓想跟贝司秦搭话,贝司秦又把她当黑山老妖,忙不得的闪躲。 她那个气啊! 直接提步去追何田田。 “何田田,我发现你挺会啊~” 何田田在前,李小梓快步追了上来:“这才给那些小屁孩讲了几节课啊,就已经有上钩的了~” “不过也不赖他们这群生瓜蛋子傻,实在是我们何老师太有招儿了!就刚刚那欲擒故纵,欲语还休的小样儿,别说小贝受不了,就我一个女的都抗不住……” 何田田站定:“你阴阳怪气的,想说什么?” 李小梓:“没什么呀~就是想提醒你,做人别太贪心,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小心消化不良!” 何田田笑了:“那也总比每天抻着脑袋看着别人家锅里的强吧?” 别人家锅里…… 李小梓先是一愣,琢磨明白怎么回事,气到直冒火。 眼见何田田大摇大摆走远,她气不过又追了上去。 “何田田!” “给我站住!”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别人话还没说完,你转身就走,知不知道尊重人……” 李小梓追着上前,抬手要去扒拉何田田的肩。 手还没碰到衣角,蓦地,手腕忽然被人捏住,整条手臂被反手扭到了身后。 筋骨拉扯,疼的她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何田田闻声回头,差点惊掉下巴。 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招制敌,直接就把李小梓给锁死了。 李小梓捂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陨石面无表情,就像擒着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黄鼠狼大耗子。 “你干嘛呢?” 何田田急眼了,赶紧上前:“把人放了!” 陨石不放:“危险因素,不能放!” 何田田:“她是我同事!” 陨石:“她有暴力倾向,刚刚在追您的过程中,挥手三次,试图敲您脑袋。” 李小梓:“……” 何田田盯着李小梓,是吗? 李小梓小脸酱紫,支支吾吾:“我……我……我没有!我只是活动活动手臂而已!” 这样的蠢事儿,傻子都不会承认。 李小梓疼到掉眼泪,冲何田田求饶:“何田田你别傻站着瞧热闹行不行,赶紧让这个棒槌放开我!我胳膊要折了!” 何田田也不去深究,给陨石使了个眼色,让他放人。 下班时间,又是公司门前,他扭着她同事不算完,让别人看了怎么说? 何田田严重怀疑陨石这货是来找她报仇的,不把她这张脸按泥里搞臭,他不算完。 陨石非常固执,不放。 给的理由是,这女人安全系数不高,同时伴有语言暴力。 为了稳妥起见,让何田田先上车。 旁人是混不讲理。 陨石是只认自己的道理。 你说什么也是对牛弹琴。 何田田摊手,看向李小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 枪口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就当给自己长点记性吧! 她这边还挂念着外婆,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朝车子走去。 目送她上了车,陨石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立即就松开了李小梓。 李小梓半条手臂都麻了。 但她那小钢炮的性格,哪里能吃的了这个委屈? 一得自由,咬牙切齿牟足了力气,转身抬腿就是一个掏裆踢! 但她明显高估自己了。 陨石像是自带顺移功能似的,人已经弹出去了老远。 下雨天,大理石地板本就容易脚滑。 李小梓刚刚又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一个没收住,直接强行来了个一字马! 这时,恰逢同事和新来的实习生下班出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 小梓好一枚“荔枝”女孩啊,这样的天还练劈叉。 佩服,佩服。 厉害,厉害。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得掌。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二十几个实习生经过李小梓身边时候,排着队给她鼓掌。 李小梓恨不得立马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她这辈子从来就没这么丢过人。 …… 何田田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已经进了手术室。 顾阅忱有一台紧急手术,不能陪伴在侧,等候区域里只有常伴外婆左右的孙妈和苗苗。 苗苗偷偷抹泪,孙妈眼圈也是红的,两人紧握着彼此的手,看得出来跟老太太感情很深。 见何田田和陨石到来,两人赶紧起身相迎。 何田田示意她们赶紧坐下,不必拘礼。 她询问过后,方才得知,外婆年长,近来脑袋不清晰,又时常犯糊涂。 院子里有一棵种了多年的枣树,顾妈妈生前喜欢吃枣子。 这是她特意给女儿种的。 枣树眼看开了一树繁花,长势喜人。可不知怎么的近来枝丫忽然就开始枯萎了。 找了专业的人来看,说是根系腐烂,已经没得办法了。 老太太开始郁郁寡欢,精神状态时好时坏。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过世的又早,这树木就是她们母女两人之间的羁绊。 年老的人直面死亡,思虑重,总会想很多。 老太太觉得这不是好兆头,每天就坐在枯树底下冥思,笑容也少了,时不时的就会拉着孙妈和苗苗讲些从前的事情。 今儿下雨,老太太原本在屋里坐着好好得,忽然就颤颤巍巍得站了起来。 她跺着拐杖冲孙妈发火,你们怎么干活的啊?小余儿在外头树下淋着雨呢,你们也不给她送把伞! 老太太口中的小余儿不是别人,正是顾妈妈的乳名。 老太太闺名余倾锦。 她丈夫叫元久华。 女儿取名为,元思余。 乳名,小余儿。 338 以后种种,我都要在你身边 苗苗年轻,来了不过三五年,并不知道这个。 她当时正在打扫,闻言抻着脑袋往外张望,院子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影? 兴许是老太太花了眼看错了。 她这边正想开口安抚,一个没留神老太太不见了。 等她追出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摔了。 “都怪我!” 苗苗讲完,已经哭成了泪人。 孙妈拍着她背安抚。 这种事儿,真是怪不得谁。 何田田听完,心情异常沉重。 她隐隐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怕又是外婆的一个大坎儿…… 她之前还好奇,最近老太太那边怎么那么安静。 以前几乎是一周一次,定要让她和顾阅忱回去陪她吃一餐。 近三个月来,外婆几乎很少要求他们什么,跟她联络的也少了。 何田田以为是离婚后,顾阅忱有跟她老人家特意嘱咐过才会这样……没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原因。 难怪上周去外婆家见陨石的时候,就发现外婆行为举止有点跟从前不一样了。 脾气大了不少,嘴巴里总是碎碎念着些什么。 也时常听见她念叨“小余儿”,何田田当时并没有多想,以为老太太口中的“小余儿”是院子里池塘里的那些锦鲤。 现在想想,何田田心里酸酸的,垂下了脑袋。 早知是这样,就应该多回去陪陪她老人家。 老太太对她那么好,她都没有怎么报答…… 两个小时候后,手术结束。 外婆被推了出来,顾阅忱刚好赶到。 四目相对,不用主刀医生多说什么,顾阅忱就能猜到个大概。 这是外婆的第三次开胸手术,前两次已经是拼尽了运气。这一次……上天总不能只眷顾一个人。 外婆被安排进了重症监护室。 顾阅忱全程平淡从容,情绪看不出起落。 但当所有人离开后,他无声地坐到办公椅上,一向挺拔的脊背塌了,悲伤和疲惫压的他无法喘息。 何田田瞧了,心尖尖揪着疼。 半晌,顾阅忱缓过神来,意识到何田田还在身旁,抬眸看着她:“你早点回去休息。” 他极力用平静自若掩饰自己的情绪波澜:“病房里还有几个情况特殊的病人,我得留下值班。顺便也得留意外婆那边。” 何田田:“那我陪你。” 顾阅忱摇头:“回家休息,听话。” 何田田也摇头。 她不可能走。 顾阅忱:“你也看到了,你在这里只能干坐着熬鹰……” “那就干坐着。”何田田说得笃定:“陪你熬鹰总好过我在家辗转反侧,一晚上合不上眼好吧?我要陪你!” 顾阅忱心里一热,唇角微微一弯。 他摸上她的手腕,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一声谢谢,多少听的何田田有些心酸。 顾阅忱这样的人,清冷,疏离,好强。 外人眼里像是一座冰砌成的城墙,永远可以依靠,永远屹立不倒,永远能守护拯救一方人。 可他也是一平凡之躯,偏偏逼着他比肩神明。 他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有伤心难过。 何田田明白那种至亲命悬一线时的绝望和悲伤,外婆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顾阅忱的心肯定像是被按在煎锅一样。 他顾念她劳神。 她难道还会无动于衷? 顾阅忱愿意做她的依靠。 将心比心,她自己也是一样。 而且,顾阅忱眼眸里雾气掩着哀伤……极少人能见到他脆弱的一面。 而恰恰是这样的一面,在何田田心底里埋下了种子,悄无声息的生根发芽,长出藤蔓。最后紧紧地包裹住她的心,让她再也没法挣脱,没办法割舍。 她抬手环上了顾阅忱的脖颈,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顾医生,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一件事。” 顾阅忱不言,昂首凝视着她。 何田田:“从前你经历过的种种,我没有陪着你,是因为我没办法改变在你人生中的出场顺序。” “但现在我出现了,以后种种……不论是欢喜的,还是悲伤的,我都要陪在你身边。” “而且只有我有这个资格,也只能是我!”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眸里都是染上了温柔的花火。 顾阅忱不是没听过何田田的表白。 从初相识到现在,他听过林林总总几百次。 炙烈的。 惊艳的。 幼稚的。 天真的。 真心的。 玩笑的。 接地气的。 不接地气的。 …… 但像现在这种霸气又温柔,平淡又沉敛的,是第一次。 最是平淡的,往往最是暖心。 最是沉敛的,往往最具有力量。 顾阅忱被触动,伸手将何田田拉到了自己身前,拦腰抱住,脸迈进了她的腰腹。 何田田怔了一下,鹿眸里有光在熠熠晃动。 从前她对顾阅忱疯狂示爱的时候,是粘豆包,是小奶猫。 虽然热烈,但是奶怂。 她喜欢安逸,喜欢扮演被保护者的角色,所以非常贪恋顾阅忱的怀抱,喜欢从他身上蹭来的安全感。 如今,大大小小经历了好多事,长大了些,也成熟了不少。 她也开始试着去当一个能给予别人安全感,能守护别人的人。 此时此刻,顾阅忱伏在她怀抱里…… 这种至亲之间的信任和依赖,让人激动又骄傲。 何田田鼻尖酸酸的,她抬手轻轻地抚上了顾阅忱的脑袋。 也就是那一刻起,她下定了决心,无论以后的人生路上会面对什么,她都想要跟前这个人相扶相持,过完一生! …… 外婆状况一直不太好。 何田田看着揪心。 身为医生,顾阅忱面对自己至亲如此,却束手无策。 虽然早已看惯了生死,也知道这宇宙万物有生有灭,任谁都要走这条路,可挫败感还是像做山,压在他的肩上。 院长是蜚声国际的心内科专家,看过外婆的各项指标,也是摇头。 他拍拍顾阅忱的肩,示意他做好心理准备。 顾阅忱眼眸里的光芒瞬间熄掉了一半,但神色依旧。 他从容地做好了所有准备,没有人在能从他脸上搜寻到过多情绪变话。 每每顾阅忱从身前经过,苗苗总是一脸惊讶地盯着他。 她好奇于,明明祖孙两人感情那么好,那么亲,为什么老太太马上就要走了,顾医生竟然那么无动于衷。 寡淡,冷漠,没得感情。 以前不觉得,可就在这一两天,好像外头那些人的传言一一应验了。 顾医生冷漠淡定的让她发怵。 可只有何田田知道,顾阅忱独自背负了什么。 …… 三天后的日暮,外婆悠悠转醒。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围上前来。 “云罡,小余儿呢?” 外婆瞧见陨石,半睁着眼眸,情绪有些激动:“你……你别在我这儿杵着……你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你得跟着,不能让人欺负其她呀……” 众人面面相觑。 老太太这是把陨石当成他爸云罡了。 临终前,她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何田田瞧了,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眼眶一热。 她现在终于明白顾阅忱提出给她找司机后,外婆为什么一定要大包大揽,说什么也把陨石塞给她了。 外婆心里有执念。 外婆她老人家更是把她当成了亲外孙。 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把陨石安排在身边。 孙妈见老太太又迷糊了,赶紧上前安抚。 顾阅忱也给陨石使了眼色,陨石总算是机灵了一回,撤出了房间。 “小忱,田田……” 外婆目光落回了何田田和顾阅忱身上,这才缓过神来。 何田田紧紧攥上外婆的手,本来一再隐忍不要哭,不能哭。 可听到外婆刚刚那一声熟悉亲昵的“田田”,她瞬间泪如雨下。 “宝贝……不哭……” 外婆想抬手摸摸她的小脸,但已经没力气了:“你外婆我啊……当了一辈子医生,迎来送往,什么都瞧过……没啥。” “早前儿我就该走了,是你……你这个小福星把我拉回来又偷了两年光阴……值了……小忱……” “外婆,我在。”顾阅忱矮身凑到外婆面前,眼眶早已打湿。 外婆看看,又看看何田田:“别……别攥着我……攥不住的。你俩攥着……哎,对喽……” “记住外婆一句话,你们两个才最亲最亲的人。不要放开对方的手……千万不要。人海茫茫,一松手就散了,再也寻不回来了……” 顾阅忱和何田田一起点头。 外婆费力地睁了睁眼眸:“小忱啊,还有一件事……你务必……务必要记得……” “裴家……裴家对咱们余家做的……做的那一些……” 外婆提到裴家,情绪起伏,一口气吊着,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干干的张了张嘴吧,却已经发出不声来。 她想告诉顾阅忱,裴家对余家做的那些固然可憎可恨,但不足以值得他去背负一生。 能放下就放下吧。 以前她想不通,此时此刻她彻底想通了。 人世间的仇啊,恨啊在这一刻化为虚无,毫无意义。 她释然了,可没能转告外孙心有不甘,咽气的那一瞬间眼睛睁得大大。 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死不瞑目。 众人见状,心中悲痛,哀伤。 多愁善感的苗苗早已经掩面哭了起来。 顾阅忱眼底深处情绪翻涌,好像正在发生一场雪崩……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抬手轻轻地划过了外婆的脸颊,拢上了她的眼眸。 外婆,您放心。 裴家对咱们余家做得那一些事,我绝不会忘记,也绝不会原谅! 339 他配得上每个人对他的喜欢 外婆的葬礼很简单。 这倒是也随了她生前的性子。 顾家长辈年事已高,出行不便,就让人送来了花圈和挽联。 顾利群和裴凝也打过照面,但是没有一起参加葬礼。 顾阅忱跟他们的关系势如水火,何田田一点都不意外。 让她意外的是,元家人那边竟无一人露面。 不知是何缘故。 但外婆和顾阅忱几乎很少很少提及外公,看得出来,元余两家应该是闹过不愉快。 安葬完了外婆,处理了后续事情,付了孙妈和苗苗遣散费,送她们离开后,顾阅忱一个人坐在外婆老宅里,发呆。 目之所及,随处都是外婆的身影。 慈祥的。 严厉的。 开心的。 哀伤的。 傲娇的。 直率的。 …… 似乎随时都会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脑袋,捏捏他的耳朵,笑眯眯地问一句:想啥呢,宝儿? 可定睛一看,外婆的笑容,身影逐渐透明,化为虚无。 此番一别,再也见不到了。 大概没有什么是比这更伤感的事情了吧。 顾阅忱垂着脑袋,双手抵着眉心。 记忆之门打开,里面藏满了他和外婆的小美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喜欢做梦,喜欢糊涂,喜欢自我麻醉。 如果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留住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装痴卖傻又算的了什么? 何田田冲了冷泡茶,来到了客厅。 见顾阅忱仍然被笼罩在悲痛的低气压里,心里一酸。 把茶放到顾阅忱身边,她挽上了顾阅忱的手臂,轻轻地依偎在他身边。 她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知道这个时候无需多言,只需要安静的陪伴。 顾阅忱握上了她的手,眉心果然舒展了很多。 何田田欣慰,脑袋枕在了他的肩上。 虽然没有只字片语,但她举止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会陪着你,一直。 所以,我不介意你把所有情绪展现出来,这是亲密关系中的一种信任。 顾阅忱自然明白,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两人相互依偎了半晌,换了姿势。 何田田窝进了沙发里,操劳了好些天的顾阅忱躺入沙发,枕在了她的腿上。 偌大的别墅,只有餐厅开了一盏灯。 橘色灯光昏沉,但带着温暖感,氛围刚刚好。 “你还好吗?” 何田田轻轻地拢着他的发丝。 顾阅忱半闭的眼眸缓缓睁开。 他凝视她的眼眸,唇角微弯,声音很轻,还带着悲恸过后的嘶哑:“你在,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不知道怎的。 明明是那么暖的一句话,何田田却听出了好多的心酸。 “医生这个职业,生生死死看的多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透过昏沉的光线,顾阅忱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最难熬的时候,是妈妈和安安离世的那几年,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啊。 他虽然没有多言,但何田田什么都明白。 少年时光,本是最热血,最激昂,最有生气的年纪。 顾阅忱看至亲相继离世,没有任何直面死亡的准备,这对一个少年的灵魂是致命的重创。 那个时候,少年初长成,被卷入在阴霾的风暴里一困就会许多年。 他悲痛,挣扎,迷茫,困惑,但最后还是一个人冲出重围,秉承外婆的信仰,成了救赎别人的“神明”。 他很厉害。 配得上每个人对他的喜欢。 顾阅忱接着道:“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好,你也知道。其实早在两年前,我遇到你的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做好了外婆随时会离开我的准备。” “就像她老人家说的那样,你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小福星。” 顾阅忱仰头看着何田田:“是你的出现,我和外婆才多出两年缘分。” “以前我很忙,虽然人大部分时间在江城,但是一年到头能跟外婆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我是外婆带大的,这么多年来,她在我心目中一直像是伞一样的存在,为我遮风替我挡雨。久而久之我习惯了,以为会一直是这样……她一直会陪在我身边。”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病倒了,生命垂危,我才意识到外婆终究会在某一天离开我。” “再后来你出现了,外婆的病,奇迹般的好了起来。我开始尽我所能,抽出时间陪伴外婆。而你永远走在我的前面,永远想的比我周到,比我体贴,做得永远比我好。” “人都是讲一个将心比心,从外婆那么喜欢你就足以看得出来,你在她老人家面前尽了孝心。” 顾阅忱喃喃道:“说真的,对于外婆我没有遗憾,只有欣慰。偷来的这两年时光弥补了我从前好多的亏欠。而你……” 他看着何田田,用笑意遮掩神色里的哀思:“替我为外婆做了好多,从来没有做,想都不敢想的事。” 带外婆旅游,帮她拍美美的照片。 为外婆办派对,陪外婆蹦迪,大跳老年迪斯科。 给外婆做各种各样的美食,重新打开了她老人家的味蕾。 陪外婆读书,陪外婆练书法,陪外婆画画,陪外婆打理花花草草…… 只要她出现在外婆面前,保证那一整天外婆都会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是外婆的开心果,也是上天予他们祖孙的恩赐。 想到此番种种,顾阅忱。眼眸深处像是绽开了一捧星光,心满眼都是感激。 他握上了何田田的手掌,声音微哑:“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不早,不晚,刚刚好。 教会了我热忱。 教会了我欢喜。 教会了我面对。 教会了我珍惜。 如果说以前我是一只毫无温度的白烛,那你就是那只点燃我的星火。 因为有你我才完整。 这就是你予我的意义。 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从他的眼神里何田田已经读到了一切。 经历了苦难的两个人,紧紧依偎,彼此温暖,谁都不想再放开彼此的手掌。 …… 一周后。 何田田刚下班,回家就收到了一个神秘包裹。 打开一看,是一件黑色高定礼服。 法式连衣裙,一如既往的优雅为基调,带一丢丢小性感,似露未露,刚刚好。 极好的面料。 极好的剪裁。 优雅简约的设计。 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 就连她这种小有名气的业内人士看了,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是,谁送的呢? 一不过年,二不过节,三不过生日,谁会突然之间送她一套礼服? 会不会是搞错了? 但何田田看了一眼,的确是自己的size。 陶野? 她的确喜欢干这种让人出其不意的事儿。 难不成是他和老阎的事儿定了? 送件礼服让自己参加订婚宴? 会不会太快了? 她要真跟了老阎,陆源怎么办? 何田田盯着手里那件小礼服,脑海中问题叠着问题。 她正要给陶野打电话确认,一只手从身后探来,拦腰将她圈进了怀里。 “喜欢吗?”顾阅忱问。 何田田一怔:“你定的?” 顾阅忱点头,伸手接过来何田田手里的包包:“去试一下。” 何田田抖了抖礼服,满眼疑惑:“为什么……” 好端端的,你突然送我礼服做什么? 不对呀,顾医生今天晚上的装扮好像很不一样。 西装革履,连领带都配了并不常戴的玳瑁色。 非常好看,非常正。 头发没先打理过了,与往日相比,贵公子气质袭人。 “这是要干嘛?” 何田田望着他,睁大了眼眸。 顾阅忱:“陪我去个地方。” 何田田:“现在?” 顾阅忱点头,现在。 “给我10分钟!”何田田拎着衣服,就快速溜进了房间。 顾阅忱今天装扮隆重,比他结婚的时候都隆重。 而且还斥巨资为她挑了一件礼服,先不管是要去哪里,今天的场合一定隆重。 真是隆重的场合,自然要配合适的妆容。 至于什么妆容呢…… 何田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挠挠头。 不管了,就按见前男友的妆容来处理! 不多时,何田田收拾完毕,出了房间。举止,投足,撩发。 每一个动作都能恰到好处的撩上顾阅忱的心弦。 漂亮。 真心漂亮。 他知道何田田有很多面。 但是没想到,没一面各不相同,像是万花筒展现给世人的,每一面都让人惊艳。 “很……很奇怪吗?” 何田田见顾阅忱怔怔地的盯着自己,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用力过猛。 以前陪在顾阅忱身边,都是以清纯妆容示人,今天这样的妆容还是头一次。 何田田:“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再稍微去改一下下……” “不要!”顾阅忱制止。 眼眸里的错愕拂去之后,是从未有过的惊艳。 他说:“这样很好!” 有那么好呢? 何田田将信将疑。 可顾阅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所以,她内心里多少有点点飘,连步伐都轻盈了不少! 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目的地。 陨石还是一如既往的敬业,开门,下车,去帮何田田开门,一气呵成。 何田田一下车,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建筑,不由得就愣了一下。 嘉德大酒店! 这可是全国各大顶级拍卖行指定御用酒店。 今天有竞拍? 340 拍卖会 何田田下意识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笑而不语,拉着她进了主会场。 真的是拍卖会! 以前的时候顾阅忱可从不会光顾这样的场合。 对他而言,这种名利场上的争名逐利毫无意义。 无论是多稀有的宝石还是旷世遗作,都不及生命本身来的珍贵。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一改往日性情,想到来参加拍卖会了呢? 好奇呀。 何田田是真心好奇。 可顾阅忱还是跟以前一样,并不打算解释。 何田田也不再追问,反正,他都已经把自己带来了,就不是有意要隐瞒。 至于他到底如何打算,想要做什么,寻了位置,坐下来静观其变就是了。 这次拍卖会的展厅是上下两层,顾阅忱和何田田的位置在贵宾区中的c位。 周遭坐着的非富即贵,许多都是只有在电视新闻里才能见到的主儿。 何田田四下观望了一眼,还真有那么几张熟悉的面孔。 李茉莉也在,坐在一位中年男士身边,位置微偏。 池家小娇妻也在! 陪在他身旁的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霸道总裁池桓。 好想一睹庐山真面目,奈何人头攒动,光线又差,看不清楚,干着急。 他们的位置比李茉莉稍微好一些。 近处的熟人就是周家人。 周有为,周森,周淼,周云俏。 一行四人,有说有笑。 看得出来,应该是三个小辈陪同周云俏前来,为姑妈助阵。 他们的位置很是不错,刚好位于顾阅忱和何田田身后。 见他们两人落座,周有为主动打个招呼。周淼附和,唯有周森面色冷峻,看向何田田时,目光自动略过,对她视若无睹。 何田田多少有点尴尬。 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你对我视若不见,我就把你当空气。 反正只要我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扭头看向别处,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花名册。 翻开花名册去看今晚拍卖的商品,忽然手机就响了起来。 陶野发来的信息。 宝子,猜猜我在哪里? 额……这个点儿的话,十有八九在夜场蹦迪。 可想到她腿还没好利索,应该不至于。 但陶野是谁,保不齐就能左手拄着拐,右手搂着小哥哥,在夜场里摇头晃脑嗨呢! 何田田正要给她回信息,陶野一条视频消息就给发了过来。 人山人海,果然是在蹦迪! 哎,好像哪里不对! 何田田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她所在的拍卖会现场吗? 看视频的拍摄角度,应该是对面二楼!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对面人太多,黑压压一片,根本分不清哪儿是辟谷哪儿是脸。 紧接着,陶野的消息又嗖嗖的飞了过来。 能猜出姐姐在哪儿不? 对喽,就是嘉德大酒店!带劲不?你看看这些人,随便伸一脚就能搬到三五个权贵大明星! 何田田: 你腿脚好了吗?来这儿干啥?小心又让人踩一脚。 陶野: 腿虽然没好,但一点儿也不影响我装13啊!今儿这场子,别说是腿瘸了,反倒是有口气。爬,我也得爬来。 何田田: 咋的?今儿拍的是秦始皇寻的长生不老药? 陶野:差不多吧!笑一笑十年少。这东西如果归我,我做梦都能笑醒。说不定笑着笑着就返老还童了呢。 何田田: …… 她不由得捏着下巴琢磨,所以今天要拍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跟她比,陶野算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平常能看上人的东西可不多,能让她这么追捧的……肯定不俗就对了。 她这边正琢磨着呢,那边陶野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陶野: 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以前我不信,现在我是信。今儿这东西,我看一眼就知足了,可不敢跟那些大佬爸爸们拼。 不过说到底,宝贝就那么一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在座的十之八九都跟我一样是陪跑看热闹。我参不参与无所谓,主要是能装13! 我以为我就算能装的了,但是发现有些女的真……一会给你发一个,我拿望远镜怼她老半天了,花名册都拿翻了还看的津津有味呢,你说她装不装? 还坐vipc位,真不知道哪个金主爸爸瞎了眼,挑这么一俗胚当女伴,多半是见色起意的糟老头子。 紧接着,陶野就发来了一张照片。 远距离聚焦拍摄,画质有点糊,看不清五官。但衣着上看,何田田还是一秒钟认了出来…… 这……这不就是她自己吗?! 何田田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的花名册,果然拿反了! 这回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陶野口中的小俗胚就是她本人无疑了! 手机屏幕上,陶野的diss消息还在源源不断继续朝她对话框里传输。 何田田捏捏眉心,反手一张自拍照甩了过去。 陶野: ???!!! “我尼玛……” 拍卖会开始前,两人在洗手间碰了个面。 陶野看到何田田,眼珠子都快瞪掉出来了。 “真是你啊!” “我……我都词穷了!” 她抬手扯了扯何田田的裙摆:“你画的跟黑山老妖似的,咱俩面对面,你把我鼻子碰掉了我都未必认得出来!” 何田田:“什么黑山老妖,这是腹黑御姐妆,学的你!” 陶野上上下下打量过后,摸摸下巴:“嗯,别说,还真那么点味道。深得我真传,霸气侧漏,又拽又妖!” 何田田心说,刚刚你了不是这么说的。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你怎么也来了?” 何田田不想贫下去,问道。 陶野:“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何田田:“跟你说正经的了,严肃点儿!” 陶野:“老阎带我来的,说是让我开开眼。跟着那些上流社会玩心跳。体验一把心动的感觉。你呢?” 何田田:“跟你大差不差。但是顾医生没有你们家老阎话多,什么都没跟我说。” 陶野闻言一乐:“感情是让你来看开盲盒表演呢?” 何田田瘪嘴:“你都知道些啥?跟我科普一下呗,我是真的两眼一抹黑来的,别到时候闹了笑话。” 陶野:“闹笑话倒不至于,你们家顾医生不是号称百科全书式的存在吗?没有他不懂的。不可能让你丢丑。” “不过,跟你说说也无妨,反正开场还要一会儿。我回去也是看他们装13,膈应!” “花名册看了没?今天这场拍卖会,一共有9件藏品。其中主打的有三件。一件是唐寅的字画,一件是明青花瓷,还有一件是稀世粉钻项链。而这枚粉钻是压轴藏品,据说有刚好36.5克拉!” 陶野绘声绘色讲了很多。 何田田自己简单梳理了一下,也就明白了大概。 这枚被称为压轴藏品的粉钻开发现予上世纪30年代,最开始是一块原石,重约52.1克拉。 寓意极好。 几经辗转被各大富豪,王室收藏。 后不知是个缘故,被切割为一大一小两份,几翻拍卖易主,最终分开了。 这两块粉钻最近一次合体是在二十年前。 但是后因收藏家夫妇感情不合,一分为二,又被分开了。 这次,元家集团遭遇资金链断裂,遭遇创业史上最大危机,不得不拿它出来拍卖救场。 “哎,等等,你刚刚说元家?哪个元家?”何田田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陶野微微蹙眉:“这我也不太清楚。元姓在咱们江城并不多见。能有财力收藏这一对孪生粉钻的也不多。我听老阎说过一嘴,好像叫……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她爪爪脑壳,闭目沉思:“好像叫元久……什么来着……” 何田田:“元久华?”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陶野有些好奇地盯着她:“诶,你咋知道的?” 何田田心说,我咋知道。 我能说,这人就是顾阅忱外公吗? …… 何田田回到座位上,顾阅忱正盯着展台中心忙碌的工作人员出神,没什么表情。 见何田田回来,这才收了目光,给她添了一杯茶水。 “怎么去这么久?”他问。 何田田笑笑:“碰巧遇到了一个熟人。对了,今天藏品都有什么?你有目标吗?” 顾阅忱点头:“有。” 一个字,言简意赅。 何田田明知故问:“是什么?” 顾阅忱笑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何田田赔笑,心里却暗自思忖起来。 按照陶野的说法……外公跟外婆离婚了,分走了这颗36.5克拉地粉钻。 难怪,难怪鲜少听外婆这边提到过外公。 能为女儿取名元思余,足以见得两人当时感情有多深彻。可后来怎么回…… 说到恩爱,说到相濡以沫,谁能有她爸爸妈妈相爱呢? 可后来还不是…… 世间变数太多,唯有变化永不改变。 何田田心里叹气,敛了心神。 按照说法,外公家族那边出了问题,不得已拿出了这件宝贝拍卖,但也合情合理。 只是……顾阅忱为什么要来竞拍呢? 为了把离散的粉钻凑一对儿? 外婆的遗愿? 还是他另有打算? 应该前者居多。 何田田正琢磨着,忽然主持人就到拍卖会场中央。 一系列准备工作就绪,竞拍马上开始。 341 群雄逐鹿 竞拍开始,一件件藏品逐一竞拍。 竞拍买家的钱就像是大风刮来的,不断举牌,数字不断翻滚叠加。 一枚小小的碧玺胸针,一分钟内破了百万。 而且,数字正像滚雪球一样,不断翻滚。 这些还都是小打小闹,何田田留意了一下四周,贵宾席这个区域的人要么在闲聊,要么在低头刷着手机。 很显然,这些对他们来说眼前的竞拍只是开胃小凉菜,勾不起他们的兴趣。 他们都是冲着那三件顶级藏品来的,等着最后群雄逐鹿。 果然,这样的场合玩的就是心跳和刺激。 何田田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拍卖会过半,许多人已经拍得心头好。 李茉莉拍了胸针。 周云悄拍了字画。 许多大佬尚未出手,多等着粉钻上场后的最后一哆嗦。 “接下来竞拍的就是我们今晚拍卖会压轴的藏品——来自xx大州南部的‘粉红之心’为原石切割出来一枚鸽子蛋。她曾辗转四个大洲,曾流连于巨富,商贾,王室之间。” 台上的主持人声音明显比刚刚激昂一些:“那么现在,按照我们拍卖会的惯例,先来一起倾听一下她身上的故事。然后再一睹它芳容……” 发屏幕上播放着这块“粉红之心”的前世今生。 如何被发现,又是如何被开采。 后来被收藏,又别切割,分散于地球两端。 虽然跟陶野说的没这个细致,但基本上大差不差。 何田田暗搓搓偷偷搜索了一下差不多个头的同款粉钻,看到苏富比拍卖会的报价是7000+美刀。 折合人民币是……四个多亿! 看到这个数字,何田田本能的反应就是下意识的去捂自己的口袋。 但很快就发现,完全没必要啊,她连百分之一都拿不出来。 况且,她是来瞧热闹的。 真是入戏太深了。 何田田抿了口茶,压了压自己躁动的心跳。 正当何田田低头喝茶的时候,买拍正式开始。 起拍价是800万。 几乎是一扎眼的功夫,数字就破了两千万。 数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涨,何田田鹿眸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翻滚的数字,脑袋充了血似的,嗡嗡嗡直响。 对面,陶野比她还激动。 如果不是腿脚不方便,这会让怕是早就蹦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一辈子也见不了多少回,想想就刺激。 老阎也激动到很,小方帕攥在手里,随时准备抹汗。 “2200万!” “2500万!” “2800万!” “3000万!” “3200万!” 旁边的一个老外似乎就是冲着这件藏品来的,每个人的加码,他都跟。 身旁金发碧眼的美女一直紧盯着老板神情,成了一个举牌机器人。 “3500万!” 陶野一激动,举了牌子。 老阎正喝茶呢,听到陶野跟着喊价,一口茶差点崩了出来。 “陶妹儿,陶妹儿……” 他连忙去扒拉陶野。 陶野玩得正起劲,回头:“怎么了?” 老阎讪笑:“这场合很是挺容易上头的哈……” 陶野激动的很,都没空搭理她,一边点头,一边又是200万跟了出去。 “不是……不是……” 老阎带来的小方帕瞬间派上了用场,他连忙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那啥……陶妹儿,这样的场子咱跟着乐呵乐呵,瞧瞧热闹就行了……” 就这么喊下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得破亿。 陶妹儿是他死乞白赖拉来的,到时候她万一玩嗨了,喊起来刹不住车,后果……不敢想啊。 他倒不是心疼钱,实在是兜比脸干净,势力不允许。 如果倒推二十年,在他风华正茂,财力最是得意的时候……这里就根本没旁人装13的份儿,他一个人就能嘚瑟到嗨爆全场。 但现在是真不成。 要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他要么丢命,要么丢媳妇! 老阎现在忽然就有点后悔了,这大热天的,两人搁家里干点啥不好,非得来给自己找刺激…… 老阎的脸上的汗水淌成了小溪,他一个劲儿地擦个不停。 陶野偏脸看了他一眼:“你很热?” 老阎一个劲儿的讪笑。 他一点不热,冷汗哗哗的,心里也哇凉哇凉的。 “陶妹儿,咱先别激动……喝口茶,先喝口茶。” 老阎一边给她倒茶,一边去抽她手里牌子。 陶野识破,瞪他,你想干嘛呀? 老阎赔笑:“好戏还在后头呢,咱们先瞧瞧热闹……” 陶野:“瞧热闹哪有自己参与爽啊?” 说着,啪的一下,200万又加了上去。 老阎顿时像被鱼叉扎了腚,差点跳起来:“陶妹儿,爽是真爽,就是吧……它就是有点……” 陶野看都不看他:“有点什么?” 老阎呵呵呵的讪笑:“像小孩儿玩火……” 陶野:“在咱们自己的地界上,总不能一直让那老洋鬼子嘚瑟吧?” 老阎偏脸看了对方举牌的老外一眼,回头看陶野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那家伙瞧着眼熟啊,国际新闻网站上老瞧见这老东西,是不是那什么商界巨鳄,叫什么来着……” 姐姐,不是我妄自菲薄。 论财力,咱俩加起来在他面前至多也就一蚊子腿,想跟他叫板,这纯粹是背着棺材赶路,上赶着找死。 陶野看向老阎,瞅着他怂巴巴的样儿,忍不住失笑。 他平时牛皮能吹出花儿,什么事儿都不放在眼里,搞的自己就跟银河霸主似的。今儿却怂了……好玩。 她弯唇:“那你的意思……咱不举了?” 老阎连连带头。 不了,不了。 好歹给自己留一条裤衩。 眼见陶野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老阎总算是舒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舒到一半,差点直接梗死。 陶野的手里的牌牌又举了起来! 老阎要哭了。 陶野知道自己玩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逗他,往老阎身边一凑,碰了碰他的手肘:“放心吧,我就是再追十次,也是陪跑的蚊子腿。” “咱俩为什么来这儿?” 她看着老阎。 老阎:“来看热闹,捧场来了嘛~” 陶野:“捧谁的场?” 老阎:“灭绝师太的呀~” 说完,他仔细一琢磨,好像瞬间就琢磨过味儿来了。 对啊,今天是来给裴家灭绝师太捧场来了。 现在粉钻竞拍价叫到五千万了,灭绝师太还没出手的意思,显然是等着后来者居上呢。 跟裴家打交道这么多年,老阎也算对裴家顾妈妈知根知底。 这个女人,一个字绝! 只要她盯上的东西,一定是志在必得。 今儿有这尊佛儿兜底,怕啥? 举! 反正,就是玩儿! 老阎琢磨通了,两人一拍即合,跟陶野抢着举牌。 眼前就是装叉和自嗨的好机会。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何田田留意到陶野和老阎跟拍,哭笑不得。 这这俩人玩的还真带劲。 眨眼的功夫都已经七千多万了。 这价码喊起来心肝也得跟则着颤三颤吧? “7500万!” “8000万!” “9000万!” “9500万!” “1一个亿!!!” 工作人员把这个数字爆出来之后,众人纷纷看向刚刚举牌之人。 举牌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聚光灯下,一张高级厌世脸,面度表情,气场出尘。 而她身边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裴家姑妈。 他们桌上,一行四人。 除了裴家姑妈母女,随行的还有裴燃,以及裴燃的堂兄。 裴燃的气质自然不必说,而裴妮是模特出身,堂兄的长相更是一绝。 现场镜头扫过这一家人,登时引来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有钱有颜,这一家人的基因也绝了。 不少在场的名媛,都已经按奈不住想与这家子弟认识一番。! “哎哎哎,灭绝师出手了!” 老阎激动到不行,拍了拍陶野。 陶野心说,得,她这虚张声势的范儿是装到头儿了。 裴家人出手,她就放下了牌子,倒了茶。 好戏,这会儿才刚刚开始呢。 刺激的人心的,都在后头。 举牌的洋妞见裴家人直接喊出这个价位,眉心一蹙,微微有点动容。 她回头看向自己的老板。 老头儿在漫不经心地翻着杂志,头也不抬。 他抬了抬手指,意思非常明显。 跟! 这枚粉钻曾经被他母亲收藏,承载着他母亲的青春岁月。 如今身为蜚声国际的生物科技集团大佬,他有绝对的实力拍到这件藏品,为了母亲。 金发洋妞收到指示,继续举牌。 裴家女儿仍然神色从容,依然在跟。 母亲很少关注珠宝类的东西,但一旦东西了就是本命。 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眼前这枚“稀世粉钻”的魅力? 前些日子她还刚刚看过一位父亲斥巨资拍下粉钻送女儿的新闻。 母亲就她一个女儿,将来这颗粉钻多半会留给自己。 说不定,母亲此番下来决心,就是拍了这份钻给她当嫁妆也说不定…… 如果她有这稀世粉钻在手,就轻轻松松身家过亿,到时候这满江城的男人还不都得把她捧在掌心供着? 这么想着,裴妮心里得意,举牌的时候气势越发有张力。 中外两家对垒,看得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叫到了一亿五千万。 何田田咬着指甲,看的汗都浸了睫毛。 看别人烧钱,果然苏爽又刺激。 她喝茶压惊的功夫,又偷偷瞄了顾阅忱一眼。 他只是目光淡淡地盯着竞拍区域的藏品,并没有流露出过多情绪。 何田田疑惑又不解。 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是干什么? 全程默不作声,也不竞拍。 就默默地看着。 难道纯粹是为了找一乐子?这也不是他的做派啊! 随着在场其他大佬的默默加入,数字一路水涨船高,竞拍趋于白热化。 竞拍已经过了2亿2000万。 势在必得的老外似乎已经开始动摇了,杂志也放下了,表情也不似之前从容。 裴家一直在跟。 虽然同样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变化,但从裴妮看自己母亲的次数足以看出,目前这个数字已经趋于他的临界点。 “2亿5000万!” 金发洋妞再度追涨。 “2亿800万!” 跟母亲眼神再三确认过后,裴妮再度举牌。 “2亿800万一次,2亿800万两次……” 主持人也这跟着激动起来。 洋妞看向自己的老板。 老板蹙着眉,正在犹豫。 裴家姑妈抬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鬓角发丝,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眼神里得意显而易见。 她要的东西,没人抢的去! 除非…… 眼见竞拍官高声喊第三次,第三锤马上要落下时,顾阅忱给陨石使了个眼色。 陨石愣愣的瞧着他,憨字写在脸上。 顾阅忱敛眸,手肘碰掉了举牌。 陨石立即弯腰捡了起来,这不经意的一捡一抬,瞬间引爆了全长。 “3亿!” “这边这位先生出到了三个亿!” 主持人激动到到有点走音了。 铁憨憨陨石还活在自己世界里没有苏醒,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呼声是给他的,更不知道这三个亿是啥概念。 何田田原本在一旁好端端的坐着,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裴家人身上。 陨石这一举牌,差点把她小心脏惊到从心腔里飞出来! 三个亿! 虽然千万级别对她而言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但当三个亿落在自己耳边时,她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下意识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低头抿着茶水,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该不会是陨石这个憨货那根神经没搭好,自己…… 她连忙伸手去扯陨石的衣袖求证。 陨石一脸茫然的看着何田田。 何田田压低了声音:“刚刚怎么回事?” 她指了指陨石手里的牌子。 陨石:“哦,这牌子就刚刚掉了,我顺手捡起来了……” ??? 所以,你为什么要举起来? 何田田难以置信。 陨石低头看着手里的牌子:“我举了吗?我不记得了。” 何田田:“……” 她差点当场背过去去。 陨石日常跟着自己,就是她的人。 他出面做事一般就是代表她的立场,那刚刚…… 三个亿就这么砸在她脑袋上了? 她十分之一都拿不出啊! 赶紧来块陨石砸死她,给个痛快吧! “三个亿一次。” “三个亿两次。” 何田田觉得有人在割她头皮。 342 互不相让 何田田下意识去看顾阅忱,正要求救,裴家人那边犹豫片刻,又举起了牌子。 “3亿2000万!” 闻言,何田田瞬间吐了口气,感觉自己一下子重新活了过来。 “3亿2000万一次!” “3亿2000万两次!” “3亿2000万三……” “3亿5000万!!!” “还是这位先生!还是这位先生,出价3亿5,000万!” 主持人明显是过于激动了,嗓子都有点哑了。 他还激动地配合着肢体动作,抬手指向了何田田所在的方向。 何田田一蒙,顿觉不妙。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陨石正手持着牌子,刮蹭的头皮! ???!!! 何田田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 “你在干嘛?” 她觉得有人扼住了她的喉管,要断气了。 陨石还是跟平日一样,木然的神情里透着呆萌:“头皮有点痒……” 何田田:“……” 神啊,带她走吧! “3亿5,000万一次!” “3亿5,000万两次!” “3亿5,000万三次!” “让我们恭喜这位先生,以3亿5,000万的价格拍得我们的稀世粉钻,粉红之心!” 随着竞拍官一锤定音,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起身,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何田田傻了。 冷汗噌噌直冒! 这时,顾阅忱却伸手过来攥上她的手。 陨石还在傻站着。 全场人头窜动,掌声如雷。 职业病使然,环视一周,企图从这不安分的气氛里寻找出危险因素,以确保雇主的安全。 一回头,刚刚还在席间的顾阅忱和何田田早已没了踪影。 陨石左顾右盼,这下真的彻底傻了眼。 现场的工作人员前来请他签单的时候,他表现的就跟智障儿童差不多。 “这人瞧着怎么这么憨?” “对啊,怎么瞧着都觉得不对劲!” “这人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看他邋里邋遢的穿着,连门口的保安都不如,他是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来捣乱的?” “来这嘉德大酒店捣乱?也不看这里的老板是谁,活腻歪了吧?” …… 此时,场外。 何田田一把拉住了顾阅忱的手。 她一脸担忧:“不是,我们就这么走了吗?陨石还在里头呢……” 这种规模的拍卖会,她以前的确是没参加过。 没吃过猪肉,但是也见过猪爬。 拍卖会的规矩,何田田多多少少还是听闻了一些。 拍下藏品不付款,属于严重违约,是这个行当里的大忌讳! 轻则赔偿,重则坐牢。 陨石做安保人员出身,干的事力气活才讨口饭吃。 这三个多亿……那不是能直接给他送走? 何田田挂心陨石,心急如焚。 你今晚带我来看这场拍卖会,全程一言不发,最后还这么撤了,难道就是为了消灭陨石? 他是做了什么事儿,这么招人恨? 何田田百思不得其解,一前一后两名工作人员微笑着迎上前来。 “顾先生,顾太太,两位这边请。” 请? 请去哪儿? 何田田下意识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淡淡一笑,也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牵着她直接去了隔壁的贵宾接待室。 接待室门在站了两排安保人员,气势十足。 “顾先生,顾太太,您的茶。” 在场的工作人员立即上了茶,送了茶点,果盘。 “顾先生,顾太太这是这次拍卖的合同书,麻烦两位过目后在这个位置签字。” 顾阅忱也没有多言,抬手签了字。 何田田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 顾阅忱这三个字……就是三亿五千万! “这……”何田田欲言又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顾阅忱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但愿这次过后,云实那个憨货能长点记性!” 陨石木然的让人抓狂,他瞧了都沉不住气,更别说性子本来就急的何田田了。 就这榆木脑筋,他真怕陨石能把何田田气出什么好歹来。 顾阅忱签字。 那边原本企图对陨石进行暴力控制的安保人员,毕恭毕敬地把人送了回来。 陨石一见顾阅忱和何田田,就跟受了委屈后见了爹娘的娃儿似的,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他大概是到现在还没琢磨明白,为啥自己弯个腰,挠挠头就出去了3亿5000万! …… “欺人太甚?” 志在必得的裴家姑妈在这次竞拍中失利,脸色黑成了锅底灰。 出了会场,她愤愤难平:“简直欺人太甚!竟然搞那么一个傻子来羞辱我!好他个顾阅忱,当真是狂妄!” 裴家兄妹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灭她心里的这团火气。 这么多年来,这是姑妈唯一看中的珠宝。 本来都是囊中之物了,却偏偏顾阅忱横刀夺爱,姑妈自然不爽! 可这是拍卖会,砸钱说事。 财力悬殊,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真就怨不得让人。 心里愤愤不爽的可不止裴姐姑妈一个,裴妮更像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就差一点点。 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那枚粉钻就是被妈妈收入囊中了。 妈妈的就是她的。 她如果在高定秀场戴它走一圈……拿岂不是要红出银河系? 可偏偏就是一场幻梦,现在碎成了一地泡泡沫,她真不甘心。 “这么多年了,那个顾阅忱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处处跟我们裴家作对!” 裴妮挽上裴家姑妈的手臂:“妈,您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不值当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我不信他能顺风顺水跟咱们扛一辈子!” 裴妮堂兄附和:“对,他跟顾家不合,这么多好一直单枪匹马。当医生能挣几个钱?这次为了他外公的藏品不落入别人之手,怕是掏空了家底。” “有这次没下次,以后他绝对没机会再跟您叫板……” 兄妹两人正安慰着陪家姑妈,在会场转角处,忽然就跟迎面而来顾阅忱和何田田撞了个正着。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眼神交锋,互不相让! 343 你对自己的男人一无所知 何田田深知顾裴两家的矛盾。 拍卖会上的角逐已经足够明显。 现在忽然碰面,双方气焰锋锐如刃,尤其是迎上裴家姑妈那阴郁的眼神,何田田脊背发凉。 她下意识看了顾阅忱一眼。 顾阅忱还是老样子,眼神淡漠,波澜不惊。 裴家姑妈等着顾阅忱给她让道。 顾阅忱稳若泰山,纹丝不动。 僵持半晌,气氛尴尬。 裴家姑妈心里窝火,终于绷不住了。 “你就这么喜欢跟女人较劲?” 她盯着顾阅忱,冷笑一声,率先发难。 “裴家阿姨,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呀?” 不等顾阅忱开口,何田田先开了口。 对她出言不逊尚且能忍,但上来就对顾阅忱这个态度,何田田绝不能忍。 她环着顾阅忱手臂,笑语盈盈地瞧着裴家姑妈:“这里是拍卖会,竞拍场上只和金钱较劲,对事不对人的。您非要在这种事上计较,是不是有点儿……” 她没说下去,挑眉,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裴家姑妈迎上何田田,脸颊上挂了一层厚厚的霜! 又是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我说她怎么这么猖狂,仰仗着傍上顾家小子,以为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还真是年轻没吃过苦头,尝不到世间险恶。 裴燃暗中给何田田使了个眼色,眼眸里隐隐透露着担忧。 何田田,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我姑妈的厉害。 见好就收,好好躲在顾阅忱背后当个看客就成,何必强出头,招人嫉恨? 裴妮打量着何田田,眉心微拧,眼神晦暗不明。 这个女人她见过两次,次次都跟个海胆一样,触手扎人! 在她的印象中,从来就没有人敢对母亲这样说话。 小辈儿里,更是个个对母亲毕恭毕敬。 今儿忽然见何田田上来就这样造次,心里不由得憋火:“这位小姐,问你话了吗,就插嘴?还有,你在阴阳怪气些什么呢?” 教养真是堪忧! 闻言,何田田目光不由得就落到了裴妮身上。 见过一次,但气场全被裴姑妈给盖过了,没什么印象。 可现在这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真让人不爽。 “阴阳怪气?” 何田田不气不恼,她笑嘻嘻地看着裴姑妈:“我只是有样学样而已。裴阿姨,原来你刚刚那语气,可以解读为阴阳怪气呀?” 裴姑妈:“……” 裴妮恼羞成怒:“你这人简直……” “简直莫名其妙?”何田田替她补全了措辞,收敛唇角笑意,面色一冷:“你们难道不是吗,好端端拦着我们的去路,说些有的没的,是要干嘛?” “……”裴妮面子上挂不住,逞强:“那也是跟顾先生之间的事儿,轮不到你多嘴!” 何田田:“你觉得顾先生很乐意理你们吗?” 裴妮:“……” 何田田微笑:“跟我男朋友说话,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不好意思,我们庆功宴要开席了,麻烦你们让一下!” 说着,何田田挽紧了顾阅忱的手臂,径直从裴家四人面前穿行而过…… 这一次她气焰过于嚣张,已经触碰到了裴家姑妈的逆鳞。 “等等。” 裴家姑妈忽然开了口。 她回头盯着顾阅忱和何田田,幽幽道:“把东西留下,我再给你加一百万!” 闻言,顾阅忱站定了脚步。 何田田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裴家姑妈。 什么意思? 这是要明抢吗? 还有这嚣张的气焰…… 难怪顾阅忱对裴家的芥蒂那么深! 就算是没有裴凝那层缘故在,就裴家人这品行……换了谁都喜欢不起来! 裴家姑妈继续道:“我知道这东西曾经跟家外婆有过一段缘分,但缘分尽了就是尽了,强求的最没意思。” “你与其在众人面前打肿面脸充胖子,倒不如把这颗钻让给真正能配得上它的人,这样对谁都好。” 顾阅忱闻言,敛眸失笑。 不等他开口,裴妮堂兄也跟着添油加醋起来:“三点五个亿,估计也是你全部身家了。为了在人家装模作样的赢我们裴家一回,把自己全部家当都砸进去……不值当的。” “兄弟,咱们以后的路还长,真不急于这一时。” 他笑吟吟地瞧着顾阅忱,眼神贼欠抽:“这要以后真有个什么场合,见不到你的话,还真挺没意思的~” 靠。 何田田回头瞅了他一眼。 人家都是开口跪。 这货都好,开口就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不过,这人刚才那话糙是糙了点,但还是有零星那么一点点戳到了何田田。 顾阅忱年少时就跟顾家划清了界线。 后来还是顾家长辈出面,好说歹说,最终才说服他加入了顾家的融合医院。 顾阅忱的性子她是了解的,骄傲的不行。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肯定不会伸手去接顾家的钱。 一没见他从商,也没见他什么别的副业。 光靠那么点死工资的话……三点五个亿,有点扯吧! 说真的,何田田还真有点害怕被人一语成谶了。 万一顾阅忱只是为了跟裴家叫板,冲动之下把全部身家押了进去……那他们俩以后难道要一边盯着那颗大钻石,一边瑟瑟寒风中啃着手里的窝窝头…… 痛并快乐着? 顾阅忱敛眸,刚好瞥见何田田惴惴不安小眼神。 他不由得失笑,薄唇贴到她耳畔:“放心,以后就算落魄到只剩窝窝头,那你吃,我喝西北风,肯定不会饿着你。” 何田田心事被点破,小脸一红。 看来你对你的男人,一无所知。 顾阅忱宠溺地拢上了何田田的腰,抬手迎上裴妮堂兄,笑意不达眼底:“你这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如果下次你不是因为嘴欠被人剁了嘴没脸露面。我想应该还会再见!” “顾阅忱!!!” 裴妮堂闻言,登时恼羞成怒,正要提步上前,陨石直接上前一步,横在了他的面前。 半岔腰的一个动作,肩颈后背的肌肉群在跳动,裴妮堂兄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传来了“哒哒哒哒”一串急促的高跟鞋声响。 “姑妈,阅忱……” 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阅忱的继母,裴凝。 何田田见她忽然出面,很是意外,惊讶写在脸上。 “姐~”裴燃见到姐姐,神色一变。 他看看裴凝,又看看顾阅忱,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忧色。 裴燃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安心,转身到了姑妈面前。 裴家姑妈见到裴凝,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拍卖会都结束了,你跑来做什么?” 裴凝:“姑妈,借一步说话。” 裴燃纹丝不动:“有什么话,直说!” 裴凝面色微微有点尴尬,默默得盯着她。 随后,还是裴家姑妈妥协了。 虽然裴家姑妈性子刚烈,凌厉,人人敬而远之。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她刚,裴凝偏偏性子温柔笃定。 这一柔一刚撞到一起,最后妥协的多半还是裴家姑妈。 两人移步到了一侧,一向沉着冷静的裴凝先开了口:“姑妈,你答应过我不参加这场竞拍的,怎么……怎么言而无信呢?” 裴家姑妈沉着脸横了她一眼:“怎么?你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就是为了质问我的?” “不是~” 裴凝拉着姑妈手,语气温软:“但你的确答应过我,不会……” 她眼角余光忍不住瞟了不远处的顾阅忱一眼,压低了声音:“您明知道那件粉钻是阅忱外公的遗物,阅忱外婆刚过事,他为了缅怀外婆肯定会来竞拍,您还要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裴姑妈:“我没你说的那么幼稚!” 见自己的侄女如此袒护一个外人,她很是不爽:“谁不知道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我就是喜欢!我喜欢的,我一定会拿到手!” 裴凝无奈。 这倒是真的。 她瞅着自己姑妈,名字顾问:“那你到手了吗?” 裴家姑妈瞪了她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裴凝:“所以啊,以后再有这样的场子,您就别跟着掺和了。阅忱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么多年了,咱们什么时候讨得过便宜?” 裴家姑妈冷哼:“那还不全赖你?” “要不是你一直在这中间做烂好人,我一个当长辈的还要顾及你在顾家的处境和感受,我至于……” 有些话,她都懒得讲。 自己听着都晦气。 “知道啦~”裴凝顺势抚上她的心口安抚:“姑妈您最好啦~这么多年您待我和裴燃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全部~” 裴家姑妈悻然瞅了她一眼。 就这一句话哄了她半辈子。 谁也不赖,赖她自己耳根软,最是听不得他们兄妹两人的温言软语。 裴凝见状,连忙趁热打铁。 她挽上了姑妈的手臂,安抚:“姑妈您看,奇珍异宝这东西多的是,您要真喜欢粉钻,回头我多帮您留意这么方面的消息。珠宝界的东西,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咱们下次拍个更大只的,好不好?” 裴姑妈不言语。 粉钻多的是。 但能打他顾阅忱脸的粉钻可不多。 只是这小子太猖狂,竟然追涨到了三亿五千万,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344 想赎罪,你的路还长 裴凝这边好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姑妈,正要直面顾阅忱,想办法化干戈为玉帛,却忽然被堂弟拉住了手臂。 “姐,你来的正好。” 他刚刚被顾阅忱一句话削的没鼻子没脸,窝着火气。 见裴凝前来,就跟见了救星:“你也是半个顾家人,赶紧劝劝他。拿3个多亿出来跟我们斗气玩,爽是爽了。回头还高利贷的时候,裤衩都保不住,哭都没地儿哭,何必呢?” “是,年轻人嘛,好面儿!没钱更爱显摆,不然怎么撑脸面?妞儿还在旁边看着,不充个大头好意思?” “但你这么不纯粹是害人害己吗?等你喝西北风的时候,谁家妞儿还能拿正眼瞧你?” 在他的认知里,顾阅忱就是顾家的一枚弃子。 顾家的钱都把在顾利群手和裴凝手里。 他大外甥顾裴才是顾家的唯一继承人,至于顾阅忱……这样的逆子也就仰仗顾家老辈开明,换了他,早就把他踢出族谱了! 他早就看明白了,顾阅忱也就早些年嘚瑟,现在顾裴一天天长大,稳居东宫之位,顾阅忱晚景凄惨,肯定得一首《凉凉》收场。 这堂兄弟越想越是得意,又见顾家女主人在场坐镇,更是飘的没谱了。 他继续道:“咱们两家人怎么说也沾亲带故的,我跟姑妈想着好心帮他一把,加一百万把东西收了,他还不肯。不肯就算了,还出言不逊,你说他是不是傻?” 闻言,裴凝的俏脸都绿了。 顾阅忱傻不傻不知道。 反正我看你是真傻! 没个脑残十级,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儿来! 如果可能,裴凝真想直接把他这张嘴给缝上。 你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吗? 眼瞅着要四十岁的人了,要啥啥没有,吃啥啥不够,整天只会寻花问柳。 到现在还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巨婴。 连着三个年头了,裴家每年拿出一个亿让你做事,哪一次不是被你败个精光? 自己是扶不起阿斗就算了,怎么还有脸笑话旁人? 关键你嘲讽谁不行,偏偏去嘲讽顾阅忱…… 如果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外加她天生脾气好,这会儿怕是早就抄起鞋子甩他脸上了。 裴凝一抬头,顾阅忱正盯着她。 她神色里多了些掩不住的尴尬:“阅忱,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呵。”顾阅忱笑意不达眼底:“我倒是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裴凝:“……” 被怼,她更尴尬了。 堂兄弟一听,却乐了:“姐,你听到了吗?自家人面前兜不住了,自己都认了!” “你要早这么着多好,非要抬杠,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 话没说完,就被裴燃拉到了一旁。 他忍不住还要说,裴燃直接上手封了他的嘴。 顾阅忱不以为意,敛眸盯着裴凝。 不辞辛苦,眼巴巴跑来做和事佬,为了顾裴两家的关系,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么面面俱到。 她是因为裴家利益跟顾家直接挂钩呢? 还是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只在意顾利群那个老头子。 是因为爱? 可她有没有想过,她从顾利群那里得来的宠爱本该属于他母亲和安安! 一向理智的顾阅忱,在陷入那些旧事搅成泥沼里,瞬间就会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裴凝迎上他的眼神,不寒而栗。 顾阅忱:“如果我没记错,外婆葬礼上你曾跟我说过一句话,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你开口。” 裴凝缓缓点头,迎上顾阅忱的眼睛,隐隐被一种不好的预感包围。 的确。 在顾阅忱外婆的葬礼前,她是说过这样的话。 一来,她是真心想为他做点什么。 二来,人在悲伤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关怀和帮助,这个时候也最容易缓和关系。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致力于做一个融冰使者。企图能让顾利群和顾阅忱恢复父子关系。 她爱顾利群,想解开他的心结。 为此,做什么都愿意。 哪怕顾阅忱从不领情,对她视若仇敌。 她想趁此机会缓和一下跟顾阅忱的关系,临走前的确跟顾阅忱说过: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我很你爸爸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 顾阅忱当时置若罔闻,没有理会。 她自讨没趣,也就没有多言,这一篇就算是翻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顾阅会竟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提及。 顾阅忱一般不会开口。 所以…… 裴凝现在有点点慌张。 顾阅忱:“他说的的确没错,我一个被顾利群赶出家门的人,有什么资格打肿脸充胖子?所以……” 他盯着裴凝,没有说下去。 但那个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裴凝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言下之意已经足够明显了,他拿货,她买单! 拍卖会是现场直播,刚刚在赶来的路上,她已经看过了顾裴两家最会角逐的名场面。 3.5亿! 这可不是三百万两百万,也不是三千万,两千万…… 三亿五千万啊,哪怕是对于她这个豪门媳妇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她回头狠狠地瞪了堂兄弟一眼,这回算是被你这个猪队友给坑死了! 男人自知失言闯祸,这回不用裴燃拿捏,自己就紧闭嘴巴,灰老鼠似的躲到了众人身后。 众人虽然不知道裴凝跟顾阅忱之间究竟有过什么约定,但看眼前这就架势,裴凝算是被顾家那小王八蛋给吃死了! 裴妮惊讶。 裴燃担忧。 裴家姑母则是一脸不忿,恨铁不成钢。 裴凝简直是这世上最怂包的继母,被继子当球踢都能忍,她简直替她觉得丢人。 裴家姑妈忍不住想要开口替侄女鸣不公,裴凝去暗中攥住了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 咱们早前就约法三章过,顾家家事,你们不能插手。 裴家姑妈悻然冷哼,不予理会。 裴凝再看顾阅忱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何田田瞧了都不由得心生敬佩。 换了别人,这会儿怕是早就暴跳如雷了,哪里还会笑得出来?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真是在理儿。 就这雷打不动的性子……真是跟顾医生有的一拼。 佩服。 “阅忱啊,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绝不会失言。” 裴凝强掩神色里的仓皇,微微一笑:“但是你也知道,能在一众巨富商贾里脱颖而出,须得足够的财力支撑。拍钻石的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所以……所以我得回去跟你爸汇报一下……” 顾阅忱也笑了起来:“拿顾家的钱来填顾家的窟窿?你还挺会合计!” 此言一出,成功激恼顾家人。 他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堪,脸几乎都要拉垮到地上了。 裴燃跟裴凝一样,天生的好脾气。 可此刻看到姐姐被顾阅忱如此刁难,袒护心切,怒火就燎了起来:“顾阅忱,你不要欺人太……咳咳,咳咳咳……” 他本来就身体抱恙,再加外伤初愈,最忌讳动怒。 这火气一来,直攻肺腑,他忍不住就掩面呛咳起来。 “裴燃……” 裴凝对他的病情知根知底,紧紧攥上他的手腕,神色满是担忧:“你没事吧?” 裴家姑妈见状,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帮裴燃捋顺气息。 裴燃摆摆手,缓了好大一会儿咳嗽方才收声。 顾阅忱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就蹙起了眉。 他是医生,任何一个人的病态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此时,裴燃咳嗽深沉,气急且浅。 脸色苍白,唇也一点点退去。 这是心肺衰竭的征兆。 裴燃他…… 顾阅忱神色不由得起了变化。 何田田见状,不免想起了不久前裴燃挺身相救的一幕。 她只倒是裴燃旧伤未愈,身体才会如此,心里不免内疚。 可自己的立场尴尬,这个时候不好有过多表示,看在眼里只能干着急。 “裴妮,裴仰,你们先陪裴燃回去。” 裴家姑妈下了命令。 两人均知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敢耽搁,陪着裴燃直接撤了。 顾阅忱看着他们一行三人步履匆匆的背影,就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想。 “阅忱,不管你怎么想,但我是真心想着帮你分担,为你解忧。” 裴燃走后,裴凝开了口。 比起刚刚,她眼神里多了些笃定和坚毅:“我知道这件藏品是当年你外公送你外婆的订婚礼之一。它对你意义非凡,想要收藏也无可厚非。” “我会跟你爸爸商量,我想他那边顾念你一片孝心,应该不会有问题。” 顾阅忱最讨厌的裴凝的一点就是,她永远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好像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永远都对,对是为他着想。 这让他觉得膈应,不爽!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顾阅忱盯着她,面无表情:“我用不着你拿顾家的钱来我这里卖人情!那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裴凝:“……” 顾阅忱:“我要的是你的诚意,不是惺惺作态!” 这话着实是言之过重了,听到裴家姑妈炸了毛。 如果不是裴凝及时制止,她怕是早就动手了。 裴凝:“阅忱,我坐十几个小时飞机特意从地球另一端赶回来,这就是诚意。” “三点五个亿,你想让我自掏腰包,我肯定没有,但是……” “我知道你没有!”顾阅忱依旧面无表情:“就算你有,我也不会让你染指这件东西。你们裴家人不配!” 裴凝:“……” 顾阅忱:“五千万,打到融合医院儿童烧烫伤基金会账户上。想表诚意,想赎罪,你的路还长!” 345 撒野 裴凝盯着顾阅忱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指尖微微颤抖,哑口无言。 “你就由着他这么骑在你头上撒野?” 裴家姑妈怒目原瞪,差点气炸心肝。 裴凝缓过神来,连忙冲着姑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希望她不要声张,更不要再挑起火苗。 裴家姑妈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气到失声,转身就走。 “姑妈……姑妈……”裴凝紧随其后。 “别跟着我!” 裴家姑妈把包包丢给了身后的随行保镖,火冒三丈:“更别叫我姑妈!我没你这么窝囊的侄女!” 简直是窝囊他妈给窝囊开门——窝囊到家了! 裴凝:“姑妈,您听我说……” 裴家姑妈一把甩开来了她的手:“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说你在裴家过的很好,原来就是这么个好法儿?被顾家那个小王八蛋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你还大气都不敢喘,由着他猖獗作祟……你真是能耐大发了,给咱家祖宗长脸!” 裴凝知道姑母是恨铁不成钢,不由得叹了口气:“阅忱怎么也是顾家的嫡子长孙……” 姑妈一听这话,就更来气了。 她横了裴凝一眼:“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嫡庶有别那一套?!我发现你们姐弟真是惯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裴凝讪讪地笑笑,柔声解释:“是,是我自己不在争气,这个我承认。” “可姑妈你也是知道的,我从小就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我不图名不图利跟着利群,是因为我真心在意这个人。” “阅忱是他的儿子,我让阅忱难堪就是让他难堪。这么多年,他对我,对咱们裴家如何,别人不清楚,姑妈您是全都看在眼里的。” “将心比心,我不想让利群为难。更不想因为我,让他们父子反目。” “哼!”裴家姑妈闻言,就是一不屑的冷哼。 “依我看啊,裴凝你就是顾家的迷魂汤喝多了,对着镜子都不晓得自己是谁了!” “顾利群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他会骄纵顾阅忱那小王八蛋骑你脑袋上作威作福?” “还不都是他们家那几个老东西……对你怎样我就更不想提了。” “正如你刚刚说的,他们眼里就只有自己这个嫡孙!如果不是因为你自己争气,又生了人见人爱的顾裴,你能住进顾家的老宅?” 做梦呢! “如果不是母凭子贵,顾利群能保得了你?” “我告诉你,这天下男人都一个臭德行。利益当前,女人就是他们的棋子。是保是弃,全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你要对他们掏心掏肺,最后下场就是一堆破烂皮囊,全尸都不保。” 闻言,裴凝默默得垂下了脑袋。 虽然姑妈在气头上,言语之间是重了些,狠了些。但她心里清楚,无论是豪门婚姻还是豪门爱情,生来就注定了会跟家族利益捆绑成一团。 其实,她比谁都明白,自己在顾家地位日渐平稳,并非单纯的母凭子贵。 近年来裴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势力越来越强,顾家权衡利弊,对她的态度才有了改观。 顾利群对她倒是一如既往,这也正是她心甘情愿,委曲求全的原因。 她不在乎顾家人态度如何。 她只在乎顾利群。 顾利群心里眼里是她,愿意为她不惜跟顾阅忱断绝关系。 她自然说什么也想着他,为他分忧解难。 两个人在一起越久,年岁越长就越容易明白一个道理: 感情这东西都是相互的,没有谁能凭着一腔热情走到最后。 偏执的结果往往是作茧自缚,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换不来美满。 可姑妈跟她的性格截然不同。 她不会懂,更不会去理解。 裴家姑妈见裴凝垂眸不语,回想自己刚刚所言,的确是凶狠了些。 她是真的生气。 可缓过劲儿来就会发现,跟自己家人怄火毫无意义。 总有一天,她得让顾家那个小王八蛋尝尝苦头,要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多年来裴凝在他面前吃的那些憋屈气! “行了,别哭丧着脸了!” 裴家姑妈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这事儿也赖我,拍卖会之前你都特意提醒过我了……” 裴凝见姑妈服软,不由得转悲为喜。 她挽上了姑妈的手臂,弯唇:“是啊,您如果听我的劝,不跟着掺和的话,我这5000万就不用打水漂了不是?” 裴家姑妈拧眉,斜睨了她一眼:“你想什么呢?” “我是说,知道那小王八蛋来,我就应该多思量一下。哪怕是五个亿,也得把那块破石头拿下!” “犹豫了不过三秒钟,东西就失手了,晦气!” 不想还好,越想,裴家姑妈越是咽不下这口气。 裴凝不由得一乐:“拿五个亿保我这五千万,姑妈,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呀~” 裴家姑妈:“你傻,还是我傻?” “我之前早就让人查过了,粉钻现在的市场行情很好,尤其是那种纯度的并不多见。现在五个亿到手,在过个十年二十年,指不定还能拍出什么天价来。” “我当时怎么就……” 怎么就犹豫了呢? 她追悔莫及。 裴凝:“万一阅忱真跟您杠上了呢?” 裴家姑妈嗤之以鼻。 小兔崽子一个,棺材板儿砸进去能杠的过我? 裴凝笑了:“您可别小觑了他,余家老太太一走,余家家底儿都是他的,元家那边也有他一份。顾家这边自然就不必说。” “而且,融合医院的股份他占了30。您说他杠不杠得过?” 裴家姑妈听的直皱眉:“说完了吗?” “瞅瞅你那振振有词的样儿,就跟他是你亲生的一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搞锤子呢?” 裴凝赶忙告饶:“好好好,打住,我不说了。但你也一样,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咱们谁都不提,你也不许再生气了哦~” “我可没你那好脾气!” 裴家姑妈气性大,心里的火气还没消散:“还有,刚刚那个小王八蛋说的五千万……你打算怎么办?” 裴凝:“就按他说的做呗,就当时做慈善了。” “什么?”裴家姑妈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还真打算自掏腰包?” 裴凝:“又不多……” “这是多少的事儿嘛?”裴家姑妈横眉冷对:“他这……这不是明摆着一箭双雕,打你和我这张老脸吗?” 裴凝叹气,那又什么办法呢? 谁让裴仰那个猪队友,早不挑事晚不挑事儿,偏偏要在这个说挑事呢? 裴家姑妈指尖晃点着裴凝:“我告诉你啊,这事儿你必须告诉顾利群!让他出面解决。自己生的小王八蛋还得他自己收拾!” “你要是再悄么声的吃哑巴亏,别怪我到时候不让你进裴家门!” “好好好~”裴凝敷衍着点头:“听您的,全都听你安排可好?裴家那一大摊子事儿,还不够您操心劳神的吗?我这儿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你就让我自己看着办呗~” 裴家姑妈:“又要跟我来这一套是不是?” 裴凝连忙打着哈哈:“没有,哪儿有。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先回去看看裴燃的状况。” 提到裴燃,裴家姑妈不免堵心。 边走她还边愤愤不平,如果真把裴燃给气出个好歹,她跟顾家那小王八蛋没完! …… 彼端。 顾阅忱为了不被过多关注,拉着何田田走了酒店偏门。 还不等到门前,就见外面簇拥了一群的记者。 顾阅忱回头,看向紧随其后的陨石。 他点了点陨石手里的保险箱,又点了点陨石的心口:“东西在你在,明白吗?” 陨石点头,表示明白。 顾阅忱看看他,又看看门外的记者,明白就去吧! 陨石显然并没有完全明白,还定在原地。 顾阅忱盯着他。 他也盯着顾阅忱。 半晌,陨石道:“我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何小姐。” 顾阅忱不由得失笑:“所以,在你认知里,你手里的粉钻不及她重要?” 陨石当下点头,非常笃定:“是!” 多感人的一幕啊。 何田田本应该热泪盈眶的,可陨石那张脸又憨又逗却又一本正经,她哭笑不得。 顾阅忱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能分得清孰重孰轻,把何田田的安危交付给他,放心。 “她在我这儿,绝对安全。你负责去应对记者,ok?” 顾阅忱盯着陨石。 陨石随即点头,还比了个ok的手势。 顾阅忱,去吧。 陨石一点都不拖沓,跟收到指令的机器人似的,提着箱子就去了。 何田田额头瀑布汗。 她偏脸看向身旁的顾阅忱,让陨石去应付记者,你是认真的吗? 顾阅忱笑而不语,拉着她从另一个侧门出了酒店,直奔停车场。 上了车,开了冷风。 何田田摸过说水来喝了一口,这才回了回了神。 刚刚拍卖会上,一幕比一幕刺激,神经紧绷,情绪也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现在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不远处,酒店大屏幕正对着停车场。 上面正是时时直播画面。 何田田一抬头,看到直播画面,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大屏幕上,陨石的脸至少被放大了二十倍不止,瑕疵疤痕乃至毛孔清晰可见。 当然,被放大的远不止这些,还有他“凶悍”的表情,和无处安放的目光。 346 求婚 这会儿,不计其数的话筒怼在陨石面前。 记者们问题叠着问题。 镁光灯咔咔咔地闪个不停。 陨石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陨石本来就自带喜感,他不会找镜头,眼神就显得很飘。 整个人被放大在画面里,就显得……非常滑稽。 记者:“先生,听说这颗钻石估价并不值三个亿,您为什么要花三亿五千万拍下它?” 怕不是人傻钱多吗? 陨石:“老板说它值,它就值,我老板让我买,我就买。” 记者们对他口中的老板不感兴趣,对这个人傻钱多的傻缺倒是倍感兴趣。 人家让他买他就买,估计是中套了。 记者又问:“可是您这样说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太浮夸?毕竟……” 陨石不解,甚至有点丢丢心虚:“毕竟什么?” 人家都这么虚心的问,当然要讲究个礼尚往来。 记者也佯装很“虚心”地回答:“毕竟会让人觉得你很炫耀呀~” 陨石:“也没有很炫耀,反正钱又用不完,留着也没有用。” 闻言,众记者面面相觑,心里一群神兽霸屏而过。 这是真装叉,还是真傻缺? 他们不由的暗自唏嘘,该不是哪个拆迁户,冤大头?被老板给坑了?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傻大个儿……他嘴里提到的老板总容易让人想到一些工地小老板,狡猾的包工头! 目的就是糊弄他来买钻石,好雁过拔毛。 其中一个沉不住气的新人记者故意追问:“你有多少存款,方便透露一下吗?” 陨石问号脸。 为什么要问他有多少存款? 还有这一环节吗? 记者们目测都好急切,不回答不好。 随后,他老实回答:“我有六张银行卡,回头我查查余额,加一下再回答,可以吗?” 记者们不淡定了。 六张银行卡,还得细细加一下才知道!!! 难不成还真是个神豪? 记者不淡定了。 这么傻的人,他怎么就那么有钱? 世间不公,活不起了,想撂话筒不干了! 可是这个月的房贷还没着落,媳妇也还等着钱买化妆品。 摇蓝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恨啊…… 想到这里不得不又捡起话筒,笑脸相迎。 此时,车内。 何田田盯着大屏幕,听了陨石刚刚的回答,眼神都直了。 “什么情况?” 她幽幽道:“陨石跟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了,说的话加起来都没这一会儿多。” 平时跟着她,就跟没长嘴似的。 今儿这是怎么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装叉装得这么好?” 顾阅忱挑眉,笑意朗朗:“可能……头一次上电视,激动了!” 何田田将信将疑,是吗? 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货是潜力股啊! 大屏幕上,采访还在继续。 记者们好像不从陨石嘴巴里掏出点东西,誓不罢休。 陨石的回答看似诚诚恳恳,一本正经,但给人的感觉总是出其不意。 何田田在车里看的都笑出了眼泪。 实在不行就送陨石去参加《喜剧人》吧,别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接下来,记者的提问愈发刁钻。 记者:“钱多,您可以捐公益机构啊,为什么要选择三个亿买一只不值钱的钻石?” 隔着屏幕,何田田都能闻得到这问题的酸味。 记者继续道:“捐三个亿,您会获得全国人民热烈的掌声,可是买一颗钻石,就没什么社会公德心了,毕竟它不值。” 陨石想了想:“可是捐三个亿,我老板会不开心,这一颗钻石,能够令我老板开心。” 记者心里直呼傻子! 大傻子! 当中间人被人给骗了还在给人家数钱呢! 下次我们俩个做朋友好不好。 记者不忍他上当受骗,追问:“您嘴里说的老板人在哪里?他是干什么的啊?” “他为什么要你花三个多亿让你买钻石啊,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陨石:“他要我帮他买钻石,可能是他要向他女朋友求婚吧。男人买钻石不都是为了求婚,订婚,结婚,送女朋友吗?你们不也是这样吗?” !!! 众记者忍不住想爆摔话筒,把陨石砸下台来。 搞错了! 采访错人了! 原来他嘴里的老板,真的是他老板! 不是狡猾的工地小包工头,也不是骗子土大款。 小丑是他们自己! 此时,车内。 何田田笑得前仰后合。 “我是真没想到,陨石还有做公关的潜质。这小子能打能说,自带喜感,简直多才多艺嘛~” “只是谁说男人买钻石就要一定要求婚,订婚,结婚啦……真是直男思维……顾医生,你说是不是呀?” 何田田笑着回头,却发现顾阅忱正脉脉地凝视着她,看样子已经盯了很久。 “怎么了?”何田田疑惑:“我……刚刚说错啥了吗?” 顾阅忱摇头。 何田田:“那你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我?还有……你这眼神……是在生气吗?” 顾阅忱点头。 何田田更加疑惑了。 我又没说错话,你为什么要生气呀? 难道我没说错,做错了? 可她刚刚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顾阅忱:“陨石连我的台词都抢,好气!” 何田田:“……” 啥意思? 还有顾医生这暧昧又傲娇的眼神……他要干嘛?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顾阅忱探身而来。 紧接着,脖颈一凉。 她低头,那枚天价粉钻项链已经戴到了她脖颈间…… 何田田看着顾阅忱,目瞪口呆。 不对啊! 粉钻不应该在陨石手中的保险箱里的吗? 怎么会…… 还有,他为什么要把东西戴给她? 这可是三亿五千万,换算成现金的话……能把她砸成酱吧! 何田田消受不起,想伸手去摘,碰都不敢碰。 她慌张着去拉顾阅忱求救,反被顾阅忱攥住了双手。 何田田:“……” 顾阅忱:“何田田,你愿意再嫁我一次吗?” ??? 何田田鹿眸浑圆,惊愕滚满眼眸:“你……你说什么?” 顾阅忱:“一定要单膝跪地吗?” 何田田:“……” 顾阅忱:“那我下车……” 话没说完,顾阅忱的手腕被何田田抱住。 何田田眼睛里有光在熠熠闪动:“你刚刚说什么?” 顾阅忱:“求婚!” 眼前这画面已经在他脑海里预演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已经足够淡定从容。 何田田像是触了电,傻傻地僵在了原地。 顾阅忱凝视着她眼眸:“外婆说,相识,恋爱,求婚,订婚,结婚,相守一生。顺序不该乱,也不能少。这是对女孩子最起码的尊重。” “但因为我的关系,乱成了粥。我很抱歉……”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做那个陪你走完余生的人。” “……” 何田田樱唇微微在抖,鼻尖一酸,瞬间泪目。 她听到了什么? 有生之年,竟然等来了世纪反转。 当初那个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愿意正眼看自己的顾医生;那个说,这辈子都不会对她这样的人起心动念的顾医生;那个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却仍然恨不得每天都在想要跟她离婚的顾医生……竟然跟她求婚了! 都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古人还真是诚不欺我! 何田田抬手摸了一把眼泪,想想过去,太特么的心酸了。 早知道端着能让顾阅忱自己上钩,她早端着了。 以前搞得那些牺牲又是何苦来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没有以前的掏心掏肺,何来顾医生的念念不忘,放不下呢? 总而言之一句话:人间值得! 可怎么越想越想哭呢? 顾阅忱见状,伸手帮她拭去了眼角滚出来的泪滴。 笑问:“到底给不给机会?” 何田田傲娇:“我要是介意呢?我要是不给机会呢?” 顾阅忱拧眉。 这个结果,不在他预料之内啊! 何田田盯着他,瘪嘴:“你看你,一点也不真心!” 顾阅忱忍不住叫屈:“我怎么了?我表现得不好吗?” 何田田哭鼻子:“我要是介意的话,你就不陪伴我了吗?你就不能对我死缠乱打吗?你到底都懂不懂爱?” 懂了,这是嫌给的不够多。 顾阅忱:“一辈子缠在一起,不离不弃。好不好?” 何田田鼻尖猛然一酸,扑倒他怀里,拥紧。 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他西装上滚。 顾阅忱拍拍着她的背:“怎么了这是?感动哭了?” 何田田抽泣:“有这么壕的男朋友,颜值还这么高,我压力山大呀,呜呜呜……你好讨厌。” 顾阅忱:“……” 何田田:“你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对我口味,还要这么有钱?” 顾阅忱挑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拜金,这不是你吧。” 何田田窝在他怀里,瘪嘴:“我是担心别的女人漂亮,还相当拜金,你要是一穷二白该有多好,那样我可以养你。” 顾阅忱:“我让你养行吧?” 何田田继续哭唧唧,一边仙女落泪,一边摸着身前的钻石:“可是你好有钱啊……三点五亿的小钻石,说买就买了,你太有钱了,我睡不着……” “咳咳。”顾阅忱清了清嗓子,由着她作:“我不会变心。” 何田田鹿眸转动:“可是我没信心啊……你把你的卡交给我,你装穷人,我养你好不好?” 347 从今往后命都给你 “好不好嘛~” 何田田撒娇。 顾阅忱瞧着她那一副小作精的样子,忍俊不禁:“何田田,我发现你挺会啊~我这前脚刚求完婚,你后脚就想包揽我的财政大权?” “怎么?不应该吗?” 何田田傲娇的盯着他:“你就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吧!” 顾阅忱:“别说是钱了,从今往后命都给你。” …… 次日。 陶野猫咖。 “你干嘛一直这么盯着我?” 何田田好好地喝着咖啡呢,一抬头,忽然见陶野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得发毛。 陶野:“你现在都这样了吗?” 何田田疑惑,我啥样了? 陶野下巴点了点她的领口:“明目张胆的草莓印,你这一大早的,睡醒了跑这儿酸我呢?” 草莓……印? 何田田连连忙低头去看,不由失笑出声:“想什么呢?我发现自从老阎出现之后,你怎么也井虫上脑了……” 陶野白了她一眼:“你少给我扯没用的。不是草莓是啥?你可别告诉我这是蚊子包。” 何田田瞧她这模样,忍不住的想要逗她:“实话跟你说,这还真不是蚊子包。” 陶野切了一声:“我就说嘛……” 嘚瑟什么呀,就跟谁没见过男人似的。 何田田指尖点上自己脖颈见的痕迹,幽幽道:“这东西可比男人矜贵多了,毕竟它是粉红之心压出来~” 粉红之心? 陶野先是一愣,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眼神都直了。 她猛然坐直了身子:“你是说……昨天拍卖会上的那枚粉红之心?” 何田田点头。 陶野:“顾阅忱送你了?” 何田田又点头。 陶野抬手扶额。 原本香醇浓郁的咖啡忽然变得又苦又涩。 她“懊恼”地把咖啡扒拉到一旁,自闭了。 选择性眼瞎不好吗? 一大清早的,干嘛非要给自己寻摸这种刺激? 陶野后悔啊~ 何田田瞧她这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干嘛呀?” 陶野都不想理她:“离我远点儿,不想看到你。” 何田田:“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塑料了吗?” 陶野:“何止啊,以前是塑料,现在是糯米纸。喷点唾沫星子就没了。” “你现在可是身价三亿五千万的富婆,哪天不高兴了,钻石当板砖用,你说我是不得为了沾沾宝石仙气儿,抻着脑袋过去求你砸我?” 何田田:“……” 姐姐,咱不至于。 两人一来二去拌嘴逗趣儿,当陶野听闻顾阅忱拿粉钻跟何田田求婚的消息后,也是相当意外。 何田田以为她一定还会跟从前一样,逮着这件事大谈特谈,不把顾阅忱羞臊脱层皮,誓不罢休。 她都已经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了,但陶野一改往日牙尖嘴利,竟然没有吐槽。 这下,反倒是何田田不适应了。 她放下来手里的咖啡,弱弱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陶野摊手,耸肩。 何田田不由得意外。 陶野幽幽道:“人都是会变得嘛。你看我……你能想到我有生之年能跟一个快五十的老男人纠缠不清?” 何田田笑笑,还真是。 老阎的出场方式真的过于流氓了,谁都没想到这一点儿。 陶野:“所以啊,我现在哪里有还什么资格说别人?” “反正我现在是想开了,世事难料。有些人如果一定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那他即便是会迟到,但也从来不会缺席。 “以前我的确是瞧不上顾阅忱,但现在方方面面看下来,他那个人除了脾气臭一点儿,猖狂了点儿,倒还真没多少值得诟病的地方。” “毕竟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人品再次还能次到哪儿去?” “而且,有句话不是说了吗?患难见真情。干妈走的时候,他一直陪着你。现在他外婆离世,你也不离不弃。” “这是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俗气一点,这就是爱嘛!” 陶野抿了口咖啡,倒是看得很开:“你看看人家老阎,都快要五十的人了,还天天撒着欢儿追爱呢。” “你才多大?二十郎当岁儿,难道往后六七十年,你要自己一个人过?不太可能吧?” “既然你早晚要找,那就得找个各方面条件都说的过去的。那说起来了,在咱们江城谈条件,有谁能比得过顾阅忱?” “你还别说,理儿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何田田点了点头,但随即皱眉:“但你以前最常跟我说的一句话不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吗?” 陶野白了她一眼:“那是后头还有一句没告诉你,好马不吃回头草,紫燕偏爱旧时家!” “面前是沙漠,身后是草原,你说你回不回头?管他好马坏马儿,别做固执的蠢驴就好。” 何田田伸手与她击掌,表示赞同的不能再赞同了。 “亲爱的,跟你说句实话哈~” 何田田扯了椅子,依偎在陶野身旁:“来这里之前,我蛮担心你态度的。” 陶野不以为然:“什么意思?合着你是风情万千的聂小倩,我就是那限制你自由的黑山老妖呗?我耽误你跟宁采臣双宿双飞了?” “那倒不是。” 何田田开起了玩笑:“主要是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情感导师。这临了了,我招呼都不打一声,那不就跟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孽徒一个德行了吗?” 陶野:“你跟那也差不离多少!” 何田田嘿嘿一笑,枕上她的肩:“哪儿有?人家这不是在你嘛~” 陶野:“少来!你真有那么在意我,怎么不跟我过一辈子?” 何田田:“我倒是想啊,老阎能同意吗?” “我倒是没意见啊,关键现在的政策不允许啊~” 两姐妹淘正在逗趣儿,老阎不声不响地拎着早餐就进来了。 不光进来了,嘴上从来就没输过。 能讨的便宜,一点儿都不放过。 何田田想说,瞧把你能耐的。 你咱不上天呢? 陶野更是抄起了身旁的抱枕,直接朝他脸上拍去。 瞧两人互动时的小眼神,就差一句“死鬼”了。 “你怎么才来?” 陶野瞅着老阎:“都几点了?想饿死我?” 何田田:“……” 她都有些瞧不下去了。 门口左拐就是一排的早餐摊位,想吃什么吃不了? 还有,现在外卖多方便? 但凡是能喘气都不至于饿死。 瞧把这家伙给夸张的……陶野以前可不这样呀~ 果然,被人宠着的女人都矫情。 老阎赶忙收拾了桌子,把早饭一一安放到陶野面前:“我刚从裴燃那边过来,路上堵车,这才迟了。” “我来之前早就说过提前给你点外卖,你不肯。非得饿着等我,你说说你……” 陶野瞪他:“说什么呀?” 老阎满脸堆笑:“没啥,说你人如其名,淘气~” 何田田:“咳咳……我这还以喘气儿的呢,你们这样好吗?” 老阎:“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赶紧让让,这椅子是让我们家陶妹儿搁腿的。这么大孩子了,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呢?” 何田田:“……” 得了。 她不该叫何田田,该改名叫何多余。 “对了老阎,裴燃怎么样了?” 重新找了位子坐定,何田田挂念裴燃的状况,忍不住问了起来。 老阎打起了哈哈:“没事,就小伤风,小感冒。过两天就好了……” 陶野喝了口粥:“我瞅着也不像感冒啊,昨天裴燃那小脸煞白……把我都吓一跳。” 昨天晚上,因为腿脚不便,她和老阎从会场出来后,外面已经没多少人了。 刚到停车场就瞧见裴家堂兄妹搀着裴燃迎面而来,裴燃咳得要都直不起腰来了。 老阎见状什么都顾不得了,赶忙上前背起裴燃就往车子方向去。 她还是裴妮送回来。 普通感冒,能那样? 绝不可能。 她刚要询问,紧接着就收到了老阎暗中递过来的眼神。 她知道这其中有事儿,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何田田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留意到了其中不对劲。 她看向老阎:“这里又没外人,到底怎么回事?” 老阎挠挠头。 裴家姑妈下的死命令,裴燃的病情胆敢透出半个字去,就剥他一层皮。 老阎倒不是怕裴家那灭绝师太,他是真担心裴燃。 裴燃身为名声在外的设计师,也算半个公众人物。这事儿一旦泄露出去,肯定会被大肆报道。 外面那些声音太闹心,对裴燃养病百害而无一利。 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 最让他头疼的得数他们家采薇那小丫头。 平日里精明的跟猴儿似的。 你说遇到关键事儿上,怎么就不带脑子呢? 裴燃都那样了,她愣瞧不出什么不妥。 瞧不出来就瞧不出来吧,还属黏黏胶的,沾人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现在一些事儿还不能挑明了讲,说与不说对她都是个伤害。 难! “老阎……想什么呢?” 何田田喊了他一句,他这才回过神来。 “没啥。”老阎继续打着哈哈:“这不琢磨怎么跟你说呢嘛~” “你们跟裴家那关系我就不说了,师太那意思就是啥也不能跟你们顾家人透露。” “我端着饭碗靠人家赏饭吃,说话做事当然得掂量掂量。” “可我回头又一琢磨,你说虎妞就是我小姨妹,又不是外人呢,我瞒着也不得劲啊!” 一旁的陶野都听不去了:“到底能不能说了?真是王大娘补缸——数你废话多! 348 这算是公然表白吗 “其实,真没啥。” 陶野都发话了,老阎胡诌也得诌上几句:“不前些日子虎妞差点儿被那个疯老婆给捅了吗?裴燃替她挡了一下,落下病根了。” “眼瞅着养的差不多了,又赶上昨天那场拍卖会。” “你们都是女人,肯定比我懂女人,就喜欢钻啊,宝石啊这些布灵布灵的东西。裴家师太也一样啊,非要去参加竞拍去。” “裴燃在家窝了那么些天,也着实是憋坏了,想着出来透透气也正常。” “他们觉得志在必得,一晚上跟那个老外卡卡卡一顿搓。临准备上台领奖了,直接被你们顾家一棍子撸倒在地,搁谁谁能受得了?” “那有什么受不了?” 陶野就是冲着何田田,也得站顾家这边:“就这心理素质参加什么拍卖会啊?拍卖会不就是土豪烧钱的地方吗?不争不抢一口价的,那是条骚市场!” 老阎:“我也没说啥,你咋还在急了……” 陶野:“谁急了……” 两人说着说着吵吵了起来。 何田田暗暗蹙眉,心神早已飞远了。 裴燃修养极好,遇事冷静,宠辱不惊。 所以绝对不是老阎口中说的那么回事。 但裴燃受伤的事儿是真真切切的,看来吕心月的那一刀,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凶残。 想到跟裴燃非亲非故,他却舍身相救……自己看都不去看他一眼,的确是有点太没人情味了。 可顾裴两家的关系就摆在那里。 外加昨天晚上拍卖会后发生的事儿……再见面,裴家姑妈会不会直接锤死她,还是个未知数。 只能先见见阎采薇了。 …… 何田田跟阎采薇通过电话后才知道,她最近去了国外参加一个时装展,裴燃病情有变的事儿还不知情。 何田田也没戳破,只说是等她回来帮她接风洗尘。 没约上阎采薇,何田田就沉下心思准备投入到工作中来。 外婆的后事已经安置妥当,她也是时候该收起心思了。 她前脚刚踏进办公司,就听到了同事们在议论。 抬眼看到她来,立即收了声,纷纷伏案工作。 好事儿不背人,背人无好事。 其实他们议论的是什么,何田田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她不在意。 抬眸扫了一眼,李小梓和董菲菲都不在。 难怪这么安静。 如果她俩在场,众人怕是又有的热闹可瞧了。 放下东西,拿了文件到了实习生专属的会议室,还没敲门,就听到了如沸水般翻涌的议论声。 “你们看,你们看!是不是很像?” “像吗?是一个人吗?” “怎么不是?一个西装,一个休闲装而已啊姐姐,这你都认不出来吗?” “对呀,对呀。这哪里是像啊,这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好不好。” 一众实习生对着手机里陨石的照片,大呼小叫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嘉德酒店拍卖会上拍走‘粉红之心’的那个男人,其实是咱们何老师的司机?” “不是我说的,是有图有真相,事实摆在这里啊!” “那就是说……曾经被理查德家族收藏的‘粉红之心’被我们何老师拍到了?我的天啊!传闻中她好好像刚过完23岁生日……跟我一样大诶!23岁就能轻而易举拍下这枚传世粉转……” 其中一个女孩长长的吸了口气,已经没有办法形容自己此时心情了。 “这有什么可比的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能比吗?” 另外一个女生看似平静,但脑袋的上的柠檬已经开始转圈圈:“再说了,这事儿是不是还不一定呢,你们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怎么就不是了?这明明就是何老师的司机嘛!还能有假?” “只是像而已,你们能确定是他本人吗?这世上长的相像的人多了去了,要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模仿秀?” 柠檬女越说越酸。 她指尖点着对方手机上陨石的照片,笑了起来:“人家照片中里这个穿正装的人多帅啊,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富二代。你再看看咱们何老师身边那个司机……从头到脚拉胯的吆……换了我,我才不要让他当我司机呢,都不够丢人的。” 立在门口的何田田闻言,不由得一乐。 看来,陨石跟桃花儿之间,就只差一件西装? 那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动手给他裁一套西装出来? 然后命令他每天上班必须着正装,这样说不定还能收获个媳妇。 不过,何田田倒是真想象不出陨石跟女孩儿谈起恋爱来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她这边正琢磨着,那边柠檬女又开了口:“散了吧,别再拿人家富二代跟那个铁憨憨比了,没有你们这么作贱人的。” 对面女孩儿一听,不了乐意。 听听你那话说到,真是又当又立! 她挑眉:“我们可没作贱人,倒是你一个劲儿的说何老师的司机拉胯!怎么这会儿又把不是往我们身上推?” 柠檬女:“我就事论事罢了,哪里说错了吗?你们不也是在这儿八卦瞎起哄吗?你们谁能证明这照片中的人就是何老师的司机?不能吧?说得有模有样,就跟你们真到过人拍卖会现场似的。” “鄙人不才,是没去过。但我堂姐刚好是这次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她有拍到照片。刚好,咱们何老师就在现场,你们说巧不巧?” 说着,另一个女孩手机一滑,亮出了照片。 众人闻言呼啦啦就涌了上来。 “我的天啊,真的是我们何老师诶~” “这一身好漂亮!” “是啊是啊,她穿黑色礼服怎么会这么好看?啊,我死了!” 贝司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上来,看到何田田拍卖会的上的照片,眼眸里怦然炸起了一簇烟火。 柠檬女凑上前来,确认那是何田田无疑,脸色就有点挂不住了。 听到众人对何田田大呼小叫的吹捧,不屑地笑笑。 她才不跟他们一样呢,整的就跟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样。 丢人。 “看到了吗?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女孩收了手机,盯着柠檬女。 柠檬女挑眉:“看到了,又怎样?不就是个拍卖会吗,有什么呀!” 女孩:“是啊,不就十辈子都挣不来的3.5个亿啊,有什么呀? 比酸,谁不会似的。 承认旁人优秀,有这么难吗? 柠檬女孩脸色更难看了:“3.5个亿就一定是她自己赚的吗?有个好老爸,找个有钱的男朋友不就行了?真不知道知道你们跟着起什么哄!” “去了拍卖会就一定得是买主吗?提着箱子就一定是他拍下了的吗?你们不知道现在有一种职业叫‘一日女友’?” 何田田站在门外,原本也是当热闹瞧,当笑话听的。 可这话未免就过于尖酸了。 开口就把她比作外围…… 这得多大仇? 试问自己与他们相处以来,也都是笑脸相迎,能送温暖就绝不端着。 她不记得自己有冒犯过这女生,这怎么还……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这世上有一种恶叫瞧不得别人好。 何田田有点心寒。 柠檬女还在振振有词:“拍卖会上那些大佬为了面子找些漂亮女伴随行,也是常有事的……很稀奇吗?” “你说的这么知根知底,这行没白混吧!” 开口的是贝司秦。 他原本阳光帅气的脸庞像是罩上了一层灰霾,璀璨如星的眼眸变得沉郁。 何田田盯着这家伙的背影,不由得挑了挑眉。 诶,竟然还有主动站出来帮她说话的。 看来,她这“师父”当的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柠檬女本来对贝司秦很有好感,私下里还跟姐妹打赌要在实习期一个月内把他追到手。 忽然被自己的男神冷脸质问,她懵了:“司秦,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贝司秦声音冰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阻拦,暗搓搓等着瞧好戏。 柠檬女脸都白了:“司秦,我怎么了你就这样……” 贝司秦:“何老师对你怎么样?知道你家境有困难,还帮你申请了公司补助,你呢?不求你知恩图报,但也不用暗箭伤人吧?” 柠檬女笑了:“我对事不对人,你们一个个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我就奇怪了,司秦,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动这么大的火气?就因为我无意间提及何老师?” 贝司秦:“我不管你有意还是无意,侮辱她,就是不行!” 哇哦~ 这算是公然表白吗?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何田田眉心动了一下,额…… 柠檬女缓过身来后,失笑出声:“所以呢,贝司秦你想表达什么?你喜欢何老师,是吗?” “你是应该赞你勇气可嘉呢,还是该赞你野心勃勃?听到人家3.5个亿拍了颗钻石,就心动了?干脆就不想努力了呗,是这个意思吗?” 贝司秦墨眸深处已经攒了火光:“我劝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柠檬女越加嚣张:“我如果不呢,你能把我怎样?” “那就请你哪里来的再滚回哪儿去!” 何田田推来房门,走了进来。 她慢条斯理地摘掉墨镜,淡淡地定盯着柠檬女:“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不存垃圾!” 349 秒杀 柠檬女显然没想到何田田会出现,僵在了原地。 没有什么是比羞辱别人,而被当事人活捉更尴尬的事情了。 可眼下这个状况,已经远非尴尬可言。 何田田当众让她滚! 这是要炒她鱿鱼? 曹文宇工作室前景很好,为了能进工作室实习,她前前后后没少找关系。 因为远房表姐的男朋友跟曹文宇沾亲带故,她把在校期间勤工俭学的费用都拿出来给表姐买了一个包,这才有机会进得工作室来。 不是她自己吹牛。 在这些实习生中,就数着她和贝司秦的表现最为出色。 就连公司元老琴姐瞧了,对她都大家赞赏。 她感百分百肯定,实习结束后她一定能留下来。 未来的优秀员工定然也非她莫属。 可现在,何田田一张嘴,就要炒她鱿鱼,凭什么? 柠檬女自然不甘心,可迎上何田田那双眼睛心里却莫名发虚,一向牙尖嘴利,这会儿子倒说不出话来了。 她心里那个恨啊! 在场的众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息。 何田田盯着柠檬女:“给贝同学道歉!” 柠檬女看看何田田,又看看身旁的贝司秦,脑海中无数念头在涌。 道歉吧! 道歉,至少还能保住眼前这个实习机会。 能保住这个实习机会,就能保得住这份工作。 自己是科班出身,专业知识过硬。 而她何田田不过就是个半路出家的旱鸭子…… 以自己的能力和上进心,努努力两三年内赶超何田田根本不成问题。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那个时候,难受的是谁还真不一定呢。 可迎上贝司秦那张脸,道歉的话如鲠在喉。 明明是她喜欢的人,对她无动于衷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跟何田田联合起来置她于死地……真绝! 不争馒头争口气。 这一句道歉如果讲出来,她得少活好几年! “你赶紧道歉吧……”不知道是谁好心从背后扯了一下她的一角,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不推还好,一推之下触到了柠檬女的逆鳞,瞬间就炸了毛。 “让我道歉?” 她昂头盯着何田田:“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刚刚跟贝司秦说的可都是疑问句。疑问句就是不确定!我只是在求证而已。何老师你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要让我滚,是不是就有点不打自招了?” “你……”贝司秦忍不了她这么污蔑何田田,刚要反唇相讥,一条手臂探来将他挡到了一旁。 何田田:“委屈你了?” “当然了!”柠檬女索性也不装了:“你这是假公济私,为人不齿!” 何田田:“等你坐在我这个位子的时候,再发感慨也不迟。” 柠檬女:“……” 何田田:“要么去人事那里请辞,要么去找曹先生,随你挑。” 柠檬女见何田田神色严肃,动了真格的,这下傻了眼。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边何田田跟柠檬的对峙刚刚落幕,那边就传到了曹文宇的耳朵里。 他摸着手中的笔,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琴姐性子急,可远没有他那么能沉得住气。 “简直不像话!” “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你不在工作室,她何田田还真就把自己当成老大了?” 琴姐抱臂冷笑:“这才带了实习生几天啊,说开除就开除。有她这么办事的吗?” “谭敏那个孩子多好啊,上进,积极,专业技能还过硬。又乖有温顺,还懂事……何田田怎么就这么瞧不上她呢?” “难不成就是因为前两天看我跟谭敏多聊了几句?那我夸一下新人也不至于拂她面子吧?” 琴姐越说越像那么回事:“这是要给我来个下马威?” 曹文宇把玩着手里的笔,仍旧沉默不。 琴姐没想到他这么沉得住气,就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听说……最近的拍卖会上,何田田让司机拍走了‘粉红之心’,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曹文宇终于开了口。 琴姐:“如果假的,倒也无所谓。如果是真的……再加她现在这副嚣张的派头……过些日子怕不是要把咱们工作室据为己有吧?” 曹文宇拧眉,私有不悦:“琴姐,你就不要在这儿贩卖焦虑了,好吗?” 琴姐知道是戳到了曹文宇的痛处,凑上前来:“我以前也是觉得自己多心了。可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哪一样不都昭示着那丫头的野心?” “以前的时候还算收敛,自从跟李茉莉混出点名堂之后,就越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你说谁家正常员工上班时间还带着司机?老板都没有她会摆谱,这不是张狂是什么?” 曹文宇听了,脸色明显阴郁了不少:“顾家那样的家室,摆谱儿也正常。” 琴姐不同意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摆谱当然可以。可这里是公司啊,是公共场合,这谱儿是要摆给谁看啊?” “保镖的事儿咱就不说了。拍卖会也是人家私事儿,咱也不提。咱就说说谭敏的事儿。你这边都没说什么呢,她凭什么放话要炒她鱿鱼?” 曹文宇捏了捏眉心:“这件事我问过了,的确是那个谭敏出言不逊。” 琴姐蹙眉,佯装毫不知情:“啊?还有这事儿?敏敏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出言不逊呢?不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是不是被逼急了?” 曹文宇手里文件终究是没心情看下去了。 合上文件,他淡淡道:“这不重要。” 琴姐不解。 怎么会不重要呢? 而且,她私心里是有意要保那个柠檬女孩的。 毕竟自己看中的人,一个没留神,转眼就让何田田给炒了……这是什么? 这是打她这张老脸啊! 以前的时候,何田田还挺能端着的。 最近露出真面目,越发嚣张了。 她忍不了。 曹文宇和琴姐一起创办工作室,两人共事多年,推心置腹,他怎么会不懂她那点心思? “我们的戏服,只交工了一小部分。还有一大部分正在赶工。” 曹文宇解释道:“你可知道当初赵导团队为什么会选中我们?” 琴姐思忖片刻,恍然大悟:“因为翟茂之……” 曹文宇点头:“是,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只有一点点光环就够了。圈子里的人就是迷信他的加持。” “何田田跟翟茂之的关系你也清楚。所以……再忍忍。” 等把手里的项目全部完成交工,一切就都好办了。 琴姐面色也跟着沉闷起来:“我知道,但……这就跟牙疼一样,疼起来真是没法忍!恨不得都拔了!” 曹文宇眸光淡淡:“再等等。” 琴姐:“那谭敏的事儿呢?这回可真得你出面了。要不然那些新人都分不出大小王了。” “最重要的是,凡事儿仅着何田田,她一有点不开心就搞开除那一套,这二十几个人够她开的吗?你让陈芬他们那些兢兢业业的老员工怎么想?” 曹文宇笑笑:“那你的意思是?” 琴姐:“谭敏得留下。” 她好不容易培养了个心腹董菲菲,没想到她身体出了状况,最近一直请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辞职。 她这样的身份手底下没个得心应手的人使唤,不行的。 这刚想带带谭敏,何田田伸手就像把她小苗苗给掐了? 她能忍? 曹文宇摇摇头,笑意更浓了:“谭敏不能留。” 琴姐一双眼睛瞪成铜铃:“为什么?” 曹文宇:“你不是牙疼吗?她就是你暂时的止疼药。” 琴姐不解。 曹文宇从桌上一类资料里抽出了一张简历递到了她面前:“看看谭姐姐是什么职业~” 琴姐:“媒体人?” 曹文宇笑而不语。 琴姐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谭敏但凡是有点志气,这件事就不会善罢甘休。 而她家人又惯会操纵舆论。 那么接下来……何田田怕是会有酸枣子吃了。 …… 彼端。 “对不起,何老师。” 下班后,何田田刚出了公司,贝司秦就追了出来。 外面下着雨,何田田正准备撑伞,他就把伞倾斜了过来,自己大半个身子淋在雨中:“我没想到因为我跟谭敏的冲突,会上升到您……” 何田田笑了:“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还不是因为袒护我吗?” 贝司秦:“所以,我说的那些话……您不怪我吗?” 他凝视着何田田,眼眸好像也淋了雨水一般,雾气蒙蒙一片潮湿,里面好像藏了千言万语。 好家伙。 小说男主星星眼,大抵也就这样了吧! 好看是好看啊,但他说话的腔调……何田田一个有夫之妇,喜欢不起来。 何田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我赶时间,有什么话明天上班再说,好吧?” 贝司秦:“何老师……” 何田田抬头看他:“怎么了?” 贝司秦眼眸里雾气盈动,隐隐有光在闪:“我很招人烦吗?” 何田田:“……” 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敢的吗? “对!” 她琢磨怎么“委婉”地堵上他的嘴。蓦的,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在一边传来。 贝司秦还没来得及看,下一秒,一拳砸了过来。 手腕振疼,手里的雨伞跟大蘑菇一样飞了出去。 雨伞在风雨中飘飘摇摇,落在地上,被过路地汽车给碾了个稀巴烂! 贝司秦被淋成了落汤鸡,眼见雨伞散成架架…… 他愣了半晌,收回视线,便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何田田正打着伞,陨石盯着他,两眼如铜铃! 350 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陨石那眼神瞪得就跟黑面罗刹似的,贝司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货脚上蹬了一双好几公斤重的大头马丁靴,是怎么做到走路没声的? 吓死爷了! “你干嘛呀?” 何田田也被吓了一跳,弱弱地瞅着身前的陨石。 陨石也不看她,一双眼睛紧盯在贝司秦身上,就跟瞅见了耗子的猫似的。 他肥厚的嘴巴动了动,吐出了两个字:“危险!” “谁危险啊?” 贝司秦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忍不了:“我是何老师同事。” 陨石:“潜伏在身边的最危险!” 贝司秦:“……” 他转头看向何田田,求救。 何田田笑笑。 不好意思,实在无能为力。 贝司秦见陨石还盯着自己,哭笑不得:“大哥,我就是路过刚好给何老师遮了一下雨而已啊……你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而且平心而论,大哥你觉得咱俩谁比较危险?” 说着,他脑袋一歪,看向马路中间被压个稀碎的伞骨。 陨石不说话,只是攥了攥拳头。 贝司秦见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陨石那拳头就跟小榔头似的,这一下子如果砸在自己脑袋上……他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怕了,怕了! 惹不起,惹不起。 “那个……何老师,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贝司秦都不敢直视陨石的眼睛,跟何田田讪笑着打完招呼,背包举过头顶,一溜烟没影了。 何田田瞧了,额前一行黑线。 她瞅着陨石:“至于吗?” 陨石一本正经点头。 何田田:“你这样,会搞得我没朋友啊,大哥~” 陨石:“你只要顾医生一个就够了。” ??? 何田田失笑:“谁说的?” 陨石:“顾医生说的。” 何田田:“……” 如果不是打不过,何田田真想跳起来送他眼睛一记无敌旋风捶! 你到底那边的?跟谁玩无间道呢! …… 不出两日,人事那边出了公示,果然把谭敏给开了。 理由是,在公司内聚众滋事。 众人看到这个结果,议论纷纷。 实习生们看到何田田,更是恨不得绕道走。 何田田不免也是意外。 她那天也不过是一时生气,才放了狠话,没想到曹文宇真就点头把人给开了。 表面看上去是给足了她面子,但仔细琢磨明显就不对味了。 这就是妥妥给她喂毒奶啊! 人家都是杖杀,他这转玩捧杀。 只要把她捧到一定高度,不用旁人动手,她自己就摔了。 可从前曹文宇待自己的确也不薄,但愿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应该提前考虑一下去留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服装设计这个圈子也是曹文宇把她领进门的。 虽然不敢奢求什么友谊天长地久,好聚好散也成。 何田田心里有了思量,言行举止更加谨慎。 以前自由自在习惯了,不觉得。现在混迹职场,跟各种人打交道,察言观色是少不了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老话儿准没错。 即便是何田田尽力收敛,虚心谨慎,但真要有人搞她,一样是避无可避。 谭敏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被炒鱿鱼后一直咽不下那口气,对何田田一直怀恨在心。 何田田的司机拍走天价粉钻,本就很轰动。 自那一刻起,媒体就开始挖她的前世今生,企图大做文章。 谭敏哪里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也混在其中,变着花样各种黑何田田。 什么靠男人上位。 什么身世背景土鳖。 说她是猪头上戴朵大金花,装人! 外加花点钱稍稍操作一波水军,就开始各种编故事,炒冷饭。 诋毁一个女人很简单,从她的感情和作风下手,一准儿没跑。 先是说何田田是翟茂之的秘密小情人。 又说她脚踏两只船,劈腿顾阅忱和周森。 现在又说她拿男朋友的钱在外面偷吃,跟公司的实习生小鲜肉不清不楚。 总之,什么难听编什么。 怎么恶心怎么来。 能让人跟着骂娘最好! 此时,裴家。 早饭时间,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客厅大屏幕里正播放着头条新闻。 翻来覆去两三条,竟然都是跟何田田有关的。 裴家姑妈刚开始也没太在意,但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 但是屏幕上滚动着何田田各种场合的照片。 裴家姑妈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不由得就一怔。 这个步伐,这个身影,还有那个傲慢的眼神…… 就在那一刻,时光深处好像龟裂开来无数条发着白色光芒的缝隙……一张俊脸透过白光,影影绰绰又出现在了她眼前。 那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没有之一。 不笑的时候刚刚好。 一笑,就能把人的魂儿勾了去。 帅是真帅。 渣是真渣! 如果再见面,她真想一下下活剐了他,也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可那个短命鬼死了。 没机会了…… 真特么晦气! 已经多久不曾想到那个短命鬼了,裴家姑妈自己都不记得了。 可就是刚刚何田田那张照片,忽然一下子就来了感觉,直接把她推向了时光深渊…… 说不上哪里像,可就是怎么看怎么像!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因为第一印象不怎么好的关系,她并不怎么喜欢何田田。 这丫头太尖锐了,浑身带刺,扎手,跟她一样。 她扎别人行,痛快。 但别人扎她,那是晦气。 不过,说实在的,抛开别的不谈,何家这小丫头还是生了一张讨喜的脸。 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顾家那小王八蛋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呢?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娃娃…… 裴家姑妈正端着牛奶盯着何田田照片出神,下一秒,屏幕一黑,电视被关掉了。 她不由得又是一怔。 “一天到晚全都是这个人,好烦啊!” 关掉新闻的是裴妮。 她佯装若无其事的往吐司上涂抹着无糖果酱:“我真是有点想不明白,他们顾家那种身家背景,为什么还要一天到晚炒作自己。不觉得掉价吗?” 裴家姑妈不语,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裴妮暗中有偷偷留意妈妈的神色变化,见她似有不悦,就知道她是膈应顾家人,觉得糟心。 “妈妈,您别往心里去,犯不着。” 她把涂好果酱的吐司小心翼翼地放到裴家姑妈餐盘里,笑道:“有句话说得好,人啊往往缺什么就喜欢晒什么。” “别看那个叫何田田的女孩现在嫁进豪门成了顾家媳妇,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天生的爱炫耀!” “这种人啊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上不了台面,更登不了大雅之堂。跟咱们没得比……” “我倒是不觉得。”一直沉默不语的裴燃忽然开了口。 他吃完最后一口奶酪土司,擦了擦指尖:“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阅忱那么精明,在挑选另一半上肯定也会慎重再慎重。” “如果何田田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她是不可能进得了顾家门的。而且,无论是余家那边,还是我姐这边对何田田的评价都很不错。这就说明,这个小姑娘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裴妮见自家哥哥竟然公然在饭桌上袒护起何田田这个外姓人,不由又惊讶又不爽。 她挑眉反驳:“那也就是说,别看这个小姑娘年纪小,城府却深喽?也是,如果真是一张白纸,怎么可能搞的定顾阅忱?” 裴燃:“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因为老阎的关系我跟她接触过几次,蛮有趣的一个姑娘。的确是很机灵,也喜欢玩些小聪明,腹黑,谈不上……” “哥!” 这回裴妮是真不开心了:“你怎么还胳膊肘儿往外拐呢?妈,你看看我哥,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真是的……” 裴家姑妈淡淡道:“他们兄妹就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裴妮小声嘀咕:“可妈妈您难道没发现吗?我哥对何田田格外偏袒……都有点不正常了!” 她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叉,晃点着裴燃:“哥,老实说,你是不是对何田田有意思啊?” 裴燃笑而不语。 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擦了指尖唇角,站起身来:“我吃好了,先上楼了。你们慢慢吃~” 说着,裴燃抬手抓了抓裴妮的头顶松软的长发,笑吟吟地上了楼。 裴妮:“妈妈,你看我哥……” 裴家姑妈:“留意手里的叉子,没规矩!” 裴妮缩缩脑袋,吐了吐舌头,赶忙把手里叉子放好。 她是收养来的。 表面嘻嘻哈哈,可其实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是福利院里带出来的童年创伤,会跟她一辈子。 她好羡慕裴燃哥哥啊~ 虽然两人一起长大,但妈妈对裴燃的爱和她的爱却迥然有别。 不是妈妈对她不好,是妈妈对裴燃的那种爱……自然亲昵的让人羡慕。 正胡思乱想着,管家忽然进了客厅:“小姐,燃少爷的药到了,我给他送上去。” “我,我,我……” 裴妮举起手:“我吃好了,我去送。” 刚好,关于何田田的事儿,她还要跟裴燃好好探讨。 管家看向裴家姑妈。 裴家姑妈点头:“去吧~” 裴妮拿了药笑嘻嘻地得直奔二楼。 “哥~” 房门是虚掩,裴妮敲了两声无人回应,就进了房间。 裴燃不在? 她卧室转了一圈,忽然就被桌上的一份资料吸引。 那不是何田田的照片吗? 还那么多…… 裴燃为什么会搜集那么多何田田的资料? 裴妮好奇,忍不住就走上前去把资料给拿了起来…… 351 石破天惊 鬼使神差的,裴妮翻开了资料。 资料中罗列的是何田田从小到大的信息。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每一张照片都充满了温馨感。 尤其是看到何田田爸爸妈妈怀里开怀大笑的样子,裴妮抿了抿唇。 好羡慕啊~ 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妈妈从福利院带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六岁了。 不大不小的年纪,对大人来说刚刚好。省去了婴儿期的琐碎,也带好养。 可对于一个小孩童来说,这个年纪非常尴尬,正是记忆交替的时期。 婴儿期的记忆开始被衰退,自我意识开始生长。 裴妮渴望爸爸妈妈的拥抱,但妈妈生性肃冷,不喜欢过于亲昵的举动。 她小的时候经常心存疑虑,妈妈为什么要收养她呢? 妈妈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喜欢女孩,当时为什么不收养一个男孩子呢? 可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裴妮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妈妈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她就是那样的性格,好像对所有小女孩都是一脸冷漠。 虽然不似别的母亲常常喜欢跟孩子亲昵互动,亲亲抱抱举高高,但别人有的,她都有,而且远比别人多的多。 她长大了,也常回之前的福利院做义工,捐款等。 闲暇时候也会跟老院长聊起幼时同伴。 老院长总是喜欢拉着裴妮的手,既感慨又欣慰得说: 他们那一批孩子,运气都还不错,陆陆续续都被好心夫妇领养走了。 但这其中,数你这小丫头运气最好。 被裴家小姐领走之后,脱胎换骨,一鸣惊人。现在又这么有出息,当着是凤凰枝上的金凤凰,真好,真好~ 裴妮闻言,心里除了庆幸,更多的则是感激。 如果不是妈妈收养,如果没有她的悉心教导,自己能不能成人尚未可知。 她一定好好孝敬妈妈,一辈子做她的暖心小棉袄。 虽然被裴家收养,是裴妮一生的幸运,但美中不足的是,妈妈一生未婚,身边也从来没有男伴相随。 这也就造成了裴妮从小到大没有体验过父爱。 人们都说,这世界上的爸爸十个有九个是女儿奴。 瞧着眼前何爸爸看何田田时宠溺的眼神……裴妮心尖尖都要融化出了一个小缺口。 她要是也有这样的一个爸爸该多好? 不过,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妈妈早前就说过无数遍,她是不婚主义,会单身一辈子。 裴妮耸肩,收了心神。 裴燃还说对人家何田田没意思……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这都查上户口了,把人家家底盘的一清二楚,分明就是要上门提亲节奏,还不承认呢~ 全家人里,还真是数他最沉得住气。 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查了人家些什么…… 裴妮正笑嘻嘻的琢磨着,随手翻了一页,看到眼前内容,呼吸一凝! 看到眼前黑纸白字上罗列的内容,她感觉眼球被扎了一下。 这都是什么? 何田田竟然同她一样,也是被收养的? 她继续快速往后翻看,越看呼吸越浅,脊背上冷汗直滚。 资料上所赘述的种种,无一不在指往一个方向: 裴燃在试图求证何田田的身世! 何田田的身世……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是有问题,跟裴燃又有何干? 按照裴燃的说法,他跟何田田不过几面之缘,非亲非故。 他为什么要这么作? 裴妮心里隐隐地开始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鱼干! 难道…… 最近,家里的老爷子病重,她隐约听到家里的佣人嘀咕悄悄话时候,提到了孩子。 裴家自从裴凝姐生了顾裴后,再未添丁。 依着目前的形势来看,近几年应该也不会。 哪里来的孩子? 爷爷病重,又提到了孩子……思前想后种种,裴妮心里就冒出了出了一个可怕念头。 难道是,当年妈妈生下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不是一出生就死了吗? 对。 她一出生就死了。 裴妮一想到妈妈还有一个孩子,醋意和危机感就爆棚。 她都不允许自己继续想下去,立即拼命斩断这样的念头。 一定是想多了,要么就是听错了。 这件事过了之后,她也就慢慢忘记了。 今儿陡然间忽然见到裴燃暗中在调查何田田的身世,她神经立马就紧绷起来。 不可能。 哪有那么巧! 裴妮觉得好像有人捏住了她的喉管,呼吸都提不起来了。 情绪激动到了一个极点,指尖处都传来了针扎般的刺痛感。 她颤抖着手掌哆哆嗦嗦把东西放回原处…… 绝对不是。 绝对不可能是那么回事。 裴妮正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这时裴燃搁在床尾处的手机忽然弹了出了一条信息: 我给你的建议是,直接拿她和你姑姑的样本去做鉴定,省时省力!免得你一天到晚为这个事儿琢磨,不怕秃头? 消息是裴燃最好的朋友发来的。 看到这条消息,裴妮瞳孔深处开始了一场地震…… 随之而来,整个人都要跟着开裂了! 所以,她的猜想应验了…… 可何田田怎么可能跟妈妈扯上关系? 妈妈的那个孩子不是一出生就死了的吗? 就是因为那个过世的孩子是妈妈心里的死结,所以妈妈才收养了她。 现在……那个孩子不但活了,还每天在裴家人眼前徘徊…… 极度震惊下,裴妮已经没有正常办法思考了。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房门开了。 裴燃走了进来。 他刚刚眼睛里进了东西,刺痒难忍,就去了洗手间冲洗。 水管开着,没听到有人进来。 “妮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裴燃笑着走上前来,身体非常自然的把一旁的文件遮在了身后。 裴妮瞧了,心脏又是一沉。 裴燃在掩饰。 就更加做实了她心中猜测。 她极力地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但表情已经僵到无法控制:“我……我上来给你送药。” 裴燃打量着她,微微蹙眉:“你脸色看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额……”裴妮眼眸一转,立即找了理由:“我刚刚上楼是跑的,一不小心崴了脚!嘶……” 说着,她弯下腰像模像样的摸了一把脚踝,嘟囔:“现在还疼着呢!” 裴燃矮身去看:“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上楼梯,你跑什么呀?我看看……” “哎呀,不用瞧了。” 裴妮连忙阻止,笑笑:“哥我什么时候这么矫情过?没事儿,我一会下楼冰敷一下就好。” 裴燃仍旧担心:“能行吗?要不要让医生看一眼,放心。” 裴妮:“真不用~我先下楼了去啦,你忙你的。” 说着她一瘸一拐的出门房门。 裴妮离开,裴燃的目光就落在了床尾的资料上。 他走过去摸起资料,并没有什么端倪可寻。 裴妮看到了? 所以,神色才会那么慌张……刚刚脚踝受伤,是在撒谎? 可这时,楼下传来了裴妮让管家准备冰袋的谈话声。 究竟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裴燃干咳了两声,也不打算深究,就把资料又丢回了远处。 反正,他现在暗中调查的这件事,早晚是会曝光在大众之下。 如果预想成真,裴妮一样是会知道的。 而且她是家庭中的一份子,如今也大了,也应该有知道这些的权利。 转过年来,爷爷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肺部的毛病,呼吸受限,一直戴着呼吸机,人已经许久没能下床了。 那日,爷爷有偷偷的把他叫到房间,说是交代他一件事情。 当时,爷爷拉着他的手,声音颤颤巍巍:“裴燃啊,爷爷这里有件事须得交由你去办。咱们家里小辈中,数你最稳重,交给你我放心,交给旁人……咳咳咳……我担心呐!” “谢谢爷爷抬爱。” 裴燃连忙握上了爷爷的手:“有什么事儿您老人家尽管吩咐就是,我一定尽力而为。” 老爷子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听。 裴燃瞧了,不由得想笑。 老头儿也太仔细了。 这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佣人早早就打发出去了,难不成还担心隔墙有耳? 人啊,真是不服老不行。 以前的时候,老爷子可不是这种个性。 决绝,杀伐,雷厉风行, 一把火就着,谁的面子都不给,炸毛了一辈子。 老了老了,反倒是事事处处小心翼翼……反差有点点大,不过怪可爱的。 裴燃也不戳破,笑着伏身过去,可听了老爷子断断续续一番话,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僵住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爷爷,震惊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说完,拍着他再三叮嘱:“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事情没有眉目之前,千万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你我姑妈的那性子你也知道,如果让她知晓,她一准儿能把裴家祖坟给刨了!” 裴燃还陷在惊骇的余韵里:“爷爷,不是说当年姑姑的孩子是死胎,生产完就……就没了吗?” 老爷子摆摆手,垂下眼眸,显然对于那段往事,一个字不都愿意提及。 那是他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也是他心里最大的死结。 眼见自己这辈子要走到头儿了,他不想死不瞑目,就在自己的旧伤口上挑开了一个口子。 352 善恶仅在一念间 裴燃当时震撼极了。 说三观震碎也不夸张。 在他的记忆中,从很小的时候起,顾妈跟爷爷就已经不讲话了。 没有人能够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画面。 亲父女,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他从没见过两人讲过哪怕一句话,所有的交流都是假手他人,哪怕是两人面对面站着。 小小年纪的他能被那种扑面而来的尴尬感,逼迫到窒息。 而且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两人依旧如此,依旧没有任何融冰的迹象。 家里的人说也说了,劝了劝了,但一点用处都没有。 说的不好听一点,姑妈天生的倔驴脾气。 这件事,她说服你可以。 你想说服她,不好意思,你还如趁早挖坑把躺平的好。 小的倔,老的更倔! 裴燃一度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八成是要就这么着被老头儿带进棺材里才算完。没想到,老爷子忽然松了口。 裴燃心里多少也清楚,老爷子这是想通了,不想带着遗憾走。 说起这姑妈和爷爷关系僵化的缘由,又是一个冗长的故事。 这里长话短说,就不足赘述。 姑妈天生神童,长大后无论是学业还是其他方方面面,样样全优。 巾帼不让须眉,这一点在姑妈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裴家兄妹三人,老大老二两位兄长也还不错,但比起妹妹儿就差得远了一些。 裴燃父亲属于努力实干的老黄牛型。 裴仰的父亲则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虽然聪明有天赋,但却是个放浪不羁爱自由的主儿。 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唯独不思家业。 裴家老爷子无奈,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了女儿身上。 裴家姑妈果然不负众望,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进入公司高层,凭自己之力把公司业绩拉直响拉飞上去。 之后,她理所当然的成了商场炙手可热的奇女子。 随着裴家姑妈的打拼,短短五年时间,裴家产业屡攀高峰,成功挤入百强企业。 可就裴家姑妈即将封神的前一刻,一个神秘男人出现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初次健见面就能打动裴家姑妈的,但他好像天生就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要不然真会让商场铁娘子秒变恋爱脑呢? 裴燃甚至叫不出他真实的名字。 因为这是裴家的禁忌。 如果不想被敲掉门牙,或者被打断腿,最好就不要过问。 他只知道他那个男人是搞创作的,艺术家,人们都成他为loki。 巧了,这一点倒是跟他还有几分相似。 裴家姑妈自从认识了那个神秘男人之后,就陷入了另外一种状态。 像极了“从此不早朝”的君王,迷醉温柔乡,再也不想理会公司的事情。 裴家老爷子一度觉得,她遭同行妒忌,被人施了法,中邪了! 当时不只是他一个人这么认为,几乎裴家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其实,后来裴燃想了想,事情哪有他们说的那么玄乎? 裴家家规严苛,姑妈又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自然更是严苛中的严苛。 奶奶去世的早,爷爷也没有再娶。 感情方面他就是个大老粗,真没有什么好教女儿的。 在他的想法中,女儿肯定是不外嫁的。 到时候从公司内部挑一个合适的人选,然他入赘裴家,一心服务裴家事业。 家中养的小猫小狗尚且有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姑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她那样的性子就是一团烈火,一旦炸裂,没人能控制得了。 裴燃猜测,姑妈要么情窦初开的比寻常女孩子晚,尝到爱情的甜,迷昏了头。 要么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被爷爷扼杀的太狠,触底反弹了。 爷爷对姑妈的恋情持坚决反对态度。 更是形容这是“玩物丧志”。 姑妈则是态度坚决,中了蛊似的,要抛下一切跟男人远早高飞,浪迹天涯。 这可彻底激怒了爷爷。 爷爷甚至一度觉得,那男人就是对家派来的,目的就是毁了自己的天才闺女。 他甚至还为此打出了悬赏令挖男人的黑料,势要揭穿这个男人的嘴脸,打醒女儿。 男人大都不经推敲。 悬赏令挂出来没几天,男人的黑料跟多的跟雪花儿似的。 随便从中挑几件出来,就是妥妥的渣男祖师爷。 起初,深陷其中的姑妈还不信。 等这些传言一一得以求证过后,她的心也凉了大半截。 可她还在说服自己,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即便是她自己感情一片空白,但仍不忘为那个男人开脱,谁还没个过去? 他以前之所浪荡,完全是因为没有一个女人能驾驭的了他。 如今他落在自己手里,也是该收心了。 可姑妈明显是过于自信了。 这话刚说出去,反手就被打了脸。 很快就有人拍到,那个狗男人拿着她的钱养别的女人! 毫无防备下,姑妈如遭五雷轰顶! 这事儿有好有坏。 坏的是,被渣男给刺激的不轻。 好的是,姑妈很快清醒,立即止损。 姑妈先是把渣男给狠狠的搓了一顿,直到解气! 随后断绝了跟他所有的来往,并断了他的财路,砸了他的名声。 喜欢泡女人是吗? 等你喝着西北风睡桥洞的时候,我看还有那个女人还会搭理你! 原本以为,就是一场劫数,过了就过了。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跟那个男人断绝关系后一个月后,姑妈发现自己怀孕了! 真特么狗血! 当时姑妈得知这个消息,暴跳如雷,把车都砸了! 就她那种雷厉风行的性格,都不用别人劝的,直接就去了医院。 她怎么可能给渣男生孩子? 笑话! 可当医生上了仪器,她听到肚子里孩子“咚咚咚咚”强而有力的胎心音时,怔住了。 她这辈子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可能是母性使然,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如饴糖一般融化,流了一地。 她肚子里正有一小小只在孕育,成长…… 这是一个小生命啊……任何作品和业绩都无法比拟的小生命。 她犹豫了! 在医生推入麻醉剂前,她猛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就是她一个人的! 跟渣男有个屁的关系。 她有钱有颜,有抚养能力,又不是养不起! 就这么的,鬼使神差她就决定留下来这个孩子。 姑妈是想通了,但爷爷想不通啊。 坚决不同意。 姑妈也是狠人,你不同意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父女互呛,差点没把老爷子起给气抽风。 两人互不相让,姑妈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一张机票飞去了南半球,养胎去了。 她这一走,公司算是乱了套了,老爷子自己一个人儿把这一切捋顺,要了半条命。 眼瞅着半年过去了,公司效益不见起色,老头儿想到女儿一个人在外挺着个大肚子也是糟心,就主动求和要把人接回来。 裴家姑妈可没那么好说话。 一个人在南半球,度假养胎期间还来了投了两家酒店,小日子舒舒服服,美的不行。 老爷子拉下脸来再三劝说,她这才收了玩心回国。 那时,她已经身怀快到预产期了。 回国没多久,渣男不知道从哪里听闻了消息,非要爬到裴家因为孩子的事儿分一杯羹。 老爷子气个半死,难免迁怒于女儿。 就这样,父女两人再度大动干戈。 姑妈一气之下,妊娠高血压发作,差点一尸两命。 老爷子脾气固执,且迷信。 他一股子邪性劲儿上来,认定了女儿肚子里这孩子就是祸害。 她这还没出世呢,就差点害死了他闺女。 出世之后,如果再随了她那个丢人现眼的爹,那还不如…… 他当时也是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但转念又一想,只要这个孩子在,那个男人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有了借口,不会善罢甘休。这事儿就没完没了。 再一个,他女儿将来还是要嫁人。 带个孩子……哪个男人会不计较? 一旦计较,就会生了外心。生了外心,就得处处提防。 如果再遇到个狼子野心的,不但家业,连命都得搭进去! 越想,他就越是钻牛角尖。 当下拍板决定,这孩子不能留! 可眼看就呱呱坠地了,不能说那啥就那啥,只能另想他法。 人的善与恶之间的差距,就在一念之间。 老爷子那时戾气重,藐视生死,直接就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他为了减轻罪恶感,给了带走孩子的人一笔钱,足够养她成人。 医院这边他更是安排的天衣无缝,以妊高症为由,说孩子情况不好,生下来就不行了。 裴家姑妈闻言,当时就挣扎着要下床看孩子,只看了襁褓中的婴儿一眼,整个人就晕死了过去。 情绪激动引起产后大出血,外加丧女之痛,差点把要了她这个铁娘子半条命。 事已至此,她只能信了之前不只何方高人见她时说过的话。 那人说,你一生子女缘份薄,须得好生珍惜。 这件事,她尽力了,也只能如此。 再后来,裴家姑妈性情大变,冷的像是木的感情的机器人。 关于那个一出生就没了的孩子,更是大忌中大忌。 裴家人心里清楚,这是姑妈心里最大的伤痛,但没人敢提。 时光如梭。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伤疤蒙了尘,也就假装愈合了。 裴家姑妈也从来没提及过这件事,众人也就淡淡忘却了。 可爷爷忽然把裴燃叫到跟前提及这件事,他着实是惊的傻了眼。 爷爷现在心里只有这一件憾事,而且关乎姑妈与妹妹相认,他自然得尽心尽力去办! 查了大半年,寻着线索已经查到了何田田身上,但现在就差了一步。 少了关键证据。 353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关于当年那个孩子,裴燃查了很久,也是近期才查到了何田田身上。 时间线上还存在疑虑。 事情过去太久了,当年经手这件事的人基本都不在了,查起来尤为费劲。 而且,更让人头疼的是何田田现在是顾家的媳妇。 裴家跟顾家的关系又……总之,这件事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是不会声张。 他不想给了姑妈希望,又让她失望。 至于裴妮……她天生懂事,又是姑妈一手带大的,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到不至于担心她走路风声。 此时。 楼下。 裴妮躲回了自己卧室,房门紧锁,坐在床前紧握双手瑟瑟发抖。 这不可能。 一定是在做梦。 她双手抱头,闭上眼睛试图把自己从这噩梦中拖拽出来。 睁开眼后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何田田的资料以及裴燃手机上的那条短信一直在眼前晃啊晃。 那种感觉好像是有无数条疯狗在撕咬她的理智。 良久过后,裴妮方才缓缓冷静下来。 她伸手摸了床柜上的小相框。 那是她和妈妈的合影。 妈妈的女儿要回来了……那她呢? 惶恐,忐忑,不安。 所有暗黑的能量像是泥浆,在她高傲的皮囊内翻涌,冲撞。 她看似是高贵优雅的裴家千金,是新生代国际超模,是被各大媒体称颂的独立女性代表。 可所有的这些都是因为裴家何妈妈给她打好了强筋铁骨。她的内心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坚不可摧。 如果没了裴家这个后盾,她可能随时会崩成一滩泥屑,变得什么都不是。 她不想这样。 “不会的。” 裴妮拼命的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不可能这么巧的。” 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哪有那么好查证。 就算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也未必就是这个眼皮子底下的何田田。 只是……为什么现在再看妈妈这张脸,竟然跟何田田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相似呢? 仔细去看,尤其是嘴巴和下巴……简直跟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 越看裴妮越是心惊,慌张着把照片倒扣着丢进了衣柜角落。 …… 翟茂之家小院。 时值立秋前后,傍晚已经微凉。 何田田跟翟茂之两人坐在院落的嗦着无油炸酱面。 翟茂之吃的津津有味,何田田这边还没吃几口呢,他那边已经见了碗底,汤汁都干净了。 “舒坦!” 翟茂之把碗筷往石桌山一放,悠然自得地吹着风扇:“我已经很久没这么舒坦的吃口面了。我自己做的荞麦面太难吃了,简直难以下咽。你说同样的面条,同样的料,你做的怎么就那么好吃?” 何田田看着他,嘻嘻地笑着。 这翟老头,什么时候也变夸张了? “对了,你爸最近怎么样?”翟茂之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还跟你之前去看他时候差不多,拿茶盅养鱼,拿家里的生态鱼缸洗脚,有事没事就给我往家里倒腾婴儿衣服……跟个老小孩一样。” 翟茂之:“不论是小孩还是老小孩,需要最多的还是陪伴。以后没事多陪陪你爸,少往我这儿跑。我看最近的八卦怎么又把你和我给扯一块儿去了?” 提及这事儿,他神情变得烦躁:“现在也就是你爸犯糊涂呢,他要真清醒着,怕不是得被气死!” 何田田无奈地笑笑,宽慰:“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咱也管不着啊。就算真归咱们管,这世上那么多张嘴呢,咱们也管不过来不是?” “所以说,用您教我话说就是,淡定,淡定~” 翟茂之闻言,“不满”的瞅了她一眼:“我发现你这臭丫头,越来越会堵我的嘴了!” 何田田吐吐舌头:“那我还不都是为了您好吗?一把年纪了跟着什么急,上什么火?万一气出个好歹……您难道想跟我爸头对头拿茶盅养鱼?” 翟茂之正喝茶呢,闻言动作一顿。 下意识瞟了茶水一眼,竟然觉得莫名多了一股子鱼腥味。 “对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放下茶水,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随之收敛了嬉笑的神色:“我打算把这批新人带出来后,就跟曹文宇开口。大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翟茂之点头:“这就对了,当断则断,犹犹豫豫成不了事儿。” 何田田:“可是我还有一点点担心……” 翟老头也不是外人,她据实相告:“我进圈子时间太短了,刚刚扎稳脚,自己另起炉灶,会不会……” 翟茂之:“李茉莉那么刁钻的小丫头都能被你拿下,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现在就是你愿意做不愿意做的问题,不是客户上不上门的问题。” 何田田:“我担心,那是我一时运气……” 翟茂之:“我这不还穿着气儿没死呢吗!有我在,你怕什么呀?” 有了翟老头这句话,何田田心里瞬间就有了底气。 几口扒完面条,站起身来收起碗筷:“等的就是您老这句话。嘻嘻~有您给我坐镇,我就是吃了雷公的胆子,天不怕地不怕了。” 说完,拿了碗筷,一溜烟去了厨房冲洗。 翟茂之瞧着何田田一步三颠的撒了欢儿的小模样,忍俊不禁。 他起身往旁边的躺椅上倒,吹着凉风,闻着花草香气,闭目养神。 想到自己这半生虽然功成名就,但却也妻离子散,孤苦伶仃。 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到死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老天爷待自己不薄,老来老去了,身边竟然多了一个这么古灵精怪的丫头。 如果小葵长大了,差不多应该也就这样吧~ 想到老天爷又把自己的女儿还给了自己,翟茂之心里百感交集,暖烘烘的。 “师父,那我走啦~” 何田田把一切收拾完毕,拿了橙色小腰包背好。 “嗯~” 翟茂之还是老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高冷的跟个老道似的。 何田田习惯了,上前把风扇的位置移了移。 这老头每天都嚷着头疼,风扇还仅着脑袋吹,不疼才怪。 整理完毕,何田田也不打算打扰他,轻手轻脚就出了门。 “等会儿!” 她刚到门口,却又被翟茂之给喊住了。 回头,就见石桌上多了一张邀请函。 她正疑惑呢,闭着眼眸的翟茂之幽幽道:“后天有一场还不错的秀,你有时间可以去看一下。” 何田田把邀请函拿到手里,看到上面的主题问题,眼眸瞪地浑圆:“r公司举办的大秀?” “我听闻这次操刀设计的是国际知名的天才设计师魔拉,那可是我入圈以来最喜欢的设计师……” 闻言,翟茂之抬了抬眼皮。 何田田连忙改口:“除了您,除了您之外最喜欢的设计师。” 翟茂之眼眸合拢,这还差不多。 “去吧。”他淡淡道:“稳着点儿,兜着点儿,别冒冒失失的出洋相丢我人就行。” 何田田对着邀请函就亲了一口:“您放心,绝对不会!” …… 三日后。 r公司秀场。 何田田刚进场,就被眼前秀场以及各路时尚大咖给震撼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秀,本来就挺激动的。 而翟老头给的又是头排的座位,她一眼望过去就瞧见了好些大腕名流。 一个是时尚圈最牛的主编,弗丽达。 两个娱乐圈资深影帝。 一个新晋影后。 还有一个是新生代顶流男团艺人。 一眼看去,妥妥地都是一尊尊惹不起的聚宝盆。 怎么都是这个圈子里的,没见有几个同行呢? 何田田心里有点纳闷,但还是依着邀请函上的提示找座位。 不偏不倚,刚好是在顶流男团艺人身边。 在电视上见过好多次,但却叫不出名字,好像是某个选秀节目出道,唱跳俱佳。 她自己也不过才二十啷当岁,怎么就变得跟老干部一样。 一定是她家顾医生的锅。 现在的男生都这么精致了吗? 何田田往他身边一站,感觉自己身为一个女人,都有点活不起了。 不过人家气质是真好,妆容精致归精致,但一点儿都不娘气,身上还有一丝贵公子的气质,果然做顶流还是得有做顶流的资本。 不是她妄自菲薄啊,往这群功成名就的王者堆里一站,有那么点点儿格格不入。 “诶,她是谁?” “没见过,你认识吗?” “不认识。” 果然,她刚刚走过,身后就传来了好奇的低议声。 “应该是现场的工作人员吧~” “工作人员哪里会穿成那样?” “也是哦。” “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砸了钱来潇洒的。” “江城里哪家大小姐我不认识?就没有见过这张脸。” “真名媛多有修养?那气质是拼多多名媛能比的吗?现在很多土大款,拆迁户一直嚷着富养女儿。她们以为富养就是拿钱砸,往身上贴金箔,塑金身。就拼了命的把女儿往这些场合塞,这种事儿我见的多了。” “也是啊……” 其中一个女人已经心虚的额头冒汗了。 她只能转移众人视线:“这种人你们别搭理就是了,你跟她说一句,她就恨不得粘你身上蹭,回头到处显摆。” “是啊,在理。”她周遭的人拿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就没有下文了。 她琢磨过味来,脸都烫手。 何田田挑眉,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也不言语,提步到了自己座位前。 男团爱豆看到她,礼貌的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何田田还了个微笑,落座的时候高跟鞋不小心踩到裙摆,爱豆连忙欠身帮她提了一下。 还挺绅士。 果然现在的爱豆都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谢谢~” 何田田伸手接过裙摆,回了个微笑。 爱豆:“何姐,您客气。” 姐?您? 何田田瞬间觉得自己秒变财大气粗的五十岁的老baby! 不对,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是他刚刚喊自己“何姐”。 何田田扭头:“你……认识我?” 爱豆微笑:“茉莉姐跟我提过您。也给我看过您给她设计的私服,真的超赞!” 说着,还不忘比了个“很赞”的手势。 之前还嘲弄何田田是“泥像贴金装模作样”的几人,看到顶流爱豆不但主动跟何田田打招呼,还侃侃而谈好像很熟的样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啧啧,看来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还真不是来混场子镀金身假千金,人家是兜着真材实料来的。 要不然,拱着那个顶流爱豆的金主那么多,他何必要理会那个女人呢? “我还听说您是半路出家,转行做了设计。真的了不起。” 爱豆的彩红屁还在继续。 何田田受宠若惊,回了个微笑:“你过誉了,都是团队协作,集体的功劳。” 对于不熟的人,何田田还是挺能沉得住气的,哪怕身边坐的是神仙颜值的super爱豆。 爱豆也是很识的礼数,见好就收,没再过多叨扰。 何田田这边刚拢了心神,不远处一个顾盼生姿的身影拖着裙摆,摇曳而来。 眼熟! 这不是拍卖会那个趾高气昂的裴家千金吗? 裴妮身为国际新生代超模,秀场这种地方就是她的主场。 在座的几乎没几个不认识她的,都争抢着跟她打招呼。 她也优雅得体,微笑着一一寒暄,把人气赚了个足。 一路走来,到了自己座位前,一扭头这才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竟然是何田田! 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的怔了一下。 冤家路窄。 鉴于上次见面时的氛围,何田田腰杆莫名的挺了挺。 她这顾家媳妇可不能给在裴家人面前输了阵仗。 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裴燃落座之后冲她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而且还是那种足够暖,足够真诚的微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田田心弦一紧。 这时,裴妮把纤纤玉手伸到了她面前,笑语盈盈:“见都见了,握个手吧~” 搞什么? 何田田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 叫板? 看着也不像啊! “额……不好意思~”何田田捻了捻指尖,同样回以微笑:“裴小姐今儿精致到头发丝儿,指尖都抹了人高光。我人糙,又没见过世面,出了一手的汗。手就不用握了,你这心意我收到了。” 裴妮似乎对于何田田的这般揶揄一点儿都不介意。 “一口气拍走三亿五千万的钻石,那还叫没见过世面?” 她依旧是笑吟吟地:“怎么,这是还记仇呢?据我所知,你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哦~” 354 果然都不是吃素的 咱们很熟吗? 何田田看着眼前的裴妮,不由得失笑。 好的坏的都让你说完了,那我说什么呀? “记仇?” 何田田整理了一下裙摆,弯唇地:“裴小姐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们之间有仇吗?” 裴妮挑眉。 得了,果然都不是吃素的。 她一改之前的强势凌厉,一直笑吟吟的:“对嘛,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何田田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应。 反正裴妮肯定还有下文等着她,倒不如静观其变。 果然,随后她便又开了口:“上次拍卖会的事情,我说话冲动了些,抱歉。因为我妈妈是我最尊敬的人,我看不得任何人对对她甩脸子……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在意的,对吧?” 好家伙。 你知道的可真多! 想的可真美。 而且人家这话说的足够巧妙,语气足够客气。 你要回个不介意,刚刚好。 但凡你回个介意,倒显得你小家子气了。 何田田干脆学着她的调调,但不同的是,她眸光更为明媚:“裴小姐这么大度的人,应该不介意我介不介意吧?不过,我还是接受你的道歉~” 裴妮的眼眸里的笑意明显一梗,但随即恢复自若:“应该的。” 她接着道:“回去之后,我哥特意跟我聊了一些你的事。蛮励志的~” 何田田:“有吗?” 裴妮:“有~” 何田田:“你说的是裴燃吧?” 裴妮点头。 何田田:“可我跟他也不熟!” 裴妮这回算是彻底哑然了。 不熟? 不熟能铤而走险给你挡刀? 还有,她这笑吟吟的表情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傲慢的让人冒火…… 她偏脸看着向何田田,慌神的一瞬间发现她这傲慢的表情竟然跟自己的母亲如出一辙! 裴妮心里咯噔一下。 不可能。 想多了。 她竭力的给自己心理暗示。 谁傲慢的时候不是勾唇角呢? 这只是所有人都会做的微表情而已。 裴妮暗中用力的捏了捏小拇指上尾戒,强行拢回情绪。 这时,大秀刚刚开始,何田田也没再多言,专心看秀。 裴妮虽然目光同样瞟着台上,但心散乱,眼神还是不受控制的往何田田身上瞟。 身为一个口碑极佳的麻豆,以前她从来都是别人的焦点,在人群里一直都是自信优雅从容的代表,从未这么恍惚过。 她讨厌极了这种感觉。 俗话说,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裴妮本想着跟何田田主动言和,方便后续接触。 没想到对方竟然压根不肯卖自己面子,真是热脸去贴冷皮鼓,怄心。 一场秀下来,两个多小时。 何田田看的怡然自得。 裴妮则是全程心不在焉。 大秀结束后,观众席秒变怕派对现场。 这里聚集了各个圈子里精英,凑在一起自然免不了名利场上的那一套。 高姿态面对低姿态的人,寒暄而笑。 低姿态面对高姿态的人,妙语连珠彩红屁。 现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借着眼前大好机会竭尽所能为自己求一份资源。 何田田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自从男房客搬进来之后,她生物钟强行被他给扭了过来。 以前熬夜熬的熊猫眼。 现在十点不上床睡觉,头顶就有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瞄着。 这个时候,何田田就会带着“不满”和小娇嗔瞅着顾阅忱。 你还不是每天熬夜? 你耍起狠来,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呢,你干嘛管我? 顾阅忱居高临下瞅着她,我熬夜是为了给别人续命,你呢?除了能熬出心律失常,高血压,内分泌紊乱,还能熬出点什么? 何田田哑口无言。 可她这样的性格怎么肯乖乖服软? 正准备开启头脑风暴琢磨着怎么回怼,刚要开口,人已经被顾阅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二话不说,丢去卧室。 身体力行的强制她大脑关机。 现在倒好,十点钟刚过,哈欠连天。 搞得跟一老干部似的。 何田田心里正嘀咕着呢,下一秒顾阅忱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活动结束了赶紧回家,饿了! 何田田盯着手机屏幕,努嘴。 我还饿了呢~ 为了保持体态,晚饭她压根没吃。 跟别人比起来,她就是单纯来看秀的,就跟看演出一样,并没有别的目的。 而且现场也没有几个眼熟的人,与其在这里端着职业假笑搞商业互吹,倒不如想回去窝顾医生怀里看书学习。 只要一想到顾阅忱,鼻尖仿佛已经触上了他干净的白衬衫。 禁欲系的木质香气若有似无……撩的人心痒痒。 回家! 何田田刚要转身,迎面而来一个黑衣女子直接撞了她个满怀。 力道很重,她差点重心不稳被撞到摔跤。 女人丝毫没有要道歉地意思,翘着脚,挥着手想跟何田田身后的男团爱豆打招呼。 “新宝,新宝,这边,这边……” “新宝”是粉丝对男爱豆的昵称。 但男爱豆已经被经纪人和一众女粉簇拥着离开了,她终究是晚了一步,气到直跺脚。 何田田揉着刚刚被撞疼手肘,淡淡地瞟了黑衣女人一眼。 大概是个性跟她一样,带着些冒失。 人无完人,她想赶着回家,不打算与之计较。 提步想走,却直接被对方扯着衣袖跟拦了下来:“你怎么回事?” 何田田还没开口呢,黑衣女子已经恶人先告状了:“看不见有人的吗你就撞!” 她也不去看何田田,低头兜着裙摆拼命拍打。 好像刚刚撞到的不是个人,而是飘着泥屑的土蛋! 典型的尴尬转移。 易怒且自卑的人,最喜欢的搞这一套。 何田田无心争吵,淡淡一笑:“小姐,刚刚撞人的……好像是你吧~” 黑衣女子:“我?呵,真是好笑!” “我这可是b家的传世礼服,贵得很!我去撞你,疯了吧。” 潜台词,你不配。 原本以为这样的场合,来的都是素养极好的人,可眼前这个年轻女人出言不逊,还真让人意外。 何田田打量了她一眼。 没错,的确是b家的高定礼服,因为表面的网纹布料上镶嵌了水晶宝石,的确是怕勾怕碰。 但这一件已经是五年前的款式了,中等价位,也不算多出众。 爱一件东西,自然是无关价格的。 可对方一开口就跟陌生人标榜它的价值,多少就有点…… 黑衣女人见何田田面带微笑,却不言语,不由得窝火:“你笑什么?道歉!” 何田田打量着她的裙摆,依然面带微笑::“这么宝贝你的礼服,多半是租来的。磕了碰了踩了,肯定是会紧张的。我十分能理解你小心翼翼的心情。至于道歉……你晚上回家做个梦看看~”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 缓过神来,脸都绿了。 “你撞人还有理了!” 她瞪着何田田,声音拔高了不少,引得人纷纷侧目。 何田田:“你声音大,你有理,你说什么都对。” “你……” 女人气的眼珠子差点爆出来。 “怎么了这是?” 不知什么时候,一直跟旁人寒暄的裴妮走上前来。 “裴妮姐姐……” 刚刚挑事的女人看到裴妮,眼睛一秒瞪成铜铃:“我太喜欢你了,你太有范儿了,我……我……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裴妮可是目前圈内最红的麻豆之一,如果把跟她合影往朋友圈里一放,老板都得高看她一眼。 女人激动啊,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裴妮微笑:“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 女人更加激动了,慌乱之下,差点踩裴妮的脚。 “谢谢,谢谢,谢谢~裴妮小姐,你真是人美心善,难怪会有那么人喜欢你,你人真的太好啦~” 满意的三连拍过后,女人抱着手机对裴妮点头哈腰,一个劲儿的道谢,对她和对何田田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你客气了。”裴妮笑吟吟的:“对了,这位何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们刚刚有什么不愉快,我替她跟你道歉。” ??? 这话何田田听的直皱眉。 裴妮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好朋友这事儿就不提了。 裴妮要替她道歉? 她又没做错,倒个鬼的歉啊! 表面看起来像是在帮她,这不是按着她脑袋给她贴罪状吗? 不等何田田开口,之前挑事儿的女人立马就变了脸。 她显然没想到这个面生的何田田竟然还跟裴妮是朋友,变脸比翻书都快。 “没有啦~” 女人笑嘻嘻:“就是不小心蹭了一下,有没有什么关系。我刚刚也是在开玩笑。没事啦~” 说着,她就来拉何田田的手:“开玩笑的,小姐姐你不会当真了吧?” 何田田侧身避过,回了个微笑:“小心一点,别蹭了你的宝贝礼服。” 女人见她不接招,只能尴尬地赔笑。 这时裴妮又开了口:“我这个朋友,为人大度着呢,从来就没有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计较过。你放心好啦~” 何田田:“……” 这话说的,听着比我亲妈还了解我。 裴妮接着道:“对了,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启虹工作室的吧?之前好像见。你跟我朋友都是设计师,一个圈子里的。这么一说,倒有一种不打不相识的感觉呢~” 女人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缘分~” 何田田一言不发。 甚至有点头秃。 原来孽缘变正缘,全靠一张厚脸皮。 女人虽然没要到男爱豆的签名,但得到了跟裴妮的合影,赚了。 她开心,兴高采烈的撤了。 她一走,裴妮就笑吟吟地看着何田田。 老实说,何田田被她瞧得有点刺挠:“你老这么看着我,容易让人生出误会。” 裴妮:“什么误会?” 何田田:“误会你喜欢我!” 闻言,裴妮扑哧一乐:“我哥说你是个有趣的灵魂,我还不信,看来他果然没有骗我。” 何田田:“就只是有趣吗?我觉得自己蛮好看的,也蛮有才华的~” 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一点儿都不谦虚呢! 裴妮暗自诽腹,但表面笑意更浓:“所以我哥哥才喜欢你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暗中悄悄观察着何田田的神色变化。 裴燃那么优秀,但凡是个女人听到被他喜欢,都会心猿意马没跑吧? 可何田田反应平平,甚至还有点想笑:“承蒙看得起,心意我收到了。但喜欢我的人蛮多的,习惯了~” 裴妮:“……” “怎么说呢,甭管怎么着,今儿都得跟你说声谢谢。能出面替我道歉,裴小姐‘有心了’。” 何田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得撤了。” 裴妮盯着何田田扬长而去背影,弯着的唇角一点点回落。 油盐不进。 但的确是有点意思。 难怪裴燃会对她青眼有加。 何田田如果真是当年那个孩子的话,先是被何家收养,之后又成了顾家媳妇,小小年纪拜师翟茂之门下……她真是锦鲤傍身,一路开挂! 原本以为自己就足够幸运了,没想跟她比起来竟然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何田田一路开挂下去,会不会直接杀回裴家? 这件事裴燃已经在查了,而且迫在眉睫。 如果一旦证明何田田就是妈妈的亲生女儿,何田田自然就能顺理成章登堂入室……这样一来,裴家还有她的位置吗? …… 何田田出了会场,左顾右盼。 陨石呢? 依着他的做事风格,应该就守在门外的。 等她出来后,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人呢? 这才几天,就玩忽职守了? 出了大厅,夜风一吹,凉意袭人。 何田田摸出手机准备给陨石打电话,蓦的,一件西装外套裹上她的香肩。 下一秒,整个人被勾进了怀里。 何田田扭头,迎上了顾阅忱温脉的目光。 “我让陨石回去了。”他幽幽道:“碍事。” 何田田:“你怎么来了?” 他刚做完了一台耗时6个多钟头的手术,现在不应该正在家休息呢吗? 顾阅忱:“不欢迎?我走!” 何田田反手勾上他的腰,下巴抵上他的胸膛:“你走吧,反正这里有好多漂亮小哥哥等着你小媳妇去搭讪。” 鼻音奶奶的。 鹿眸有星星在闪。 小模样又甜又撩。 顾阅忱勾唇:“那我观摩观摩!” “嗨……” 好巧不巧,之前跟何田田坐在一起的男团爱豆刚好经过,看到何田田,笑着招手想要跟她打招呼,撞上顾阅忱的眼神,下意识缩了手。 “这位是……”男爱豆在顾阅忱面前显得尤为谦逊。 何田田:“额……亲戚~” 顾阅忱额前一黑。 小奶狗面前,他成了亲戚? 男爱豆:“是亲戚啊……是堂兄或着表哥吧……” 何田田:“是叔……” 顾阅忱:“是爸爸!” ??? 何田田跟男爱豆瞳孔不约而同震颤了一下。 何田田心说,你怕不是要疯? 男爱豆狐疑地打量着顾阅忱。 有这么的年轻的爸爸吗? 不过想到网络上前一阵子特别火的父女二人。 高门大户,都注重保养自己的身体。 常年自律的生活加健身的话,的确会年轻很多。 他信了! 这么想着,连忙伸手:“叔叔,您好,幸会幸会……” 355 宝藏女孩 叔叔? 顾阅忱眼眸微黯。 他真这么老? 早知道,就再长一辈了。 难不成,这小子还能开口尊他一声爷爷? 顾阅忱的眼神杀可是出了名的。 男爱豆见他不言不语,手掌僵在了半空也是尴尬。 何田田见状,想着解释,人还没开口,脑袋就被顾阅忱给勒到了自己怀里。 就那样,何田田跟只小鸡崽崽似的被顾阅忱拎着丢尽了车里。 徒留男爱豆跟助理风中凌乱,面面相觑。 还是个专横的爸爸~ …… 两人上了车。 何田田边摸着自己酸麻的脖颈边幽怨地瞧着顾阅忱,嘀咕:“你当我是橡皮筋啊~脖子都被你薅秃噜皮了!” “不是吗?”顾阅忱:“看到小男生,两只眼珠子都飞出二里地了!” 何田田:“……” 顾医生这是吃醋了? 她眨巴眨眼凑近,被顾阅忱抬手把脸给拂了开去。 何田田乐了。 她反手抱住他的手掌,按在自己胃部:“我胃疼。” 顾阅忱蹙眉:“偷吃什么了?” 职业病使然,顾阅忱伏身,指尖开始按压她的腹部,试图找出疼痛反射区。 下一秒,何田田小脑袋忽然欺近,在他的唇角捉了一口。 顾阅忱一怔。 小伎俩得逞,她眸光如水,透着狡黠和小女儿家的俏皮。 何田田顺势环上了顾阅忱的脖颈,偏着小脸笑吟吟地瞅着他:“被你醋到胃疼~” 顾阅忱瞧着眼前的小女人,墨眸一热。 今天参加活动,何田田妆容比以往浓烈了那么一点点。 烈焰红唇,波浪卷发。 身上是他送的那件黑色礼服。 带了玫瑰金方钻耳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饰品。 干净,落落大方,美但不张扬。 平日里柑橘的香水变成了午夜苍兰,干干净净的魅惑感,最是能撩拨人的心。 他老婆,真是宝藏女孩。 顾阅忱再也不遮掩自己的动心,低头,薄唇捉上了何田田温软的唇。 …… 次日。 曹文宇办公室。 琴姐正在刷着昨天发布会的视频。 昨天加班忙,没能看直播,今天得空,得补上。 同行的大秀,就是最好的学习资料。 如果能到现场一观就好了,但她也知道这只是空想。 这样的秀别说是她了,就是曹文宇都没能收到邀请函。没点身家背景,业内也不够出名,那基本与这样的场合无缘。 所以说,其他的都是虚的。 还是得脚踏实地的努力磨作品才行……等等! 琴姐正自我鼓舞呢,忽然就从屏幕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头排观众席上的……是何田田? 不可能。 莫不是撞脸了? 何田田那小丫头一天到晚,呜呜渣渣,没个正形,怎么可能有人家这么端庄得体? 不死心,点了暂停。 放大之后再三确认,还真是何田田! “咳咳咳……” 她正吃饭团呢,这一口气赶上了,差点没把自己给噎废了。 “这么激动?” 曹文宇刚好进过,一瓶水顺手放到了她面前。 琴姐赶忙喊住他:“你来看,这人……这人是不是何田田?我瞅老半天了,有点像呢……” 曹文宇看了一眼,眸光微微起了变化。 这哪里是像? 这分明就是何田田本人! “真是她?”琴姐已经曹文宇眼神里读到了答案。 曹文宇点头,算是默认。 琴姐脸色变了,手里的饭团都捏变了形:“怎么可能……她哪里的资格拿邀请函?还坐第一排……” 曹文宇笑笑:“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别忘了,她可是连‘粉红之心’都能拍到的人。而且,翟茂之是她老师,怎么会没做资格。” 琴姐哑然。 但她不甘心:“话虽如此,但跳过你直接大摇大摆的去了现场,她这是什么操作?这不是目中无人是什么?明摆着就是存心的!她还想不想在工作室呆着了?” 曹文宇:“她已经跟我请辞了。” “啥?” 琴姐脸色又是一变:“什么时候的事儿?” 曹文宇:“前两天。” 琴姐:“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小丫头野着呢,心思早就不在我们这儿来。你看她平时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摆明了咱们庙小,容不下她那尊大佛!” “走了好,免得招风,到时候还指不定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来。但就这么轻易的让她早了,是不是有点太便宜她了?” 她看向曹文宇,越想越是不甘心:“咱们把她带出来,她借着在那么这个平台,赚足了人气,拍拍皮鼓说走就走……甜头都让她尝了去,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她拉上了曹文宇的手臂:“咱们得想个法儿!” …… 第二天,何田田照常带队上课。 曹文宇却把她喊去了办公室。 何田田进门,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之后,他就把一份资料推到了何田田面前:“这次秋季新品你来做。” 何田田微微一怔。 不是让她带实习生吗? 怎么突然又给她新任务了? 而且,她都已经明确表示过要离职的态度了。 曹文宇眸光永远波澜不惊,何田田始终有点琢磨不透这个人,不免心存疑虑。 曹文宇显然知道她的心思,微笑起来:“以前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你现阶段最大的目标就是开一场属于自己的新品发布会。” “你也跟了我一年多了,为公司出了不少力,我除了薪水去也没有多少能帮到你的,实在是惭愧。” 何田田听得头皮有点发木。 这话,从何说起啊? 而且曹文宇越是谦逊有礼,她心里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曹文宇见她面带错愕,继续道:“听到你说要走,我一整晚没睡好。舍不得,真的。” “但是吧……”他摊手:“借用那句比较煽情的话就是‘我总不能阻止你奔向更好的人吧’?我虽然很喜欢你,也很想留你下来一起共创佳绩。但我不能阻止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多让人动情措辞~ 如果是一年前,何田田刚入职场那会儿,现在怕早已经感激涕零了。 可结合眼下种种,她心知肚明。 只不过就是领导者的惯用话术吧了,就跟画饼充饥如出一辙。 如果真那么器重她,又怎么会强行剥离她手里的资源,把她丢进一群生瓜蛋蛋堆里,让她和稀泥呢? 既然曹文宇都这么说了,表面功自然也是要做一做的。 何田田兜着“激动”的泪花表达了谢意,也表达了遗憾。 言辞诚恳,惋惜,任由曹文宇怎么挑也挑不出毛病来。 “所以啊,我想着在你离开前,为你做点儿什么。” 曹文宇道:“思来想去,我准备圆了你的心愿,就为你开一场新品发布会,不知你意下如何?” ??? 新品发布会? 为了她? 这事儿听着多少就有点儿夸张了。 一场发布会,耗时耗力。 人工,场地,助阵嘉宾,媒体宣传,那可都是叮当作响的真金白银啊~ 她何德何能值得曹文宇这么付出? 怎么想都觉得事儿没有这么简单,何田田唯有不动神色地婉拒:“曹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也很是感动。但还是算了。” “一来我现在带他们二十几个实习生,精力有限,怕是搞不了新品。再一个,以前我是太肤浅,以为开一场发布会就给自己贴了金。但现在承蒙先生的厚爱和指点,我才发现带实习生比那个有意义多了。” 曹文宇见招拆招:“我一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你呀,一直都不喜欢给旁人添麻烦,这一点儿,跟我一样。我也不想给你压力,所以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现在不是带着实习生团队吗?我考虑过了,到时候咱们开个小型发布会,让他们每人出一件作品,就当是对这段时间以来的学习做个总结和成果展示。” “你呢,多给他们指点指点。也出一件秋装,到时候压轴!” 何田田:“……” 合计的可是真周到。 曹文宇似乎知道她会出言拒绝,当下就一个人把这事儿拍板钉钉了:“就这么定下吧。我就不说什么别辜负我一番心意的话了。就当你帮我个忙,帮我‘验收’一下那些个新来的小朋友。这样一来整件事就完满了。” 何田田心说,这话里话外滴水不漏。 看来只能静观其变。 不过说起来,跟那些小伙伴的确也是处出感情了,来个有仪式感的结局,也不失为一个圆满的散场。 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两周过去了。 何田田一直在忙着给实习生们矫正设计稿,自己的稿子纹丝未动。 人多,事儿杂,她脑子就容易乱,没办法静心凝神。 下了班,正准备早些回家安静一下,找找灵感,阎采薇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是约她见面。 她国外那边的工作收了工,人已经回来了。 刚好,她是业内新锐设计师,跟阎采薇聊聊,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想到这女人喜欢浪漫,何田田为了给她接风洗尘,还特意订了法式餐厅。 何田田先到了餐厅,陨石还是跟以往一样跟黏黏胶似的紧随其后。 “陨石啊,你这样,我一会儿没法好好还吃饭!” 何田田单手托腮,偏脸瞅着陨石。 陨石没说话,扒拉一下自己腰包,掏出一瓶口腔喷剂。 何田田摸不着头脑:“你啥意思?” 陨石:“你牙疼,这是顾医生给你配的药。” 何田田:“谁牙疼?我说我牙疼?” 陨石目光落在了她托腮的手上。 何田田那只手瞬间被他盯的无处安放:“我手托腮就牙疼?你咋不说我颈椎折了?” 陨石瞳孔微张,下一秒就摸起了电话。 何田田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骚操作,一把攥住他手腕:“你要干嘛?” 陨石:“叫救护车……” 何田田:“你咋不叫一殡仪车来呢?直接拉我去烧了得了!” 陨石眨巴眨眼铜铃大眼,很是无辜。 何田田无奈地捏捏眉心:“哥,不明白其实咱可以问的,没比必要跟我玩猜猜猜!” 不是我打击你,你那脑回路能猜得准吗? 陨石选择性失声。 何田田抬头看他,忽然觉得这话委屈巴巴的,有点小可怜。 反倒是搞得她跟没人情味的黄世仁似的。 “哥,你别这表情。” 何田田耐着心思解释:“我刚刚那意思是……你这么一直在桌跟前站着,我没法跟人姑娘好好吃饭,影响发挥……” 陨石一本正经:“刚好能减肥,挺好。” 何田田:“……” 减肥?? 她需要减肥?! 何田田差点没被陨石一句话给噎死。 她正要发作,迎面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阎采薇到了。 陨石这会儿子倒是识趣了,悄么声的离开了桌前。 何田田抬头,迎上阎采薇就觉得不对劲。 阎采薇脸上紧绷,瞳孔深处的火光若隐若现。 砰。 她把手里的包包拍在了桌子上。 何田田一怔,先前电话里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着了? “什么事儿,这么窝火?” 何田田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堵车了?还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阎采薇是那种标准的养尊处优大小姐,稍有不顺心就会犯拧巴,生气是日常,她倒也没觉得特别气奇怪。 “别生气了,我点了你最喜欢的油封鸭,没有什么是美食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就再来一份~” 何田田递上茶水正等着她回应呢,谁没想到,下一秒阎采薇接过茶杯后,反手直接劈头盖脸朝着何田田泼了过来! 阎采薇虽快,不及陨石手快。 砰! 一把雨伞应声而开,茶水撞伤伞面,四溅开来。 何田田这边毫发无损,头发丝都没有乱。 那边红茶撞上陨石开伞时的冲击力,茶水四溅开来,溅了阎采薇满身满脸。 假睫毛都飞了一半,颤悠悠挂在上眼睑,画面尴尬到令人窒息。 最让阎采薇抓狂的是,眼前黑色雨伞的三面上,清晰印着三个硕大工整的白色英文单词:fool!fool!fool! 翻译过来:蠢货! 阎采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到发飙,把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重重摔在了餐桌上。 服务生问讯连赶来,忙上来询问状况。 何田田抬手压上了陨石的手腕。 陨石收到指令,啪的一声,干净利索收了雨伞,退到一侧。 但他目光依旧死瞪着对面的阎采薇,敌意明显。 气呼呼的阎采薇没好气的从服务生手里抽了毛巾,一边擦着脸上的水渍,一边咬牙切齿死盯着陨石和何田田。 356 情敌是我亲二叔? 何田田都被她瞪蒙了。 什么情况? 陨石感受到敌意,随时都准备开启自动反击模式。 何田田生怕他又搞啥幺蛾子,赶紧把他扒拉到身后,示意他叫份餐自己找个地儿安生吃饭。 陨石跟服务生一走,餐桌前就只剩下了何田田和阎采薇两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何田田就瞧见阎采薇眼眶里有泪光在打转转。 “哎……不是……”何田田哭笑不得:“咱有事说事儿好不好,你是要掉金豆子?” 寻衅滋事,一句话没说,上来就给我个下马威。 这会儿怎么反倒是自己先哭上了? 何田田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阎采薇的眼泪就更兜不住了。 但她傲气,怎么可能会哭? 抬手胡乱摸了一把眼角的水渍,顺手扯掉了拉胯的假睫毛,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何田田,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 何田田:“……” 这话从何说起? 阎采薇伏身,压低了声音,但依旧咬牙切齿:“你说过你跟裴燃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所以我才相信你的!” 何田田越听越蒙:“所以呢……” 阎采薇:“我把你当朋友,你呢?特么趁我不在,钓我男人,你还是人吗……” “打住!” 何田田听不下去了:“你说什么?钓你男人?那你首先得跟我坦白一下,你有几个男人……” 阎采薇更懊火了:“你少给我装蒜!” 何田田:“所以,还是裴燃?” 阎采薇:“废话!我这辈子只认这他一个!” 何田田着实有些无语:“我跟裴燃之间的事儿,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一遍了吗?你是被哪儿的妖风给皴着了,一下飞机杀过来就为了这个?” 阎采薇也不甘示弱:“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现在就问你认不认吧!” 何田田失笑:“姐姐,我啥也没做认个球啊!你就算是想屈打成招,是不是也得备好了罪状书,让我念一念?” “你就一句‘我钓你家裴燃’,我现给你编也来不及吧?” “另外,顾医生不存在吗?你把我家男人放在哪个位置?他不比你男人优秀一千倍?他那么大个头,把我的心塞得满满的,我眼里还容得下旁得男人?” 似乎……好像也对! 阎采薇拧眉。 何田田又道:“你是对你自己不自信,还是说,你自信过头,认为你男人比我男人更有魅力?” 阎采薇被怼,哑然。 不对。 上一次,自己也是这么被何田田绕进去的。 阎采薇强迫自己抖擞精神:“那又怎样?架不住有些女人天生水性杨花的命格,就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家锅里的呢?” 何田田:“你要非这么聊的话,这天全是真被你聊死了。反正你现在怎么看我都是一人间败类,倒不如今儿这顿当散伙饭得了!” 阎采薇闻言,心里莫名一堵。 明明受伤的是自个儿,怎么现在反倒是被何田田给拿住了? 她私心里是相信何田田的。 因为只有相信何田田说的是真的,那她家裴燃就没有背叛他。 而且……跟何田田相识一场,有一说一,她待人处还满真诚的。 可关于何田田和裴燃亲近言语就在耳边清晰的轰炸。 妒忌心使然,她不得不怀疑。 她一下子就陷入了矛盾的漩涡激流里,感觉自己都快疯掉了。 事儿没搞明白,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丫子。 阎采薇面上挂不住,正要重整气势拍桌叫板,老阎不知道从哪儿风风火火冲进了餐厅。 一个是自己的好大侄儿。 一个是陶妹儿的小姐妹。 手心手背都是肉。 虎妞那手段他是见识过的,要真动起手来,采薇都不一定是她的个儿。 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叔侄,小薇薇也是他的心头肉,如果受了委屈,他得心疼死。 但你要说阎采薇比他争气,反过来骑在何田田脑袋上把她胖揍一顿的话,他就更肝颤了! 虎妞在陶妹儿心里什么地位,老阎一清二楚。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小姐妹被人扁了,她架着拐追出二里地去都得还回来。 他跟陶妹儿搞对象这事儿八字刚画了一撇,悬着。 这如果节外生枝搞出点事儿来,两人的事儿十有八九得黄。 老阎现在就是那夹心饼干中间的芯儿,难受着呢。 生怕事儿闹得大,一发不可收拾,他听闻动静后立马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到了眼跟前,何田田毫发无损,他松了口气。 转头看到灰头土脸的大侄女,这心又揪了起来。 不用多想,只许稍稍留意一下两人的神色,老阎就能琢磨明白个大概。 “哎呀,这么凑巧呢,虎妞也在哈~” 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老阎嬉皮笑脸跟何田田打了招呼,下一秒攥上了阎采薇的手腕:“你这孩子,不是说进来借个洗手间的嘛?怎么还聊上了呢?” “你奶奶搁家里满汉全席都备好了,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让满屋子长辈等你一个人,合适吗?” 老阎捏了捏阎采薇的手掌心,暗中给她使了眼色。 随后,转头看向何田田:“虎妞,那啥,今儿我们家里有事儿,先失陪了。改天我请你哈~” 他生怕夜长梦多,也不等何田田回话就回头招呼服务生:“那啥,记我账上!以后,这位小姐来,都记我账上!” 服务生看了老阎一眼,表情尴尬。 当这是你们村头小卖部呢,说挂账就挂账。 她这边心里正嘀咕,下一瞬就被经理扒拉到了身后。 紧接着就见经理上前,客套十足的跟老阎寒暄打招呼。 明显是至尊vip才会有的待遇。 服务生傻了眼。 老阎冲何田田挤眉弄眼,随后拉着阎采薇就撤了。 “老阎!” 一路出了餐厅,阎采薇气急败坏。 她非常不爽地甩开了老阎的手臂,嘴巴撅得能挂油壶:“你到底哪儿头的?” 老阎:“几岁了你,还没大没小。叫二叔!” 阎采薇叉腰:“你还知道自己是我二叔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叫何忠贤呢!你刚刚瞧见何田田时的那副嘴脸……我都不想说!丢人!” 老阎凑上前来,指头肚念起她额前湿哒哒的茶叶片儿:“论丢人,咱爷俩儿谁更胜一筹?” 阎采薇瞧了,羞恼交加,一把夺过茶叶碎片摔在地上,狠狠地补了好几脚。 “哎呀,哎呀……”老阎双手抱臂:“这得多大仇才恨成这样?地板砖都怼裂了……如果我没记错,这双鞋是你过生日时候,燃燃送的吧?这地板砖我赔得起,但这双鞋……” 阎采薇闻言,明显一怔。 她瞅着自己的高跟鞋,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心疼,抬脚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 老阎见状,乐了:“咋地?这是要脱了鞋,赤脚跺啊?” 阎采薇气鼓鼓的瘪嘴:“我要回家跟奶奶告状,你个当二叔的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欺负我!”’ 老阎:“诶,我说你这孩子……似不似傻?” “我那叫欺负你?我那叫救你小命还差不多!” “我告诉你,得亏是我来得及时。要不然你可就不是落汤鸡这么简单了,保不齐现在已经躺救护车里了!你知道那小妮子‘虎妞’的绰号是哪儿来的吗?” 阎采薇挑眉:“哪来的?” 老阎神秘兮兮:“她会功夫~” 阎采薇一个白眼差点没撅死他:“你咋不说她是七仙女儿,能上天呢!” 老阎:“你别不信……” 阎采薇提步就走:“我信了才是真煞笔呢!” 老阎:“那你劈头盖脸的水是怎么回事?” 阎采薇:“……” 哪壶不开提哪壶怄心。 她怨怒满满:“是我瞎了眼,引狼入室!” 老阎:“这话怎么说的?” 阎采薇就把自己听的风言风语跟他交代了一遍。 老阎听的直撸脑门:“哎呀我去,这谁嚼的舌根?我要知道是谁,我非得凉拌了他的口条下酒不行!” “虎妞跟燃燃……这不扯犊子呢吗?你要说他俩有事还不如说我俩……” 嗯? 阎采薇狐疑地打量着老阎:“你俩?你俩是谁俩?” 老阎也是被气糊涂了,连连摆手:“我那意思是,虎妞跟燃燃,绝对不可能!” 这话倒是合了阎采薇心意。 她斜着眼角,傲娇道:“你……你怎么那么肯定?” 老阎啧了一声,有点无奈了。 这孩子平时机灵的跟猴儿一样。 怎么这会儿虎成这样呢? “我现在是裴燃的保镖,我问你,保镖是干啥的?” 老阎瞅着阎采薇:“是不是得寸步不离?” 阎采薇弱弱的点头。 老阎:“那我寸步不离的跟着裴燃,他跟虎妞不清不楚玩花花的,我会不知道?当我瞎呀?” 两人边说,边往停车场走去。 老阎继续道:“而且,我敢百分之百肯定,裴燃绝对不会对虎妞动歪心思。不光是她,燃燃对其他多有女人都不可能感兴趣!” 裴燃这会儿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他哪里还有精神头儿去搞那些个花花绿绿的事儿! 阎采薇哪里知道这些? 她只觉这话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二叔……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老阎:“啥?” 阎采薇弱弱道:“你是想说……裴燃不喜欢女的?” 老阎差点没背过气去:“咋地,他不喜欢女的,还能喜欢男的啊?你直说他喜欢我得了!” 阎采薇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幽幽道:“你都五十了还光棍一条,他老大不少了也没嫁娶……倒也不是不可能!” 要真这么地,那我敌情是我家亲二叔? 这戏码……可是撒尽了狗血! 老阎被她眼神给整毛了:“你可拉倒吧!爷爷我可没那不阴不阳的癖好!” 阎采薇瘪嘴:“那你怎么那么肯定?” 老阎:“我就这么肯定,不光肯定,我还能拿我人格打包票!” 如果不是裴家交待过不能透露裴燃的病情,他能稳到现在? 遮遮掩掩太辛苦,老阎憋的脑瓜仁疼。 阎采薇毫不知情,只是白了他一眼。 你有人格吗? 老阎继续道:“不是,咱们暂且先不说谁嚼的舌根了。你心里不痛快要算账也得去找裴燃啊,你找人家虎妞干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阎采薇低眉耸目,嘀咕:“我找得着人家裴燃吗?他到现在都没有承认我是他女朋友。” 老阎:“这不就结了!你这边还没确定关系呢,也没搞明白状况就杀到虎妞那儿兴师问罪……让我说,怪掉价的。” 阎采薇不乐意了:“我不管!” “反正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窥觊裴燃!他是我的!这辈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占有欲作祟,她吼的脸红脖子粗。 “裴燃要真喜欢男人我也没办法,但他如果取向正常,喜欢的人一定得是我!” 老阎听的直皱眉,这娃子怕不是爱情小说看多了。 脑子看坏掉了。 阎采薇越想越气,再度陷入情绪漩涡里:“你不用替裴燃狡辩了!” 老阎:“咋的了?” 阎采薇咬牙切齿:“我都听说了,他办公桌上摆满了何田田的照片和资料!” “我太了解裴燃的为人了。他从不会在不感兴趣的事物上浪费时间。如果不是喜欢,如果对那个女人一点心思都没有,他为什么要这样?” “那个何田田,美其名曰说帮我追裴燃,我看早就背着我私底下跟裴燃热络起来了。暗度陈仓,欲擒故纵,腹黑心机女表,说的就是她!” 阎采薇越想入戏越深。 瞬间化身虐文女主,想到自己最爱的男人和自己的好朋友双双背叛,气到心肝肺疼:“简直太恶心了!” “不行,我忍不了!要死也得死个明白。我现在就要去找裴燃问个清楚!如果他真得喜欢何田田……” 老阎听得直摇头:“如果真让你说着了,你想干啥?” 阎采薇双手攥拳,美目圆瞪:“我先阉了他,然后再去阉了何田田……” 狠话放到一半,一抬头,声音戛然而止,到了唇边的话卡了壳! 因为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双手抱臂斜倚在她的车身引擎盖上,笑吟吟地盯着她。 裴燃! 357 她太爱这个男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 阎采薇见到裴燃,就跟刚刚脱壳的蝉似的,怂软成一团水。 她看看老阎又看看裴燃,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老阎瞧见裴燃,脸色也是一变。 他也顾不得阎采薇了,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裴燃面前。 “你咋出来了?” 老阎压低了声音:“这两天正赶上变天,你就穿一半截袖就出来了?这不是癞蛤蟆往油锅里蹦跶,找s了呢?” 说着,他赶忙脱了自己外套,不管不顾直接把裴燃罩住。 裴燃本就属于清瘦型的体格。 外加病着,近来就越发消瘦了。 老阎少说也得二百来斤,裹上他的外套就像是搞了一披风。 但裴燃天生的衣服架子,别说披风,就是找个麻袋往他身上一套,也照样能起范儿。 老阎挂念裴燃的身体,嘀嘀咕咕。 在外人面前走到哪儿他都是耀武扬威的款爷。 可在裴燃跟前儿,他就是一“伤在儿身,疼在娘心”的老母亲,比谁都体贴,比谁都爱唠叨。 老阎边嘀咕,边不忘给裴燃系扣子。 明明是瓷实的兄弟情,但路人看了,不由得就纷纷侧目…… 阎采薇瞧了,眉心皱成一团。 好家伙……这俩人比人家小情侣还腻歪! 路人和阎采薇的目光齐刷刷投射而来,裴燃也不介意。 等老阎收拾好,他方才开口:“你先回吧,我跟薇薇聊聊。” 老阎:“单聊?” 裴燃点头。 老阎再次压低了声音:“她啥脾气你不知道?她虎起来咱俩人都未必能按得住,你单聊?” 闹呢吧! 裴燃笑笑:“没事。” 老阎:“有事别喊我啊,把你片成刺身吃了也别找我!” 裴燃:“吃了就吃了呗,反正便宜了你们老阎家,又没便宜别人。” 老阎:“……” 裴燃抬手拍了拍老阎的肩:“放心吧。” 老阎自然是不放心,但也知道这时候当电灯泡最没意思。 只能是临走前叮咛了一句,自己个儿当点心,小薇薇脾气冲,别一会儿让她给气出个好歹来。 老阎一走,车前就剩下裴燃跟阎采薇两个人呢。 阎采薇仍旧绷着小脸,盯着裴燃,手指暗暗在绞着手指,怨怒为十足。 裴燃唇角弯了弯,抬手开了车门,示意她过去。 我才不会要呢! 谁要理你这种负心汉! 嘴上说不要,身体去很诚实。 前前后后有两周时间没见到裴燃了。 鬼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想他。 疯狂的想他。 无时无刻,不分昼夜。 如果再见面,她一定会不管不顾飞奔着扑向裴燃,给他一个大大的考拉抱。 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吻他! 窒息的那种。 可归国前两天,却收到了那样的消息。 她差点气到原地嗝屁。 从想拥抱,亲吻,为所欲为,到想剁了他喂鱼也只在一念之间。 可她太爱这个男人了。 爱到是非不分! 飞机落地之后,她已经把裴燃从整件事中摘了干净,把所有的怨怒都归结到了何田田一个人上。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怎么都不可能是她男人的错。 哪怕是心里有再大的不忿,再看到裴燃的瞬间,她心底里还是开出了花儿。 阎采薇不受控制的走上前来,但面子使然,凶巴巴地瞪着裴燃。 裴燃瞧了她这副模样,唇角得笑意更浓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后脑:“外头洋餐吃多了?这么大火气?” 阎采薇不爽,抬手拍落了裴燃的手。 她最是贪恋裴燃的这些小温柔。 没了指尖温热的安抚,心里空落落的,顿觉不爽。 裴燃没再作声,护着她的小脑袋把人塞进了副驾驶位子上。 阎采薇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负气咬上下唇,扭头看向窗外! 这时,耳边传来了裴燃的声音:“这次回来,给我带的什么礼物?” 闻言,阎采薇回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礼物?你有脸开口跟我要礼物?” 裴燃一副没事人一样,笑问:“怎么了?你每次出去,回来的时候不都是会给我带小礼物的吗?” 阎采薇:“那是以前,现在没了!不光现在没了,以后都没了!” 裴燃明知故问:“为什么?” 阎采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小火苗又蹭蹭的窜了起来:“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为得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我出去那么长时间,回来了有见你去机场接我吗?” “是,你是个病人,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去接我也没关系。我怜你惜你,只要你好,我都不介意!可你呢?” 阎采薇连日的思念和牵挂在此刻统统化为了燎人的怒火:“不是爬不动了吗?听到我来找何田田,插上翅膀就能飞了是吧?” “呵,什么伤啊病啊,全都是借口!” “你不就是不想见我吗?不就是有了新欢了嘛?有什么关系啊?你光明正大的讲嘛!我阎采薇是那种活不起的人呢吗?” 裴燃没说话,怔怔地盯着阎采薇。 你瞧瞧你自己的小模样,这是活的起的姿态吗? 阎采薇自知失态,怄心到不行。 越是在意中人面前,她心里的委屈就越发膨胀,又瞧见裴燃是这个态度,她心里憋气,喉咙一梗,眼眶都酸了。 蓦地,掌心一热,裴燃攥上了她的纤纤手掌。 “我来,是因为惦念你。” 裴燃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你冒然来找何田田,讨不到便宜。” “呵!” 阎采薇更火了:“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哪哪哪都不如何田田?设计灵性不如她,温柔懂事不如她,现在连吵架都不如她?” 裴燃:“谁允许你这样妄自菲薄的?” 阎采薇:“……” 还不都是因为你! 就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副自己都讨厌的鬼样子。 裴燃:“别说你没有不如她,就算是你有……你也一样是我和老阎捧在手掌心里的人。旁人再好,也进不了我的眼里。” 没得比。 阎采薇闻言,睫羽微颤。 裴燃的一句话,让她湿了眼眶。 她生来就什么都有,想要的也不多,唯独就是裴燃心罢了。 偏偏裴燃内敛谨慎,很少会在她面前流露心意。 他刚刚说,她是他捧在手掌心的人呢~ 原来,她在他心里也是块宝贝疙瘩。 等啊,盼啊,不就是为的这句话吗? 可为什么现在听着……那么讽刺? 阎采薇火气沉敛,徒留落寞。 她垂下眉眼,自嘲地笑了起来:“是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 “你说把我捧在手掌心,可事实上,你有两只手。手掌心可以捧很多东西。” “我不是唯一。” “不是偏宠。” “甚至连个女朋友的身份都没有……” 越想,心里越酸涩,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转。 从小一起长大,阎采薇的举头投足,哪怕是一个眼神都瞒不过裴燃。 她心里想什么,更多时候都会第一时间以影像的方式同步罗列在裴燃脑海里。 “薇薇……” 裴燃凝视着阎采薇,眉眼深处涌出了遮掩不住了哀色:“相信我,你不会喜欢这个身份的。” 阎采薇拧眉。 他在开什么玩笑? 裴燃明明知道,她最在意就是这个!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是我不喜欢,还是你想把女朋友的身份留给旁人?”她问。 “我不会留给旁人!” 裴燃眼眸里更暗:“我以前没有女朋友,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一样不会有!” “……” 阎采薇失语。 半晌,方才开口:“什……什么意思?” 难道,裴燃真是弯的? 裴燃:“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瞒着你了。反正,你早晚会知道。” 阎采薇:“……”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真的,她还没有做好跟裴燃做姐妹的准备。 “我病了。”裴燃既然不打算继续隐瞒,就来了个直截了当。 “我知道呀!”阎采薇并不明白这其中意思,悻然地打量着裴燃:“不就是背上的伤吗?” 还是为了替何田田挡刀伤的! 光是想想就来气! 他明显是故意的。 裴燃摇头,淡淡得弯起了唇角:“是跟我妈妈一样的病症。” 跟裴妈妈一样的病症…… 等等,裴妈妈是什么病症来着? 阎采薇比裴燃小两岁。 裴妈妈过世的时候,她才是刚满四岁,还是个嘬奶瓶的小不点儿。 她一点儿与裴妈妈相关的记忆都没有,只从照片里见过她,是个很美很优雅的女人,有着白水仙的温柔仙美,也有木兰花的清雅大气。 跟裴凝姐姐有几分像。 后来,她每每从大人口中听到关于裴妈妈的事儿,大抵离不开同样的感慨。 红颜薄命,天妒英才。 阎采薇只知道裴妈妈过世的早,但并太清楚原因。 直到后来二叔老阎跟她提及家族遗传的疾病,才提了裴妈妈一嘴。 好像是基因缺陷导致的致命疾病。 等等……致命?! 原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一句话,“致命”两个字忽然顿住,变成了刺目的红色,被无限放大,拉起了“滴滴滴”刺耳的警报声。 阎采薇机械地看向身旁的裴燃,瞳孔一点点扩张……整个人都僵住了。 裴燃把积压已久的心事吐了出来,轻松了许多。 他笑容依旧淡淡的:“所以啊,你担心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他好好地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病就病? 而且还是要命的症候……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阎采薇鼻尖一酸,声音发颤:“你骗人!我不信!” 裴燃:“是啊,骗人很辛苦的。尤其是骗我家聪明伶俐的薇薇,更是得绞尽脑汁瞒天过海。” “骗得久了,骗不动了,我摊牌了。” 他瞧着阎采薇,眼神里的温脉像是烧融的棉花糖:“以前你闹,我便由着你闹,以为你是小女孩儿家一时兴起。只要我不点头,你终有热情褪去的那一天。” “是我低估了你,更低估了你对我的感情。” “我原本也可以继还跟从前一样,一直晾着你,直到你碰一鼻子灰,失魂落魄的扭头离开,对我彻底死心。” “可我……有些兜不住了。” 裴燃目光落在自己敲打着方向盘的指尖上,笑意里满是兜不住的苦涩:“可能是应了那句,人之将死一切从善吧~” “我看不得你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消耗自己。”他看向阎采薇,眼眸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不值得!” 358 卖火柴的小女孩 一个将死之人,配不上任何托付。 这就是裴燃的心思。 从前年纪小,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视彼此位为最好的玩伴,却不知情为何物。 少年时候,异地外留学,天各一方,并未有过多痴缠。 直到有一天,两人在江城家宴上再相遇,一个是温雅如玉林见神鹿,一个是羽翼华美的孔雀公主。 沉寂多年的情愫在那一刻爆发,萌生枝丫飞速生长。 外加裴阎两家又是世交,两家长辈还玩笑似乎的给两个小孩子定下了过娃娃亲。 而这一切在阎采薇看来,就是天命。 她认定了裴燃,咬上了死都不会松口的那一种。 而那时候,裴燃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不适。 虽然当时未能确诊,但鉴于有家族遗传病史,医生已经给他提过警醒。 从一开始,裴燃就有意规避疏远阎采薇。 阎采薇却偏偏又是那种争强好胜,求虐求踩的性子。 你越是对我爱答不理,我就越是要征服你。 我还不信了,我这么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还不如围在你身边的那些个叽叽喳喳的土鳖? 你眼神不好没关系,我给你医好就是! 她主动提出要进裴燃的公司。 裴燃自然不允,当场拒绝。 你以为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吗? 阎采薇巧用两家人的关系,讨得裴姑妈欢心,顺理成章的进了裴燃的设计公司。 不但如此,还在一夕之间让所有人都认同了她是裴燃未婚妻这件事。 她就是想让裴燃明白,她志在必得。 裴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哪有人会不喜欢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可爱? 可裴燃背上压着一座山。 在没有排除自己的病情之前,他不敢轻易去触碰这段感情。 等啊,盼啊,只祈祷自己能像个平凡人一样,无病无灾,能正常的结婚生子,跟自己喜欢的姑娘相守一生。 可老天爷偏要跟他开玩笑。 事已至此,裴燃知道不能再隐瞒下去。 阎采薇从自己这边长久找不到想要的答案,势必会把矛头转向他身边人。 巧的是,他最近又在查何田田的事,误会叠着误会,任由这样闹下去,一定会闹出大乱子来。 暂且不说姑妈知道了会怎样,就采薇这脾气,如果真是惹毛了何田田,顾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让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险,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 反正事到如今,自己的病情终究是瞒不了多久,她早晚是要知道的。 …… 阎采薇听了裴燃的话,僵在原地。 愣了,傻了,脑袋嗡嗡作响。 人之将死? 裴燃要死了…… 开什么玩笑! 裴燃知道她不信,缓缓的挽起了袖口。 他手肘皮肤下还埋着她叫不出来名堂的各种软管……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埋入的关系,周围的皮肤已经变得如陈皮一般。 黑红相间,皮肤肌理溃破结痂,触目惊心。 看到眼前的一幕,阎采薇呼吸一滞。 所有质疑言语统统堵在了喉咙里,像是一只手在用力地厄着她喉咙。 惊骇,悲伤,痛心。 情绪像是坐上了失控的爆竹,横冲直撞,最后把理智炸了个稀碎。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阎采薇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手掌心,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平静。 可一开口,却是颤音。 裴燃缓缓地放下面了自己的衣袖:“很久了。” 阎采薇心尖被戳到:“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燃笑笑:“是啊,我有时候也在想,为什么不早告诉你呢?如果早告诉你,哪里还会有这样的误会。” 他在避重就轻。 阎采薇不傻,心里一清二楚。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直拒绝我的,对吧?”她盯着裴燃,眼眶里已经兜满了泪水。 裴燃垂眸:“我一凡夫俗子,哪里有你想到那么高尚。我只是为了我自己考虑罢了。” 他苦涩地笑笑,透过眼前的挡风玻璃,眺望着暮霭升起的夜空。 灰蒙蒙的,带些阴沉,恰似他近来的心境。 裴燃幽幽道:“人都自私,我无牵无挂的来到这个世上,也想着无牵无挂的走。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很好。” 闻言,阎采薇鼻尖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她负气似的胡乱抹去了泪痕,反问道:“想要无牵无挂……所以说,我也是你的牵挂喽?” 裴燃不语。 阎采薇步步紧逼:“所以说,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你在隐忍,在克制,在逃避!所以,一直以来,你才会一直拒绝我,对吧?” 裴燃眸心微微在颤:“没有!” 阎采薇怒了:“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喜欢就喜欢,爱了就爱了,有什么不敢认的……” 蓦地,裴燃回过头来,直视她的眉心:“认与不认,有区别吗?” 阎采薇被他玄寒的眼神给震慑到了,僵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裴燃见状,眉心微缓,声音也柔软了许多:“这些,都没有意义。” 阎采薇:“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你问过我了?” 裴燃:“那你告诉我,一个将死之人能给你什么?是爱吗?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懂吗?如果是身外之物,我倒是可以给你,可你稀罕吗?” 阎采薇哑然。 裴燃:“除了痛苦,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不想你在最好的年纪里因为我沉溺在一滩烂泥里,每天以泪洗面!” “我不想等我离开之后,你睹物思人,走在人群里,看到的都是我与你没有过尝试过的种种遗憾!” “你值得遇见更好的人,与他一起亲历各种美好的事物。而不是把心神耗在我这样一个没有明天的人身上,不值得,没意义。” 说到这里,裴燃眼眶里雾气化成了温热的泪光,在滚。 他是真心希望阎采薇好好的。 找到良缘天命。 可爱情里的占有欲就像是一缕暗黑幽怨的魂,如影随形。 一想到她将来会跟另外一个男人相守一生,他眼眶会酸。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那个人能够早点出现。 最好,在离开前能远远的看上一眼,这样,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阎采薇咬着唇,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如果我说,我追寻的意义就是你呢?” 裴燃笑了:“那我何其幸运。” “薇薇,你啊,还跟从前一样,像个小孩儿。等你八十岁的时候再回头想想今天的说的话,就会觉得……” 他笑着揉揉她的后脑,没有继续说下去。 阎采薇抬手,抿去了眼角的泪痕:“也对,我才二十五岁。如果我能活到八十岁,那我干嘛要把余下的五六十年全都寄托在一个去了的人身上?是这个意思吧?” 裴燃:“想通了?” 阎采薇点头:“想通了。” 说完,她抬手开了车门。 裴燃抬手攥上了她的手腕:“去哪儿?” 阎采薇盯着他:“去找第二春。对了,你眼光这么好,我肯定会抢在你走之前,找你替我把关的!” 裴燃:“……” 阎采薇甩上车门,胡乱摸了一把眼角,扬长而去。 裴燃默默地凝望着她背影,直到消失于视线之内。 良久,方才收回了视线。 想通了最好。 省去了一番口舌。 只是,她天生的大小姐脾气,自己开悟了倒好,若是靠旁人说教,难! 不过,闫家父母都是极聪明的生意人,最懂权衡利弊。 他们就采薇一个独生爱女,自然是不会让她把心思耗在自己身上的。 可自己的病情牵扯到裴家乃至公司的诸多利益,不便声张。 这件事,须得交给老阎去办。 这么想着,裴燃摸起手机打给了老阎…… …… 次日。 裴燃人还没醒,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带着不礼貌的急促感,不像是家里的管家。 裴燃捏了捏眉心,慢吞吞地坐起身来。 昨晚跟阎采薇摊牌,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可没想到辗转反侧了一夜。 一刀两断虽然干净,可割裂的痛楚也唯有自己能体会。 天空泛起鱼肚白,裴燃才好不容易萌生出一点点睡意。 感觉刚合上眼睛没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有些懊恼。 裴燃起身了开门,卧室房门一打开,一个大号行李箱就冷不丁飞了进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阎采薇也大摇大摆的闯进了卧室。 “哎……” 裴燃伸手去拦,压根拦不住。 阎采薇理都不理,直接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大”字形直直地扑倒着躺进了裴燃的大床上。 裴燃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被子余温尚在。 阎采薇凑上去嗅了一下,有森林和日光的味道…… 她抱上被子扑腾了一下手脚,惬意的很。 裴燃看得直皱眉。 阎采薇仰面瞅着他,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裴燃看看她又看看脚边那只小卡车一样的行李箱,拧眉:“你这是干什么?” 阎采薇理直气壮:“来找我男人,还不够明显吗?” 裴燃:“你昨天不是……” 话没说完,阎采薇直接抬手亮出了两个证件。 户口本,身份证。 她扬眉:“裴燃,敢不敢跟我去领证?” 裴燃僵住,墨眸轻颤。 阎采薇眯起眼眸:“敢,还是不敢?” 良久,裴燃方才缓过神来。 他抬手摸上了她的额头:“没发烧……你是没睡醒梦游呢吧?” 阎采薇拂开他的手掌:“你才梦游呢!” 她双手抱臂:“我早就说过,非你不嫁。我生是裴家的媳妇,百年之后老死了也要跟你葬在一块。” “我跟我爸妈摊牌了,他们已经把我赶出来了。” 她昂着小脑袋瞅着裴燃:“我现在就是一卖火柴的小女孩,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为了你都这样了,你能不能爷们一回?直接跟我去证领!” 359 努力挣钱给老婆加鸡腿 裴燃看着眼前的阎采薇,眉心都捏青了。 什么情况? 昨天不是在电话里都跟老阎交代好了的吗? 今儿怎么…… 果然,老阎最是不靠谱。 …… 彼端。 何田田正在刷牙。 她歪头瞅着镜子中的自己,出身老半晌了。 圆脸,鹿眸,天真,无害。 多么讨喜友善且光明磊落的一张脸啊…… 怎么就会被阎采薇误当成劈腿抢食的小狐狸了呢? 不应该吧! 话说,阎采薇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下飞机就恨不得冲上来拧下她脑袋,这恨意够浓的。 这说明耳边妖风吹的够足。 人在国外,还保持紧密联系的人一定与她足够亲近。 既亲近,还能时时掌握裴燃这边的动态…… 老阎? 那肯定不可能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跟陶野的事儿,他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坑自己。 不是老阎,那还有谁呢…… 琢磨的失了神,手不小心碰翻了水杯,吓了她一大跳。 收了心神连忙矮身去捡,一只手把地上的杯子捡了起来。 顾阅忱。 何田田刚要开口说谢谢,顾阅忱已经从身后拢上了她的腰:“你这牙刷了可有半个小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牙搞装修。说,一大早的刷这么仔细,要干嘛?” 闻言,何田田笼在心头的一丝阴霾一扫而空。 她整个后背贴在顾阅忱怀里,偏脸瞧着他,眼眸里满是狡黠。 随后,唇语道,你猜? 顾阅忱:“懒得猜。” 何田田瘪嘴:“没情趣……” 话没说完,樱唇一热。 顾阅忱已经嘬上了她的唇角。 一吻,蜻蜓点水。 他捏捏她粉粉弹弹的脸颊,坏笑:“现在有了没?” 何田田小脸一红,娇嗔道:“你干嘛呀……我满嘴牙膏泡泡呢,你真讨厌……” 顾阅忱笑意朗朗:“听出来了,没尽兴。” 何田田小脸更红了:“胡说,我是怕你中毒!” 顾阅忱:“毒死我吧,刚好不用去上班了。” 何田田闻言,更乐了。 她回头,顺势环上了顾阅忱的脖颈,幽幽道:“工作狂忽然不想工作了?啧啧,家里闹鬼了~” 顾阅忱:“家里来了个聂小倩,专吸阳气。” 何田田:“……” 顾阅忱:“原来‘云鬓花颜’是真的,‘君王不早朝'也是真的,古人诚不欺我~” 何田田:“……” 这人真是的。 一大早的骚话连篇……是不是昨天晚上的电影看的太上头了? 顾阅忱拢上她的腰,伏身索吻。 何田田调皮,小手封上了他的薄唇:“你上班要迟到了哦!” 顾阅忱:“不急,先办正事。” 何田田:“……” 还没反应过来,小脸就裹进了顾阅忱的掌心里。 小两口正你侬我侬,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有人。”何田田提醒。 顾阅忱眸心的光亮一扫而空,带着被打搅的不悦。 何田田瞧了他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谁能忍心看着顾医生这样失落呢? 她踮起脚尖,主动送了一个香吻:“我蓬头垢面,那就只能麻烦你去开门喽~” 这还差不多。 顾阅忱眼眸里的不悦消失。 何田田边刷牙,边可劲儿输出彩红屁:“顾医生,辛苦哦,爱你~” 顾阅忱表面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但心里早已暗自窃喜。 以前明明最不喜欢这种小作精。 现在沉溺其中,竟然倍感受用,为爱堕落了。 何田田以为是物业人员上门询问,但顾阅忱开门之后,久久未听到脚步声。 她心里好奇,洗漱完毕,擦干手掌出了洗手间。 “你得帮我。” 女人的声音。 顾阅忱没有接话。 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说在咱们也好过,你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 跟顾阅忱好过? 还找上门来了? 这下,何田田脸一黑,沉不住起气了。 来到玄关处,不由得一怔。 顾阅忱还跟从前一样,恪守底线。 不是家中女性,绝对不会让她踏进门槛。 而此时,被挡在门外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个儿要实名锤死她的阎采薇。 “哎哎哎……手,手,手……” 何田田小醋坛子咕嘟嘟嘟直冒泡泡,直接把自家男人扒拉到了身后:“阎采薇,你干嘛呢?” 阎采薇:“我找他有事!” 她都不太想理何田田,说着就抬手去扒拉顾阅忱:“你跟我走一趟……” “你等会!” 何田田笑了:“跟你走一趟,凭什么呀?你当顾医生跟你一样清闲?他得赚钱养老婆的,哪有功夫陪聊?” 阎采薇:“我……” “差不多得了。” 何田田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那天的事儿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现在又想玩什么?要玩要闹,你找我,找我男人是几个意思?” 阎采薇也不甘示弱:“不好意思,这事儿找你没用,还就得找你男人!” 啧啧…… 这话听着明显就挑衅了。 何田田耸肩:“那你找错人了~” 砰。 房门关死。 撒泼都撒到她家里来了,这都是什么幺蛾子朋友。 何田田在心里嘀咕,一回头,迎上了笑吟吟瞅着他的顾阅忱。 她瞅着他:“这么开心?” 顾阅忱点头,一副毫无求生欲的架势。 何田田笑脸一沉:“左右逢源,很爽?” 顾阅忱:“嗯。” 嗯个毛啊! 你还享受上了? 何田田悻然。 顾阅忱幽幽道:“不经历一次左右逢源,怎么会知道我老婆吃起醋来这么可爱?” 她瞅着他:“你一个当医生的,洞察力什么时候变这么迟钝了?” 顾阅忱:“……” 何田田傲娇:“我明明一直都是小可爱!” 闻言,顾阅忱弯起了唇角。 抬手揉她的小脑袋:“那必须的。为了关照我家小可爱脆弱的小心脏,我决定了,只负责男病人,女性免谈。” ??? 何田田脑门上挂了一圈的问号:“你……该不是要入驻男科?” 这么想着,脑海中情不自禁的就出现了一副画面。 杂乱无序的老巷口电线杆上,罗列张贴着各种各样的男科医院广告。 各种打了马赛克的辣妹图,旁边搭一张顾阅忱行医资格证证件照…… 顾阅忱见她鹿眸滴溜溜转,就知道她暗地里没少琢磨花花事儿。 知道何田田介怀阎采薇与他拉扯,他便主动了断一切让何田田不安的因素。 他也争辩,挑眉:“如果能让你安心,我很乐意现在就改投男科。” 扑哧! 何田田笑出声来。 原本发难的措辞都想好了。 顾阅忱把话说这么绝,她都没法接了。 但私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雀跃激动了一下下,顾医生的这觉悟,还是蛮感人的。 不错,不错。 “这下安心了吧?”顾阅忱笑问。 何田田一脸傲娇:“你见我什么几时不安心了?我眼光这么好,挑的男人会有差吗?” 顾阅忱笑笑。 行吧~ 你可爱,你有理。 他摸了车钥匙,点了下她好看的鼻尖:“上班去了。我老婆眼光这么好,我得努力挣钱给她加鸡腿才行~” 何田田忍俊不禁。 她抬手帮顾阅忱整理了衣襟,领带。 最后,她指尖比心心,点到了顾阅忱心口。 又是爱你的一天呦~ 顾阅忱伸手将她的指尖攥于掌心,敛眸瞧着怀里的小女人,墨眸深处像是打翻了一罐蜜糖。 他拦腰将人拥入怀中,在她眉心深深吻了一下,方才恋恋不舍出了门。 何田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烫呀~ 今天腮红粉省了。 …… 接下来的两天,顾阅忱出现的地方,几乎都能把瞟见阎采薇的身影。 可顾阅忱总有办法避开阎采薇。 阎采薇接二连三的扑空,终于愤怒了。 她还不信了。 江城就这么大,融合医院就这么大。 就算是把人堵到男厕里,她今儿也一定要堵住顾阅忱。 阎采薇查到顾阅忱今儿坐诊,就准备直接挂他的号。 奈何融合医院的专家号太抢手,一号难求。 阎采薇是动用了关系,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拿到了顾阅忱的号。 她盯着手机里收到的号码,冷笑:“你不是医生吗?不是最讲医德吗?我看你这下还怎么躲我!” 阎采薇心里得意。 顶着大太阳,在车里吹了三小时的冷风,差点把自己吹到面瘫,终于才等到了自己。 一路小跑往门诊室冲,人还没到门前,跟迎面而来的余梁装了个满怀。 阎采薇:“麻烦你让一下,我找人!哎……哎……不是,顾阅忱人呢?” 眼见门诊室内空空如也,她急眼了。 回头怒瞪余梁:“他人呢?!” 余梁:“姑娘,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阎采薇才顾不得那么多:“我问你顾阅忱人呢!他……什么意思?我这排了一整天的号,滴水未进,他却玩忽职守?你让他给出来!” 余梁:“不好意思,我没这么本事。顾医生临时有紧急手术,坐诊医生换成了我。你是临时加的号,够特殊的~” 阎采薇理都不理他,还在不死心的四处张望。 余梁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面带微笑:“巧的很,你是今儿最后一个病人,顾医生特意交代,让我多费心。请吧~” 阎采薇:“……” 靠! 故意的。 顾阅忱绝对是故意的! 一定是何田田吹的枕边风! 这个小气鬼。 真是的,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从中作梗,还是不是朋友啦! 不对呀……这情形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这不就是前些天自己针对何田田时的态度吗? 懂了,她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身。 原来,被误会的滋味这么怄心…… 360 你知我辛苦,我懂你用心。 阎采薇始终没能见到顾阅忱。 屡试屡败,最后彻底放弃了。 何田田去陶野那边喝茶,多少听向钱提过一些。 “瞧不出来啊,以前恋爱脑,现在倒是驭夫有道了?” 陶野抿了口咖啡,忍不住调侃。 何田田笑问:“羡慕?” 切。 陶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羡慕个锤子。 何田田反过来调侃:“也是,你哪用得着羡慕我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白素贞,你们家老阎得是称的上是万年一遇的绝世好男人了~” 陶野眼皮翻了翻,那还用你说? “对了。”陶野放下茶杯,忽然正色道:“有件事儿得跟你说。” 何田田见她秒变正经脸,不免好奇:“什么事儿?” 陶野:“你别给人家老阎侄女使绊子了!顾阅忱要真有你说的那么正经,你还怕破防?别一天到晚叽叽歪歪的,整个跟醋缸里腌多少年的小老太太似的,跌份儿!” “什么……什么意思?” 何田田放下了杯子:“谁使绊子,谁叽叽歪歪了?我咋听着犯糊涂呢?这话你搁哪儿听到的?” 当初没事找事的明明是腌阎采薇好不好? 要不是最近各种闲杂事儿缠身,早就找她理论去了,她怎么还贼喊捉贼? 何田田瞅着陶野,质问:“老阎?是不是他?护犊子还护到你这儿来了,可以啊……” 陶野被戳中心事,搅动咖啡:“先别管是谁说的了,你就说你小不小家子气吧!” 何田田越发听不明白了:“我怎么就小家子气了?” 陶野:“人家不就要见见顾阅忱吗?你至于千方百计的阻挠吗?” 何田田:“不是……千方百计阻挠,谁啊?” 陶野:“你啊,谁啊!刚刚向钱话里话外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何田田抬腿,换了个坐姿:“陶野,你现在都这样了吗?有了老阎,亲姐妹就猪狗不如了?” “我什么人你不清楚?我是那种刁钻无赖的主儿吗?” “好,就算我是。那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忽然扒在我男人身上,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提防着点儿不应该?我又不是呼伦贝尔大草原,还巴不得自己满身冒绿光?” “如果你家老阎前任找上门来,要跟你比划一二,你能装聋作哑?” 就你这座山雕的个性,怕不是早就架起炮来轰了! 还说我。 何田田瞅着陶野,不开森。 陶野失笑:“要不怎么说你醋坛子里腌出来呢!阎采薇什么时候跟你较量去了?人家是找顾阅忱救命来的!” 何田田一怔。 救命? 救谁的命! 陶野跟何田田也用不着遮掩,就把老阎跟她说的那些,一五一十的都转述了一遍。 何田田听说裴燃的病情,像是被人当头抡了一闷棍,蒙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裴燃竟然生了那样的重病。 命悬一线。 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他还曾挺身而出替她挡了一刀……非亲非故的,得是怎样一种善良才会让一个病人这般挺身而出? 说真的,何田田挺喜欢裴燃的。 第一眼起,就好感倍生。 有别于男女之情,那是一种单纯的欣赏和仰慕。 谁会不喜欢裴燃那样的谦谦君子呢? 他那样的人,就是一轮明月。 不争不抢,温雅如玉。 于炎炎夏夜送上一捧如银的清凉,于苦寒凛冬送上一份柔光。 他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可就是这样的近乎完美的人,怎么会…… 天妒英才。 何田田能想到的唯有这四个字。 “我听老阎那意思,阎采薇可能也是刚知道。大概是不能接受现实,病急乱投医吧。” 说着,陶野也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姑娘嘛,情情爱爱大过天。自认为对方是刻进了自己骨血的人,肯定不想就那么放弃的。” “再就是你们家顾阅忱能耐呀,在圈在声望那么高,都被神化了,自然都想找他续命。” 何田田心里难过的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对不起。” 何田田在阎家茶馆见到了阎采薇:“我不知道裴燃他……” 几番奔波,阎采薇现在早已经冷静下来。 她攥着茶杯,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你。现在我也尝到了其中滋味,的确不好受。” “而且,我的确是也是病急乱投医。只想着顾医生在这个圈子里地位崇高,人脉广,说不定会认识一些了解裴燃病情的专家,能帮得上忙什么的……” “裴燃知道了,阻止了我。” 阎采薇眼圈一红。 她不想在人前落泪,垂下了脑袋:“他说,我就是个小傻子,在浪费时间,也在招人烦。”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虽然顾裴两家的确不和。但事关裴燃的生死,如果真有办法,裴凝姐拼了命肯定也会试上一试。哪里还会顾及什么情面?” 何田田明白的阎采薇的意思。 如果顾阅忱的人脉或者圈子能对裴燃的病情有帮助,不用别人出动,裴凝和顾利群早就会豁出脸皮来哀求他了。 这倒也是。 毕竟姐弟情深,合情合理。 只是……到目前为止,顾阅忱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及过任何与裴燃病情有关的事情。 医生要对病人的病情保密,这是职业操守。 但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 据她所知,裴凝生子之后虽然在顾家的地位算是稳固了下来,但仍旧尴尬。 豪门之地是非多,规矩也多,裴凝须得谨言慎行,处处小心。 裴燃自知身患不治之症,不想给姐姐徒添烦恼,不让她放下自尊沦为笑柄,也在情理之中。 眼下,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须得跟顾医生好好谈一谈才成。 …… 入夜。 “让一下,烫烫烫……” 何田田把海鲜汤端上桌,摘了棉手套,吹了吹指尖。 好烫。 下一秒,人被拦腰抱住,不等她反应,已经坐在了顾阅忱腿上,整个人窝在了他怀里。 顾阅忱摸上了她的手掌,一一留心查看:“不是讲好的吗,下厨的事儿交给我。” 何田田傲娇:“我又没答应!” “你每天工作那么辛苦,我还要等你回来投喂,像话吗?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我是你老婆好不好~”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夫妻的正确打开放式是相濡以沫,彼此成就,彼此照应。 你知我辛苦,我懂你用心。 不是一味的付出,不是自我感动,更不是等待对方无底线地圈养。 顾阅忱笑了。 一笑如朗月星辰揽入眼底,好看的呀~ 何田田:“饿了,咱们开动吧~我烤了你最爱的蓝莓芝士酥,啊,尝一口~” 说着,她把香气四溢,又脆又酥的芝士酥送到了顾阅忱唇边。 顾阅忱薄唇微抿,摇头。 何田田不解:“怎么了?” 顾阅忱:“不甜。” 何田田:“对啊,低糖少油版的。为了健康要控糖,你说的。” 她自己送到自己唇边咬了一口,的确没那么甜但味道刚刚好。 香醇可口,不腻不齁。 顾阅忱幽幽道:“今天想吃甜口。” 他凝视着她,温脉的眼眸里藏着星河。 这样的顾阅忱就是迷人的极致,何田田芳心陷落,心底深处像是芝士一般融化。 “那……我去淋一层糖霜好了。”何田田咬着芝士酥就要起身,却被顾阅忱重新拉入怀中。 不等她开口,下一秒顾阅忱凑身上前,咬上了她唇边的甜品,拆吞入腹。 何田田:“……” 顾阅忱心满意足:“甜多了。” 何田田:“……” 这又哪儿学来的呀? 顾医生该不会是又偷偷研究她的狗血漫画了吧~ 小两口亲昵了片刻这才落座就餐。 顾阅忱看着眼前的四菜一汤,外加两分甜品,摸起了的筷子又缓缓放下了。 不对劲。 何田田疑惑,又咋了?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一样不少,外加她绝妙的厨艺,鞋底都能烧出帝王蟹的味儿,不可能没胃口吧? 顾阅忱:“你有事。” “没有啊~”何田田在笑,眼神却不由得闪躲:“就是觉得你辛苦嘛,多加了两个菜。” 是吗? 这是按年夜饭的规格搞得吧。 肯定有事。 顾阅忱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何田田。 不出三秒,何田田就抗不住了:“咳……咳咳……真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今儿下午凑巧碰到阎采薇了。” 顾阅忱:“我没见她。” “我知道。” 何田田连忙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是想说,要不……你跟她见一面?” 顾阅忱拧眉,这是要把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何田田不再隐瞒,就把自己心中的疑虑跟顾阅忱一一坦白。 最后,她默默道:“我跟采薇挺像的,都是那种为了爱情会发狂的人。必将相识一场,如果能帮到她,就尽量帮一下吧……” “这个忙,我帮不了。” 不等何田田把话说完,顾阅忱就打断了她。 他敛眸,自顾自的往餐盘里夹菜,听何田田提及裴家人,脸色就开始蒙上了一层凉意:“你让她找别人!” 何田田早猜到了他会介怀,缓缓地放下了筷子,柔声道:“你别生气嘛~” “咱们是对事不对人。采薇也知道咱们两家的嫌隙。她但凡是有别的办法,也不会求到咱们头上来,对不对?” 顾阅忱眸光凉薄:“那只能说她无知。” 何田田摸上了他的手掌,轻轻握了握:“我知道你不喜欢裴家的人。但裴燃的确也没做过什么有损咱们的事儿,他还救过我呢。” “他是病人,你是医生,咱们能单独拎出这个身份,理性地看待这件事吗?” 361 顾医生,拜托了 “我没问题。” 顾阅忱抬眸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不由得欣喜。 看吧,这才是她认识的顾医生,永远病人至上。 她放下碗筷,正要开启彩红屁模式,顾阅忱却当头泼了一瓢冰水:“但安安不能,外婆也不能。” 迎上他的眼眸,何田田哑然。 顾阅忱:“外婆临终前你也在场,她的叮嘱应该也听到了。咱们两人的关系,我也不想藏着掖着。” “坦白的讲,我不希望你跟裴家任何人有过密的联系,包括阎采薇在内!” “如果你做这些只是为了裴燃……”他敛眸扫了一眼桌上丰风丰盛的饭菜,神色愈加黯然:“那大可不必。” 何田田心尖一疼,有被戳到。 她低估了裴家人在顾阅忱心里烙印下的伤痕。 虽然有心想要帮阎采薇和裴燃,可眼前人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许多时候,就是太顾及旁人感受而忽略了眼前人。 何田田见顾阅忱笑意全无,心里愧疚,伸手捏捏他的掌心:“对不起……” 顾阅忱眉心微微一宽,夹了菜到她碗里:“吃饭。约好的,吃完回去看叔叔。” …… 两天后呢。 入秋,早晚天气变凉,起了风。 裴燃下车被凉风吹到,咳嗽了两声。 抬眸时,不远处已经多了一个修长挺拔的黑影。 顾阅忱淡漠的瞟了他一眼,径直进了眼前茶馆。 裴燃合了合衣襟,掩面又咳了两声,提步跟了上去。 五分钟后。 服务生送上茶水,茶点,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包间。 这家茶舍走的是高端消费。 换句话说,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在这里当服务生一年多,什么样的有钱人都见过。 穿金戴翠,出手阔绰的富太太。 气质优雅,风姿动人的名媛小姐。 以及那些衣冠楚楚,潇洒多金的公子哥…… 但气质与眼前两位相比,一眼见高低,有着云泥之别。 命运不公啊,同样是人,人家怎么就那么有钱,有钱就算了,偏偏还生得那么好看! 好看就算了,气质更绝。 一来还来一俩儿,她这一双眼睛都不够用的了。 服务生瞧地忘我,关门的时候差点夹掉手指。 房门关死,裴燃瞧着顾阅忱,忽然笑了起来。 顾阅忱眯起眼眸:“笑什么?” 裴燃耸肩:“咱们俩这么僵着不觉得压抑吗?我最怕压抑了,活跃一下气氛,不好吗?” 虽然两家人一直嫌隙颇深,虽然也知道顾阅忱对待姐姐的态度一直不怎样。可说真的,他并不很讨厌顾阅忱。 天生过人的共情能力使然,他好像根本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顾阅忱与他截然不同。 如果说裴燃是一块触之生温的润玉,顾阅忱就是一把金刚石做成的薄刃,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要气氛?” 顾阅忱轻哼:“你是不是还想搞点情趣出来?” 裴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是最好不过了,约会嘛~” 顾阅忱:“……” 约会? 要yue了还差不多! 裴燃抬手给顾阅忱斟满茶水:“话说,有生之年咱们俩能这么面对面坐下来喝茶……我还没敢想过。而且,还是你约的我~” 顾阅忱:“受宠若惊?” 裴燃:“可不吗,荣幸之至。” 顾阅忱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垂眸抿茶。 裴燃依旧笑吟吟地瞧着顾阅忱,芝兰玉树一般,浓郁沉重的病气都没能遮掩去他的出尘的气质。 他也跟着抿了口茶:“采薇去叨扰你和何小姐的事儿我听说了,她年纪小性子急,又是为了我,你多担待。” 顾阅忱冷冷道:“担待不担待的,她也没少烦人。” 裴燃弯着唇角:“烦人不至于,就是有一点点小粘人,还是很讨喜的小姑娘。要不然也不会触动顾医生不是?” 顾阅忱:“不用给她脸上贴金,她没那么大的面子。” 如果不是因为何田田,他才懒得理会。 裴燃故作惊讶:“不是因为她吗?那是……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我……” 顾阅忱抬眸,一个眼神封上了裴燃的嘴。 他慢条斯理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眼神里的凉意里多了几许嘲意:“我来是想警告你,离我老婆远点儿!” 要多远,有多远! 瞧了来气。 裴燃两手一摊,失笑:“我人都这样了,你还在担心什么?难不成,你还担心我把人抢走?你平时都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吗?不应该啊……” “你已经浪费了我五分钟!” 顾阅忱抬手扫了一眼腕表,压根都没拿正眼瞧裴燃:“不过,算起来,不合算的应该是你吧!” 裴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毕竟他就是个将死之人。 什么都可以跟顾阅忱比较一二,唯独剩下的时间,没有任何可比性。 这货太毒了,最会不动声色的往人痛楚上扎。 顾阅忱盯着裴燃:“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接近田田什么目的?” 裴燃被顾阅忱眼神的凛然的寒意扑到,脊背一凉。 咳咳。 他掩面咳嗽两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啪!” 一份资料砸在了裴燃面前。 裴燃微微一怔,抬手把牛皮纸档案袋摸了过来,打开。 看过之后,脸色微微起了变化,唇边的笑意也收敛起来。 档案袋里装的是一个人的资料。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委派去查何田田身世的那个人。 他明明已经万分小心了,可还是没能逃得过顾阅忱的眼睛。 不是他大意,实在是顾阅忱这号人远比他想的要厉害太多。 裴燃看过之后,把资料费放回原处。 他笑笑:“猎头公司的人,我只是想通过他给公司输入新鲜血液罢了。” “何小姐在设计圈里可是炙手可热的新人,风格独特,备受青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每个设计公司都想向她抛出橄榄枝,有什么问题吗?” 顾阅忱冷笑:“只是这样?” 裴燃佯装不解:“还有别的?如果顾医生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我倒是愿闻其详。” 装模作样。 从裴妮那里早就见识过一二了。 这还是他们裴家祖传的伎俩。 顾阅忱眸心深处开始凝出霜花:“那之前你替她挡那一刀呢?也是为了公司储备人才?” “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心知肚明。那一下落在旁人身上可能不算什么,但落到你的身上会引起继发感染,会要了你的命!” “你命都不要,也要护着田田,究竟因为什么?” 顾阅忱耐心有限,说到最后话语里都溢着尖锐的冰碴。 闻言,裴燃沉默不语。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田田是我姑妈未曾谋面的女儿。 是与我有着相同血脉的妹妹! 可这件事中间隔着太多东西…… 爷爷尚在人世,如果这件事一旦挑明,依着她那火爆脾气,肯定会拿榔头敲死老头儿。 怎么跟姑妈交代,需要时间。 裴妮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姑妈身边忽然多一个女儿,姐妹相认之后,她在裴家如何自处也应考虑周全。 最重要的是,何田田偏偏是顾家儿媳妇……这事儿闹得,可谓是尴尬他妈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里! 瞒着。 找到万全之策之前,须得瞒着。 可这件事正常人都会起疑心,更何况是心思缜密的顾阅忱。 这下如何是好? 裴燃捏着茶盅,头疼。 听到顾阅忱邀约,一激动就来了,大意了,大意了。 早知道不来了。 “哑巴了?”顾阅忱对裴家人可没什么耐心。 “等会儿。”裴燃捏捏眉心:“我是个病人,跟你们可没得比,好歹让我喘口气吧?” 让我喘口气,我好想想怎么编。 “那天的事儿,纯粹就是个巧合。”裴燃道:“我做出那样的反应,也是出于本能。家教太好,没办法~” 顾阅忱:“……” 家教跟本能有关系? 裴燃笑了:“开玩笑的,你这表情是不是夸张了?” “我是想说,无论那天遭难的是谁,我都会出手帮忙,不管那人是不是何小姐。” “你要非得问出个缘由,我可能会开玩笑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家风纯良,天生正义。” “事实上……”他笑容掺了苦意:“就如你刚刚说的那样,我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一个没几天活头的人如果能救人一命的话……就是救了一个家庭,是安了许多人的心,这得是多大的阴德?” 顾阅忱沉默不语。 裴燃回答的滴水不漏。 他可不会喜欢裴家人的这些小聪明。 但他比任何人多能明白病人的内心。 他是一个医生,看过了太多太多的病人,目睹过了太多太多的生死。 其中有不少病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会抓住他的手,倾诉一番。 他明白他们那种与常人无法言说的痛苦。 裴燃没有骗人。 这一点,顾阅忱能看明白。 “缺德事儿做多了的人家最看重阴德。” 顾阅忱盯着裴燃,面无表情:“如果真想给自己积阴德,那我奉劝你别来打搅田田!” “如果你们裴家觉得田田是我软肋,就想在她身上做文章……” 他盯着裴燃,墨眸深处的冰原上旋起了风暴。 那你们裴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裴燃与他对视过后,忽然发出会心的笑容来:“你放心,没有人想着去伤害田田。” 田田? 这也是你叫的? 顾阅忱眉心拧起了起来。 裴燃会意,笑意更浓:“我跟她的缘分很特别,我比谁都希望她过的幸福。所以,你担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相反,我反倒是担心你……我的时间线就这么长,已经到了尾声。但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我反倒是有些担心,你会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对她好。” 顾阅忱眉心拧的更深。 这货可真够阴阳怪气的! 这一番话,既有故人的遗憾,又有父兄的挂念……可他明明是顾家的宿敌,为什么要跟他推心置腹交代这些? “对了,有件事要拜托你。” 不等顾阅忱开口,裴燃从身后拿出了一份密封的文件。 指尖点上文件,轻轻送至了顾阅忱身前:“这是给田田的。” 顾阅忱:“……” 裴燃:“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没机会给她。刚好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也是一样的。”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神色严肃:“先代我保管。等我……等我走了之后再给她看。” 顾阅忱:“……” 裴燃:“顾医生,拜托了!” 362 你当我软柿子? 十分钟后。 顾阅忱回到了自己车内,就收到了何田田的消息。 大意是她今晚加班,晚些才能回家。 顾阅忱回了消息,放下手机。 眼角余光瞟见了副驾驶位子上的那份文件。 裴燃葫芦里到底里卖的什么药? 想不通。 但如今东西在他手上,而不是直接交给田田,总归是多了一重保险。 裴燃还算识趣。 就算是他真要玩什么花样,也是做梦! …… “何老师好~” “何老师,辛苦啦~” 帮实习生们修改完了发布会上的“毕业作品”已经晚上九点了。 何田田收了东西,准备下班。 出了办公室,两个被陈芬留下来帮忙的实习生刚好与之擦肩而过,礼貌的跟她打招呼。 “应该的。” 何田田微笑回应:“你们也辛苦,忙完工作,早点休息,发布会的时候,你们可都要给我拿出最佳状态哦~” 两个女生连连点头:“老师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何田田笑笑,离开了办公室。 “拜拜,何老师~” 两人垫着脚尖争相跟何田田作别。 何田田出了公司,候在车里的陨石立刻就麻溜地迎了上来,熟练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又是开门又是护头,仔细又恭敬。 两个实习生远远地瞧着,对视了一眼。 “好羡慕~” 其中一个女生巴巴地望着何田田车子消失的方向:“何老师真有范儿。同样是二十郎当岁,你看看老师,再看看咱们……” 另一个女生瘪嘴:“可不是吗,同人不同命,说的就是这个!人家豪门阔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出门带保镖,上班也完全是打发时间寻乐子。咱们?” 她低眉耸目,长长地叹了口气,自怜自哀起来:“天生打工人!为了一个实习机会抢破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比?” “是没法比!” 她话没说完,肩膀一重。 回头,就迎上了李小梓。 李小梓打量着眼前两个小姑娘,双手摆臂:“这个年纪的,还有很多已经入土为安了的呢,也要比吗?” “你们才多大啊,就这么丧气?” 她打量着眼前两个并不比她小多少的女孩,一副长辈架势自居:“我可是提醒你们,咱们先生可不怎么喜欢自卑自怜的人,挺没劲的!”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会来事儿的连忙笑脸相迎,上前挽上了她的胳膊:“李老师,还请你明示。” 李小梓见何田田的人主动扒上自己,不免就有几分得意。 她挑眉:“我哪有什么可明示的?” “不过就是想告诉你们,虽然是新人,但千万别妄自菲薄。不等旁人埋汰自己,自己先埋汰起自己了。” “谁出生就是江湖百晓通?还不都是一点一滴学习积累的过程?你们何老师一年前的时候不也跟你们一样,是个门外汉吗?” 一个混了一年的新人而已。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真不知道曹先生为什么偏要挑她当老师。 这不是拿没壳儿的王八垫桌脚,硬撑着来吗? 可人家老板宁可硬撑着丢人,也不把机会给她……想起这事儿,李小梓心里老憋屈,老不平衡了。 “前边有你们何老师做榜样,所以你们尽管好好努力就成了。” 她逐渐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说起你们何老师,那可真是个励志的故事。” “想必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你们何老师转行之前是做小儿漫画的,以前根本没做过这行。刚来这儿的时候吆,什么都不懂,闹了不少的笑话。” “你看看现在,还不都是被我们手把手的给带出来了?” “所以说啊~” 她漫不经心把玩着自己昨天刚做的指甲,勾起唇角:“你们呀,别总是盯着人家的车子,票子,身份地位眼红。你们来这儿是工作来着,又不是进宫去当比身家背景。咱们是凭作品,凭本事说话的,其他的呀,都是个屁!” 闻言,两个女生暗中相互对视了一眼。 在场的谁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李小梓暗中想表达的那层意思。 她瞧不上何田田,而且还是非常瞧不上的那种。 但两人都是公司前辈,两边都不能开罪。 两个小姑娘不好多言,只能尽量的讪讪赔笑。 李小梓眼角余光斜了两人一眼,显然对于两人敷衍的反应并不满意。 这俩小蹄子……刚刚何田田在的时候,恨不得凑上前儿去挂人人上,眼睛都笑没了。 轮到跟自己说话了,爱答不理,敷衍至极。 比起何田田,无论是资历还是作品,明明她更胜一筹。 瞧不起谁呢? “你们别笑,我这人就这样,说话是糙了点。但话糙理不糙,也是为了你们好。”李小梓摆出了一副职业导师的架势。 两个小女神碰上她犀利的目光,纷纷点头,加大了诚意。 是是是。 好好好。 你是公司前辈,说什么都对。 李小梓:“所以啊,好好跟你们何老师学习吧,毕竟等发布会结束之后,你们就没这个机会了。” 闻言,两个女生神色立马就紧张了起来:“李老师,您这话的意思是?” 李小梓:“你们何老师要走了,你们不晓得嘛?” “啊?” 其中一个女生觉得诧异。 她很是喜欢何田田,很有亲切感。 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呢? 李小梓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不舍,心里不免更觉不爽,斜了她一眼。 另一个女生聪明,惯会察言观色,试探着问:“李老师,何老师为什么要走?” “不清楚。” 李小梓傲慢地摇头:“疲惫?不能胜任?没了激情?或者对某方面的存在不满?离职大都就这么几个原因。” “不过,对于有钱又任性的人来讲,离职哪需要什么原因?你们说呢?” “啊?哦。是……”憨厚淳朴一点儿的女生讪讪的点头。 她还沉浸在何田田要走的消息里,舍不得。 “每个人在不同阶段都有自己的选择,都值得被尊重。” 机灵点儿的女生早已经不动声色得靠向了李小梓:“何老师走了,那我们以后遇到事儿,还得劳烦李老师多指点,多提醒。还望您不要嫌我们烦人才是~” 李小梓很是受用她那种仰慕崇拜的目光,笑了:“放心吧,我能教你们的绝对不瞒着。都是同事,那么客气干嘛?” 女生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真是太感谢李老师了。你放心,我们把您当老师,肯定不会本跟您客气的,您也不要跟我们客气~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吩咐我们就是……” “巧了~” 她话音未落,李小梓的唇角就勾了起来:“现下就刚好有一件事儿需要你们帮忙。” 两女生:“……” 五分钟后。 两大摞资料被李小梓怼到了两个女生怀里。 她满意的拍了拍手掌:“这些资料明天晨会要用,你们可别漏印了哦~” 说完,她掏出墨镜架上鼻梁,包包一甩,大摇大摆潇洒而去。 新来生瓜蛋子,不用白不用。 “好的,李老师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察言观色的女孩满脸堆笑,冲着李小梓的背影挥手作别。直到她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瞬间变脸。 “太过分了!” 她把怀里资料往旁边女孩怀里一送,压得人家腰都直不起来了:“这是什么呀,倚老卖老吗?” 女孩吃力的把半人多高的资料搬到桌子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别生气了,赶紧动手吧。明天晨会还要用呢。” 要印你印,我才不印。 今儿我要把这活儿给顺风顺水做完了,明儿李小梓还指不定又刚塞给我啥呢! 当我软柿子? 憨厚女孩看了她一眼:“你都已经满口答应下来了,失言多不好?” 另一个女生挑眉:“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拦着我?” 这不是胡搅蛮缠呢吗? 憨厚女孩儿性子绵,也不去争抢,叹了口气后自顾自的开启了复印机。 而对方还真就没有一点儿要帮忙的意思,但又不能走,一走这功劳可就跟自己沾不上边了。 她无聊的很,满屋子转悠。 不多时,她就定住了脚步,咦了一声。 憨厚女孩再抬头时,就见她手里多了一张画稿。 “那是什么?”她问。 另一个女孩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何老师的设计稿。” 憨厚女孩一怔,连忙道:“你赶紧放下吧,这不礼貌。” 另一个女孩儿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礼貌的?我们的设计稿她还不是一一点评过了?她的怎么就不能看了?又不是见不得人!” 反正何田田早晚是要离职的,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何田田,现在就更没有顾虑了。 憨厚女孩直皱眉,替她难为情:“玲玲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那个叫玲玲的女孩儿失笑:“我怎么说话了?别以为何田田平时夸你几句质朴,你就把她当女神。这年头说人质朴的就是说人蠢,你傻不傻啊?” 憨厚女孩也不反驳,低头继续复印:“傻就傻呗,我妈妈说了,傻人有傻福。” 玲玲直接笑喷出来。 你麻麻是原始人穿越过来的吧?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教自己的子女的,不知道这个社会要靠争靠抢,靠玩弄心计才能立足的吗? 你这种人啊,被人踩进泥里吃土还傻乐,也是神了! 她对小伙伴嗤之以鼻,不但没把何田田的设计稿放下,反而摸摸出了手机,对着设计稿拍起了照。 憨厚女孩终于看不下去了:“玲玲!” 玲玲瞅着她:“大呼小叫干嘛?生怕旁人不知道是不是?” 憨厚女孩:“你这样不对!” 设计稿是非常私密的,不经老师同意,怎么能随便拍照? 玲玲:“怎么又不对了?何田田是不是我们老师?” 憨厚女孩点头。 玲玲:“对啊,是我们老师,就应该倾囊相授吧?我看一眼她的设计稿,拍个照回家慢慢观摩学习,有什么问题?” 憨厚女孩沉默,半晌皱着眉嘀咕:“可我就是觉得不妥。” 妥不妥的,我就这么办了,你奈我何? 玲玲拿着何田田的设计稿不说,还嚣张的举到灯影下端详起来:“诚诚,你干嘛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呀?难不成你要去告密?咱们还是不是好朋友呀?你要觉得不是,尽管去说。” 憨厚女孩垂眸不语,只能继续复印手里的文件。 玲玲还在对着何田田的设计稿嘀咕:“我的天啊,这是什么配色?秋天本就是一个伤感萧瑟的季节。老师却还用了枫叶焦糖色,可真够直奔主题的……一点悬念和美感都没有。” “看她给李茉莉设计的私服还有张力的,怎么跟这个设计稿差那么多?该不会是背后有抢手吧……” “凌玲,你在干什么?!” 她话没说完,房门口忽然传来了男人的呵斥声。 玲玲做贼的心虚,吓了个结实,慌忙站起身来,把手中的设计稿胡乱的往文件夹里一塞。 她抬头一看,见来的人是一起实习的贝司秦,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这家伙。 “咳咳……” 她干咳两声给自己壮胆:“什么干什么?没看到我跟诚诚在帮李老师干活吗?倒是你,这么晚了还往何老师办公室钻,你干什么呀?” 她管会反客为主,动不动还能反咬一口。 别人怵她,贝司秦可不怵她。 他走上前来,逼近玲玲:“你刚刚是在偷窥何老师的设计稿吗?” 玲玲被无情拆穿,面子上挂不住,脸刷的一下红了。 她咬牙:“长得挺好看的,干嘛非要长一张嘴啊!” “你说话还能再难听点吗?谁偷窥?怎么算偷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窥了,有证据吗?” 我那是光明正大的窥! 她不爽的盯着贝司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不就是喜欢何老师嘛,喜欢你就明目张胆的追啊,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你想着靠污蔑别人,赢得何老师的关注,树忠犬男友人设?拜托,你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吗?man一点不好吗?至少那样我还能瞧得起你点儿!” 贝司秦脸都黑了:“凌玲,你别太过分!” 玲玲挑眉,我就过分了,怎样? 这是在公司,你还能打我不成? 憨厚女孩也生怕两人会掐起来,连忙上前劝说。 玲玲摸鱼半晌,趁机溜了。 贝司秦还想追出去理论,去被憨厚女生给拉住了,相识一场,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 贝司秦不语,眼角余光落在了何田田的办公桌上。 362 想吃软饭的顾医生 彼端。 何田田人还没到家,就接到了阎采薇电话。 字里行间激动万分,感谢连着感谢,一口气究竟说了多少个“谢谢”,何田田也数不清了。 问了之后方才知道,顾阅忱已经帮忙联系了国外最顶级权威的免疫系统专家帮裴燃制定新的治疗方案。 何田田不由得就更好奇了。 什么情况? 顾阅忱不是最厌恶裴家人的吗?而且前儿还黑着脸再三警告过自己,要跟裴家人保持距离,少管闲事。 这怎么转眼自己倒是上赶着帮上忙了? 完全不是顾医生该有的个性啊! 越想越琢磨不明白。 越琢磨不明白,就越是好奇。 何田田催促陨石提了车速,她现在巴不得背上多出一双翅膀来,直接飞到顾阅忱面前,一探他的心境。 她到家的时候,顾阅忱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简单但不随意。 他可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人。 顾阅忱正在客厅沙发里看书。 玄色衬衫,天鹅颈。 发型规矩,纹丝不乱。 他看书的时候习惯戴眼镜,平平无奇的金丝镜框愣是让他带出了中世纪贵族的复古感。 外加落地灯橙光的灯光那么一烘托……慵懒,矜贵,迷死人不偿命! 何为天堂? 眼前所见,即是天堂。 说起来也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是会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何田田放下包包蹦上沙发,凑上前去直接环上了顾阅忱脖颈。 顾阅忱看书看的出神,没有听到开门声。 忽然被何田田扑了个满怀,吓了一跳。 顺势环上她的腰,偏脸就见何田田正笑盈盈地凝视着他。 水眼山眉,眸光清澈,好看的呀仿佛能把人的心神给吸进去。 “怎么这么晚?”顾阅忱眯起眼眸。 何田田:“加班啊,跟你汇报过的。” 顾阅忱:“我不喜欢你加班。” 何田田笑嘻嘻:“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双标?你加班可以,我加班就不成?我还不喜欢你加班呢~” 顾阅忱:“我加班是为了挣钱养家,为的就是让你不加班,你加班图什么?” 何田田眉眼俏皮:“我……我加班是为了配得上你~” 顾阅忱闻言,唇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看来,我也得打起精神继续努力了。就你这冲劲儿,将来有一天一定会甩我几条街!” 何田田:“……” 见过吹彩红屁。 把彩红屁吹这么浮夸的,还是头一次见。 谁不知道你顾阅忱是无人能及的璀璨星辰? 我能与你比肩都已是奢望,更别提超越你了…… 不过,梦想还是要有的。 万一哪天运气好,一不小心就实现了呢? 她倒是有点好奇,自己有朝一日风头胜过顾阅忱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乐什么呢?” 顾阅忱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方才回过神来。 何田田:“我可以不说吗?” 她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顾阅忱眯起眼眸。 何田田憋笑:“我刚刚在幻想……我们顾医生吃起软饭来会是什么样子,嘻嘻~” 顾阅忱闻言,失笑出声。 他勾手轻轻刮了刮她好看的鼻尖,笑容里裹着宠溺:“那你可得加把劲儿,我胃不好,早就想尝尝软饭的滋味的了。” 噗~ 顾医生还真给面儿。 何田田心里美滋滋,努嘴索吻。 顾阅忱偏脸,却闪躲开来。 何田田眼眸圆瞪。 躲我? 感情你想吃的软饭,不是我家这一口的? 顾阅忱见状,眉宇间的笑意更浓了。 他伏身,在何田田唇间印了一吻:“主动权好歹留给我一点儿,男人嘛,好面儿!” 何田田:“……” 两两相望,眼眸深处像是不小心打翻了蜜糖罐儿,甜到了心底里。 两人相拥亲昵了片刻,顾阅忱拢拢她肩,提醒她用餐。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钟了,晚餐改夜宵了。 “光顾着欣赏盛世美颜,有件事儿差点忘了。” 何田田边忘嘴巴里送着三文鱼沙拉,边看向顾阅忱:“采薇给我打电话了。” 顾阅忱淡淡地嗯了一声,看样子并不觉得意外。 何田田眼也不眨地凝视着他:“她说……你跟裴燃见面了……真的还是假的?”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还有点不太敢信。 顾阅忱却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 何田田默默地凝视着他,不说话。 说好得血海深仇呢? 说好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呢? 你怎么还…… “吃饭!”顾阅忱知道她好奇,但也不解释,抬手把剥好的虾尾送到她碗里。 何田田干脆放了筷子,狐疑地瞅着他:“咱们不是约法三章过的吗?那你为啥……” 顾阅忱:“不能见裴家人的是你,不是我。” 何田田听得唇角一扯。 哥,你这也太双标了吧? 她弱弱地问道:“那……那你为什么忽然要去见裴燃?” 按理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跟裴燃见面,宣战的概率更高一重吧? 可听阎采薇的意思,顾医生非但没有“宣战”,还主动跟裴燃言和,帮他找了医学泰斗……一系列操作,怎么听都匪夷所思。 顾阅忱是什么人? 何田田琢磨的那点事儿,他心里一清二楚。 他幽幽道:“某人曾郑重其事的警告过我,说我是个医生……” 何田田:“……” 什么某人啊? 你直接念我身份证号得了。 这次换顾阅忱调侃她:“我得对得起身上穿的那件白大褂,要不然岂不是会被她看扁了?” 何田田学着他的语气,幽幽道:“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喽?” 顾阅忱:“不然呢?” 说完,低头继续用餐。 何田田当然知道,顾阅忱这么做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主动开了口。 因为他在意她的话里面的每一个字眼儿。 因为她是他心尖尖上人。 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会尽己所能让她安心。 哪怕对方是一直令他耿耿于怀的裴燃。 哪怕他恨了裴家人十余载。 哪怕他曾在外婆临终前承诺过,这辈子都不会跟裴家人言和。 可因为是她开了口,他就得顾及她的感受。 虽然近来何田田好像已经慢慢适应了顾阅忱温柔的一面,可这样的迁就和包容还是让她感动不已。 顾医生的底线唯有她才能触碰,这就是偏宠吧? 她默默的伸手攥上了顾阅忱的手掌,眨巴眨巴鹿眸,柔声道:“谢谢……” 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的包容和在意。 何田田本想郑重真诚的跟顾阅忱掏心掏肺一番,可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她喜欢的男人,同样以她爱的方式保护迁就着她呢……这种感觉好温暖,好温暖。 363 都是姐的过客 时间飞快,转眼已经临近中秋。 曹文宇工作室安排的发布会也已经确定了场地。 巧得很,发布会现场定在佩柏酒店,裴家的产业。 因为顾阅忱的关系,但凡是听到跟“裴”字相关的事情,何田田都少不了思量一番。 但公归公,私归私,这一点她分的清楚。 彩排工作一切顺利。 实习生们的表现可圈可点,尤其是贝司秦的设计可谓惊艳。 就连翟茂之看过之后,都忍不住点头,这孩子天资过人,很是不错。 他还叮嘱,如果可以,等何田田自立门户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小子挖过来,保证不亏。 何田田笑笑,随缘吧。 这些实习生最初也都是冲着曹文宇去的,挖墙脚这事儿,她干不来。 况且,强扭的瓜不甜,自立门户也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他们自愿前来当然好,但不会玩心思。 翟茂之自然明白何田田的心思,也便点了点头。 也对,万事万物都讲究个机缘,再者说了,天赋高未必就是人品好,当初的蓝想…… 想到曾经的爱徒蓝想,翟茂之神色黯然。 …… “田田。” 休息空档,何田田正闭目神游,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睁开眼睛,就迎上笑吟吟的琴姐。 虽然跟这个女人不怎么对脾气,但终究是公司元老,金主爸爸。何田田连忙起身相迎,却被琴姐按了下来:“你坐着~忙前忙后一上午了,累坏了吧?” 说着,琴姐眉眼含笑顺势就坐到了何田田对面的沙发椅上。 何田田笑笑,端正坐姿:“也还好。” 琴姐笑意就更浓了:“要不怎么说年轻就是好呢,这工作量与如果换了我,非得把我累趴窝不可。” 何田田:“琴姐您说笑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咱们公司的铁娘子,就没有您扛不住的事儿,做不好的工作。您身上那股子冲劲儿,才是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呢。” 这话听的琴姐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一些。 她抚了抚卷发,笑道:“你也不错,曹先生可没少人前人后的夸你。这不,他人在国外出差赶不回来,特地叮嘱我过来给你加油打气。” “呐,他还自掏腰包给你们买了江城最好喝的奶茶……玲玲,奶茶呢?” 琴姐话音一落,实习生凌玲就推着满满一推车的奶茶进了房间:“奶茶来啦~” 琴姐看向何田田:“你先挑。” 何田田:“这不合规矩,您是前辈,自然您先……” 琴姐笑着摇头:“这里头数你最辛苦,当然是你先~” 什么情况? 琴姐明显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一时间却偏偏又说不上来。 虽然她平日里也是笑面示人,但今天明显有点儿过于客套了。 琴姐见状,微微扬眉:“哎呀,都是自己人,客气来客气去反倒是生分了。赶紧拿一杯,剩下的让玲玲分给大伙儿,喝点东西准备补充一下体力,免得一会儿发布会正式开始,有些小朋友紧张起来犯低血糖。” 这话听着倒是暖心,根本挑不出毛病。 她觉得再推让下去就实属做作了,弯唇微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何田田随即从推车上拿了一杯奶茶,然后又取了一杯客气地递到好琴姐手边。 琴姐嘴上虽然客套,但被何田田这样敬着,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流露着受用。 何田田倒也不介意她这么拿捏,反正发布会过后就会递交辞呈,就算琴姐她再怎么两面三刀,也不用陪她玩了。 两人硬着头皮尬聊了片刻,何田田手机响了起来。 她跟琴姐打了招呼,起身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绕过回廊,就在后台的衣帽间里见到了陶野。 她正晃晃悠悠打量着实习生的作品,皱着眉头,一脸的瞧不上。 何田田见状,赶忙把她拉倒一旁:“你怎么来了?” 陶野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四处乱瞟:“给你捧场啊,咋的,听你那意思,我还不能来呗?” 何田田:“那倒不是,就是看你刚刚那表现,不像是捧场的。” 陶野瞧着她,扬了扬眉:“那像啥?” 何田田嘀咕:“你刚刚那表情,倒像是砸场子的。” 陶野切了一声:“时装发布会不都是让人看的吗?中看不中说啊?你自己看看……” 她抬手指向衣架上那些实习生作品:“这张牙舞爪一出出的,,还有这离奇的配色……整点阳间人能穿的东西不行啊?” “嘘!” 何田田赶紧把她手划拉到自己身前,紧紧锁死。 她拉着陶野,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啥眼神?是不是整天瞧老阎那张老脸,审美断崖式下跌了?你以前可不这样的……” “一边去!”陶野不满旁人诋毁老阎,眉毛跳的老高,伸手直接把何田田没开封的奶茶夺了过来,怼上吸管,一口气嘬了半杯。 她抹抹嘴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舒服斯基~” 何田田瞧着她这吃相直皱眉:“你这是饿了多少天了?” 陶野:“昨天早上到现在,米粒未进。水都没多喝。” 何田田听的直胃疼:“为什么呀?该不会就是因为来给我捧场?”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陶野一遍,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那件最最经典香奶奶款经黑色长裙。 剪裁设计做的是极简风格,配以珍珠点缀,把优雅直接刻进骨子里。 这是限量款,有市无价。 如果何田田没记错,以前陶野说过,以后她订婚的时候就穿这件! 因为她爱惨了这件礼服。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很宝贝这件礼服,平日里碰都不舍得碰。 今儿偏偏穿上来给她捧场……简直受宠若惊啊~ 何田田瞅着她,有点想笑:“姐姐,你穿这么正式……该不会是把我们这次发布会当成什么国际时装周那样的排面吧?我们就一小派对,还是不供酒水,干嗨的那种。你失策了……” 陶野一边嘬着奶茶,一边翻了个白眼:“别嘚瑟,你这小破发布会,真没这个面子!” “……”何田田:“啥意思?” “我顺路过来看看而已!”陶野漫不经心地解释:“阎家老太婆正在楼上过寿呢,吹拉弹唱整的不阴不阳的,我受不了,出来透口气。没想到就逛到你这儿来了。巧不巧?” 何田田叉腰:“哦,感情是顺路捎着溜达到我这儿来的?那你还腆遮脸说给我捧场?” 陶野一口气嘬空了奶茶,一个漂亮的弧线把奶茶壳壳丢进垃圾桶:“反正人到你跟前了,有什么不一样?” 何田田心说,能一样吗? 以前你对我是一心一意,现在你一颗心掰成了橘子瓣儿! 她瞅着陶野:“你跟老阎的事儿,定下了?” 陶野漫不经心的轻哼了一声:“怎么可能?老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们都是姐的过客!” 何田田听得直皱眉:“家长都见了,还过客?你怎么不说是过家家呢?” 陶野扬眉:“哎,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今儿还真就是过家家来着。你也知道,老阎他老娘都八十五六了,有今天没明天,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老阎成家。” 何田田:“……” 就这么说自己未来婆婆……合适吗? 都说豪门媳妇不好当,陶野如果真进了阎家门,还不得跟那霸王蟹似的,举着俩大钳子跟老太太对掐? 不过依着陶野的性子,大概率是吃不了亏的。 陶野又道:“别看老阎平时没个正经样儿,但可是妥妥的孝子。他那么大岁数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着求我,我能不动恻隐之心……” “陶野……” 她话没说完就被何田田给打住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何田田刚开始是当笑话听的,但越听约觉得不对劲。 她仔细打量着陶野,她表情眼神也有问题。 “切!” 陶野切了一声,失笑:“我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事?” 话音一落,她直觉得喉咙一梗,游戏人间的洒瞬间溃散,失落填满眼眸。 何田田心尖莫名被戳的一疼,她拉上了陶野的手臂,轻声道:“阎家人难为你了?” 未来婆婆的寿宴,又是高寿,自然规矩多。 阎家也算名气不俗的大家庭,肯定规矩更多。 陶野虽然泼辣洒脱,但也分场合,懂规矩识大体,不可能就这么中途离场的。 而且,一向寸步不离的老阎也没陪在身边……明显不对劲。 “为难我?开什么玩笑!” 陶野的脖颈抻得跟钢筋似的:“放眼整个江城,谁特么敢为难我。老娘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为难我我咬死谁!” 何田田默默地凝视着她,不言语。 在她心目中,陶野一直是个很强悍的女人。 强悍的人无需逞强。 可现在,陶野偏偏在硬撑。 何田田瞧在眼里,心更疼了。 四目相对,陶野被她的眼神给戳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最了解她的,还得是何田田。 何田田:“到底怎么回事?” 哀色在陶野脸上稍纵即逝,她很快又是一副老娘最大,爱谁谁的表情:“能怎么回事?一群事儿哔呗!气得我头昏……哎,你扶我一下,是真晕,没劲了……” 话没说完,陶野身子一歪,直接栽了下去。 “陶野……陶野!” 变故来的突然,何田田大惊失色。 她连忙把人搀到一旁的沙发上:“陶野……陶野你怎么?” 陶野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她艰难的抬起手指了指垃圾桶:“奶茶……你那奶茶里是不是加了安眠药了?” 364 被指控 何田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奶茶壳子。 安眠药? 怎么可能? 她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想去看陶野的状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咱去医院?” 陶野皱着眉,面色不爽:“不用……没那么矫情。就是感觉后脖颈被人薅起来,晕……” 何田田正要开口呢,老阎不知道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看到陶野不对劲,顿时紧张的不行。 柔声细语嘘寒问暖一番,陶野眼一闭,头一扭,根本不搭理。 老阎尴尬。 跟何田田对视了一眼,连忙作揖道歉把人带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跟何田田打了一堆包票。 何田田摆摆手:“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带她去医院瞧瞧。” 老阎连连点头。 陶野是真别扭了,根本不想让老阎近身。 两人拉扯了一路,老阎最后男友力爆棚,直接把人扛起来出了大厅。 何田田看的一愣一愣的。 两人离开,她这方才收了收心神。 低头时无意间憋了一眼墙角的垃圾桶,不由得一怔。 这才多大一会儿,垃圾桶的垃圾已经被收走了? 脑海中闪过陶野那句“你奶茶里是不是搁安眠药了”,她不由得微微蹙眉。 “何老师,发布会马上开始了。”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拉回了她的心神。 回头,就迎上了凌玲。 “好,我知道了。”何田田整理了一下衣襟,准备投入正式工作。 发布会相当顺利。 实习生的作品上了模特的身,都可圈可点。 何田田坐在台下,被一众实习生簇拥着,看着台上穿行而过的模特,一时间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她还是一只喜欢缩在壳里小蜗牛,呆在自己认知中的舒适圈子,乐得自在。 阴差阳错的,丢了壳儿融进这个陌生的圈子,结识了很多人,还做了翟老头儿的关门弟子。 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短短一年时间,她居然能跟李茉莉合作,还带了这么多新人,顺带着举行了发布会…… 以前别人都说她运势好,吃的时运饭,她从不否认。 她的确是运气好,总能遇到一些可以温暖她的人。 是他们打开了自己的眼界,让她知道舒适圈做成的小壳儿固然安逸,但外面的世界五彩斑斓,更值得去探索遨游。 她已经提前跟曹文宇打过招呼了,发布会结束后有一周的工作交接时间,之后会正式离开工作室。 看看周遭这些新人,朝夕相处下来倒也不舍。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缘来缘去分分合合顺其自然最好。 发布会接近尾声,何田田上场。 身为导师,她的作品最后压轴,也是备受瞩目。 “这件衣服的色彩灵感来源于沙漠中的胡杨和骆驼,我是希望能以自己浅薄的知识和能力把它们身上的那种坚韧和恒远表达出来……” “偷人家的创意,抄别人作品竟然还敢拿到发布会现场愚弄大众!你真是刷新了我对‘脸皮’这两个字的认知!” 上台做过自我介绍后,何田田正要开始对自己的作品做简单讲解,一个尖锐的女声在会场炸开。 众人纷纷侧目。 此时,只见以女人为首的浩浩荡荡一行十余人堵到了t台前,其中不少还是媒体记者。 他们自带装配,对着台上的何田田就是毫不客气的咔咔咔一通狂拍。 安静。 针尖跌到地上都能出响的安静。 安静过后,紧接哗然声四起,人群炸了锅。 “这女人是谁?” “不清楚。但她刚刚好像在指控咱们何老师……抄袭?” “这怎么可能?” …… 众人面面相觑,看看何田田又看看迎面而来的那个女人,交头接耳。 在场的媒体人都是“过敏”体质,嗅到了噱头,纷纷调转机位,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发言台上的何田田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由得一怔。 她盯着远处卷着气焰迎面而来的女人,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眼熟。 但也没有太熟。 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之缘那种。 是谁呢? 无数张人脸快速在何田田脑海中闪过,咔嚓,一张与之高度匹配的脸在脑海中定格。 想起来了。 之前从翟老头儿那里拿到了一张邀请函去观看了一场秀,结束的时候被一个黑衣女人碰了瓷! 当时还是裴妮主动出面,打了圆场,才免了一场是非。 就黑衣女人当时那嚣张气焰来看,绝对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所以何田田这才对她有了印象。 这女人碰瓷的事儿就不提了,可好端端的,怎么会直接跑到发布会现场来指控她抄袭? 何田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人带着随行助理,风风火火就冲上了台。 她迫于何田田气场,不敢贸然上前原地站定了脚步。 但她面相凶悍,那眼神架势恨不得将眼前的何田田生吞了! “是你自己跟大伙儿摊牌,还是我亲自来?” 女人盯着何田田,眼如铜铃。 何田田没有回答,而是细致的打量起她来。 一身通勤正装,束着高高的马尾,一眼看去标准的职场精英。 锋芒毕露,浑身长刺! 何田田目光一落,定在了她的领口,就见上面别着麦……看样子是从刚从什么场合赶来…… “怎么,这是无话可说了?” 女人声音尖锐刻薄,如裂帛一般刺耳。 何田田收了心神,抬眸盯着她,弯起唇角:“小姐,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马戏团表演离这儿还有二里地呢!” 马戏团……啥意思? 女人反应了两秒钟才琢磨过味儿来。 何田田这是骂她们是大马猴呢! 女人心气儿一炸,气焰原地飚起三尺高:“何田田,你抄袭抄出能耐来了?还张口就知道马戏团,感情你不光抄袭在行,对自己定位也满在行的!戏!精!本!精!跳!梁!小!丑!” 何田田不气不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敢问女士你何门何派?倒是能掐会算的。我的作品至今都还没亮相呢,你却左一个抄袭,右一个抄袭的指控我,是不是离谱了点儿?” 此言一出,女人嘴巴一堵。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大屏幕。何田田的确是刚刚上台,只做了开场语,大屏幕上的只有秋季发布会主题,除此之外一干二净啥也没有。 她这边刚一迟疑,人群的低议声瞬间潮涌起来: “对啊,何老师的作品都还没亮相呢,就嚷抄袭,可真有意思。” “想红想疯了吧,炒作也得有个底线吧?” “看着挺精明的,应该不会存心想把自己搞糊。她敢在这个时候公然站出来指控何老师,会不会……” “凌玲……你怎么可以怀疑何老师呢?” “怀疑?我什么时候怀疑了!你们可别乱给我扣帽子!我只就是论事随口说说而已嘛。” 凌玲大概也是自觉失言,收敛了气焰,不再作声。 而她身旁的贝司秦却一言不发,咬着薄唇盯着台上的何田田。 “哎吆……瞧把你给紧张的。” 凌玲刚好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忍不住就酸了起来:“你坐在观众席上紧张,何老师也不晓得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等什么呢?护驾去呀!英雄救美,多经典的戏码~不会是没这个胆儿吧……” 话没说完,贝司秦偏脸一个眼神杀,凌玲嘲弄声戛然而止! 贝司秦刚刚那个眼神太可怕了! 像是冷不丁甩出来的一把利刃,冰冷,尖锐,直接甩进了她的喉管。 她喉咙一梗,气息堵住,再也吐不出来一个字来。 直到贝司秦收了目光别过头去,凌玲方才得以喘息。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发现就是刚刚的一瞬间,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襟。 刚刚那还是贝司秦呢? 完全像是个诈尸的厉鬼啊! 太特么吓人了,凌玲连连擦了一把额头上滚落的冷汗,心有余悸。 看来传言是真的。 贝司秦是真对何田田有意思。 男人忍不了任何人诟病他的女神,这是通病! 你再瞧瞧他看何田田时那小眼神……就差没陷进去把自己溺死了! 呵,还说什么现在的女人物质市侩,男的又能好到哪儿去? 这胃口一个比一个娇贵,只想闷声吃软饭! 凌玲眼角余光瞟向贝司秦,满心鄙夷。 但想起他刚刚那个眼神又倍觉忌惮,只能咬紧牙关等着看好戏。 贝司秦始终没动,目光只定在何田田一个人身上,嚣杂的场合,其他人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琴姐坐在c位,看着台上的闹剧,同样眯起了眼眸。 她指尖轻轻捻着耳垂上的珍珠配饰,看的饶有兴致。 发布会上被正主当场指控抄袭,入行这么多年了,她倒是还头一次见。 而且,台上那个女人瞧着眼熟,好像是启屿工作室的员工。 而启屿工作室好像是蓝想公司旗下的关联公司…… 蓝想又曾是翟茂之的得意门生,只是现在势如水火。 他麾下的喽啰怎么会杠上了何田田,有意思~ 难不成是……曹文宇那小子安排的? 真拿这只闷葫芦没办法,问什么都不肯声张。 不过,眼下静观其变就好。 此时,台下议论纷纷。 台上,气氛焦灼。 女人本就路数不正,何田田偏偏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架势。 初次交锋就吃瘪,她那叫一个憋火。 但她对这次何田田的设计稿心知肚明,自然不带怕的。 “呵!”女人双手抱臂,气焰十足:“连作品的介绍语都是一字不落的复刻了我的,我还需要看什么设计稿?” 何田田蹙眉:“复刻了你的?” 女人助理趾高气昂:“我们公司的发布会刚刚结束,就在隔壁厅!露露姐前脚结束了发布会,后脚就听到有人举报,出于好奇这才想着过来一探究竟。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笑掉大牙!” 365 这可要了命了 “这年头,剽窃创意的事件屡见不鲜,但想你这样明目张胆字儿都不改的,还真是少见!” 露露的助理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比露露本人还神奇,鼻孔眼儿已经怼到了天上去。 “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抵制这种剽窃行为,你偏偏要在风口上‘鲤鱼打挺’!艺不高,胆儿倒是挺大的!” 露露一唱一和:“说你胆大吧,你敢做还不敢认!说你胆儿小吧,你都直接搬来发布会上了,有意思!” 何田田眯起眼眸。 妖风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她还就真是奇怪了,到底是哪来的一股子妖风把这俩阴沟里的皮皮虾连泥带浆甩到跟前来的? 更奇怪的是,她们这俩人怎么就一口咬定了自己抄袭呢? 设计稿本身就是很私密的事情,只有公司内部的人知晓。 而且这也属于商业机密,有点常识的人都不可能私自外泄。 不过,也架不住有些不怕死的,惯会寻刺激。 会是谁呢…… 可有在现场? 何田田下意识偏脸看向台下众人。 c位的琴姐很是淡定,风雨不动。 她翘着二郎腿,虽然也是一副看戏脸,但神色里明显带着意外。 至于公司的其他人……可谓表情各异。 有些人眉心紧拧,如开拔的弩箭,紧张万分。 也有一些素日里就与她不对付的,虽然惊讶,但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又兴奋又躁动。 恨不能火上浇一瓢油,让现场的气氛再炸裂一点儿! 现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气氛嘈杂。 媒体人操纵下的镁光灯又像是带着雷电的鞭子,劈头盖脸的往脸上砸落,直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何田田脑袋乱哄哄的,一时间难以汇聚心神。 台下的贝司秦见何田田抬手遮眼,眉心骤紧,双手死死地攥住了做一把手。 他刚想起身,琴姐的声音就不轻不重幽幽飘进了耳朵:“你想干嘛?” 贝司秦心神猛然被拽了回来,回头看向琴姐。 琴姐也不看他,弯着唇角:“你是信不过你何老师?还是说,这里头的事儿,你比她都清楚?” 贝司秦沉默不语。 强行敛了心神,坐回了椅子。 一旁的凌玲瞧了,不由得乐了。 本来还对贝司秦有所忌惮,但见琴姐开了口,她腰杆忽然就直了起来。 凌玲从小精明,能看得出来琴姐对自己很有好感。 她知道琴姐一直想提携中意的新人,就一直削尖了脑袋等机会。 只可惜琴姐刚开始挑中的并不是她,而是谭敏。 谭敏出师不利,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她瞅准机会取而代之。 琴姐好像也蛮喜欢她的,最近大事小事都会喊她一声,这就证明是把她瞧在眼里的。 就在刚刚,琴姐还把自己的奶茶送给了她。这说明什么? 这就是待见她啊~ 要不然,在场那么多新人,她谁都没给偏偏给了她呢? 这就是器重! 凌玲越想底气越足,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她也跟着翘起二郎腿,阴阳怪气起来:“英雄救美的戏码虽然经典,看来也不是人人适用。瓜子都备好了,这戏却演不了。扫兴啊,啧啧啧……” 贝司秦抬眸盯着她,瞳孔里夹杂着冰碴子。 凌玲被他盯的有点耸,但想到旁边还有琴姐坐镇,他贝司秦再能耐还能把她怎么样? 吃了他不成? 既然吃不了她,怕他做什么? 这么想着,凌玲挑眉,又支棱了起来:“你瞪我干嘛?我点名道姓了吗?” 贝司秦:“如果我没记错,当初去何老师办公室翻动过的她收稿的人,可是你……” 此言一出,瞬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凌玲瞬间毛了。 她盯着贝司秦咬牙切齿:“你……你……你瞎说什么?” 贝司秦冷冷道:“瞎说?瞎说你至于这么紧张?” 凌玲冷汗都出来了:“贝司秦!不就是我这次作品评分比你高吗?你就算是心里不痛快,也用不着玩污蔑吧?我看你就是……” 她话没说完,琴姐扭头一个眼神砸来,她喉咙一堵,卡了壳。 “不是我,我没有……真的!我真没有……” 凌玲生怕琴姐误会,手脚并用的比划,急的不得了。 琴姐冷冷地盯了她一眼,把头转了过去,但那眼神的余韵也是一言难尽。 凌玲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就跟鱼刺似的,不上不下,脖子都憋粗了。 此时,台上。 几番交涉之下,露露和她的助理威胁何田田赔礼道歉,并当着圈内媒体面儿宣布退圈。 何田田被他们这滑稽的要求给整笑了。 别人扔个圈圈,就上赶着去接的,那是狗子! 她理都不理,转身冲台下挥手叫了保安。 露露的助理最是沉不住气,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干。 听说老大辛苦三个月设计稿被剽,她就够糟心的。 现在又见何田田居然还这么嚣张,更是气不大气出来。 缺德玩意儿,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大家会儿都不长眼啊! 别人惯她这毛病,她还真不惯着她! 你不是躲吗? 等我把遥控器抢过来,把你那衣服跟我们的设计稿比对,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露露助理身宽体胖,像是一座小山。 别说是跟何田田推搡,就是练家子的大汉都未必扛得住她的拉扯。 她朝何田田逼近,何田田瞬间就被她伟岸的影子吞没。 完了! 台下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有些人已经紧张到差点把自己脸皮扒破了! 真心在意的何田田的,小心脏都揪到了嗓子眼: 这可要了命了! 何老师这次怕是要丢人丢大发了。 实力对比太悬殊了,老师还不得被当沙包盘? 而其中也不乏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攥紧了拳头暗暗的鼓足了劲儿。 恨不能上去推露露助理一把,给她加点油! 仰视一个人久了,脖子会酸。 他们太喜欢看这种人从高处摔落,粉身碎骨的那种画面了。 想想何田田被薅着脚踝,倒栽葱似的被人甩来甩去,最后在地板上砸出一个坑……过瘾! 砰! 轰然一声巨响。 玻璃舞台碎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小山”倒在了何田田脚下,仰面顶着天花板上刺目的探灯,仿佛魂儿被甩出来了似的,傻了! 同样傻眼的还有台下众人。 什么情况? 瞧热闹的一股子劲儿提到心口,咔嚓,溃散了! “老板,你没事吧?” 从天而降的陨石以一个帅气的姿势收场,来到何田田身边,一脸关切的望着他。 何田田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女人,错愕到小脸发僵。 陨石一本正经道:“老板,你吓到了?” 何田田面子上挂不住,嘴硬:“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被吓到了?” 陨石执着:“你就被吓到了!” 何田田:“……” 大哥,你会不会聊天? 陨石补充:“我感受到了。” 何田田想打人,我也感受到了!你不仅爱出风头,还嘴欠! 她捏捏眉心:“你……你不是请假了吗?” 发布会开始的两小时前,一向寸步不离的陨石忽然跑上前来跟她说,请假。 何田田不由得一怔。 什么时候请假不行?偏偏今儿这样最需要你的大场合,你却请假。 不过,陨石这人自从跟着自己一向都是尽职尽责,忽然临时请假,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缘由。 本着“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原则,何田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关心,并询问了请假原因。 人家陨石却只回了两个字:私事。 好家伙。 不愧是跟顾阅忱沾亲带故的人,连尿性都一样。 这种情况下,再多问一个字都会显得自己很无趣。 何田田不想打自己的脸,就点头应允,外加贴心的补了一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千万别我当外人。 奈何人家陨石就跟啥也没听着似的,扭头就走掉了! 何田田那个头疼啊。 刚刚眼前那座“小山”攥着榔头大的铁拳朝自己逼近的时候,何田田是真心怂了一下。 论武力值,她不行啊! 那一刻,她下意识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找陨石求助。 回头瞄了个空,她心凉了半截。 陨石不在,好没安全感啊! 眼前这架势,想全身而退怕是不好办。 眼瞅着要被人当核桃攥手里盘,面子里子都被盘个稀碎,陨石从天而降。 只见他捏上那座“小山”的手腕,也不见接下来是如何动作,那“小山”腾空一个翻滚,直接被撂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何田田大大小小也见过了不少的名场面,这回儿瞧着陨石,直犯磕巴。 陨石活动了下手腕,看向何田田:“处理完了。” 说完,就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何田田身后,一脸从容的盯着地上的“小山”。 何田田:“……” 还真是惜字如金! 是事儿处理完了? 还是人处理完了? 就不能讲明白点吗? 不过,眼下多少双眼睛正齐刷刷盯着呢,这档口可不是计较这着的时候。 “好啊!好你个何田田啊……” 露露见自己的助理受挫,自己脸上无光,气到七巧窜火苗。 手指怼着何田田鼻尖上前指控,一脚踩在倒地助理的手掌上,她嗷一嗓子,疼出杀啥猪叫。 “我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剽窃犯!” 露露咬牙切齿。 何田田笑笑,呐,你今天就见到了~ 露露顿时觉得自取其辱,脸都绿了。 她都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咬何田田一口解解恨。可刚刚陨石的身手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她如果敢贸然上前,下场肯定跟助理一样,顺带着被跌了罗汉。 既然不能迎来,那就只能转身朝着台下煽动舆论:“大家伙都是圈子里的人,今儿都好好的瞧瞧!” “就是这个女人,剽窃别人的作品据为己有,概不认账不道歉就算了,还出手伤人!我就想问一句,如果我们今天一再纵容这种藐视王法的蛀虫,今后这个圈子会乌烟瘴气到什么程度?” “她们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有背景,就可以鸠占鹊巢为所欲为。那还让我们这些辛苦打拼为了一个创意熬秃噜脑壳儿的人怎么混?” 366 怕了可以求我 台下媒体人也纷纷发声,希望何田田能对这件事做出回应。 不管抄了还是没抄,总得表个态吧? 眼瞅着大伙儿机器架肩膀上半天了,麒麟臂都压残了,她连个态度都没有,这有点不像话。 瞧何田田这么遮遮掩掩……这事儿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台下众人的揣测声又起,目光纷纷投向了何田田。 露露见舆论全都倒向自己这边,不由得就更得意了,上前一步,直接把何田田手里的遥控器抢夺过来。 陨石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何田田拉住。 露露见状,唇角一扯,满脸嘲弄:“这回知道纸包不住火了?” 说着,她就要去按遥控器按钮。 “等一下!”何田田盯着她。 露露不耐烦地到了瞅了她一眼:“你又想干嘛?” 何田田:“你确定要这样做?” 露露失笑:“怕了?怕了可以求我!” 不过,今儿这样的场合,就算是你跪下来求我也无济于事。 答案只有一个,抄袭者必须得是何田田! 半个月前,她还在为秋季时装周作品焦头烂额。 她是走了十八层关系才进了公司,上司对她的能力存有质疑,她又好强,更得牟足了劲儿拼命表现。 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方才拿到了这次参与秋季时装发布会的资格,她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等啊等,盼啊盼,终于等来了给自己正名的机会。 俗话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次,她定要重拳出击,击碎那些人平日里看她时戴的有色眼镜。 好心胜强的人一般不稳。 这事儿敲定之后,她恨不能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可她空有一腔热血,肚里却没有能支撑她卖弄的墨水。 眼瞅着发布会在即,熬秃噜了脑壳子也没能搞出一张像样的设计稿来。 她慌了。 牛呗都吹到天上去了,这回头到了关键时刻拿不出作品直接被涮了菜,那……那她哪还有脸在公司呆着? 不行,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 必须硬着头皮上。 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 熬到最后两周,熬了个寂寞不说,差点把自己搞疯。 露露知道这回自己着实是黔驴技穷了,眼见是真没招了,只能另做打算。 她通过心腹朋友从“黑市”上买回了设计稿,跟卖家再三确认过绝对安全,直接付了款。 一块心病去了,露露瞬间神清气爽。 看到裁剪出来的衣服备受上司赞扬,她整个人更像是在云尖尖里打了一个滚儿。 舒坦! 从没有过的舒坦! 她一个人没事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盯着手机里买来的设计稿纳闷。 同样是人,人家那脑子是怎么长得? 为什么旁人能做到妙笔生花,她那双爪子咋就啥也不是呢? 管他呢。 反正她花了钱了,这创意就是她的。 露露虽然心虚,但知道这次的交易十分安全,自我安慰一番,给自己开了定心丸神。 发布会一切顺利,而且相当成功,这下她的小心脏才算终于着了地儿。 爽啊! 简直不要太舒爽! 她这边庆功宴都跟小伙伴们订好了,正琢磨晚上去哪儿庆祝,忽然手机里弹出了一条信息。 何田田的设计稿,成衣,以及发布会介绍语都跟她的一模一样的! 而且更巧的是,何田田参与的发布会跟她选在了同一酒店,就在隔壁厅! 露露毛了! 做贼的心虚,那设计稿毕竟并非出自她的手笔,她不慌谁慌? 两个公司,两场发布会……却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设计稿……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不用想,明天的热搜都稳了。 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剽窃者。 如果让外界知道自己复制黏贴了何田田的设计稿……那还不直接把她给绞死在耻辱柱上! 但她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 为什么非得是她复制黏贴了何田田的稿子? 她可以跟人做交易,何田田为什么不能? 该不是那个丧良心的赚黑心钱,一份稿子转手卖给了两个人? 她立即就打电话求证,发现对方已经是空号! 果然,被摆了一道! 这个叫露露的女人虽然跟何田田不熟,但因为上次碰过面,她特意留意过何田田的信息。 得来的关键词无非还是那几个。 三流低智漫画手出身。 门外汉。 绣花枕头。 全靠运气硬撑。 露露以为自己就够滥竽充数的了,没想到何田田跟她比,有过之无不及。 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该学的一分没少。 何田田呢,连个小儿书都画不好门外汉,怎么跟她比? 要说强弱,她最多也就是比自己运气好那么一点点而已,有什么呀? 露露暗自琢磨,自己这么优秀的人都有灵感枯竭的时候,更别说何田田了。 这稿子,肯定也是她想招儿买来的。 可恶的是,竟然巧到跟她撞一块儿去了。 晦气! 万幸的是,自己发布会这边已经完满结束了。那最后的倒霉蛋,就只能是何田田了! 何田田呀……对不起了~ 谁让你运气不好,跟我撞稿了呢? 所以啊……到了最后,这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就这么着,露露为了先发制人,带着助理和一群身扛“长枪短炮”的记者直接杀到了何田田发布会现场,二话不说,一盆狗血直接扣人脑门子上! 她本以为何田田会吓个腿软,直接跪下叫爸爸。 却没想到何田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以前跟人比脸皮厚,还就从来没输过。 今儿这算是遇到对手了。 她借力发力,没想到何田田竟然那么抗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差一层窗户纸就能让她万劫不复了,她竟然还有心情问自己敢不敢揭穿她! 不敢? 龟孙儿才怂呢! 她不但要揭穿何田田,还要把她龟壳壳敲碎,让她完蛋! 何田田虽然尚未弄清楚事情始末,但也琢磨明白了其中大概要点,更是对眼前女人的心思一清二楚。 “都是同行,劝你一句~”何田田盯着露露:“按下这个键……你可能会哭哦。” 呵! 露露嘲弄地翻了个白眼,表情都扭曲了:“哭?如果我真哭了,那也一定是哭丧!因为,今天死的人一定是你!” 话音未落,她拇指一动,按下了遥控器。 画面切换,屏幕闪现出了何田田此次发布会的作品。 胡杨色热烈张扬,搭配了天水碧的内敛压制,外加玉白色过度,这件设计师款的初秋风衣,无论是从剪裁设计还是色彩搭配上来看,都尽显高级。 露露看到眼前的一幕,傻了眼! 不可能啊! 何田田的作品明明应该是一件胡杨黛粉色鱼尾连衣裙的! 怎么会…… 此时,傻眼的可不管光光是她露露一个人儿。 台下几乎有小一半的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们都是在制衣间里见过何田田参展样衣的,不是这件!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琴姐原本姿态都拿捏好了,就等一处好戏的。 如今看了个寂寞,不由得蹙起眉头。 她身旁的凌玲就更沉不住气了,差点没跳起来:“这怎么可能?春花,咱们昨天看到的样衣,不是这件吧?” 情急之下,她扯了扯憨憨女孩的衣袖。 憨憨女孩摇头一脸茫然的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没留意。” 闻言,凌玲明显不高兴了,冷哼一声:“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你没见过样衣,你也没见过她的手稿吗?我们当时可是一起看的……” 叫春花的憨憨女孩辩解:“是你看的,我还劝告过你呢……” 凌玲咬牙:“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春花委屈巴巴:“我……我也没要说话,是你先问我的……” 凌玲脸都绿了:“把嘴给我闭上!” 一旁的贝司秦眼眸里明显也是写着难以置信。 何田田的作品换了! 而且还是临时起意…… 他目光扫过台上闹事的露露,定在了何田田的眉眼上。 只见她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虽然被卷入了风暴中心,但眉眼从容自若,宛如置身事外一样。 虽说尊称她一声老师,也全然是因为她入行早自己一些,从年纪上来说,她跟自己不过差了一岁而已。 同龄人里,何田田算是最让他捉摸不透的一个了…… 台下一片哗然。 此时,台上。 “露露,咱们是不是搞错了?” “小山”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来到了她身后。 她一边捂着被露露踩到青紫的手掌,一边盯着大屏幕,露出了跟露露一般无二的同款震惊脸。 用得着你说? 你是觉得我瞎,看不见吗? 露露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咋不架一喇叭吆喝,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搞错了是不是? 助理意识到自己言下有失,默默地垂下了脑袋,不敢再吭声。 露露这边正气急败坏,身后跟随其前来的记者忍不住就纷纷开了口。 “露露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露露小姐,您不是说自己的作品被剽窃了吗?现在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请问,你是搞错状况了吗?” “还是走错片场了?” “露露小姐,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露露小姐,你不应该给在座的一个解释吗?” “……” 本就是职业吃瓜的,现在竟然嗑瓜嗑药蒙了。 众人想要寻求答案,纷纷上前,手里的话筒,镜头,各种家伙事儿齐刷刷怼向了露露。 367 搬起石头把自己的脚砸了个稀巴烂 露露看看众人再看看何田田,这下彻底傻了眼! 么的! 真是阴沟里翻船,撞了他奶奶的邪祟了! 自己刚刚在发布会上的作品跟这屏幕上展示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简直是毫无关系呀! 偏偏她还虚张声势,主动跟人记者攀扯,拉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搞了大阵仗前来声讨…… 何田田的脚指头盖盖儿都没搞到,却搬起石头把自己脚砸了个稀巴烂! 晦气啊! 一开始,露露的脸色就跟炸了的染坊似的,一阵红,一阵白,绿里透着憋屈紫,紫里透着怄心黑。 记者还在追问,她无从辩解,恨不得找个耗子洞钻进去。 风水轮流转。 前一秒,她还咄咄逼人。 下一秒,彻底怂包了。 这会儿,露露总算是明白刚刚何田田说的那句话是何含义了。 只是现在被众人戳着脊梁骨连番逼问,想哭都哭不出来。 何田田淡淡地盯着她,也不做声。 好戏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但这么滑稽的,少见。 瞧着就是了。 露露本就骑虎难下,又见一旁的何田田正幸灾乐祸的瞧她热闹,气到全身发抖。 她恶狠狠地瞪了何田田一眼,你阴我! 何田田笑笑,你这么说话容易天打雷劈呀~ 要说阴,也是你阴沟里翻船,怪我? 露露眼见眼前局势对自己不利,知道再耽搁事儿闹大了就更完蛋了。 她暗暗给助理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开道,赶紧撤。 陨石想要阻止,何田田冲他摇了摇头。 露露伺机想溜,却被迎面而来的琴姐给堵了个正着:“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啊!” 她顺势搭上了露露的肩,笑隐隐地盯着她:“对了,你刚刚说谁剽窃谁来着?我年纪大,耳朵背没听清。刚好现在当着这么多媒体朋友的面儿,你就好好跟我们敞开了唠唠,到底怎么回事?” 琴姐身为工作室的元老,自然得捍卫工作室的名声和利益。 本心里是想着看一回何田田被人按在泥里的狼狈相,奈何这个挑事的女人是个二傻子! 白瞎了兴致。 如今眼见露露落了下风,翻身无望,她自然得趁着机会站出来说道说道。 不论“小山”助理怎么护住,双拳难敌四手,露露最后还是被安保人员“请”下了台。 琴姐离开前不忘拍了拍何田田的肩膀给她加油打气:“小插曲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台下的事儿交给我处理,台上……可就全靠你了。” 何田田凝视着琴姐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她最后那个笑有些意味深长。 发布会圆满结束。 连轴转了一周,何田田精力不济,发布会结束后就窝进了休息室,闭目养神,一动也不想动。 脑海中不停地回闪着刚刚那场闹剧,她在抽丝剥茧,理头绪。 奈何回廊里人来人往,嚣杂的很,吵的头疼。 她捏捏眉心睁开眼,蓦地就见对面的镜子中有一张脸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吓了她一个激灵! 猛然回头,就撞上了贝司秦的俊脸。 跟镜子里影像不同的是,贝司秦脸上挂着笑意,暖人的很。 看吧,都要被搞出被害妄想症了。 “你来了?” 何田田捏捏眉心坐了起来,强打起精神,累。 “老师,你还好吗?”贝司秦递上了一杯茶水,声音温柔。 何田田点头:“还好。” 贝司秦:“可我听他们说,今晚的庆功宴,您不出席?” 何田田:“额……我刚好有点要紧的私事,所以没办法参加。你们替我多喝一杯。” 贝司秦凝视着她,却摇了摇头:“巧了,家里出了点事,今晚的庆功宴也没办法参见,所以特地来找您请假。” “哦?”何田田有些意外:“家里出了什么事,要紧吗?” 贝司秦默然敛眸:“姐姐病情反复了。” 病情反复……说明是顽疾。 看贝司秦哀伤的表情,可能是重症! 有什么,也别有病。 家里若是有一个重症病人,全家人都会跟着焦灼,心碎。 老何同志虽然说不算重症吧,但也够让人操心的。 何田田感同身受,拍了拍贝司秦的手臂算是安慰:“我家属是医生,医院的事儿他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在何田田的心目中,贝司秦跟陆源有点像。 干净,爽朗,阳光的人,总是讨喜的。 而且,这些日子一来,他没少给她端茶倒水,对他倒也有几分好感。 见他遇到难处,能帮自然就想帮一把。 贝司秦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凝视着何田田。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何田田被居高临下凝盯着,这个角度略感奇怪。 压抑?倒也不至于。 可能更多的是尴尬,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两两相望的确尴尬。 正要收回目光,贝司秦忽然幽幽的开了口:“你帮不了我姐。” 这话的意思是…… 何田田下意识多看了贝司秦一眼,他也盯着她,眸光深处有影影绰绰的东西在闪,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何田田觉得眼前的贝司秦特陌生,还特神秘,完全像变了一个一样! 可等再定睛一细看,对方唇角弯着,还是一张好看的暖男脸,礼貌又谦逊。 就好像,一切就是她恍神时的错觉。 难不成,这几天太忙,累出神经衰弱了? 贝司秦扯了扯肩上的背包,哀哀地笑笑,解释了一句:“没人能帮得了她,除了她自己,心病还得心药医。” 何田田似乎听懂了一点:“姐姐是……心理方面的障碍?” 贝司秦缓缓点头。 何田田试探着询问:“是感情方面的问题,还是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我倒是认识一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说不定……” 贝司秦好像并没有在听何田田讲话,喃喃道:“她是被人害得!” 何田田一怔,知道自己的询问可能触及了他们家的伤心事,声音也变得柔婉了许多:“善恶到头终有报,害你姐姐的人将来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当然!” 贝司秦缓缓抬起眼眸,直视着何田田眉心:“她的下场只会比我姐更惨!” 368 老天爷爷爱她,没办法 说完那句话,贝司秦就离开了。 何田田被闪在原地,忽然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刚刚贝司秦最后那句话,是有意在强调什么? 还是……自己多心了? 他那个眼神……为什么那么古怪? 盯的人脊背发凉。 以至于好长时间里贝司秦那张脸一直在何田田脑海里晃啊晃,像是一张被贴牢的符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何田田挂念陶野那边的状况,发布会结束后直奔陶野家。 但一路上,魔怔了似的,脑海里都是贝司秦的眼睛,搞得她有点小烦躁。 陶野身体不适,忽然想吃一口甜的。 何田田正在厨房里给她做巧克力慕斯,打个鸡蛋,都能倒映出贝司秦的影子来,她越发烦躁了。 蛋液打到一半,忽然被灶台上跳跃起的火光给晃了一下。 扭头看去,就见抹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引燃了! 何田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关火,一只手却从身后探来,抢先一步拧死了灶台阀门,顺带着捻灭了抹布上的小火苗。 她扭头,就见陶野斜着凤眸,正瞅着自己。 “你怎么下来了?” 何田田擦了擦额前惊出来的冷汗,讪讪地笑笑。 陶野双手抱臂:“得亏我下楼了,再不下楼,你还不得把我房子给点了?” “知道的说你是来看我的,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诚心要送我走呢!” “打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来了,心不在肝上,想什么呢?” 陶野上下打量了何田田一圈:“有心事?” 何田田笑着摇头,表示没有。 她跟贝司秦也不算多熟,犯不着把他的事儿放在心上,更犯不着再陶野面前提一嘴。 陶野没问出来,不乐意了地白了她一眼:“小样儿,现在都学会跟我这儿藏着噎着了。你最好别说,有种,往后你所有心事儿都自己憋着,别跟我搭腔!” 何田田这边刚要开口解释,那边陶野已经傲娇地扭腰出了厨房。 何田田手快,麻利,十五分钟搞定快手慕斯蛋糕,还给陶野煮了一壶清心润肺的花果茶。 两人面对面坐着,陶野一边吃着蛋糕,还一边悻然得瞅着何田田。 瞧那样儿,飞醋的后劲儿还挺大。 何田田知道她的脾气,抬手捏捏眉心,只能认怂。 简单跟陶野讲了一下发布会上的小插曲。 “靠,他大爷的!” 陶野听说有人公然要阴何田田,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恨只恨自己当时没能在现场,要不然,脑袋直接给她掐掉! 陶野指尖轻轻晃点着桌面,若有所思:“你的作品被剽了不说,还被人反咬一口……这事儿也真有够窝囊的!不过,这恰恰说明你脊梁骨上扒着妖啊!” 何田田被她说得脊背发凉,瞬间脑补出了恐怖片里的经典镜头。 茶也喝不下去了,她膈应到直搓手臂。 不过,陶野的话一点儿都没错。 稿子无缘无故跑到露露那里,这说明自己背后的确是有第三只眼盯着的。 只是,这只眼睛背后的黑手会是谁呢? “你想什么?”陶野见何田田沉默不语,问了一句。 何田田抿了口茶:“想着开一门副业,琢磨下怎么捉鬼。” 陶野放下茶盏,一脸无语:“啥?听你那意思,还不知道这小鬼是谁?” 何田田:“我又不是钟馗在世,也没火眼金睛,我哪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那不对啊!” 陶野聊天聊急眼了,越加纳闷:“你啥也不知道,一点后招都没有,怎么还把人脸给打肿了?” 何田田知道陶野指的是自己临时换了设计稿和衣服的事儿,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跟她交代了一遍。 做设计这一行,灵感枯竭和乍现就在一念之间。 何田田起初对自己的设计稿倒也满意,但临近发布会前几天,她跟顾阅忱一起回了趟家。 何承贤窝在房间里,手持小熨斗正细致地熨烫着盛堇入秋时候常穿的衣衫。 何田田到了,他便拉着何田田喋喋不休的回忆起从前,说了好多自己跟盛堇年轻时候的事儿。 何承贤望着窗外碧空,感慨盛堇年轻时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真真是从从画报上走出来的仙女。 妈妈喜欢穿风衣,何田田是知道的。 而妈妈美腻了一辈子,说她是仙女一点儿都不为过。 虽然没有照片为证,但何田田依然能够脑补出当时那种绝美的画面。 深秋,法桐熏染了凉意,开始攀上了橙黄。 妈妈一身深咖色风衣,搭配了水蓝色衬衣,米色长裤,怀里牛皮纸包里裹着一束明艳张扬的向日葵…… 透过落地窗,何田田望着院落里泛黄的枝丫。 下辈子吧。 下辈子希望还能遇见妈妈,不做女儿了,做闺蜜吧。 这样,她们就会多一些相处的时间,一起成长,一起变老,这一辈子错过的,下一辈子就不要再错过了。 何田田出神的时候,何爸爸忽然长吁短叹的直摇头起来。 她问他缘由,何爸爸方才说起,何妈妈最爱的那件风衣在出国旅行的时候丢了,难过了好久。 那个年代不比现在,购物网站随便一搜就能找到好多好多同款。 想起旧事,何爸爸浑浊的眼眸里满是遗憾。 何田田抱着他的手臂柔声安慰,何爸爸就笑了。 他说,你妈如果还在该有多好啊? 我们家田心啊,现在可是设计师呢!她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咱田心就能给她做出什么样的衣服来。 没福气啊,没福气……跟了我,才是最大的没福气…… 何爸爸望着窗外,絮絮叨叨。 何田田瞧着他满头白发,以及日渐消瘦的脸颊,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这个男人,用自责给自己铸了一只牢笼,愧疚是一把锁,锁死了自己余生。 被何爸爸的情绪感染到,何田田回到家也很消沉。 顾阅忱拢着她宽慰了好一会儿,她才舒展了眉心。 那晚,医院来了一位情况特殊的重症病号,顾阅忱被一个电话遥控去了医院,何田田睡不着,想到了爸爸的话,打开电脑信手画起了稿子。 兴许是有妈妈加持,起心动念间如有神助。 风衣的稿子出来之后,跟之前的连衣裙的稿子对比一番,高下立见。 因为这件衣服初心是为妈妈设计的,何田田特意找了翟老头儿,从他的仓库里讨来了喜欢的布料,顺带着剪裁缝制,一气呵成。 翟老头看过风衣之后,直言,用心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有味道。 比那件过家家似的连衣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直言,你如果不想丢人,不如趁早把那件连衣裙替换掉,好歹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参加发布会,能搞像样点儿,就搞像样点儿。 何田田心说,这……不太合规矩吧? 毕竟发布会在即,一切流程都跟工作室敲定了的,自己忽然要改作品,这…… 翟茂之不以为然,发布会不就是为了把好得作品展示给大家吗?你有好玩意藏着掖着,你去搞收藏得了! 再说了,但凡是做设计的,谁还没个planb? 为了防止有人泄露商业机密,准备两套方案,这都是常识性的操作! 何田田虽然知道翟老头见多识广,所言肯定在理,但也没太把“泄密”当回事儿,总觉得自己锦鲤附体,不至于那么点儿背。 可没想到,还真就一语成谶,被翟老头儿给说中了! “我去……感情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我说你咋这么能耐呢,几天不见都学会运筹帷幄了!原来又是鲤神附体!” 陶野听了何田田的话,摸了摸额角,直替她捏了把汗:“哎,我说,如果没有我干爸那几句话,没有翟老头儿的那几句点拨,你今天可是就被人给踩成泥浆了!” 她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差,何田田现在回想起当时那个叫露露的女人冷不丁跳上台来又咄咄逼人的架势,仍旧心有余悸。 虽说作品是自己的,倒不怕那女人颠倒黑白。 但就当时那场面,解释起来可就费了洋劲了。 想不到自己临时起意换了作品,反倒是歪打正着救了自己一命。 时也运也,老天爷爷爱她,没办法。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陶野放下茶水,正色道:“重要的是,谁动了你的手稿!你……就一点儿谱没有?” 何田田陷入沉默。 能起心思动她手稿的人,肯定是瞧不上她的人。 放在以前,摆在明面上的就是李小梓,陈芬等人。 再后来,发现琴姐和曹文宇对她也是讳莫如深。 现如今,围绕在身边的实习生也有二十余人……人心莫测,有些事很难讲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身边有一条隐于暗处的毒蛇正在偷窥着自己,且时不时地伺机吐着蛇信子……何田田瘆得慌。 “得了,瞧你这傻了吧唧的样儿吧,也琢磨不出个一二三来。”陶野把茶水一饮而尽:“这事儿你甭管了,我跟曹文宇打声招呼,一切都解决了!” “我还不信了,有阎王爷爷坐镇,那些小鬼祟们还能上天?!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陶野说着就摸出手机,却被何田田攥住了手掌。 陶野不解。 何田田摇了摇头。 陶野有点来气:“犟啥呢?你的事儿不就是公司的事儿吗?他不管谁管?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 何田田郑重地凝视着她的眉心:“这不是面子的问题!” 陶野失笑:“来来来,你给我说说,那是什么问题?” 我看你能给我编出个什么花儿来! 何田田:“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已经……已经决定离开曹文宇工作室了!” 369 十全九美不易,十全十美更难 陶野听了何田田的话,明显楞了一下。 “为得什么呀?” 在陶野看来,何田田对于设计这个行当刚刚开窍,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曹文宇对她也不错,机会一大把,怎么偏偏在这个时跳财呢? 何田田也不瞒着,就把进来的遭遇简单一说。 陶野听得直龇牙咧嘴! “他大爷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陶野撸起衣袖:“曹文宇那小子也太狭隘了吧!” “当初可是他搁我这儿求了半天才把你求去的,怎么得……现在反倒是容你不下了?”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何田田帮她把茶满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能保证自己在一个盘口呆上一辈子?这只是我的猜测,兴许狭隘的那人是我呢?” 陶野瞅了她一眼:“哎吆,职场混了两天,说话都世故了不少呢!” 何田田笑笑:“不好吗?” 陶野没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墙上的钟摆:“走了也好,反正你身边有翟老头坐镇,也不愁另起炉灶。” “与其在别人那里低眉耷拉角的当打工人,到不如自己拼一把!” 何田田闻言,不由一乐。 她单手托腮,笑吟吟地瞧着田野:“你这么支持我呀?这事儿我一直没敢跟你吭声,还怕你骂我白眼狼,过河拆桥呢~” “呵呵~” 陶野送了她一个白眼:“你倒是挺会编排!哪回我不是站你这边?天塌下来我都能替你抗半拉钟头,我不支持你,难道还能支持曹文宇那个王八蛋?” “虽说那小子的确会来事,待我也不薄。我也没少从他哪里捞好处……” 她把玩着前两天刚刚做好的指甲,喃喃道:“但谁让跟他磕一块儿的是你呢?我就算是被人骂瘪犊子,也得向着你吧!” 陶野还是从前那个陶野,一点儿没变。 何田田就是她的本命,其他人在何田田面前都得靠边站。 “你真好。” 何田田心里感动,凑上前来勾上了陶野的脖颈,小考拉似的黏在她身上。 陶野很是受用,但还摆作一副甚是嫌弃的模样:“少来,别黏糊我,烦!” 何田田偏不,反而抱的更紧。 陶野便就由她粘着,挑着柳眉:“人到中年个个社畜,跪久了跪出奴性了反倒是站不起来了,小凡就是如此。” 这半年来,安小凡身体及各方面恢复的都不错。虽然她前前后后没少做哪些给姐妹使绊子,令人生厌的事儿,但陶野刀子嘴豆腐心,还是想拉她一把。 她给安小凡张罗了一平面麻豆的新工作。 安小凡心思重,想得多,生怕陶野为着何田田的事儿会公报私仇暗中会摆她一道,就拒绝了。 虽然在曹文宇工作室里当个端茶倒水送文件的前台薪水微薄,但好歹能能勉强维持起居。 她颠簸怕了,现在一心只想求个安稳。 陶野拍着何田田的肩膀,继续道:“你有心自立门户,我是打心眼里支持。说真的,我现在真想象不出来你以后成了事业型女强人会是啥模样!” 她瞅着何田田端详起来:“坐拥几十亿身家的小富婆,稳霸福布斯榜的传奇女性,竟是一长着娃娃脸的小不点儿……嗯,想想还蛮有意思的~” 何田田歪着脑袋都听乐呵了:“借你吉言,祝我早日封神。” “封神?想屁吃呢!” 前一秒陶野还给她画了一道彩虹,下一秒就当头浇了一瓢冷水:“你还是琢磨琢磨谁动了你的手稿吧!就你现在这核桃大的脑脑瓜仁……就是人家封神路上的小蚱蜢,还不够那些妖儿雀儿的塞牙缝的!” 陶野“嫌弃”地把何田田脑袋扒拉到一旁:“赶紧想想,谁嫌疑最大!” 何田田眉眼半瞌:“懒,累,烦,不想。” 陶野揪了她耳朵一把:“打气精神来!就算是你明天要走,今儿也必须把这臭虫给揪出来碾死!” “他以为玩出这么点儿小心思就成诸葛亮了?我呸!不让他尝尝老娘的道行,他怕是都不知道啥才是人间险恶!” 何田田瞧着陶野的气势,乐了。 本来因为今儿这事儿闹的,心里还挺郁闷的。 见陶野抻着脑要给自己打抱不平的架势,心里暖烘烘的,忽然就释怀了。 鬼祟可恶,但咱身后有大神护驾,怂毛线! “哎,你有没有觉得那杯奶茶有问题?” 何田田正出神,陶野忽然开了口,而且一改刚才的骂骂咧咧,神色严肃:“我平时五十三度的二锅头干一瓶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今儿我喝一杯奶茶就倒了?除非他们家的奶茶是蒙汗药做的!” 何田田笑了:“你别蚊子不怪怪蛆,你当时是被阎家人气昏了头罢了,中医怎么说来着……肝气不舒导致的头晕目眩。奶茶可不背你这锅……” “你别不信邪!”陶野直接打断了她:“你跟奶茶熟,还是跟我熟?” 何田田:“……” 陶野:“反正直觉告诉我,那奶茶绝对有问题。你要不信,现在咱们奶茶壳壳捡回来,送你男人医院实验室里化验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奶茶壳壳…… 想到之前转身之际,垃圾桶里的奶茶空杯“神秘消失”的画面,何田田莫名的心尖发紧。 陶野见她忽然蹙起了眉头,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嘘! 何田田没说话,抬手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于脑海中乱麻里似乎寻到了一丝线头…… 兴许是她天生神经大条不仔细,发布会之前并没有瞧出任何端倪。 倒是那么热忱的琴姐的确是有点意料之外。 偏偏她还带了奶茶来…… 可你要说奶茶里被动了手脚吧,着实有点扯皮。 但你要说没有吧……陶野喝了之后的确是出现了不适。 而且,那桶垃圾被“清理”的着实是及时了点儿,难免让人多心。 如果当时一杯奶茶下肚的不是陶野,而是自己…… 何田田眯起眼眸,只觉得脊背一寒。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很快就会神志不清。 要么会被当做突发事件处理,找人代为上台发言。 而幕后黑手料定了她没有planb,这样一来,那个露露半场杀出来,台上之人毫无防备肯定会乱了阵脚。 而自己没能露面,定然更会落人口实。 这是其一,此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何田田体质好,百毒不侵。一杯奶茶下肚虽然不至于像陶野一样当场来个倒栽葱,但也一定会神智混乱,条理不清。 这个时候就算她能勉强上台强撑过前半场,后半场露露带人杀进来后,她筋疲力竭定然也应接不暇。 当时,那么多媒体人在场,她若是这个状态定然会被认作是畏罪装傻,自然也就百口莫辩了! 好嘛,这心思……怎么一个缜密了得。 何田田往深了那么一想,越加心惊肉跳。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又说不通。 奶茶是凌玲推进来的,放在一个大号购物车里,一共三十多杯,整齐有序的摆放在一起,所有的外包装都是一模一样的。 当时的时候,琴姐开口让她自己先挑,既没有假手他人,也没有指定那一杯奶茶…… 奶茶的的确确是自己挑选的,如果奶茶真有问题,她怎么就能保证自己独独会挑中那杯毒奶呢? 如果被别人挑了去,那岂不是露馅了? 何田田想不通,把心中疑惑告诉了陶野。 陶野摸起眼眸,梅子色的指甲轻轻地刮着链下巴:“你这么说,倒也是哈~除非……”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何田田:“除非这个人相当了解你,了解你的行为习惯,你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 何田田脊背又是一凉。 不过陶野很快就摆了摆手:“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咱俩关系好吧?认识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这么仔细过,更何况是别人!再说了,那个琴姐我见过,瞧那个模样差不多要更年期了吧?她哪有那个耐心劲儿一天到晚盯着你啊!” “我跟你讲啊,这个年纪的女人上斗天,下斗地,五毒俱全!她要真看你不顺眼想把你当皮球踹了,临门一脚前还想给你扣一屎盆子,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搞不出来,还非得搞个以身犯险?她傻啊?” 何田田默默地点头。 有道理。 真犯不着。 琴姐就算是跟曹文宇真有心除她,根本用不着自己下水。 这玩法太低端了。 “如果不是她,会是谁呢?”陶野也跟着纳闷起来:“你瞅着软软糯糯,就跟个大号糯米滋似的,也不像是那种生来就会得罪人的主儿啊,咋就那么多人不待见你的?” 何田田耸肩,鬼知道。 陶野:“也不怪你,人怕出名猪怕壮,谁让你风头太盛呢?远的羡慕,近的嫉妒,这是柠檬吃多了酸着脑瓜仁了,想搞你!” 何田田:“想看我笑话的多了,不差他一个。不过我现在倒是好奇,到底是谁那么记恨我,非要把我往茅粪坑里推!” 陶野:“看你这小表情……想到对策了?” 何田田弯唇不语。 有心要查,自然不难。 对奶茶做过手脚的人如果在现场,肯定会十分期待自己出丑的一幕,那他的心神定然也是在她身上。 回头扫一眼监控,应该能瞧出端倪。 再就是从露露那个女人身上着手,她是怎么拿到自己收稿的,肯定有中间人,查一下就知道了。 陶野知道何田田可以。 就算她不可以,背后还有顾阅忱那尊大佛罩着呢,妖魔邪祟伤不了她。 这么想着,倒也放了心。 见何田田拧着眉,变岔开话题:“你有那个贝斯还是吉他的照片吗?” 何田田被问的摸不着头脑:“什么?” 陶野:“就你之前说的那个,长挺好看的小男孩,叫……叫啥来着?” 想不起来。 何田田挑眉:“你说的是贝司秦吧?” 陶野拍了下大腿:“对对对,就他!什么名啊,太拗口了!” 哪里拗口了,明明朗朗上口好嘛~ 何田田:“你打听他干嘛?” 陶野闻言,小眼神立马涌出了朵朵桃花儿:“你不说人小伙模样不错吗?天天守着顾阅忱那样的脸,还能觉出不错来,那也算得上是一号神仙了吧?” 何田田瞧陶野那表情,不由得一乐:“你这蠢蠢欲动的架势,是想怎么的?” 陶野不说话,一边按奈不住的搓着手掌,一边冲何田田飞媚眼:“饿了~” 何田田相当无语:“你属饿狼的啊,闻着鲜肉的味儿就来劲?” 陶野洋洋得意:“那只能说明白我体内荷尔蒙汹涌澎湃,证明我年轻!” 何田田拱手告饶,你年轻,你最年轻,你属童姥的。 陶野指尖敲敲桌子,不依不饶:“照片!” 何田田:“你这样对得起老阎吗?” 陶野:“老娘对得起自己就行,他算个什么东西!” 何田田:“……” 她打量着陶野,意识到不对劲:“对了,只顾着拷问我了,你还没说说你呢!到底怎么回事?” 阎家老佛爷寿宴和她们发布会选在了同一酒店。 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她离开酒店时,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声音。 好像是说,阎家老太太不怎么待见陶野,言语之下夹针带刺,没留什么情面。 按理说不应当啊,那老太太虽然个性分明,但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最识大体懂分寸。 八十大寿这种场合,亲朋好友悉数到场,不为别的为了自家颜面是不是也得少生事端? 当着众人的面挑陶野的逆鳞,闹脱缰了有什么好? 除非……那老太太就是死都瞧不上陶野,寿宴当场表明态度,也是让众人知道,有她在,阎家就不认陶野这号人。 可如果真是这样,老太太是不是也忒糊涂了点儿? 老阎眼瞅着五十了,这个年纪能遇到真爱可不容易。 她一边着急抱孙子,还一边棒打鸳鸯,图啥? 图一刺激? 两人两两相望,无需多言,何田田心里琢磨什么,陶野一清二楚。 她扯扯唇角:“瞧不上就是瞧不上,眼缘这种东西……没办法。” “像我这种劣迹斑斑,满身恶臭的女人,瞧不上我的人多了去了,她个老笋头算个屁?” 陶野点上了一支烟,后脑勺抵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射灯吞咽吐雾。 陶野生过一场病,几乎不怎么抽烟了。 何田田上一次见她抽烟,还是陆源进组的时候。 一支烟,足以看出老阎在她心里的分量。 这次,陶野认真了。 为什么感情这种事,每次陶野想认真起来的时候,总会困难重重? 十全九美已是不易,十全十美更难。 或许陶野其他方面太舒坦了了,唯独感情不能圆满。 “如果不是老阎求我陪他演戏,相见老娘一面她得预约!他们真是会把自己当盘菜!” 陶野弹弹烟灰:“我特么也是犯贱。想当回悲天悯人的菩萨,反倒是成了一小丑了。” “老笋头不是担心我败坏了他儿子名声吗?我明儿就带十来号小奶狗去给她瞧瞧,我放着小鲜肉不吃,我会去啃她儿子那块烟熏火燎了五十来年的老腊肉?我有病吗?满嘴的烤瓷牙我不要钱啊?” 370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陶野个性,何田田了解。 她所经历的那些,没有人比何田田更清楚。 何田田知道陶野好强,这次不受待见,往后定然也不会卖阎家人面子。 可老阎对陶野是真的好。 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是挺瞧不上老阎那号人的。 贪财,好色,能装。 面子里子都特糙,整个一老不正经! 可凡事都逃不过真香定律,看过他对待陶野的点点滴滴,何田田一局外人时不时的都被感动到眼泪汪汪。 人都说,年纪越大的人活的就越通透。 通透的人性情大多平淡,对许多事情都少了热忱。 老阎这个年纪的男人还能大大方方勇敢追爱,难得。 陶野一个人形单影只也许多年了,身边多个人关心照应终究是好的。 尤其是她磕折了腿那会儿,老阎无微不至地照拂,那架势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何田田瞧的姨母心都融化了,恨不能直接把民政局给他们搬过来。 现如今见陶野扬言要跟老阎一拍两散鸡蛋黄,她心里着急,只能竭力想办法劝说。 陶野倔强,但也知道何田田的用心。 她脑壳疼,摆手轰人。 何田田知道陶野苦恼,点到为止,也不多言。 起身从身后抱了抱她,便离开了。 …… 回到家时,顾阅忱已经回来了。 他刚刚洗过澡,居家服干爽柔软,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脖颈上搭了毛巾,正在擦头发。 “不是说好的等我去你?”顾阅忱:“怎么自己回来了?” “等不了了。” 何田田换了鞋子,包包随手一丢,投身入怀。 顾阅忱被她扑的趔趄了一下,唇角一弯,好看的手掌抚上她的脊背:“等不了?” 何田田双手拢着他的窄腰,小脸埋进他的胸膛:“等不了想要见你~” 檀木浅淡的气息浸入肺腑,是一如既往熟悉的安心感。 一天下来发生了很多事,何田田些疲累。 发布会的事儿有惊无险,倒也还好。 倒是陶野和老阎的事儿让她倍觉闹心。 两个灵魂契合的人撞到一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最后是否能够结合,相守一生,就更是个问题。 她跟顾阅忱也曾分开过,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方才知道对方对于彼此的意义。 如今,顾阅忱就在身边,陪她三餐四季,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就是这种简单而纯朴无华的小日子,忽然就给了她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 是满足感。 也是治愈。 如今何田田在外倒也干练利落,可回到家里见着顾阅忱还是一朵棉花糖。 拥抱似乎并不能表达她此时对眼前男人的爱意,她昂起下巴,努嘴索吻。 可顾阅忱毫无反应。 何田田热情无处安放,睁开眼眸,却见顾阅忱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古怪。 什么意思? 平时她一个眼神暗示,都是在玩火。 现在,她都迎面送吻了,顾医生竟然无动于衷? 还有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是嫌弃她满身汗味? 何田田下意识的扯起衣领嗅了嗅,明明是香的! 橙子精油的味道留香持久清新,多诱人啊! 难道是妆容花了,不忍下口? 何田田“气鼓鼓”的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晃了一眼。 精致的妆容宛如焊在了脸上,根本挑不出瑕疵来。 那是为了什么? 何田田瞅着顾阅忱,眼神瞬间“幽怨”起来:“顾医生……你现在是在拒绝我吗?” 顾阅忱缓缓地点头。 擦! 一把无形的刀插上肋骨,何田田怄心到小脸发绿。 他……他竟然……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腻了? 柳下惠附体了? 外面养狗子了? 恋爱中的女人脑洞一旦开闸,能通到银河系以外。 “拒绝我是吧?” 何田田贝齿咬上下唇,飒气扑面:“你拒绝得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上前一步,小手半推半撩的揪上了顾阅忱的领口:“我现在可是持证上岗!” 顾阅忱:“……” 何田田抬手将长发往脑后一甩,边搓着手掌,还边冲顾阅忱挑眉,整得跟一要硬上弓的女恶霸似的:“你是乖乖就范呢,还是乖乖就范呢?” 吧嗒! 客厅里有东西坠地的声音。 何田田寻声望去,头皮一麻脑袋一空,傻了。 透过玄关处的隔断门,赫然瞧见客厅的沙发里坐了一票人! 余梁。 向钱。 小白。 还有陨石! 四个人排排坐,人手一根香蕉,模样倒是规矩,但表情已经管理失败,愣是把“呆若木鸡”四个字诠释到了绝妙之境。 这其中最惊讶的大概是小白,手机溜了,砸在了地板上。 刚刚那动静就是他搞出来的。 大哥!!! 家里有人儿你为啥不吱一声啊?! 何田田瞅着顾阅忱,眼神发出了灵魂拷问。 顾阅忱笑而不语。 “顾医生,您还是乖乖就范吧。我看田田这气势,嘿嘿嘿……” 向钱贼兮兮地开起了玩笑:“不为别的,为了咱们神外科病房里躺着的那些病人,你也得从了呀~他们还等着你救命呢,你发扬发扬精神~” “附议!” 余梁举手赞成:“不过接下来怕是付费内容了,我们这几个人形立柱杵在这里,影响风水啊……” 何田田闻言,小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尴尬到脚指头抠出俩地洞。 余梁还想调侃,顾阅忱手里的毛巾已经飞他脸上了。 你们几个货,可以滚了。 余梁和向钱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嚷着自己的胃不好,吃不了狗粮,拉着“撒呼呼”的小白和“木头桩”陨石就走。 小白当助理习惯了,倒是言听计从。 陨石那家伙有自己的个性,怎么都拽不动。 余梁等人无可奈何,仨人儿手牵手撤了。 “他们怎么来了?”何田田一脸蒙圈。 虽然知道他们关系好,但还没至于好到把他们邀请到家里来的地步。 毕竟,跟顾阅忱认识以来,除了家人和周有为,嫌少会见到其他人能踏进顾家门槛儿。 今儿什么日子?不仅有人来,还一来就是一堆……费解。 顾阅忱:“小白顺路来借书。” 何田田:“余梁和向钱呢?” 顾阅忱:“余梁和向钱蹭小白的车,顺路上来讨水喝。” “那他呢?”何田田抬手指向陨石。 陨石正在吃香蕉,忽然被点名,差点被噎到。 他立马背手端正站姿:“我是来跟顾医生汇报行程的!” 何田田脑壳疼:“你到底那边的?你是我助理,还是一人肉追踪器?谁是你老板你分得清吗?你是不是忘了谁给你开薪水了?” 陨石看看她,又看了看顾阅忱,耿直道:“顾医生说过,你俩不分你我。” 何田田:“……” 陨石见何田田真要变脸,以最快的速度冲着顾阅忱鞠了一躬:“顾医生,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先回了。” 顾阅忱点头默许。 陨石一溜烟逃了。 何田田一脸费解:“你俩神神秘秘搞什么?” 371 肤浅了,狭隘了 陨石的确是来汇报工作的。 大金主交代过,但凡是老板娘在外头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儿,都不能瞒他。 何田田今天在发布会上虽然没吃委屈,但怎么说也是被人算计了。现场媒体人那么多,消息不胫而走。 顾阅忱听到了风声便喊了陨石问话。 他怕何田田多心,以为自己故意监控拿捏她,便没有言明。 何田田不甘心又问了一句。 顾阅忱指尖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回了两个字: 男人之间的秘密。 何田田听得直瘪嘴,鬼的秘密,分明就是敷衍。 顾阅忱下班晚,晚餐点了何田田最喜欢吃的外卖。 三菜一汤,荤素合理,还送了水果。 两人收拾好坐于餐桌之前,聊着天,顾阅忱把餐食一一摆到了何田田面前。 “汤,小心烫。” 顾阅忱移开了何田田面前的餐盘,把莲子百合雪梨汤安放到了她左手边。 不过平日里最简单平常的一个小动作,看在何田田眼里,忽然就像是一道灵光从脑海里乍现开来,她愣了一下! “怎么了?”顾阅忱看着他。 何田田没说话,而是把那份汤归于原处,然后神经兮兮地盯着顾阅忱:“你再放一次看。” 顾阅忱不解,但也照做。 眼前的画面像是慢动作一样在何田田视线内划过,随之与脑海中另外一个画面相吻合。 贝司秦今天离开休息的时候给她递了一瓶水,动作跟顾阅忱递粥的一模一样! 倒不是说这个动作有什么稀奇高能,只是熟悉她的都知道,她虽然不是左撇子,但喝水喝粥什么的都喜欢用左手! 至于什么原因,不晓得。 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但这样的小习惯只有十二分熟悉她的人才知道,比如老爸老妈和顾医生。 再比如陶野。 就算是与她从小交好的安小凡都不见得知道。 贝司秦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不熟啊! 因为暖男心细? 可想到他今天看自己的眼神以及临走前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直觉告诉何田田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另外,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陶野跟她说过的话。 除非对奶茶动手脚的人对你了如指掌,他知道你每个下意识的小动作,知道你抬手后习惯性落在哪一杯奶茶上…… 不是吧! 蓦的,脑海中一双森寒的眼睛忽然睁大,何田田头皮一麻,脊背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 何田田想查露露拿到她手稿的来龙去脉,跟从前一样,还是利用了陶野给她的那个邮箱账户。 省事省力省心。 可这一次,消息发过去之后,对方却没有回应。 何田田纳闷的很,这人是金盆洗手了,还是今后不做她生意了? 如果是前者,倒也无所谓。 如果是后者……那事情就过于有意思了。 何田田正琢磨着找下个渠道查设计稿外泄的事儿,下车前陨石却把一份资料递到了她面前。 何田田疑惑两秒,翻开文件后眼都直了。 想什么,来什么。 露露与黑市交易的来龙去脉都囊括其中。 她一脸诧异的打量着陨石,你是哆啦a梦吗? 想要什么就能从兜里掏出什么。 何田田:“你怎么拿到的?” 陨石:“曲线救国。” 何田田就更好奇了,到底怎么曲怎么救法儿。 她凑上前来,洗耳恭听。 陨石:“先搞定米粒。” 何田田云里雾里:“米……粒是?” 陨石:“陈露的助理。” 何田田:“……” 就是体态如“山”一样的女人? 叫米粒?! 这名字跟身形……反差萌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跟她……”何田田好奇,秒变吃瓜脸:“你怎么搞定她的?” 她对于米粒的记忆还停留在前两天,当时那个叫米粒的女人护主,陨石从天而降,直接把她给撂倒在地。 发布会现场秒变擂台,地板都裂了! 陨石:“我也没做什么,是她主动跟我表白的。” ??? 表白? 何田田目瞪口呆,嘴巴张到能吞拳头! “等会儿……”她下意识掏了掏自己耳朵:“你刚刚说什么?那个叫……叫米粒的女生跟你表白?” 陨石郑重点头,一本正经的脸怎么看怎么喜感。 何田田:“为什么呀?那个……我没有要干涉你恋爱的意思啊~我就是挺好奇的……” 陨石:“她说,我是第一个把她碾在地上的男人。” 何田田:“……” 这回答……也挺突然的! 那姑娘被秒的时候,该不会是脑袋先着地,磕出啥毛病来了吧。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择偶标准? 何田田上上下下打量着陨石:“你……没开玩笑吧?” 话音未落,陨石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他把屏幕往何田田面前一送,视频来电不是别人正是米粒本人!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陨石给米粒的备注是:小甜饼! 何田田扶了扶要掉落的下巴:“你玩真的?” 陨石再度郑重点头。 何田田方了:“陨石啊……虽说我给你开的薪水不菲,但毕竟也只是雇佣关系。你不至于为了我的事儿把自己搭进去……” 陨石:“也不都是因为你。” 何田田:“……” 陨石一本正经道:“人们都说,治愈失恋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我想试试。” 万塔? 何田田脑门上里三圈外三圈挂满了问号。 陨石失恋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不是,陨石这种钢铁直男恋爱史这么丰富,简直就是在打她脸啊! 何田田往座椅上一躺,肤浅啊,是我肤浅狭隘了! …… 资料到手,何田田很快就摸清了事情始末。 有人剽窃了她的稿子,卖给了黑市。 她也看够了那天拍卖会现场的监控,全程目不转睛关注她的人有三个。 琴姐,凌玲,贝司秦。 就如陶野说过的,琴姐不可能愚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掉身价做这种事,可以排除。 至于凌玲……个性跟之前被辞退的谭敏差不多,争强好胜表现欲强,懂察言观色且善妒。 虽然不是什么讨喜的性格,但何田田也从来没打压和区别对待过。 她为何要这样? 372 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何田田指尖轻轻的推拿着太阳穴,想不通。 早上来的时候,凌玲撞见自己目光躲闪,打了招呼后飞快的闪进了茶水间,倒是一副忌讳的架势。 至于贝司秦,他已经两天没来公司了。 听说是,家里出了事。 但也真巧? 何田田正在琢磨着,曹文宇叩开了她办公室房门。 两人简单交谈几句,曹文宇大意是说,发布会上的这件事交给他处理,一定会给她个满意答复,让何田田安心做接下来的交接工作,无需劳神。 看似是关心,实则是直接拿走了何田田的话语权。 陈露栽赃虽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但他们公司的公关团队过人,先是发了一则声明,随后动用手段扭转风向,起底了何田田的入圈始末,在她“锦鲤上位”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何田田与翟茂之的关系再度被扭曲,抹黑。 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要离职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本来就被嘲“心机女”,这下又被扣上了“忘恩负义”,“白眼狼”的恶臭帽子! 何田田倒也不指望曹文宇这个时候站出来替她讲句公道话,只是没想到,他直接捏住了她的喉管,也不让她发声。 对于这件事,何田田想正面表达自己的意愿,曹文宇属狐狸的,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自己的意图表明,搪塞两句便离开了。 他口中所谓“保准让何田田满意”的处理方法,就是直接把凌玲开除了! 理由是盗取何田田手稿谋取私利,泄露公司商业机密。 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当事人不追责,倒也只是名声问题。 往大了讲,这不仅是违约也是犯罪,足够她让她喝一壶了。 但据曹文宇自己在晨会上说,念在凌玲年纪小不懂事,姑且给她一次机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公司因为这件事开除了她,她是会上信用黑名单的,其他设计公司暂时也不予录用。 这个教训足以让她尝到苦头的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说完,曹文宇看向何田田,最后还补了一句: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如果你觉得这件事予你不公,你可以追责,我也会全力支持。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 好人都让他做了,临了还要递给她一把沾血的刀……真行! 她若点头,倒也还好。 这件事就算这么了了,于公司他人都无害处。 如果这个节骨眼上,但凡有什么异议,旁人定然会觉得她小肚鸡肠,狭隘狠戾。 曹文宇这是给她抛出了两个雷。 其一,闷声吃哑巴亏。 其二,临走前把她最后一点儿人缘儿口碑也给糟践碎了,让她怎么来的怎么滚,绝不能得了便宜。 以前只觉得曹文宇温雅,大度,想别人之所想,急别人之所急,是个暖人心窝的谦谦君子。 如今拨开眼前云雾再看……倒是一个笑话。 “先生说得是,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 何田田合上文件,面带微笑迎上曹文宇:“好歹我跟凌玲也算相识一场,她喊我一声老师,我就应该尽一份责任。现在她犯下这样的错误,这里头也有我的失职。” “先生大度,不计较她给咱们公司带来的荣誉损失,我又怎么会斤斤计较?” 曹文宇投来一个赞许且满意的笑容,带头鼓掌。 众人纷纷附和,但看何田田的眼神怪异且嘲弄。 …… 下班回家途中,陨石开车,何田田盯着窗外出神。 稿子的事儿有蹊跷,偏偏曹文宇还想让她当一回闷头王八! 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顾阅忱敏锐,一双眼睛看透了太多。她不想把情绪带回家,中途就让陨石把车子停在了附近的一处咖啡店外。 叫了一杯拿铁,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琢磨。 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炸起了拍打车窗的声响,动静之大,令人头皮发麻。 不等她摇下车窗想要一探究竟,麻利的陨石早就把一脑袋按在了车门上。 脑袋的主人脸贴着车身,鼻子都怼变了形,双手被扭送在身后,疼到她高声求饶。 “何老师……” “何老师,是我……” 脑袋的主人想扭头去看何田田,但被陨石钳制的结实,急得直跺脚。 这声音耳熟啊! 凌玲? 何田田扫了一眼那人身形和穿衣打扮,瞧那花里胡哨张扬劲儿十足的品味,是凌玲无疑了。 何田田冲着陨石摆摆手,示意他把人放了。 陨石收手,凌玲捂着自己的鼻子,眼泪汪汪,一瘸一拐地扒上了何田田车窗:“何老师,是我,我是凌玲……” 何田田瞧着她,淡淡点头。 不用特意强调。 就算你鼻子假体撞扁了,我也认得你! “何老师,您帮帮我吧,求您帮帮我……” 凌玲双手紧扒车窗,一开口,眼泪就下来了:“我知道您人美心善,见不得旁人蒙冤受苦,你帮帮我,这件事儿也只有您能帮我了……” “如果连您都不帮我,那我……那我就只能一死了之了!” 求人就求人吧,凌玲那个性开口还威胁上了。 何田田可不惯她那些毛病,慢吞吞喝了口咖啡,抬手点了点凌玲身后:“两米开外就是马路,你要觉得撞散了架不体面,往前走五百米就是江,但有一点,这节气就是水有点凉。” 说着,抬头打量了凌玲一眼:“不过,你死都不怕,应该也不在乎水温~” “老师……” 凌玲一怔,不敢相信何田田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何田田虽然性子不算安静,但自从给新人当导师后沉淀了不少。 虽然只不过就是暂时带队的,但好歹顶着个“师长”的头衔,怎么着也得收着点。 本来就是一帮同龄人,再不兜着点儿怕是在这些新人眼里就只剩浮夸了,毫无威严。 一旦认定了角色,何田田很快入戏,老师当的有鼻子有眼,像模像样。 凌玲习惯了她干练,沉敛的一面,忽然听她言语之间话里藏刀,不免傻眼。 她眼泪汪汪地瞧着何田田,弱弱道:“老师……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何田田回之一微笑:“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 凌玲心塞,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老师,我没有,我真没有……你信我!我求您信我一回……” 何田田抬起眼眸直视她的眉心:“让我信你废话连篇?” 凌玲脑袋摇成拨浪鼓,以前的嚣张劲儿消失殆尽,卑躬屈膝到口吃:“我……我……” 何田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给你三分钟。” 凌玲回过神来,姿态立马又矮了一大截。 她焦急地解释道:“老师,不是我!” “真不是我!” “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碰过你的手稿,也没有打过你手稿的主意……” “对天发誓?” 这话听得何田田忍不住想笑:“你是瞅准了天气预报发的这个誓吧?这要赶上阴雨天……你不得被雷轰成筛子?” 凌玲:“……” 何田田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两分钟,你是想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呢?还是……” “我承认!” 不等何田田把话说完,凌玲抢先开了口:“我承认……我承认曾经无意间看过你们的手稿……” 凌玲自知理亏,说到后来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紧接着她把那天和春花怎么被李小梓叫到办公室被迫加班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她又赶忙解释道:“老师我真是无意间看到的,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何田田:“可我听说,你当时还拍了照!有这回事?” 凌玲被当面揭穿,小脸顿时涨红。 她支支吾吾地解释:“那……那那那是因为……因为我敬仰老师妙笔生花,想着……膜拜学习来着……” 何田田面色一冷:“陨石,开车!” 脚滑失足的小狐狸,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跟她抖机灵,没意思! 373 求证 老底都被揭穿了,凌玲这下彻底歇菜了。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刚刚装傻卖乖那一套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彻底把自己埋里头了。 凌玲这双手的确算不上干净,私下里的确也是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儿。 可这一次,她是真没有! 但手里这张字条就是对她过往人品的佐证。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可凭空给人背锅,她不甘心! 而且,这口锅的分量太重,也不是她这小体格子能背得起的。 她不过一个小小实习生,既没有威信也没有话语权,上司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也不会听她解释。 若是平常小事也就罢了,可这一次她不但无辜蒙受冤枉,还被业界拉入黑名单,前程口碑双碎裂,正经公司肯定是不会再接纳她了。 凌玲可不想像父母那样起早贪黑,烟熏火燎的卖一辈子油条。 她要找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 这样,那些自命不凡的邻居问起来,爸妈就不会只是唯诺的奉承讪笑。 她要活的有模有样,人人羡慕! 这样,那些高人一等的亲戚朋友看了,就再也不会拿腔拿调的把他们一家人当踩脚凳使唤。 她一定要成为一名耀眼的大人物! 好让让曾经那些所有看不起她,不待见的她的人瞧瞧,他们当初的作为是多么肤浅,愚蠢! 可所有抱负大志都被一锅端了,凌玲彻底绷不住了。 曹文宇面前求也求了,跪也跪了,人家理都不理。 她知道对方这是铁了心要她顶罪,硬碰硬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只能把何田田当救命稻草。 可现在不但吃了闭门羹,还被生生打脸,凌玲情绪彻底崩坏了。 再也顾不得玩什么小心思,更顾不得拿捏什么,双手探过车窗扒在何田田身上,声泪俱下地求一个成全。 何田田不予理会,她便不依不休,以命相搏。 何田田可不吃她那一套,让陨石把车子熄了火,任由凌玲取闹,权当是看了一场免费电影。 周遭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大爷大妈,举着手机拍视频求赞的年轻人,还有舔着棉花糖当马戏看的幼儿园小朋友。 凌玲本来就是争强好面儿的主,刚开始还行,后来见自己把自己搞成了一个笑话不说,还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这是何苦来哉? 肠子都悔青了!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最后筋疲力尽不说还是骑虎难下,她彻底认栽。 何田田见她往日的小心思和锐气也挫的差不多,就抬手开了车门。 凌玲见她终于松口,如见墨云深处透进了一线金光,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十分钟后。 附近公园。 何田田若有所思地走在前面,凌玲手捧咖啡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何田田停下脚步,凌玲就满脸堆笑地把咖啡送到跟前。 何田田没接,淡淡地抬了抬眼皮:“这杯是买给你的。” “给……给我的?”凌玲受宠若惊。 何田田:“演戏可是个体力活,你也折腾了个把小时了,要低血糖晕我这儿,到时候我怕自己说不清~” 凌玲看看何田田又看看手里的热饮,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自从摊上这桩窝囊事,她就没吃过一顿正经饭。 从早上到现在,米粒未进。 如今也是深秋了,傍晚已经添了寒意,她又冷又饿,一口热饮下肚,全身瞬间都跟着热乎起来。 这种温暖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能直接暖到人的心窝窝里。 一杯热饮几口喝完,凌玲再看何田田的时候,更是百感交集。 老师这人明明挺好的。 人美热心肠,也从来没有刁难过他们这些新人。 就是吧……这人太完美了总是会招人嫉妒。 就好比,往往果树枝头上那些最大最漂亮,熟的最透的果子最容易招果蝇惦记一样! 可自己偏偏又是一撮墙头草,就喜欢听信谗言,仇富嫉强…… 这次吃足了苦头,方才能擦亮眼睛看清楚原来自己心里最不待见的人,竟然给了她最意想不到的温暖感。 唉…… “老师……”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何田田知道凌玲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我知道不是你。” “啊?”凌玲听到这样的回答,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您的意思是……您相信我?” 她像是寻到了知音人一般,越发激动了:“您真的相信我吗?不是在安慰我?” 何田田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凌玲又要哭了。 可她随即又收了抽泣声,疑惑道:“可……可您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我?” 虽然的确是苦苦哀求了半晌,也是花了力气,但自己并没有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说服何田田。 她信与不信……好像也只能搏一搏感情牌。 可她信了! 而且老师还是在甩出一张不堪的黑料交易单后,选择了相信她……凌玲这回多少有点搞不懂了。 何田田并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你如果觉得我这个选择不合适,我也可以选不信。” “不是,不是!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绝对不是。是因为所与人都不信我,可您……” 说到伤心处,凌玲瞬间又变得眼泪汪汪:“我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先别着急哭。”何田田:“我信你,跟你有没有偷手稿这件事不挨着。” 凌玲双眸瞪的大大的,没明白。 何田田:“这么说吧,我信你,但我帮不了你。” 凌玲迎上她的眼睛,片刻之后就懂了她的意思。 主导这件事的人是曹文宇。 就算是何田田信她,曹文宇给她定了性,旁人也不会信她。 她的名声和口碑一样没得救。 所以,何田田才会说那句:我信你,但我帮不了你。 可凌玲要的可不仅仅是单纯“相信”二字,她要的是逆转乾坤! “老师,你信我,就能帮我!”她这会儿走投无门,情急之下抱上了何田田的手臂。 何田田:“我没这个义务帮你。” 凌玲:“老师,我是您的学生!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们能成为师徒是莫大的缘分。我尊您敬您,现在我被人冤枉,我走投无路,只有你能帮我。” “你就帮帮我吧老师,我真的是无辜的,我跟您一样都是受害者。你就权当是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我求您了老师……” 何田田抬手生生把她手掌拂开,笑道:“可怜?” “可常言也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尊重我,把我当你老师看待,就不会私下来翻我收稿。偷拍收稿这件事,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吧?” 凌玲闻言,瞬间语塞,头都抬不起来。 何田田:“都是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强迫这种事做起来,就怪没意思的了。” 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呃……超市烘培区半价到时间了,不好意思,失陪了。” 说完,转身就走。 “老师!” 凌玲咬牙跺脚:“我就不信你不想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你难道不好奇是谁在背后暗中捣鬼吗?” “你就不好奇,他这样的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你做了什么这么惹人讨厌,让人恨不得这么害你?” 闻言,何田田缓缓的站定了脚步。 她回头,笑了:“屠宰场里的牛啊,羊啊,猪啊,它们都做了什么这么招人讨厌,让人恨不得宰了它们端上餐桌?” 你刚刚也亲口认了自己也是受害者。 怎么会也站“受害者有罪论”? 凌玲回过神来,瞬间尴尬到到失语。 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勇于认错毫无意义,不如争分夺秒给自己争取一毫胜算。 “老师,我知道您瞧不上我这种人,但我好歹敞亮。有什么就跟你说什么。” 凌玲盯着何田田:“你要知道,当初同时看过您手稿的人,可不是只有我一个!” 闻言,何田田微微蹙眉:“你被冤枉,我很同情。但你想拉踩队友,我不想听。” 凌玲急了:“老师我没有拉踩,我是阐述事实……” 何田田:“你有证据吗?你没有。有的话,也不会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和眼泪不是?” 这话倒是真真戳在心窝里上了。 凌玲还想辩解,何田田摆手:“怕了你了!要让我替你说句公道话也不是不成,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凌玲见忽然于绝处缝的生机,点头如捣蒜。 别说一个问题,就算是一百个一万个问题,只要她知道就绝不会揣着兜着。 “发布会那天的奶茶,我知道是琴姐交代你订的。在你接手奶茶后,拿倒我房间之前,都遇到过什么人?” 何田田抬眸,迎上凌玲的时候,眼神里多了森寒。 …… 次日。 何田田出现在老城区的一处老旧筒子楼大院前,目不转睛盯着三楼的位置。 这是贝司秦家的住处。 说真的,她有点点惊讶。 贝司秦看起来阳光开朗,气质干净,谈吐颇有教养。 而且平时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也都颇具质感。 何田田一直以为他是高门大户里才会娇养出来的孩子,没想到居住环境这么…… 而且,在江城,这种筒子楼也已经不多见了。 贝司秦就住在这里? 会不会是搞错了? 何田田低头去看手机,想着确认一眼信息,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不偏不倚,刚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贝司秦。 对方看到何田田,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讶,这才是让何田田脊背发凉的地方。 他知道她会来? 也是,一个连她平日里一个细微动作都观察到位的一个人,心思肯定是缜密的。 与其说他是猜到了,倒不如说,他在心里已经算好了每一步。 何田田越想越觉得眼前的贝司秦像是一深不见底的黑洞,有点发毛。 但好在陨石就在她身边,何田田倒也不怕。 “何老师……” 贝司秦先开了口,露出了与以往无异的好看笑容:“您怎么来了?” 虽然早已对对方的来意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把样子做足了。 何田田也不戳破,回了个微笑:“来看看你。” 贝司秦:“您特意来看我?” 何田田:“听他们说,你家里出了点状况,是姐姐的事情吗?” 贝司秦眼眸里的浮光微微晃动了一下,也不去遮掩否认,默默地点了点头:“也没什么,都习惯了。” 他眉眼低垂,眸光淡淡。 干净出尘的气质里忽然多了一丝忧郁,瞧着还怪戳人的。 何田田打量着他,贝司秦一身蓝白色相间的运动服,带了一只白色棒球帽,很是干净。 手里提了一大号购物袋,里面装了些从超市采购的吃食。 何田田:“出门采购了?” 以前都是贝司秦凑上前来嘘寒问暖,没话找话。 现在轮到何田田了,她着实有点不习惯。 贝司秦还是跟以前一样,默默的注视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以前的时候,何田田以为这种带了些许暧昧的目光是新人对前辈的仰慕和喜欢。 可谁曾想……这原来仅仅是一个猎人对猎物的俯瞰和玩味。 疏忽大意了! 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购物袋,笑着点头。 何田田:“我好像记得你说过,自己一个人住。买这这么多?” 贝司秦:“待客用。很多朋友跟您一样挂念我,会过来坐坐,买点食材好做招待,住的地方已经够寒酸了,吃食上再招到不周,那就太失礼了。” 何田田:“真正的朋友,不会在意这些。” “也是。”贝司秦微笑:“老师如果不嫌弃,上楼坐坐?” 何田田跟陨石对视了一眼,三人便一前一后上了楼。 贝司秦拿了钥匙开门,房门推开,何田田不由得眼前跟着一亮。 她回头看了看楼下杂物成堆,破烂不堪大院,再看看房间内简约却不失禅意的装潢设计,脑海里不由得蹦出一个词: 别有洞天! 什么是生活的态度? 这应该就是生活的态度。 贝司秦应该是奉行极简主义的那么一个人,家中不说空无一物吧,但实物的确寥寥无几。 客厅里没有沙发,一张大大的剑麻地毯,上面有序堆叠着四个蒲团。 茶几都没有,地毯上有一个木质的小茶盘,放了些小茶具。 客厅角落里有一个蓑翁垂钓的小香炉,造型圆润却有意境,蓑瓮手中的鱼杆是燃着一支细长的线香,正飘着袅袅几许薄烟。 香薰的也雅致清心,味道若有似无,却透人心脾。 “茶好了。” 贝司秦给两人添了茶水。 何田田接过了茶水,顺势放到手边。 陨石坐在何田田身边,门神似微丝不动。一双眼睛盯在贝司秦的身上,宛如两把凿子,要在人身上凿出两窟窿。 374 真面目 “姐姐还好吗?” 何田田看向贝司秦。 贝司秦抿了口茶:“还是老样子,她病情经常反复,熬人是熬人了点儿,但我也早就习惯了。” 眼神哀凉无奈,语气又把握的刚刚好,不轻不重的最能撩拨起人的怜惜。 何田田算是共情能力强的,如果是平时,这会儿早就被“暖男”的情绪感染到了。 可想到心中重重疑点,她看谁都觉得带了人皮面具。 “会好的。”何田田安慰。 “嗯。”贝司秦点头,看向何田田:“老师的话,我都信。” 何田田笑笑:“如果所有的新人都像你一样信任我就好了。有什么话面面对面敞开心扉聊聊,多好?何必非要……” 她盯着眼前的茶水,耸了耸肩,留了白,并没有说下去。 贝司秦自然知道何田田弦外之音:“凌玲被开除的事儿,我从群消息里看到了一些,蛮意外的。” 何田田:“你们都是同一批新人进来的,每天朝夕相处,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贝司秦不动声色:“知人知面不不知心。” “是吧?”何田田笑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这句话只有当是顺口溜来听的,现在尝到了,可是知道其中滋味了!只不过……” 她抬眸直视贝司秦眉心:“凌玲现在正四处喊冤,说替人背了锅。” 闻言,贝司秦眸光微微闪过一丝变化,但表面毫无异样:“狗急跳墙,在所难免。” 何田田:“万一,咬人的狗不是她呢?” 贝司秦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老师的意思是?” 啪! 不等何田田开口,一份文件丢到了贝司秦脚畔。 陨石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咬人的狗不叫,所以不叫的狗,最危险!” 贝司秦比谁都明白陨石这话的含义,不急不恼,放下茶盏,把地上的文件摸了起来。 打开文件的一瞬间,眸心一跳。 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何田田一定会查到他身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里面起底了他盗取何田田收稿,与人交易的始末。 黑纸白字,配了监控录像截图,一清二楚,容不得他任何狡辩。 “为什么这么做?” 何田田声音一沉,“寒心”两个字在瞳孔里晃。 贝司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默默地垂下了脑袋,而且越来越低。 何田田盯着他,蹲一个答案。 贝司秦缘何这样对她? 想不通啊! 尤其是那日他看自己的眼神……摆明了她像是一十恶不赦的刽子手似的,何田田都觉得自己手里特沉,压得慌,像是握了铡刀。 “看来……您是都知道了。” 贝司秦始终没有抬头,垂眸盘在眼前的脚尖,喃喃地笑笑:“你可是翟老的爱徒,顶级豪门里的阔太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什么是能瞒得过您呢……” 何田田:“……” 贝司秦语气虽然轻缓,可她听了却觉得尤为刺耳。 贝司秦徐徐给自己填满茶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对不起啊何老师,让您失望了。” 这该死的眼神…… 明明错的人是他,怎么反倒是搞得她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 何田田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主儿,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语。 “早知道老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对我的过往感兴趣,那我应该早点儿这样做了~” 贝司秦前一秒还一脸愧疚和歉意,下一秒却露出了一个狡黠灿烂的笑容来。 明明是好看的,眸光闪闪,宛若星河。 可何田田还是能从晃动的光点中捕捉到了腹黑和阴损! 跟她看过的那些漫画中的性格极端的疯批人设一个鬼样子! 贝司秦弯着唇角,也不管何田田乐不乐意听,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从小就是五好优等生,更是许多妈妈口中常提到了的“别人家的孩子”。 小时候家境优渥,父亲是做皮革生意,也曾转了个盆满钵满。 可惜后来沾染上了赌博,外加公司经营不善,日子很快就陷入了绝境。 贝爸贪婪怯弱,又吃不得苦,见势不妙,卷着仅剩的一点钱跟相好的跑路了。 贝妈精神接连遭受重创,直接就病倒了。 俗话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以前贝家风光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亲朋好友几乎能踏烂门槛。 现如今他们孤儿寡母重债压身,陷入绝境,却也无人问津,连家中生计都成了问题。 一家人要糊口,还要给贝妈看病,这重担就落在了贝司秦姐姐身上。 放弃了升大学的机会,凭借舞蹈专长演出赚钱。 她性子温柔,本是养在温室里的一朵娇兰,现在却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风雨。 贝姐为了养家糊口,吃过不少委屈。 心智越来越别扭,话越来越少。 本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心里渴望寻一个依靠,可早早的就成了母亲和弟弟的依靠。 她心理压抑苦闷,日渐封闭自己。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知心的男孩,原本以为终于等来了一个可以靠一靠,歇一歇的肩膀。 谁知道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贝姐遇到的是一段位“八级”的海王,被骗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把名声和前程一块儿搭进去了。 从此受了刺激,钻了就牛角尖,一蹶不振,再也回不去了。 为了照顾姐姐和母亲,贝司秦大学半工半读,身兼数职,收入倒也可观。 但补贴完了家用,所剩无几。 母亲跟姐姐的病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花钱的地方一天多过一天。 贝斯秦入不敷出,只能动起了歪脑筋。 偷啊~ 抢啊~ 骗啊~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坑蒙拐骗那些事儿,他都干过。 最近手头紧,就盯上了何田田的手感。 用他恬不知耻的措辞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 “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一张脸不应该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贝司秦笑吟吟地:“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惊讶对不对?” “呃……”说到这里,他长长舒了口气,偏脸看向何田田,幽幽道:“太久没有跟人这么推心置腹的而聊过天了,真舒服。原来我的心扉不是打不开,只是没有早点遇到老师而已呢~” 何田田:“……” 这个贝司秦,提及自己做的那些糟烂事儿,不仅没有一点点忏悔的意思,竟然还摆出一副病娇又嚣张的架势…… 这要放在漫画或者小说里,她没准对这样的人物还有点兴趣,但放在现实摆在眼前,她恨不得抄起家伙在他有坑的脑袋上,再开一扇门! 何田田不动声色:“要谈心,早说嘛。合并这么大费周折?又是偷手稿,又是栽赃凌玲,何必呢?” “我觉得这样比较有意思,老师不觉得吗?”贝司秦微笑:“老师那么忙,平日里都看不见我。如果不这样做,老师你会亲自上门来吗?” 何田田:“……” 贝司秦:“再说了,老师应该也挺讨厌凌玲的吧?我替你清理了垃圾,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何田田也不生气,学着他的样子,唇角一弯挂上了一个浅浅地微笑:“你姐姐住哪家医院?” 话题转的有点快,贝司秦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明显愣了一下。 何田田:“那家医院医生是不是搞错了,该进去治疗的人是你吧?你是人格分裂吗,倒是挺会给加戏!我讨厌凌玲这事儿,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被她一怼,贝司秦非但不生气,笑声反而更大些。 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何田田:“老师总算来了点儿斗志了?这才像样嘛~” 一旁的陨石瞧着贝司秦欠欠的模样,捏紧了拳头。 何田田知道他是那种被发条控制的人,一旦触发开关,直接原地爆炸。 她来这里是为了把事情搞清楚,可不是仅仅为了解恨。 再者说了,就贝司秦的体格……陨石一拳不得把他打出个甜甜圈? 何田田暗中捏了下陨石的手腕,示意他冷静。 “想跟我斗?”何田田眯起眼眸:“我一女流之辈,跟我斗有什么意思?” 贝司秦:“老师何必妄自菲薄,论斗狠,你可是这个!” 说着,他冲何田田竖起了大拇指,比了个赞。 何田田眯起眼眸,她就不明白了,这话从何说起? 她来这里之前也起底过贝司秦的资料。 别说她跟这号人没有积怨,就算是上推到他们的父辈,祖辈的关系网,也都没有什么交集。 明明往日无缘,近日无仇的,可为什么贝司秦话里话外都奔着寻仇来的? 看对方是有备而来,何田田也不去追问,淡淡道:“承蒙你瞧得起,那就不好让你失望了。手稿的事儿,我会追查到底!你既然知道我狠戾,就应该明白自己最后的下场……” “老师口中的下场是把我送进去吃牢饭吗?” 不等何田田把话说完,贝司秦先开了口。 他仍旧是笑吟吟地盯着何田田:“这可是老师惯用的手段,我早有耳闻。” 何田田现在严重怀疑眼前的贝司秦跟她生活在两个时空,要不,他就是个精神病,完全搞不懂他在讲什么。 她回了个微笑:“看你的样子,一脸期待?” 贝司秦:“你该不会觉得,那种地方会关得住我吧?” 他的眼眸骤然一黯,瞳孔深处像是圈养着两条玄色的蛇。 何田田迎上他的眼睛,忽然后背炸起了透骨的寒意:“你到底是谁?” “喝完茶,我就告诉你。” 说着,贝司秦缓缓地把手里茶水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贝司秦的手很稳,茶水握在手里,只是起了微微的觳纹。 何田田盯着眼前琥珀色茶水,脑海中忽然映出了发布会上的那杯奶茶。 她没有去接,一时间气氛陷入焦灼。 贝司秦失笑,收了茶水,一饮而尽。 他把茶杯底朝天空了空:“老师,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会给您下毒吧?” 这回,何田田多少有点脸疼。 今儿到底是来干嘛的来了? 又被摆了一道! 贝司秦把茶盏往剑麻地毯上随意一丢,单手覆在膝上打量着何田田:“既然老师不喜欢喝茶,那就换一个好了。” “豪门媳妇最擅长的就是以色侍人……”他另一只手拍了拍身旁地毯:“我很好奇,老师你是怎么……” duang! 贝司秦话没说完,一个黑影纵身扑了上去。 陨石护主全宇宙第一。 贝司秦肯定是得了什么大病,在这儿一心求死! 何田田吓了一跳,生怕陨石一锤定音把贝司秦给揍嗝屁了,刚想让他把握力道,却见陨石扑了个空…… duang的一下,一头扎在了地上,不动了!!! 变故来的突然,何田田头皮一阵阵发炸,脸儿都青了! “陨石,陨石……” “陨石,你醒醒,陨石……” “老师,别费劲了。” 何田田正焦急万分的时候,贝司秦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他还得睡上好大一会儿~” 他说话的强调跟手上的力道一样,不轻不重的,却“压”得人喘不上起来。 何田田厌恶地甩开了他的手臂:“你对陨石做了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陨石手畔的那杯那杯茶水,明明是满着的,纹丝未动。 她抬眸,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角落里的熏香! 贝司秦笑了起来:“老师你也喜欢这个香炉吗?你若是喜欢,我送你~” 何田田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那处熏香,虽然只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已经捕捉到了雅致感。 现在从这个角度再去看那个香炉的造型,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贝司秦在老姜,他们是鱼。 “你对熏香动过手脚?”何田田咬牙,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陨石那么大块头都倒下了,她这小体格子为什么好好端端的? 贝司秦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疑惑:“老师你不是常教导我们,无论是做设计还是做事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吗?这香料我稍微加了点东西,只对他有效。至于你……” “好歹尊你一声老师,当然不能这么对你。” 他饶有兴致地看盯着何田田,缓缓站起身来,抬脚踢开了碍事的陨石,朝何田田走了过来。 “喂,你要干什么……” 何田田话话没说完,人就被提了起来。 duang! 何田田重重地砸在了墙上,后脑勺吃力,钻心的疼袭来,眼泪都快飚飞出来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贝司秦的手已经捏上了她的喉管。 别看贝司秦顶着一张奶油小生的脸,应该是个练家子。 何田田使出浑身解数挣扎,挣不脱。 贝司秦欣赏着何田田狼狈相,眼底里升起了快意。 何田田捕捉到了这一点,索性干脆放弃了挣扎:“贝司秦……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375 人间萌物 贝司秦:“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喉管先碎,还是脑壳先碎,要看我的心情。” 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加重,何田田气息上不来,登时咳嗽起来。 她扣上了贝司秦手掌,咬牙:“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总不至于想要我的命吧?除非你想给我陪葬!” “我要钱!” 这一次,贝司秦直言不讳。 何田田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你早说,多少。” 贝司秦:“5000万!” 何田田:“你当我是印钞机?” 贝司秦:“带着三个亿的钻石,不舍得拿出这么点钱保命,你到底是豪门媳妇,还是一首饰架子?” 何田田:“那你呢?到底是一个一心为了姐姐的好弟弟,还是一个会演那么两出儿苦情戏的绑架犯?” 贝司秦:“……” 何田田:“贝司秦,咱们相识一场,扪心自问我待你也不薄。你要是因为给姐姐看病缺钱,我可以帮你。但你要这么个狮子大开口法儿,恕我无能为力。” 任何情绪都是有一个极限的。 惊恐的情绪过了峰值,何田田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你要真得了这笔钱,就是坐实了绑架,我怕你有命张罗没命花!” 贝司秦冷笑:“你倒是挺关心我?” 何田田:“我是关心你姐!!!” “按你的说法,现在整个家里你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你要是完蛋了,你让她怎么活?流浪街头吗?” “你知道那些流浪街头的女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想让你姐姐成为其中一份子?你姐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为了让你成人。你呢,就这么报答她?那你真是好弟弟……” “闭嘴!” 贝司秦像是被拔了逆鳞,瞬间变得面目狰狞。 何田田虽然强装镇定,但还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连呼吸都浅了。 “害她的人是你!是你!!!” 贝司秦情绪明显失控了,声音和手一起在抖。 “你说什么?”这下何田田更懵了:“我?” 贝司秦:“就是你,何—田—田!人面蛇蝎的女人!” 他手上用力,何田田一口气上不来,脸色发紫:“咳咳……咳咳……贝司秦,你就算是想我死也成……咳咳……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贝司秦:“死?太便宜了你了!” 被恨意灼红了眼的贝司秦拉扯着何田田甩在了地上。 脑门重重磕上了墙角,何田田眼前登时一黑。 迷糊中,她看到贝司秦手里多了一柄杀鱼的锤子,缓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完了! 要死了,要死了! 何田田每个细胞都在挣扎,但连手指都动不了。 视线一片模糊,可仍能嗅到锤子上浓烈的腥臭味儿。 上辈子到底是作了什么大孽,死就死吧,还是胖头鱼的死法……不甘心啊! 可锤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鱼腥和着血腥扑鼻,顿时让抽象的“死亡”变得那么具象且接地气。 贝司秦一双瞳孔也像是浸满了血色,整个人如同黑沼里爬出来的厉鬼,疯狂,狠戾,麻木。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锤子,喃喃低于语如同告慰死者的咒语…… “啊!” 就在何田田以为自己脑袋开花的前一秒,贝司秦手中的锤子忽然了当啷一声坠落到地上,捂着脸惨叫起来。 起初,何田田以为贝司秦尚有一丝良心未泯,想到之前两人相处种种,下不这个手。 但很快,她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啊!” “啊啊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以及贝司秦跌跌撞撞的架势……一看就是着了道了! 何田田赶忙揉了揉自己眼睛,凝神去看,就见贝司秦正挥舞着双手拼命地在抓挠自己的脸颊。 脸上的皮肤都抓破了,肉眼可见的一道道血道子! 什么情况……闹鬼了还是撞邪了? 何田田可从没见过这样邪乎巴拉的场面,登时炸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贝司秦嘶吼一声,终于从脸上扯掉了一层“皮”。 他咬牙切齿甩了出去,那层“皮”不偏不倚就甩到了何田田脚畔。 那层“皮”竟然是活的,滋溜一下没影了。 这是什么玩意啊! 何田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死死扒住墙皮往墙角缩,闭着眼睛把自己生平所知道的神仙法号都默念了一遍。 这边贝司秦整张脸都已经花了,斑斑血迹,画面触目惊心。 他嘶吼一声发了狠,真要冲何田田泄愤,下一秒一碗口大的拳头飞入画面,直接一拳怼上了贝司秦的下巴,他登时飞了出去。 “老板……您……还好吧?” 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这会儿重心不稳,正摇摇晃晃的打着醉拳。 何田田看着陨石,眼泪差点出来了。 这该死的安全感啊,漫天神佛,都不及他好使。 何田田都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下一秒,陨石直接就飞出了她的视线,重重地砸在了房门上。 贝司秦的身手,远远超出了何田田的认知。 但陨石也不是盖的,挣扎着纵身而起,两人瞬间组成了“拆迁队”,跌跌撞撞扭打着冲出了房间。 何田田挣扎着起身冲出房间查看时,贝司秦一只手已经折了。 陨石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好几处挂了彩。 但贝司秦狠戾丝毫不减,招招都透着浓烈的杀气。 陨石药劲儿没过,实力被限制,被攻的节节败退。 贝司秦自负,飞身而起想着一招制敌,但他显然是太低估陨石了。 陨石一招引蛇出洞,反手锁了他的喉,贝司秦玩阴的搞偷袭,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没稳住,反倒是直接从楼上翻了下去。 何田田大惊失色,跌跌撞撞跑到围栏面前,就见贝司秦坠落到了楼下的杂物堆里,胸前白体恤上绽开了大团血迹,看样子应该是伤的不轻。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两人,咬着牙捂着腰腹部伤口,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踉跄着爬上了院内的一辆皮卡,落荒而逃。 陨石想要去追,却被何田田拦了下来。 两人重新返回了贝司秦的住处,白挨了一通虐,怎么也得找点线索回去。 何田田正在翻找着线索,却见陨石夹着腿,跟只没头苍蝇似的乱蹿。 她疑惑的盯着他:“你没事吧?” “没……没。”陨石挤出一个机械的讪笑:“没事。” 贝司秦在熏香搞的药剂剂量足以让人昏睡一天一宿了。 陨石的身体素质远优于常人,药剂代谢快,外加出门前女朋友小甜饼特意给他煮了满满一大锅宠夫牌秋梨汤,灌了个汤饱。 他是被尿生生憋醒的! 刚刚夹着皮鼓ko了贝司秦,这回儿实在是没辙了,捂着皮鼓到处找厕所呢! 何田田瞧出了端倪,好心提醒了一句:“这筒子楼里用的都是公厕。” 陨石闻言,二话没说,夹着皮鼓就往楼下冲。 何田田瞧着他慌张的模样,不由得一乐。 还真是应了“人有三急”那句话,要不然,她怕是永远也瞧不着陨石这狼狈的一面。 …… “它好可爱啊,尤其是闪闪发亮的眼睛……也太招人稀罕了吧!” 回家的途中,何田田双手小心翼翼捧着一样东西,两眼放光。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从贝司秦摔在地上的那张“脸”! 之前那会儿,何田田磕了脑袋,视线模糊。 她见贝司秦一直发了疯似的在挠自己的脸,以为是中邪了。眼见他从脸上费尽薅下来一样东西甩在面前,吓得心肝颤。 后来她才知道,那邪性的东西竟然是一只花栗色的小飞鼠! 说真的,要不是这小东西出现的及时,这会儿她怕是已经在太平间躺着了。 “哎,你平时都把这小家伙随身携带的吗?” 何田田好奇地看向陨石。 陨石点头。 何田田:“以前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陨石:“刚到我这儿还没满月。” 还没满月? 何田田打量着小飞鼠,面露疑惑:“没满月就这个个头?那它成年后不得单挑哥斯拉……” 陨石:“它三岁了。” 何田田:“……” 那你刚刚说他没满月,逗我呢? 陨石解释:“它在莉莉那里呆了三年,来我这儿不到一个月。” “莉莉是谁?” 跟陨石对话,何田田总是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 陨石:“前女友。” 何田田:“哎吆,那我这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冒昧了。” 陨石倒是淡定:“都过去了,反正我现在有小甜饼了。” 他越是这样儿就越能勾起何田田的好奇。 原本以为陨石是那种注孤生的钢铁混凝土大直男,没想到人家桃花朵朵开,恋情还能无缝衔接。 她忍不住都想递上一话筒,好好采访采访陨石,从他这儿挖出点儿素材灵感来。 “你女朋友不介意你留前任的东西?”何田田求知欲上线。 陨石:“小甜饼不一样。” 一口一个小甜饼,叫的可真腻歪。 我是柠檬精附体了吗? 何田田一边撸着飞鼠的小脑瓜,一边努嘴。 “小家伙有名字吗?”她问。 陨石:“现在叫铁柱。” 铁柱? 这么可爱一人间萌物,起的什么名儿这是? 她又好奇了:“那以前呢?” 陨石:“以前叫nongnong。” 他讲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含糊不清,大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意思。 哝哝? 侬侬? 何田田自己瞎猜了起来。 反正不管是唧唧哝哝,还是你侬我侬,还是其他,足以看得出来陨石这前女友跟小甜饼绝对是性格迥异的两号人物。 “人家都说情侣分手,最难割舍的就是一起养大的宠物。”何田田说道:“铁柱这么可爱,应该没人不稀罕,你俩怎么协商的?我也好学着点儿~” 毕竟她家里也有两只喜人的毛孩儿子。 陨石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老板,您要跟顾医生离婚?” “不是,你别激动,你看道儿,看车行不行……”何田田失笑:“我就是多嘴一问,技多不压身,我多学点儿沟通技巧那不也有利于经营感情吗?是不是?” 陨石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这个理儿,就把跟前任怎么分配“铁柱”这事儿交代了。 铁柱是陨石送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 确切的说,应该是定情信物。 虽然陨石表面看起来像是个恋爱黑洞,送什么给女朋友都不觉得奇怪,不过这一次他算是歪打正着,送到了莉莉心坎里。 莉莉对一切小只的,带毛的萌物毫无抵抗力,什么小猫小狗,小兔子,小仓鼠都稀罕也都养过,唯独这小飞鼠是头一次见。 这玩意就是一带毛的暖手宝,她喜欢的了不得,一度爱不释手。 两人分手那会儿,莉莉还为了这只小飞鼠把陨石给挠了。 说着,陨石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被挠的伤口还隐隐透着丝丝疼意。 “有什么话好好说,挠你干嘛?”何田田好奇。 陨石:“因为我要带走铁柱。” 呃……说真的,算分手账的男人真的不怎么讨喜,哪怕陨石是她这边的,这种行为她也不敢恭维。 紧接着,陨石又义愤填膺地补充了一句:“她要把铁柱烤了!” what? 烤了?! 何田田拧眉,这得得了什么大病,要吃自己的爱宠? 听陨石那意思是,铁柱怕生护主,对莉莉无缝衔接的男友敌意很重。 莉莉的新男友是个暴发富,每天鼻孔示人,只认一个道理,他瞧不上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起初他见铁柱机灵倒也稀罕,倒栽葱似的揪着尾巴逗弄,还把它丢了斗鸡堆里寻乐子。 铁柱哪里吃过这个屈,直接飞脸上,鼻子都咬穿了! 暴发户当场就不干了,立马让人架起了烤盘,直接做成一盘菜。 大款傍身,想要什么没有啊谁还在乎一只小毛球。 莉莉为了让暴发户男友消气儿,左手椒盐,右手辣椒面,满脸谄媚。 陨石刚好在这节骨眼上赶去了,看到这一幕,心情可想而知。 最后,鸡飞狗跳,大打出手。 不过,好在铁柱命大没变成烤串,倒是跟陨石成了难兄难弟。 何田田听了忍不住的直乐。 她一直以为陨石就是那种两点一线,生活乏味枯燥的机器人,没想到远比她来的丰富多彩。 “它护主啊?” 何田田打量着手掌心的铁柱,有点怂:“那它……不会偷袭我吧?” 陨石:“它能分出好赖。” 何田田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多了。” 376 瞧你那作死的样子 “你们看,你们快看,那辆小mini追尾了劳斯莱斯!” “我的天,这桥段我只在电视上看过,没想到今儿还真是让咱们赶上了。” “这司机是不是喝大了?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跟人车皮鼓贴那么紧是生怕蹭不上啊?” “我估计着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的车,头一回见着想跟紧点儿好拍照片发朋友圈显摆,一个激动没稳住,亲上了吗!” “哎吆我天,这不就是傻缺吗?死要面子不要命,说的就是这些人。这下好了,可有的显摆了。” “可不是嘛,这下舒坦了。” “瞧着吧,这下准有好戏看了。” 追尾的地儿刚好是江城最繁华的地段,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陨石这一撞,撞出了一道盛景,引得众人纷纷围观。 陨石显然也是傻了,眼睛圆瞪,嘴巴大张。 人家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到他这儿反着来了?不开张则以,一开张连棺材本都赔上了。 他下意识去看何田田。 何田田脑瓜仁嗡嗡的。 今儿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喝凉水塞牙,穿道袍撞鬼。 何田田还没缓过神来,车窗就被人敲得duangduang直响。 陨石摇下车窗,就见一个车外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 …… 劳斯劳斯的车主应了身份,坐在车里稳如泰山。 黑衣人把何田田和陨石引到了车窗前。 何田田好歹也是顾家媳妇,怎么说也是见过大小场面的人。 有修养不摆谱的有钱人多的是,会摆谱没人品的她也遇到过。 不管怎么说,追尾的是他们,人家爱车破了相,车主人心疼摆个谱无可厚非。 何田田正琢磨怎么开口才能平复下对方怨气,一抬头瞥见坐在劳斯莱斯车后座上的女人,心里咯噔一下。 裴家姑妈…… 而且是满身透着肃杀之气的裴家姑妈! 两分钟前,裴家姑妈有一重要会议,这会儿正往现场去。 为正仪表,她摸出口红准备补一下唇妆。 口红画到一半,前方有横穿马路的冒失鬼,司机减了车速,后头的陨石直接撞了上来。 原本点在唇间的口红已经划到了耳根,膏体受力断裂,在月白色的西装上滚出了一行残痕! 裴家姑妈可是重度洁癖加强迫症患者,这一套操作下来,比剜她两刀还要命。 何田田一颗心本来就悬着,这下看到正主真容,更毛躁了。 “是你!” 裴家姑妈瞟见何田田,虽然意外,但眼神里冷冽和怒意丝毫不减。 她啪的一声合上了化妆镜,目光如刃:“你们诚心的是不是?” 糗态被顾家人看到,她心里窝火,抽了裴妮递上来的纸巾,恨得牙痒痒。 何田田讪笑:“阿姨,我要是心诚的话,那你就不用发这么大的火了。” 裴家姑妈见她犟嘴,眼眸更黯。 何田田:“我一晚辈,诚心开车撞您,那还是人吗?要我真是诚心的,您也犯不着跟我生气,直接把我丢那护城河里喂鱼,我都不带吭声的。因为理亏,您说是也不是?” 裴家姑妈瞥了她一样,连搭理都懒得搭理,闷声擦着脸颊上的口红印记。 是谁不好?偏偏是她啊! 陪同在侧的裴妮看了何田田一眼,心脏跟着一沉。 自从无意间从裴燃那里看过资料,何田田就成了埋在她心尖上次,见不得,也碰不得。 裴妮抿着唇也没有吭声,低眉敛目凑上前来帮母亲整理衣衫。 等脸上的口红印收拾的差不对了,裴家姑妈这才冷冷开口:“听你这口气,是我冤枉你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田田深谙此道。 她赔笑道:“阿姨真会开玩笑,所有人都知道您开明大度,最疼小辈儿。您又怎么会冤枉我呢?” 裴家姑妈见何田田嘴上抹蜜,看都不看她,只是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说真的,她至今都没有搞明白,顾家那么高的门槛,家里的长孙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惯会装傻卖乖没有正经的女人? 这不是糟践自己门风吗? 虽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何田田也不着脑,继续说道:“阿姨,事实是您的司机先踩的急刹,我们来不及闪躲这才有机会近亲了您。要说责任,咱们各有一半。” “你要觉得亏的慌,全都赖我们,我们也认。您的爱车该修修,该赔赔,我们也绝不跟你玩儿癞。但倘若你要说我们是成心的,我们真就无处喊冤去了。” “呵呵!” 闻言,裴家姑妈冷笑出声:“怎么着,撞了我的车,还想三言两语把我架这儿?”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这不是找没脸吗? 何田田:“您这话就严重了,我真没这个意思……” 裴家姑妈:“哼,你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你别在我跟前叭叭了,模样挺俊的一个姑娘,非得弄得自己跟个烦人的扑棱蛾子似的,唧唧歪歪,聒噪!” 她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把用完的方帕丢给了一旁的裴妮,拢了拢鬓角发丝:“我这新车刚提了还没满月,就被你们给糟践成了这样……别的不说,碍着我的心情了!” 何田田扪心自问也好声好气地赔了礼,道了歉,但对方这般不依不饶,她耐心多少有点经不住耗了。 这如果是放在以前,她早就叉腰开怼了。 可眼前的是裴家姑妈,一来对方气场太盛。不容她造次。 二来,她比谁都清楚顾阅忱跟裴家的恩怨。 忍一时之气是小,她不想给顾阅忱添乱。 何田田沉了沉心气,微笑道:“阿姨,您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不求别的,就图一心宽乐呵。我扰了您的好心情,该打。就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找补的机会?” “有要求您尽管提,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尽量配合,怎么争取赶紧解决。我寻思着你也不怎么待见我,看多了糟心,不也影响心情不是?” 上了年纪? 说她老呗? 有要求尽管提? 一个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 裴家姑妈盯着何田田,脸色越加阴沉:“呵,你倒是把自己的斤两掂量的清楚!” 何田田回了一微笑:“人贵有自知之明嘛~” 裴家姑妈斜了她一眼,这叫自知之明? 见过聒噪的还就没见过这么聒噪的。 这么多年了,外人都怕她,跟她说个话都是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从不敢近前。 这何田田是例外,搁她耳根子下头唧唧喳喳抖小聪明,胆儿真肥! 就这作死的样子,像极了…… 像极了从前那个耙她耳畔,情话绵绵,撩拨到她欲罢不能的渣男! 一想到那个死了多时,骨头烂成泥的渣男,许多积压的思绪就跟雨后探头的笋尖尖,搁在心里顶的慌。 裴家姑妈忍不住多打量了何田田一眼。 何田田之前跟贝司秦掐架磕了脑袋,这会儿又被裴家姑妈刁难,脑门突突的疼。 她单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扒着车窗,一双眼镜水盈盈的会说话。 真是见了鬼了。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啊,裴家姑妈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由,何田田这双眼睛啊,怎么看怎么都有那渣男的几分影子…… “妈……” 正当裴家姑妈丁盯着何田田出神的时候,裴妮忽然开了口,轻轻挽上了她的手臂;“何小姐俏皮,喜欢说笑,您别往心里去。” 裴家姑妈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裴妮能站出来跟替何田田说话,皱眉:“你哪边的?” 裴妮讪讪一笑;“何小姐是哥哥朋友……” 母亲平日里最疼裴燃,看在哥哥的份上,肯定也会另做思量。 何田田见裴妮竟然卖力替自己说清,也是意外。 意外归意外,感激还是要感激的,最起码的礼貌问题。 何田田笑着冲她招招手,算是感谢。 裴妮回了个淑女的微笑,但心头笼上了一层阴霾。 她现在只盼着何田田赶紧从母亲面前消失。 现在的何田田与她而言,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母亲多看何田田一眼,她心里就多一分煎熬。 “别说是裴燃的朋友,就是天王老子的朋友,我也不吃那一套!” 裴家姑妈自知刚刚瞧何田田瞧的失了神,心里不爽。 她斜了何田田一眼:“你要真有自知之明,就赶紧从我面前消失!老鸹鸟似的,聒噪!” 嗯? 自己刚刚就是这么客套客套,母亲还真就这么放过何田田了? 是不是也太便宜她了? 裴妮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嘀咕起来。 何田田也愣了一下,就这么了了?不能够吧? 裴家姑妈斜了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何田田瞟了一眼劳斯莱斯被亲花了的车皮鼓,默默的把手机掏了出来:“那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回头保修费用什么的……” 裴妮听到何田田要主动给母亲留联系方式,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真是怕什么,老什么。 她恨不得母亲跟和何田田老死不相往来,最好这辈子都不要碰面的好。 可何田田偏偏又像是在故意整她似的,一个劲儿往母亲身上凑。 母亲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时间长了怎么会瞧不出端倪来? 刚刚她看何田田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明知道这是大势所趋,可她就是不甘心。 裴妮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到抓狂。 可偏偏这车子的事儿她做不了主,没办法开口,在一旁瞧着只能干着急。 好在接下来母亲的一个动作,让她暗中舒了口气。 裴家姑妈看都不看何田田,抬手把手机挡到了一旁。 沉着一张脸,冷冷道:“不用了!” 不用了? 这么豪气的吗? 何田田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发呆啊~” 裴妮比何田田还心急,见她扒在车窗上愣神,连连给她使眼色:“赶紧谢谢啊……” 裴家姑妈虽然脾气臭,不待见她,但这事儿办得敞亮。 感谢是应该。 可“谢”字刚吐出半拉,又生生被裴家姑妈一个冷眼给怼了回来。 裴家姑妈:“先别着急谢,我话还没说完!我不跟你对付事儿,让你男人来!” 上次拍卖会上吃了憋屈,她只要想起来,心里就一直膈应着不痛快。 偏偏顾家那小子做事谨慎,滴水不漏,她正愁着找不到地儿拿捏他。 这不,机会就来了。 这一次,非要好好敲打顾阅忱一番不可,要不然,那小子还很以为她这么多年都是吃斋吃素过来的呢! 何田田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阿姨,您瞧我像是那种靠男人吃饭的样子吗?”何田田:“也不怕您笑话,我今儿跟您兜个地儿,我俩就是表面夫妻,各过各的,木得感情。” 裴家姑妈盯了她一眼,我信了你的邪。 她挑眉:“你什么意思?” 何田田微笑:“我的意思是,这顾医生啊,你是喊不来的,但你要是亲自登门的话……我看在咱俩的面子上,倒是可以试着不让你吃闭门羹。但我也不敢保证啊,豪门媳妇难做,你是知道的~” “滚!” 裴家姑妈被讽,彻底恼了。 “哎哎……我手……” “老板……” 何田田抽手不及,被夹了手。 陨石护主心切,匆忙上前营救。 你推我搡,手忙脚乱之间,陨石家的铁柱不知怎么的窜了出去,直接飞到了裴家姑妈脑袋上。 啪的一声。 脆响脆响的! 霎时间,空气都像是冻结了一样,众人呼吸骤然停滞! 都是老虎的皮鼓摸不得,刚刚铁柱可是“摸”上了老虎的脑门啊! “什么东西?” 变故来的突然,裴家姑妈有被冒犯到,脸都绿了。 下意识伸手去抓,一旁的裴妮却全身炸着般跳了起来:“啊啊啊……” 她冷不丁这么一喊,裴家姑妈被吓了一个激灵:“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快帮我拿走。” 裴妮拼命摇头,捂着脸疯狂尖叫:“老鼠!啊啊啊啊……老鼠!!!” “老鼠……老鼠?!啊……” 裴家姑妈前一秒还正襟危坐,老佛爷派头十足。下一秒慌张成了村头儿被疯狗撵了急眼翠花婶。 母女两人不管不顾的冲下车,慌张到原地直打转转,像是两只没头苍蝇在蹦迪! 377 英雄所见略同 老鼠? 老鼠怎么还往人脸上扑? 这怕是专人训练出来的“武器”吧? 毕竟顾家家大业大,听说他们家的保镖集团来自五湖四海,个个身怀绝技,这该不会是什么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独门秘技”? 裴家姑妈的随从心里直犯嘀咕。 不管眼前是什么,主子有危险就得上啊。 可铁柱受了惊,跟一坨黏黏胶似的死死地扒在裴家姑妈脑门上。 裴家姑妈从小最恶心长毛的活物东西,这带着体温的绒毛触感能把她逼疯过去。 随从有心上手帮忙,又生怕铁柱那爪爪挠到主子破相,一圈人前呼后拥的,只能跟在裴家姑妈后头打转转。 这画面,瞬间变成了喜剧片。 虽然说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属于缺德。 但瞧着叱咤风云的铁娘子“现场蹦迪”,这谁忍得住? 裴家姑妈神气习惯了,每次露面,那气势恨不得步步都踩在旁人脊梁骨上。 她见别人出糗是家常便饭,想要见她出糗,难于上青天。 好不容易让何田田见着了,忍着不笑的,那都是神仙。 不过,凡事见好就收。 这边,何田田觉得挫一挫裴家姑妈一贯的气焰,热闹瞧个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铁柱的威力她是见识过的,要说它一会儿在裴家姑妈脸上抓出两条血道子,今儿他们怕就真吃不了兜着走。 倒不是怕死啊,是怕惊动了顾阅忱,让他跑来收拾烂摊子,她没脸。 这么想着,她跟陨石对视了一眼,赶忙上前去帮忙。 “阿姨,您别动……” 何田田凑上前来:“您千万别跟这畜生较劲,您越是这么扑棱,它越是觉得自己长了脸,越来劲儿……您放轻松了,别蹦迪,我帮您收了这小畜生……” 裴家姑妈已经急败坏:“你是属狗的掀门帘,光长了张嘴是不是?!手呢?弄啊!” “诶,好嘞!”何田田应声,憋着笑赶紧帮忙。 两分钟后,裴家姑妈终于“重获自由”。 只不过,刚刚一番惊慌失措的奔走,现在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头发也乱成了鸡窝。 裴妮知道母亲最注重在人前时的形象,连忙上前帮她整理头发,却被拂开了。 她身子一歪,重心不稳,撞了何田田一个满怀,直接把何田田的手机撞飞了出去。 手机着地,屏幕应声亮了起来。 裴家姑妈眼角余光无意间瞟到何田田屏保,瞳孔一颤。 何田田的手机屏幕是一张藏蓝色调的油画。 画面内容为,夜空,星辰,少女。 神秘沉敛的藏蓝色调子和少女麦色皮皮肤,明艳热烈的裙摆相得益彰,色彩大胆而丰富,韵味十足。 少女姿态优雅,性感张扬。 虽然这是一个背影,但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这大概就是普通人看到这幅画时的第一个感觉。 但对于裴家姑妈而言,这幅画的意义远远不止如此…… 这幅画是出自那个男人之手,画里面的少女不是别人,就是她! 这幅画是她私人藏品,早在二十年前早就亲手被她毁掉了,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何田田手机里?! 眼前这个小丫头,跟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逆鳞再次被碰触,裴家姑妈看何田田的眼神瞬间炸起了冰凌。 气氛陡然变化,何田田迎上裴家姑妈的眼睛,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完了! 她只道是让裴家姑妈在众人面前丢了丑,死定了,却完全不知裴家姑妈的情绪全都是因为她手机屏保而起。 “阿姨,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您……” 瞧这眼前的架势,今儿怕是走不了了。 裴家姑妈手段虽然尚未真正见识过,但却早有耳闻。 何田田生怕她发起狠来,现场把铁柱剁成饺子馅儿,也顾不得去捡手机,慌张着拉开风衣把铁柱塞进了自己怀里。 光天化日的,再怎么着也不能扒她衣服吧? 要他们裴家人真敢在大街上这么对她,那就是等于抽顾家的脸啊~ 小心翼翼把铁柱兜好,何田田陪笑:“这小畜生没见过世面,贪财!八成是被您头上那颗蓝宝石发卡给晃出癔症了,冒犯了您……该打!” “那什么,回头我就把它吊起来抽,到时候跟您开视频现场直播!抽到您解恨为止……” 裴家姑妈根本没有去听何田田说了什么,敛眸间目光又落回了何田田手机上。 屏保熄灭,她的眼眸也跟着骤然变黯。 说真的,何田田有点慌了。 她手机咋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她手机里装了定时爆破装置呢! 何田田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陨石弯腰去帮她捡手机,裴妮抢先一步把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伸手去接,裴妮却缩了手。 何田田蹙眉。 裴妮:“要手机可以,拿那只老鼠出来换。” 何田田:“不是老鼠,是鼯鼠,尊重一下人家的属性嘛……” “你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吗?”裴妮一声低呵,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全程嬉皮笑脸,这是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母亲面前,她本是想着跟何田田以礼相待,不愿意起争执的,以免稍有差池落得话柄。 可何田田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好歹也是蜚声国际的知名麻豆,要脸的呀! 这大庭广众的,何田田弄一老鼠丢他们车里,害得她和母亲狼狈不堪出尽了洋相,实在太可恨了! 裴妮本就对何田田心怀成见,现在心里揣着邪火,就更忍不了了。 她冷冷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妈身为长辈,顾念你是裴燃哥哥的朋友,对你一忍再忍,也算是给足了你脸面。” “你呢?撒泼也得有个限度吧?你以为这里是你们顾家大观园,是个人都给你当猴儿耍?给我妈妈道歉!” 何田田:“我已经道歉了。” 裴妮声音拔高了几分:“那就拿出点诚意来看看呀!” 何田田脖颈一抻:“脑袋给你,要不要?” 裴妮气息一梗:“你……” 何田田:“不小心追尾了你们的车,的确是我们的错,但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一分也没玩赖。不依不饶,非要折腾出个花儿来的好像是你们。” “……”裴妮:“我们是就是论事,但你玩阴的就过分了吧?” 何田田:“那合着你的意思,我这条胳膊就应该卸下来给你们呗?” 她扫了一眼自己被车窗夹到肿的手臂:“是这个意思吗?” 裴妮:“你简直不可理喻!” 何田田:“现在知道也不晚,手机还我!” 还你? 裴妮被架在那儿了,没有台阶怎么可能轻易把东西给何田田?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何田田见她不给,伸手就去抢。 裴妮手一松,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何田田:“……” “唉……拿出点诚意道个歉,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倒好……”裴妮故作遗憾的盯着地上的手机,但毫无歉意,也不去捡:“这么好的手机,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 何田田盯着裴妮,笑意不达眼底:“二手平台淘的一水货,早就不想用了。你愿意给我免费换新的,我高兴还来不及,一点也不可惜。” 裴妮:“……” 何田田:“麻烦你把手机捡起来!” 裴妮捏捏指尖:“不好意思,我这手可是上过保险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对我呼来喝去! 就在两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的时候,裴家姑妈忽然弯腰下去亲手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裴家姑妈这一动作无疑于打了裴妮的脸。 “妈……”裴妮神色微变,还想要说什么,裴家姑妈瞥了她一眼,她立即噤若寒蝉。 母亲的脸色很不好,刚刚看她的眼神里透着凛冽的寒意。 似乎对她刚刚的举动十分不满。 裴妮心里咯噔一声,既心惊又委屈。 刚刚是做错了什么吗? 我还不是想着维护您来着吗? 您是我母亲,是我最敬重的人,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何田田在您面前作威作福? 她心有委屈,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可怜巴巴的凝视着母亲,想求一分宽慰。 外人眼里,裴妮像极了她母亲,干练,沉稳,不卑不亢,也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大女主角色。 十五岁踏入模特圈,到现在短短七年时间就已经成为国际超模,肯定方方面面都是个狠角色。 殊不知,她性子里有着外人看不见的一面。 从小在孤儿院那种环境中长大,她个性深处烙印着乖戾自私的一面,但为了获取更多,更好的生存资源,她大多时候必须把乖戾的一面藏的严实。 被裴家人领养后的半年时间内,裴妮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梦境虽然五花八门,但最后的结局大致相同。 裴家人不再喜欢她,觉得她走到哪里都碍手碍脚,最后执意要把她送回孤儿院去。 裴妮童年几乎都在这种担惊受怕中度过。 为了不让噩梦成真,小小年纪的她就开始学会了默默地打磨自己身上棱角。 她最害怕的就是听到“讨厌”这两个字,拼了命的想让自己变得完美,讨人喜欢。 久而久之,她骨子里就多了“讨好人格”的一面,尤其是在严厉的母亲面前,表现更甚。 只要母亲对她稍有不满,她就开始变得惊慌失措,恨不得拨开自己的皮肉剖析内里,只为了找到自己可能出错的那一点。 这种行为不断被强化,久而久之就接近病态。 这会儿也是一样。 只因为母亲投来的一个兜着寒意的眼神,裴妮就开始心慌气短,后背直冒冷汗。 这就好比是裴家姑妈在她身上施加了一个黑暗魔法,她想破除。 惯用的方法就是哀婉无助地凝视着对方,企图借此勾起对方的怜悯和宽容。 好在母亲是爱她的,这一招倒也有用。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却失效了。 母亲根本没有看她,目光只给了眼前的何田田…… 裴妮指尖一点点嵌入掌心,心虚,慌张齐作祟,冷汗爬上了额头。 裴家姑妈没说话,把手机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她气场太盛,不说话的时候更为压抑。 既然对方给面儿,何田田也不再兜着端着,伸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说真的,她还真有点担心裴家姑妈又来裴妮那一套,全身上下都透着提防和谨慎。 对方并没出幺蛾子,更出乎何田田意料的是,裴家姑妈淡淡地说了一句:“屏保挺好看。” 这气氛和画风变得有点快,把何田田给整不会了。 “呃……”她讪讪一笑:“英雄所见略同。” 难为情的时候她习惯抓刘海,可这个动作落在裴家姑妈眼里,又是一怔。 那个狗男人标准的撩发姿势……为什么这个何田田也会? 何田田忽然见她又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毛毛躁躁,全身刺痒。 她下意识捂了捂我在自己心口的铁柱,生怕裴家姑妈忽然搞个偷袭。 虽说她也一般年纪了,外加身份尊贵应该做不出这轻佻拉胯的事儿,但有裴妮那前车之鉴摆着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毕竟是亲母女,防着点没坏处。 何田田这一个小动作把裴家姑妈心神勾了回来。 她自知失态,收敛神色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裴妮也下意识的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董事会还有五分钟开始,时间要来不及了。 “我赶时间,这笔账回头算。” 裴家姑妈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裴妮人前人后失了面子,不忿的盯了何田田一眼,跟着上了车。 何田田眼也不眨地盯着裴家姑妈喧尘而去的车子,直到消失于自己的视线。 裴家人都是这个范儿吗? 连怼人都这么抑扬顿挫。 还有,裴家姑妈刚刚那眼神怎么那么奇怪……该不会是琢磨着怎么盘她吧? 盘她就盘她,反正她瓷实,不带怕的。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裴家姑妈会小题大做,去给顾阅忱添堵。 在顾医生面前卖了这么久的乖巧人设,一下子垮了就不好看了…… …… 何田田回到家后,冲了个澡,翻箱倒柜的找冰块。 务必在顾阅忱回家之前,把脑袋上的鼓包给消下去,要不然这事不得了。 何田田窝在沙发里,一手冰敷着脑门,一手划着平板翻看贝司秦的资料,想再过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什么细节。 兼职卖过酒水,当过dj,做过模特,健身教练…… 开过直升机? 还做过潜水教练…… 路子玩的还挺野,真是上天入地,吹拉弹唱样样在行。 要说为了挣那几两碎银的话,这里面随便挑一样不比去当实习生装孙子强? 他为什么要去曹文宇工作室求职呢? 难不成就是因为她? 何田田不由得失笑,觉得自己想挺美,可笑着笑着想到贝司秦手拿锤子朝她走来的画面,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如果之前思路都是错的呢? 如果贝司秦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呢? 378 好爱这样的顾医生 何田田正心惊肉跳着,忽然身后一只手探来,直接把她手里平板抽了去。 变故来的突然,吓得她一蹦三尺高,差点没一头从沙发上栽下来。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看着身后的顾阅忱,捂着自己的心口窝窝。 顾阅忱也没看她,目光落在平板上:“在你舔屏之前。” 舔屏? 她几时舔屏了? 何田田:“哪有,我在研究点素材。还我……” 她伸手索要平板,顾阅忱敛眸盯着她亮:“研究这个?你是要转行搞人体解剖学?” 什么跟什么呀? 何田田听得云里雾里的,整个人直犯迷糊。 不就是个人履历吗,怎么还跟人体解剖学扯上关系了? 察觉顾阅忱盯着自己的眼神多少有点不对劲,她下意识瞟了平板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想掐自己人中一把,免得背过气去。 刚才看到贝司秦的简直资料,这次整理资料的人八成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整的都是清一色带着纯玉味道的摆拍照片。 她刚刚恍神琢磨别的,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现在仔细去看,直觉得油腻做作,恨不能赶紧去洗一下眼睛。 更过分的是,介绍到贝司秦做兼职健身教练的时候,特意配上了八块腹肌的半果照。 还是特写! 画面水汽缭绕,肌肉块上滚着水珠……真是够有毛病的! 这下,打死都说不清了? “不是……” 何田田心里冤枉啊,有点急了:“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阅忱:“把流口擦了!” 口……口水? 谁啊? 何田田本想反驳来着,下意识摸了唇角一把,还真就摸到了一手口水…… 都是嘴巴里的山楂惹得锅,这下真真真是百口莫辩了! “哎呀,不是……” 何田田急于辩解,嘴巴里的山楂果都喷了出来,顾阅忱“嫌弃”地拧了拧眉,她趁机赶忙把平白抢了回来,划掉照片,息屏,关机,一气呵成。 最后,还不忘昂起小脑袋冲着顾阅忱露出了一个“谄媚”乖巧的笑容:“是你买的山楂果子太酸了,不能怪我。” 何田田这些日子应酬多,食欲不振,顾阅忱就买了应季的山楂来给她消食,现在倒是成了他的锅了? 顾阅忱:“酸?换了这小奶狗买给你,是不是就倍儿甜了?” 何田田弱弱地瞅着他,心说,这是吃醋了? 看这眼神,怕是跌进醋缸里了。 “你生气了?” 何田田憋笑,柔声问道。 顾阅忱:“生气会加速衰老,我已经够老了,老到碍着人家眼,遭人嫌了,可不敢生气。” 噗。 何田田憋笑失败。 她起身扑倒顾阅忱背上,从身后紧紧环上了他的腰:“人家几时嫌你老了?” 顾阅忱:“都这么明目张胆了,还用我再说一遍?你怕是觉得我伤疤不够疼,还想揉一把盐粒子提提味?” 何田田:“哎呀~我真没有。” 顾阅忱:“看的全神贯注,两眼放光。我每个月上交工资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兴奋过……” “我……哥,你这么着可就真是要冤死我了。” 何田田瘪嘴:“我说了收集素材嘛,当然得全神贯注。我不光这个时候全神贯注,我做什么都是一副较真的态度。我以前上学那会儿,去宠物店里兼职,给那些生病的毛孩子清理粑粑排泄物,也是这样一丝不苟盯着的。” 顾阅忱:“……” “我发誓。”何田田歪着小脑袋观察着他是神色变化,一本正经瞎扯淡。 顾阅忱被她逗得一乐,拢在眉心的阴霾也跟着疏散开来。 何田田见状,嘴巴更是抹了蜜:“我可是视蓝色如粪土,除了你,其他的都是狗shi!” 顾阅忱剑眉微挑:“还能更违心点儿不?” 何田田笑嘻嘻:“我明明就是发自肺腑,哪里违心了?我家顾医生,要腰有腰,要腹有腹,关键还能还能救死扶伤,自带神仙光环,有你在,根本看不到别人……” 越来越贫了。 顾阅忱听的受用,但不想就这么让她蒙混过去。 他佯装余怒未消,沉着脸解开了何田田缠在身前的手臂。 何田田不放人,顾阅忱挣扎,手肘一不小心就嗑上了她的额头。 “啊……” 何田田痛呼一声捂住。 刚刚那一下不偏不倚刚好撞到了她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顾阅忱闻声回头,这才发现何田田脑门是多了一蘑菇包。 看淤血程度,肯定已经多时了。 “脑袋怎么了?” 顾阅忱早已顾不得计较,伸手把人拽到怀里,拨开是何田田湿哒哒的发丝,查看伤口。 怕什么来什么。 何田田下意识双手去捂住脑袋,却被顾阅忱挡了开来:“说话!” “刚刚洗澡不小心。” 何田田知道憋着不是办法,只能信口胡诌:“沐浴露抹太多,大概这么多……” 她还故意拿手指比量了一下,大概半瓶的样子:“然后就脚滑了……” 顾阅忱:“你是脚滑,还是狡猾?” 啊?你说啥? 何田田佯装听不懂,一双无辜的眼眸眨呀眨。 顾阅忱:“你是想把自己腌入味?” 何田田昂着小脑袋,下巴抵在顾阅忱的胸膛,笑嘻嘻的撒娇:“那你喜不喜欢腌入味的我呀?” 顾阅忱:“……” 他家小甜妞,又开始撩人了! …… 一番深入交流,何田田成功分散了顾阅忱的注意力。 这会儿两人相互依偎沙发里,顾阅忱拿着冰袋,小心翼翼地帮她继续冰敷脑袋上的伤口。 何田田则是安逸的窝在顾阅忱怀抱里,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像是最好的安神香,被一种恬淡干净的气息包裹着,何田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今天就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 何田田正犯困呢,顾阅忱忽然开了口。 “额……”何田田迷迷糊糊,娇声呢喃:“有啊,今天比昨天更爱你了~” 顾阅忱“抗拒”地动了动眉心,但唇角却诚实地弯了起来。 何田田翻了翻,换了个姿势,手臂环上顾阅忱的腰。 顾阅忱抬手拢上了她的肩,把她圈得更紧。 真是好爱这样的顾医生。 不凶她,不吵她,像是开了冰激凌盲盒,咬掉表面一层冰壳子,里面都是香草味的。 有点上头。 高冷男神的性格大多孤僻,所以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果当初真跟顾阅忱一刀两断了,那不就等于把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了? 好险,好险。 这么想着,何田田忍不住又往顾阅忱心口的位置多蹭了蹭。 顾阅忱垂眸,怀中的人儿像是一只好动的小奶猫,蹭的他心痒,也蹭散了他一整天的疲累。 还好她没放弃自己。 除了何田田,他想出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心生这样的依恋和温暖。 “还有呢?”顾阅忱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何田田还在迷糊:“还有……还有明天也会一样爱你……” 顾阅忱:“就这些?” 何田田嗯了一声:“这个最重要,其他的都是小事……” 顾阅忱:“追尾了劳斯莱斯,也算小事?” 何田田闻言,瞬间美目圆瞪,瞬间睡意全无。 他怎么会知道? 回家之前她给小白打过电话,小白说顾阅忱今天接连三台手术,饭都没吃一口。 原本想着他没有精力顾念别的,她这才暗自松了口气的。 怎么完全瞒不住? “陨石告诉你的?”何田田瞬间坐了起来。 追尾这事儿还不是她最担心的,何田田最怕的是陨石把贝司秦的事儿也跟顾阅忱一股脑儿交代了。 这个陨石怎么回事,千叮咛万嘱咐……是不是不想混了? 何田田正暗自担心,但很快就发现是自己冤枉陨石了。 陨石这次长了记性,谨遵她的叮嘱,并没有跟顾阅忱打小报告,还落了埋怨。 何田田追尾这事儿,是顾阅忱刚刚上楼时在电梯里听说的。 小车撞上豪车这种事本身就为人乐道,被讨论一点儿都不稀奇。 顾阅忱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按电梯时无意间瞟到对方手机屏幕,瞬间被新闻配图中的车牌号抓住了眼球! 何田田的车…… 出了电梯,顾阅忱立即就给何田田打了电话,当时何田田正在全神贯注地研究贝司秦的资料,并没有听到电话。 顾阅忱心揪了起来,转而打给陨石。 陨石还在支支吾吾还在为何田田打掩护。 顾阅忱只求何田田平安无恙,急冲冲推开家门,却发现何田田正窝在沙发里,品着杨枝甘露,翘着小脚丫,抱着平板欣赏着男人的腹肌,哈喇子直流…… 老子为了你急得心肝肺儿都冒烟了,你倒是舒坦…… 顾阅忱叉腰,郁闷坏了。 现在他一提这事儿,何田田先是装傻,这回儿又一惊一乍的,就知道事有蹊跷。 他也不说话,眯起眼眸审视何她眉心,等她自己招供。 何田田知道瞒不过,就把今儿跟裴家姑妈追尾的事儿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顾阅忱听的直皱眉,撸起何田田袖口,果然就瞧见手臂上多了一条很长的血痕。 他眼眸骤然一黯:“脑袋上包也是他们打的?” 他不信裴家人有这个胆儿! 379 去成为你长成为的人 这真不是! 何田田知道自己的心眼没顾阅忱多,怕他一直这么刨根问底,自己稍不留神会把贝司秦的事儿说漏了,赶紧转移注意力。 又把之后的事儿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裴家师太,多大一尊佛啊,我这次算是把她给得罪个透彻了,我虚得慌,害怕啊,结果洗澡的时候心不在焉就摔了……” 说着,何田田紧顾阅忱手臂,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顾阅忱听到裴家姑妈被小飞鼠“捉弄”到街头蹦迪,不由得失笑。 原本以为何田田在倒裴家人手里,少不了被挖苦讽刺,受窝囊气。现在看来谁比谁憋屈,还真不一定呢! …… 彼端,裴家老宅。 管家从楼上下,愁眉不展。 裴妮迎了上来:“妈妈呢?” 管家:“小姐说没胃口,让咱们先吃。” “那怎么行呢?”裴妮脸上爬满担忧:“人是铁,饭是钢,再说了,妈妈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这可不行……” 管家叹气:“近来家里发生了好多事,小姐劳神。再加上……再加上又闹了这样一出,她心烦也是正常,让她静一静。” 裴妮:“也好,先让厨房备着饭菜。” 管家点头。 裴妮也没着急用餐,而是去了厨房亲自熬煮了开胃润燥的什锦梨汤,装碗放凉后送上楼去。 管家看着,直说裴妮有心,不愧是大小姐逢人便夸赞的小棉袄。 从小到大,裴妮最喜欢最看中的就是别人的认同。 这也是讨好型人格的通病。 裴妮尤为看重自己在母亲心里的分量,虽然管家不过是随口一说,但她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裴家规矩大,裴妮轻轻叩了两声房门,得到了母亲的应允,这才推门进了书房。 母亲静静的立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夜色,光是背影就透着心事重重。 “妈,我刚刚煮了你最爱的梨汤,喝一点吧~”裴妮道。 裴家姑妈淡淡地嗯了一声:“放桌上吧。” 裴妮依言把梨汤放在桌子上,眼角余光却瞟见了电脑屏幕上。 车子被追尾的事情已经成了今日份头条新闻,裴家姑妈“蹦迪”的画面不知道被谁拍了下来传到了网上,热度居高不下,这才短短几个小时,点播已经破千万。 更有手贱的还把母亲做成了一系列表情包,转发下载量更是惊人。 各种各样的营销号也是趁机蹭热度,文章标题一个比一个离谱! 原本雷厉风行,威震八方的铁娘子,瞬间被搞成了一“谐星”。 更可恨的是,母亲都已经被“作贱”成这样了,还有一些营销号公然声成,这都是集团公关团队另辟蹊径的操作,目的就是为了提升裴董的亲民度,故意立亲民人设。 毕竟,裴氏集团旗下刚刚宣布成立了两个子公司,把智能家居和新能源汽车制造业纳入集团生态链,消费群集中在年轻时尚者。 而裴家姑妈的个性过于尖锐,给年轻热印象一直是刻板,尖利,严苛,敬而远之,并不讨喜。 为了市场,为了拉拢网友,她必须炒作一番。 裴妮看到这里,差点给气乐了。 这营销号水平,幼儿园没毕业吧? 就这样的见地还有脸给别人做分析总结?劝他还是回家撒尿活泥巴玩比较有意义! “妈,您别生气了,犯不着。” 裴妮走上前来,宽慰母亲:“对付这种子虚乌有的绯闻闹剧,我最在行。您交给我吧,保证您耳根清净。” 裴家姑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很闲?很闲就多去帮着阎家丫头照顾下你哥。” 裴妮瞬间语塞。 半晌,她讪笑道:“妈,我这不是怕您糟心吗……” “这么点小事儿我就糟心的话,这么些年我岂不是得死了八百来回了?” 裴家姑妈收拢心神,来到桌前把裴妮奉上的梨汤端了起来抿了一口:“汤不错,不浓不淡,火候也好。你啥时候说话办事有这熬汤一半的功夫,我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裴妮自知不足,垂下了脑袋:“是女儿不好,不能同您分担……” 裴家姑妈皱了皱眉,把梨汤放回了桌子上:“你几时不好了?” 裴妮唯唯诺诺:“我……我不能让您满意,就是不够好……” 裴家姑妈面色一黯:“那你干脆不要认我这个妈,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裴妮闻言,瞬间慌了神。 自从从裴燃那里得知了何田田的存在,她就终日惴惴不安。 做梦都会梦到自己被逐出裴家。 虽说依靠现在的名气也足以养活自己,而且日子优渥,可她就是不甘心。 她太怕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了,这辈子不想体会第二次。 现在忽然听到母亲说出“那你干脆不要认我这个妈”这样话,真真是被扎了心痛处,慌到脸色一白。 “妈……” 裴妮凝视着母亲,泪眼汪汪,声音变得哽咽。 裴家姑妈瞧了,心底忽然一软。 “对不起……” 她叹了口气,拉过裴妮的手攥在掌心:“妈妈这两天太累了,情绪有点……” 裴妮摇摇头,听到妈妈柔声安慰,不知怎的眼泪反倒是在眼眶里滚了起来。 裴家姑妈凝视着裴妮:“‘我不能让您满意,就是不够好我’这是什么屁话嘛?我以后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女儿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你是我女儿没有错,但不是我的附属品,你就是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为了我活着的,知道吗?” 裴妮点了点头。 裴家姑妈:“我这大半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你外公对我人生无分寸感的掌控。我恨极了那种事事处处都要听父母的,都要依附父母意志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在逃离!” “所以,当我见到了你,当我有了女儿,我就发誓,我一定不会干涉你的人生。哪怕是你那么丁点大的时候提出来要去当模特,全家人反对,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妮妮,在我看来,你能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并因此而获得快乐,这就是成功的人生。” “可是……”裴妮泪眼汪汪:“妈妈您有没有想过……在我最想成为的角色里,一个合格的女儿最重要。” “您虽然没有生我,但是养育之恩我没齿不忘,我不是想要一辈子没筋骨依附在您身上,我是……我是真的……真的好爱您……” 裴妮话没说完就已经哽咽到发不出声来,大颗泪珠扑簌簌跌落脸颊。 裴家姑妈严厉,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裴家小辈都怕她,裴妮也是如此。 虽然是真的心存依赖,但母女两人很少有机会这样坦诚的表达爱意。 母亲不喜欢太过于感性的人,裴妮就绷着情绪,做一个理智优雅的代表。 这会儿,话赶话,她才把藏心窝里的话掏了出来。 说完却有一种莫名的羞愧感,有点不敢面对母亲的视线。 她慌忙别过头去,想要擦干眼泪,却见母亲的手已经轻轻点上了她的脸颊,帮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裴妮抬头,就见母亲的眼圈里已经泛起了红意。 裴家姑妈喃喃道:“我知道。” 她拍拍女儿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我刚刚不该那么说你,是我情绪不对,把话说重了。” “没有,妈您千万别这么说。” 裴妮连连摇头:“最近家里的事儿一桩接着一桩,我哥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外公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公司那边又正需要人手,二伯伯他们又不安生,您担子重,压力大,心里本来就不痛快。” “偏偏那个何田田又在这个档口上给您添堵,生出这一些闲言碎语来,如果换了别人,早就气急败坏了。” 裴妮自责:“也是我不好,怕什么不好偏偏就害怕老鼠。如果我当时能替您把那只畜生给逮住,也就没有网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了……” 裴家姑妈:“行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觉得那些黑子们分析的还挺在理,要这一波过后,我这亲民人设真给立住了,回头咱还跌提着礼物感谢那小妮子去!” 裴妮见母亲不但不追责,还要感谢何田田,心里顿时一沉,像是怼上了一块大石头,一点儿透气的缝都没了。 裴家姑妈低头喝着梨汤,并没有留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你啊别忙活我了,早点休息吧。赶明儿陪我去一趟裴燃的公司,很多事情你得慢慢学起来。” 现下裴燃病重,旗下公司群龙无首。 母亲的意思莫非是…… 这么一想,刚刚眉心还堆满郁气的裴妮瞬间两眼放光。 模特她做到顺风顺水,该有的名堂也都体验过了,自己的时装品牌做的也相当不错。 媒体对她的评价一直很高,很多场合都冠以她“霸总”的头衔。 她早就不满足眼下了,想要跟裴燃一样接住公司资源拓宽自己的事业版图。 但母亲一直不同意。 理由是现在不是时候,她太年轻,需要的是沉淀,等时机到了,自然很多事都会水到渠成。 以前裴妮只觉得母亲是在敷衍她,眼下看来还真不是。 机会都是给又准备的人,这两年在国外就读的mba算是没白念。 “裴燃公司旗下的这么多产业,可都是他一点点拿心血熬出来的。现在交到你手里,可不能让他失望。” 裴家姑妈叮嘱:“你要是给他把公司管理个稀碎,到时候他出院了肯定饶不了你。” 唉,裴燃现在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出院……但愿吧! 她说话做事想向笃定,可这一次,生死面前,已经由不得她做主了。 380 他渣,却也最懂她 裴妮整个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好消息给冲昏了头。 从母亲书房出来之后,高兴到直搓手。 母亲终于开始器重她了……竟然肯把裴燃的公司交给她打理,这如果放在以前,是她想要都不敢想的事。 不过放眼望去,眼下能让母亲省心的人可不就她自己了吗? 她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让母亲刮目想看。 正暗自开心,脑海中却蓦地冒出一个酸气十足的声音: 别得意的太早,你怎么就能确定现在自己是你母亲心里的最倚重的人? 如果那个人身份浮出水面,你可就得靠边站了。 裴妮脑袋嗡的一声,脚步一顿定在原地,刚刚萦绕在心间的喜悦一扫而空,剩下的全都是后怕。 …… 送走了裴妮,裴家姑妈坐在书桌前,眉头又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何田田和那个故去男人的脸交相出现在面前,逐渐重叠,又逐渐分离。 这种感觉糟糕极了,像是一团浓稠的黑色毒液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变化着各种模样,扰得人心烦意乱,暴躁不安。 裴家姑妈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用。 当她抬起头来凝望着远处的夜色时,何田田手机屏保中的那幅画就开始影影绰绰在在眼前晃啊晃…… 女人的洒脱,男人的专注。 两个年轻人在狭隘逼仄的小画室里,各种随意的姿势,赤手涂满了颜料,在墙壁,画纸,彼此的身体上描抹。 无拘无束,自由放浪。 如果说她是风筝,那那个男人就风。 他渣,但也最懂她。 把最普通,最平凡的一些小事,做到最极致最浪漫,最不寻常最疯狂的人也只有他。 每每想起那个男人,明明应该都是恨。 可偏偏最能触动到她心底深处那根弦的人也是他。 这种刀口上舔血,玻璃碎碴子里寻金沙的感觉让她感到可悲。 这么多年过去了,风云变幻,云卷云舒,大大小小的场面都经历过了。 经历过太多事,见过了太多人,可唯独让她想起来就心尖尖揪的慌,带点疼,带点酸,还带点意犹未尽的,始终只有那个男人…… 今天晚上她做了一整宿的噩梦。 梦里面灰蒙蒙的,是一团阳光都照耀不进来的浓雾。 这个场景对于裴家姑妈来说已经相当熟悉了,这些年她梦到过很多很多遍。 那是滨海度假区的一条依山而建的沿海公路。 那个男人就死在了那条路上。 渣男的朋友说他是去写生。 也有人说他抑郁发作,开车自毁。 更多的传言是,他死于跟小情人厮混缠绵,寻刺激送了命。 可裴家姑妈知道,那条依山而建的公路是通往她当时所在的疗养院的必经之路。 他应该是有想过要去见她的吧,因为他知道了她腹中孩子的存在。 裴家姑妈曾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忘不掉那个人的原因。 尽管活了半生,世事通透,可唯独这件事她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她心里有执念,太自负。 就是不愿意相信曾经她拿命去爱过的男人会不声不响的背叛她。 所以偶尔的时候,还是会梦到那个满身沾着血迹的男人匍匐挣扎的爬到她的脚下,苦苦求她原谅,只想看他们的孩子一眼。 每每噩梦中醒来,裴家姑妈都会痛心疾首。 不未别的,只为那个没来得及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孩子。 …… 这一次的梦境跟以往微微有些不同,穿透迷雾,那个男人不再匍匐前进,而是站了起来。 他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同他一样,都是满身的血渍。 男人两眼空洞,满目哀凉地质问她,为什么舍弃他,为什么舍弃孩子? 一遍一遍的质问。 一边比一遍凄苦哀凉。 那声音就像是无数双尖利的手掌勾上她的皮肤,要生生将她撕裂得支离破碎。 裴家姑妈从噩梦总醒来,全身已经浸泡在了冷汗里…… 梦境太真实,醒来时,觉得雾气昭昭的森冷感觉还在往骨头缝里钻。 缓了好大一阵子,翻身下床立在落地窗前。 夜空同样是灰蒙蒙的罩着一层阴云。 银月悬于云后,似乎在卯足了力气,拼命的往外钻。 原本是想着开了窗透一口气的,没曾想这天气也到真是应了心境,阴云比她心头笼罩的还重。 心里的阴霾不减反增,裴家姑妈觉得晦气,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个梦,怕是要陪伴她一辈子,无解。 只不过,以前光是那个男人到也没什么,只当他是恶事做尽,死了还被阎王爷勒令回来给他磕头认罪。 可这次不一样。 她还梦到孩子…… 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痛处,说她什么都成,但就是不能说她抛弃这个孩子。 虽然最初的时候的确是起过心动过念,可她后来竭尽全力都在护着她,等她降生。 只是母女缘薄…… 现如今梦里面陡然间被质问,她心里酸涩,苦不堪言。 心里过于郁闷,她摸出了一支烟,摸出打火机正想点上,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冷不丁吓了她一跳。 现在是凌晨2:00,这深更半夜的…… “小姐,小姐……” 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很是焦急。 管家可不是没规矩的人,而且足够见过世面,哪怕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自己能解决绝不能大半夜的来叨扰她,莫非是…… 裴家姑妈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管家显然没有想到她开门会这么及时,想要抬手再敲门扑了个空,险些撞了裴家姑妈一个满怀。 他自知失礼,习惯释然,赶忙道歉。 “出什么事了?” 裴家姑妈把烟揉碎,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管家来叩门之前,本想着这个点儿她睡得正熟,还生怕消息来的突然,惊扰到她。 却不曾想到,裴家姑妈这个点儿不但没睡,手里还捏着烟……这画面多少把他给惊着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裴家姑妈:“是不是老爷子那边……” 听她这么一问,管家方才缓过神来,立即点头,神色也跟着变得沉重:“是,老爷子那边状况不太好……” 闻言,裴家姑妈脸色微变,随手披了件外套匆忙去了裴家老爷子房间。 她到的时候,裴家的御用家庭医生刚做完新一轮的抢救工作,除颤仪都用上了。 看来这一次,老头的状况是真的不妙。 好在经过一番抢救,裴老头恢复了生命体征,众人也跟着舒了口气,悬着的心才稍稍有了着落。 “哎吆,可算是挺过来了,我刚刚可是差点就没爹了。” 裴家老二捶了捶自己的心口,一皮鼓瘫坐在旁边的沙发里:“妹儿,我这两天心脏不舒服,熬不得夜。刚刚又一惊一乍的,现在心口窝窝揪的慌。我先回去了,咱爸这边还得你多费神哈,辛苦辛苦~” 他是典型的嘴上孝子。 平常的时候,孝顺全靠一张嘴。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他本就不长心,再加老爷子病危来来回回折腾好几回了,他早已经折腾木了。 夜里天气也凉了,他只想早点回床上躺着,这病气弥漫的屋子他呆着心烦。 他媳妇跟他是一样的,心思也随身附和了两句。 如果换做平时,裴家姑妈多少会训斥两句。今天她实在没心情,嗯了一声没再搭理。 两人得了特赦令似的,忙不迭的撤了,像是生怕在这地儿呆久了,沾得一身晦气。 裴家姑妈冷笑一声,都说养儿防老,瞧瞧这德性吧! 打发走了所有人,她这才坐到了老爷子病床前,老爷子意识米糊,嘴巴半张不停地絮叨着什么,但是含糊不清,听不真切。 裴家姑妈凑身上前,就听老爷子嘴里一直絮叨的是“裴燃”的名字。 她与管家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均是一酸。 在裴家这一些小辈当中,老头儿最喜欢的就是裴燃,那真是怎么看怎么爱。 也是他最中意的裴家继承人。 也是天意弄人,裴燃他…… 裴家姑妈无可奈地叹了口气,不愿意再想下去。 “小燃……小燃呐……” 老爷子恢复了些气力,哼出声来,闭着眼一直念叨。 裴燃的病情还一直瞒着老头儿,没人敢透露分毫。 平日里老头有个痛痒,第一个陪伴在身旁的也都是裴燃,老头儿嚷着找他也是情理之中。 裴家姑妈最了解老头,知道他倔驴脾气,这要是得不到回应,怕是能一直絮叨到咽气去。 偏偏裴燃这会儿不在跟前,她只能学着裴燃的腔调应声。 其实这会儿子老爷子意识尚且迷糊着,分不清人,只凭着心里头一股子执念紧攥着她的手:“小燃……我……我交待你的事……有信了没有……” 裴家姑妈心说,老头儿交代了裴燃什么事儿? 老头儿:“你……你抓点紧……我……我……我怕是等不了了……” 这话虽然听的人有些眼眶发酸,但是裴家姑妈却听的皱起了眉头。 到底什么事? 老头儿:“你抓紧……抓紧呐……” 裴家姑妈:“好,你放心,我抓紧。” 老头儿:“还有……还有一点……你千万……千万切记,这事儿没个准信儿前万万……万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尤其……尤其是你姑妈……切记,切记,切记……” 381 所有莫名其妙,背后都藏着因果 裴家姑妈跟管家面面相觑。 好家伙,老头儿跟裴燃之间有事儿猫着就算了,还偏偏千叮咛万嘱咐的要瞒着她,为的什么? 看他是真老糊涂了,是不是谁亲生的都分不出来了? “这祖孙两人之间的事儿,你知道?”裴家姑妈盯着管家。 裴家的事儿大大小小都由他经手,照顾老爷子起居这种事也都有他在操心。 裴家姑妈觉得如果真有什么事,应该瞒不过管家的眼睛。 却不想管家摇了摇头,比她还茫然。 看得出来,他对这事不知情。 那只能说明老爷子和裴燃蛮的紧俏……管家是老头子一手提拔起来了,也算是他的心腹。 平常有什么大事小事,一般都会交代给管家。 这一次为什么偏偏跳过他直接找了裴燃?想不通。 管家比她还郁闷,但更多的是失落。 被老爷子器重了一辈子,这临了了,反倒是失宠了…… “小燃……小燃呐……” 两人正纳闷的时候,神志不清的老爷子又喊了起来:“你过来……过来……我还有……还有一句要叮嘱……” 裴家姑妈凑上前来:“您吩咐。” 老头儿:“你若是找到那孩子,千万要记得安顿好他的养父母,别寒了他们的心。” “孩子?什么孩子?” 管家纳了闷,生怕吵着老头,改成了唇语。 裴家姑妈自然也是纳闷,摸不着头脑:“怎么还牵扯到养父母了?” 管家:“难不成是燃少爷在外头……” 裴家姑妈明白他的意思,莫不是裴燃在外头偷偷留下了种儿? 若真是这样,那是天大的喜事,何必辛苦瞒着她呢? 虽说她的确是古板严苛了些,但还不至于不通情理吧? 管家也知道不对,更是疑惑:“你看咱们家里头到了生育年龄的小辈儿就那么几个,裴燃,裴妮,裴阳,就没有别人了。” “如果是说裴燃少爷有后,这是大喜事,也不用瞒着。如果是裴妮……不可能,大小姐打小儿是您亲手教养出来,绝不会做出那种出格之事。” “反倒是裴阳少爷放浪不羁,换女人比换内库还勤,要说这些孩子里头最不省心的,也就是数着他了。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是他捅了篓子,老爷子想要瞒着的应该也是他爸他妈,而不该是您呢?” 裴家姑妈摇头。 应该不会是他。 刚刚管家的话反倒给她提了一个警醒,裴妮这孩子也大了,身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里混饭吃。 这光怪陆离的大染缸里充满了诱惑,什么都有,处处都是岔路口。 如果一不小心走错了方向,什么事都有可能遇见,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老头儿知道她宝贝这个女儿,如果真是裴妮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肯定会想办法帮忙瞒着。 要不说怎么最近一直觉得裴妮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似的。 如果真是这样,亲闺女保不住,养女也教导无方,她这个母亲的角色可真真是失败到了极点。 裴家姑妈正心焦的时候,老头儿忽然紧紧捏住了她的手。 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一再叮嘱裴燃要抓紧去办。 裴家姑妈一一点头答应,叮嘱他好好修养,莫不要再耗费心神。 老头儿闭着眼摇头:“我啊……现在全靠一口气儿吊着……撑不了多久了。我本想着在走之前再看那孩子一眼……怕是也等不到了……” “我啊……做梦都想着看一眼你姑妈跟那孩子团聚时的模样……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儿,就是……就是把那孩子送走了……” 老头儿此言一出,宛如石破天惊。 裴家姑妈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的整个世界如矩阵一般开始崩塌…… 孩子? 老头口中刚刚提到的孩子莫不是…… 她的女儿并没有死,还活着?! 喜悦,震惊,愤怒,种种情绪像是无数股拧在一起的洪流,瞬间把她的理智冲击到粉碎。 裴老头儿把孩子给送走了? 生骗了她二十多年?! 这个该死的老王那个八蛋!!! 裴家姑妈早已没了理智,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掐上了老头的脖子。 “老王八,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别给我装死!起来,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 管家见状,腿都吓折了。 老头人现如今本就是风中残烛,全靠那么一口气儿吊着了,哪里还经得起她这么抖擞啊? 这稍不留神再给抖的咽了气,那真真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他连呼带喊,赶忙上前强行把裴家姑妈拉到一旁,回头瞥见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还在滚动,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再晚那么一点点,老爷子就享年于此了。 裴家姑妈怒火攻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亲爹宛如恶鬼。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一头栽了下去。 “小姐……小姐……” …… 裴家姑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裴妮和管家照顾在侧,神情一个比一个揪心。 “妈……您可算醒了,把我吓死了。” 裴妮紧紧攥着母亲的手掌,眼圈都红了:“我昨天晚上走的时候就觉得您脸色不太好,早知道我就应该留下来照顾您的……我明知道外公的病情不稳定,裴燃哥哥又不在,还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我太不应该了……” 裴妮也知道母亲向来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擦去眼角的泪痕:“妈,我决定了,我这一阵子搬回来住。” 裴家姑妈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神游天外,对她的话质若罔闻。 裴妮则是以为母亲还在生她的气,心里忐忑,不安地望向身后的管家。 管家赶忙出言宽慰:“小小姐搬回来自然是极好的,大家都盼着你搬回来呢,小姐和老爷子常念叨,只是怕妨碍到你们年轻人的自由,不好开口。我现在就让人去把你那房间打扫出来,安心住下就是。” “你一大早赶来,这会儿都日渐西山了,还米粒未进,这可不成。小姐这边我盯着,你赶紧去吃点儿东西,年纪轻轻可别再伤了胃,落下毛病。” 裴妮点头,看向母亲。 裴家姑妈合了合眼眸,算是回应。 得了母亲的回应,裴妮这才松了口气,起身下了楼。 “她知道吗?” 确定裴妮已经离开房间,下了楼去,裴家姑妈方才开了口。 管家连忙摇头:“有我在,不能够出这样的岔子。” 裴家姑妈:“这件事在弄明白之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管家:“您放心,没有您的点头,我这嘴就是铁水浇死的,绝对不会泄露出半个字去。” 裴家姑妈点了点头。 虽说管家这个人说话夸张是夸张了些,但好在识规矩,懂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这门差事上混这些个年头。 …… 两天后,裴家姑妈早已完全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她把自己锁在书房,梳理着整件事情始末。 虽然裴燃这小子心思缜密,在查整件事的时候有意避开了裴家的人脉,但姜还是老的辣,凡事他能搞定的这些人,裴家姑妈一出面,个个都得喊爸爸。 裴燃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千方百计辛苦隐瞒下来的种种,现在都已毫无遮掩的曝光在了姑妈面前。 此时,裴家姑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逐一翻阅裴燃经手过的资料。 真是不看不知道,这臭小子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了这样多的事儿! 那孩子的来龙去脉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就差一张亲子鉴定的报告单了! 何田田…… 要说意外的确意外。 但一切又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每次看到何田田,都能从她身上琢磨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以前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再看却去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其实,人到了这个岁数她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世上所有看似莫名其妙的事,背后肯定都缠绕着一团打了结的缘分。 这是不变的因果。 她默默的拿起何田田的照片,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小模样生的真真是精致,眉眼是随了那个死男人没错了。 不过比他更清亮,多了女孩子家特有的乖巧,伶俐,水汪汪的。 如果说那个死男人像极了一只迷人的狐狸,那田田就像是一只林间小鹿,比她年轻时候招人稀罕。 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的女儿啊……谁能想到一朝分娩,再相见时,已是过了二十多年。 她一张一张的翻看着何田田从小到大的照片的照片,白净,胖乎,爱笑,一笑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小时候还是蛮像她的嘛~ 裴家姑妈怔怔地瞧着照片里的小萌物,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看到资料中提到女儿出生之后就被几经辗转送到了乡下深山,不足满月就被徒丢到了地窖,怒从心头起,恨不得把那些丧心病狂之徒一个个活剐喽! 这可是她险些搭上性命生下来的宝贝疙瘩,本应该养在身边,享尽宠爱的……却身在襁褓就遭了这样的对待! 382 除了老娘,还有谁? 好在让裴家姑妈倍感欣慰的是,何氏夫妇对待何田田视如己出,从小把她捧在掌心里,打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受过委屈。 她把其中两张照片捏在指尖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起来。 两张都是何田田一家三口的合影。 一张是何田田幼儿园时拍的合影。 另外一张是长大成人之后,身披婚纱照,结婚前夜是跟父母留念的合影。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是两张照片中洋溢的那种幸福感丝毫未变。 何田田紧紧挽着养父母的手臂,小脑袋则是亲昵地枕在养母的肩上,一家人笑的见牙不见眼。 真好…… 裴家姑妈看着这两张照片,虽然微微有点心酸,但更多是的难以言喻的欣慰。 女儿虽然没有养在身边,但是得到的宠爱一点都不少。 她刚刚有看过何田田养父母的资料。 养父何承贤,虽然不是什么响当当能让人叫得出名头的大人物,但家中世代经商,小有累积,门风纯善,可圈可点,没有大的诟病。 养母盛堇,可谓是大家明秀,知书达理,温柔端庄。有思想有见解,骄而不躁,锐而不侵。 两人性格都是平稳型的,不走极端,教养出来的孩子耳濡目染,自然性格也好。 难怪何田田那么乐观,总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 以前觉得她傲慢,现在看来,这叫风骨。 看看何田田的照片,再看看裴妮的照片,裴家姑妈眉心不由得就缓缓蹙了起来。 以前是自己不留神,这会儿把这俩孩子放一块那么一对比,差距明显就出来了。 无论是气质还是气场,裴妮绝对更胜一筹。 这到不是她王婆卖瓜故意自夸,这孩子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模样,离不开裴家对她的栽培。 现在想起来,她们两人第一次在孤儿院见面的时候,小妮子还是个鼻涕虫,虽然模样可人,但那个眼神啊……倔强又胆怯,想表现还怕生,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矛盾感。 说真的,并不讨喜。 再看看现在,国际超模,一个眼神就能大杀四方。 变化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有一点,跟何田田比起来,总觉得裴妮眼里少了一些东西。 少了何田田眼眸里那种并不多见的光,璀璨莹亮,那是对目之所见的一切生出来的热忱。 带着一种天生的治愈感! 好像只要跟她凑的近一点,就会被她感染,就会忍不住的跟着快乐起来。 这是她做不到的。 也是她没办法教会给裴妮的。 那一瞬间,裴家姑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许多之前怎么都想不通的事儿。 顾阅忱为什么放着江城里头那么多达官显贵家的名媛千金不选,偏偏从小门小户里挑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何田田。 他那么贼,不可能把自己的婚姻当儿戏。 还有裴燃那臭小子…… 这两天最让她郁闷的是裴燃已经把事情查的那么透彻了,为什么瞒着她。 要说瞒着她是因为老头儿交代的,那眼瞧着老头儿都快要咽气了,为什么还不肯告诉他? 裴家姑妈还发现,裴燃不但没把老爷子交代的事儿告诉他,还已经私下开始偷偷销毁一些线索了…… 这小子是有心想把整件事瞒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愤怒,不解。 直到拿了这两张照片放在手里这么一对比,好像懂了! …… 彼端。 何田田人在陶野咖啡店,正在吸猫崽儿。 陶野往跟前一站:“你悠着点儿,铁打的也要被撸掉一层皮了!” 何田田充耳不闻,亲亲猫崽儿的小鼻尖,又摸摸爪爪上的小肉垫:“我怎么了?我可是把毕生的温柔都给了它。对不对啊,我们的小阿花?” 陶野翻了个白眼,玩物丧志。 陶野直接把小猫崽儿给抱了回来。 何田田还没稀罕够,可怜巴巴不乐意:“我可是猫罐头,小鱼干儿无限供应,你就不能让我多玩会儿吗?” 陶野:“想玩啊?回家跟你男人玩去!玩的high了还能造出个小的,整天挂你身上,省得你动不动就来祸祸我家这几只毛孩子。哎吆吆,瞧瞧……脑门都要被你亲秃噜皮了!” 说着,就小心翼翼把猫崽儿送回了猫妈妈身边。 这边才转过身去,何田田已经开始自力更生磨上咖啡豆了,开的是一包全店顶好的咖啡豆。 陶野瞧了,直龇牙咧嘴现场表演了个狮子吼:“何田田!你大爷!” 这可是她的镇店之宝,平常都是搁在龛位上供着的! 这咖啡豆可以说是孤品中的孤品,要说金子做的都不夸张,有市无价! 何田田就这么给她拆了? 不就是刚刚说了她一嘴吗?这睚眦必报的娘们,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陶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上前来,抢过咖啡豆重新装好,瞧那架势,宝贝的跟的刚出娘胎的大孙子似的。 转身恨不得抽何田田那小贱手两巴掌。 何田田贼兮兮笑:“密封商标已经不在了,就好比这人已经没了身份证,不值钱了。” “你还说?”陶野直咬牙。 何田田虽然在陶野面前无法无天,但骨子里还是懂规矩的主儿,她这次之所以这么冒失是有私心的。 顾阅忱的工作性质摆在那里,常年靠卡咖啡续命。 眼瞅再过个把月,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就到了,她想给顾阅忱准备个惊喜,但是太难了。 何田田觉得,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是比给顾阅忱制造惊喜更困难的了。 这么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偏偏跟个心如止水的老和尚是似的,对物质无所求。 想送点东西都难。 以往年种种翻车经验来看,还是别来那些花里胡哨的落埋怨,还是来个实用的比较好。 思来想去一琢磨,就这么着何田田盯上了陶野店里“镇店之宝”。 她知道陶野宝贝这咖啡豆,想试探了一下口风。 刚开始的时候,听陶野那意思,她是个生意人,只要钱到位,别说是什么镇店之宝了,就是要她老公出去卖一回力气,也都是可以商量地! 何田田这下心里就有了底儿。 她又试探着问了一下这包咖啡豆的价格,好看看跟自己的预算还差多大一截儿。 谁知道不问还好,一问价格差点没把她膝盖给吓碎了。 这哪里是咖啡豆,这分明是金豆豆! 不过话又说会了,她家顾医生值得最好的。 这金豆豆,她要定了! 何田田也是为夫心切,着急了点,没兜住说漏了嘴,只想着陶野能给个友情价。 没想到陶野一听到何田田拐着玩儿费这些心思全都是为了她家那个臭男人,当场就气的翻白眼。 这回可不光是友谊的的小船说翻就翻,这回是陶野直接掉进了醋缸里,恨不得一脚把何田田踹出去。 一些日子见不着,我还以为你想姐们了,谁知道你这是猫着腰揣着铁锹来的,不仅想要挖我墙角,还想把我棺材本儿给挖了! 不干! 说什么都不干! 陶野这回是醋意上头了,差点跟何田田翻脸。 何田田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了,得曲线救国。 这两天趁着头上有伤,就有意的在陶野面前晃悠,演演苦肉计,等陶野放松了心劲儿再使出她软磨硬泡功,应该有几分胜算。 谁知道陶野一点情面都不给,这事儿没的商量。 何田田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乎今儿,越挫越勇。 这不,拿着刚出满月的猫崽儿当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咖啡豆给拿到手了。 但这次,她玩的浑,差点没把陶野给气吐血。 现在木已成舟,陶野就算是心碎了八瓣儿儿也无济于事了。 她瞅着怀里头被开了封的金豆豆“掩埋哀嚎”,直呼为娘对不住你。 何田田瞧着好笑却不敢笑,总觉得这回自己没办人事儿,损到家了。 “姐……那你看都已经这样了,要不你扇我耳光解解恨?” 何田田眼巴巴瞧着陶野。 陶野斜了她一眼:“抽你,我手还疼呢!” 何田田小心翼翼地帮她捋着心口:“那要不,你发发狠把我丢那咖啡机里磨成粉煮了喝了得了,这样咱能消消气不?” “我嫌腥!”陶野:“就你那副黑心肝,能有好味儿?” “哎呀,那没辙了。” 何田田佯装叹气:“反正开也开了,要不,你也来一杯尝尝?” 陶野的脸都黑了。 什么叫恃宠而骄? 这就是恃宠而骄! 之前这货是不想要脸,现在这会儿是连命也不打算要了? 何田田也知道这回着实是作的有点儿大,生怕陶野会飞起来抽她,连忙撤身闪躲。 谁知道陶野稳如泰山,一动不动,跟老太君似的。 她扭头瞅着何田田:“你藏什么呀?被祸祸的是老娘,你倒是整的跟着无辜小媳妇似的,连躲带藏的!好像我要把你给那什么似的!何田田,以前的时候我怎么没瞅出来你这么有心机?” 何田田装傻卖乖,不接话茬。 陶野:“傻愣着干什么呀?没瞧见我口干舌燥吗?来一杯!” “……” 何田田傻了眼,陶野这么快就想开了吗? 陶野把怀里的咖啡往桌上一拍,一副大义凌然的架势:“躺平,不管了!” “既然已经被你祸害成这样了,我鬼哭狼嚎也是它,开开心心也是它,与其把自己弄得跟一哭丧女鬼似的,倒不如就当是做慈善了。” 何田田有点不敢信:“姐,你真这么想的?” 陶野:“对啊,你想想,能把慈善事业做到他顾阅忱身上的,除了老娘,还有谁?” 383 人间有陶野,值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了,但这话从陶野嘴巴里说出来,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陶野好好胜心强何田田是知道的,她想压顾阅忱一头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是因为这个陶野松了口,那还真是捡着大便宜了。 何田田权当是陶野点头了,生怕她后悔,一路小跑着把咖啡给送了上来。 陶野品了两口直皱眉:“加点糖!” 何田田以为自己听错了:“加糖?你不是常说喝咖啡加糖最low吗?” 她虽说是不怎么懂咖啡,但按照她浅薄的认知来理解,这么顶级的咖啡不得细品其滋味才能品出与众不同吗? 加糖是什么操作? 陶野白了她一眼:“老娘现在心里苦哈哈,你说加不加?” 加! 必须得加! 今天陶野就是天王老子,说什么都是真理。 拌嘴是姐俩儿的常态,陶野虽然嘴巴不饶人,永远一副女葛朗台的架势,但还是把何田田最爱吃零食给装盘端了上来。 何田田吃的美滋滋,冲着陶野直乐呵,一双鹿眸含情脉脉。 人生得一陶野,值得。 陶野“嫌弃”的把她脑袋推开,一副高冷女神范儿。 何田田见状,变本加厉,小脑袋直往她怀里钻,学着《青蛇》里头的小青,姐姐长,姐姐短,跟条拧巴的长虫似的。 不出几个回合,陶野彻底“失守”,笑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对了,那个叫吉他还是贝斯的,查的怎么样了?” 两人嬉闹半晌,陶野开始言归正传。 她们两人之没秘密,何田田有事儿瞒着顾阅忱也不满她。 何田田摇头:“不怎么样。” 陶野纳闷:“那不怎样是怎么样?总得有个说法吧?” 何田田放下咖啡:“我按照你说方法,找了你介绍的人,仔仔细细查了一遍,你猜怎么着?” “你倒是说啊!” 陶野都给何田田整毛躁了,她把咖啡往桌山一拍,指了指吧台上那袋子刚开封咖啡豆:“就冲着那个,你觉得姐姐我今儿还有心情跟你玩猜猜乐是怎么着?” 老娘的心在滴血,知不知道啊! 何田田:“你放心,亏不了你。别因为我你就不好意思,按照市场价来,一分不带少给你的……” “按照市场价来?” 陶野眉尾一条,失笑出声:“你想屁吃呢?” 何田田:“……” 陶野:“你们家那姓顾的,二五八万成那样,瞧得上市场价的东西?保底你得给我按三倍市场价来!” 闻言,何田田干脆撸起衣袖把自己细皮嫩肉的胳膊递到了陶野面前:“要你不寻摸寻摸看看我这身上哪儿比较好下口,直接生吃了我得了,市场价三倍,你就算是生抢我也没有啊?” “知道你还嘚吧!” 陶野“嫌弃”地拍落了何田田手臂:“还能有点正事吗?那个贝斯还是吉他的,你还说不说了?” 何田田:“好好好,说说说……” 何田田让人去查贝司秦的下落,但这家伙像是泥人进了海,一夜之间蒸发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人没找到,但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费了一番功夫,还是把贝司秦的真实身份给摸了清楚。 贝司秦真名秦科,早年辍学,履历至今是个谜。 贝司秦是秦科哥们的名字,跟秦科是朋友,模样有几分神似。 三个月前出了一场严重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之前何田田拿到的那些关于贝司秦的信息,半真半假,都是秦科想让她看到的,混淆视听。 不过,真实的贝司秦日子过的的确是有点惨,也的确是家里破产,爹跑娘嫁人,也真有一个精神状态不好的姐姐。 他上学期间,也的的确确是身兼数职,养家糊口,但都是小打小闹,没资料了说的那么夸张。 “那你的意思是说……贝司秦……不对,叫什么来着?秦科是吧?这个秦科是玩的移花接木那一套?” 这结果显然是出乎了陶野的意料之外,把她给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干?真面目见不得人?” “还有,他冒充贝司秦进了公司当实习生,窝在你身边一个多月,只为了给你致命一击,这得多大的仇啊?” “何田田你老实交代,你背着我私底下欠了多少桃花债?现在都有上门索命的了,吓人不吓人啊?” 闻言,何田田摊手苦笑:“我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就你天天盯梢我,比我爹妈,我男人看的都紧,我什么桃花债能瞒得过你?” 陶野若有所思的点头:“这倒也是。那那个秦科到底什么来头?跟你又是结的哪门子的梁子?” “你人前就跟这小白兔似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最多也就会个蹦蹦跳。难道这年头,太萌也是罪过,还能招致杀身之祸?” “是不是顾阅忱的锅?” 陶野太了解何田田了,小作小闹倒是有,但真做不出那种丧尽天良让人找上门来寻仇的事儿。 思来想去,就想到了顾阅忱头上。 “顾阅忱那种脾气,不开口还是个人,一开口准能药死人!” 虽说近来陶野对顾阅忱印象上有所改观,但想到之前那么对何田田,心里仍然有芥蒂:“都说豪门是非恩怨多。说不定就是他们顾家门里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报应挑着软柿子捏,最后落你头上。” 陶野自诩福尔摩斯,自我感觉分析的头头是道,说完看向何田田求证。 这回,何田田却摇了摇头,神色微黯:“这件事跟顾家没关系,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全都是我自己招惹的。” “你?”陶野显然不信:“怎么可能?你脾气还没笼子里那两只猫大,你能招惹谁去?” 你是能拿这哀怨的小眼神撅死谁吗? 何田田:“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个骗婚女吗?” 骗婚女…… 陶野努力回想,不多时终于想起了一点影子:“就是那个被吕妖婆收买,奉命去钓我干爹司机的那个女的?” 何田田点头,就是她。 陶野纳闷:“那女的不是多行不义,把自己作进去了吗?这跟秦科有什么关系……” 不对! 等会…… 话没说完,陶野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骗婚女好像叫秦香来着…… 秦香,秦科,这俩人可都姓秦……这是不是就有点太巧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扭头看向何田田。 两人心意相通,何田田默默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秦科就是那个骗婚女的弟弟。” “弟弟?”陶野失笑:“这是个缺心眼的弟弟吧?” “她姐姐行为不检,老少通吃,下到十八,上到八十的都被她骗了个遍,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寻死觅活,这才被绳之以法的。有怨气他找国家呀,怎么还想报复社会?什么玩意啊,白瞎了那么一张让富婆做梦都惦记的脸了……” 何田田:“……” 陶野见她瞅着自己的眼神不对劲,摆摆手:“接着说你的!” 何田田:“秦香在收监不久后……死了。” “死了?!”这回是真把陶野给惊着了:“怎么……怎么死的?” 何田田:“据说是突发心梗。” 陶野:“据说一般都是假说,那真是的死因是?” 何田田摇头。 再长的手也够不到地方,不是每件事都有真相。 秦香生前可是说是一个职业的骗婚女,这一般都是团体作案,有组织,有规划的。 关系网复杂,牵扯的东西太多。 虽说她可能只不过是蜘蛛网上一处小节点,但说不定就连接着其他什么人。 能让这些人安心的办法就是让秦香闭嘴。 但这也是仅仅是推测而已。 人生无常,就算是秦香真是只是单纯的死于心肌梗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但秦科可不是这么想! 何田田:“资料上说,秦科和姐姐从小就成了孤儿,并没有血缘关系。” 提到孤儿两个字,何田田难免想到了自己身世,神色略带黯然。 “没有血缘?”陶野有点听不明白了:“同父异母,堂兄弟?还是凑巧一个姓?” 何田田又摇了摇头:“都不是。” “这姐弟俩人是被遗弃的,后来跟着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光棍儿在垃圾场外的窝棚里长大。” “他们跟我一样,都是q婴。但远没有我幸运。” 提到那两个字,何田田心里酸酸的,喉咙发紧:“姐姐秦香父母不详,老光棍儿发现她的时候还连带着胎盘。应该是脐带没剪就被进了垃圾桶。” “雾草!” 画面过于丧良心,听的陶野想抽刀。 这特么都是畜生! 何田田也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生而不养,为何还偏要让她降生? 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她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丢弃她呢?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这个问题应该会埋在她心底伴随一生。 “秦香是个健康的女婴,为什么被丢弃,不晓得。但弟弟秦科,就容易理解多了。” 何田田继续道:“秦科身患一种罕见脑部疾病,跟癫痫有些类似,只不过发作起来更具有攻击性,非常可怕,至今无药可医。” 老光棍儿虽说是收养了他们,但并没有把他们当人。 他已经活成了那个样子,或许早已经也不知道人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 很小时候起,秦香就是养父的免费劳动力外加伙夫。 秦科因为有病,极具攻击性,老头儿收养他则是把他当成了看门狗,护身符,保平安。 384 熟悉的陌生人 此时,彼端。 裴妮名下的公寓。 落地窗前伫立着一个年轻男人,赤果着上半身,肩背上缠绕着大片绷带,上面隐隐有血迹渗出,已经在绷带上结出了黄褐色的血痂。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冒名的贝司秦。 也就是秦科。 “你该换药了。” 裴妮拿了医药箱,放到了茶几上。 秦科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回头,而是依旧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夜色。 江城的夜空还是那么美。 十几年了,从未变过。 只是,陪他第一次看这江城夜景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在想什么?” 裴妮走上前来,与他并肩而立,也眺望着远处的夜色。 秦科:“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裴妮看着他:“现在终于肯跟我聊你的身世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开口呢!” 秦科:“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明知道我们背后都是一片结了痂的伤疤,就非要去揭开吗?” 裴妮:“你不觉得揭伤疤也是一件很过瘾的事儿吗?我是说,揭别人的伤疤!” 闻言,秦科这才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果然是裴家大小姐,说话的腔调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裴妮耸肩,你尽管来讽刺好了,我是无所谓。 反正这个男人对她知根知底,在他面前根本无须遮掩。 “促膝长谈之前,要给你倒杯酒吗?”裴妮看了一眼他身上透胸而过的伤口:“不过,你好像不方便,那就来杯茶吧。” 秦科也没有反驳,算是答应。 两人面对面坐在阳台的落地窗前,眺望着夜色,品着茶,一眼看上去竟分外的和谐,像是一对磨合已久的小情侣。 殊不知,他们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联系过了。 唱片机里正在播放着一首《熟悉的陌生人》,但是分外应景。 “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伤的了吧?” 裴妮盯着秦科。 秦科没有回答,目光依旧落在窗外,半晌喃喃道:“下雨了……” 裴妮闻言看去,还真是。 雨势不急不缓,打在身前的玻璃上,圈圈点点的,把远处霓虹斑驳成了无数好看的光点。 “我不怎么喜欢下雨。”裴妮在他面前无比的放松,话题起的也随意。 要问其中原因,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大约就像秦科说的那样,因为他们是同类吧~ 现在的秦科褪去了贝司秦那层身份,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在何田田面前有多爱笑,多阳光,这会儿就有多沉郁,多寡淡。 但好在他是给裴妮情面的,并没有选择无视,直接把气氛凉掉。 “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下雨。” 秦科声音平淡,甚至有点点形容不出来的空洞感,跟那天要手刃何田田的架势,全然不同。 厉鬼也有很多面,大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隔着玻璃,他指尖轻轻点在雨点上,那个水珠就像是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空洞,一下子把的思绪拖拽到了小时候…… 何田田手里拿到的那份资料没有出错。 秦科和姐姐的确是被一个拾荒为生的老光混收养的。 老头儿年轻时候生性爆敛,好斗,好赌,把身边的人都得罪遍了,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泡臭狗屎。 后来斗殴被抓,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他大概是接受了现实,为了生计就在垃圾场外扎了根。 老头儿收养秦科和秦香是因为置气,周遭跟他差不多拾荒者大都抱团,如果双方因为抢“宝贝”对掐起来的时候,他们骂的最多的就是“老光棍儿”,“死绝户”。 老头儿心里恨得牙痒痒,可就是无从回呛。 后来捡了这俩孩子,得意了。 但他那样的人连自己的人生都搞的烂七八糟,从未爱过也从未尊重过自己,何谈去爱孩子,教养孩子? 两姐弟虽然喊他一声爹没错,但就是两个工具人。 高兴的时候,怎么都高兴。 可但凡是老头儿稍稍有一点儿不顺心,这俩孩子就成了陪练沙包,惨哦~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很多年,俩孩子早一不堪忍受老头儿的打骂和压榨。 姐弟两人想逃离这里,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秦香比秦科年长八岁,是主心骨。那个时候弟弟才刚刚七八岁的样子,仍旧懵懵懂懂的,是个小跟屁虫,对姐姐唯命是从。 秦香观察的仔细,每天垃圾车进厂的时候,老头儿跟周遭的一群拾荒者就会饿虎扑食的跟着进去哄抢翻找最“值钱”的宝贝。 平常的时候,他都会叫上姐弟俩,多一人就多一份力气,巴拉到手的物件也多。 那天吓着瓢泼大雨,老头跟往常一样来揪他们“上工”,但弟弟秦科突然发病,疯了似的开始攻击人,逮什么咬什么。 秦香上去阻拦,一下子就被咬上了手臂,登时鲜血直流。 老头儿脾气本来就暴躁,眼瞅着垃圾车进了场去,他也顾不得其他,只是草草叮嘱了秦香一句看好疯娃子,转身就冒雨冲了出去。 秦香扒着门框,确定老头儿已经走远了,赶忙拉了拉孩子装疯卖傻啃木柴的弟弟,示意他,机会来了。 姐弟两人一拍即合,匆忙塞了半袋子干粮,冒雨爬上了停在不远处的垃圾车。 垃圾车一路开往江城市中心,自此把姐弟带出了爬满蛆虫蚊蝇的泥沼。 开到江城,两小只就像是来到了光怪陆离的外星球,耳之所闻,目之所及都让他们兴奋。 原来黑白电视机里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老头儿说的那样,都是疯子哄着傻子玩,全是胡诌。 姐弟两人那个开心啊,睡桥洞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以前的时候睡在那个逼仄潮湿的小黑屋里,一眼望去除了天上的星光,再也没有别的。 现在,城市的霓虹像是把他们带到了宇宙深处的理想国度,让让他们觉得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多缤纷绚丽。 他们要留下来,在这里扎根,将来也要像那些西装革履的白领一样,每天漂漂亮亮的,有饭吃,有钱赚,有家,有温暖。 可现实哪里会有姐弟俩想的乐观。 因为在垃圾场长大,姐弟来似乎对捡垃圾这件事形成了肌肉记忆。 在没有收入来源的前提下,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省事的果腹办法。 这在他们看来似乎是天经地义,但姐弟俩的举动很快被当地的热心人士发现,上报了相关部门。 相关部门了解到孩子的状况,就对两个孩子做了安置。 但姐姐秦香超过规定年龄,不能交由福利院,两个孩子自此就分开了。 “原来,你是这么进的我们那家福利院。” 裴妮听了不由得感慨良多。 她知道每个被接纳到福利院的孩子都有背负着一段悲惨的过去,只是没想到秦科背负的远比她想想的还要多。 裴妮跟秦科相识在福利院,两个人算是两个极端。 在认识秦科之前,说裴妮胆小如鼠一点都不过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是睁开眼睛,她就会被一种说不清楚也讲不明白的恐惧感包裹。 她明明生的漂亮,在一众孩子里算是出挑的,本应该人见人爱才是。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好太坏都容易被孤立。 裴妮被孤立,被攻击,还成了同伴们恶作剧的对象。 久而久之,她就像是鸟群里被捉干净羽毛的鸟儿,总是会下意识的蜷缩到角落里,满眼恐惧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来这里收养孩子的夫妇可并不是只看孩子的外貌,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孩子的性格可是贯穿一生的,不花费一番力气难以矫正。 前来办理领养手续的人大都没有子嗣,这本就是一件让人糟心的事儿,治疗过程中也早已耗费了太多心神,他们只求带回去一个健康舒心的孩子,谁会喜欢那种个性拧巴的? 论模样,裴妮本应该是那个最不会被剩下的,可到了挑来挑去到了最后,却偏偏剩下了她。 她早已经麻木了,似乎也已经习惯了。 直到有一天,裴妮见到了秦科。 初见时,秦科像是刚从泥沼里捞出来的一块烂抹布。 又脏又臭。 小朋友变捏着鼻子,边冲他翻白眼。 有叫他泥鳅的。 有喊他落水狗的。 还有喊他土鳖的。 虽然小伙伴们攻击的不是裴妮,但她作为“过来人”还是替秦科捏了把汗。 她比谁都了解那种被针对的滋味。 裴妮待在角落里,一直默默地望着刚开的秦科。虽然清楚自己不能帮到他什么,只能为他祈祷不要被过分苛待。 秦科是跟在老头儿身边长起来的,挨打是家常便饭,耳濡目染后小小年纪全身充斥着一股子力戾气。 看人的眼神像是藏了刀子,又恨又锋锐。 裴妮又被他的眼神吓到,默默地往院长身后缩。 在众多孩子里,她的胆怯和闪躲是独一份的,秦科记住了她。 也因为那个凶悍尖锐的眼神,裴妮也记住了秦科。 秦科洗干净换了衣服后,整个人脱胎换骨。 白衬衫,泛白的牛仔裤,板寸头,怎么晒都不会变得冷白皮,格外扎眼。 前后对比过于明显,一些女孩子忍不住就想凑近。 秦科浑身带刺,一一把她们给呛哭。 一个新来的还想称霸?男孩子们不干了,想要挫挫他的锐气,一般也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人嘛总是欺软怕硬,但还不想抹了面子。 在秦科这边碰了一鼻子灰,他们只能调转矛头去别人身上找平衡。 首当其冲的还是裴妮。 385 烙印 孩子们针对裴妮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孤儿院里的陪护直觉得这是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并不放在心上。 这一次,裴妮被粘了一头泡泡糖,原本乌黑漂亮的头发粘的乱七八糟,怎么梳理都梳理不开。 裴妮窝在角落里,看着自己打结的头发,眼泪汪汪。 小伙伴们不但没有宽慰,还朝着她起哄丢苍耳子。 秦科经过,站定了脚步。 看着被裴妮被欺负,走上前去。 孩子王本来就不待见秦科,这次又见他站出来装大头,更加不爽,忍不住就出言嘲讽。 每个小圈子里有领头羊,就总会有那么几个趋炎附势的谄媚之徒,不分年纪。 孩子王一开口,立即就引起来了一片附和声。 瞧不上秦科的,或者有被秦科刺挠过的这会儿牟足了力气讽刺挖苦,骂他落水狗还学会逞强了。 秦科一言不发,其他孩子挑衅的气焰便越发嚣张。 又是骂他土鳖,又是骂他缩头乌龟。 秦科就冷冷地盯着他们,在孩子王最得意也最松懈的时候,直接扑了上去,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 这一口,又凶又狠,对方是疼顿时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其他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 一个个愣在原地,吓到呆若木鸡。 秦科和肇事的几个孩子均被院长喊去办公室训话,裴妮怯生生站在角落里来来回回的徘徊。 秦科是因为她才被牵连进来的,她想跟他说声对不起,也想跟他说声谢谢。 可等秦科出来的时候,她却害怕了。 想到他凶狠的一面,裴妮既不敢上前,也不敢跟她打招呼。 秦科从她面前擦肩而过,就跟瞧不见她一样。 裴妮亦步亦趋的跟着,嘴巴就跟沾了胶水似的,怎么都开不了口。 秦科大约是觉得烦了,忽然站定了脚步。 裴妮措不及防,撞到了他背上。 抬头迎上秦科凶巴巴的眼神,吓得裴妮连连道歉。 秦科知道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就慢慢收齐了身上倒刺。 裴妮表明了来意,跟他说了谢谢。 秦科却面无表情道,为什么不还手? 面对他的质问,裴妮愣住。 秦科说,他们骂你,你就骂回去!他们打你,你就打回去! 裴妮摇摇头,她不敢。 但她不知道怎么的,迎上秦科的眼睛,好像说“不敢”这两个字就是一种对他的侮辱,裴妮怯怯地改成了,她不会。 她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秦科冷冷道:他们如果骂你土狗,你就拿出点土狗的样子来给他们看看,咬他,撕烂他! 他们要是打你,你就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裴妮连连摇头:我不可能打得过他…… 秦科换拔高了声音:打不过也要打! 你要让那些欺负你的人知道,你是活的是会反抗的,不是一块沙包,也不是谁的出气筒!懂不懂? 当时裴妮就惊呆了。 惊讶于秦科的彪悍的“社会”习气! 他明明那么小,看起来比她还要矮半头,怎么会这么有底气? 裴妮怔怔地盯着秦科,惊讶到张大了嘴巴。 秦科似乎能读懂她心事似的,临走前淡淡地嘀咕了一句:我姐教我的。 “你小时候可拽了。” 裴妮思绪回笼,看着眼前的早已长大的秦科,轻笑起来:“这辈子都没见过比你还拽的人。” 秦科唇角弯了弯,摸起茶水抿了一口:“你小时候可怯懦了,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怯弱的人。” 裴妮蹙了蹙眉,有点不乐意了:“我好歹也是商业互吹了,你这样拆我台,不太好吧?” “我话还没说完。”秦科:“你眼里最拽的小屁孩,现在差点沦为阶下囚了。反倒是你这个最懦弱的小姑娘……” 他抬眸打量着裴妮:“成了镁光灯下可以呼风唤雨的宠儿。有没有觉得很讽刺?” 裴妮没说话。 半晌她摇摇头:“人各有命,一切未知。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不过,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也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忘记你。”裴妮说得真诚:“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你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存在。” 是知己,却又远远没有那么默契。 是朋友,却也夹杂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陌生感。 更像是生命当中无意间的一处烙印,抹不去,忘不掉,看到就会想的到。 听到裴妮这么说,秦科忽然笑了。 眸光暧昧不明。 他盯着裴妮,淡淡道:“我喜欢你这个形容。” “那我呢?”裴妮问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心存好奇? 又或许是仅仅是为了活络气氛,没话找话? 秦科:“积蓄。” “什么?”裴妮没听懂。 秦科:“我把小时候一点微薄的安全感寄存在你这里,到了现在,这份安全感成功翻倍。你便成了我的护身符,保护伞。” 裴妮听到这个答案,微微有些诧异,却莫名觉得欣慰。 她笑道:“啧啧,你这比喻还蛮浪漫的嘛~” 秦科没有接话,目光又落向了窗外的夜色。 其实,最初接触“浪漫”这个字眼,应该从裴妮身上学来的。 女孩子大都心细,细腻到男孩子费解。 思绪回闪,又飘回了那年秋天的福利院。 自从帮过裴妮之后,裴妮就总喜欢跟着他,无论做什么。 虽然自那之后,他什么都没有做,但裴妮对他的感激就没有断过。 吃饭时,他碗里总会莫名多出几块鸡腿肉。 睡觉时,枕边会莫名多出一本小人书绘本。 偶尔犯了错被训话回来,衣服口袋里会莫名多了两块捂道快要融化的糖果,和一张小字条。 因为他那时候还不识字,字条是画儿代替的,向日葵和笑脸。 裴妮是除了姐姐意外,给他最多温暖的一个人。 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可他不善表达。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敦促裴妮改变。 方式简单粗暴,就四个字:以牙还牙。 短短两三个月的相处,裴妮的眼神都变得坚毅了许多。 正当两小只彼此依偎,相互报团取暖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秦科突然发病了,伤了好几个孩子。 外加他这病十分罕见,发作起来非常恐怖,工作人员有没有经验,吓到护着孩子四散而逃。 秦科意识麻木,发了疯的在院子里横冲直撞,搞的头破血流。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样的状况,没有一个敢近前的。 裴妮眼看着秦科要一头往假山上撞去,再也不顾阻拦冲了上去,死死地拖住了秦科。 没有理智的秦科一口咬在她的胳膊上,登时血光四溅…… 这些事是后来听姐姐提起来的,秦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也从来没有跟裴妮求证过。 但裴妮手臂上的那个疤痕至今还在,不过已经变成了一朵大丽花的纹身。 秦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端详这个纹身,看着看着心脏忽然就疼了一下。 裴妮见状,扯了沙发上的披肩把肩膀裹住,不想让两人在过往染着血腥味的记忆里越陷越深。 “你被姐姐接走后的那几年都去了哪里?” 裴妮转移话题:“我有想过找你,但是你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找我做什么?”秦科自嘲地笑笑:“还嫌手臂的伤口咬的不够深?” 裴妮:“你不明白。” 他不会明白那种靠山忽然消失的感觉。 秦科也不反驳,默默地垂下了眼眸。 他病情特殊,又极具攻击性,福利院里是不能留他了,以免稍不留神伤了其他孩子,再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像秦科这种情况,是不会有人乐意收养的,一时间处境变得异常尴尬。 好在这个时候,姐姐秦香听到了这则消息,二话不说来了福利院,不管别人怎么劝说,执意要把秦科接走。 别人也是觉得她小小年纪,连自己生计都成问题,是没办法再带一孩子的。 秦香却出奇的倔强。 她当时冲着福利院的院长深深鞠了一躬,感谢院长这段时间以来对弟弟的照顾,她最大的过错就是把弟弟一个人留在了福利院,现在想通了一定要把人带走。 从今往后,只要有她一口饭吃,就绝对饿不着秦科。 秦科被带走的那天,裴妮恰逢重感冒,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躺,连床都下不来。 她错过了给秦科送行的机会,一个人偷偷地哭了好久。 她想打听秦科去了哪里,但没有人知道。 院长来安慰她,给她带了一封信。 秦科留给她的。 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幅画。 那个时候秦科刚学识字,会写的没有几个,就干脆模仿了裴妮的风格改成画的。 他画风极其抽象,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画的是一家三口。 旁边还歪歪扭扭的缀着一行拼音:你会有家的,他们都会喜欢你。 这句话几乎成了裴妮的信念,一直在脑海里鼓舞着她。 秦科说的对。 她会有家。 新的爸爸妈妈一定会喜欢她。 前提是她得足够好。 怎么才能变得足够好呢? 她开始慢慢的挺直腰杆,开始学会观察和分析最讨喜的孩子的表现。 她眼神慢慢的多了坚毅和表现欲,变得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招人喜欢,直到等来了人生最大的贵人——裴家姑妈。 386 时间是最好的安慰剂 被领养后,裴妮还是没有忘记打探秦科的消息。 但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信心全无。 外加裴家家规森严,容不得她跟外界再有复杂的关系,这件事就慢慢被搁置了。 时间是最好的安慰剂。 裴妮的新生活丰富多彩,有太多的东西要学,有太多事情要做。 所见所闻都是最新鲜,外加在裴家人有意的引导下,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就记忆力转移出来,对过往的事情也没有那么敏感了。 再说秦科姐弟俩,就远没有裴妮那么幸运了。 因为秦科这个病不定时发作,发作起来又让人闻风丧胆,两人十几年如一日,几乎都活在旁人的诟病和指点里。 为了不惊扰旁人,两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公厕,地下室,烂尾楼,什么地儿都住过。 秦香其实完全可以放弃秦科的,毕竟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两人之间唯一的羁绊,就是良心二字。 可秦香没有抛下秦科,对于她而言,秦科是她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生来被抛弃的人最渴望有个家。 如果在这世上连个亲人都没有,哪来的家? 他们记忆里有太多关于彼此的烙印了,虽没有血缘,但缘分早已把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长姐如母,可能是因为从老头儿那里听多了她是被抛弃的挖苦之言,秦香对“抛弃”这两个词深恶痛绝。 她说什么也不会抛弃秦科,这是来自骨子深处里的执念。 要想带着秦科,就得想办法把他的病治好,要不然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发病时破坏力越来越强,到时候真要闹出人命来,谁也保不了他。 为了给秦科看病,秦香十几年如一日的奔走,只为碎银几两。 端盘子,洗厕所,扮小丑,去动物园装猩猩……什么脏的,累的,酸的,哭的,见的光的,见不得光的,她都干过。 干的多了,见得也就多了。 见的多了,比较心就起了。 比较心一起,贪嗔痴念就重了。 痴念一重,最容易误入歧途。 为了不让秦科察觉自己在做不法勾当,秦香把秦科送去了国外读书。 名义上是说国外医疗条件好一些,有助于方便治疗旧疾,实则是为了瞒天过海。 秦科对她做的一切并不知情,只想一门心思好好读书为姐姐争光,再就是想着尽可能配合治疗,不再因为自己的病情连累姐姐。 他希望自己早点儿出人头地,让姐姐不再那么辛苦,更是想着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让那些像他一样饱受病痛和精神折磨的人,早一点得以康复。 所以,他选了药剂师这个专业,而且天赋不错,还没毕业就收到了很多国外药企的offer。 这也是为什么秦科精通药物成分,能悄无声息的在何田田奶茶里做手脚,并且一支熏香搞定陨石的原因。 原本秦科即将毕业,前途一片光明,他想着把姐姐接过去,在市区租了房子,准备开一家她梦寐以求烘培店,再养一条边牧,两人,一狗,三餐四季…… 一切本应是那么的美好。 可正当他憧憬着未来的时候,噩耗传来,姐姐人没了! 匆忙回国,这才发现姐姐是深陷囵圄而死。 通知他的是了吕雪儿的人,说到这个女人,可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教训吃的透透的已经无法翻身,但却怨念不死。 恶毒的人往往喜欢以弱者示人,只能在镜子面前往往看不到自己。 明明是罪有应得,却偏偏成了卖惨的资本,总觉得命运不济,世道不公,偏偏可这他一个人祸祸。 吕雪儿母女就是这一类人。 吕雪儿从不反思自己跟母亲究竟为什么会落到眼下这般田地,而是把所罪过都归结到了何田田一个人身上。 她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吃了那么多哭,好不容易即将迎来了大好星途,原本前程一片大好,不消时日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角儿。 到时候她就会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巅峰。 再也不用想现在这样,每天都要对着那些恶心生厌的金主谄媚赔笑,出卖良心。 吕雪儿正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乐不思蜀,偏偏被何田田给惊醒了。 她恨! 外加母女两份纷纷落难,沦为过街老鼠,吕雪儿生不如死,一心只想报复。 但她知道自己是残兵败将已经没办法动何田田分毫,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她一刻也不闲着,千方百计查到秦香还有个弟弟,就打算做最后一搏。 反正她现在早已没了退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何田田不得安生,她做梦都能笑醒。 吕雪儿扭曲事实,污蔑何田田构陷秦香入狱。 并生成何田田父亲的司机隐瞒已婚事实,婚内出轨欺骗秦香感情,被原配发现,事情脑袋一发不可收拾。 司机跟了何田田父亲多年,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脸面。 父女两人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公司的声誉和口碑,跟为了安抚司机原配,就动用自己的势力给秦香安了罪名直接送了进去。 更过分的是,吕雪儿不但颠倒黑白,还颇有心机,在秦香出事前就诓她要保她出去,从而骗得了一封她亲手所书的信用来反诬何田田。 她把何田田父女形容成了朱门之中人人深恶痛绝的黑暗恶势力。 只手遮天,藐视生死,草菅人命,无恶不作。 起初,秦科自然不信何田田他们能有这样的能量,但吕雪儿提到了顾家。 她还特意腔调的笑问秦科,在这江城里头,你觉得还有顾家搅不混的水,吹不起来的妖风? 秦科无言以对。 他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对“能量”这个字眼异常的敏感。 如果按能量来衡量他和顾家的话,顾家是一座山,他们这等凡夫俗子就是一只蝼蚁。 两两交锋,怕是连以卵击石的资格都没有。 情绪一旦陷落进去,心智很快就会被其左右。 外加有姐姐那封亲笔信为证,更加佐证了吕雪儿的说辞。 其实,但凡是秦科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整件事漏洞百出。 而他身为一个成年人,而且是一个脑袋比寻常人更好用的成年人来讲,不应该被吕雪儿耍的团团转。 可姐姐的猝然离世对秦科的打击太大了! 外界幼时记忆力那种长年被暴虐对待的经历,致使他对所有暗黑丑恶的能量深恶痛绝。 最重要的一点,他不信待她温柔似水,永远如冬日暖阳般的姐姐会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秦香与他而言,既是姐姐也是母亲,是少时昏暗时日里一根红烛,燃烧自己照亮他,温暖他,成就他…… 她明明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怎么可能…… 一个人不敢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避。 秦科宁可选择相信吕雪儿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姐姐是劣迹斑斑,为人不齿的恶人。 就这样,他把何田田当成了目标人物。 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想要解决这个人,就得对她有足够的了解。 但顾阅忱对何田田的保护工作做的太周密,网上根本查不到多少消息。 他必须得接近她。 只是,秦科出现的时候,何田田身边已经的有了陨石。 陨石是江城乃至整个h国最好的安保公司培育出来保镖,警觉,死忠,战斗力满级。 而这个人每天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何田田,他想要靠近何田田几乎没有可能。 这在秦科看来也刚好印证了吕雪儿的提醒,你别看何田田这个女人小小年纪,长得还挺乖挺可爱,实则性子歹毒,心狠手辣,树敌无数,这才不惜重金请了金牌保安傍身,寸步不离的跟着。 既然不能贸然近身,那就只能另想别的办法了。 而且,如果真是给秦科直接碾死何田田的机会,他也是不会立即那么做的。 那太便宜她了。 人间疾苦,百般变化,姐姐尝过的,他都要何田田尝一尝! 其实,秦科最忌讳的还不是跟在何田田身边的陨石,而是顾阅忱。 两人都是医药行业的人,也算半个同行,而顾阅忱声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秦科的旧疾就是属于神经病变,所以他对国内国外范围内的各个致命的脑科,神经内科,外科的专家都有关注。 顾阅忱是上过世界顶级医学会杂志最年轻的神外科专家,可谓是国人之光,秦科怎么会不知晓他的名号? 他知道顾阅忱心思紧密,洞察力极强,关键最让人想不通的一点还视何田田为偏宠。 如果贸然接近何田田,肯定瞒不过顾阅忱的眼睛,秦科思来想去,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假借了贝司秦身份,以设计实习生的名义混进了曹文宇工作室,这样自然而然地就能接近何田田了。 何田田喜好,偏爱都一清二楚。 他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一点点诱导何田田上钩,想让她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可以分为好多种,但对女人来说,致命一击大概就是水性杨花,抛夫弃子。 秦科是一个对人间情爱非常麻木的人,他不信顾阅忱爱何田田爱到能容忍她出轨,背叛的地步! 387 失算 据秦科了解,何田田就是个颜控,花痴,恋爱脑,当初追求顾阅忱也是死皮赖脸,机关算尽。 这样的女人一般都没什么定性,只要稍稍动点脑子,套路用的对,不信她不上钩。 秦科对自身的外在条件还是十分自信的,给自己立了一个“绿茶弟弟”的奶狗人设,来博取何田田的好感。 何田田的确是挺吃这一卦的,外加秦科方方面面都非常出众,永远是同伴中最耀眼的存在,无论做什么都会脱颖而出,何田田想不关注他都难。 贝司秦高大威猛,阳光帅气,温暖谦逊,出类拔萃,集许多完美男友标准于一身,这么优秀的人,谁不喜欢? 何田田的确是蛮欣赏秦科的,那是一种前辈对晚辈的青睐和器重,仅此而已。 无论秦科或明或暗的给何田田抛出诱饵,何田田都视若无睹。 他明显是过于自负了。 也低估了何田田对待感情的执着。 虽然红尘滚滚,花花世界,利诱纷扰,难以自持,但只要心怀底线,执着于初心,就不会被各种诱惑牵着鼻子走。 况且,顾阅忱可是何田田的天命之选。 想要以一己之力撼动顾阅忱在何田田心里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秦科“引诱”何田田失败,继而改变计划。 他虽然刚到曹文宇工作室不久,但早已看出了曹文宇,琴姐跟何田田之间的嫌隙,便从何田田的事业线下手,先好好地敲打她一波。 对于一个设计师而言,没有什么是比抄袭他人作品更能臭名远播的了。 反正现在何田田早已跟曹文宇递交了辞职报告,秦科敢打赌,如果何田田在发布会上出了岔子,曹文宇不但不会保她,最大的可能还会落井下石。 他先是在凌玲之后拿到了何田田手稿信息,卖给了常与凌玲合作的那家黑市老板。 设计稿的买主也是秦科事先就斟酌好的。 那个露露所属公司是蓝想的产业,而蓝想之前又是翟茂之的得意门生,只不过因为利益不和,早些年就分道扬镳了。 翟茂之本是设计圈的最受瞩目的泰斗之一,他的年轻关门女弟子发布会作品竟然剽窃了前得意门生蓝想旗下设计师的创意……这话题肯定处处都是爆点! 在现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只要成为热搜上的焦点,事情就会不断发酵,哪怕是吃瓜群众关注度散去,事件本身留下的侵蚀力也是惊人的。 就算是不能立马毁掉何田田,但至少能让她脱一层皮。 来日方长,他不着急,这样一步一步慢慢看着何田田沦为一只臭名昭著的过街老鼠,也挺有意思。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秦科想到何田田日后惨相甚至已经忍不住开始沾沾自喜。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何田田竟然还留了一手。 发布会现场居然出奇制胜,反倒是成了赢家! 见了鬼了! 之后的事情如众人所见,已经不是秘密。 何田田开始追查这件事,并且很快就查到了他的头上。 本想借着贝司秦的这层身份继续卖惨,想安抚好何田田,之后在给她致命一击。 可那天何田田出现在筒子楼前的时候,秦科刚好处于发病期,虽然现在有药物控制,但心情大变,攻击力也强。 那些因何田田而起的恨意瞬间被放到了好多倍,谈吐之间又被何田田威胁,秦科一下子就想到了秦香的死。 想到姐姐生前也被何田田威胁过,生死无门最后冤死,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理智崩盘,只想手刃了何田田,鱼死网破来个痛快。 只是,倒霉催的,他这一次又失算了。 熏香里放的药剂虽然足,但不想陨石的身体的代谢机能异于常人,早早的就苏醒过来。 偷鸡不成反失把米,秦科身份暴露不说,还坠楼受伤差点儿丢了半条命。 无论是在他的印象中,还是在吕雪儿的赘述中,何田田虽然表面乖萌,实则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穷凶极恶之徒。 她又背靠顾家,顾家势力只要一出动,他肯定无所遁形,死的很惨。 为了自保,秦科犹豫再三还是找上了裴妮。 裴家势力虽然说尚不足能与顾家分庭抗礼,但在江城也去是屈指可数的高门大户。 况且,秦科也知道裴家跟顾家的恩恩怨怨,投身裴家羽翼之下,至少能够确保自己暂时安全。 再就是,他相信裴妮不会见死不救。 秦科和裴妮是成年之后方才重新获得彼此的联联络方式。 当时裴妮已经是世界小姐h国赛区模特大赛的冠军了,秦科却是给工作人员送盒饭的“外卖小哥”。 虽然同在江城,虽然十年未见,但当两道目光碰撞到一起的时候,两人均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彼此。 两人身上都有属于彼此的记忆烙印,而且是永不消失的那一种。 惊诧,欣喜,激动。 裴妮还很从前一样,看到秦科眼睛就会忍不住的放光。 秦科也跟小时候差不多,寡言少语面无表情,对于重逢,似乎毫无感觉,也不在意。 裴妮主动要了联系方式,秦科却只给了一个邮箱账号。 态度可谓敷衍至极。 裴妮非凡没有不悦反而很是开心,因为这种冷漠的行为就很秦科,还是原来的配方,也还是原来的味道。 两人邮件来往,鲜少会见面。 秦科知道两人身份有别,更知道裴家家教严苛,并不允许裴妮有来路不明的的朋友。 388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秦科正是因为知道裴妮执意要帮他,这才有了顾虑。 他现在甚至有点后悔,把她牵扯其中。 “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忽然炸了起来,两人均是一惊。 裴妮:“我去看看。” 秦科却下意识捉上了她的手臂,神色里少有的的流露出了一丝紧张。 裴妮拍拍他的手背:“放心。” “没事。”两分钟后,裴妮折返回来:“社区工作人员登记信息。你安心呆在这里,不会出问题。” 说着,她拿了包包换了鞋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记得换药。” “等等。”秦科忽然开了口,但欲言又止。 裴妮抬头:“怎么了?” 秦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怎么受的伤,得罪过什么人吗,我……” “下次吧。” 裴妮抬头看了一眼腕表:“我时间来不及了。” 穿戴整齐,她冲着秦科莞尔一笑:“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儿谈心,不是吗?” 秦科:“……” 裴妮:“走了,回见。” 房门关死,秦科依旧立在原地。 来日方长…… 不见得。 裴妮走在公寓大楼的回廊里,感应灯似乎坏了,黑漆漆的。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身后的房门。 这座小公寓是她入第一桶金时,自己偷偷预留了一部分资金买下来的,跟裴家的豪宅不同,无论是位置还是硬件都非常普通接地气。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裴家二伯媳妇有意无意间的挑拨。 裴小妮还真是争气啊,不枉你妈这么多年来的精心栽培。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成绩,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真真是成了金枝玉叶摇钱树了~ 时隔多年,这个二伯母一家还是瞧不上她这个外来的野丫头。 裴妮嘴上不说,但心知肚明。 她害怕有一天同样的念头会在裴家传染开来,忍不住想要给自己寻一条退路。 小公寓买回来没有住过,只是偶尔的时候不开心到了极致,没地方排解,就会过来坐一坐。 这是她的秘密小窝,也是树洞一样的存在,没想到有朝一日秦科还能住进来。 刚刚秦科喊住她,她并不是不想知道他的经历,只是她心里清楚,无论秦科经历了什么,招惹了何方厉害的势力,她都要帮他。 既然心里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 彼端。 顾阅忱已经拿到了秦科的全部资料。 何田田所有想要隐瞒他的事,只有他愿不愿意拆穿而已,从来不存在“不知情”这回事。 “消失了?” 顾阅忱盯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那人叫宁驭,是顾家管家之子,算是顾阅忱从小的玩伴,是祖父母为他挑中的得力助手。 顾家世代从商,顾阅忱自然也不会差。 但因为不想跟父亲和顾家交集,他名下的产业和公司都放在了国外,由宁驭打理。 宁驭实力不俗,这些年已经把管理的资产翻了好几倍,可谓是给顾阅忱挣足了脸面。 顾阅忱之所以把他调回国内,是因为已经察觉到了顾利群身体抱恙。 顾家现在表面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激涌,虽然他恨透了顾利群,也不想跟顾家有什么瓜葛,但祖父母尚在,待他也不薄。 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岔子,祖父母有求于他,他是没办法坐视不理的。 这个时候,宁驭出面最为合适。 现下,顾阅忱把事情交给他,省心了许多。 他从陨石那里得知了何田田被袭击的事,就让宁驭着手去查,只是结果出人意外。 秦科这号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见顾阅忱蹙眉,宁驭赶忙道:“对方应该早有准备,但离城的航班,车次和船只我都查过了,应该还在江城。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人会抓到的。” 顾阅忱淡淡的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宁驭:“少爷,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不讲,但也兴许是我多心了。” 顾阅忱:“讲!” 跟他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吞吞吐吐那一套? 宁驭:“您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人背后捣鬼?” 这还用说? 秦科回国接触的第一个人是吕雪儿,早知道当时就应该不应该留后患。 但这些资料上都写着,但凡是脑袋正产的人都能读懂。 宁驭特意在这个时候提一句,显然是察觉到了别的什么。 顾阅忱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你再给我装模作样试试。 宁驭秒怂:“我查到秦科的姐姐秦香貌似跟裴家老二裴文泽还有点渊源,她在离世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裴文泽的人。” 顾阅忱:“这条信息为什么没出现在资料里?” 宁驭讪笑:“那个……我给忘了……” “忘了!”顾阅忱差点儿翻脸:“这么重要的信息,你竟然忘了?宁驭,是不是我这儿的饭菜不香了,你想尝尝裴家的?还学会替他们兜着了?” “老大,我冤枉!” 宁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急眼了:“这消息是我来之刚刚查到的,还没得来往这资料上整理呢。我这得了您的圣旨,马不停蹄赶过来了,一慌张差点就给忘了,这不方才刚想起来吗?您要说我想给裴家兜着,混裴家的饭吃,我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胃口啊,我……” 顾阅忱抬眸。 宁驭声音瞬间低了一大截:“老大,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刚刚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有贼胃,更没有贼心,啥也没有!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就算是你有一天虚了,秃了,丑了,家道中落穷到裤衩都不剩了,我也还跟着您!我发誓……” 我去你大爷! 顾阅忱抬手抽了资料直接砸了过去!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作死呢这是。 宁驭大概是唯一一个活在顾阅忱身边的碎嘴,完全得益于男子汉“能屈能伸”的本事。 装得了最嘚瑟的呗儿,也当得了最怂的孙子。 玩笑开来的差不多,宁驭见好就收,又转回了正题。 顾阅忱自然是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秦科的确是被吕雪儿召唤回国的,但秦香的死却可能跟裴家脱不了干系。 那这里头可就一下子多了许多种可能性。 裴文泽本就没有经商的脑袋,三年前国外的一笔生意被宁驭截了胡,导致裴家老爷子直接把他打入冷宫。 这件事他肯定是耿耿于怀。 难不成,他这是暗中憋着坏水儿,想挑起事端,等着顾裴两家交锋? 裴文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虽然没脑子但却有胆子,最擅长的就是鲁莽行事,要说真是他在背后捣鬼,也不足为奇。 顾阅忱收拢思绪,看向宁驭:“去查一下吕雪儿跟裴家有没有交集,如果有,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宁驭收到指令,点头:“yessir!” …… 顾阅忱回到家,何田田已经做好了饭菜。 烹炸煎烤,色香俱全。 见他回来,何田田解了围裙迎面就来了个考拉抱,模样开心,似乎并没有受那件事情的影响。 何田田不提,顾阅忱也装作毫不知情。 虽然气她出了这等事还瞒着,但也知道她这么做全然也是顾念他的辛苦,不想让他忧心。 两个人在一起,沟通重要,相互理解更重要。 以前不信男女之情,也不懂如何相处,现在沉淀下来,心情脾气也都温和了许多。 或许正应了前不久看到的那句话: 因为遇到了温柔的人,所以也想着温柔相待。 “工作交接的怎么样了?” 席间,两人闲聊,顾阅忱问道。 何田田喝了口汤:“快了,正在进行中。” 顾阅忱:“交接完工作,先休息一段时间。” 何田田:“好啊,心有灵犀,这回咱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准备放放松,四处走走转转。可惜你没有时间,要不然咱们完全可以把蜜月补回来了。” 顾阅忱:“放心,一定有机会。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咱们就安排。” “好呀,好呀~” 虽说可能不过只是空头支票,但只要想到顾阅忱有心还惦念着这件事,她就是开心的:“那这次,我先跟陶野一起去滑雪,但是看极光这种浪漫的事,我还是想跟你。” 顾阅忱闻言,温柔填满眼眸:“不只看极光,希望以后所有的旅行,我都可以陪你。” 那感情好啊~ 何田田现在都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对了。”顾阅忱又道:“这次准备出去玩多久?” 何田田:“差不多……两周?” 两人在陶野哪里凑面的简单做了一个攻略,要走四个城市,两周时间最合适。 走走停停,不至于太赶,也不至于玩腻。 顾阅忱:“休息两周怕是不够。” 她摆着手指盘算了一下。 够的呀,怎么不够? “为什么?”何田田有点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顾阅忱幽幽道:“今天祖母约见我了。我有点扛不住了。” 何田田更加迷糊了:“什么扛不住了?” 顾阅忱看着她:“他们觉得我也老大不小了……” 明白了。 一听老人家这熟悉的措辞,再看顾医生这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是被催生了的节奏啊! 389 鳄鱼的眼泪 “我还没准备好。” 何田田努嘴。 顾医生这暗示的也有点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顾阅忱给她碗里加了鸡腿:“所以说两周不够,打算预留出充分的时间让你做准备。” 何田田:“可你说过的,这件事上不会逼我。” 她暂时还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准备。 虽然已经确定要了要离开曹文宇工作室,但一年的时间她已经开始爱上了服装设计这个行当。 翟老头有意让她自立门户,外加陶野他们也都支持,她想尝试一把,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那块能发光发亮的金子,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一切准备就绪,连工作室的选址都已经确定的差不多了,眼瞅着就要准备开张事宜了,这个时候顾阅忱忽然告诉她,要她搁置手头上的事儿在家养精蓄锐准备生娃…… 自己还是个宝宝呢……她做不到啊! 可顾家祖父母要求的也没错,顾阅忱比自己年长十岁,早到了生儿育女的时候。而他们那个年纪的老人思想传统保守,总觉得膝下没有儿女不成体统。 她了解顾阅忱,催生这种事儿他一般不会随意提,免得给她造成压力。 今天他迟疑半晌才开了口,肯定是顾家老太太那边没少给他施压。 她不想让他为难,但也不想过分违背自己的意愿。 好难! “我不是逼你。” 顾阅忱见她眉眼低垂,一时间愁的饭都吃不下了,宽慰道:“只是想跟你打个预防针。再说了,生孩子这种事也不是说要那天生就那天生的事儿,一切还得顺其自然。” “这样的事情,我事先告诉你总好过你哪天突然被祖母拎了去上一课好些吧?” 听他这么一说,何田田点了点头,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顾阅忱:“所以,我是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知道这件事也该被提到日常上来了。” “那……”何田田瞅着他:“就生娃这件事你是为了应付祖母,还是说自己真心喜欢孩子,并且已经做好了孩子降生后的种种准备?” 顾阅忱虽然是她的菜没错,但个性也太清冷了些,而且喜欢安静,不喜吵闹。 那小婴儿哭起来多闹腾啊,养起来多麻烦啊,他能喜欢? 玄! 顾阅忱闻言,弯起唇角:“那你生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何田田:“……” 这玩意是可以随便试的吗? 这可不能七天无理由退换货,后悔了找谁说理去? 顾阅忱瞧她紧张兮兮的小模样越发透着可爱,不由得一乐:“菜凉了,先吃饭。” 何田田瘪嘴,吓都要吓饱了,你猜我还吃不吃得下嘛! 顾阅忱:“赶紧吃吧。祖母那边已经知道你辞职的消息了,如果赶明儿她派人来把你接了去,这些好吃的怕是短时间内吃不到了。” “老太太吃素,讲究,如果给你提前安排上备孕食谱,你极有可能就上顿补药,下顿补药,中间不沾荤腥。所以……” “啊~~~” 何田田哀嚎。 她好不容易爬上食物链顶端,凭什么要变兔子去啃绿化带? 她那肥美多汁茄汁牛排啊…… 那金灿灿,油亮酥脆的烤鸡啊…… 她最爱的海鲜啊…… 还有各种麻辣口味的干煸肉干…… 不行,不行,趁现在她得多吃点儿! 吃完之后,立马约上陶野,能飞多远就飞多远,她不要被顾家老太太逮住! 顾阅忱看着她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下口的小模样,忍俊不禁。 催生只是个幌子。 他只是想借此转移何田田的注意力。 想在那件事水落石出之前,让何田田安安生生呆着,不要再搅入浑水之中。 …… 何田田工作交接顺利。 离开工作室前,曹文宇还亲自订了餐厅为何田田办了一场送别宴。 许多她带出来的实习生依依不舍跟她拥抱作别,别离的气氛搞得太浓,何田田不由也跟着感伤起来。 这是她第一个就职的公司,说真的,她喜欢这个年轻团队。 奈何树大招风,挡了旁人的财路。 既然曹文宇容不下她,死乞白赖也不是她的性格。 走了也好。 人生种种关系,或长或短都有个时限。 有的长一些,有的短一些,本质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那晚上,琴姐喝了不少酒,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拉着何田田的手,眼泪都出来了。 何田田严重怀疑,她那是开心的鳄鱼眼泪藏不住了! 一切非常顺利。 顺利到何田田觉得离谱。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这段关系已经画上了句号,那就到此为止,再也不用费神了。 “就这么放她走了?” 目送着何田田上车离开,琴姐扯了扯披肩来到了曹文宇身旁。 指尖拭去了眼泪,不甘心写在脸上。 曹文宇神色里看不出过多的情愫:“不然呢?” 琴姐:“她能有今天,可全都是因为你当初的赏识。如果没有你的指引,没有咱们公司这么好的平台做支撑,她能认识翟茂之是谁?” “现在翅膀硬了,路还没学会走呢,就连跑带颠的想着去跟翟茂之抱团了?” “我听说,李茉莉已经把公司其他艺人介绍给何田田了。这可都是从咱们身上割的肉!” 琴姐咬着牙关:“你信不信,等她自立门户之后,第一个咬的还是咱们?” 曹文宇起初不动声色,但琴姐这扇风的本领实在是过人,他的脸色明显已经变得阴郁起来:“你见过几个拔了牙的狗,能咬伤人的?” 闻言,琴姐看向曹文宇,眼眸瞬间一亮。 她就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忍气吞声,任由那个何田田骑在他脑袋上耍横! …… 何田田交接完工作,跟曹文宇工作室分手,心里瞬间清亮了许多,连睡眠质量都提高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本想琢磨着吃了早饭要不要去看展,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是陶野打来的。 开口第一句就是,何田田,你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特么又得罪谁了? 何田田睡眼惺忪,还没琢磨明白怎么回事。 陶野让她看热搜。 何田田打开手机,看到热扫榜单上的信息,傻了眼…… 她上热搜了。 而且是一口气上了两个。 昨天晚上江城电影节开幕式,李茉莉以一身并不多见的松烟清茶色礼服出场,配以真丝米杏色发带,配色清雅气质,款式别出心裁,外加李茉莉天生气质非凡,一出场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颦一笑,顾盼生辉,把美这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随着李茉莉出镜,接下来就是热搜预警: 人间仙女李茉莉! 李茉莉这次你终于穿对了! 随着网上热度不断攀升,礼服设计师何田田也被顺带着送上了热搜。 李茉莉的粉丝开始疯狂夸耀何田田,恨不得万人雪书倡议何田田跟李茉莉这对姐妹花合作一辈子。 何田田的资料以及相关设计都被扒了出来,网友直呼她人美手巧,天生的赢家。 何田田其实很抗拒这样的声音。 不是不接纳别人的认可,但这样的认可都是连锁反应而已,大部分人根本对她没什么了解,只是无脑跟风。 而且,这样过分吹捧并不是什么好事,水以载舟,亦能覆舟,她根基不稳,被吹上天后摔下来肯定是一个字,惨!两个字,惨绝! 虽然这些顾虑何田田都有想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就在何田田跟着李茉莉的热度被捧上天的时候,忽然有人跳出来爆料,何田田给李茉莉设设计的礼服是抄袭了卓尼三年前未公布手稿! 起初的时候,大部分人肯定不信,以为是黑粉搞事情,还是站在何田田这边的。 并抨击爆料人吃煤灰长得大,一肚子的黑水。 很快,爆料人就给予了反击。 并且配图附上了原手稿。 有图有真相,证据确凿。 这一波操作,直接把李茉莉的粉丝给砸蒙了。 前一秒还大张旗鼓拉横幅,恨不能给李茉莉,何田田两人组一cp,这会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恨不得抽烂自己的嘴! 李茉莉身为知名艺人,不管对事件本身是否知情,公关团队都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做出表态。 他们声明中第一条定然是道歉,随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事件尚在调查中,先对此事持保留意见,事情水落石出后,会运用法律手段追责。 李茉莉的粉丝见自己的天仙姐姐替何田田背了锅,先道了歉,心里那个恨啊,愤愤难平! 转而调转矛头开始一块儿抨击何田田。 这届网友和各种营销号就是属地鼠的,要是有心,寒武纪那会儿的东西都能从地底下给你翻出来。 前些日子露露指控她剽窃创意的事儿又被再一次被翻出来炒冷饭。 当时的场景更是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断章取义做了恶意剪辑,这个时候放出来,无疑是想锤死何田田。 事情反转来的太过于突然,何田田前一秒刚被网友们拱上神坛,位子还没捂热乎,下一秒又被一万只手撕扯着拉了下来,摔了个脸朝地不说,还被万人踩,万人唾沫…… 何田田对整件事并不知情,也就无从辩解,这种百口莫辩的滋味,真真是绝了! 390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田田坐在电脑前,仔细的比对了一下裴燃的那张手稿。 心脏深处像是坠上了一块石头,一点点下沉的,坠的她喘不过气来。 这张手稿好生眼熟…… 可不就是当时曹文宇交给她的那张手稿吗? 何田田瞳孔微颤,思绪一下子就会回闪到了三个月前。 当时,周森对她很是来电,真心也好,为了跟顾阅忱叫板也罢,反正就是把何田田当宝贝捂着。 周妈妈早就希望周森快点成家,最好是能一胎二宝给她来俩儿小宝贝,这样她就可以得意的加入闺蜜们组建的麻辣奶奶团了。 都说婆媳关系就是猫跟老鼠,天生的不对付。 可周妈妈看到何田田倒是例外,兴趣是爱屋及乌,又兴许是投了脾气,对何田田稀罕的不行。 得知何田田是服装设计师,既不在乎她是不是刚入门,也不在乎她的手艺,单纯就是为了捧她,给何田田长脸,不顾众人反对,当下就绝对推了裴燃的设计,点名要何田田来做自己的生日宴礼服。 肥水不流外人田,先把这未来儿媳妇哄开心了,宝贝孙儿就在喊奶奶的路上了吗? 何田田哪里还顾的了他背后的那一套深意? 就单单是眼前突如其来礼服砸单就把她给搞蒙了。 亚历山大啊! 那时何田田经验不足,也没现在这么自信,这一单接的战战兢兢,生怕把自公司招牌给砸喽。 当时,工作室的一众同事更是门缝里看人,十个有九个急等着看她的笑话。 何田田想撂挑子都来不及,愣是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 好在她灵活变通,独辟蹊径,天赋也不错。 外加背后有翟老儿加以指点,最后出来的东西竟也可圈可点,因为设计风格和面料独具匠心,竟也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何田田也没想到自己这人生中设计的第一件礼服就火出圈,被影后李茉莉给看中了。 李茉莉那种身份,走到哪里都是自带光环和流量,圈内设计师巴不得都求着跟她合作。 当时就连裴燃的公司也不例外。 可李茉莉性格独特,偏要瞧顺眼了才肯合作。 她喜欢何田田的设计,独出心裁却一点也不浮夸,正合心意。 李茉莉提出要跟曹文宇工作室合作的时候,团队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多声名显赫的设计师,那么多实力雄厚的公司排着队伍等着跟她合作,为什么却唯独挑中了名不见经传的那一个? 就算是看在他们被赵导挑中,一起合作了新电影的戏服,但要挑设计师是不是应该也得挑他们当中最有能力的? 为什么放着曹文宇不用,却挑了新人何田田? 众人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可李茉莉是腕儿,有资本,团队也只能依着她。 合作敲定,一切顺利。 但李茉莉挑剔,每一件衣服都须得让她满意,这真真是一件费头发的事儿。 私服还好,礼服是女星红毯比美的战袍,想要让李茉莉满意,须得费上好一番的功夫。 何田田最初的几份稿子都被李茉莉给毙掉了,着实是说让她好生头疼。 就在何田田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李茉莉满意的时候,曹文宇拿来了一份自称是自己在飞机上无聊时涂鸦的手稿,供她借鉴。 何田田看过之后,瞬间豁然开朗。 不愧是“一家之主”,公司的no.1。 这创意和设计,绝了! 那是时候,何田田虽然是刚入行,许多事虽然还没完全摸清楚,但借鉴别人手稿的事儿,她多少还是顾虑了一下。 毕竟设计师就是靠着创意吃饭的,自己就这么占了曹文宇的创意,怎么想都觉得不是那么合适…… 曹文宇看出她的犹豫,就接连给了喂了几颗定心丸。 一是说,咱们同为公司牟利益,本就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再就是说,李茉莉现在又是咱们公司最尊贵的客户,一切应该以客户满意为宗旨。这份手稿我只是粗略勾勒了一下,后期还有太多你需要你添彩的地方。 我这只算事给了你一点点指导性的建议,你何必紧张成这样呢? 田田啊,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 难不成,你觉得我还能回过头来揪着这点儿指控你什么不成? 被曹文宇这么一说,当时何田田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仔细一想,何田田就觉得曹文宇说的也对。 一来,那个时候曹文宇隐藏的极好,何田田对他的印象非常不错,甚至还有几分小崇拜感在里头。 总觉得,就算是全天底下的人都变成了缺德玩意,曹文宇绝对也应该会是那个独善其身的谦谦君子。 此外,她是来给曹文宇打工的,她接单,创收,背后最大的得益者就是曹文宇,难不成他还能闲得无聊,挖自己墙角,砸自己的招牌玩? 可谁能想到……从一开始,这就是曹文宇给她下的一套! 现在回想起来,何田田都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自己。 原也是她人傻天真,不谙世事,听人家三言两语几句套路话儿,就暖到了心窝子,也是活该被摆一道! 此时,何田田盯电脑屏幕,攥紧了小拳头。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曹文宇就早已对她生出了防备之心,可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以前的时候自恃有几分小聪明,跟谁都敢杠一波,还自得其乐,以为自己多能耐。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现在看来,跟曹文宇这种不声不响狠角比起来,她就是个渣儿! 不过,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出应对法门。 根据爆料人意思来看,当初曹文宇给自己的那份有待修改的草稿是卓尼手笔。 也就是裴燃。 然而何田田却发现,第一个站出来的指控她的既不是裴燃,也不是裴燃团队的人,纯属一路人甲。 而且更她想不通的是,裴燃的手稿怎么会到了曹文宇的手上? 就平日里的接触来看,曹文宇跟裴燃并没有什么交集。 事情蹊跷。 比这更蹊跷的是,裴燃的公关团队至今没有作出任何表态。 爆料人是谁? 跟裴燃是否有关? 还是说,一切都是曹文宇所为? …… 事情跟李茉莉这样的明星大腕一姐扯上关系,热度本就跟坐火箭似的蹭蹭上涨。 现在又爆出跟国内呼声最高的年轻设计大佬卓尼有关,事情的热度又跟着飞窜了一波。 事情愈演愈烈,声讨声越来越高。 李茉莉那边已经做了表态,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裴燃这边。 偏偏裴燃这边还是无动于衷,更是引发了种种猜测,一时间众说纷纭。 其实,没有人知道裴燃现如今的状况有多糟糕。 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身体技能本来就差,虽然外人面前极力遮掩,但是顾阅忱这样的专业从医人士还是会一眼瞧出端倪。 哪怕是粉饰的再好,病人的精神状态跟普通还是会差一截。 两年前,裴燃就开始有意的压缩自己的社交圈子,就是怕自己的病情被广而告知。 近半年来,病情进一步恶化,非必要场合几乎也不怎么走动了。 可偏偏那一日阴差阳错的遇见了何田田被袭,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 虽然说当时的伤口对于普通人来讲也算不得多严重,但对裴燃来说却足以致命。 自那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入秋以后又染上了风寒。 裴燃身体免疫系统已经几近崩溃,一个寻常普通的伤风感冒,很快就引起了严重的肺部感染。 之后,又引发了接二连三的全身感染,脏器开始衰竭。 短短一周时间不到,人就住进了icu。 裴燃现在的状况很不乐观,全靠一口气吊着,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 这个时候,团队瞒他的病情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肯在这个节骨眼蹚这浑水? 此时,病房外。 阎采薇来来回回地踱步,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 裴妮轻轻瞧了,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抚:“你别太着急了,咱们听医生的。” 她拉着阎采薇坐到一旁:“我哥这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着急也没有用。反倒是你把自己身体急坏了,等我哥醒来,岂不是又要心疼了?” 阎采薇心不在焉的笑笑,很快就垂下头去绞着手指,看起来心神不宁。 “薇薇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裴妮看出了不对劲。 阎采薇讪讪地笑笑,神色别扭。 裴妮:“薇薇姐,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嫂子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跟我还见外啊?” 阎采薇摇头。 裴妮:“那你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跟我说的?我们小姐妹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信不过我?” “不是我信不过你。”阎采薇表情微微透着尴尬:“实在是……实在是这件事难以启齿……” 闻言,裴妮就更好奇了。 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回廊,人来人往,嚣杂的很,的确不是谈心的地方。 她拍了拍阎采薇的手背:“跟我来。” 裴妮拉着她来到了医院vip贵宾接待室,这是医院专门给裴家姑妈准备的休息室,没有房卡,闲杂人等都进不来。 391 猪队友专灭友军 “现在没有外人,嫂子你可以不用顾虑了。” 裴妮一声嫂子,喊得阎采薇恍惚了一下。 她是开心的。 得到了裴家人认可,她跟裴燃的感情又近了一层,就好像真的已经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偏爱一般。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阎采薇始终吞吞吐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平日里,她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就是凭着傲娇又率真的性子赢得了裴家姑妈的喜欢。 这会儿怎么…… 裴妮越发好奇了,恨不能跟送悟空一样变成一只小飞虫,钻进她肚子里瞧瞧,究竟是什么事儿让她这样羞于开口。 “最近几天的热搜你看了吗?” 半晌,阎采薇看着裴妮方才开了口。 裴妮点点头:“你是说何田田抄袭哥哥手稿的事儿吧?这件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扬,已经有不少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说到这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哥哥不顾顾裴两家的恩怨,顶着压力想为两家人早日和解做点事情。当时为了救她,还不顾身体抱恙挨了一刀!” “我哥把她当朋友,她到是把我哥当傻子!也不求她知恩图报,但是仗着我哥哥对他的信任,就剽窃他的稿子,这就真的过分了!” 裴妮虽然知道哥哥跟何田田交情匪浅,这手稿到底怎么回事尚未可知。 但看网上有传言,何田田有剽窃露露设计的前科。而且她本身就对何田田抱有成见,先入为主的关系,私心里直接给何田田定了罪。 跟何田田几番交锋之后,她发现这个人尖锐的要命,一点都不吃亏。 这次多半是想急功近利寻捷径,就把主意打到了裴燃身上。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裴妮拉着阎采薇的手,宽慰道:“我知道你在乎哥哥的名声,这样的事交给公司公馆团队来解决就行,嫂子你这段时间一直没日没夜寸步不离的守在哥哥身边,已经够辛苦了,就不要再为这样的小事儿费神了。” “不是……” 阎采薇欲言又止:“不是这样的。” 裴妮不解:“不是这件事?那是?” 阎采薇咬紧了下唇:“我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何田田……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闻言,裴妮忍不住直皱眉头。 他想不明白在这个时候阎采薇为什么会站出来替何田田说话! 据她所知,阎采薇跟何田田之间因为哥哥裴燃,还争风吃醋撕破过脸皮呢。 就算是后来哥哥给阎采薇喂了定心丸,她消了气儿,但也不会说忽然又对何田田抱有好感吧? 裴妮想不通:“嫂子,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呢?您说她不是那样的人,那她是什么样的人?” 阎采薇:“反正……反正就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 裴妮:“何田田是不是私下里找过你?” 言下之意,何田田试图收买阎采薇,让她在裴燃身边吹吹耳旁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阎采薇怎么会参不透这其中的意思,郑重摇头:“没有这回事!” 裴妮:“那嫂子你什么那么相信她?” “因为……因为……”阎采薇支支吾吾了好大一会儿,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因为手稿的事是我干的!” 裴妮:“什么?” 阎采薇的回答,着实把裴妮给惊着了! 难道……难道说,现在网上那个身份特殊的爆料人是嫂子阎采薇?! 果然,女人争风吃醋起来足以让人大跌眼镜。 可裴燃哥哥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争抢的?莫不是同为设计师,这次看到何田田被捧上神坛,阎采薇坐不住了,这才…… 但是仔细一想,也不对! 既然是她爆料的,那肯定是恨极了何田田,那这个时候哪里还用得着替她辩解? 说不通啊! 难道是阎采薇良心过意不去,这才? 但很快,裴妮就知道是自己错了。 阎采薇刚刚所说的“事情是她干的”,并不是说她爆料污蔑了何田田,而是有些另外一层含义在里头,是裴妮思路出现了偏差罢了。 这件事说起来,还得回到三个月前。 那个时候,阎采薇负责跟进跟李茉莉团队的合作。 她跟裴燃一样,从小就是常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十分优秀成就了她十二分自负的个性。再者,她身在裴燃的公司,背靠的资源羡煞旁人,就没有搞不定的客户。 虽然知道李茉莉难搞,但是阎采薇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样的志在必得。 她深信自己已经做足了完全准备,就等着跟李茉莉拍板签约了。 就在她连庆功宴定在哪个餐厅都想好了的时候,李茉莉却官宣跟何田田签约了! 这一巴掌打的突然,阎采薇不但脸疼,脑瓜子更是嗡嗡的。 这是被人给截胡了? 有生之年头一遭,憋屈! 更让她炸毛的是,心上人竟然对那个何田田倍感兴趣,还想广纳贤才把她招致麾下。 就这个趋势,今天认命为公司员工,明天说不定就得提拔个老板娘当当了! 这是什么,这是在撅她的脸皮,要她的命! 并且那个时候,裴燃隐瞒病情始终对她的追求不予回应,阎采薇就已经够糟心的了。 忽然又见他对别的女人来了兴致,阎采薇不干了。 事情不涉及裴燃还好,一旦涉及到这个男人,她能把理智抛到九霄云外,分分钟暴走给你看。 这不,她一气之下找到了曹文宇。 两人是同门校友,但也熟络,曹文宇又喊她一声师姐,阎采薇就借着身份旁敲侧击曹文宇,顺带着内涵了何田田一波。 她自负,以为曹文宇肯定会给她几分薄面,听她的建议。 却没有想到曹文宇就是属狐狸,尾巴藏的严严实实,做事滴水不漏。 对于这件事,既没点头,却也没说死,给阎采薇留了一分在上门的的余地。 阎采薇哪里吃过这么多委屈?接二连三碰壁,把她给气糊涂了。 面儿没捞着,还被陶野给浇了个落汤鸡,差点儿没把她给气吐血。 这个仇算是跟何田田结下了。 阎采薇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样的委屈,回到家思来想去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曹文宇登门参访,两人合计半晌。原本就喝了点酒的阎采薇不知不觉就又被曹文宇灌了迷魂汤。 阎采薇只想让何田田好看,也没想那么多,就找了一些裴燃以前的废弃手稿交给了曹文宇。 再后来,裴燃与她敞开心扉表白心迹,更是毫无保留的坦白了想签约何田田的用意。 何田田拒绝了裴燃的邀约,这也侧面佐证了两人之间的确没有那些个复杂的关系。 阎采薇虽然一惊一乍,冒冒失失,到就好在有一点不记仇。 心里的疙瘩解开,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阴差阳错之间得知了何田田跟顾阅忱的关系,阎采薇更是大跌眼镜。 定心丸+1,她对何田田敌意完全消失,甚至还腆着脸皮要跟人家请教追夫之道。 至此,阎采薇早己经把跟曹文宇合计的那些事忘的一干二净! 时隔这么久,现在忽然有人爆料何田田抄袭裴燃手稿,虽然旁人都蒙在鼓里,但阎采薇一下子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何田田前天刚打电话来说已经走完辞职手续,转过天来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不是曹文宇还能是谁? 不管怎么说,是她坑了何田田没错了,阎采薇悔不该当初,愧疚着呢。 她有心帮何田田正名,但是倘若她往外一站,依着曹文宇那阴损的德性,肯定不可能让她痛快了。 阎采薇倒不是怕别的,她就怕这事儿等裴燃醒了后知道了,肯定会炸! 他媳妇拿着他的手稿出去养别的男人,顺带着还祸祸他朋友并把他也送上了热搜……这得上辈子作多大的孽才赚这么一媳妇? 光是想想,阎采薇都觉得这辈子在裴燃面前抬不起头来。 人都是自私的。 阎采薇虽然有心帮何田田,但是更不想被裴家人诟病,被裴燃嫌弃。 权衡再三,只能冲着空气作揖,道一声,田田,对不住了! 可事情越闹越大,一点儿要消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阎采薇心里那根弦也是越绷越紧,寝食难安。 烦心事儿在肚子里揣久了,整个人精气神都萎靡不振,想要找个树洞,却也怕走漏风声。 今儿被裴妮戳破,她犹豫再三还是坦白了心事。 她实在是不想继续揣着了。 憋屈死了! 事情说出来,心里的石头好也着了地儿,瞬间连呼吸都跟着顺畅了起来。 裴妮听完,一愣一愣的。 如果不是气氛不对,她真想给阎采薇竖一大拇指。 道一声,你真是我大姐! 见过骚操作的,还真没见过这么骚的操作。 人家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阎采薇这是专灭友军! 猪队友本猪! 不过。何田田算友军吗? 对她来说,还真谈不上。 “裴妮,谢谢你,如果你不在三追问,我肯定还会憋屈下去。不出两天,我怕是能把自己给憋出病来!” 阎采薇叹了口气:“我决定了,我得帮田田!” 392 罪过罪过 “怎么帮?” 裴妮听到阎采薇想要帮何田田,心里瞬间就生出了一点小膈应。 阎采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不能坐视不理,看着她被冤枉啊。” “也是我猪脑子,当时怎么就……” 她越说越懊恼,叹了口气咬上了下唇:“妮妮,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合适啊?” “我明白你的心思。”裴妮说道:“你跟何田田是朋友,你肯定不想她记恨你。” 阎采薇连连头:“就是这个理儿!而且关键是,这事儿不挑明了,我心里实在是迈步过去这个坎儿……” 裴妮:“那你难道不怕我哥记恨你吗?” 阎采薇:“……” 这话就跟一根刺儿似的,不偏不倚直直地戳上了她的痛处。 她怕啊,当然怕了! 阎采薇希望自己在裴燃眼里一直是完美的,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煎熬了。 阎采薇的百般纠结可都看在裴妮眼里。 眼见她脑海里那根发条又拧紧了几分,裴妮这才又说道:“嫂子,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瞧瞧你,怎么紧张成这样?你当时只是一时糊涂,谁能想到会被曹文宇摆一道,你说对不对?” 阎采薇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知道后头还有这么一堆糟烂事儿等着她,她才不会蹚这浑水呢,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裴妮:“所以,你大可不必这样自责。再说了,我哥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是不会怪你的……” 阎采薇听了她的话,方才走了点儿小安慰:“所以……我就更应该站出来帮田田了,妮妮,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裴妮却摇了摇头。 她才不可能这样想呢! 虽然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缺大德,但如果对方是何田田,那就另当别论了。 前些日子,她在自己和母亲面前叫嚣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正愁着没机会挫挫她的锐气。 现在何田田是在风口浪尖上没错,让她多洗礼一会儿,尝尝社会险恶,也没什么不好。 帮她? 想都不要想。 可阎采薇是何田田的朋友,想帮人家也是无可厚非。 裴妮不能明着阻拦,想了想,只能换了个一个方法。 阎采薇以为裴妮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兴致正高准备一鼓作气,准备着站出来替何田田发声呢,忽然见裴妮摇头,一下子就懵了。 帮? 还是不帮? 看来,这真是个问题。 裴妮见阎采薇一双眼睛瞪的滴溜溜圆,正再等她一个说法,就轻咳了一声:“嫂子,我是这样想的……” “首先,我没有要阻止你出面去帮你何田田的意思,但是……”她耸肩:“现在的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热搜已经挂了两天了,你知道为什么哥哥公司的公关团队仍然按兵不动吗?” 对啊…… 闻言,阎采薇疑惑又添了几分。 这背后原因不光她想知道,怕是全体网友都想! 裴妮直言:“因为,这是母亲的命令!” 阎采薇眼眸又圆了几分:“你是说,这是姑妈的意思?” 裴妮点了点头:“哥哥自从生病以来,病情一直瞒着外界。这其中牵扯着太多的事情,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哥哥现在的情况并不客观,外公那边的状况更差。二舅舅跟二舅妈早就蠢蠢欲动,现在母亲已经是焦头烂额。” “如果这个时候,嫂子你忽然站出来发声,肯定会瞬间就会把媒体和大众的注意力拉拢到裴家和哥哥身上……” “哥哥现在需要静养,那帮记者和媒体人有多疯狂,不用我说想必你也清楚的。他们能集体涌进这医院过道里等着怼拍我哥,你信不信?” 想到那样的画面,阎采薇瞳孔轻颤,冷汗都跟着下来了。 她连连摇头。 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们惊扰到裴燃! 谁都不行! 虽然她对何田田心有亏欠,但是跟裴燃的安危比起来,她宁愿愧疚而死,也不能拿他来冒险。 事情关乎裴燃,阎采薇情绪瞬间就激动起来。 她拉上裴妮的手:“好险……妮妮,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提醒,要不然……我怕是又要捅出大篓子来了!” 阎采薇局促不安地搓着自己的小手,一脸的后怕:“以前旁人谁如果说我冒失,我恨不能现场立马跳起来跟人家对掐。现在看来……还真是坐实了我是冒失鬼呢!” “诶呀,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 阎采薇赶紧喝了口茶,压压惊。 裴妮在一旁瞧了她的反应,忍俊不禁。 冒失点儿好,想得少。 想得少,就没那么难对付。 在他们裴家门里,个顶个儿都是人精,她倒是希望添一些心思单纯的,相处起来便也不用那么事事小心,处处提防。 “那么,嫂子……” 她抬手帮阎采薇填满了茶水:“你现在还要不要站出来帮何田田?” 阎采薇连连摇头。 不了,不了。 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实在是帮不了。 这件事怕是早晚要烂在自己肚子里为好,至于何田田……只能是以后想办法尽自己所能弥补她了。 田田,这次真真是对不起了。 罪过,罪过! 裴妮见她双手合十,一通比划,笑着宽慰:“哎呀,嫂子~”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放轻松点~” “现在是流量当道的时代,热度就血条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何小姐名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只要我哥这边不追究,不发声,不出几天热度很快就会下去的。” 她拍拍阎采薇的手臂宽慰:“听我的,放心好了~” 阎采薇缓缓地点了点头。 虽然心有不安,但事情关乎裴燃,亲娘来了也得让道,更别说旁人了。 她现在只盼望着,这件事赶快早点过去,何田田能早点从这件事儿了摘出来,这样她也就不至于每天煎熬度日。 …… 彼端,陶野咖啡店。 一上午,陶野就跟炸毛的猫似的,恨不能操上店里所有趁手的家伙事儿,直奔曹文宇那就去了! 好在何田田来得及时,好说歹说,这才把一蹦三尺搞的陶野给按在了原地。 “孙子!” “真特么孙子!” 陶野插着腰,火气乱蹿,一脚揣上了身旁的椅子,踢的椅子翻了个跟头。 刚刚力气太大,晃了脚踝一下,疼的弯腰抱脚。 何田田在一旁瞧着,汗都跟着下来了。 她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儿做好,低头去查看她的腿脚:“有没有事?” “没事!”陶野活动了一下脚踝:“老娘又不是威化饼干做的,哪有那么矫情!” 何田田:“你的确不是威化饼做的,但就算你是钢筋混凝土灌出来的,那也架不住你这暴脾气的翻腾吧?你这条腿里可还镶着钢板呢!多大人了,能不能悠着点儿,什么都不剩,净剩让人操心了……” “诶,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越来越好意思的了呢!” 陶野不领情,把腿一撤,一皮鼓瘫在了椅子上,斜眼瞅着何田田:“我这一天着急上火的,都是为了谁啊?为了狗?” “还我什么都不剩,就净剩下让你操心了?你脸咋那么大呢?谁操心谁多,你没数啊?你要不识数,来来来,我来教你……” 何田田被训得脑瓜仁疼。 她自恃嘴上功夫还算可以,但想在陶野跟前儿翻身,这辈子怕是都甭琢磨了! 嘴上怼了何田田一气,口干舌燥,她瞟了陨石一眼:“陆源你杵那干什么呀?没瞧见我杯子是空的嘛?” 陶野不满把手里的杯子重新拍到桌上,眼神连割带剜的。 陨石纹丝不动,就跟关机了似的。 嘿,还叫不动了是怎的? 陶野气不打一处来:“叫你呢!傻瓜机器人!” 陨石:“你叫的是陆源,不是我。” 陶野:“……” 她扭头看向何田田:“我喊的是陆源?” 何田田点头。 陶野:“你们俩合起伙来逗我呢吧……” 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喊出“陆源”来! “就知道你不认账,录音在这里,要不要听听你刚刚那一声‘陆源’喊得有多情真意切?” 何田田那手机在陶野面前晃了晃。 陶野一把拍开:“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何田田也不甘示弱:“你确定是被我气的?而不是久思成疾,出现幻觉了?哎,你吃着盆里的瞅着锅里的,这事儿老阎知道吗……” 话没说完,当头吃了陶野一巴掌。 “没完了是吧?”陶野凶巴巴:“你那么爱操心,要不要给你个上帝当当?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有脸在这儿管别人呢!” 好家伙,这回是真扎心了! 何田田瘪瘪嘴,瞬间成了哑葫芦。 陶野完胜,自然得意。看看何田田又看看陨石,心里忍不住就犯起了嘀咕。 她刚刚真的把陨石喊成陆源了? 这小王八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都怪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不想了! 陶野只要想到陆源,想到昨天那个梦就变得莫名暴躁。 “别哭丧着个脸了!” 她干脆直接又把话题转到了何田田身上:“说说吧,怎么想个法儿赶紧把你从这茅粪坑里扒拉出来!” 393 你礼貌吗 陶野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何田田整个人就头大。 她知道这件事跟曹文宇脱不了干系,只是始终没有琢磨明白裴燃手稿是怎么到了曹文宇哪儿的? 还有,依着她对裴燃的了解,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应该不闻不问,置之不理。 怎么会连个态度都没有? 她私下里有联系过裴燃,电话关机,信息不回。 就感觉裴燃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不应该啊,虽然顾裴两家的确有过节,但是裴燃对她的态度还是蛮好的。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追尾事件,她冒犯到了裴家姑妈,裴燃生气了?应该没这么夸张吧…… 何田田思来想去琢磨了很多,最后干脆联系了老阎想问个究竟。 以前老阎是一多么喜欢开玩笑的主儿,三句话不离开车,总得占她几分便宜才肯罢休。 可这一次,老阎全程含含糊糊,连拌嘴逗乐子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说裴燃人在国外,可能没信号,所以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 还劝何田田稍安勿躁,等裴燃有信号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她。 何田田心说,你礼貌吗? 糊弄鬼呢? 还是觉得我是二傻子呀? 裴燃就算是出国,又不是飞离了地球,怎么可能没信号? 还要追问,老阎不是含糊其辞,就是东拉西扯,反正就是不肯往正题上靠。 何田田生气不理他,电话打给阎采薇。 没想她比老阎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但遮掩,而且还慌张……何田田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上一次阎采薇哭着来找她时,已经告知了她裴燃的病情。 莫非……莫非是裴燃的状况不太好,所以他们才顾不上外界的传言?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的确能解释的通。 除此之外,这样能更好的解释为什么曹文宇要在这个时候拿裴燃收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了。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裴燃现在自顾不暇,是不可能也是没做办法站出来给这件事一个说法的。 裴燃这边不发声,她这边就没有办法洗脱嫌疑。 而且,只会引发更为广泛的猜测。 此番种种最后只会趋向于一个结果,那就是把她何田田推上风口浪尖,被风言风语把口碑吹个细碎,被舆论的巨浪活活拍死! 现在何田田才明白过来,曹文宇城府远非她这点小心机能够揣摩清楚。 何田田这边翻车后,裴燃那边虽然没有表态,但是他的粉丝可不干了。 他们纷纷抱团,组成了强大的后援势力在网络上发帖声讨曹文宇工作室,让他们给个说法! 曹文宇早有防备,在第一时间道歉挽尊,并发长文回应了此事。 声明中表示工作室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会深刻反思并承担相应责任。更表示现在已经与何田田划清界限,此人已经主动请辞,再无合作关系。 其实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份声明就是在取巧。 像认错,表态度。 再担责,博好感。 最后内涵何田田引咎辞职,坐实罪名,可谓是一箭三雕! 何田田早就明白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出自曹文宇的手笔,对于最后这一招落井下石,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但陶野可不这么认为。 一来,她还蒙在鼓里。 何田田之所以没把实情告诉她,就是顾虑她那暴脾气知道了肯定会去找曹文宇干仗。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何田田不想再把陶野卷进来。 二来,陶野跟曹文宇相识多年,说是挚友一点儿都不为过。 当初她之所以肯把自己姐妹何田田介绍给曹文宇,也是看中他人品,知道何田田跟着他肯定有出息,决不可能吃亏落埋怨,这才点的头。 现在何田田出了这档子事,她想着曹文宇可定会护犊子,想尽办法都得给还何田田一个青白。 可谁曾想,他好像生怕脏水泼不死何田田,马不停蹄的上演了好一出“落井下石”! 他奶奶个腿! 她真是瞎了眼了,竟然结交了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真特么是变着法儿的给自己添堵! 陶野左思右想始终是气不过,就准备抄家伙去找曹文宇当面质问。 她就想问问他,他长了男人的那一套家伙事儿是不是就他娘的全都是摆设! 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不地道,但人性使然倒也正常,你临阵脱逃就逃呗,懦夫就懦夫呗……关键你落井下石是几个意思? 还算个狗屁的男人! 恶心到家了! 好在何田田来的及时,要不然依着她的性格,怕不是非要去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何田田到也不怕陶野闹事,就是怕她吃亏。 陶野虽然厉害,是一斗智斗勇的好手,但就现在凭道行而论,她跟曹文宇孰强孰弱还真是不一定。 就拿曹文宇这一波毁人三观的操作来看,陶野还未必能是他的对手! …… “要我说,要来就来个痛快,你直接杀到裴家,让他们出面给你作证。” 陶野开始帮何田田打起了算盘,但她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可行性不大:“这好像有点强盗行径了……再加上顾阅忱跟裴家的爱恨情仇,人家不学曹王八,趁机落井下石拍死你解恨就不错了!” 何田田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陶野又道:“你也别愁眉苦脸了,这事儿要说简单也很简单,只要你男人出面,还有搞不明白的事儿?” “就顾阅忱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只要他出马,曹文宇得立马跪着爬你跟前儿磕头忏悔,你信不信?” 何田田听得直皱眉:“姐姐,你最近是不是装呗打脸的霸总小说看多了?你说的那是人吗?你说的那是神仙老子吧?” 她嘀咕:“我家顾医生可是一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搞资本家那一套!再说了,就这么一点点儿的小事儿,我就得让他替我兜着,那以后那么长的人生路,日子还过不过了?” 陶野听了直翻白眼:“一点点小事?” “是,就是这么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你声明扫地,把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积攒的好口碑都付之一炬!” “本来你这都要准备自立门户的人了,现在倒好……门户也别立了,还是想想去哪儿挑个风水宝地挖坑把自己埋了吧!反正就现在这趋势来看,你不是被唾沫星子淹死,就是被人咒死!” “不光是你,翟老头儿都很有可能被你所累,跟着上一波热搜,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揪着胡子拎出来,戳着脊梁骨的咒骂。你说说他得是作了多大孽啊,才收你为徒?” “得,你想自己挺着,那你就挺着呗,没人拦你。反正最后折了腰的不是我。” 何田田不但不气恼,反而笑了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既然知道了是曹文宇拿了裴燃的手稿从中做了手脚,那中间肯定有经手人。 就算是他做事再怎么仔细周密,也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个时候,只要稳住情绪不要被带乱了节奏,找到突破口,一样有机会翻盘。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刀光剑影。 以后如果自立门户之后,同行之间肯定少不了恶性竞争,更少不了现在这样的较量。 再好的前程也未必步步都是坦途,有顾医生在身边保驾护航自然极好,也是最幸福的事儿,但何田田还是想瞧一瞧将来有一天,自己羽翼丰满时的样子…… …… 次日。 裴家姑妈受邀参加了国际知名五星级酒店开业剪彩仪式。 仪式结束后,是媒体采访时间。 媒体人大都畏惧裴家姑妈的气场,问的问题也大都中规中矩,生怕哪个字眼用的不够好,得罪了大佬,砸了自己的饭碗。 每天面对这么千篇一律的问题,裴家姑妈早就倦了。 旁人一般都是委托自己的随身助理做发言人,但她理都不会理睬。 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且官方的提问上。 但今儿看起来心情不错,随口就回答了那么两三个问题。 被翻牌的记者激动道难以言表,兴奋不已。 没有被点到的,则是牟足了劲儿的想引起裴家姑妈的注意。 每个行业里都有老实本分,谨小慎微的,也有那种性格鲜明,独树一帜,不怕死的。 这不,就在裴家姑妈即将要离场的时候,人群里忽然有人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最近网络上关乎卓尼老师的设计被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卓尼老师及团队始终没有做出回应。 有人爆料说日前拍到卓尼老师频繁出入医院,猜测他身体抱恙,不便露面。裴董,您身为卓尼老师的姑妈,对网上的这些无中生有的揣测,怎么看呢? 此言一出,裴家姑妈的眼眸一黯,刚刚还浮在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一空。 她目光一斜,落在了刚刚体温问题的小姑娘身上,一个眼神就让她彻底尝到了“肠子悔青了”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394 说好的默契呢 裴家姑妈一个眼神,气氛骤然一凝,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之余纷纷把目光投向刚刚提问的小姑娘身上。 老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这小姑娘看着一双大眼睛贼机灵,怎么是个傻子? 不过年轻人血气方刚,就喜欢搞标新立异那一套,是够个性,也有够引人注目的,但多半是没想过后果吧? 她在谁面前抖机灵不好?偏要在裴氏集团董事长面前抖机灵。 这真是寿星公上吊——嫌自己个儿命长! 小姑娘模样上看,多半是实习生吧,刚刚提的这个问题怕是职业生涯里最后一个问题了! 众人直勾勾盯着她,既不解围也不吭声,坐等好像上演。 小姑娘是所在报社总编的侄女,在自己伯伯公司实习,自认为家境优渥高人一等,谁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尽管出来采访之前,伯伯一再叮嘱遇到厉害的人物要学会收敛,她争强好胜,刚刚被圈内一众老油条推搡到了队伍后头,错过了好几个重要人物采访,她心里早就不爽了。 看到裴家姑妈出来,她一激动,早已经把伯伯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脑袋一热,只恨不能踩着这些“前辈”的脑袋出圈。 她从小被家人宠坏了,私心里还天真地觉得自己人见人爱,哪怕是问题出挑一点,仗着自己这模样可爱,旁人也不会计较。 直到迎上裴家姑妈的眼睛,小姑娘这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 明明平淡不起波澜,可偏偏在这每一分的平凡中好像又包裹着万千寒意。 像是吹发可断的刀锋上淬了一层寒霜,就猝不及防的抵在了她的喉间…… 她被裴家姑妈凌人的气场给压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呼吸间稍有不慎,这条小命就交代出去了。 手里的话筒还僵举在半空中,她心神跟累酸掉的手臂一样抖成了筛子。 “你哪家公司的?” 裴家姑妈的随行助理见现场气氛太僵,在场又有几十于家记者盯着,赶忙开口打了圆场。 最近裴家本来就是是非不断,外界舆论里什么声音都有。 这个时候,裴董的一举一动不但被他们看在眼里,极有可能被他们过分放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须得替裴董挡一挡,还不能让这些媒体人觉得他太过锋芒。 助理微笑着看向小姑娘:“今天这样的场合,你觉得问这样的问题合适吗?” 小姑娘早已经吓傻了,表情都是僵硬的。 她讪讪一笑,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助理:“看你工作牌上带着‘见习’两个字,想来肯定也是经验不足,这次就当是累积经验值了,下不为例哦~” 小姑娘越是紧张后怕,他表现得就越是宽厚随和。 众人瞧了,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小妮子是走了狗屎运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有人这么挤兑裴董,怕是要死几百回了。” “谁说不是呢!在咱们这个圈子里混的,谁不知道裴董的脾气,想这么故意找茬还能活着的,算是她祖坟冒青烟了。” 队伍后面,有两个扛着机器的人小声嘀咕起来。 “对啊,反正我是没想到裴董的助理会出面帮忙解了围。 运气好的人真是走到哪儿都是锦鲤傍身,不服都不行。” “也不只是她运气好,主要是裴董大度,不跟她这种毛孩子一般见识罢了。” “可不是嘛!虽然说她今天侥幸逃过一劫没错,但像这种没规矩,不讲职业素养的人,早晚会有碰钉子吃大亏的时候。” “对嘛,就看她这次长不长记性了……” …… 低议声落进了助理的耳朵,他唇角微微一弯,也不在意。 “后面还有好多嘉宾呢,打起精神来吧。” 助理的目的已达成,拍了拍小姑娘的肩,准备恭请裴家姑妈离开,裴家姑妈手臂一抬,脚下纹丝未动动! “慢着!”她忽然幽幽开了口。 小姑娘本来就已经吓得小脸惨白,刚刚经裴家姑妈助理一番劝慰,这才把吓散的心神稍稍拢了回来。 刚刚得了“特赦令”,她欣喜若狂。 连忙收拾了家伙事儿开溜,好像生怕他们会返反悔似的。 真是应了那句“怕什么来什么”,东西还没收拾利索,却被裴家姑妈喊住了。 小姑娘机械般回头,腿脚打颤,紧张到唇角的肌肉都在抖! “裴董……”她战战兢兢。 裴家姑妈幽幽道:“你把刚刚的问题,再说一遍来听听。”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 小姑娘连连摇头,打死都不敢再多吭一声。 一旁的助理都跟着惊讶到张大了嘴巴。 刚刚他铺垫了那么多,不仅是在人前做做样子,也是想着平复裴董心里的怒气,好让这事儿一带而过。 毕竟近来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事,局势对他们并不友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想着一笑而过就完事了。可没成想…… 说好的默契呢? 裴家姑妈这一举动,助理不仅仅是不能理解,更多的是脸疼! 可他又不好吭声,只能“乖乖”地立在老板身后,谨小慎微地观察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裴家姑妈见那小姑娘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开口,心思不爽,面色跟着就是一沉。 助力眼瞅着老板这是真要动怒了,连忙给小姑娘递了眼色过去。 让你说,你就赶紧说啊! 哎吆,我的姐姐啊~ 把你刚开始提问时的神气劲儿稍微微拿出那么一丁点儿来就可以了! 现在倒好,跟个剥了皮的烤地瓜似的,啥也不是! 你再支支吾吾,咱俩儿一起完蛋! 助理在一旁瞧着,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能上去狠狠扭她一把,给她提提神。 小姑娘滚了滚喉咙,就跟被老师临时就起来背诵课文的学渣一样,费了好半晌的功夫,方才把之前提的那个问题磕磕绊绊的又给重复了一遍。 说完,她下意识偏了偏身子有意跟裴家姑妈保持距离,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这个问题倒是挺尖锐的。” 裴家姑妈打量着她:“自己想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脑袋垂的跟鸵鸟似的,就差一头扎土里了:“对不起裴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我……” 她大脑宕机中,语言系统已经失灵,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裴家姑妈忽然笑了起来:“尖锐的问题,也未必都是坏问题,你们说呢?” 她抬眸看向眼前一众记者,面带微笑。 众人被问得一蒙,但裴董发了话,就说墨是白,雪是黑的,他们也得跟着点头啊! 嗯嗯嗯。 是是是。 对对对。 众人齐声回应,虽然内容敷衍,但胜在态度虔诚啊~ 像眼前这种趋炎附势之辈,裴家姑妈早已司空见惯。 她置若罔闻,只是笑笑:“我也觉得这问题满新颖的,比你们那官方的老一套听着有意思多了。” 嗯嗯嗯。 是是是。 对对对。 众人满脸堆笑,不敢有任何异议。 裴家姑妈:“所以说,你们这群人里头也是时候该输入点儿新鲜血液了。” 众人面面相觑,越听越忐忑。 今儿开罪她的明明是那个小丫头,怎么反倒是觉得要拿他们开刀? 小姑娘也听懵了。 立在裴家姑妈面前,一愣一愣得直晃神。 这弯儿拐的着实有点急,她到现在还是没能明白裴家姑妈的用意。 忽然间,裴家姑妈的手搭在小姑娘肩上,吓得她一激灵差点原地蹦了起来。 “我知道在场的记者朋友们都非常关注我们裴家。” 裴家姑妈扫视了众人一圈:“今天刚好接着这个机会,我要在在这里跟大家说一声‘谢谢’~大伙儿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不敢,不敢! 这话越听,众人越局促,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是越精彩。 裴家姑妈又道:“我会让人在公司的待客大厅备好茶水,如果各位不嫌弃,欢迎你们随时前来赏光,我会亲自接待!” 使不得。 万万使不得! 不敢当。 这真是不敢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越看越心虚。 在场的,谁手里没捏着几条已发表过的和裴家有关的报道? 做媒体的嘛,哪个不是以博眼球为妙? 对裴家的报道多多少少也是有掺了水分在里头的,能不心虚吗? 听到裴家姑妈方才说要邀请他们喝茶,一个个汗毛倒竖,心说这哪里是答谢啊,怕是鸿门宴还差不多! 没准儿真就有去无回了。 裴家姑妈瞟见众人一个个心惊胆战的样儿,心里不免一声轻笑。 现在知道害怕了,作践裴家名声的时候,怎么不带怂的? 见一帮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敢开头,她这才又接上了话茬:“刚刚小姑娘提的问题,想必也是你们心里的问题。我知道你们关心裴家,更关心我大侄子裴燃的动态。” “我还是那句话,趁着今儿大伙都在,我就给你们一一作答,也省去了你们搁在心里闷得慌,回去也好交差!” 闻言,众人又是一轮面面相觑。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怎么那么不敢信呢! 395 这是朋友之间该有的操作吗 裴家姑妈的话不光是在场的记者和媒体人不信,就连一直跟随她左右的助理也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裴董平时不是最讨厌这些靠断章取义和搬弄是非来愚弄大众的不良媒体吗? 今儿怎么…… 怎么还主动跟他们打成一片了? 老板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就凭他这道行,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就得静观其变,反正虚心向学一准儿不会有错。 “你们当中有人拍到裴燃最近有往返医院,这件事儿的确是事实。” 裴家姑妈话音未落,职业病使然,众人掏录音笔的掏录音笔,记小本本的记小本本,这可是裴家最权威最官方的发声,一条儿都不能漏。 裴家姑妈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他最近做了一个阑尾炎小手术,因为工作太忙没注意休息,导致伤口感染了,我这才下了命令让他好好在家修养两个月。” “可现在的年轻而一个个都跟你们一样,有几个是肯乖乖把长辈劝告听到心里头去的?没有几个吧?” “这不,伤口还没恢复利落,就因为工作的是事儿飞去国外,据说是要忙一个年终展,还得在外忙两三个月。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你们一直没瞧见他身影的原因。” 听裴家姑妈这么一说,人群中立马又热闹起来。 低议声此起彼伏。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我同事在他别墅外面顶风冒雨蹲了俩礼拜,啥收获都没有。” “前些日子还听同行爆料,说裴燃查处了不好的证候,现在正在做放化疗。这不是胡扯鸡毛嘛?真是为了点击量啥也敢往外勒!” “也就是仗着野鸡营销号,不值得计较。要不然就冲他这么嘴臭诅咒裴董的大侄子,非得把他连锅端了不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发表者自己的看法。 其中有人已经完全沉浸到了工作状态中,忍不住就随口嘀咕了句:“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裴先生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点动态都没有呢?微博以及各个平台账号,也都有停更了有一段时间了。” “刚刚裴董不是见过了嘛,裴先生忙时装展呢,那可是跟国际顶级品牌的合作,是为国争光的好嘛!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睁眼闭眼就会看热搜,刷微博?哪有那个时间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最近裴先生手稿被剽窃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这件事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应该是影响蛮大。圈内那么多设计师都已经联合发声为裴先生抱不平了,裴先生这边怎么会……” 他下意识看向裴家姑妈,欲言又止。 生怕自己的哪个字眼用错了,再把职业生涯一起给断送了。 不过他刚刚的问题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众人齐刷刷看向裴家姑妈,蹲一个回答。 “哦,原来你们在意的是这件事?” 裴家姑妈今天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竟出奇的有耐心:“我问你,假如你现在有一份写废了的稿子,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满意,觉得留着碍眼,准备丢进碎纸机。” “就在这个时候,你朋友来了,抢救了你即将要丢进碎纸机的稿子,并说提取中心思想,换个视角还是一篇好稿子。你不信,两人便打了个赌。” “你把稿子交给朋友,你朋友修改过后成了一新的稿子,过来征得你同意,准备私用。你点头了,也同意了,请问,你朋友发布的稿子算是剽窃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有的摇头,有的点头,还有一些尚在蒙圈中的…… 不过,他们很快就读懂了裴家姑妈说这番话的用意。 听她刚刚的意思是……裴燃跟何田田是……朋友? 没听说啊! 之前不是还有传言,裴燃向何田田抛出橄榄枝,去被她拒绝了吗? 这是朋友之间该有的操作吗? 看不懂呀! 他们虽然看不懂,但是裴家姑妈身边的助理几乎是瞬间秒懂。 这也是两人共事多年而生出来的一种常人所不能及的默契。 他顺势就把话茬给接了过来,继续解释道:“那我依着裴董的意思再多嘴问各位一句,假如你们跟朋友之间的关系被外界恶意揣则,你们是心照不宣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还是非要敲锣打鼓,闹个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众人…… 这下好像更明白了一些。 助理:“当然了,人与人处事方式天差地别,肯定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但是我们家裴先生的为人你们应该是清楚的。他向来低调,最不喜欢的就是大肆占用公共资源。” “对于网上的传言,裴先生跟……” 何什么来着?实在是不熟啊! 助理想了半天都没能想起何田田的名字,干脆以“何小姐”相称:“裴先生跟何小姐对网上的传言并不在意,也就都没有对此事做出回应,却没想到这届网友脑洞太大,愣是把事情给编成了连载剧!” “既然咱们这些官方媒体对这件事也这么感兴趣的话,那我就斗胆替我们家先生在这里声明一下哈~” 助理说着就看向其中一个镜头:“何小姐跟我们裴先生是挚友,网上传言的手稿的确是出自我们家裴先生之手。但这稿子也是我们家先生亲自交到何小姐手里的,何小姐其创意的修改和使用也都是跟我们家裴先生商榷好的。网上那些恶意揣测和编排统统不属实!” “在这里,我恳请大家理性吃瓜,不造谣不传谣,造谣是需要负法律责任滴!还请键盘前的小可爱们保持理性,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别给自己挖坑,别给自己上套儿,乖乖的哦~” …… 这边应付完了记者,裴家姑妈连主办方盛情邀请的晚宴都没参加,直接打道回府。 回家的途中,助理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裴家姑妈闭目养神,又不敢打扰,好几次话都跑到嘴边了,愣是生生给咽回去了。 裴家姑妈睁开眼,瞧见窦俊智扒在副驾驶上,一边舔着唇一边直勾勾盯着她,吓她一跳! 这小子又是抽的什么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哈士奇上来了呢! 窦俊智见自己一时冒失吓到了老板,赶忙把脑袋往后缩了缩,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讪笑。 “我很可笑?”裴家姑妈瞅着他。 窦俊智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就是……”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裴家姑妈甩了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窦俊智赔笑:“啧,裴董,我有一件事琢磨一路没琢磨明白,憋得慌。盼着您给我解惑呢,但刚刚看您在休息,我就没敢打扰……” 裴家姑妈:“还有你这个人精琢磨不明白的事儿?” 窦俊智:“嘿嘿,我到现在还没明白您刚刚为什么要帮那个何……” 何什么来着?又给忘了。 “何-田-田!”裴家姑妈斜了窦俊智一眼,对于他总是忘记何田田名字这件事,非常介怀。 “哦哦哦,对对对~” 窦俊智连连点头:“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我这没文化真可怕,这回记住了。” “裴董,说真的,你刚刚在那么多记者面前帮何田田小姐的样子有那么一点儿……” 窦俊智欲言又止,脸上挂着讪笑。 裴家姑妈看他那贼兮兮的小眼神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眼眸一垂:“你觉得我现在有耐心听你卖关子?” 有那么一点儿什么?你倒是说呀! 三天不挨搬砖,他这小翅膀就犯支棱! 窦俊智大着胆子冲着她捏起指尖比划了一下:“就是有一点儿用力过猛的感觉,但是就一点点,这么一neinei~” 话没说完,脑袋就挨了一下。 裴家姑妈瞪着他,瞧把你这臭小子嘚瑟的! 窦俊智揉着脑门,嘿嘿傻乐:“裴董,您以前可真不这样。今儿别说那帮记者懵了,我都是云里雾里的。” 按理说,这样的小事儿,裴董完全可以私下里交代他一句,他就给办的明明白白,完全用不着她亲自出马的呀! “那手稿……真的是裴先生给何小姐的吗?啥时候的事儿?” 窦俊智探着脑袋,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猜!” 裴家姑妈丢给他两个字,又合上了眼眸,继续闭目养神。 …… 何田田这边经过一番调查,终于摸清了事情的眉目。 得知裴燃的手稿是曹文宇趁着阎采薇醉酒,从她那里诓来的,何田田气到忍不住想骂娘。 正准备伺机找个关键档口撕掉曹文宇的假面,也好让他尝尝那种千夫所指,臭名昭著的滋味! 可正当何田田准备行动的时候,网上的舆论风向忽然就变了。 而且慢慢地直接掉了个儿……局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何田田以为这次又是顾阅忱的手笔。 难不成是忍不了她磨磨唧唧,乌龟一样的办事速度?这才直接来了个一锤定音? 不是讲好她自己来嘛……瞧不起谁呢! 不给面子,哼! 何田田还矫情起来了。 但很快,随着网络上不断涌出的各种声音,何田田这才发现事情好像完全不是她琢磨的这么那样。 396 琢磨了个寂寞 这次扭转舆论导向的不是顾阅忱,而是裴家姑妈! 虽然他们并没有在官博上正式发布过任何声明,但窦俊智在采访中的那一段话,可比官博声明好用太多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叫窦俊智的助理就是裴家姑妈的代言人。 他嘴巴里不会吐出哪怕一个无用的字眼。 他在裴家姑妈身边时,所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代表了裴家姑妈的意志! 所以说,窦俊智这份突如其来的声明,其实就是裴家姑妈的安排?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田田思来想去,同样也是没想明白。 何田田想不通,就求助顾阅忱。 但对于裴家的人,顾阅忱忌讳的恨,听到她提及裴家姑妈,眉头不由自主地就皱了起来。 裴家那几号人物就是他的逆鳞,这也就开口的是自己媳妇,如果换了别人早就翻脸了。 至于裴家师太为什么要帮何田田呢? 其实他也很疑惑。 顾阅忱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 其一,也就是大多数内部知情人都能想得到的一件事,裴燃的病情恶化了。 关于裴燃的病情,裴家人一直瞒的紧俏,包括他们裴家在内的大部分人应该都不知情。 手稿这件事把大众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田田和裴燃身上,裴燃这边没有回应,自然更容易引发揣测。 裴家师太甘愿忍气吞声,帮田田把事儿隐瞒下来,只为平息事件本身,把人们的注意力从裴燃身上移开。 依着她的手段还是能力,这件事明明还有跟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偏偏挑了个委曲求全的? 裴家人会吃委屈? 天方夜谭!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会不会是裴凝出面求得情? 想起这个女人,顾阅忱就满腹恨意。 现在裴凝在顾家可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知书达理,深明大义,走路不伤蝼蚁,急旁人之所急。 可谓是汇聚了全家好人缘于一身,受尽了拥戴。 前两天,祖母身体抱恙,他回顾家老宅走了一趟。 裴凝前前后后陪同在旁,笑的如沐春风,好像是一个开启了温柔模式的机器人一样,哪怕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也挑不出毛病。 以前,祖母对裴凝态度一度冷淡,大事小事始终站在顾阅忱这边,这大约也是顾阅忱为什么跟顾利群断绝父子关系,也没有忘了回老宅给祖父母请安的原因。 自从外婆去世之后,顾阅忱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时候回去祖父母面前站一站,最多呆一盏茶的功夫,不会耽搁更久。 但现在,祖父母年纪越来越大,见一面少一面。有外婆突然离世的教训,外加何田田也从中温柔劝说,他也开始慢慢敞开心扉。 只要是祖父母那边盛情相邀,他这边如果有时间,能前去就不再会像以前那样敷衍而过,置之不理。 祖母虽然待人严苛,但是深知顾家有愧于孙儿,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温柔宽容的。 老人家也知道顾阅忱的忌讳,只要是他回来,基本就想法儿把裴凝母子打发出去,生怕给顾阅忱添堵。 顾阅忱一切看在眼里,虽然从未言明,但这一点心里还是感激祖母的。 可近一年来,他发现祖母的口风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虽然没有挑明,但是从老太太的言语之中还是能听出来一些东西。 她肯定了这么年来裴凝对这个家的付出。知道顾阅忱不喜欢听,就把话说的特别委婉。 老太太的意思是,儿子顾利群头些年的确是荒唐冷血,没有顾念到小小年纪的顾阅忱,就点头答应了放他走。 可顾利群悔不该当初,这些年有心让他回来,但就是自觉没脸开不了这个口。 是裴凝一直坚持不懈的从中劝导,做了不少的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真要是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 虽然知道顾阅忱始终没有办法接受裴凝,但老太太还是希望他能回来,带着媳妇认祖归宗,别再这么僵着了。 裴凝也是温言相劝,顾裴年纪小帮不上忙,希望顾阅忱能早些回来帮顾利群打理家业。 另外这些年,裴凝为了得到祖母的认可,没少做和事佬,难道说,手稿这件事又是这个女人从中撮合? 裴凝知道两家人撕破脸皮,损失的一定是裴家。 她这么做,也不足为奇。 奇怪就奇怪在,裴家师太现在都这么好脾气了? 会听一个小辈指手画脚? 裴家师太是属豹子的,跟他对垒什么时候留过情面? 如果这两个原因都不成立,那就只有第三个了。 前些日子,他查到裴燃一直在暗中调查过田田。 对其档案资料的摸排细致程度,让人害怕。 他在起底田田的身世……而偏偏,田田的身世至今还是个谜。 顾阅忱也有跟裴燃见过面,从他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出,他对田田从来没有过恶意。 如果有,他应该也不会那么拼死保护她了。 另外,两人临别前,裴燃对他说过的那番话犹在耳边…… 此番种种联想到一起,顾阅忱脑海中已经隐隐摸到了一条主线…… 就在他越想越后怕的时候,何田田忽然抱上了他的手臂,寻了一个舒服服姿势窝在他身旁。 小脑袋枕在他腿上,一双漆黑澄亮鹿眸正巴巴儿瞅着他:“想什么呢,干嘛不理我?” 顾阅忱收敛思绪,唇角一弯,手掌裹上了她的小脸捏了捏:“你这么机灵的小脑瓜都没弄明白,我可不得好好琢磨琢磨?” 何田田满脸期待:“那你琢磨出什么来了?” “呃……兴许是上次追尾追出“感情”来了?” 顾阅忱开起了玩笑:“他们一家人都有受虐倾向,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琢磨了半天你就琢磨出了这个? 这不就琢磨了个寂寞嘛! 何田田瘪瘪嘴:“敷衍。” 顾阅忱来了个“男神叹气”:“唉,年纪大了讨人厌喽……” 他重新戴上金丝眼镜,摸了医书,幽幽道:“还是多学点知识,多赚点小钱钱上供吧!不然,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好害怕有一天被小娇妻扫地出门~” 噗~ 何田田瞬间破功。 伏在顾阅忱身前,笑成了一只大头鹅。 把顾阅忱扫地出门? 除非脑袋被驴提了,要不然决不能够。 不过顾医生这“赚银子给媳妇上供”的觉悟还是值得肯定的。 虽然裴家姑妈为什么要帮她的事儿还没搞明白,但是仔细一想,反正只要结果对他们有利,何必要去纠结? …… “事情怎么会这样?” 曹文宇办公室,琴姐就跟一被烧了屁股的火鸡一样,暴跳如雷:“眼看着就把这个小妮子给锤死了,怎么就……” 怎么就还忽然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呢?! 讲真的,琴姐跟何田田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可她偏偏就是恨何田田恨的牙根直痒痒。 至于其中原因,她自己都琢磨不明白。 或许,憎恶一个人跟喜欢一个人道理是一样的,没有原因,也没必要非得讲出个为什么。 只要是看她不顺眼,那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以前的时候,琴姐自恃前辈还能装模作样的端着身架,自从何田田人气蹿升,又坐拥亿万身家的钻石,身边还多了陨石护驾,此番种种无一不是踩在了裴家虚荣心的雷区。 她早就很多次等不及想看何田田翻车了。 只是何田田运气好这是出了名的,几次三番的,眼瞅着她那人设都要拉胯到滚沟里了,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能被她生生给掰回来。 气啊! 每每这个时候,琴姐都会气个满嘴泡。 这次,想着曹文宇亲自出马,何田田一准儿完蛋。 一开始,事情态势也的确是随了她的心意,一夜之间,何田田从被人吹上天的小仙女秒变臭水沟里的死老鼠,恶臭远扬。 眼看着之前与之合作过的客户纷纷表态,与之划清界限。 更是有圈内设计师联名要求封杀何田田,并从此把她列入黑名单。 琴姐听了这样的消息,想到膈应了她这么多时日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要被连根拔除了,开心啊! 半夜做梦都能乐醒。 这边还没乐痛快呢,舆论势头开始逆转,何田田被黑着黑着竟然就洗白了…… 琴姐哪能受得了这个落差? 一大早的就在曹文宇眼皮子底下乱蹿。 “你不是跟我保证过的吗?你说把握十足的!”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你看着吧,何田田前两天有多龟孙儿,今后就有多神气!这次撕破脸皮,她还不知道得琢磨什么阴招对付咱们呢。” “文宇,要我说就是你太自信,也太不相信人了!但凡是你当时肯把计划跟我说一下,我没准儿就能提前找出这个漏洞来。现在倒好……” “啰嗦够了没有!” 曹文宇黑着脸坐在办公会桌前看,阴云罩顶,脑袋上像是押着一座山! 琴姐被他突然的呵斥声给吓到一愣。 她还再说什么,曹文宇只送了她一个字: 滚! 琴姐再度傻眼。 相识这么久,她从未见过曹文宇这样…… 越是人前看着脾气好的人,怒气值越高,但只要累积到最高点,炸起来的威力也是凶猛的! 琴姐怕殃及自己,不敢耽搁。怯生生拿了桌上的文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正如琴姐说的那样,曹文宇向来自负。一般不出手,出手一定志在必得。 人前不动声色,人后又精心布局酝酿了这么久,就等着何田田走后,对着她的后脑勺来一记雷神之锤。 谁能想到不但锤偏了,还抡到了自己脚上! 他心情能有好? 397 你救我,我不会害你 曹文宇本来就窝着一团邪火无处发泄,琴姐这个拎不清的还偏偏跑来撞枪口。 也是她傲慢惯了,惯会搞特殊,以为曹文宇是事儿都会给她几分薄面,没曾想栽坑里了。 这样也好,总归是长记性了。 琴姐走后,曹文宇摸起了手机。 何田田有本事混淆视听,以为他就不能? 那他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 曹文宇虽然看上是一个低调谦逊,不动声色的人,但其实能量不容小觑。 对于何田田这件事,他从未发声还好,但是已经发出了那样的声明,就等于是给自己刨了一个深渊巨坑! 何田田已经这么坑他了,他不能再这么坑自己…… 曹文宇仔细盘点了这件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手稿到底是怎么会回事,既然裴家人在明目张胆的说谎,那这件事势必就会存在漏洞。 裴燃跟何田田是朋友? 江城里谁不知道顾阅忱和裴家人是死敌? 顾阅忱又跟何田田是恋人关系,但凡是何田田识趣儿,都不可能跟裴家人产生瓜葛。 就算是他们真有瓜葛,裴燃不出面,这件事就始终带着一个问号! 裴燃人哪儿? 为什么不出面? 裴燃自己没有办法出面,为什么还特意叮嘱家人出面?这背后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利益牵扯? 这一些,不都是漏洞吗? 曹文宇心里有了眉目,一刻也不耽搁,立马暗中交易。雇佣了大批水军抛出对整件事的质疑,混淆视听,好把对自己工作室的影响降到最低。 水军势力不容小觑,质疑的声音很快就被放大。 而且事情远比曹文宇想象的还要顺利许多,他甚至感觉冥冥之中如有神助,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实在是太舒爽了。 …… 两天后。 裴妮又来到了秦科所在的公寓。 按照母亲的吩咐,她已经暗中开始交接裴燃公司的相关事宜。 外家外公病情不稳,家中需要有人照看,自从上次离开之后便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再回来看过秦科。 敲门无人回应。 按门铃也是。 可房间的灯明明是亮着的。 兴许是下楼透气去了? 她手里提了许多养伤的滋补药物和食材,重的很,也没有顾忌太多,便输了密码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但秦科不在。 不过她好像听到浴室里有水声传来,想必是秦科在洗澡。 裴妮把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到沙发里,看到收拾整齐的物品,心情也莫名清爽起来。 从冰箱里摸了一瓶低卡的饮料,又翻出了一些冻好的冰块,一杯满足感爆棚的冰饮搞定,裴妮一边嘬着冷饮,一边坐到了地毯上。 显然,秦科把客厅的小茶几当成了工作台,电脑摆在桌上,旁边也放着一杯饮料,巧的是,口味跟她一模一样的…… 裴妮微微弯起,还真是默契。 正在她感慨的时候,平板电脑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有人发来了消息。 裴妮并没有偷窥的癖好,但对于秦科,她不得不承认是抱有一种与旁人不同的好奇欲。 多年不见,她并不了解秦科。 秦科身上有太多谜了,她觉得自己报以好奇心很正常。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让她不淡定的是那个发信息者的头像。 头像图片似乎一个年轻女人的摆拍照片,长发,卡姿兰大眼睛,锥子脸,穿着清凉。 坐在甲板上,搔首弄姿装抑郁。 在裴妮那个圈子里,她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 要说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来意,也并不夸张。 看这头像……撩骚居多。 秦科在家养伤,就整这个? 裴妮不信。 可下一秒弹出来的信息就打了她的脸。 锥子脸一条信息崩了出来:哥哥,你行不行啊? 裴妮眉心一拧,失望写在脸上。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男人都是一副鬼德行! 原本以为她认识的秦科会跟外头那些“臊浪贱”不一样,没想到是自己天真了。 裴妮咬唇,把冷饮拍在了茶几上。 倒胃口! 叮叮叮! 消息推送还在继续。 我才不要看! 裴妮把头扭向一旁,脏了她的眼。 可硬抗了三秒钟,她还是败给了自己好奇和不爽! 她倒是要瞧瞧,现在有些个人能自轻自贱都什么程度。 更多的也是想要瞧瞧秦科究竟是个什么品味。 住着她的房子,吃她的,喝她的,却在这泡着霉味儿绿茶? 鬼使神差的,裴妮下意识摸起了电脑旁边的鼠标。 电脑没锁…… 这倒是出人意料。 裴妮知道偷窥旁人的信息不对,就想着匆忙瞟一眼罢了。 可瞟见对方跟秦科的聊天内容后,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瞳孔一颤。 我的天的…… 秦科这是在做什么?他怎么会……怎么会联合水军攻击何田田和裴家?! 裴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下意识滚动鼠标,想要看到更多,可就在这时,脑袋上方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裴妮扭头迎上居高临下正冷眼审视着她的秦科,心脏骤然一顿,吓到脸色一白。 “啊”! 裴妮的手腕被秦科捏住,整个人被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丢进了沙发。 两个人拉扯的动作太大,碰翻了桌上的冷饮,杯子砸上了裴妮的脚踝骨,疼的她眉心一跳,秦科却置若罔闻。 他把平板收了去,关机,随手丢到一旁,冷冷地盯着裴妮:“不能随便碰别人的东西,这是福利院里的基本规矩!你在那里呆了这么多年,是连最基本的做人道理都没学会吗?” “……”裴妮滚了滚喉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秦科刚出浴室出来,头发还是湿哒哒的,挂着水珠。 浴袍虽然裹在身上,但还是隐约能瞧见胸口处尚未完全结痂的伤疤。 秦科的冷冽,爆敛,压抑,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裴妮心脏狂跳,整个人莫名的被一种窒息感包裹。 她后悔了。 好奇害死猫,她不应该动他的电脑。 不对! 或许,她当初就不应该收留这个人! 想到刚刚秦科看自己的眼神,再看看烙印在他身上的新鲜伤,一时间裴妮脑海中难以克制的纷涌出好多骇人听闻画面,整个人紧张到唇都在抖。 她蜷缩在沙发一角瑟瑟发抖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被欺负的时候。 记忆深处的小女孩儿跟眼前清瘦的身影慢慢重叠到了一起,秦科眼眸里深处寒意开始一点点土崩瓦解。 他竟然也开始欺负她……跟以前那些小王八蛋们有什么分别? 水杯在裴妮脚踝处砸成了血痕,蔓越莓汁洒到了她的白色裙摆上,艳丽的猩红色格外刺目。 秦科抿唇,摸了肩上的毛巾想要上前,裴妮却紧张到蜷缩成了虾米:“你别过来!” 你不要过来……求你了。 裴妮的眼睛哀哀的,藏着莹莹水汽。 秦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点中了一般,一下子就绵软了下来。 “对不起……” 他声音很低,矮身捡起了地上的水杯,随后拿毛巾去帮她清理衣摆上的水渍:“我……” 秦科还不习惯道歉。 尤其是前后情绪反差剧烈,愧疚感像粘合剂一样封上了他的嘴。 吐字困难! 裴妮没有说话,她的情绪还在缓冲阶段。 秦科:“你不该碰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别人的秘密……” 裴妮盯着他:“那如果这个秘密跟我有关呢?” 秦科抬眸,迎上了裴妮的眼睛。 较之刚刚的惊慌失措,她眼眸深处多了笃定和坚毅。 好像没那那么怕他了……却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半晌,秦科幽幽道:“跟你没有关系!” 裴妮:“有关系!我刚刚看到了,亲眼看到的!” 秦科:“你看错了。” 裴妮:“……” 他这是要赖账? 还是不敢认? 裴妮被从肺腑内冲上来的怒意顶着,她滚了滚喉咙,笑了:“哦,原来是我看错了……” 秦科闷声道:“是!” 裴妮:“那你敢不敢让我在看一遍?” 秦科:“……” 裴妮声音变得尖锐:“你敢不敢跟我对质?!” 秦科:“……” 就在这时,裴妮挣扎着起身就要去抢平板电脑。 豁出去了,她今天就要看看秦科究竟在背地里瞒了她些什么…… 指尖还没碰到平板电脑,一只手拦腰拖住了她,顺势一带牢牢地将她圈进了怀里。 裴妮挣扎,但秦科不放人。 挣扎半晌,裴妮放弃了。 她偏脸去看秦科,最先看到的是秦科唇。 他的唇就在离她眉心一寸的距离……裴妮甚至隐隐约约能感受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但秦科并没有任何僭越不轨之举,只是敛眸瞧着她:“我虽非君子,但你救我,我不会害你。” 他想让她安心。 秦科声音淡淡的,轻轻的,莫名的戳人。 裴妮有点魂不守舍,但好在很快恢复了理智:“你在毁裴家,就是在害我!” “我没有毁裴家!”裴燃说得笃定,一点都不容辩驳:“我跟裴家无冤无仇,犯不上给自己捅娄子。” 裴妮:“可我看到了……” 秦科凝视着她眉心:“不信我,却又拼命的在找寻可以信我的那么一点点理由。你的内心不仅矛盾,还在骗你!不过,你以为只有你的心会骗你?你的眼睛一样会骗你!” 裴妮:“……” 398 欺人太甚 “但比起你的一面之词,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裴妮盯着秦科,回敬。 这个男人太会拿捏她了,这是旁人所做不到的事。 裴妮不想自己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强迫自己的理智上线:“我是真的看到了你在针对我哥和何田田……” 秦科:“我只针对何田田!” 他这个回答显然是出于裴妮意料之外。 闻言,她神色都变了:“你为什么要针对何田田?” 秦科:“你不用知道。” “……”裴妮心里一堵,她不服气:“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秦科盯着她,不说话了。 四目相对,气氛瞬间一冷。 半晌,秦科开了口:“我说过,我不会针对裴家,不会害你。” 裴妮:“可是……” 秦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看到了。但你看到的不是事实,我不会把裴燃扯进来。我只要何田田得到应有的报应。” 裴妮拧眉:“你也不喜欢何田田?” 秦科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眯起眼眸盯着她:“也?” “你为什么要用‘也’?难道你也跟何田田有过节?” 他追问。 裴妮否认:“没有!” 秦科:“那你闪躲什么?” 裴妮:“我什么时候闪躲了?你不要装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秦科:“我的确是没有多了解你,是你心虚的样子太明显了,骗不了人。” 裴妮:“……” 秦科:“你如果真跟何田田有过节,咱们就算是利益共同体了,你应该谢谢我……” 裴妮尤其不喜欢秦科今天同她说话的腔调:“我说过了,我跟何田田没有过节,我不讨厌她,我为什么要讨厌她?!” 秦科盯着她,这次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 不讨厌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在强调一遍? 而且,最后一句声音明显拔高了许多,这说明在提到何田田这个人的时候,她情绪激动了。 裴妮自知失态,立即整理了情绪:“你跟何田田究竟有什么过节?还有,你这次受伤是不是也跟她有关?” 秦科:“是与不是,很重要?” 裴妮:“当然重要!” “你知道何田田背后的人是谁?是顾阅忱,是整个顾家。就算你是天外来客,只要你在江城呆上几天,你应该听说过顾阅忱是何等的仇视裴家。” “如果得罪的是他,却来裴家这里找安稳,你自己琢磨琢磨,是什么居心?” “在江城,除了我姐,我只跟两个人有联系。”秦科悠悠地开了口:“一个是贝司秦,一个是你。” “贝司秦出车祸了,被撞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所以……我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 秦科虽然没有说明,但言下之意其实已经非常明显: 我不知道你们两家之间的什么恩怨纠葛。 就算是知道,当时是形势所迫,我没有时间思考,因为我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那个可以帮到我的人,是你! 秦科知道裴妮在意他,感情牌打起来就越发顺手,响亮。 裴妮听了,果然就没有再说什么。 秦科还不忘补了一句:“对了,你今天来的刚好,我还正想着怎么当面跟你道别,你来了,也就省了一桩心事……” “你要走?”裴妮语气变化明显。 “自己走总比被撵走来的有面子一点吧?”秦科唇角一弯,竟开启了玩笑。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说过不会连累你,就不会。男人就应该言出必行……”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太迟了吗?” 裴妮盯着他:“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得罪了顾阅忱,你觉得就凭我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他?” 秦科:“所以,在被他发现之前,我先离开这里。” 裴妮:“你以为你走的了?” 只要踏出这个门,你基本也就可以宣告死透了! 秦科:“那你要我怎么做?” 裴妮:“安分守己呆在这里!你现在就等于是在我脚下埋了雷,如果不想让我跟你一块儿遭殃,接下来的所有事就都听我的!” 她知道这是一个大麻烦。 但想让她对秦科的生死置之不理,裴妮也做不到。 现在只能是想想办法安置好秦科,瞒得了一刻算一刻。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想办法把他送走。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气,起身抄起秦科平板和手机怼到他面前扬了扬:“如果你不想拉着我给你垫背的话,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掺和任何跟何田田有关的事!我会让人盯着你,风声消停之前,你就是想死,也给我死在这所公寓里!” 秦科从没见过裴妮这样。 在他的印象中,裴妮都是温婉安静的,话虽不多,但足以让人觉得温暖。 可眼前,她生气起来气场凌人,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倒是的确有几分豪门千金凌厉和霸道。 后来,秦科一个人窝在这所小公寓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了一切可以与外界联络的通讯设备,整个人仿佛从这个世界里脱离出来。 这样的状态会让人忍不住的静下心来沉思,自省。 在这期间,秦科也思考过很多与裴妮相关的问题。 那段时间,对面购物中心大楼的led大屏上曾轮番播放过裴妮代言的奢侈品彩妆广告。 秦科立在窗前,目不转睛的盯着。 荧幕上的裴妮烈焰红唇,矜贵,优雅,魅惑,一颦一笑张力十足。一眼望去,就是那种让人高攀不起的女王。 人前,裴妮就是这个样子。 她是裴家小千金,国际超模,女总裁,继承了养母的气质和手腕,雷厉风行,出挑干练。 可唯独在他面前,裴妮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和谦卑。 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把他当成了依靠,把他当成了最值得信赖的人。 可他呢…… 他自然也是相信她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的关键时候,选择来找裴妮。 只是和裴妮比起来,他的心思远没有她那样纯粹,甚至抱有见不得光的私心…… 此时。 秦科盯着裴妮已经到了门前的背影,忽然喊住了她:“这件事如果被你养母知道了,你可就……” 裴妮:“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秦科敛眸不语。 裴妮见他这样,心里莫名一软,补了一句:“你放心吧,她不会知道。” 从她收留他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被母亲知道的准备。 说完,裴妮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公寓。 裴妮盯着被甩上的房门,眉心越拧越紧。 他好像有点后悔了。 后悔当初一个冲动的决定就闯到了裴妮面前…… …… 何田田跟裴燃的关系被曹文宇和秦科联合起来一番操作,又改变了风向。 质疑声音虽然不算大,但也足以能够转移视线,把闲杂人等落在曹文宇及其工作室的目光移开。 阎采薇看到这则消息后,气到小脸发白。 本来她就因为这个事儿一直拧巴着,不方便出面,心里又纠结,有愧疚,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等来了裴家姑妈亲自出马,眼瞅着事情尘埃落定,既保护了裴燃也保住了何田田的名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姑妈出马了,一个顶俩儿。 阎采薇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可这才没多久,竟然又有人跳出来作妖。 一夜之间,各种关于剖析何田田和裴燃关系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在大大小小的媒体号上冒了出来。 有人说,何田田跟裴燃的关系是塑料友情,不但抢裴燃的客户(周森母亲),而且早就分道扬镳了(暗指何田田没有去裴燃公司就职而是去了曹文宇工作室。) 也有人说,何田田是小三,介入裴燃和阎采薇这对竹马恋人,后被正宫娘子阎采薇报复,这才被迫出离开了裴燃,退而求其次去了曹文宇工作室。 但何田田临走前卷走了裴燃的一部分手稿,也算是小捞一笔。而碍于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裴燃不好计较也不便回应,就始终没有出面。 想听之任之,让热度自己淡下去。 另一方面,裴家不堪其扰,姑妈出面做了澄清。 但他们肯定不能据实已告自己打自己的脸,就模棱两可的声称两人是好朋友,好平息事端。 一时间,各种声音不断,事情被居心叵测之人揣摩的越加耐人寻味。 阎采薇越看越生气,越看越窝火,看到最后,整个人变成了炸毛小刺猬。 这帮孙子。 欺人太甚! 以前她不吭声,是怕殃及裴燃,所以才一直隐忍不言语的。 现在这事儿不但是坑何田田,还想把她家裴燃一起带沟里去,没门! 阎采薇算是个钢铁直女,想什么就来什么。也不多思量,直接一纸声明就发出去了。 这份声明不但佐证了何田田跟裴燃的好友关系,也算是对外公布了自己和裴燃的恋情。 一片长文情真意切,为网友解惑之余,还收获了一波祝福。 何田田见她顶着风浪帮她发声,就打电话来表示了一下感谢。 阎采薇心里有愧,也没继续藏着掖着,电话里头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落的跟何田田交代了一遍。 并表示了深深的歉意。 只要何田田能消气,愿打愿挨,脸抻过去挨上两耳光也不带眨眼的。 399 是不是觉得你装孙子的样子特深沉? 何田田听了,哈哈一乐。 其实整件事她早已经调查清楚。 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也知道阎采薇心思单纯,是被人利用,也就没打算跟她计较。 如今,她能为着两人的情谊,不顾自己的脸面把整件事毫无保留与她坦白,这才是朋友之间正确的打开方式。 何田田本就不是那种喜欢故意刁难旁人的主儿,电话里也就原谅了阎采薇。 阎采薇以为何田田这些日子被骂这么惨,一定恨死她了。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宽容大度,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要跟她计较的意思。 事情太过顺利,阎采薇都有点不敢相信。 为了表示对何田田的歉意,阎采薇约了何田田请她吃法餐,何田田欣然应允。 一番小聚过后,笼罩在两人心里头的那层阴云和小小的隔阂一扫而空,恢复了清明。 最近一段时间,阎采薇一直衣不解带的陪在裴燃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阎家祖母想孙儿,便不开心了。 怎么说也是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这裴家既没有来提亲,也没有给个说法,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就这么倒贴似的牢牢焊在了人家裤腰带上,成何体统? 她下了命令,让老阎把阎采薇带回去。 阎采薇自然不肯。 裴燃的事儿到现在还是瞒着老太太的。 奶奶自年轻时候起就是个狠角儿,气势一点儿不比裴家姑妈差。 她虽然年纪大了,却不糊涂,要说耍心眼儿,二叔都未必是她老人家的对手,更何况是自己了。 阎采薇害怕自己回家之后,被奶奶设法给圈起来,就很难再出来了。 裴燃现在的状况仍旧不明朗,她可不想到最后的时候…… 想到伤心处,阎采薇眼泪滚滚泣不成声。 老阎就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丫头,你尽管把心安稳的放在肚子里好了。 那是你奶奶,不是母老虎,也不是老妖婆!只要咱们跟她讲得在理,她不会太苛刻。 再说了,她那个岁数的人了,听三不听四,看五不看六的,她要真难为你,我们稍稍动点脑筋,还能被她困住喽? 阎采薇心说,也是。 但就还是莫名的有一丢丢害怕和顾虑。 老阎有点急了,你是稀罕裴燃,但你奶奶更稀罕你,知道不?你奶奶这岁数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臭丫头长点心吧! 这倒是真的。 奶奶把她从小宠到大,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寒了老人家的心。 另外,老阎也给她打了包票,如果奶奶真是使心思把她给扣下了,他这个当二叔的一定会想法儿把她换出来。 阎采薇吃了定心丸,从医院出来就去了附近商场买了一些老年人享用的食品礼盒。 近来降温,马上就要入冬了,她又贴心的帮奶奶挑选了两件时下最流行的羊绒衫。 老太太肤白,气质棒,穿上一定特别好看。 买了喜欢的东西,阎采薇心满意足,大包小包的拎着到了停车场。 刚把东西丢进后备箱,起身,一个身影横在了她的面前。 曹文宇! 虽说是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刚好凑巧,但在这里差点跟曹文宇撞一满怀,还是吓了阎采薇一跳。 “好巧。” 曹文宇先开了口:“师姐也来这里购物?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是住城西来着,怎么跑到城东来?” 阎采薇小脸一沉:“让开!我赶时间!” 曹文宇微丝不动:“师姐是赶时间,还是在躲着我?” 阎采薇秀眉一挑:“假如迎面来一条疯狗,是你,你躲不躲?” 曹文宇面不改色:“这么久不见了,忽然见到师姐很是开心。紧赶慢赶这才来到跟前儿想跟师姐打声招呼,怎么听师姐的语气……好像对我抱有极大不满?”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装孙子的样子特别深沉?” 阎采薇本还想着一会儿就回家见奶奶了,沉住气,兜着点儿,别把自己搞的跟只炸毛鸡似的。 可实在是曹文宇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太刺耳了,要不是家教傍身,她真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过去。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只觉得曹文宇文质彬彬,儒雅谦卑,现在看来竟然还是只猫在闹市的千年狐狸,鬼精鬼精! 她冷眼盯着曹文宇:“我为什么对你不满,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现在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演戏,是不是想要我众筹个小金人送你?” 还真把自己当影帝了! 恶心吧啦! 曹文宇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你何必这么生气?” 阎采薇耐心一点点消失:“你竟然还有脸问?” 曹文宇:“不懂就问,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只是想知道,师姐你这么生气,是不是怕我经不住舆论压力又或是一些人从中敲打,把你给供出来呢?” 这话无疑是一根尖刺儿,生生扎在了阎采薇的痛处。 她犯了错,得认。 但被这个人渣给揭了疤,又懊恼又晦气,额前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你在威胁我?” 曹文宇摇头,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我只是在提醒你~” 阎采薇:“……” 一口气儿窜上天灵盖,她感觉自己要炸了。 她咬牙:“你想供我什么?手稿明明是你趁着我醉酒,从我在这里偷走的!” “谁又能证明呢?”曹文宇失笑:“反倒是我这边有不少人可以证明,你来找过我,而且不止一次从让我恶整何田田。我可是有录音为证的。” 阎采薇:“……” “师姐,当初想要何田田远离卓尼的是你,想让她名声扫地的也是你。” 曹文宇见她轻而易举的就被唬住了,唇角勾起嘲弄:我酝酿了那么久才酝酿出这个局,眼看着事儿都应随了你的心意了,你何必非要出来跟着搅这么一出浑水?” “师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办的真不地道!” 曹文宇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取而代之的也全都是讥讽:“让人寒心!” “我……你……”阎采薇根本不是曹文宇的对手了,被他揪住把柄吃死了,急得百口莫辩。 曹文宇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师姐你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要不然,你应该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帮何田田对吧?” 阎采薇怒目而视:“少给我提‘良心’这俩字,你不配!” 不帮何田田,难不成还要帮你这个人渣吗? 也就是她当时一时气盛,被嫉妒熏了心,这才想着想法儿教训何田田。 现在倒好,等于是自掘坟墓! 曹文宇见阎采薇情绪激动,就知道是已经着了道了,便又笑了起来:“师姐,你这是被我不小心被点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阎采薇:“你……” 曹文宇笑得更猖狂。 阎采薇:“你到底想怎么样?” 曹文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很简单,我替师姐你背了锅,师姐总得有点表示吧?” 阎采薇眉心一拧:“你到底什么意思?” 曹文宇:“师姐你最近身体抱恙吗?还是家里人生病了?我看你时长出入医院,今儿有又购了这么多滋补品……” 阎采薇:“你跟踪我?!” 曹文宇:“别这么说,我只是关心师姐而已。不管是师姐身体抱恙,还是家里人身体抱恙,我都深表遗憾。不过,正因如此,师姐最近应该也无暇顾及工作了吧?” “现在顾客就是上帝,可怠慢不得。与其把你手里经营了这么些年的客户关系丢到一旁,倒不如让给我,我也好帮你仔细维护着……” 阎采薇恨只恨自己脑瓜不灵光,竟然听了这老半天才听出曹文宇的来意! 这人渣嘚啵嘚半天,其实就是一句话,不但要砸她吃饭的碗,还是端她吃饭的锅! 见过欺负人的,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阎采薇从小到大都是被阎家老小捧在掌心里的明珠宝贝,哪里吃过这个憋屈气? “我呸!” 她腰一叉,眼一瞪,一口唾沫淬在了曹文宇的脸上:“如意算盘拨弄到我头上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曹文宇被她吐的眯起了眼眸,嫌弃地摸了帕子,摘了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来:“师姐提点的好,我这边倒是高枕无忧可以做美梦了,就是担心着师姐你怕是该噩梦缠身,睡不好喽~” 阎采薇:“……” 曹文宇:“我猜啊,手稿的事儿闹这么大,裴家表面一团和气,不声张,不追究。私底下肯定是咬碎了牙也想着要把泄露手稿的人给揪出来!” “看师姐你这表情,应该是还没很他们主动坦白吧?也是……换了我,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啊~毕竟以后是要当裴家媳妇的人,这没过门就手脚不干净的往外倒腾夫家的东西……这可是老一辈儿里最最忌讳的了~” 阎采薇:“……” 曹文宇擦好眼睛,笑吟吟地盯着她:“要不,师姐你再考虑一下?” duang! 他话音未落,当头就吃了一记“闷棍”! 眼前一黑,手一抖,眼镜飞出去不说,整个人就揍趴在阎采薇车子的引擎盖上。 他甩头,起身想看袭击他的人,腰还没挺直,daung的一声,后背又来了一“闷棍”! “二叔?” 阎采薇看到突然出现的老阎,杏目圆瞪,惊讶到捂住了嘴巴。 老阎冲她摆摆手:“靠边!别溅你一身血!” 400 盘他 “考虑一下是不是?” daung!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你爷爷我要不要抽你!” duang! 老阎手里拿着一个大号小黄鸭养生槌,朝着曹文宇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猛搓! 平日里曹文宇“斯文”惯了,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他抱头闪躲,却被老阎一把揪着衣领又提溜了回来。 “说话啊!” “你刚才小嘴儿巴巴的,不是挺能说的吗?” “你给爷爷我说一个听听!” 老阎想起刚刚曹文宇欺负阎采薇的嘚瑟样就来气,下手的力道就不带含糊的。 问一句话,就是当头一棒槌。 这会儿曹文宇生生变成了活人版的打地鼠。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一脑袋包! “光天化日,郎朗乾坤的,你还欺负上小姑娘了?” “你瞅瞅你那娘们唧唧的样儿,也不怕恶心着自己!” “你瞅啥?不服气是不是?” “来,你再瞅我一个试试!眼泡儿给你抠出来喂狗,你信不信?” 老阎就是一短平快的性子,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用脑子。 而曹文宇恰恰相反,遇到老阎算是耗子遇上猫,真真算是遇着天敌了。 老阎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又是练家子,浑身腱子肉。 曹文宇个头充其量顶多能到他的肩膀,这一个健壮如山,一个羸弱如蝇,对比不要太明显。 老阎盘他,就跟盘一球似的。 曹文宇被打怕了,抱着头连滚带怕恨不能直往车轱辘底下钻去,这辈子打娘胎出来,都没这么狼狈过。 阎采薇在一旁瞧着着曹文宇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样儿,小脸都快要皱成抹布了。 辣眼睛啊! 真真是辣眼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这斯文败类也是高危人设,一旦塌房,丢起人来怕是连祖宗的棺材板都按不住! “二叔,二叔!差不多了……” 阎采薇都瞧不下去了,上前拉了老阎一把,再打该闹出新闻了。 “我这是给我大侄女面子,要不然,我今天非把你那这口黄牙一颗颗给敲下来不成!” 老阎收了养生槌,横在后肩:“滚!” 听到老严一声力呵,曹文宇如蒙大赦,跪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找到眼镜匆忙往脸上一怼,头都不敢抬,连滚带爬得狼蹿而逃。 “瞧瞧,瞧瞧孙子那的德行……” 老阎瞅着曹文宇的消失的方向,恶心到嘴巴都歪了:“就这样式儿的,还敢出来欺负人。几个菜能把他喝成这样?” “对了,他谁啊?”老阎扭头瞅着阎采薇:“长得跟只风干鸡似的,什么来头?你就算是招惹也招惹个稍微有点人模样的,这什么玩意,脏了我新买的痒痒勺儿……” 说着,老阎想心疼的摸了摸“小黄鸭”的脑壳壳。 阎采薇据实相告,简单把曹文宇的来龙去脉跟老阎交代了一下。 “你咋不早说?” 老阎一听不干了,养生槌一拍:“我要早知道是这孙子,还能让放他走?看我不把他腿打折了!” “使坏使到咱老阎家头上了,我看他是癞蛤蟆奔棺材铺,想死呢!” 老阎挽起衣袖,越说越来气,声音也拔高了许多。 阎采薇见周遭的路人被老阎的吆喝声吸引,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她臊得慌,赶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二叔,差不多就行了,这么多人看着……” “看就看呗!” 老阎双手往胸前一抱,一副毫不在意的架势:“我长这么好看,不就是为了给他们看的吗?再说了,缺德的不是我,我有啥可害臊的?” “行行行,我害臊行了吧?” 阎采薇挽上了二叔的手臂:“咱赶紧走吧,一会儿奶奶在家等不及了。” 闻言,老阎这才收了二五八万的架势。 他一边被阎采薇推着走,一边不忘回头质问:“对了,你刚刚说了一大堆,都是那孙子跟虎妞之间的恩恩怨怨。但你还没告诉我你跟那姓曹的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刚刚虽然就听到了那么一星半点儿,但是听那孙子的意思,你还好像是被人家拿住了?说,你是不是有又作孽了?” 这话问的…… 真是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阎采薇不想说。 一个字都不想提,丢人。 她越是这样,老阎就更加好奇了:“咋的?咱爷俩儿之间你还藏着掖着?你这也太见外了吧?” 阎采薇小脑袋一扭,干脆来了个选择性失聪。 老阎:“小妮儿,叔告诉你,作业不可怕,可怕的是作了不敢认!你看看你二叔我,从小到大,就差没学孙猴子上天去拔一拔玉皇大帝的胡子了。我怂过吗?我没有……” “哎呀,二叔~” 阎采薇撒娇:“我知道啦!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回头再说好不好?” 爷俩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拌着嘴上了车…… …… 曹文宇被老阎一通胖揍,第二天肿成了猪头,连妈妈都不认识。 偏偏恰逢还有一场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合作要谈,对方还是个海外客户,经过半年商榷周旋,这才肯漂洋过海前来他公司考察,好准备洽谈合作。 曹文宇这幅德行是没办法出面的,但对方身份过于贵重,又不能怠慢,只能以“突发车祸”为理由,把事情安排给了琴姐来处理接待。 而为了表示对此次合作的诚意,他只能是临时去了医院,伪造了一个重症病人现场,自己全身缠满绷带,挂着胳膊,吊着腿…… 惨的吆~ 曹文宇私心里还打着如意算盘,希望借着这一出苦肉计,打一波感情牌。 说不定因祸得福,就把合作的事儿敲定了。 都说一个人想要作死,大罗仙丹都救不了。 曹文宇这如意算盘终究是没能听到响儿,对方来医院看到他这幅惨相,表示同情惋惜之余,提出了一个人性化的建议: 合作计划延后! 并表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让曹文宇先保重身体,等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到时候可以再考虑合作的事情。 对方代表是一个酷爱汉字文化人。 为表达诚意,临走前还亲自提笔送了曹文宇四个大字: 身体康健! 为了表示对这份心意感激和看中,他还不得不让人重金把这几个字装裱起来挂在书房里,好让题字之人看到,还特地放在了工作室官博展示。 但难不难受,怄不怄心,只有曹文宇自己知道。 每每推开书房看到“身体康建”这四个字,就好比是四张笑到扭曲的鬼脸在对他无情的嘲讽! 不作死,不会死。 说的就是他! 丢了口碑,砸了合作,还被老阎揍成了二师兄。 曹文宇怒火郁结于心,却无处发泄,恨得跟只窜天猴似的,直跳脚! …… “卓尼手稿”事件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周,热度一过,很快就被迎头赶上的其他消息碾压而过。 一切归于平静。 何田田被几番诟病,水落石出之后,清者自清,愈见人品。 网友虽然喜欢吃瓜,但其中不乏眼睛雪亮者,总结事件始末,对何田田沉着,冷静,内敛大加肯定。 反倒是曹文宇工作室一连串急不可耐与之划清界限的操作,在整个事件中显得……失了点儿道义。 格局小了! 何田田因祸得福,反而得到了圈中老一辈儿人的支持,自己的工作室也在有条不紊的计划当中,预计新年伊始就能正式投入运转。 曹文宇那边明显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了。 工作室当初对何田田落井下石的态度寒了不少人的心,不少因何田田而来的客户纷纷跑单,取消合作。 而何田田那边新公司虽然还没挂牌成立,但已经是合约不断。 李茉莉这边虽然跟曹文宇工作室这边签订了一年的合约,但因为何田田离职,宁可交付违约金的风险,也要跟曹文宇工作室解约。 工作室已经是丢了一份重要的海外合作,李茉莉这条大金腿,曹文宇说什么也得抱住了! 他以为李茉莉不满绯闻带给她的负面影响,于是在李茉莉提出解约要求的第一时间,立即亲自前来道歉。 并表示可以保证,此类绯闻闹剧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而且,接下来一年的合作中,自己会亲自操刀李茉莉的礼服设计,而且是免费和无偿的。 曹文宇自认为自己的姿态放的够低,开出的条件也已经足够诱人,像这种稳赚不赔的事儿,李茉莉没有理由拒绝。 可不走寻常路的李茉莉偏偏就拒绝了。 不但拒绝了,还当着众人的面当场打了他的脸。 李茉莉直言不讳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好意思啊,曹先生,我这个人喜欢的东西有点怪。” “我挑合作的设计师,是冲着口碑去的,而不是冲着名气去的。如果单论名气的话,选择性实在是太多了。” 她眼下之意很明显,比你有名气的设计师多了去了,我为什么要挑你? 曹文宇赔笑:“我是觉得,咱们毕竟合作过一段时间了,对彼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有情分在里头嘛~” 闻言,李茉莉也笑了:“曹先生,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我,我这个人其实不怎么看重‘情分’这两个字的~” “但非要说情分,我家里跟一些设计圈里的长辈也素来交好。就比如翟茂之翟老先生,要真讲到情面的话,我找他老人家,他也会卖我几分薄面。” 401 领盒饭 李茉莉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要说名气,你连设计师十佳榜单都排不上号。 要说情分,你有翟茂之老先生与我的情分深吗? 你或许不知道,我当初之所以会在那么多人里选中了何田田,可不仅仅是因为我一是头疼脑热,也不全都是因为刚好跟她的设计风格合了眼缘,而是因为翟茂之老先生曾在我们家族长辈宴请的家宴上特意跟我引荐过何田田。 是金子总会发光,没有错。 但如果没有掘金匠人,再亮再好的金子埋于深山,也是不会被人知晓的。 曹文宇还想做最后的劝说,李茉莉去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直言:“我当初之所以选中你们工作事,点头跟你们合作,完全是冲着何田田去的,可不是因为瞧着你的情面。” “既然何田田人已经不在贵公司了,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至于你刚刚说,要亲自操刀为我免费设计礼服……” “怎么说呢,曹先生您这份心意我是真真切切的收到了,我很感动。但同时我也是一个还算理智的人,感动并不会影响我对事情本身的判断和决策。所以……” 她微笑着摊了摊手:“很抱歉!” 当时在场的还有很多人,大多都是李茉莉的圈内好友。 这些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一个个看人的眼神都跟锥子似的。 曹文宇是聪明人,李茉莉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多说哪怕一个字,都是在打自己的脸,给自己找难堪。 他只能客套的说了一句,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跟李茉莉及在座的各位的合作。 说完,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了。 …… 回到车里,曹文宇那个怄心,那个恨啊! 他明明都已经设计好了的。 明明每一步都没问题的,最后怎么就……就一步一个坑了呢? 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场闹剧下来,何田田没什么损失不说,他倒是把自己羽翼给杀了个干净。 越想越不甘心。 越不甘心,就越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想到整个事件中,翟茂之曾经的爱徒蓝想也有参与进来,曹文宇一合计,想着私下里再跟他谈一谈。 何田田是翟茂之的“新宠”。 蓝想又是翟茂之的“旧爱”。 这俩人如果搁一块儿,就不可能有顺眼那么一说。 曹文宇听说何田田筹备的工作室选址定在了城南依山傍水的一处大三层的洋楼别墅里。 而这座房产不偏不倚,刚好曾是蓝家名下的房产之一。 据说当年翟茂之与蓝想父亲交好,亲如一家。 后来,蓝想家道中落,父亲公司经营不善破产,背负巨额债务,变卖了祖宅都没能填上这一窟窿。 蓝家走投无路,把蓝想交给翟茂之,夫妇两人重压之下不久就双双病逝了。 蓝想打小聪明,天赋非凡,拜在翟茂之门下,成绩不俗。 起初,翟茂之对这个故人之子很是喜欢,也曾重金栽培。 当时翟老头儿还把那座洋楼许给爱徒蓝想的当婚房。 之后,也不知是为着什么事儿,这一对情同父子的师徒分道扬镳,成了仇家。 听人说,翟老头儿生性凉薄,不把人当人看,只是把蓝想当成了敛财的工具人。 两人分道扬镳之前,翟老头儿早就做了准备,架空了蓝想。 蓝想没有捞到多少油水,一气之下飞到了国外,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凭自己一己之力给自己新打下了一片江山。 如果这个说法属实,那蓝想应该无论是对翟茂之,还是对那处房产都是耿耿于怀的。 如今,翟茂之背信弃义,把曾经许给蓝想的东西,赠予宠徒何田田商用,蓝想能甘心才怪! 曹文宇心想,既然何田田另起炉灶已经是事实,她背后有翟茂之撑腰,将来的气焰可想而知。 与其让她这般洋洋得意,自己倒不如趁现在跟蓝想抱团,挫杀何田田锐气,把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苗头趁早扼杀在摇篮之中。 曹文宇跟蓝想可谓是一丘之貉,两人会面之后,各自表明了想法,当下一拍即合。 只是这边两人还没合计出重创何田田的办法,第二天,蓝想公司股票一路暴跌。 而且局势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几个跌停,短短几天,市值瞬间蒸发了几十个亿。 蓝想知道情况不对,立马让人调查。 目标很快就锁定了在了宁驭身上。 宁驭可是顾阅忱的代言人。 不等蓝想反击,宁驭已经给他们结结实实上了一堂大课。 蓝想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闷声吃了哑巴亏,算是几十亿买了个教训。 那边,曹文宇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只是见蓝想这边忽然跟趴窝的乌龟似的一动不动,就急了。 蓝想明示暗示了他好多回,如果不想死相太惨,就忘了世上还有何田田这号人,别再去招惹她! 曹文宇能信这个邪? 他要是有这觉悟,哪里还会生出这么一连串事端? 他虽然知道何田田跟顾阅忱的关系,也知道顾阅忱是顾家长孙。但在他的认知里,顾阅忱早就跟顾家断干净了。 他是个医生,说好听点是低调内敛。 说难听一点就是胸无大志。 他没那个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的脑子,虽然背后的确是有顾家给他的小宇宙充能,但谁见他爆发过? 没有吧! 但很快,曹文宇就为自己无知买了单。 曹文宇除了喜欢自己的老本行做设计外,还酷爱投资。 为此还专门去读了一个金融学位。 这几年除了公司收入,投资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他表面谦逊,实则自负到了极点,无论哪方面都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 只要是他看好的股,长期持有几乎稳赚不赔。 这这一回不知道怎么,曹文宇名下投资的股,债一路大跳水,先是被腰斩,最后直接葬在了谷底。 曹文宇自诩设计圈里的巴菲特,那只是因为之前没有撞上宁驭。 宁驭巧用妙计,设计他在最低点抛出,曹文宇三年苦心熬鹰,一夜付诸东流。 亏得裤衩都不省了! 自从设计何田田不成,工作室口碑开始不断下滑。 客户纷纷跟着跑单,合约也跟着不断起纠纷。 这前庭本就不得安宁,没成想的是后院还特么着火了! 公司损失多少尚未合计,但个人名下的资产几乎一夕之间被腰斩了大半! 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曹文宇算是彻底尝到了祸不单行,雪上加霜的滋味。 这一切原本是可以幸免的,偏偏又都是他自己上赶着作来的…… 这事儿曹文宇越想越憋屈! 可接连得了这样的教训,他就像是被剪了腿儿的百足虫,掉了头的苍蝇,啥能耐都没了! 这憋屈气出不去,一口老血梗在喉间不上不下一直这么堵着,不出几日,曹文宇就患上了厌食症。 原本就已经瘦到皮包骨的人,现在见人就躲,生怕别人一个喷嚏就把他给撅飞了! 何田田在热搜上看到曹文宇就医被拍的新闻,当时差点儿没认出来。 这才几天不见,这哥们都快没个人形了……啧啧啧,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到曹文宇种种阴损到家的阴谋,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何田田盯着手机屏幕,照片的曹文宇跟只大号竹节虫似的,走路直颤悠,她不由得心生感慨。 好好做个人不好吗? 干嘛非得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呢? 一时贪多贪盛自然是舒爽,但胃口就么大,装不下的还不是要全都吐出来吗? 曹先生呐,但愿您最后领的这份盒饭对了胃口,咱们以后再也不见了! …… “老大,老大~这里,这里~” 顾阅忱刚下班儿,宁驭就凑跟前来了。 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的都是下酒菜。 那欢喜雀跃的模样让顾阅忱一度想到了从前每天跑来给自己送便当的何田田。 “老大,都是你爱吃的!我贴心吧?” 宁驭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路人与之擦肩而过,面面相觑之余,眼神里里透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感。 这俩人该不会是那啥吧…… 欸! “你离我远点!” 顾阅忱嫌弃的要命,他可是有媳妇的人,不与媳妇以为的任何生命体传绯闻,这是身为老公的基本觉悟。 宁驭可怜巴巴后退一步,表情忧郁的跟小怨妇似的:“老大,你-变-了!” 顾阅忱挑眉,你再这个死样儿,我抽你信不信? 宁驭恶作剧得逞,笑得跟只颤抖的唐老鸭似的。 他被顾阅忱安排到了国外接受生意,一年回不来一两次。国内的圈子不断缩水,能玩的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自从回国之后,他无聊的很,恨不能一天24小时都在顾阅忱面前晃悠,求关怀。 最近干脆就当起了顾阅忱的司机,能跟他多“腻歪”一会儿,是一会儿。 谁让他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呢?尽管他自己本身无时无刻都在不停的散发着该死的魅力,可是跟顾老大比起来,还有差那么一丢丢~ 他主要是想沾沾仙气儿,也找一糯米滋一样奶萌乖甜的媳妇。 连顾老大这样的万年黄金单身汉突然就坠入海河了,宁驭忽然就觉得自己不为人类种族延续做出点儿适当的贡献,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 毕竟造物主把他捏的这么完美,不能浪费了这么优秀的基因不是? “老大,我最近表现的还不错吧?” 宁驭腆着脸凑了上来,他在为摆平曹文宇和蓝想的事儿邀功。 402 要我给你颁个勋章吗 顾阅忱理都不想理他,大步向前。 宁驭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还开启了复读机模式。 一度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办事漂亮,无可挑剔。 顾阅忱不胜其烦,回头斜了他一眼:“你是要怎样?要我给你搞个勋章吗?” “不用,不用,那倒不用。” 宁驭嘿嘿嘿直乐:“勋章什么的一不解渴,二不抗饿,也没有暖被窝的功能……” 顾阅忱眼眸微眯。 暖被窝? 谁? 你这么欠欠儿地盯着老子干什么?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难不成你还想让老子…… 这么多年在外头都学了些鸡毛啊,信不信我拍死你! 宁驭见状,赶忙解释:“老大,您看您……怎么还急眼了?我也老大不小了,想讨个媳妇总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吧?” 顾阅忱:“你觉得我像是开婚介所的?还是说,你准备给公司拓展出去一块儿‘婚恋’业务?” 诶? 好主意。 宁驭是生意人,被顾阅忱一提醒,当下眼睛都亮了。 顾阅忱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跟何田田约好了下班后要去看望何爸爸。他有这个闲情雅致跟宁驭在这儿扯皮,哪比得了早点儿去候着自己媳妇? 宁驭见顾阅忱转身就走,连忙上赶着追了上来:“老大,老大,等等我……” 顾阅忱:“有话快说!你要再这么墨迹,我直接送你去肛肠科!” “好好好,我直说,直说。”宁驭打着哈哈赔笑:“老大,你们科室那那个叫蓉蓉的小护士,就挺白挺水灵,笑起来跟皮卡丘一样可爱的小姑娘,她把我拉黑了……” 顾阅忱:“拉黑了?” 宁驭点点头,满脸委屈。 顾阅忱:“活该!” 宁驭俊脸一垮:“老大……” 顾阅忱:“谁家正经姑娘能留着你?” “……”宁驭苦着脸:“老大,您倒是多少给留点面子啊~” 你这到底哪头儿的呀,不知道的瞧了还以为咱俩多大仇呢! 顾阅忱只是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没再多言。 宁驭紧随其后:“老大,这事儿您得帮我。” 顾阅忱不予理会。 宁驭继续展开攻势:“老大,您现在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巴适的很。你也可怜可怜我呗~” “我好歹跟您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不对?俺一没图您车子,二没图您房子,三没图您票子……” 顾阅忱打断了他的话:“感情听你这意思是在控诉我这么多年白票你了?” “不是!”宁驭急的直拍大腿:“老大,您先别打岔,听俺把话说完,成吗?” 回国之后,他就发现顾阅忱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来,具体那个点不一样。 接触下这些日子,他总算是琢磨明白了,顾老大自从跟大嫂结婚之后,这话啊明显变密了。 以前的时候,他嘴碎半天,顾阅忱都不一定能回他一个字。 惜字如金的顾老大,现在都开始主动怼他了! 啧啧…… 顾阅忱那眼神摆明了不想听。 宁驭就又使出了让人鸡皮疙瘩抖一地的杀手锏。 “老大~~~” 他眼一闭,脚一跺,双手造作的捏出了兰花指,当众来了个猛男撒娇。 一声“老大”喊得“浓情蜜意”,“柔肠百转”,路人听了都直炸白毛汗,纷纷回头观望。 好好一孩子,可惜了。 指定是有什么大病。 顾阅忱额前一黑,直接抬手捏上他的后脊肉,提猫崽儿似的扯到停车场,直接丢进了车里。 他叉腰,脑壳嗡嗡的。 谁能想到平日里雷厉风行,萧煞肃冷,让洋人都闻之胆寒的宁总,私底下竟是这样一个逗比玩意儿! 也不知道他俩儿命盘里是哪儿出现了故障,一碰面准能把宁驭骨的那股子这股劲儿给勾出来。 上了车,宁驭还不算完,如果不是顾阅忱生人勿进的本性摆在那儿,就宁驭这嘚瑟今儿怕早就抱上大腿了。 他还声称非蓉蓉不娶,要是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老光棍儿。 孤独终老也没啥,但就是担心将来没个一儿半女,后辈就没办法再为顾阅忱儿孙效力了。 顾阅忱单手抵在眉间,眉心都要捏青了。 他已经大概预测到了自己百年之后的死法……宁家老一辈平均寿命90+,这一点儿他干不过。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将来多半是被宁驭这孙子给烦死的。 “老大,您就真的忍心看着我茶不思饭不想的这么耗着吗?”宁驭眼巴巴瞅着他,扯了扯自己的裤腰:“您看,我都瘦了……” “我交代你的事儿查的怎么样了?”顾阅忱不再跟他扯皮,面色严肃。 要真再这么扯下去,宁驭能把宇宙编年史都给扯一遍。 宁驭虽然喜欢闹腾,但正经事上丝毫不带含糊的。 见顾阅忱提到了秦科的事儿,他立即收敛了嬉笑的神色,秒变严肃:“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件事呢,关于那个叫秦科的,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了。有人亲眼看到他在城北的一个小区附近出没过,但所有监控已经被人抹去了,应该是有人在保他,能量还不小……” 宁驭的话正说到一半,顾阅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刘姨! 顾阅忱不由得眉头一皱。 跟刘姨认识这么久,虽然互存了联系联系方式,但两人从未打过电话,一来接触的本就不算多,二来,一般有什么事儿见面时也都会交代清楚。 除非是有突发事件…… 想到这里,顾阅忱冲宁驭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顾医生……顾医生,是我,我是刘凤霞……” 电话一接通,对方声音急切,带着哭腔。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慌张和焦急。 “刘姨,我知道是您。”顾阅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安抚道:“您先冷静一下,出什么事么,慢慢讲。” 刘姨那边显然是做不到,语气变得更加激动:“出事了,出大事了,何先生不见了……” 何爸爸不见了?! 闻言,顾阅忱不由得也是大吃一惊。 刘姨:“我刚刚给田田小姐打电话,无人接听。我……我现在一时间没了主意,只能把电话打到你这里来了……” 顾阅忱:“刘姨,您先别急,我马上到!” 这边挂完电话,他给宁驭使了个眼色,宁驭会意,立即启动了车子。 顾阅忱见到何田田的时候,她正在忙着搞公司的装潢。 太专注,手机在包包里,也就没能接到刘姨的电话。 顾阅忱到之前,并没有事先通知何爸爸走丢的事儿。 何田田性格冒失,装潢现场人多物杂,他担心她情急之下乱了阵脚,冒冒失失难免有个磕碰,再伤着自己。 催促何田田上了车,顾阅忱这才把事儿跟何田田交代了一下。 何田田听完,果然就炸了毛。 如果不是他在一旁按着,她怕是早就跳起来了。 一路绿灯回来何家,刘姨早就跟热火上的蚂蚁似的候在了院门前。 见着何田田回来,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刘姨,到底怎么回事?”何田田攥上了她的手:“我爸好好地,怎么会不见了……” “赖我!都赖我!”刘姨一开口,声音开始哽咽,豆粒大的泪珠子开始扑簌簌直滚:“何先生说天气凉了,让我把花棚收拾一下,把太太最喜欢的那盆琉璃海棠搬进去,小心冻坏了。” “我想也对,就匆忙收拾。叮嘱新来的小杨陪着何先生。刚开始,何先生还在院子里逗狗玩,起风了后,气温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小杨便喊何先生回去,何先生不肯。” “小杨生怕他受风着凉,赶紧回屋去取外套。就这一眨眼儿的功夫,何先生把我落在花棚外的钥匙捡了起来。” “这钥匙里头有一把是车钥匙,你也知道咱们家日常吃的食材都是我每天亲自去早市采购的,每次开得都是太太生前给我买的那辆代步车,日常就停在院门口,出入方便。” “我就是这稍不留神,坏了大事。何先生拿了钥匙,悄么声的上了车,等我跟小杨听到动静追出来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 “怪我,都怪我!”刘姨悔恨交加,说到愧疚出,忍不住就伸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怪我耳背,怎么就不赶早一步出来。我怎么就这么糊涂,那钥匙这儿不放,那儿不放,偏偏就忘在了椅子上……” “怨我,怨我!” 刘姨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的往自己脸上抽,何田田跟顾阅忱连忙拦了下来。 “刘姨,您先别激动。”顾阅忱道:“这也不都是您的错。谁也不是诚心把钥匙给何叔叔的,大家都不想发生这种事。”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尽快找到何叔叔,其他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何田田虽然心急如焚,但勉强还保有一丝理智。 她蹙着眉附和:“顾医生说的对,现在不是追究责任在谁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尽快找到我爸。刘姨您仔细想想,我爸最近最常跟您念叨过些什么?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人,或者是想去什么地方?” 刘姨擦了擦眼角泪痕,喃喃道:“容我想想……” 403 他亦如神明 “别动。” 顾阅忱抬手按住了她的膝盖:“是野兔套。” 宁驭也凑了上来:“应该是这附近的村民下的套。入了冬,野兔出没频繁,搞回去打牙祭的。” “会这些的一般都是村里上了年纪老头儿,手艺没的说。这兔子一旦着了道儿,非得活活被困死不成。” 何田田运气好,穿了马丁靴。 铁丝锋锐到把真皮鞋帮都割裂了,却只挫去了点儿皮肉。 如果换了平常裸脚踝的鞋子,这条腿的跟腱保不保的住,还另说。 何田田脚踝之所以剧痛钻心,是因为刚刚摔倒的时候,脚踝骨刚好砸到了旁边带着尖儿的山石上。 这是一片灌木丛区,地上的枯枝败叶,尖针锐刺一样少不了。 刚刚不但嗑到脚踝,小腿还被灌木丛的枯枝勾了一下,裤腿都裂了! 腿也未能幸免,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好在不深。 “这还好不是捕猎夹。” 顾阅忱以最快的速度解除了何田田脚上的野兔套,心有余悸:“要是换了猎夹,你这只脚就废了!” 他千叮咛万嘱托让何田田在车里等,救援队的无人机上都配备红外线热成像探头,如果附近有人,目标很快就会被锁定了。指挥车里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数据分析的信息。 可何田田偏偏不听。 不过,顾阅忱倒是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她那么看中感情的一个人,老父亲走失,她是不可能坐的住的。 何田田现在负了伤,虽然说不重。但他看在眼里,难免心疼。 “这种东西,多吗?” 何田田忍着伤口疼痛,抬头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什么?” 何田田指了指一旁那个还沾染着她血迹的钢丝套。 顾阅忱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点头:“如果这里出现这个东西,说明附近有野兔。猎户做这些都是批量生产,按照野兔出没的路径设置陷阱,肯定不止一处。” “那老何岂不是也容易着了道儿?”何田田喃喃自语,担忧又添一重:“刚刚你还提到了猎夹……不行,咱们别再耽搁了,扶我一下,先找老何……” “你想干嘛?” 她就想挣扎着起身继续寻找,但被顾阅忱强行拦住了。 顾阅忱脸色一沉:“伤口如果不消毒,是会感染的!” 何田田:“没有关系,回头处理也来得及……” 顾阅忱:“不一可一以!” 何田田语气明显变得不耐烦了起来:“我真没有那么矫情……” 她话没说完,顾阅忱已经把手里的东西丢给了宁驭,只留了手电,直接把何田田背了起来。 最后叮嘱了宁驭一句:“我先把她送回车里,有消息及时联络。你也注意安全!” 宁驭点头。 顾阅忱背着何田田一路返回营地,虽然路况极差,光线也不好,深一脚前脚,两人随时都有可能一起栽跟头,可何田田一点也不担心。 顾阅忱不会摔了她的。 他就像是她的神明一样,总能给她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全感。 北风肆虐,雪沫子不断往脖颈里钻,冷的人直打寒颤。 顾阅忱的背是暖的,何田田伏在他背上,紧紧的环着他的脖颈,暖到了心窝窝里。 “顾医生。” 何田田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声。 “嗯。”顾阅忱淡淡地回应。 “我爸会没事的,对吧?”她问。 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在跟神明求占卜。 顾阅忱:“对。” 何田田点点头,脑袋埋在他的背上,不再言语。 她信顾阅忱,就像是信神明。 虽然她没见过神明,但如果真有,应该也就是他这般模样。 两年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也大大小小的经历了很多事。 这其中酸甜苦辣参半,何田田看透了很多事,明白了很多道理,但所有这些都没能改变顾阅忱在她心里的位置。 在她的心里,这个男人还是带着神明一般的特质,总会在某一时刻给予她温暖,安心,甚至救赎。 …… 回到车里,两人都已经冻透了。 开了暖风好大一会儿,两人冻僵的脸和四肢方才恢复了知觉。 顾阅忱第一时间取了医药箱,给何田田处理伤口。 何田田抱着毯子默默地凝视着窗外…… 只要一想到老爸,好多儿时记忆就开了闸似的潮涌而来。 何田田模糊的记得,在幼儿园的时候她也走“丢”过一次。 也是冬天,也是下着雪。 老爸老妈带着他跟祖父母回乡下老家祭祖,她本就是个贪玩的小调皮蛋,初来乍到乡间,无一处不是新鲜好玩的。 她从小生的可爱,白嫩白嫩的一张小包子脸,被乡间的寒风一皴,小脸蛋啊就多了一抹红意,跟个小苹果一样,招人稀罕。 不出片刻,就能跟老家的小伙伴儿玩成一片,淘气到恨不能上房揭瓦。 他们捉迷藏,小田田被追的东拐西怪躲进了麦秆儿垛里。 她瞧着这一座座跟小房子似的麦秆儿垛,高兴坏了。 这些金灿灿的麦秆儿垛,她只在童话书中,动画片里见过,这回是头一次见到真格的,忍不住手舞足蹈的扑了上去。 早年间农村的有一些麦草垛大都是用作灶台间引火用的,时间长了会从中抽出一个缺口,而这些缺口处往往也是田间地头小猫小狗们过冬的安乐窝。 巧的是,小田田就刚好碰上了一窝刚满月的小橘猫。 一个个窝在麦草堆堆里,像是一窝小柿子。 萌的呀~ 小女孩儿本来天生就喜欢这种萌物,何田田见着就走不动了。 往小窝里一钻,跟三小只猫睡在了一起。 她不忍打扰小家伙酣眠,就单手托腮等着它们自然醒。 这等啊等~ 就是不醒。 小田田狼窜了一上午,这会犯困打起了哈欠。 小猫咪们醒没醒不知道,她往自带麦香气的草堆里一窝,不一会儿也赶着传来了微微的鼾声。 她这边是睡的香甜,那边老何家人可是炸了锅。 孩子在眼皮底下没了,这谁受得了? 况且,这地儿是偏僻的老家,他们大人都觉得人生地不熟,走街串巷一个不留神还就拐沟里去了,更何况是一五六岁的小娃娃? 这下一家人啥也不用干,手头上多重要的事儿都得放下,先找孩子吧! 丢了孩子,最揪心的莫过于这当爹当妈的了。 这孩子得来不易,何承贤和盛堇宝贝的要命,一听孩子不见了,本就身体弱的盛堇当下眼前一黑,差点没了意识。 何爸爸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几圈蹿下来依然没有见到孩子影子,眨眼的功夫就急了一嘴燎泡。 他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嘴,说是看到有几个小孩儿往村南头的小荷塘去了。 村民边走还边嘀咕,这些孩子里头总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鬼,小小年纪嫌命长,这天儿在水塘子里打滑溜,这要掉下去,出来就能上墙,全村老少都跟着开席。 何爸爸一听这话,腿肚子都吓抽筋了。 连滚带爬的往水塘方向冲。 他们家田田跟这里的孩子不一样,本来就小,又没玩过,这要是准掉冰窟窿里去…… 那画面,当父母的压根儿都不敢想。 何爸爸一口气冲到结冰的水塘子旁,一眼就瞧见了闺女的小棉袄正浮在冰面上。 何爸爸当时整个人就吓傻了。 看都没看清,就连喊带叫一溜烟冲了下去。 等何爸爸左脚泥,右脚冰,在冰水里连滚带爬凑上跟前的时候才发现,那是田间地头里废弃的稻草人,被风吹到了水塘子里冻上了。 巧的要命的是,那小棉袄的花色跟他家闺女身上穿的那件是“同款”,当时差点没把他活活吓死。 何爸爸这口气儿一松,人陷在泥塘里出不来了。 等村民合力把他捞出来的时候,头发梢梢上都挂满了冰溜子,差点冻残喽! 这边半个村的都被惊动了,那边小田田窝在麦草堆里伸了个懒腰,睡的正酣。 她被人知道带回来的时候,祖母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抽她大嘴巴,要给她长个记性。 祖母这个人大约是老何家门里唯一一个不喜欢何田田的人。 毕竟不是亲骨血,要说视如己出,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祖母私心里是想让儿子想法儿再添个自己的亲孙子,但收养了何田田之后,儿子就总拿这小丫头片子来堵她的嘴。 因为这事儿祖母心里憋着一口气,始终没能撒出来。 今儿这事儿便成了一个顶好的由头,她指责何田田耽误了祭祖,又把她儿子害的这般狼狈,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招惹事端,如果不好好教训一番给个记性,长大之后那还了得? 盛堇自然不同意她这么做。 但这儿是老家,在祖母的地盘上,全村老少多少人瞧着呢,她能让儿媳妇给压下去? 那她这张老脸还不要了? 何田田那时虽然年纪小,许多事只记了个大概,但唯独祖母手里那根带刺的藤条记得一清二楚。 这东西要往她细皮嫩肉的小身板上来那么一下,不说皮开肉绽,也差不了多少。 她还清晰的记得,就在祖母扬手要打的时候,老爸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护的严严实实。 我看谁敢动我闺女。 她这么小,懂个啥? 妈,你要是觉得田心儿不懂事儿惹您生气,你抽我! 养不教,父之过。孩子是我惯出来的毛病,责任在我。 我的孩儿,只能我跟她妈妈教训,换了谁都不成! 祖母面子上抹不开,那个气啊! 恨恨地在何爸爸背上抽了两藤条,最后跺着脚愤愤离去。 但是何田田吓坏了,窝在老爸怀里直抽泣。 何爸爸则是捧上了她的小脸,闻言细语柔声安慰一番,连半句呵斥话儿都没有。 何田田现在回想起来,老爸老妈对她那份宠爱和宽容,也应当算得上是世间独一份儿的。 老何同志就因为当时在结冰的水塘里泡的久了,一双膝盖落下了病根儿,现在一到冬天,夜里就疼的睡不着。 可他自始至终就从来没有埋怨过她一句,她长这么大,老何同志看着她一直都是乐呵呵的,鼓励永远多过指责。 尽管后来他跟吕心月的种种让何田田与之产生了一些隔阂。 他可能不是一个完美的好老公,却确实一个共情能力极强,非常优秀且值得肯定的父亲。 所以,在何田田的心目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养父生父之分。在这世上,她就一个爸爸,就是何承贤。 自从老爸生病之后,她就越加珍惜父女两人之间的情分。 你养我长大,我陪您到老。 绝不让您失望,更不让您寒心。 可现在,她把老爸搞丢了…… 只要一想到窗外风雪肆虐,老爸孤零零一人正不知困于何处,正瑟瑟发抖无助地念叨着她的名字……何田田再也绷不住,眼泪扑簌簌无声滚落。 “我们三只队伍,分头行动,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顾阅忱知道她难过,一只手攥上了她的手掌,另一只手帮她拭去了眼角的泪光。 何田田点头,但还是忧思重重。 顾阅忱:“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试着岔开话题:“我从来就没有感受过这种父子之间牵肠挂肚的滋味。他们都说我们生性凉薄……呵,谁生来就是想着立志当一个孤独患者?” 404 又给她找一后妈? “爸,你在哪里?” 何田田接到何承贤打来的电话,激动到声音都变了。 老爸出门前,并没有携带任何通讯装置,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他的原因。 现在忽然接到电话,何田田不光时喜出望外,更多的是惊讶。 “我在……我在……我这是在哪儿啊?” 电话彼端,何承贤状态迷糊,听声音,好像是在寻问什么人。 “爸,爸爸……” 何田田好不容易收到何承贤的消息,眼前这一通电话,就像是拉近两人之间的0的呀! 等等……刚刚自己进门的时候,老何同志跟裴家姑妈可是笑语不断,相谈甚欢…… 难不成,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何又给她找了个后妈? 405 坑谁都不等能坑自己男人 老何同志有这方面的天赋,何田田是知道的。 说实在的,老何同志幽默,逗趣儿,虽然说头顶日渐清凉,肚腩也日渐丰腴,但毕竟这个年纪的人了,倒也正常。 综合素质来看,五官周正,模样还是不错的。 外加多金,小有资产,这放在没生病之前,整个就一中老年妇女杀手。 要不怎么能把吕心月迷的神魂颠倒,丧心病狂了呢? 不过,按理说裴家姑妈这种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挑剔,眼光毒辣的女人。像这种人能瞧得上老爸? 可缘分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青菜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说不定还王八看绿豆,这次偏偏就看对眼了呢…… 按理说如果老何同志真有这魅力的话,那这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她得敲锣打鼓的庆祝才成。 可不知怎么的,只要何田田一想到以后要开口喊裴家姑妈一声“妈”,她这身上就开始冒鸡皮疙瘩,每个毛孔都透着抗拒。 有这么一个“冷酷到底”的妈,整天跟一高压电枪似的对着你……算了,她无福享受! 裴家姑妈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何田田的表情千变万化。 从刚惊讶,激动,到之后的疑惑,困扰,在到最后的抗拒,闪躲……感情好像是自己刚刚那句话吓着她了似的。 “阿姨,我……没听明白您的意思。” 何田田赔笑。 她看看裴家姑妈,又看看在一旁自娱自乐的老爸,还真是害怕自己忽然多一妈出来。 裴家姑妈虽然想不到何田田心里的这一层,却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见到女儿激动,一时心急才脱口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这会儿,她便就收敛了情绪,轻咳两声改了口:“没什么~” 她扯了扯肩上的咖色羊绒披肩:“按着我家裴凝这边的辈分来论的话,你至少得喊我一声姨姥姥~” 裴家姑妈虽然对在场的顾阅忱视若无睹,但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何田田闻言,第一时间下意识就看向了顾阅忱。 师太这人不地道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难不成她是仗着人多势众,又寻了外地场子,特意做足了准备,要跟顾阅忱宣战? 那可不行! 坑谁也不能坑自己男人! 何田田下意识往顾阅忱身边挪了挪,把他护在了身后。 裴家姑妈一切看在眼里。 瞅着女儿这样袒护自己死对头,不由得蹙了蹙眉。 裴家八成是祖坟风水不行,净养了些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女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何田田毕竟没在自己跟前长大,与她生分那是理所当然。她是顾阅忱的媳妇儿,不袒护他能袒护谁去?瞧着两人心心相印,彼此守护的模样,倒是能夫妻感情不错。 女儿跟女婿举案齐眉,相亲相爱,她理应欣慰才是。 可这世上男人千千万,这闺女千挑万选偏偏就选了她的死对头……这让她怎么整? 近来,她一直在关注何田田。 恨不能把过往这二十年来对何田田认知的空白,一一串联起来,填满。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关于何田田和顾阅忱的婚事。 听说女儿最初是一厢情愿,顾阅忱对她并无好感。在女儿的一番疯狂追求下,这才强按了牛头喝水。 裴家姑妈看到这里的时候,气的直拍桌子! 这世道可最不缺的可就是男人,何田田找谁不行,偏偏就死盯上顾阅忱了。 这傻妮子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找个裴燃这样内敛又温柔的孩子该多好?非要去啃顾家那块冰疙瘩! 她属小狗子的吧,练牙口呢? 管家听了,不由得笑出声来:恕我多一句嘴哈,小姐,您这话就说差了。要是真真一个稍不留神,小小姐看中了咱们家少爷,那您头疼的可远不止这一点了~ 裴家姑妈心说,可不是嘛! 要真的是应了管家的话,那开的可就是伦理玩笑了! 可转念一想,话虽如此,但顾阅忱他算个什么玩意儿?! 她生了这么千娇百媚一闺女,上赶着示爱,顾阅忱还端上了! 咋不能死他呢! 其实,裴家姑妈是担心陪嫁这命运也遗传,生怕自己女儿的感情也随了自己,被渣男坑的心肝碎一地。 好在女儿并没有重蹈她的覆辙,虽说经历了一些小磨难,但就现在来看,整个人是被顾阅忱捧在手掌心的。 也算他识趣儿! 如果胆敢对她闺女有半分怠慢,分分钟离婚! 直接踹了他! 不过,总盼着自己的闺女跟女婿离婚……这也不像是亲娘的做派,这想法要不得…… 此时,裴家姑妈望着眼前的小两口,心里也是乱糟糟的,直犯嘀咕。 就现在这形势来看,在何田田的心目中,她就是一老妖婆。 在这亲闺女心里,一万个她加起来都未必有顾阅忱一脚指份量两重。 母女相认势必会把何田田拖入不能两全的尴尬境地…… 顾阅忱跟她裴家的恩怨绝不是一时三刻能算得清的。 田田要么恨她生而不养,站队顾阅忱,从此与她势不两立,这几乎是定局。 要么就是血浓于水,不为别的仅念一份十月怀胎的情分与她相认,跟顾阅忱割袍断义,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还有一种可能,这孩子得知身世左右为难,却左右都不能两全。既没有办法完全接纳她这个母亲,也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与顾阅忱交心。 最后不但没能保全母女之情,反而害的女儿丢了幸福…… 不管结果是哪一种,裴家姑妈都不想面对。 恨只恨家里老头儿丧心病狂,竟然连孩子都没让她看一眼,就送了人。 这才造成了如今母子见面,却不能相认的尴尬境地…… 如今好不容易寻回女儿,已经是万分幸运,她可不想就此再与女儿形同陌路,只能一切予她方便为先。 眼见何田田袒护顾阅忱,她只好作罢,改了口:“不过你这一声姨姥姥真要是喊出口了,我还真不敢答应。怕你两嗓子把我人给喊没了!” 何田田见她转了话锋,既没有过往寒意逼人的锋芒感,也没有强大的敌意,不免松了口气。 既然对方和颜悦色地开起了“玩笑”,她便也笑脸相迎:“我倒是没有那个金嘴,就是呀担心这一声‘姨姥’真就把您给喊老了。您看上去多年轻呀,咱们两个往那儿一站,别人肯定以为咱们是姐俩。我平常喊你阿姨那都是敬称,生怕喊您姐姐,你怪我轻浮~”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被裴家姑妈听了去,肯定也是要说她言语轻浮,油嘴滑舌的。 谁家瓜娃子,没有教养,只会耍一张嘴皮子。 可现在知晓了何田田身份,再听这话的时候就自带了女儿滤镜一般,那个舒坦啊……真真是说到了她心坎里,怎么听怎么受用。 “时候不早了,我已经让人提前给你们订好了套房,赶了一路也累了,早点歇着吧。” 裴家姑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至于你父亲的事儿,改天有空再聊,我还有个跨大洋的视频会议要处理,先失陪了。” “哦,好,您慢走……” 何田田被她这一系列贴心操作给搞得有点蒙,只能依葫芦画瓢,有样儿学样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方敬自己一寸,自己便敬对方一尺,一定不会出差错。 裴家姑妈并没有多言,转身跟一旁的何何爸爸打了招呼,径直离开了。 助理窦俊智把套房房卡毕恭毕敬地交到了何田田手中,欠身行了一礼也转身退了下去。 何田田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顾阅忱,什么情况? 顾阅忱蹙着眉,也是心生疑惑。 406 开心最重要 何田田开了门,发现门外立着一个挺拔有型的身影。 不是旁人,正是裴家姑妈的助理,窦俊智。 “何小姐,没有打扰到您吧?”他迎上何田田,露出了儒雅地笑容。 何田田心说,打扰不打扰的,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打扰了! 说真的,她对这个窦俊智印象一般,初见时他眼睛是长在脑门顶上的,看到他就想到了鹰爪,狗腿子。 不过想到对方刚刚帮过自己,现在态度也算和气礼貌,也就不予计较,点了点头:“有事?” “是这样……”窦俊智:“裴董留意到何小姐为了寻找何先生一路顶风冒雪,衣服都脏了。想到您是匆忙而来,一定也没有准备换洗的衣物,所以刚刚特意替您张罗了一两件替换的衣物,请您挑选。” 话音一落,他冲身后回廊招了招手。 回廊里两个酒店侍从就推着两个大大的移动衣架出现在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一眼望去,下巴差点惊掉了。 这哪里是一两件? 这分明就是把商铺给搬来了啊,要不要这么夸张? 窦俊智似乎很满意何田田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边是日常穿搭,这边是各种款式的睡衣。我知道酒店虽然也有准备,但总归没有自己的带的卫生。” 话是没错,但我这个人其实没那么多讲究的。 何田田打量着满是各种吊牌的新衣服,心说,这些衣服都是刚从仓库里提回来的新衣服,虽然她的确是没那么多讲究,但贴身穿的睡衣,好歹也得过一下水不是? 窦俊智属于最会察言观色的一类人,只要何田田稍稍抬抬眼皮,他就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看穿了何田田的顾虑,他又礼貌的解释道:“何小姐放心,这些睡衣由裴董挑回来之后,我已经第一时间让人洗涤烘干过了,您完全可以放心。” “你刚刚说……”何田田看着窦俊智,神色略微有些惊讶:“这些衣服都是你们家裴董……” 窦俊智礼貌的点头:“您说的没错,半个小时前,我陪裴董去了就近的商场,眼前所有的这些,都是裴董一件件亲自为您挑选的。我们裴董的眼光可是人尽皆知,也希望何小姐您能喜欢。”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搞得她有点无所适从啊! 何田田心里没底,下意识回头看了顾阅忱一眼。 窦俊智比谁都清楚顾阅忱和自己主子的恩怨,生怕他一句话就把裴家姑妈的一番心意拒之于千里之外。 这不但说明他办事不利,而且更容易惹毛了裴董,那结果……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把事儿给办砸了。 所以,他干脆抢在顾阅忱开口之前,给随行的侍从递了眼色,先斩后奏,把衣服送到了再说。 …… “什么情况?” 窦俊智走后,何田田围着两个夸张的衣架转圈圈,喃喃低语:“这……这完全不像是师太的做派啊。她这是想干嘛?” 顾阅忱不语,扫了一眼两大排的衣物,每一件的款式都不相同,相同的是,每一件布料都出奇的考究。 随便挑出一张吊牌,价格都足以能惊掉中产阶级下巴。 一眼望去,就这两排衣服足能够换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子了。 这可不像是单纯的摆阔,倒像是医院里那些该去看神经科或者脑科的病人的蛇精病做派…… “顾医生……” 顾阅忱正蹙着眉走神呢,何田田跟是小考拉一样,冷不丁就挂他身上来了。 他回头,何田田整张小脸都紧张到拧巴成了一团:“我害怕。” 顾阅忱拧眉。 怕? 有我在跟前呢,怕什么? 不过媳妇都说怕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把人去圈进了怀里,他倒是想听听,在他的保护圈里,她还在害怕些什么。 何田田环着他的腰,昂着小脑袋凝视着他,一双鹿眸滚来滚去,满是不安:“你说……该不是师太真看上我爸了吧?” 顾阅忱:“……” 何田田:“你想想看啊,师太之前对我们是什么态度?见过我爸后,又是什么态度?” 她指了指眼前两大排的衣服,神经兮兮道:“他们两人经过一番促膝长谈之后,师太竟然开始‘巴结’我了……你想想,为什么呀?” 顾阅忱瞅着自己媳妇那一惊一乍的小模样,忍不住想乐:“为什么?” 何田田:“肯定是想当我后妈!因为现在想要进我们老何家门儿,肯定先要过我这一关!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阅忱瞧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不由得捏了捏眉心。 他家媳妇这脑洞多的跟蜂窝煤球似的,不愧搞漫画出身的。 裴家师太看上了脑萎缩的何爸爸……她图什么? 人到晚年,相当一回肥皂剧悲情女主角? 纯粹图一刺激? 何田田还在巴巴儿的说个不停,下一秒顾阅忱的手掌就摸上了她的额头。 何田田先是一怔,看向顾阅忱的表情,随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我没发烧……”她委屈巴巴。 顾阅忱点头:“是没发烧,但肯定是累坏了。” 都开始说胡话了。 他揉揉她的小脑:“时间太晚了,休息!” “那我挑哪一件好呢?”何田田巴巴儿地瞅着眼前的一排睡衣。 法兰绒,珊瑚绒,牛奶绒……各种毛绒绒的布料直戳她的小心脏,连洗涤剂都是她最爱的甜橙味……穿起来一定特别的温暖干爽,没准还能做个橙子味的少女梦。 看吧,裴家姑妈肯定是在与老何同志聊天时做过功课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了解她的喜好? 不但知道她喜欢的布料,就连花色和款式都挑中了她的心头好! 啧啧……瞧不出来啊,师太竟然跟她一样,在感情面前都是巧极了心思的小女人~ 何田田脑袋里各种画面闪过,小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一件杏白色的睡衣。 啪! 衣角还没摸到,就被顾阅忱敲了一下手背。 何田田条件反射的缩手,缓过神来委屈巴巴地瞅着顾阅忱:“闲置也是闲置嘛,我就挑一件睡衣,回头我把钱付给她就好了,又不会欠她人情……” “说不定以后真是要让我后妈的人,关系搞那么僵,以后多尴尬……” 顾阅忱:“……” 何田田见他额前挂满黑线,双手又环上了顾阅忱的腰:“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后妈而已,又不是我亲妈!孰轻孰重,我难道还能拎不清?” “再说了,当初我要嫁你的时候,我亲妈不也是没拦住吗?” 拦着? 顾阅忱:“……” 他要自闭了! 丈母娘原来没瞧上他…… 顾阅忱第一次知道! 何田田见自己越描越黑,顾医生的表情更是越来越自闭,她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得了,看来是真累了,这张嘴都累瓢了! “睡觉,睡觉,咱们休息,休息。”何田田送了顾阅忱一个抱抱,连连宽慰。 顾阅忱敛眸盯着她:“睡衣呢?还惦记吗?” 嗯~ 何田田连连摇头。 不惦记了,不敢了! …… 二十分钟后,何田田穿着顾阅忱身上那件洗净烘干的白衬衫,窝在顾阅忱怀里安然入眠。 奔走了大半晚上,太累了。 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酸胀酸胀的,尤其是一双脚,更是累到没地方搁。 不过有顾阅忱在身边,就像是嗑了足剂量的安慰剂,窝在他怀里,房间的空气都变得甘甜清冽起来。 顾阅忱一直假寐不动,直到确认何田田睡的酣沉,这才睁开眼睛。 床头灯的光是暖橙色的,柔儿不亮。 打在何田田小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柔雾感。 顾阅忱发现相处越久,这小妮子性格里的两面性就看到越发清晰。 在找寻何爸爸的途中,何田田坚韧,冷峻,执着。 这是她应对危机的态度。 现在,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和防备,窝在他身边时,又是奶甜奶甜的,酣睡的样子像极了小婴孩,仿佛多打搅她一份都是罪过。 顾阅忱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起身关了房门,去了客厅。 睡不着。 裴家姑妈今日种种反常举动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 之所以没有任何表态,全然是顾念何田田的情绪。 她为了寻找何爸爸,奔走至此,已经够疲累的了。 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情绪殃及到她。 自从认定了何田田,确定要守护她的那一刻起,连同她的情绪在内,他都要尽心维护! 他不想再看到何田田因为照顾他的情绪,而处处小心翼翼,那不该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此时,顾阅忱打量着眼前两排款式各异的衣衫,眯起了眼眸。 指尖慢条斯理的扫过每一件衣衫,一一打量完毕,他眉心一点点蹙了起来。 这里面有一半是何田田日常穿搭中最喜欢的款式,还有一半……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看得出来,都是裴家女人平常喜欢的穿搭风格。 搞什么? 单看前者就知道,裴家师太对田田的衣着穿搭是做过功课的。 如果单纯是像田田猜测的那样,裴家师太大撞邪抽风跟何叔叔看对眼了,这才有意讨好何田田。那她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功课? 如果没记错,今晚是师太和何叔叔第一次见面……所以说,这些功课都是提前做好的。 裴家师太,到底想要做什么? …… 此时,彼端。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裴家姑妈。 “她没有拒绝?” 裴家姑妈接过窦俊智递过来水,面露疑惑。 不应该啊,依着顾家那小子的脾气,这衣服送的有点过于顺利了。 窦俊智也猜到了她的心思,笑了起来:“裴董,你能这么做,那是给他们天大的脸面。你当时是没看见顾阅忱那表情,一脸的受宠若惊啊~” “如果不是我怕打扰您休息,紧赶慢赶的拦着,他非要过来给您当面鞠躬道谢不成……” “得了吧!”裴家姑妈白了他一眼:“你这瞎话掰的,也不怕夜里头做噩梦!” 如果顾家那小子真有他说的那么没筋骨,还能跟她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地死犟到现在? 窦俊智赔笑:“有裴董在,俺什么都不怕~” 裴家姑妈不由得也笑了起来:“行了~每天满嘴跑火车,马屁精搁在你跟前儿都羞愧死了。忙前忙后一整天,你也早歇了吧!” “诶,得嘞~”窦俊智:“裴董你也早歇着,明儿回江城还有许多事儿等着您操心呢。” 裴家姑妈点头:“嗯。” 窦俊智便点了点头,掩上房门退出了套房。 今天大约是他跟随裴家姑妈一来,过的最迷糊的一天了。 为什么裴董见了何承贤之后,对何田田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裴董把屋里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包括他在内。 裴董跟那个脑袋不灵光,嘴还老哆嗦的何承贤单聊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呀? 窦俊智好奇啊! 但不敢问。 不管怎么着,裴董永远是对的,跟着她的指示走,准没错。 说起来,今儿这趟行程就蛮奇怪的。 一大早的,裴董改了几个重要行程,临时要去一趟怀山。 这怀山之行,就相当于来了个农家乐之旅……也不对。 农家乐,人家至少还有一个“乐”字在里头,他们这一趟行程,裴董全程黑着脸,阴云罩顶,气氛压抑的要命。 车子绕着怀山主峰转了一圈又一圈,绕的他晕头转向。 一路上,他陪同在侧,好几次差点都感觉要窒息了。 这回来的途中刚巧遇到了迷路的何承贤,没想到的是,裴董心情竟然豁然开朗了…… 真是奇了怪了。 他跟在裴董身边也十来年了,就从来没见过她对那个雄性生物这么和颜悦色过。 难不成……裴董这是要走桃花运了? 可一想到对对方是何承贤,窦俊智就直挠头。 是谁不好呢,为什么偏偏是个老智障? 罪过,罪过! 想到造了口业,窦俊智赶忙抽了自己嘴巴两下。 裴董开心就好,嗯,开心最重要! 房间内。 裴家姑妈摸了茶杯,起身立在窗前。 这才十一月份的天气,雪势就这样凶猛了。 看来,该是应了传言,今年的冬天该是格外冷了…… 自从得知了那个孩子就是何田田之后,她心里就多了一个执念。 这个执念就像一个每天在她心里疯狂攒动的能量球一样,不停的干扰她的心智。 她只想弄清楚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得到一线消息后,就决定亲自赶赴一趟怀山,也就是何田田当初被丢弃的地方。 只是当年的事情是有老头子亲自盯的,为了安全起见,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她费劲辛苦才查到,当初女儿出生后就被一个叫年近五旬的女人带走了。 女人姓季,混江湖出身,面善心黑。 她带着何田田几经辗转来到了怀山,私吞了钱财不说,还准备把何田田转手卖一笔。 事情败露,有人报了案。 这事儿她是说不清了,横竖都是死,只能跑! 逃亡的路上,把尚在襁褓中的何田田丢进了地窖,跑路了。 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也是应了那句老话,这女人仓皇而逃的途中不慎坠了河,淹死了! 至于是那女人真的点儿背,还是被人灭了口……不得而知,也无从考证。 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二十年,老的老,死的死,线索就这么断了。 裴家姑妈心中苦闷,一直郁郁寡欢。 有心去找何承贤问个究竟,奈何顾阅忱这边盯的紧俏。如果不想把事情声张出去,她就得憋着。 没成想,回程的风雪中,她的车子却被迷路的何承贤给拦住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407 最适合的相爱方式 何承贤神志失常,再次陷入了过往的记忆之中。 大约是心结使然,对于亡妻的愧疚之情日积月累越发沉重。 他想赎罪。 可神智早已经不清明。 他只能一头扎进属于两人的记忆里,像是中了魔咒一般,一遍又一遍的重温着曾对盛堇体贴宽容,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最近,何承贤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年轻时跟盛堇去怀山度假时的画面。 因为那个时候的盛堇是最脆弱,最无助,也最悲伤的时候。 在他的认知里,这大概是也是盛堇最需要他的时候。 迷迷糊糊的,他就摸了钥匙爬上了刘姨的小车,一路跟副驾驶的空气对话,喜滋滋的踏上了赶往怀山的路途。 没想到,路没走一半,车子没油了。 他本就是个病人,日常状态都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哪里还会有正常人的思维举动。 外加出门没带任何通讯设备,他就裹紧了身上的薄毛衫,踉踉跄跄的一路摸黑继续前行。 这途中岔路口多的是,他这越走越迷糊,越走越找不着北。 好在是天可怜见,顶风冒雪走了一道儿,眼瞅着体力不支,要不行了,裴家姑妈的车子恰好遥遥而来,驶入了视线。 司机什么场面没见过,这荒山野岭的,拦车的要么是诚心碰瓷儿的,要么就是打劫的。 停车?才怪! 就当司机准备一脚油门从何承贤身边轰然而过的时候,裴家姑妈却抬手示意,让司机停车。 众人不解。 更让他们费解的还在后头,裴董不但叫停了车子,还把人请了上来……而且,裴董看这老头儿的眼神,比看旧情人还要炙热…… 什么情况? 车上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明白。 裴家姑妈见何承贤冻得够呛,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江城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偏又碰上了下雪,天黑路滑道儿难走,便决定在附近县城找一酒店安置过夜。 其实,她是知道何承贤的病情的。 她也知道这会儿的功夫,何田田跟顾阅忱肯定满世界找他呢! 她私心里盘算着,如其把人直接带回江城,顾阅忱和那丫头势必会看的更紧,想要再见面怕是更不容易了。 倒不如趁现在找个地儿想法儿把该搞清楚的先搞清楚了。 到了酒店,何承贤睡意全无,愣是把裴家姑妈错认成了亡妻盛堇,紧紧攥着人家的手,不撒开了。 这可把众人给吓坏了。 保安更是想拔腿上前把何承贤给拖下去,却被裴家姑妈制止了。 她示意所有人都出去,要跟何承贤单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蒙圈的蒙圈,傻眼的傻眼。 窦俊智觉得自己似乎是个例外,把众人轰出去之后,关门后准备回来给两位上茶,去被裴家姑妈一个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他自闭半晌,灰溜溜的出了门。 就这么着,在裴家姑妈有意识的引导下,何承贤把当年怎么跟盛堇来到怀山,又是怎样遇到小田田这些事儿,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现在,事情已经摸透了八九分。 裴家姑妈立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渐浓雪势,一时间诸多心事涌上心头,更是感慨万千。 从何承贤言谈举止之间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夫妇两人有多爱这个孩子。 虽然听了欣慰,就越发觉得自己身为母亲有多失职,内疚之情怎么都没办法遮掩。 她见何田田顶风冒雪而来,身上衣衫好几处都沾染了泥污,便立马想到要给孩子安排一些干爽舒适的衣衫。 说真的,她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对待裴妮也是。 虽然把裴妮从福利院里接了回来,保她衣食无忧,可她本就不是那种温柔至极的个性,很多时候都做不到其他母亲那般周全体贴。 好在管家面面俱到,请来的育儿保姆也是万事通,不劳动她多费心神。 如今,想要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做点什么,一时间居然像个新手妈妈一样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匆忙让窦俊智开车送她去了小县城里最高端的商场,凭着自己喜好以及对何田田浅薄的了解,一股脑儿差点把人家店铺给搬空了。 若是以前,这样的浮夸行径看在眼里,裴家姑妈肯定是嗤之以鼻的。 讨好这种事,她这辈子都没干过。 现在,却巴不得上赶着学人家经验,想法儿让女儿开心。 她最近没忙别的,一门心思几乎全都是查何田田这件事上。 对于何田田资料里罗列的那些喜好,早已是烂熟于心。林林总总挑了几十件,都是按照那孩子平日里最喜欢风格来的,总该是会有件满意的。 想到何田田没有第一时间把衣服退回来,这显然是送到心坎上了。 她最喜欢那件杏白色的睡衣,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跟她心有灵犀…… 不对,不能这样想。 孩子喜欢哪件都好,只要能看上眼就好。 裴家姑妈盯着窗外,缓缓抿了口茶水,神色里是掩不住的欣慰。今晚没准能做个好梦了…… …… 次日,何田田整装待发,离开前特意前来跟裴家姑妈打了招呼。 顺带着把两排完全没动的衣服让服务生打包带了过来,为了表示感谢,顺便一起结了一行人的食宿费用。 何田田言辞之间诚意满满,一席话说完后朝着裴家姑妈鞠躬致谢后,便离开了。 人一走,窦俊智就下意识看向自己主子。 忙前忙后的一番心意就这么错付了? 这是打我们裴董的脸啊! “裴董,您别跟这些小屁孩一般见识,一点事儿都不懂!”窦俊智连忙上前宽慰:“长辈赏光送温暖,一点儿情面都不领……这一看就是缺家教……” 砰! 话没说完,裴家姑妈手里的杯子种种的拍在了茶几上。 窦俊智猛然吓了一大跳,直缩脖子。 刚刚说错话了? 翻来覆去逐字逐句地琢磨,都没觉出症结所在。 他一蒙在鼓里的人,哪里会知道,刚刚一句“没家教”不偏不倚,正正好戳在了裴家姑妈心窝子上。 窦俊智虽然不知道哪里错了,但却知道只要裴董不高兴,他就哪哪儿都错了。 也不敢再多虚言,连忙道歉。 …… 回到江城,何田田暂时搁置了工作室装潢的事情,准备多陪伴父亲几天。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妈妈突然的离开,本就是何田田心里头一直抹不去的阴影,虽说老爸现在状态还不错,也总觉得刘姨在身边照顾着少了后顾之忧,工作上的事儿一旦忙碌起来,回家的次数也少得可怜。 经此一事,何田田想明白了很多事。 工作,事业是永远拼搏不完的,但陪伴父母的时间却非常有限。 下了一场雪,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 冬天对于一些身体底子差的老人来讲可谓是一个不小的关卡,每到这个时候,心脑血管疾病患者高发,医院床位紧张,专家号更是难求。 顾阅忱几乎每天都在连轴转,何田田已经连着三天没见到他人了。 何田田给老爸做晚餐的时候,顺便给顾阅忱也准备了一份爱心便当。 说起来,距离上一次给顾医生准备晚餐已经有小一年的光景了,打包的手法都生疏了。 何田田看着眼前整理好的包裹,有些许自嘲的笑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过于天真,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倾尽所能的付出,似乎不把自己掏空,掏干净,都不足以证明本姑娘的真性情。 那个时候,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怎么取悦和讨好顾阅忱身上。 把自己的引以为傲的漫画事业搁置到一旁,每天起早贪黑,只为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有事儿没事儿总会跑到外婆面前转悠,以彰显小辈的孝顺,乖巧。 不为别的,只为了外婆能在顾医生面前美言两句,哪怕是添几分微不足道的好感,都足以让她开心到起飞。 想当时她那般巧极了心思,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是懊恼,厌恶和不屑。 倒不是说这个时候想要跟顾阅忱翻旧账,何田田只是想起来感慨良多罢了。 其实,不过也就是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已,回首去看却像是经历了好多好多的时光似的。 一年前,她整个儿就是一赖在顾阅忱身上的狗皮膏药。 黏人,啰嗦,空有一腔占有欲,每天像只烦人的八爪鱼精,恨不能把顾医生五花大绑拴自己裤腰带上,时时刻刻眼也不眨的盯着他。 幼稚,无脑,且无用。 谁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现在回想起来,何田田总算是能理解顾阅忱当时看她的眼神为什么总是夹杂着不悦了。 这换了她,她怕是也笑不出来。 以前是她年纪小,不懂事,脑残的言情小说看多了,总觉得自己是拿了虐文女主的剧本,怎么看怎么悲情。 现在看来,她给顾阅忱的哪里是爱? 分明就是明晃晃的三尺白绫,恨不能直接套人脑袋上,活活把人勒死! 常听人说,唯有经历,方能成长。这话说的还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这一年来,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何田田自我感觉整个人好像爬上了更高一个楼层,低头以局外人的视角回望自己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以前从来都没有察觉的东西。 爱一个人呐,首先你得学会爱上自己。 唯有懂得了其中滋味,才能真正明白爱的意义所在。 而从前对待顾医生的种种,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爱,更多的是自以为是。 只是一味地把心底里对爱情的幻想,一一投射到现实之中。 不管对方愿意还是不愿意,她一股脑儿的全都塞了过去。 这是强加,是枷锁,也是折磨。 现在,她再也不是从前那样刻意的讨好谁,也无需再顾阅忱面前那般小心翼翼。 但顾阅忱给他的爱,一分都没有少…… 如果是换作以前,她可能会说一句造化弄人。 可现在的何田田不会那么想了。 那不是造化弄人,直现在他们两个找到了一种更加适合彼此的相爱方式。 还好,仅仅只是用了一年而已。 谁都没有放弃。 也便不会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懊悔余生。 一切都刚刚好,就如这雪后初晴的日光一样…… 何田田抬手搭在额前,凝视着。窗外透过海棠树枝芽打落下来的阳光。 光的力量是无穷的,内心深处关于过往的种种尘埃与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这种温暖又干净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 宠夫牌便当整理完毕,何田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跟老爸和刘姨他们告了别,驱车直奔医院。 停下车,刚到住院部大厅,她就听到擦肩而过的两个女生正在议论顾阅忱。 “集美,你也在等顾医生?” “对啊,对啊,你也是?” “嗯嗯,你住哪个科室?” “我烧伤科的,你呢?”其中一个手臂烫伤的女孩问道。 “我骨科。” 说话的女孩子扬了扬手里的拐。 “你今天看到顾医生了吗?” “没有诶,穿堂风里等半天了,一眼都没看着,他好像特别特别忙。真的好想再多看他一眼啊,远远的都可以,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他。” “我也是~我真是好爱好爱顾医生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我猜他一定是女娲娘娘最得意的作品……” “早知道我撞的是脑袋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住进神外科病房了。” 摔伤的女孩儿满眼桃心的陷入幻想:“听说顾医生对病人最温柔了,我好想溺死在他温柔的眼眸里……好想嫁哦~” “妹妹,你确定撞一下脑袋就能住进神外科,而不是住进了小方盒?” 蓦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只手搭上了女孩的肩膀。 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宋真。 半年的时间不见,短发变成了温柔的法式长卷,气质也大不相同,何田田差点儿没认出来。 模样是变了,这提起顾阅忱就激动的样儿怎么还是一点儿没变? 这半年的停薪留职……难道就没能让她涨一定儿的记性? 何田田眯起眼眸,心里正略微有些不爽的时候,却听见宋真又开了口:“开玩笑的,但是顾医生已经结婚了,你们这些小迷妹可别让他难做人哦~” “啊?” “啊!” 两个小迷妹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呼:“顾医生结婚了?!” “我想像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顾医生……” “顾医生老婆是谁?长什么样子?做什么工作?漂亮吗?有钱吗?是女巫吗?会下咒吧!要不然是怎么赢得顾医生的心的?” 两个小迷妹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追问起来。 何田田远远看的瞧着,也不吭声,索性环抱双臂想听听宋真如何作答。 409 为爱发电 这么想着,宋真不由自主攥紧了盛享的手。 何田田不想当电灯泡,简单闲聊了几句,就以上楼找顾阅忱为由留了。 上楼后,她趴在顾阅忱办公室外的回廊处眺望楼下,刚好能捕捉到盛享和宋真牵手而行的画面…… “是不是挺不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何田田看的入神,含糊点头:“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那是相当不错……” 嗯?谁在说话? 何田田回头,就迎上了立在身后的余梁。 余梁面带微笑:“我撮合的。” “……”何田田:“你有这水准,不考虑一下开一家婚介所吗?” 闻言,余梁当即怕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诶,你这个提议好啊,说不定顺道还能把我的个人问题解决了。” “说起来,跟我一起进医院的同事们,三胎都已经呱呱坠地了。就连看起来最应该孤独终老的顾医生,都结婚两年了……” 何田田:“……” 顾医生她媳妇我在这呢,你礼貌吗? 余梁却丝毫不以为意,好看的手掌摸着下巴颏,所有所思:“我这么温柔,这么优秀,这么适合当老公的人选,为什么最后反倒是被剩下了呢?” 何田田幽幽道:“前辈您这么好都没人收的话,还真是该好好回去反省反省了呢~” “我看你以后也别叫何田田了,改名叫何小刀算了……” 余梁表情瞬间“哀怨”起来:“看着你们一个个出双入对,又是爱心便当,又是护夫大礼包的……我本来就够戳心窝子了,你还要再给我补一刀?” 何田田冲他做鬼脸:“谁让你先说我家顾医生的?” 余梁:“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嘛……” “忠言逆耳!” 蓦地,顾阅忱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他手臂搭上了何田田的肩膀,将人圈进怀里,冲余梁挑起了眉尾:“之前告诉过你的吧,我媳妇是个护夫狂魔,你偏要撞枪口,不刀你刀谁?” 说完,也不给余梁辩驳的机会,拢着何田田进了办公室,徒留余梁一个人在回廊的冷风里独自凌乱。 “这年头啊……单身狗就没有半点儿权益可言啊,被强按狗头塞狗粮算了,还一言不合就夫妻双双挥刀屠狗……” 余梁“顾影自怜”,不行,单身狗这个物种真是越来越危险了,他得为自己谋后路了~ …… 顾阅忱还是没能回家,何田田送来的便当只吃到一半,就被一个电话给遥走了。 听说是来了一个不足百天的小病号,不慎摔了脑袋,情况危及。 “抱歉~” 乱走前,顾阅忱轻轻抱了抱何田田,来不及过多解释,抄了桌上的听诊器,飞奔去了急诊手术室。 何田田早就习惯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失落,现在却满心满眼都是挂心。 挂心顾阅忱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被透支。 可医生是他职业,救死扶伤是他的使命。 只要顾医生是安心的,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 何田田一个人回到家,洗漱完毕窝进小沙发,正准备盯一眼工作室的装潢状况,盛享的电话打了进来。 倒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兄妹之间闲聊,顺便也跟额何田田交代了一下跟宋真相识相恋的经过。 盛享还特意强调,自己是知道宋真曾经追求过顾阅忱这件事的,也知晓何田田跟宋真过往的纠葛。 他希望何田田不计前嫌,放下对宋真的成见。 何田田见盛享这样认真,显然是遇到真爱了,这是好事,应该祝福。 不过,她倒是好奇,如果自己不点头呢,这当哥哥的会怎样? 于是,何田田故意茶里茶气的反问了一句,我如果偏要斤斤计较呢?哥,你要把我怎样? 电话彼端,盛享笑而不语。 半晌,他幽幽道,你是我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能把你怎样?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想要跟你们家顾医生看齐。那就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人儿受委屈。 你要是真有心计较,也算你哥我一份儿,我是不会让宋丫头受委屈的。 何田田听完,后槽牙酸到了一片。 大半夜的强行喂她吃狗粮……可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哥。 她忽然就有点能理解余梁冲她吐槽时的心情了……现在看来,真是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是该她尝尝牙酸的滋味了。 何田田跟盛享聊得起劲,刚开始不觉得,聊到后半段的时候隐约就发现他总在叹气。 凭感觉,就知道他心里有事。 起初,盛享不肯正面回答,在何田田的再三逼问下,这才透露是何爸爸公司出了点状况,有点小头疼。 起因是合同纠纷,后来又牵扯出了一堆陈年烂账。 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何家公司这边等同于被人厄住了喉管,非常被动。 盛享怕何田田担心,随即叮嘱她不要在意,有他在,事情很快就会搞定。 何田田点头应着,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可心里还是咯噔一声。 盛享是金牌律师,就他那神一般的脑子,几乎所有问题都会在第一时间找到解决办法,问题本身也便随之迎刃而解。 很少能从他口中听到“头疼”两个字。 “烂账”一事儿可大可小。 刚刚盛享都直呼头疼,可见问题只大不小。 如果一件事连盛享处理起来都棘手的话,对她这种从商小白来说,就更不用提了。 顾医生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暂时不想给他添乱。 不知道陶野那边有没有路子……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陶野脑子比她灵光,胆儿也比她大,向来会出主意,明儿须得走一趟,但愿自己也能出上一份力。 …… 第二天,何田田一切收拾妥当,正准备往陶野咖啡馆赶呢,盛享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事情已经解决了! 何田田愣在原地。 解决了? 这么快? 不过,这还不是最出人意料的。 最出人意料的是,出面解决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裴氏集团的窦俊智。 听说是他们直接并购了对方的公司…… 何田田看过对方公司的资料,中等规模,效益一般,也算不好上朝阳产业。按理说,并不值得裴家出手…… 难不成,裴家师太真心瞧上老何同志了,为爱发电? 何田田这会儿儿还蒙在鼓里,一个劲儿的钻牛角尖呢! 不过,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事情解决了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公司是老爸的心血,自从他生病以来,每天叨念的除了母亲,就是公司那边的大小事宜。 如果公司的糟糕状况不慎落进了他的耳朵里,怕是又会落下一心结。 现在事情了结,对大家都好。 所以不论裴家姑妈这么做究竟是何目的,自己都应该代表父亲,当面致谢。 何田田担心顾阅忱会多心,便喊了盛享一起。 裴家姑妈听说何田田要来,自然是欣喜万分。 第一时间让窦俊智订了最好的餐厅,又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套衣服,只为再见面时让女儿少一分戒备,多一分舒心。 可又生怕自己用力过猛,像是上一次送衣服般再把小田田给吓找了。 冷静片刻,裴家姑妈又换回了最初的那件套装。 管家在一旁瞧着,笑而不语。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夸张了?”裴家姑妈抬眸问道。 管家摇头:“爱女心切,情之所至。换了是我,我只会比小姐更夸张。” 裴家姑妈也玩起了唇角:“是啊,我这大半辈子,还从没这么六神无主过。” 管家上前忙她整理好大衣上的丝带,笑道:“小姐无需过分忧心,做你自己就成。母女连心,我想,那孩子也一定能感受得到。” 裴家姑妈默默点头,心说,但愿如此。 …… 此次会面一切顺利,星空,夜景,烛光大餐,可谓牌面十足。 氛围也恰到好处,天时地利人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管家口中提到的那种母女之间的“默契”。 裴家姑妈千挑万选挑了九菜一汤,寓意十全十美。可何田田却迟迟不动筷子,只尝了眼前一小勺蛤蜊蒸蛋,便再也没动。 “不合胃口?”裴家姑妈先开了口。 “没有。”何田田讪笑着摇头。 盛享见状,替她解围:“她最近在减肥,胃口小的很,跟猫儿一样。” 裴家姑妈皱眉:“你还减肥?你都多瘦了!孩子,听我一句劝,你用不着减肥,回头把自己逼成厌食症,就得不偿失了。” “当妈的最瞧不得的就是孩子糟蹋自己身体,我不同意你减肥!” 裴家姑妈语气强势,听的何田田一愣一愣的。 这“后妈”还没过门呢,怎么就管上了? 裴家姑妈意识到自己刚刚过于激动了,轻咳一声,连忙岔开话题:“这里的浓汤不错,里面有八种山珍菌菇,是这里的招牌,尝尝,保你食欲大开……” 她亲自动手为小辈盛汤,可并不多见。 何田田却连连摆手拒绝:“不好意思,我从小不吃蘑菇。” 裴家姑妈:“哦,那这个海胆不错,两小时前刚从济州岛空运过来……” 何田田弱弱道:“我……我……小时候被刺猬扎过,接受不了带刺的。” 裴家姑妈:“那……那这个鱼子酱……” “不好意思……”何田田声音更低了:“我……我有点儿密集恐惧症……” 一旁的盛享单手扶额,如坐针毡。 何田田你是来吃饭的吗? 你怕不是来抬杠的吧? 410 谈恋爱还能让人目盲? 不对啊,这些菜都是按照资料上点的呀……按理说不都应该是这孩子平日里爱吃的吗? 这怎么还一一踩了雷? 难不成是……这孩子婚后被顾阅忱把口味带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宝贝女儿在顾家人面前可没少委屈求全。 不过,看她小模样神采奕奕,脸色红润有光彩,也不像是被亏待的过…… 难道说,她最近手头上拿到的那份资料时假的? 是被顾阅忱做过手脚的? 也是,顾家人个个都是江湖百晓生,什么事儿能瞒得过?顾阅忱平日里又那么宝贝自己的媳妇儿,如果有人查她,势必会有所察觉。 这么说来,是那小子故意从中作梗,破坏她们母女两人的默契感? 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想着,她眼眸一沉,难免不爽。 盛享见状,暗中碰了碰何田田的膝。 何田田会意,为了不扫了裴家姑妈情面,赶紧赔笑:“我吃这个就行,我喜欢这个……” 说着,何田田忙不迭把眼前那份蒸蛋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入了冬天本来食欲大增,可不知怎么的,被裴家姑妈这么盯着,她的胃口好像被人上了锁一样,勒的死死的,根本吃不下! 裴家姑妈看穿了何田田的心思,也就不再执意相劝。 只是连忙挂上笑容,让她自便,舒心就好。 一席饭吃的细水流长,大都是盛享在跟裴家姑妈聊,何田田只闷头跟眼前那碗蒸蛋演对手戏。 临走之前,陪家姑妈还特意说了一句,今天的用餐很开心,并对两个年轻人的到来表示感谢。 “她开心的起来吗?” 何田田盯着姑妈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喃喃嘀咕了一句。 盛享偏脸看了她一眼,失笑:“你猜~” 何田田:“哥,我真不是故意抬杠,但她点那些的确不对我胃口啊。咱们两个一起长大的,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也是。” 盛享点头,顺势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事儿还不赖你,赖我,没提前做好沟通。” 何田田:“哎呀,你也别什么锅都往自己脑袋上扣,这事儿哪能赖到你头上去?我觉得呀……” 她不由得摸起了下巴,若有所思:“我觉得她是故意的。” “故意的?”盛享听不明白了:“为的什么?” 何田田摇摇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嘛,我总觉得裴董好像对我家老何同志有点意思……你说,她刚刚是不是在试探着磨合我俩的口味?” 耳盛享听了,眉心都快拧出花来了:“你确定她是对姨丈有意思,而不是对你有意思?” “哈……” 何田田一脸茫然的看向盛享:“对我有意思?不至于吧!我虽然知道自己人见人爱,但她一没儿子,二没孙子的,就算是对我有啥意思,也没用啊,而且我已婚!” 盛享:“就一定得是儿媳妇,孙媳妇?” 何田田:“那还有啥媳妇?侄媳妇?” 诶,你别说,裴家除了裴燃还真有一大侄子,裴什么来着,名字不记得了,但就是一标准的纨绔少爷! 正当她神游天外呢,盛享又开了口:“就非得是媳妇吗?不能是别的了?按理说,你是设计师,思维不应该这么局限吧?” 何田田更懵了。 不是媳妇?女儿? “哥,你该不会是想说,她想收我为义女吧?”何田田乐了。 盛享却面不改色:“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毕竟你人见人爱,当初周太太还不是抢着想认你作女儿?” 那能一样吗? 何田田拧眉:“周太太是形势所迫,而也是真心喜欢女儿的。但这个裴女士不一样啊,她自己有女儿,说不通啊……” 盛享瞧了她小模样,忍俊不禁:“我刚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开玩笑的!你怎么还……看来宋丫头说的还真是没错,你是真的较真。” 什么嘛! 何田田瘪嘴,明明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啊,现在搞得像是不认识也不了解她似的! 难道谈恋爱还能让人目盲? …… 回家途中,天空飘起了雪花。 裴家姑妈盯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这个时间还早,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前边好像是一所早教培训学校,这会儿正赶上放学,一群五六岁的小娃娃涌了出来,纷纷兴高采烈的扑向自己的爸爸妈妈。 其中一个苹果脸的小姑娘约莫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比旁人矮半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哭的跟只小花猫一样。 孩子妈妈见状,连忙把孩子拢进了怀里,温言软语安稳。 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话,用了什么法子,三言两语之间,小娃娃破涕为笑,还抬起肉肉的小手掌跟妈妈击了一下手掌。 随后,母女两人手牵手,一大一小踢着俏皮而默契的小步伐,融入雪夜里。 这一幕,温暖而治愈,瞧的裴家姑妈眼睛都舍不得眨。 就这么一直注视着那对母女,直到消失于自己的视线,她方才缓缓的转过头来。 刚刚一路上,她一直闷闷不乐。 原本想着趁这次吃饭的机会,好好跟何田田拉近一下距离的,现在倒好…… 明明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身体里本该是留着相同的血液,可母女两人之间怎么就没半点默契可言呢? 她惆怅啊…… 可刚刚看到那一幕,忽然就有点释怀了。 所有的默契,本都是建立在相处和陪伴的基础上。 这二十多年,她从未陪伴过小田田哪怕一天,凭什么还要奢求两人之间心存默契? 本身就不合理! 这么想着,裴家姑妈不由得弯起了唇角,老来老去,反倒是越发贪心了。 好在天可怜见,母女缘分未尽,让她们得以相见。 从现在起,好好补偿的话,一切应该都还来得及。 …… 近来,顾阅忱住医院,没时间回家。 何田田工作室地址距离老爸家不远,她索性就住回了何宅,一来节省时间,二来也能更好的陪陪老爸。 这天周末,何田田难得补了觉,一大早的人正做着好梦,楼下就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何田田生怕老爸又出什么幺蛾子,匆忙套好衣服,赤着脚就下了楼。 刚下了楼梯,就发现大厅里多了好些人,正来来回回的往厨房里陶腾着东西。 “这一箱一箱的都是什么?” 何田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咱家厨房也是要装修吗?” “不是的。”刘姨见她光着脚,连忙帮他取了一双棉拖,递到到脚下:“不是装修,是一些食材。” “食材?”何田田睁大眼眸:“咱们家这是要冬眠吗?把人家仓库都搬回来了吧?又是老何同志整的幺蛾子吧?一会儿我非得好好说说他,你们谁都别拦着啊!咳咳咳咳……” 这一天到晚着急上火的呀,肺都要被老何同志这脑洞都给炸穿孔了。 刘姨见状,连忙又给她抵上了一杯温水。 她微笑地说道:“不是的,这真不怨何先生,东西是旁人送的。” 何田田:“送的?谁?” 刘姨:“请随我来。” 何田田被刘姨引着去了客厅,就见老何同志正跟一年纪约莫四旬上下的男人聊得火热。 来人衣着考究,举止儒雅,每跟头发丝都规规矩矩拢向脑后,给人的第一感觉,干练,沉稳,值得信任。 明明两人都是坐在沙发里,可跟人家那端庄气质范儿比起来,老何同志简直像是个过家家的孩子似的。 对方听闻脚步声,便站起来身来。 看到来人是何田田,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何小姐,早~” 对方岁数足够自己喊一声“叔”了,何田田自觉消受不起这样的待遇,先忙欠身还了一礼:“您是……” 瞧着面生。 应该是没见过。 “他是我老友。” 不等对方说话,何爸爸倒是抢先开了口。 对方明显了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反驳,取而代之的是欣然接受的笑容。 朋友,什么时候的朋友? 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走动过? 何田田将信将疑。 “年轻时候的老战友,关系铁着呢!”何承贤拍了拍那人的肩,笑的开心:“我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何田田心说,您确定? 您二位这年纪相差十岁不止呢,能穿一条裤子长大……那得是什么神仙裤子? 再说了,你说得那应该是发小,也不是战友啊! 老何同志病着呢,就他现在这个状况啊,说自己是火星移民过来的,何田田也不觉得意外。 老爸这嘴里的话是没法听了,她只能扭头看向“端庄大叔”求证。 对方却笑了起来,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何田田:“那叔叔您贵姓?” 何承贤:“对啊,兄弟你贵姓来着?” 何田田:“……” 对方又露出了一个谦逊得体的微笑:“鄙人免贵姓侯。” 何承贤:“对对对,老侯!你侯叔!” 何田田:“……” 被称作侯叔的男人赔笑,直呼不敢当。 搞的何田田越发纳闷了,都跟她爸称兄道弟了,年纪也摆在那里,有什么不敢当的? “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你们了。” 看的出来,侯叔好像有意回避何田田似的,简单寒暄两句,就要起身告辞:“如果家里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给我。” 说话时,看向了一旁的刘阿姨。 “好。”刘阿姨连连点头。 何田田这才发现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一张铂金名片。 411 哥哥这不是关心你嘛 姓名:侯淳知。 这电话号码……一看就是有门路的人才会用的那种。 地址是裴公馆……裴公馆?! 那不是裴家老宅吗? 所以刚刚那个侯叔是……何田田一路追出来,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车牌号也眼熟,这不是上次追尾过的那辆劳斯莱斯吗? 何田田手机上查了一眼方才知道,这侯淳知是裴家管家。 本人金融,医科双博士学位,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能解疾苦的那么一个神人。 按理说,这样的优秀的人怎么会屈居人下呢? 接着往下一看方才知晓,他们算是世袭,父辈跟随裴家老爷子打天下,到了他一辈就紧跟裴家姑妈。 跑题了! 她现在关注的不应该是,裴家管家为什么一大早回来她家吗? 何田田收了心思,去厨房逛了一圈。 大大小小十几套盒,搞得厨房跟小仓库似的。 “这些都是侯先生朋友送来的,我已经帮着推脱过了,对方送过来之后,质疑不肯带走。” 刘姨正在收拾,见何田田进来,就笑着解释:“看着手笔算是诚意满满,想来哥俩儿年轻时候交情肯定不浅。” “我怕一再拒绝拂了客人情面,就没有执意劝说。田田你看看,这些东西如何处理?” 刘姨清楚自己的身份,这大事小事还是得交由何田田点头,她才能安心。 何田田盯着眼前的东西若有所思,没说话。 她心说,刘姨这是还蒙在鼓里呢,还真以为那个“侯叔”是老何同志的发小呢。 侯淳知既然是裴家管家,那这些自然是裴家姑妈的主意。 不过她到底要干嘛? 说真的,裴家姑妈对老何同志态度这般热切,搞得何田田有点儿害怕…… “打开看看吧。” 何田田也没说别的。 刘姨是家里的老人了,说起分寸感自然比她强,既然东西已经被刘姨留下来,再当着她的面退了,多少有点不合适。 裴家姑妈那边也是个执拗的主儿,看样子怕是很难改变她心意。 既然是这样,倒不如打开了瞧瞧,到底又给老何同志送了什么“聘礼”。 “哎吆,话说是不是真朋友啊,从送的东西上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刘姨打开东西后,忍不住感慨起来:“都是吃到嘴里的东西,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真不错。就是也忒多了些,这哪儿吃完?” 何田田闻言凑上前去,看到套盒了的东西,不由得一愣。 蛋? 确切的说,是各式各样的营养蛋类! 有原生态散养土鸡蛋,绿色无菌鸡蛋,鹅蛋,鸭蛋,鹌鹑蛋,还有夸张的鸵鸟蛋…… 个头从小到大,蛋壳眼色各异……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还有最新鲜的蛤蜊肉,牡蛎肉,扇贝柱,三文鱼,蟹腿肉…… 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生鲜礼盒,何田田彻底方了! 这不是……这不是昨天晚上她昨天晚上吃的蛤蜊蒸蛋的原材料吗?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诸如此类的事情接连发生。 裴家管家侯叔的出场方式就像是一土地公公,只要何田田稍有急事,不等跺脚呢,他一准儿能从她背后冒出来。 何田田搞不到的装修材料,他搞得到。 何田田约不到的家装设计大咖,他约得到。 何田田参加活动,堵在半道上,他能直接把直升机停在隔壁大楼楼顶停机坪。 …… 侯叔既像是小时候人人都想拥有的哆啦a梦,又像是住在阿拉丁神灯里的灯神,只要你想要,只要他有,肯定都会毫不保留交付于你。 毫不夸张地讲,侯叔把“有求必应”这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而且,每一次都抢在顾阅忱前头。 久而久之,风言风语便又起来了。 传言说是,现在外头一个五十多岁的暴发户,正在牟足了力气追求何田田。 又是花,又是饰品。 又是包包,又是名表。 之前还是豪车,现在直接上私人飞机了! 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经过众人添油加醋之后,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此时,融合医院。 职工餐厅。 几个负责医院清洁的大妈聚在一张餐桌前,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听说了嘛,顾医生跟她媳妇离婚了!” “顾医生?那个顾医生?” “咱们医院里头有几个顾医生?就是医院里金字招牌,神外科的顾医生!你负责的那栋楼!净在那装傻整些没用的!” “啊,顾大夫啊!离婚,啥时候的事儿?不对啊,他结婚了吗?” “哎,你说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呀?占着那么好的片区,啥也不知道?你真是白瞎了那么多的嗑瓜资源。” “哎呀,我跟你那脑子没法比啊!我也想转的快一些,多留意一些,但咱不是没你那个好底子嘛~” “少来,不跟你扯啊,咱们说正经的呢!听说啊……”其中一个烫着满头泰迪卷的大妈忽然压低了声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顾医生头上多了顶帽子~” 在座的都是五十开外的阿姨,怎么会不明白这顶“帽子”的含义? 几人面面相觑,均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买关子了,赶紧说啊!”其中一个听到带劲的八卦,激动道发梢都竖起来了。敲了敲桌子,急不可耐地想听下文。 “你们一个两个平时都不看手机的吗?”泰迪卷大妈掏出了手机,翻出照片往桌上一拍:“呐,自己看。” 照片来自于一些无良媒体号,拍的都是一些何田田根侯管家碰面时的错位照片。 取镜角度刁钻,故意把每一张都把暧昧氛围拉的很满。 “这老头看起来跟咱一个岁数啊,差不多当她爹了,这怎么下得去……下得去嘴啊?” “就是啊,这老头……诶……跟顾医生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小姑娘怎么想的?脑子坏掉了?” 一众人一边传阅着照片,一边议论纷纷。 “你懂啥,你看看这老头儿穿戴,一看就是有钱人。你是不知道这年头的一些女孩子有多物质,一个包一双鞋就能赶上我们老两口大半年的生活费。没有钱撑着,她们能跟你过日子?做梦!” “那按理说,顾医生这一年工资奖金加起来应该也不少挣吧?” “你啊,就是那点儿市井见识。这工作再好,奖金再高,也不过就是一拿死工资吃饭的,能跟人家当老板的比吗?” 泰迪卷阿姨翻了个白眼:“人啊,本来就是趋利避害的物种,一点儿也不奇怪。” 另一个阿姨却不以为意:“换了我不成,我还是喜欢同龄人。那顾医生多好的人啊,万里挑一都不一定能挑出来这么一个,能找到这样的对象,那肯定是祖坟上冒烟了,哪舍得离婚啊?” 泰迪卷阿姨:“哎哟喂,多大岁数了你,还学人家小姑娘装单纯。年轻有什么用,长得好有什么用?就算是顾医生跟那老头儿一样有钱,照样还是有一大票的小姑娘选老头儿,你信不?” “我是不信,为的什么呀?” “还为什么,为得东西可多了去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爱是什么,是陪伴’!顾医生这么忙,一天到晚吃住在医院里头,不着家。人小媳妇年纪轻轻的,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这老头好啊,老头也该到退休的年纪了,没事了就陪着小媳妇满世界旅游去,想要啥给买啥,多好?不比在家独自一人吃冷饭强啊?” “那说句不好听的,这爸爸辈老男人年纪摆在那儿,过不了几年就说不定就熬出人头了。回头人家铺盖卷一带,打包好家产转身再找个小年轻的……这不又是一季好春景嘛?” “不能够吧,你说得那都是少数。我是不信……” “你爱信不信。不信的话,这两天你仔细瞅瞅顾医生的状态,肯定从头到脚都是葱绿色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络,丝毫没有留意到顾阅忱就立在餐厅一角的不远处。 忙了整整一个下午,顾阅忱本想下来买份简餐。 这些非议声灌进耳朵,瞬间食欲全无。 他并不是那种会被旁人闲言碎语所能干扰到的人,但事情一旦牵扯到何田田,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群老阿姨,真是无聊透顶呢!” 蓦地,余梁的声音幽幽从耳后传来:“我早看她们不爽很久了,呐……” 说着,一大碗菠菜蛋花汤递到了顾阅忱面前。 顾阅忱皱眉。 余梁:“泼她们一脸,也让她们绿一波!” 顾阅忱额前一黑。 你怕不是脑子在菠菜汤里涮过了,作死呢! “好啦~” 余梁张弛有度,最会拿捏分寸,抬手拢上了顾阅忱肩膀:“一群生活繁杂苦闷,唯有靠嗅八卦嚼舌根取乐子的欧巴桑罢了,你怎么跟她们计较?” 顾阅忱不语,由着余梁拉着出了餐厅。 “话说,有日子没瞧见你家小田田了……”余梁试探着看向顾阅忱:“外头那些传言……” 顾阅忱:“你刚刚又偷摸拿餐厅阿姨腌的咸菜了?” “啊~”话题岔开的突然,余梁一脸茫然:“你咋知道?” 刚刚行动明明已经够隐蔽的了,还是被这小子瞧见了? “我怎么知道?”顾阅忱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因为你口含盐巴拉家常的——闲(咸)话忒多!” “哎,不是……”余梁下意识抿了下唇,瞧着顾阅忱的背影,直支吾:“哥哥这不是关心你嘛,怎么好赖话不分呢?” 412 哥们儿悠着点儿,我这儿刚开张 咚咚咚! 离开医院餐厅,顾阅忱径直敲开了院长办公室房门。 “进!” 院长正在吃外卖,见顾阅忱敲门,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汤勺:“阅忱?你刚下了手术,还没吃了吧?来,这一份我没动。” 说着,就张罗着给顾阅忱添碗筷。 “不用了。”顾阅忱拒绝:“院长,我来是有件事情要跟您商量。” 院长洗耳恭听:“什么事儿,你说就是。来来来,坐下说。” “我站着就行,说完就走。“顾阅忱:“国外研讨会的事儿,我想交给余梁负责。” 院长疑惑:“怎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你不是跟我说过,这个研讨会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顾阅忱:“我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院长:“哦?” 他心里好奇,想要追问,但瞧了顾阅忱的神情,不像是能会告诉他样子,也就不打算硬着头皮去碰壁,给自己找没脸。 院长:“你向来最有主意,既然做了决定,我支持。” 顾阅忱:“谢谢院长体谅。” 院长:“咱爷俩儿说这样的话不就见外了?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有事吗,这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甭客气……” 顾阅忱:“既然您这么说了,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您点头。” 院长:“哦?” 他刚刚就是随口一句客套话,想不到还真有…… 院长点点头:“你说说看。” 顾阅忱:“我想请三天假。” 院长:“……” 他听到顾阅忱提“请假”两个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小子是十足的的工作狂,就职八年了,前前后后加起来,请假统共不超过十天。 上一次请假,还是因为外婆过世。 这忽然要请假三天,怕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这是请假条。” 院长正走神呢,顾阅忱已经把请假条安放到了他面前。 这属于先斩后奏,东西都备齐了,不签字盖章都说不过去。 院长比谁都清楚顾阅忱的脾气,知道再掰扯哪怕一个字都是多余,就干脆收了餐盒,签字盖章,一气呵成。 “最近也的确是把你累够呛,歇歇也是应该的,劳逸结合嘛~” 院长把盖好章的请假条交还给顾阅忱:“而且,成了家的人,的确是也应该抽点时间陪陪家人……” 闻言,顾阅忱微微蹙眉。 听院长这语气……是没少被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洗脑吧! 院长见状,连忙赔笑:“我是说多回去陪陪你祖母。周末的时候我有事儿去了趟你们府上,老太太拉着我好一通教训,说我一天到晚占着你时间,害的她见一面孙儿都难……” “嗯。” 顾阅忱知道院长跟顾利群交好,本就不愿与他多加来往。 这会儿又听他说起顾家的事儿,既不愿意多听,更不愿意多言,淡淡地一声“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谢谢院长。” 他接过请假条后,就头也不回的直接出了办公室。 顾阅忱人走了,院长的手还僵在虚空里。 “这小子……” 他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一边重新打开快要凉透的餐盒,一边喃喃自语:“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冷,六亲不认。每次提到他家里人啊,都会这样。”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干嘛非要这样僵着呢?一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嘛~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心结,看样子,难喽……” …… 接下来的两天,软装店,办公家具城,花店,餐厅……顾阅忱与何田田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无需只字片语,外界诋毁何田田的流言蜚语便不攻自破。 而且,除了陨石,顾阅忱又在看不见的暗处添加了人手,直觉断绝了侯叔能接触到何田田的所有路数。 顾阅忱不动则已,一动势必会给人一种锁喉的压迫感。 对方虽然素来跟裴家不睦,但毕竟是小姐的亲姑爷,侯叔不好轻举妄动,便把事情转告给了裴家姑妈。 裴家姑妈不信邪,加大筹码。 每一次都完败而归。 几番较量过后,这回算是真真惹恼了她。 入夜。 顾阅忱正在周家慈夜私家会所跟周有为谈着事情,砰地一声,包间房门就被人撞开了。 呼呼啦啦的,一时间涌进来好多人。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裴家姑妈。 她从头到脚一身黑,黑色小礼帽,墨镜,黑色套装,手上拎着的黑色鳄鱼皮的包包,那气场好似刚从修罗场里踏尸而行,厮杀出来的女阎罗似的,人人触之生畏,不敢轻易招惹。 “周先生,顾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拦住……” 会所领班就没能挡住裴家姑妈硬闯一事,连连道歉。 裴家姑妈这号人物,江城里头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周有为自然是认识的。 他不仅认识,也知道对方跟顾阅忱的恩怨。 对方这般气势硬闯,虽然不知道所谓几何,但也并不意外。 所以,比起在场工作人员的慌张,周有为显得尤为淡定。 比他更淡定的便是顾阅忱了。 裴家姑妈闯包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此时,包间气氛如同一个低压气旋,压抑的很。 领班更是为自己的工作失职而懊悔到脸色发白。 “周家少爷真是应了外头的传言,好生有牌面。”裴家姑妈扯了扯披在肩上的黑色风衣外套:“我这一进门,就有这么多人前后后用的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慈夜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名堂,生怕外人瞧了去呢!” “裴董说笑了。” 虽然对方一开口就是并不友善的调侃,但周有为并不着恼,反而是微笑着起身相迎:“这里来的可都是像您这样有度又有量的尊贵客人,哪里会有见不得光那种事,裴董,您说呢?” 裴家姑妈扫了周有为一眼。 年纪不大,但张弛有度,儒雅矜贵不失腔调……不愧是周家长公子,后辈里头,这绝对是佼佼者。 跟旁边那个顾家臭小子比起来,不知道是强了多少倍。 如果小田田当时找周有为这么个女婿,该有多好? 那今儿她也不至于横鼻子竖眼的出现在这里,被人又是催又是拦的,想想都来气! 可小田田是已经掉沟里了…… 不过,她家裴妮还单着呢,到时候想办法撮合一下裴妮跟这周家少爷,倒也蛮不错…… 老说话的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裴家姑妈本来还满身戾气,这会儿看到周有为,瞬间就消了大半。 只是当眼角余光扫向一旁的顾阅忱时,脸色不禁又是一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想到自己亲闺女找了这个冰疙瘩,这心就扎的慌! “裴董可是稀客。” 周有为面带微笑看向工作人员:“没见客人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裴董上一壶顶好的养生茶来!” “诶,好!” 工作人员寻了台阶,欣喜万分,连忙招呼着身后的随行人员。 “周少爷,不用那么麻烦。” 裴家姑妈虽然中意周有为,但是该有气势一点都不少,架子还是端的稳稳地:“我来这儿不是喝茶的,是来找人的!” 说着,目光一垂,落到了顾阅忱身上。 周有为面不改色,依旧笑吟吟的:“找人也不耽搁喝茶嘛!裴董是我敬仰的前辈,也还望裴董给我一分薄面,和和气气,有什么事儿边喝边聊。” 这小子还算识礼数。 裴家姑妈看了他一眼:“我想单聊。” 周有为看看她又看看座位上始终稳如泰山的顾阅忱:“明白,那我先撤,不打扰两位了。” 临走前,周有为捏了捏顾阅忱的肩,递了个眼神。 兄弟,兜着点,这店刚开张。 但话说回来了,如果这位师太过分嚣张,我倒也不介意你砸了场子给她助兴。 周有为刚出了包间,新的茶水就送了上来。 包间中虽然少了不少人,但气氛似乎更加糟糕了。 给两位“大爷”斟满茶水,服务生便忙不迭的退出了房间,生怕这两人打起来,溅他一身刀子。 裴家姑妈转身坐在了周有为的位子上,砰地一声,手包砸在桌上。 顾阅忱刚刚摸起茶盏,杯中茶水都被她这力道溅起了一圈圈觳纹。 顾阅忱不动声色,抿了口茶,方才把茶水缓缓放了回去。 裴家姑妈把他慢条斯理的动作收入眼底,越发火大! 在这江城里头,谁不知道她裴文珊巾帼不让须眉? 谁见了她都得尊她一声“裴董”,哪怕是顾阅忱他老子见了她,也得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姑妈”! 就更别说其他后生了。 可顾阅忱这儿,就没这规矩了?裴家姑妈自然不爽。 “你到底什么意思?” 裴家姑妈审视着顾阅忱。 神色里写着呢,你不给我脸,我也不可能给你留脸。 “这句话,应该换我问你吧?” 顾阅忱抬眸,气定神闲地盯着她:“裴家人这贼喊捉贼的本事,看来是祖传?” “放肆!” 裴家姑妈最是瞧不得顾阅忱这幅德行。 忍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不是顾念裴凝在顾家老婆子面前难做人,她早就一把邪火把顾阅忱这嚣张的支棱毛给燎光了! 413 她是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要保护的人 “长幼不分,尊卑无序!占着顾家长孙的名头目中无人,你就神气了?” 裴家姑妈嗤笑一声:“把没教养当牌面,可笑!” 顾阅忱闻言,失声一笑,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 裴家姑妈被着笑声刺挠的发毛,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跟我谈教养?” 顾阅忱盯着她,眼神玄寒,内有霜雪在慢慢凝结:“你怕是该找个脑科医生瞧瞧了!” 裴家姑妈:“你说什么……” 顾阅忱:“首先,我没教养这件事,是今儿头一次听说。倒是裴家儿女的口碑……抛夫弃女,知三当三,逼宫上位……哪一样拎出来不是臭名昭著?” “裴女士平时出门是都不爱照镜子?还是说老来老去,脑袋不灵光了,开始出现选择性失忆的症状了?” 裴家姑妈生生被他怼的气结:“你……” 顾阅忱冷笑:“裴女士如果因为求医无门这种事来求我,身为医生,职业使然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帮你张罗一下专家号。如果是别的……恕我直言,你不配占用我的个人时间!” 闻言,裴家姑妈差点没气吐血! 包间的房门是虚掩,房间内说了什么,门外一左一右立着的窦俊智和宁驭听的一清二楚。 顾阅忱这小子也太特么目中无人了! 他是听不下去了,转身就想推门而入,却被快他一步的宁驭抬手给拦了下来。 他是护主心切没错,但宁驭跟他比起来,更甚。 “把你的脏爪爪拿开!”窦俊智盯着宁驭的眉心,一脸严肃。 宁驭却笑吟吟的:“哥们儿,别激动。越激动,越跌份儿!” “而且,听你们当家的刚刚那语气,你家裴女士平日里好像蛮讨厌没规没矩的人,人跟客人聊得正开心呢,你突然闯进去,多没规矩?这不是打你家裴女士的脸吗?” 窦俊智听了,脸都绿了:“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哎呀……不是哥们,你吃啥了……”宁驭一脸“痛苦”的作闪躲状,还故意捏起了鼻子:“这味啊……得是上老火了!哎吆,平日里你这差事不好当吧……” 窦俊智哪里知道宁驭是在恶作剧,一度怀疑自己嘴巴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回廊里刚好有一双靓女迎面而来,一边瞟着他一边嬉笑,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有意闪躲了一下。 这回窦俊智就更尴尬了,十根脚趾恨不能从地板上抠出一座魔法城堡来! 他下意识抬起外套遮了下嘴巴,嗅了嗅。 哪里有什么味道? 但保险起见,还是赶忙第一时间往嘴巴里丢了两颗口香糖。 这时,却冷不防的被宁驭搭上了肩膀。 他扭头,这距离差点没直接亲上宁驭的脸颊。 窦俊智吓了一跳,像是被蚂蟥盯了似的,忙不跌把宁驭扒拉到一旁。 他压低了声音,无声怒吼:“你有什么大病?” 宁驭则是一脸无辜的摊手手:“我就是想瞧瞧你吃什么牌子的口香糖,管不管用……你至于吗?你肯定有什么应激综合征,一惊一乍……” 窦俊智俊脸发绿:“你别说了,听着没?” 宁驭会听才怪:“干嘛呀,这么凶?” “我告诉你,我这个人高冷的很,一般人我都不搭理他!要不是瞧着你合了我的眼缘,我才不会提醒你,你嘴巴里面像是装了马桶呢……” 我圈圈你大爷! 窦俊智哪里遇到过这样的“瘪犊子”,气得直想剁宁驭的嘴! 宁驭见这老大哥毛了,乐的跟一没长牙的孩子似的,在回廊里乱蹿。 眼瞅着就要被窦俊智逮住了,宁驭赶紧冲他做了一个噤声是手势,指了指房门,示意他听里面的动静! 窦俊智这耳朵还没贴上房门,紧接着就是砰地一声! 刚刚他们在外面有多“欢乐”,这屋里头的气氛怕是就有多紧张。 “姓顾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阻扰我们母女之间的来往,我跟你没完!” 房间内,听裴家姑妈这动静,明显是邪火有点压不住了。 尚且蒙在鼓里的窦俊智则是听的一脸茫然。 顾阅忱打搅裴董母女之间的来往?什么时候的事儿…… 裴妮小姐跟顾阅忱有交集吗? 这可是大忌讳,她想来规矩,谨小慎微,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吧?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呀? 窦俊智感觉自己像是个喝断片的酒鬼,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正苦恼呢,这边宁驭的脑袋就又探了过来:“你家裴董没告诉你吧?” 窦俊智:“什么?” 宁驭指了指房门:“就那什么?” 窦俊智皱着眉:“什么什么?你知道?” 宁驭:“对啊,就那什么什么嘛~我当然知道。我可是顾先生心腹!不像你……肯定是差事没当好,你们裴董都不信你,也不告诉你~” 窦俊智:“……” 被宁驭无中生有这么一颠倒,他自闭了! 此时,包间内,火药味已经弥漫到每个角落。 裴家姑妈向来强势,气场上碾压不了一个后生,本来就够没面儿的,再加上眼前人是让她不爽的顾阅忱,就更加窝火。 “你让我离着何田田远一点儿?”她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是她什么人?” 顾阅忱:“我只知道她是我妻子,是我这辈子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要保护的人。” 言下之意,我管你是谁! 我要保护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居心叵测之徒靠近的! 裴家姑妈虽然憎恶极了顾阅忱那副谁都瞧不上的德行,但听到他这样薄情寡性的一个人,竟然说出什么拼了命也要守护她女儿的话……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她最讨厌的一个人,这会儿偏偏在她面前发誓要誓死守护她的女儿…… 这种感觉太奇怪,裴家姑妈听了,自己都觉得恍惚。 裴家姑妈怕自己被情绪带歪,强行收拢情绪,冷笑:“呵,你这是要在我一老婆子面前卖深情人设吗?” 顾阅忱抬眸,勾唇轻笑:“不习惯?也对,你们裴家人字典里就没有‘深情’这两个字,难怪觉得新鲜。” 裴家姑妈脸上一沉:“你阴阳怪气映射些什么?” 顾阅忱不语。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 裴家姑妈被顾阅忱气的够呛,想到自己此番前来目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抬杠来了。 若是有那抬杠的心思,她早就掀桌了,还容得了顾阅忱这么一个小辈儿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为了女儿。 一切都是为了女儿! 裴家姑妈不断自我暗示,肺腑里像是堵了团棉花,强压着一口气儿:“想要保护那丫头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顾阅忱:“你也占一个名额?” 裴家姑妈:“……” 忽然被打断,她心里更堵了。 还有,他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她正想反驳,顾阅忱忽然又开了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迎上他的那双眼睛,裴家姑妈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在孩子这件事上,她是带着伤疤和亏欠的,自觉心中有愧,神色也随之黯然:“你懂什么?!” “是,我不懂。”顾阅忱:“我家那位乐天派,从小被自己的养父母保护的特别好,过于天真,就更不会懂。” “所以……”他顿了顿,直视裴家姑妈眉心:“我劝你好自为之!” “丧尽天良的事儿既然做了,就自己好好受着吧!不要为了自己心安,妄想奢求别人原谅。你们不配!” 顾阅忱声音越来越寒凉,说到最后,犹如滴水成冰凝成的冰凌落在地上应声而碎,成了一地带着尖锐锋芒的冰渣,无情的碾在了裴家姑妈心尖上! 疼! 是真疼! 针扎般的疼意从指尖开始,沿着血管蜂拥到心脏,疼到她四肢僵硬,麻木。 顾阅忱更是一点脸面都不留:“如果你敢拿当年那些缺德事儿来我太太面前添堵……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悔不该当初的滋味!” 裴家姑妈:“……”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气氛再度凝结,两人像是陷入了墨沼。 姜本就是老的辣,裴家姑妈向来也不是吃素的。 情绪起落之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知道你顾家小爷厉害,但就凭你这点儿道行,唬别人成,但是唬不住我!” 裴家姑妈抿了口茶水平了平情绪,随手给自己添了茶水:“说到底要么是你们男人傲慢,小瞧了我们女人。要么就是你命里孤寡,不懂血浓于水的那份羁绊。” 她最后那句话晃点了顾家家事,着实是夹针带刺儿,刺到了顾阅忱最痛处。 裴家姑妈见状,面露得意:“我裴文珊的女儿,骨子里跟我流着一样的血,生来就不是泛泛之辈!你以为你能把她圈在身边,就是护她周全?” “她不是笼中鸟,缸中鱼,她能闯出一片天。你以为她会一辈子依附于你?呵……” 别做梦了。 裴家姑妈提到何田田,脑海中不禁多了一副蓝图,笼罩在她头顶的阴云也一扫而空:“她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在自己的圈子里声名鹊起,等她三十岁,四十岁呢?” “事业帝国才是她的归属,而你……只不过就是少女时代的一面镜子,映照出来的只有她当年对爱情粗浅又无知的见解罢了~” “而我,是她的生身母亲。我会倾尽所能帮她托起她的‘帝国’,帮她实现自我。如果说我是她头顶上的光,那你就是她脚下的一盘沙!你说谁会先出局呢?” 说着,裴家姑妈双手交叠,托在颚下,再看顾阅忱时,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怜悯”:“这么说吧,我们裴家女儿,不需要男人。如果需要,也绝不是像是你这样的!田田啊……她值得更好的!” 414 因为你好看 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老婆值得最好的没有错,但眼下这个女人说的话未免也太刻薄了些! 顾阅忱墨色眸子越来越黯,里面像是在孕育着一个黑洞。 “果然,生而不养跟视如己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他盯着裴家姑妈,面对她迎面而来的恶意,不卑不亢:“你口口声声要以田田的母亲自居,但你好像压根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呵呵……” 裴家姑妈哪里肯会示弱,她冷笑:“你倒是了解,但你有帮到她什么吗?你没有!你只是在一味的享受着她小女儿家的爱意罢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要把自己的薄情寡性强加到我女儿身上,想要她变成跟你一样,六亲不认吗?” “她不是你,也变不成你!” 裴家姑妈挑着眉尾,我的女儿,远你比想象的还要厉害的多呢! “那你呢?” 顾阅忱不怒反笑:“你以为自己身居事外,格外高尚?”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和田田感情如何,我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一门心思想要拆散我们,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几分薄面,压人一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为了田田?” 闻言,裴家姑妈暴怒:“你信口雌黄!” 她越是懊火,顾阅忱就越是气定神闲。 他眼眸里黯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嘲弄:“裴女士,你不觉得此情此景,很熟悉吗?” 闻言,裴家姑妈一怔。 顾阅忱审视着她:“你不妨低下头来瞧瞧自己的现在这副疾言厉色的样子……跟当初你家那位棒打鸳鸯的老爷子有什么不同?” “你不也是一样,想让女儿步自己后尘,抛夫弃子,只为了构筑自己所为的商业帝国。没有人情味的帝国,迟早会塌!” 此言一出,无异于一招绝杀,裴家姑妈脑海中有一道白光闪过,心脏随之骤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坠着拖进了深渊! 她下意识低头,目光扫过自己微颤的手掌,喉底一酸。 不! 不是! 她才不是! 是顾阅忱这小子存心想挖她的伤疤,故意戳她的心而已,她才不是…… 裴家姑妈心神一乱,有些恼羞成怒。 “那又怎样?” 她是不会在顾阅忱面前示弱的,咬牙怒斥:“即便是那样,我也再所不惜。我会让你明白,跟我作对,下场有多可悲!” 顾阅忱抬眸,应战:“试试看,看看到最后赔上夫人又折兵的人是谁!” …… 离开慈夜,上了车,裴家姑妈整个人浑浑噩噩,好像被人打了一顿。 窦俊智在包间门外多少听到了一些,知道自己主子在今晚的较量中并没有讨到多大面子。 见裴家姑妈脸色阴郁到仿佛能滴出墨汁,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几次有心出言安慰,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兴许还好些。 裴家姑妈盯着窗外,双眸放空。 顾阅忱的那句“你不也是一样,想让女儿步自己后尘,抛夫弃子,只为了构筑自己所为的商业帝国? 你跟当初你家那位棒打鸳鸯的老爷子有什么不同?” 是啊…… 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正在牟足了力气想方设法去拆散女儿的婚姻…… 嘴上一句美其名曰为了女儿好,可实际上呢?跟当年那个想尽一切办法,生生将她和那个男人拆散,想操控她,把她当一个工具人一样使唤的裴老头,有什么分别? 她父亲想要一个完美的商业帝国,所以不惜毁掉她的爱情,婚姻。 到了她这里,还不是一样? 眼里心里,一门心思全都是裴家基业,做的每个决定,想的每件事情都是想着怎样给裴家庞大的商业帝国添砖加瓦。 所以,在她的意识中,女儿也应该像她一样,好像只有立在商业帝国塔尖之上,方能感受到荣耀与快乐。 可什么是快乐,对她而言早就是一个相当模糊而陌生的概念了。 田田想要的,会跟她一样吗? 她不得而知,却拼命给予,一切事情好像必须服务于她的想法才符合规章道理…… 这不是她父亲本人,又是什么? 她恨了自己的父亲一辈子,到头来……竟然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他那样的人……这是一种何等的悲哀? 裴家姑妈捏着眉心,越想脑袋越疼。 心力交瘁的感觉席卷而来,难熬的要命! 就在这时,车子忽然减速,窦俊智开了口:“裴董,你看,那位……是不是小姐?” 裴家姑妈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街角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虽然那身影仅仅是一闪而过,但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对方就是裴妮。 自己家的闺女,她认错不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附近这一片是老城区,四处都是乱糟糟的。裴妮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还是一个人,连平时的随行助理都没带…… 但裴妮这孩子从小乖巧懂事,长这么大从未生过事端,几个孩子里头属于最有分寸,也是最让人省心的。 不过,打个电话提醒一下也是好的。 手机摸了出来,指尖却是僵硬的。 半晌,裴家姑妈又把手机收了起来,丢进包包。 想到顾阅忱那一份挖苦嘲讽犹在耳边,她就越发觉得心累。 想到孩子大,由她去吧。 难不成,这个年纪还要把她拴在自己裤腰上,什么时间见什么人都要一一过问,那岂不是把孩子烦也烦死了? 窦俊智见裴家姑妈没有反应,也不好擅作主张,就提了车速,车子便很快没入霓虹长龙之中…… …… 两个小时后。 顾阅忱推开了家门。 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小茶几上摆着何田田平时工作用的平板电脑。 地毯上还散落着一些文件,她人却不在。 顾阅忱扫了一眼,卫生间的等是亮着的,还有水声,何田田应该是在洗漱。 他没有惊扰,而是弯腰把地上的文件一一捡了起来,收拾规整,放在了电脑旁。 无意识的一瞥,刚好看到了何田田做的一份“三年规划书”。 工作室成立。 做出自己的品牌。 进军视觉设计圈。 借此,重拾漫画笔,把理想中的概念世界搬上大荧幕。 …… 规划不错。 但顾阅忱瞧了,还是难免有几分小失落。 何田田的未来三年规划里,没有他。 甚至都没有提到孩子…… 尽管他对“添娃”这件事也没有具体的规划,但如果何田田主动开口,他一定全力以赴做一个称职的“奶爸”。 可惜她没有。 也对,她才二十几岁,还年轻,也不着急。 可如果真的生了一个像她那样可可爱爱的女宝儿,会被一家人宠上天吧? 尤其是祖母。 安安在的时候,可是独享祖母的专宠…… 嗯?以前每每想到安安和母亲,他心里都会疼一下,所以越加忌讳。 自从跟何田田敞开心扉彻夜长谈过后,好像再也没有从前那种负重感了。 是她一点点的治愈了他。 她本身就拥有那种其妙的能力,也能治愈其他人。 比如过世外婆,声名在外的翟老头,以及见过她一面就会被她笑容感染到的陌生人…… 裴家姑妈说的对,真正蕴藏能量,能给予人温暖的那个人是何田田,哪怕是没有他,她一样也会遇到很好的人。 她过的好,不好吗? 为什么,他心口空落落的? 那是因为他占有欲作祟,只允许她在自己身边过得安好吧? 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幼稚了? “诶,你回来了?” 顾阅忱正自嘲呢,何田田的声音就从身后响了起来。 他转身,就迎上了一张皮肤好到吹弹可破的秀美脸庞。 何田田刚刚洗漱完毕,身上是一件燕麦色的毛绒居家服,浴袍样式,布料考究,颜色慵懒有腔调,还带着一丢丢小性感。 睡衣风格变了。 记忆中,她画风一直是可可爱爱的,要么是奶白,要么是橙黄,刺绣图样也都是一些什么米奇,米妮,可达鸭,皮卡丘…… “怎么了?” 何田田被顾阅忱盯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是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 顾阅忱已经走上前来,接过了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拭尚在滴着水渍的长发。 何田田顺势环上了他的腰:“但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搞的我想是偷穿麻麻衣服的小调皮一样。” 闻言,顾阅忱唇角一弯:“因为你好看。” 嘻嘻~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听到“因为你好看”这五个字,何田田就忍不住乐出声来。 这五个字就好比是两人之间的暗号,每每说出来,都能成功戳破记忆中装满糖果的气球。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都是糖果来着……但至少,现在全都是甜的,值了~ 顾阅忱把何田田拉倒一旁,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何田田则是我在他的怀里。 头发半干,开始帮她发梢上护法精油,然后出吹风机方才能派上用场。 何田田抱着平板电脑,十指飞动,争分夺秒的搞工作,并没有留意到顾阅忱的情绪有什么不对。 顾阅忱也不打扰,一直帮她梳理头发。 她好像不仅换睡衣了,连沐浴香氛都一起换掉了……以前是带着青涩果香的甜橙柚子味。 415 顾医生的买狗画风 现在……却换成了有白月光的温柔与朱砂痣妩媚并存的杜桑。 初见到结婚一周年那段时间,在顾阅忱的印象中,何田田一直是那种毫无主见的傻瓜。 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包包,搭什么鞋子。 买什么蔬果,购什么生鲜,要怎么烹饪。 去哪里,怎么去,什么时候回,怎么回。 种种闲杂琐碎小事,她都会不不厌其烦的跑到他面前来一一过问一遍。 那时,他只觉得她烦,没有半点主意。 现在想来,那只是一个人喜欢你时,怎么都用不完的分享欲而已。 何田田正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变化,成长。 就如那个女人说的一样,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她不仅仅能独当一面,还会成为飞向苍穹的鹰。 那她就再也不是从前围着自己打转转的小丫头了吧……现在忽然有点后悔,当初自己是中了何等的魔障,放着她“又凶又野”的粘豆包不闻不问。 那种被她捧上天的感觉,以后怕是只能从记忆里寻摸了。 这么想着,顾阅忱眼眸里的失落又添了一重。 先前还要挟裴家姑妈悔不该当初,现在看来,早早体会其中滋味的人,怕是先换成他了。 一想到自己的一成不变可能会追赶不上何田田的变化,顾阅忱下意识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仍在闷头工作的何田田有所察觉,含糊的问了一句:“好了吗?差不多就可以了,你先休息,我还有几个表格今晚必须整理出来,明天有急用……” 话音未落,顾阅忱的手臂探来,从身后紧紧将她圈入怀中。 何田田微微一怔,不等开口,顾阅忱的脑袋凑了上来,轻轻枕在了她的肩窝。 咫尺的距离,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脸颊,浅浅的,暖暖的,隐隐夹杂着一股略带辛辣感的酒精味! “你喝酒了?” 何田田察觉这一点,心里一怔。 顾阅忱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虽然没有过多言语,但眼神幽怨,你怎么现在才发现? 何田田连忙丢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顾阅忱摇头。 何田田:“我不信,你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喝酒的。” 顾阅忱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微笑:“别担心,什么事都没有。周有为的会馆开张,为了庆祝喝了一点点,高兴嘛~” 何田田脉脉地凝视着他的眼眸,然后缓缓摇头:“不对,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高兴的样子。” “可能是太累了。”顾阅忱同样默默地盯着她,指腹温柔摩挲着她脸颊,声音带着一丢丢嘶哑:“肩膀借我靠一下。” 不等何田田敞开怀抱,他已经又把人重新圈进了怀里,下巴重新抵上了何田田的肩窝,长长的舒了口气。 好像在那一瞬间,连日来的疲累全都被卸载下来。 何田田还在发愣。 两只小手还在僵在半空中,任由顾阅忱拥着。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这绝对不是顾医生该有的状态。 “那个……” “别动。” 何田田刚要开口询问,就被顾阅忱打断了。 她便下意识的抿了抿唇,不再追问。 手掌抚上顾阅忱脊背,轻轻的拍了拍。 是生病了吗? 最近气温大跳水,流感盛行,身边大大小小许多人都中招了。 白天她去陶野那里走了一圈,陶野跟老阎两人裹着同一条毯子,缠的跟两条dna螺旋线似的,组团比赛甩大鼻涕! 顾医生最近昼夜颠倒连轴转了十余天,手术室进进出出,外加室内室外乍冷乍热的温差……就算是神仙铁人也得脱一层皮,别说他这个肉体凡胎了。 而且她这边也是,最近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工作室上,忙起来就不管不顾了,对他的确是疏于关心。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以前顾阅忱忙起来没时间搭理她,她总心存怨气。现在想想,真的是幼稚且肤浅。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何田田柔声问道:“感冒了?生病的话,是不可以喝酒的……” “田田……”顾阅忱打断了她的话。 “嗯?”她应着。 顾阅忱:“你会离开我吗?” “啊?”何田田被他突如其来问题问蒙了。 顾阅忱声音微哑,带着一点染了酒气的鼻音:“我是说,有一天,你会因为某种原因离开我吗?” 何田田拧眉:“……” 这是什么鬼问题? 而且这画风也太奇怪了吧! 周有为那家伙到底给他们家顾医生喝了什么啊,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了奶狗画风? 何田田一时之间有点适应不来,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喝多了。 肯定是喝多了。 可常言道,酒后吐真言。 难道说,顾医生私心里一直担心的问题竟然是……她会不会离开他? 不可能吧! 何田田不由得抓了抓小脑袋,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心呢? 这不都是她以前的台词? 现在是角色互换中? 顾阅忱见她不言语,语气一沉:“怎么不说话?” 我说啥呀? 何田田缓过神来,不由得失笑:“顾医生,你不觉自己今天很奇怪吗?” “好好的,你怎么忽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搞得好像是谁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一样,她现在都有开始有点害怕了。 “没什么。”顾阅忱缓缓道:“今天去看过祖母了,去了母亲房间坐了坐,看到了母亲和安安的照片……” 他不想言明今天跟裴家姑妈见面的事,就扯了个谎。 但想起过世的母亲和妹妹,心情难免感伤:“她们都是无声无息离开我的,所以我……害怕。” 闻言,何田田鼻尖一酸,眼眶都跟着红了。 两人相识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从顾阅忱嘴里听到“害怕”这两个字。 更是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上一次见他流露出脆弱神色,还是在外婆过世葬礼上。 最开始,外人眼里,他含着金汤匙出身,什么都有。 后来,经历了少年时至亲离世的重重变故,旁人直觉他性情大变,成了一块怎么都暖不热的铁疙瘩,不敢与他亲近。 他的确是性子寡淡了些,在意的人少了一些,但对他在意的人,看到比命都重要。 他明明也是重感情的,所以才会“害怕”,可是被外面那些传言妖魔化的厉害…… 他明明是最好的顾医生啊,为什么要背负那些? 此时,何田田瞧着眉眼低垂的顾阅忱,骨子深处于母性相通的怜悯感被激了起来,她就越发心疼眼前这个这个男人。 她伏身,缓缓凑近,唇瓣在他的唇间轻轻印了一下。 再抬眸时候,满眼都是小女儿家化不开的温柔。 顾阅忱眸心微微晃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她唇间。 唇膏好像没有换。 还是他实验室里专门为她定制的那一款,独属于她的甜橙味。 随着浅浅一个吻,橙子的香甜气息在他唇间徐徐蔓延开来。 这种感觉就想是春之女神飞过了凛冬里的荒野冰原,冰雪开始消融,翠绿色由一个点变成了一个面,然后飞掠至整个荒原。 他略带伤感的情绪便像是这凛冬里的冰雪一样,随着何田田的靠近,消散殆尽。 看到顾阅忱眼眸深处的阴霾一点点小时,何田田欣慰的展开了笑颜。 “顾医生。” 她牢牢地攥上他的手掌,伏在自己心窝处:“我们结婚时,在神父面前宣读的誓言,可都是发自肺腑的,不是过家家。”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用生命来守护彼此,忠于彼此,不离不弃。除非,你先背弃我们的感情,否则,我绝对不会做那个逃兵!” “但比起这些,我更加相信你不会失信,更不会辜负我们来之不易的缘分。所以啊……” 何田田弯唇微笑:“顾医生你担心的那种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永远都不会发生……也就是说,她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 虽然情绪只是一时的,可何田田的眼睛骗不了人。 只要当下这一刻,她是甘心完全把自己交付与他的。 这就够了。 来日方长,他不给她讨厌他的机会不就好了? 这么想着,一切便都释怀了。 顾阅忱俯身,回了何田田一个浅浅的吻…… …… 彼端,裴家名下的私人vip医院病房。 “咳咳,咳咳……” 裴燃全身插拨着各式各样的管子。 他眼眶深陷,面白如纸,唇间毫无血色,整个人已经虚弱的相当厉害。 “你先休息一会儿……”听到咳嗽,阎采薇连忙站起身来,神经也随之紧绷。 裴燃却捏住了她的掌心,摇头:“坐着。” 她太挂心他了,以至于他一声咳嗽,一声大喘气都紧张不已。 现在他已经是病入膏肓,阎采薇什么都做不了,每日每夜越发焦虑,一直在提着心吊着胆,消耗心血。 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再去拒绝是没有意义的。 阎采薇是不会听,也不会管的。 依着她的性子,会一直一直守着他,怕是要直到他最后合上眼睛那一刻。 “你别弄这些了……好好歇着成不成?” 阎采薇眼圈泛红,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已经竭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只要一开口,眼泪就像自来水管止不住往外涌。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挂心公司的事! “没关系的。” 裴燃笑笑,一开口,氧气罩就就会多一层白色雾气,像极了他白惨惨的脸色,连说话的气力都快没了:“我……多尽一份力,日后你们就少一份麻烦……” 阎采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那你喝口水,先歇一歇,一会儿咱们再继续……” 裴燃摇头:“不行的……我力气不多了。怕一躺下去,就没办法再起来了,所以……我得尽快……” 阎采薇再也听不下去,转过身去,眼泪汹涌,泣不成声。 416 妒忌是人性深处的恶意 经过几轮抢救,裴燃是醒了过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这个状况正处在油尽灯枯的边缘。 身体各个器官已经严重衰竭,正如他自己刚刚说的,怕是躺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裴妮心里什么都清楚。 原本以为这些日子,背地里眼泪早已偷偷流干了,可只要听到裴燃略带遗憾的言语,还是会瞬间心酸泪目。 “好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阎采薇正眼泪凶险的时候,裴燃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她连忙擦去眼泪转过身来,帮他收了电脑和桌子,重新坐到了他身边。 “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你一哭,眼睛就会肿……” 裴燃瞧着阎采薇,唇角弯了弯:“本来就是单眼皮……肿了之后就像是眼皮上趴了两只蚕宝宝……不好看了。” 阎采薇闻言,扑哧一乐。 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滚了出来。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裴燃啊,揶揄打趣的时候也是那样的温柔。 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大小姐,没人敢招惹。其实她内里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追个番看个剧都能费半包抽纸。 阎采薇好希望裴燃能一直一直陪着她,等到她八十岁生日那一天。 那一天啊,一定是儿孙绕膝,喜气满堂的。 她回顾跟他的一生,有感而发肯定会哭。 那个时候,如果裴燃还能像现在这样说一句:老婆子,别掉金豆豆啦,这么多儿孙,你这点金豆豆怕是不够分呐! 再哭啊,眼睛该肿了。 本来就是单眼皮,这肿了之后啊,不好看。以前年轻的时候啊肿了那是蚕宝宝,现在可成了两条灰白灰白的僵蚕喽~ 那个时候,满堂儿孙人听了,也肯定会忍不住捧腹大笑吧? 可惜,一切只是美好幻想。 不会有那一天了…… 阎采薇心中种种遗憾都化为酸涩的眼泪,在眼眶里滚了几圈,最终还是汹涌着夺眶而出。 “别哭……” 裴燃有心想要抬手帮阎采薇擦拭眼泪,手臂上还插拔着各种粗细不一的医疗器械管子,手抬到一半便没了力气。 阎采薇双手连忙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捧在掌心:“好,我听你的。不哭。” 裴燃默默地凝视着她,面露欣慰:“我们家薇薇啊,最善解人意了……” 阎采薇伏在他身旁,与他紧紧相拥,不再言语。 她比谁清楚,现在的每一份每一秒对他们两人而言都弥足珍贵,没有什么是这样默默无声的相互陪伴,更好的相处方式了。 …… 两日后,裴燃病情再度恶化。 几番抢救,虽然是暂时从死神的镰刀把他硬生生拉了回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乐观局面不会持续太久。 老阎前来找何田田的时候,工作室刚刚结束了开张剪彩仪式。 见他风风火火一路闯了进来,还绊倒了两个花篮,她隐约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慌什么?” 陶野招呼人扶起了花篮,有些不满的盯着老阎:“瞧你那火急火燎的样儿,被狗啃到腚了?” 老阎跑的急,这回儿喘的跟大烟筒似的。 他连连摆手,也顾不得跟陶野打招呼,抓上何田田的手腕就跑。 “哎哎哎……” 何田田正同让人说这话儿,一点防备都没有,被他这么一拉,重心不稳差点摔跤。 陶野见状,也是上老火了,上前一把揪上了老阎的耳朵:“你干嘛呢?鬼上身了你?” 工作室开张,现场来了不少亲朋好友,众人听到动静,不由得纷纷转过头来一探究竟。 顾阅忱和盛享看到有人对何田田拉拉扯扯,两人不约而同提步走上起来。 两人身上均是自带一种凛然气场,哪怕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老阎,瞧见迎面而来两尊大佛,也下意识松开了何田田。 两人又是不约而同的伸手,把何田田护在了身后,同时审视着老阎。 眼下这气势瞬间搞得老阎像是诱拐小娃娃的大恶人似的。 陶野有点瞧不下去了,撒了手,把老阎扯到一旁:“你怎么回事?” “是有事,急事!” 入了冬,老阎又胖了一圈,这会儿还没喘明白了呢:“来不及解释了,虎妞,你赶紧跟我走一趟!” 盛享:“麻烦你把话说明白,要不然别怪我们失礼。” “不行了!”老阎捶了捶心口窝窝,眉心都快拧出桃儿来了:“人不行了!” 陶野:“谁不行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裴燃?”不等老阎开口,何田田抢上前来,一把揪上了老阎的衣袖。 老阎连连点头,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还是咱兄妹心有灵犀。 “他想见你一面,赶紧跟我走。”老阎急的跟火烧眉毛似的:“来不及了!” 此言一出,陶野和盛享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向顾阅忱。 别的男人快不行了,却要指名想见你老婆一面……什么情况? 何田田心里不仅抱有同样的疑惑,还怕顾阅忱会多心,不由得也抬眸看向了他。 顾阅忱被众人盯着,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一把拉过了何田田揪在老阎袖口上的手掌。 “哎我说,你这人……” 这个档口上被拒绝,老阎恼了,哪怕对方是天王老子都不管了,直接开怼:“你是不是医生当久了,人情味儿都被消毒水漂没啦……” 面对老阎跳着脚的指控,顾阅忱置若罔闻。 他转身看向何田田:“我送你过去!” …… 二十分钟后,何田田跟着老阎的步伐,疾步奔向裴燃所在的病房。 回廊外候着许多人,大都不认识,但人群中她一眼就瞧见了阎采薇,裴妮和裴凝。 众人也大都不认识她,看着她被老阎引着进了病房,面面相觑,诧异万分。 随之,窃窃私语声传来: “刚刚进去的那个小姑娘是谁?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但瞧着有几分面熟啊!好像是在什么地方瞧见过,有印象,但是记不起来了。” “这不是之前跟咱们家裴燃传绯闻的小姑娘吗?我记得好像是因为什么手稿的事儿……还上过热搜来着!” “对对对,是。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的确是她,要么怎么着说瞧着有点眼熟呢?听说,以前还跟咱家裴燃好过?” “还有这么回事?不是说裴燃跟阎家丫头都在一起了吗?” “只说好过,又没说现在还好着。那不就成了脚踏两只船了,是前任。”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么说来,那前任的分量自在他心里可蛮重的,要不然,怎么会到了现在还想要再见一面?” “哎吆,这个谁知道呢?情情爱爱的事儿本来就是最难说清楚的,就是不知道阎家丫头这会儿心里是怎么滋味……” “你们嘀咕够了没有!”正当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裴妮站了出来,冷冷丢了一句话出来,面色已经铁青。 关于何田田的身世,她是这里头最明白的人。 管家侯叔对何田田屡屡示好的事儿都传成了风言风语,旁人不知道其中缘由,裴妮是知道的。 侯叔的一举一动肯定都是来自母亲的示意。 但对于何田田的事儿,母亲却从来没有声张过。 如果现在已经明确了何田田的身份,做母亲的难道不都是急于相认吗? 所以说,这既不符合她的个性,也不合道理。 除非是这件事中间环节出了问题,还被什么卡着,没有办法盖棺定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何田田就有一半概率不是裴家人。 可就是这一半的概率折磨的她寝食难安。 裴妮心里虽然很清楚“妒忌”是原罪,是埋于人性深处最大的恶意,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太害怕那种从嘘寒问暖到无人问津的过程了。 哪怕是明知道,就算是现在被赶出裴家,以她现在的身价不用多么费尽拼搏也足以养活自己一辈子。但她就是没有办法战胜那种被抛弃后的孤独和无助感。 所以,何田田就成了她的大忌讳。 无论是见到她,还是听到她的名字,这都会令裴妮坐立不安。 刚刚看到老阎把何田田带进来的那一瞬,她脑海中好像有一处发条蹦断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何田田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裴燃是要在最后时刻摊牌了?他不应该早就告诉母亲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这样? 如果……如果裴燃手里攥着的是,可以击溃“母亲和何田田相认”阻碍的筹码,那现在病房里,应该正在上演着“母女”相认戏份吧…… 如果是这样,那她今后应该如何自处? 把何田田当初自己的亲姐姐/妹妹,为了报答母亲,甘愿委屈求全,从此一辈子只活在何田田的影子下? 她会甘心吗?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势必会跟母亲撕破脸皮。 她不要离开母亲,也不要离开裴家,这里是她的家啊,她把所有的温暖都寄存在这里,她不想离开,更不想做那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白眼狼! 裴妮脑海中的思绪滚雪球般迅速膨胀。 她开始惶恐,手心冒汗,六神无主,喘不过气来。 而偏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又左一句“何田田”,右一句“何田田”,脑子里的雪球瞬间被引爆,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这才怒斥出声。 417 裴燃的嘱托 平日里裴妮一向识分寸,懂规矩,从未在亲友长辈面前做出这般大呼小叫的失态举动。 今儿忽然如此,众人不禁一怔,目光齐刷刷投向她,惊讶的厉害。 裴妮也意识到刚刚失态,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会儿她也不想再当什么乖乖女,眉眼微抬之间,寒意十足:“眼前这个状况,薇薇和我家人已经够伤心了,你们居然还要在旁人的伤口上撒盐,很过瘾是不是?” 众人:“……” 阎采薇见裴妮出言维护,心里委屈瞬间放大,别过头去,无声抽泣。 裴妮:“今儿你们能来看我哥,那说明跟我们老裴家多少都有着几分情分在里头。” “你们能来,是看得起我们,也是带着一份挂念。如果只是这样,我们心存感激。” “但如果是闲来无事想来凑热闹,饶舌根,那请你们移步到别的地方去!” “我们也没说什么呀……” 对方阵营里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说一不二,架势端的十足。 忽然之间被一小辈儿抹了面子,难免不满,有人便开始嘀咕:“就是嘴碎好奇嘛,谁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干嘛上纲上线呢?” “对啊,一个后生竟然这样对长辈呼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这家里的孩子跟外头来的孩子骨子里还是本质区别的,你再怎么教养啊……也还是带着一股子野蛮劲儿……” 这话可谓是带着尖刺,直接扎上了裴妮的痛处。 裴妮心里的邪火蹭的一下就又窜了起来,眼眸都苦熬要灼成了猩红色:“你把话再说一遍!” “妮妮……”裴凝暗中扯了扯裴妮的衣角。 她是长姐也最是稳重,虽然一样对这些人的议论声非常排斥,但更知道现在可不是为了这些起争执的时候。 裴妮以前不这样的,猜她大约是心中悲伤的气压抑太久,这才抑制不住爆发了。 她给裴妮使了个眼色,外人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这关口上如果真吵吵起来,姑妈知道了,情何以堪?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这笔账先记着,日后姐姐替你跟他们讨回来便是! 裴妮见长姐出面,这才强行收敛了情绪,不再作声。 裴凝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的把人引到了隔壁茶水厅,以免再生不快。 这边裴妮转身前来安慰阎采薇,阎采薇则是伏在她怀里,低声抽泣。 此时,病房内。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只有三个人。 裴燃,裴家姑妈,何田田。 看到裴燃第一眼,何田田定在了原地,心里像是猛然被一只手狠狠的拽了一下,瞳孔发颤。 这还是裴燃吗? 较之上次见面,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裴燃芝兰玉树,风华绝代,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像是藏了明亮的星河,温柔的呀,好看的呀…… 现在,整个人消瘦的不成样子,长时间对抗病魔,原本冷白健康的皮肤变得萎缩,长时间的治疗和用药,皮下出现了颜色不一的粥状斑点。 整个人精气神衰败的厉害,连抬起眼皮似乎都成了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死亡这件事对何田田来说并不陌生。 母亲和顾家外婆的猝然离世,都让她深切体会到了人生无常。但裴燃的状况还有些不一样。 他是日渐被病痛折磨成这样的,一直困顿在求生和往死之间,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一点点被消耗殆尽。 再优秀的人,再好的家室,再多的资源,在这种境况下都变得不起作用,那种感觉……真的难以言明。 “你来了。” 裴家姑妈见到何田田,噙着泪光的眼眸里多了一点点喜色。 何田田机械的点点头,目光一直落在裴燃身上,怎么都没办法移开。 迎着光,裴燃看清晰了何田田的脸,也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何田田照做,来到床畔与裴家姑妈比肩而坐。 她其实是很排斥裴家姑妈身上那种气场的,如果换做平日里,绝对不会与她这般亲近。 只是这会儿早已被眼前的氛围给震惊到了,眼里只有裴燃,再也顾不得其他。 “女孩子是水做的……这话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裴燃瞧着何田田,苍白的唇弯了弯:“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喜欢哭呢……” 闻言,何田田连忙摸了把脸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时候,眼泪早就滚了下来。 她胡乱抹去,强忍心酸对着裴燃挤出了一个笑容:“你看错啦,是汗。收到你的召唤,马不停的就赶来了……” 裴燃笑了。 他就喜欢何田田这一点,无论什时候都不予人压力,总会想着法儿让别人放松。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裴燃凝望着何田田。 虽然精气神耗尽,眼眸早已一片黯然,但灯光照耀下,眸心深处还是有璨璨的光点:“奇怪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搅你……把你喊过来……” 何田田摇头:“是我不好,没能多来看望你。你救我一命,是我恩人,我应该常来看看你,可是我……” “哪里是你的错啊?”裴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们两家的关系摆在那里呢,你若是硬着头来……我反倒是心里更加不能安生。” 何田田点头,裴燃这么想,她莫名感动。 裴燃动了动手掌,攥上了她的手,何田田微微一僵,有些不适应,但没有挣脱。 裴燃:“我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有些话想要同你说说,再不说怕是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应该看到出来,我一直很喜欢你,从咱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知道你对我的意义跟旁人不一样……” 何田田:“……” 她刚刚听到了啥? 如果不是状况不允许,这会儿怕是早跳起来质问裴燃开的什么国际玩笑了。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整得她有点慌张。 “你别紧张……”裴燃笑了:“喜欢分很多种,我对你的喜欢非常纯粹,就像是对裴妮一样。” 得救了! 何田田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吓人一跳。 “我始终觉得你跟我们裴家人缘分很深。后来听到你是顾家媳妇,果然就印证了猜测。只是差了一丢丢辈分……” 裴燃喃喃道:“你也知道,因为我姐姐和顾先生的事儿,顾阅忱一直跟裴家僵着,林林总总生出了不少事端。我一直想从中调和,但苦于没有很好的办法。直到我找见到了你……” “所以,我现在特意把你叫来,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姑妈……” 说着,他握着何田田的手掌,费了好大力气艰难的覆在裴家姑妈的手背上。 双手交叠那一瞬,何田田掌心的温热感透过皮肤传来,裴家姑妈心脏颤抖了一下。 本该是在她怀抱里亲亲抱抱长大的孩子啊,这却是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触摸到自己女儿肌肤,握上她的手掌…… 一时之间,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老泪纵横。 裴家姑妈这一落泪,何田田直接懵了。 对方可是风雷不动的铁娘子啊,人人都道她木得感情……突然见她落泪,何田田小心脏好像被莫名扯了一下,眼眶一酸,差点也跟着掉金豆子。 果然是母女连心。 裴燃看着她们两两相望时的神色变化,心里倍感欣慰。 “都说一物降一物。田田,我知道你就是天底下最能降服顾阅忱的那个人。” 裴燃的手覆在两人手上:“如果我们两家人能冰释前嫌,顾阅忱也是受益者。谁都不希望背负着仇恨走完一生,对吧?” 这个是自然的。 也是何田田的愿望之一。 只是与裴家的恩怨已经成了顾阅忱心底里的烙印,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量来破除这一切。 裴燃看出了她的担心,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能说服他,就像是我能说服姑妈一样。” 何田田一怔。 说服了姑妈?眼下之意就是……裴家愿意主动和解? 她下意识望向裴家姑妈,裴家姑妈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让裴家姑妈服软,怕是没有比这更稀奇的了。 裴燃:“姑妈这一生,为了我,为了我姐,为了裴家掏空了自己。你以后接触下来就会知道,她是多么可爱可敬的一个人……” “田田,请宽恕我的自私,为了我姐,为了家人,请你尽力帮我这最后一次……” “可是……”何田田:“可是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具体怎么去做。 裴燃:“没关系,慢慢来。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可以。只要你跟姑妈抱团统一了战线,这恩怨之火终有一天会熄掉。” “田田,就当是我……拜托你了!” 其实,为了姐姐是假的。 为了泯去顾裴两家恩怨也是假的。 姑妈跟顾阅忱正面交锋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 近来裴家在国外进行的三个重要项目受阻,据说查到幕后操纵者是一个叫宁驭的家伙。 而这个人偏偏又是顾阅忱的跟班…… 想到如果任由两家矛盾攀升下去,危机爆发在所难免。 到时候不管重创的是谁,何田田作为夹心饼干一定不会好过。 她不好过,姑妈就不会好过。 姑妈一手把他们姐弟带大,自己来不及尽孝就要撒手人世,裴燃想尽自己最后的一份绵薄之力,为姑妈尽最后一份心意。 既然姑妈不想让何田田为难,暂时不肯相认。 裴燃只有想尽办法让何田田与她亲近一些。 到了如今,生死面前徘徊了多次,很多事情裴燃已经看到透彻,有些关系无需挑明,只要人在眼前,喜乐安康,便是万幸。 418 遗嘱 除了想让为姑妈和何田田相认打下基础,裴燃还另外求了何田田一件事,等他离开之后,帮他留意阎采薇的情绪。 阎采薇生来就是掌上明珠,跟只傲娇的金孔雀似的,招异性朋友爱慕,但同性好友很少。 别看她外表咋咋呼呼,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占山为王的架势,内里跟何田田一样,单纯,好感情用事,掏心掏肺。 性子相近的两个人,总是会惺惺相惜的。 裴燃知道,误会解除之后,阎采薇会跟何田田一定会成为一辈子的挚友。 三日后,裴燃离世。 何田田听老阎说,人是在睡梦中离开的,身边有亲友守候,走的安宁。 接到电话的时候,何田田正在同顾阅忱清点前两日工作室开业时,亲友送来的礼物。 巧的是,她刚拆到裴燃送她的画…… 虽说何田田心里很是清楚,裴燃时日无多,可忽然之间收到噩耗,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裴燃走了。 世上又少了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天妒英才! 虽然交集不多,可她就是莫名的喜欢裴燃这个人。 食色性也,是因为好看? 可这世间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 细细想想,何田田喜欢的是裴燃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温润气质,无论是对谁,都是笑吟吟,予人温暖。 就好像在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恶意”这两个字存在。 不都说好人有好报的吗? 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饱受病痛后玉殒于芳华正浓之时? 一想到裴燃生前拉着自己的手,叮咛了种种都是为旁人在做打算,却唯独没有提过自己……何田田心里难过,眼眶一酸,泪水模糊了视线。 吧嗒。 吧嗒。 豆大的泪珠砸在顾阅忱手边,顾阅忱正在开箱,不由得怔了一下。 他抬头,就迎上了何田田泪痕滚滚的眼眸。 “出什么事了?”顾阅忱收走了她手里的美工刀。 何田田:“裴燃走了。” 闻言,顾阅忱又是怔了一下,眼眸里有一丝憾意一闪而过。 他没有说话,而是把何田田轻轻拢进了怀里。 何田田环上他的腰,拥的紧紧,接完那通侵染了死亡气息的电话,她情绪变得尤为脆弱。 “你说……如果不是当初裴燃替我挡了那一刀……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快快的……” 想到那件事,何田田满心亏欠,眼泪汹涌。 “不是。”顾阅忱:“他那种病情来势凶险,存活期至多五年。哪怕这期间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也挺不过今年冬天。” 何田田抹泪:“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顾阅忱:“我是医生!” “而且我也看过他的病例。” “别说他的病情恶化跟那件事没有关系,就算是有……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何田田:“……” 顾阅忱:“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你会觉得我冷血透顶,但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如果我是他……”说着,他垂眸,忽然有些失神:“我可能也会那么做……” 嗯?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蒙了,还是怎么回事,何田田感觉自己听不明白顾阅忱说了些什么。 迎上何田田眼眸,顾阅忱抬手一点点帮她擦去了眼角泪痕。 你一个尚且蒙在鼓里的笨蛋,当然不会明白。 如果我没有猜错,裴燃应该是第一个察觉你身世的裴家人。 出于种种原因,他不能言明也不能声张,但却时时刻刻关注着你。 他其实骨子里早已经把你当成了裴家一份子,当成了骨血至亲。 所以,就算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允许他有任何异动,但看到你遭遇危险,他还是选择奋不顾身。 你总是很难去估量一个人想要守护另外一个人时,小宇宙里究竟蕴藏着怎样的能量。 “你怎么了?”何田田见顾阅忱神色明显不对,心里更加不安。 顾阅忱摇摇头,笑笑:“以后你会明白。” 以后? 为什么是以后?何田田更加糊涂了。 …… 一周后,是裴燃的追悼会。 尽管他生前叮嘱过一切从简,但自发前来的粉丝还是在沿接排起了长龙。 追悼会举行了两个小时。 何田田陪在阎采薇身旁,阎采薇全程哭成泪人,何田田搀着她,眼睛也肿了。 追悼会结束后,何田田跟裴家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最近老何同志的病情时好时坏,顾阅忱帮忙邀请了国内脑科泰斗前来医院坐诊,她得陪老爸去趟医院。 等一切忙完,已经是日暮。 陪老爸吃了晚餐,顾阅忱来接她。 何田田上了车,就发现顾阅忱直勾勾的盯着她。 被这“熟悉”的眼神盯的发毛,她这安全带都扣不利索了。 顾阅忱伏身过来,帮她扣好。 何田田抬眸,刚好又撞上了他那样的“高压”眼神。 “怎么了嘛?”何田田莫名的心虚。 顾阅忱:“郁闷!” 何田田:“啊?” 顾阅忱瓮声瓮气道:“自己的老婆为了别的男人眼睛哭成桃儿……心烦!” 何田田:“……” 何田田刚想说,吃一个死者的醋,你未免也太不出息了吧? 还不等开口,一只软膏递了过来。 何田田看了,唇角忍不住就弯了起来。 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真是可爱爆了! 嘴上骂骂咧咧嚷着心烦,但还是不忘记着帮她带了眼睛专用冷敷凝膏。 “顺利吗?” 顾阅忱启动了车子,问了一句。 何田田只顾着低头研究冷敷凝膏的使用方法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嗯,一切顺利。就是……”她收了冷敷凝膏,下意识地看向顾阅忱欲言又止。 顾阅忱:“就是什么?” 何田田:“呃……就是中途的时候,顾爸爸悲伤过度,身体不适被人搀着提早离场了。我见他当时脸色很差,好像是不舒服的厉害……” 她口中刚刚提到的“顾爸爸”,不是别人,正是顾利群。 这个人是顾阅忱最大的机会,若是搁在以前,借她胆子她都是不敢提的。 哪怕是现在,她在他面前提这个人的时候,还是有点小心翼翼。 果然,顾阅忱听到这个名字,面色就起了变化。 他佯装不在意,敷衍地点了点头。 何田田不说话,就一直默默地瞧着他。 顾阅忱知道她在等他开口,而且瞧那样子,好像还特别执着。 半晌,他眯了眯眼眸,淡淡道:“不舒服分为好多种,但绝对不会是因为悲伤过度!他那种冷血动物,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什么是悲伤。” 何田田:“……” 她知道顾阅忱肯定是想到了过世的母亲和妹妹,心里不由一酸。 明知道那个人是揭他伤疤的钩子,她干嘛非要提那个人? 其实,这么久以来她内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念头,她想想办法解开顾阅忱心底里的死结。 不管是跟裴家也好,还是跟顾利群和裴凝…… 裴燃说的没错,没有谁是肯愿意背着包袱走完这一生。 她想做调和剂,不为别的,只为让顾阅忱心里不再有疙瘩,不再在心里藏着那种,提到某个人就会痛到呼吸变浅的刺! 可她暂时好像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裴燃高估她了。 何田田想到自己挑起了顾阅忱的伤疤,却没有好办法安抚,她心里愧疚,沮丧的垂下了脑袋:“对不起……” “你近期不要再见裴家人了。” 她话没说完,顾阅忱忽然开了口。 “啊,为什么?”话题转的突然,何田田不由得一愣。 要说,不也应该是勒令她不许再提顾家人吗? 怎么…… 顾阅忱也不解释:“听话!” 此时。 彼端。 追悼会过后,宾客散去,家中要好的亲朋围拢在一起,商量三日后裴燃下葬的问题。 事情商讨的差不多了,眼见房间里的人外人走的差不多了,裴家姑妈便长长的叹了口气。 人生苦短,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裴燃那孩子也是遭了罪了,走了也好,享福去了。 “咳咳……” 连日操劳,神经稍稍松懈,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差了一大截。 心里悲伤,情志郁结又染上感冒,这会儿扶案咳嗽起来。 裴妮正在送客人,见状赶忙接了杯水,正要上前却被硬生生凑上前来的堂兄裴仰截了胡。 他把她挡向一旁,腆遮脸就凑了到了裴家姑妈跟前。 “哎吆姑妈,你这是累着了!来来来,赶紧喝口茶,歇一歇。” 裴仰左一声姑妈,右一声姑妈,又是端茶又是奉水的:“我说着追悼会的事儿交给我来操持就成了,您偏偏还不放心,非要自己弄,瞧瞧,把自己累着了吧?” 裴家姑妈接过茶水横了他一眼:“交给你?” 裴仰点头:“对啊,交给我,您不就不用这么累了吗?我保准给办的漂漂亮亮的……” 裴家姑妈瞧着他这轻浮的今儿就来气:“漂漂亮亮?” 一旁的裴仰母亲见状,连忙替儿子往回找补:“是敞敞亮亮,这孩子就是嘴笨……” 裴家姑妈瞧了一眼自家二嫂:“敞敞亮亮,是不是还得敲锣打鼓?嘴是笨,随了谁呢?” 裴仰母亲被怼,面上无光。 她扭头看向自己的老公。 裴仰父亲则是连连给她们娘俩递眼色。 稳住! 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稳住。 你们为什么开的这个口不知道吗?都给我兜住了! 裴仰母亲会意,只能忍着。 裴仰更是笑脸相迎:“哎呀姑妈,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大侄子的,我可是您亲侄儿。” “不过,我也知道,我这个人能力有限,方方面面都不如裴燃,不讨人喜欢。但我真是打心眼里想着替您分担一份儿。” 裴仰来到裴家身边,开始打感情牌。 他抱上姑妈手臂,道:“您是咱们家顶梁柱那一点错都没有,但让我说吧,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您交给我们小辈儿就成,不用事事紧攥自己手里。你看看我爷爷,您再看看刚刚去了的裴燃……人活一世,什么最重要?健康最重要~” “您是我姑,我盼着您长命百岁,以后多指点指点我呢……” “行了!”裴家姑妈瞅着他这黏黏糊糊的劲儿,早瞧出了端倪。 她抿了口差茶,淡淡道:“有什么火烧屁股的事儿就赶紧说吧,别在这儿跟我绕弯子了!” 闻言,裴仰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老爸,老妈。 老爸老妈更是双双给她使眼色,说呀! 你个没出息,赶紧的呀!她都松口了,你还等什么? 裴仰大约也是知道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抿了抿嘴唇,好半晌才硬着头皮开了腔:“姑妈,那个……那个裴燃的遗嘱,您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裴家姑妈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光是她,但凡是在场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了过来。 什么玩意啊这是? 裴燃尸骨未寒,还没来得及下葬呢,裴仰就开始觊觎他的遗产了? 虽说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说也是同一个爷爷叫着长大的,这怎么还…… 裴仰就算是再不要脸,他也知道这事儿说出来丢的慌。 可就算是这么着,他还是要说! 裴燃的公司每月营业额轻松过亿。 这还不家加他的设计稿版权费用。 利益当前,孰轻孰重裴仰拎得最是清楚。 要脸跟要钱之前,他必须得要钱。 以前他投资屡屡失败,被人骂成狗。裴燃瞧不下去,就曾说过,要不先来他公司从中层做起,先稳稳心神看。 那时候裴仰心高气傲啊,根本不放在眼里,还觉得裴燃是故意在人前羞臊他。 如果当时听裴燃的,现在他肯定是公司副总了。 裴燃一跪,公司就是他的了! 可现在,公司交给裴妮打理,他心里是十万个不平衡,想找事儿吧还没有茬儿,难受的呀! 之前裴燃病重,裴仰也曾试探过他的口风。 裴燃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笑着承诺他,兄弟一场,就算是时日无多,也不会忘记他。 也就是这句话让裴仰有了底。 他心里想着,裴燃肯定是在暗指公司的事儿。 裴妮的身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外人,裴燃这么多年呕心沥血打拼起来的事业,会拱手让给一个外人? 不可能的! 要说姑妈吧,年纪大了,裴氏集团的生意就让她喝一壶的了,没那个精力再兼顾裴燃的设计公司。 要说大姐裴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都是顾家媳妇了,肯定不可能再回来掺和了。 再说了,顾家财大气粗,为了面子也不能来扒拉这口菜。 盘算一圈,老裴家可不就剩下他了吗? 这么想着,裴仰老激动了,做梦都能笑醒。 绷了一周,现在实在是绷不住了,只想早点确认一下,免得夜长梦多。 419 脸皮厚,吃个够 “哥,你觉得自己现在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不等裴家姑妈说话,裴妮先开了口。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裴燃哥哥尸骨未寒,眼前这会儿还没下葬呢。 追悼会刚刚结束,母亲又是悲伤又是劳累,脸色已经蜡黄,这会儿正是最需要休息养心神的时候。 另外,裴家大事小事一堆,也是最缺人手的时候。 说起来,家中最能指得上的男丁,也就是裴仰了。这个时候,他不出力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脸…… “妹妹,你这话问的我有点不知所措啊~” 裴仰盯着裴妮,笑了。 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来,他就从没有把这个外姓人放在眼里。 自从他记事以来,家中大大小小,好像每个人都比他出息。 咱们老裴家基因好,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他认了。 可后来姑妈从孤儿院里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儿,也还是处处比他强,他就有点儿忍不了了。 那个时候裴妮刚到裴家来,每天都是战战兢兢,一副谨小慎微这样子。人嘛!本性使然,总喜欢挑着软柿子捏。 裴仰就没少在背后使坏。 裴妮年纪小,天真不谙世事,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见了面也还都是大哥,大哥的叫着,从没红过脸。 这可得瑟坏了裴仰,从旁人身上丢了的面子,到这儿可算是全都找补回来了。 久而久之,把旁人的敬重当怯弱,总是想着法儿的靠打压这个妹妹刷一波存在感。 裴妮小的时候还成,长大成人之后,受母亲教养,早已独当一面,声明四方,怎么可能还会任由裴仰骑在自己脑袋上? 这裴仰唯一刷存在感的地方没了,心里哪能痛快? 他这个人虽然胸无大志,屁大点儿本事没有,但是报复心极重。 他不痛快,怎么可能能让裴妮痛快? 再见着这个妹妹,是处处提防处处拿捏,没少在自己爷爷面前搬弄是非。 再说这裴家老头儿吧,心里一个疙瘩埋了二十年。每当夜深人静时想起那个被自己设计丢弃的孩子,他全身就阴嗖嗖的。 总感觉天花板上有一双眼睛,在夜幕最深沉的时候,死死的盯着他。 裴家姑妈收养裴妮是为了悼念“离世”的女儿,这一点,老头子是知道的。 这样以来,每当老头儿看到裴妮,就会忍不住的想起那个孩子。 他本就心中有鬼,外加生性保守执拗,瞧不得外姓人在他面前晃悠,自然也就不可能喜欢裴妮。 裴仰呢,刚好就抓住了这一点儿,想着法儿在老头子面前搅舌根。 一个是外头孤儿院里领养的小妮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孙儿,孰轻孰重老头子能拎不清? 所以一直以来,不论裴妮取得何等成绩,对裴家又做出何等贡献。哪怕是被裴家姑妈大加赞扬,裴家老头还是会忍不住打压几句。 虽然到了后来,这老头是干不过裴家姑妈的,被女儿当众怒怼过几次后,也就不在公然针对裴妮。 可毕竟时间久了,对于裴家老头不待见陪你这件事,其实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能掂量明白的。 家里下人们虽然也对裴妮毕恭毕敬,但跟对待裴仰和裴燃姐弟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别。 至少这里头多了一份妒忌。 妒忌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孩儿,不过是因为得了机缘,被裴家姑妈看中,这才能摇身一变,麻雀变凤凰,凌驾于他们之上。 要不然,还不如他们呢。 裴仰也就是听了他们私下里这些嘴碎,便觉得大家都是拥护他的,与他统一战线都讨厌裴妮。 所以哪怕是眼前的裴妮早已比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他瞧着她时还是一副鄙夷不屑表情: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个时候多嘴多舌? “我怎么说也是根红苗正裴家子孙,我就是张嘴这么一问,怎么还就不合适了?”裴仰笑呵呵:“听妹妹你这口气,好像是你问得,我问不得?” “我是觉得现在不该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裴妮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冷冷道:“我妈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听听,你们都听听……” 裴仰不但不接话茬,反而装傻嚷了起来:“说的就跟我多无情无义似的。听到姑妈咳嗽后,是谁第一时间端茶倒水凑跟前来的?是我,你人在哪儿?” 裴妮:“……” 裴仰继续强词夺理:“这可是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姑妈,我能不心疼,还用得着你在这儿假惺惺……” “裴仰!” 一旁的裴凝听不下去,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呢?” “姐,你干嘛呀~” 长姐发话,裴仰多少收敛了一点,赔笑:“一惊一乍,吓弟弟一跳!” 裴凝沉着脸:“给裴妮道歉。” 裴仰自然是不肯:“姐,是她先挑刺的,你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 裴凝:“一个是我妹,一个是我弟,手心手背倒是肉,我朝哪儿拐?” 裴仰嘀咕:“亲疏有别……” “你想抬杠是不是?”裴凝倏地站了起来。 从刚刚裴仰贼眉鼠目往姑妈面前凑合,她就知道这祸害没憋什么好屁。 他这一开口就臭不要脸的问起了裴燃的遗嘱,她这个当姐姐的早就一肚子火气,恨不能上前大耳刮子抽他了。 现在裴仰不但不知道收敛,还故意碰瓷裴妮的身世,裴凝再好的脾气也坐不住了。 “行了!” 裴家姑妈把茶盏拍在桌上:“不就是想知道裴燃的遗嘱吗?就这么点儿事儿,搞得这么大房子都装不下你们了?” 她这边一开口,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众人陷入沉默,气氛骤然变冷。 裴仰爸爸最怕这一出了,讪讪赔笑:“你姑妈说的对,都是姊妹弟兄,有什么咱好好说,别吵吵,让人笑话……” “你还知道让人笑话?” 他不开口则以,一开口直接被裴家姑妈当场怼死:“生了这么个出息玩意儿,你两口子真是给咱们家祖宗脸上贴金!” 裴仰父母相互对视了一眼,裴仰妈妈被牵连,更是恼到直翻白眼。 依着她那性子,就算再怎么忌惮这个小姑子,她也得见缝插针想办法揶揄几句找补回来。 实在是这次理亏得很,外加事儿还没成,她只能咬牙生生忍了下来。 她属老姜能忍,但裴仰可没这个耐性。 他脸上无光,想要找补。 裴凝冷冷眼神如刀,抵在他的喉间,裴仰到了嘴边的话,这才咽了下去。 “他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吧!” 裴家姑妈缓缓地长叹一口气:“既然他们一家三口脸都不要了,只为等我这一句话。我今儿要是不给他们个答复,回头他不得请人做法咒死我?” 裴仰一家三口听了这话,就算是铁打的脸皮,这回也想羞臊到刮下一层铁砂了! 但他既然开了这个口,也早就做好了被怼成马蜂窝的准备。 脸皮厚,吃个够,他大半辈子可不就是靠着这么吗? 脸面不脸面的,跟他心里想要的东西比,不重要。 他忍着! 裴家姑妈见裴仰今天是铁了心想当癞皮狗,知道如果自己不表态,他是咬定她裤腿儿不会撒口的。 就这么着,她冲着身后的窦俊智招了招手。 窦俊智会意,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取了平板,握在手中。 这里面有裴燃遗嘱的扫描版本。 想到这里面都是裴燃少爷临终前的托付,窦俊智不仅手上觉得沉甸甸,心里更是觉得沉重不已。 他看向裴家姑妈,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公布吗? 他希望裴家姑妈能三思后行。 裴家姑妈眼眸半阖,点了点头,算是命令。 窦俊智滚了滚喉咙,指尖点上横在鼻梁前的黑色镜框,轻轻推了推,打开了文件。 此时,除了裴家姑妈之外的所有人均是屏气凝神,目光齐刷刷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裴燃少爷遗嘱如下……”窦俊智神色严肃,开始诵读。 “遗嘱: 立遗嘱人:裴燃,男,x年x月x日生,年34岁,id号码:xxxxx。 住址:裴公馆。 入秋以后,病情转重,自知时日无多,我特立此遗嘱,对我所有的财产,作出如下处理: 我自愿将下列归我个人所有的财产遗留给亲友。 具体如下: 1.本人位于市中心的两处房产及本人名下的其他合法财产,包括存款及投资股票赠与阎采薇,感谢她出现在我生命里,给予了我无限爱意……” “啥?” 窦俊智正读着呢,裴仰听到裴燃把两处房产和存款股票给了阎采薇,就有点儿绷不住了。 裴燃市中心的那两处房产,他是知根知底的。 其中一处是价值八千万的中式豪宅,光里头的花园就能跑火车,这几年来房价屡屡攀升,这房子如今的市值早就破亿了! 而另外一处商用的大厦,光是租金也够阎家一家老小吃一辈子的了。 再加上存款和股票……那就更没边儿了! 这要是给他,那得有多好? 可裴燃那个傻不愣偏偏给了一个外姓女人,他难受啊! “是,我承认阎家的丫头对裴燃情深意重。但最多也就是个女朋友而已,而且两人刚刚确定关系还没两个月。你们不觉得有点儿……” 听窦俊智在那念遗嘱,每吐出一个字儿,就跟在身上割一块肉似的,心肝疼的慌! 他见众人竟然没有一个言语的,纳了闷儿了:“你们真的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裴燃这个人向来重情义,大家都猜到了他肯定会厚待阎采薇,只是对于这样大的“手笔”稍稍觉得意外。 但看到裴仰这副欠欠儿的尖酸样儿,众人不约而同的丢给他一个白眼。 “哎,你们干嘛这眼神看着我?我不信你们一个两个,心里一点嘀咕劲儿都没有。” 他急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阎采薇是阎忠贤的侄女儿,阎忠贤的鬼精可是出了名的!他那德行你们应该也瞧见了,这些年可没少划拉咱们家的东西!” “裴燃重情义不假,但有时候脑袋也不灵光,容易被忽悠。阎忠贤用点小心思稍微往前凑凑吧,他就跟人家称兄道弟。我都提醒他好几回了,不听!” “要我说,阎忠贤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咱们家钱来的。我严重怀疑,阎采薇那小妮子也是他从中安排的,美人计!” 裴仰凭着自己核桃大的脑瓜仁,开始振振有词的分析:“你们想啊,虽然阎采薇小姑娘看着不错,也对裴燃有情有义,但是裴燃从来没点过头,这一点儿你们是知道的吧?” “那为什么临了了,人都开不行的时候,裴燃反而点头了呢?你们觉得正常吗?” “再说了,最后这段日子,都是阎采薇叔侄陪着裴燃,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对这遗嘱做过什么手脚?” 裴仰说这话的时候,捋了捋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装模作样的眯起眼眸,搞得自己跟名侦探似的。 “你多虑了。” 窦俊智被他吵得脑瓜仁疼,冷漠道:“裴燃少爷立遗嘱时神志清醒,而且有其私人律师团队保驾护航,不存在你说的那些问题!” “你说不存在就不存在?”裴仰下巴一抬:“神志清醒谁说的?你在场吗?还有那什么律师,你怎么知道那些律师有没有被阎家人收买?” 窦俊智额前一黑,如果可能,真想一拳把他打飞!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这份遗书绝对有问题。”裴仰见窦俊智没有反驳,越发嚣张起来:“姑妈,我建议成立调查组,好好查查!” “这可都是咱们老裴家的资产,怎么就平白无故给了外人?而且又不是什么小数目。” “阎采薇又没跟裴燃领证,也没给咱老裴家添个一男半女,凭啥一伸手给她几个亿?” “哦,就陪裴燃睡几宿,就白得这么多?” 他语气鄙夷,唾沫横飞,:“他老阎家还真是买卖人啊,卖个闺女就血赚,挺会啊……啊……” 话音未落,只听裴仰惨叫一声,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直的飞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阎已经出现在了房间,刚刚那一拳正是他打的,使出了十分的力气,拳头都木了! 飞出去的裴仰脸先着地,门牙磕掉半拉,杀猪叫不断。 420 股份转给何田田 老阎盯着地上的裴仰,周身全都是腾腾的黑色气焰! 如果不是窦俊智他们拦得及时,他脚上的大头皮鞋怕是早以踩爆炸了裴仰的脑袋。 裴仰就是那种标准的窝里横,吃软怕硬。 刚才诋毁阎家人的时候有多狂妄,现在就有多怂包。 四十好几的人了,被教训后鬼哭狼嚎,连滚带爬的往妈妈怀里钻…… 裴仰又是家里的独生子,他妈妈从小儿就把他当闺女娇养,眼见儿子被揍成这样,裴仰妈妈这边那可是了不得了。 “啊,我的儿啊……” “妈妈的心头肉啊……” “妈,我疼……” “不疼,不疼了,妈妈在呢,宝宝,妈妈在呢……” 裴仰母亲看儿子满嘴往外喷血沫子,吓都要吓死了。 她捧着裴仰的脸,哀嚎:“我的宝贝儿啊……咱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阎忠贤!你个挨千刀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给老娘等着,我跟你没完!” “救护车,叫救护车!你们满屋子就没有一个喘气的吗?赶紧叫救护车啊!” 她边嚷边扑上前来一把把儿子搂在怀里,母子俩人痛苦哀嚎。 这两人往那一凑,真真是把“慈母败家儿”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裴仰爸爸一看自己的妻儿被人这般欺负,哪里忍得了?撸起袖子就要跟老阎拼了,但被裴家姑妈拦了下来。 他气不过,直呼裴家姑妈胳膊肘往外拐。 “闭嘴吧你!” 裴家姑狠狠瞪了他一眼:“别给我娘们唧唧的在这儿丢人现眼!为什么拦着你心里没点数?如果我不拦着,这会儿你们一家三口怕是都得跟裴燃躺一块去!” 裴仰爸爸心里不服气,但当抬头撞上老阎那白刃一般的凶煞眼神,他怂了。 刚刚也就是一时气盛,要是自家妹妹不拦着,依着他那一天三顿肾宝片的小体格子……老阎这莽夫一拳头砸过来,他这会儿怕是也得跟没出息的裴仰一样,满地找牙呢! 这会儿。双方虽然被拉开,但气氛还是僵冷的。 “老阎,你怎么回来了?”裴家姑妈笑脸相迎。 在这江城里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她放下颜面,拉低姿态的。 今儿是裴家人失了体面,出口成脏羞辱了人家闺女,她身为家族代言人,自然得出面给个说法。 “走的急,手机忘拿了!” 老阎也没说别的,只是瓮声瓮气道:“进门来拿手机,没成想被个满嘴啃粪的屎壳郎给绊了一跤。惊扰到姑妈,算我失礼,下不为例。” 他自知是裴燃的好兄弟,好兄弟尸骨未寒还没下葬,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裴家人起争执,撕破脸。 裴燃生前对他不薄,他虽然常常被人诟病,劣迹斑斑,但从不做对不住兄弟的事儿! 裴家姑妈自然是能明白他一番心意的。 人家这是给她铺台阶呢。 想他阎忠贤也曾是江城里头出了名的“食人虎”,就他那暴脾气,别说是得罪他了,你就是敢在他跟前儿挠痒痒,他若是瞧你不爽起来,也能一拳把你打飞了。 今儿被裴仰这般羞辱,他还能稳住心性,敬她一声“姑妈”,她心里就明白老阎看似一莽夫俗人,但粗中有细,懂分寸,识大体。 不错。 裴家姑妈瞧着老阎倍感欣慰,不枉裴燃与他交好一场。 “快去帮你阎叔把手机找来。”她转头看向裴妮。 裴妮微微愣了一下。 阎叔? 怎么还忽然长辈分了? 以前这个老阎都是跟裴燃称兄道弟来着。 她又是裴燃的妹妹,也就跟着喊起了“阎哥”。 这一来二去的早已经喊习惯了,忽然改口叫“叔”……裴妮多少有点蒙圈。 但既然是母亲发了话,她就只能点头应着。 很快找到了手机,她便双手恭敬的递到了老阎面前,顺带拗口的喊了声“叔”。 老阎显然也是一样的不适应,不过只是动了动眉尾,并没有吭声。 这时,裴家姑妈便又开了口:“老阎,小薇虽然是没过门,但在我心里早已经是裴家媳妇了。裴燃福分薄,没那个命跟小薇白头到老……” 她苦苦一笑:“这只能赖他自己个儿。” “但从今儿起,我把话放在这儿了,不管今后小薇做何选择,我们老裴家始终会把当自己人看待,也会把你们老阎家人当亲家看待。” “既然我把小薇当成侄媳妇,她喊你一声叔,那我们家里的这些小辈自然也得跟着论。从今往后啊,老阎你就是我们家座上宾……” 说到这里,裴家姑妈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还瘫在地上抽抽的裴仰,道:“如果日后还有一些不懂事的小辈儿有意冒犯,你啊不用打招呼,直接替我好好教教他们如何做人,回头,我还有重谢!” 裴仰当然知道姑妈这话就是说个他听的。 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想要反驳,但一张嘴就疼的脑仁发胀,他只能作罢。 姑妈抬举,老阎心里感激,点了点头:“那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眼看着送走了老阎,此番争执没有再生出更大的事端,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老阎走后不久,急救医生就到了,简单的帮裴仰处理了伤口,告知了注意事项就退了出去。 此时裴仰歪在椅子上,左脸颊肿成了馒头包,还是开了花的馒头包。 众人瞧着他那鼻青脸肿狼狈样儿,也是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你……继续!” 裴仰扶了扶自己跑风的半拉门牙,瞪了窦俊智一眼。 窦俊智:“裴仰少爷,我劝您还是先回去养伤吧……这遗嘱啊,咱们什么时候都能听,不急于这一时……” “让你继续,你就继续,哪儿那么多废话?” 裴仰这会儿跟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又豪横起来了! 窦俊孔心里那个起气啊~ 刚刚干嘛着急冲着上前拦下老阎啊,让他狠狠地搓这傻缺一顿才舒服呢! 嘚瑟吧~ 这会儿是牙疼,等会儿啊……就指不定是哪儿疼喽~ 窦俊智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清了清嗓子,便开始重新诵读起裴燃的遗嘱: “第二条:我名下所有设计稿包括其衍生出来的相关版权收益归于姑妈所有,虽然深知姑妈对我姐弟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但只想借此绵力,尽一份当侄子的孝心。” 版权归姑妈? 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且是源源不断的……但话说回来,姑妈根本也不差这点钱吧?换成给他多好。 裴仰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又开始盘算起来。 不过,这是裴燃尽孝的钱,倒也无可厚非。 而且他可不敢琢磨的姑妈的东西,容易把自己小命搭进去。 被老阎敲打过一通之后,裴仰算是老实了不少,心里虽然犯嘀咕,但这会儿整个人就跟乖巧的小学生似的,板板正正坐在椅子里,大气不敢出。 “第三,我决定把名下的字画古董收藏品赠予我姐姐裴凝,我知道她什么都不缺,只能略表心意。祝福我蕙质兰心的姐姐,往后余生能平安喜乐,做回自己。” 裴凝闻言,眼眶一酸。 是啊,还是裴燃最懂她。 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整个人浮在一一片虚无之中。 财富对她而言只是符号,数字,她早已在那段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的关系中迷失了……半生已过,她好像一直都在为老公周旋,为儿子铺垫。 人们都说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什么都能做好,从来不会出纰漏。 可她就是没有办法找回少年时天真烂漫,意气风发的自己。 一路走来,她都在尽力扮演好每个身份:女儿,姐姐,妻子,母亲,媳妇,继母…… 别人想要的每一种模样她都会,可唯独就忘了怎么做回自己。 以前,她最喜欢跟裴燃聊天了,因为一同长大,她能从裴燃的记忆力时间里找到自己最初的模样。 裴燃与她而言,更像是一面镜子,一条能连接到过去那个自己的纽带。 可现在……镜子碎了,纽带断了。 她最爱最爱的弟弟,不在了…… 窦俊智还在继续读着裴燃的遗书。 遗书财产分配的第四条中提到了裴妮。 裴燃把名下所收藏的珠宝,贵金属藏品,赠予了裴妮。 并表示,如果裴妮愿意,他决定把公司全权交给她管理,巾帼不让须眉,他相信她一定会成为姑妈的接班人。 唯一的条件是,让她监管好他早前成立的基金会,每年继续从公司拿出一部分收益投资希望小学以及用于小儿先天性遗传重症的救治,慈善是裴家人的终身事业,希望裴妮做得更好。 听到这些,裴妮瞬间泪如雨下。 在这个家里,除了妈妈外,最最疼她的就是裴燃哥哥了。 他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她见过的,最接近“救赎”这两个字的人。 温暖,善良,澄净。 是一道触之生温的光。 世人皆在利欲漩涡了沉沦厮杀,唯独他一路前行时不忘去拉一把泥沼里的人。 她多希望裴燃哥哥能醒过来,再摸摸她的头,对她笑一笑,亲昵地唤她一声“小傻妮”。 再也不能了…… “你有没有搞错?!” 正当旁人因悼念裴燃而各自陷入悲伤情绪无法自拔时,裴仰又嚷了起来。 等了半天都没能听到自己的名字,他都坐不住了。 如果不是刚刚在地上摔了一跤磕的厉害起不了身,他现在早就到跟前去把平板抢过来了:“绝对不可能!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拿了盗版!” 窦俊智耐着性子:“裴仰少爷,何出此言?” 裴仰:“裴燃之前早就跟我商量过,公司他准备交给我管理的!” 求你可要点脸吧! 众人看他就像是再看一坨污秽物! 裴仰瞧了,情绪激动,鼻孔都快歪掉了:“这是我们亲兄弟两人之间的约定,他不可能骗我!” “窦俊智,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跟我们闹着玩呢?我告诉你,这个节骨眼上,你要这么玩,那可就真孙子了!裴燃可还在那一边儿躺着呢,你这么干,也忒损了吧……” 窦俊智忍不了了,这狗东西,刚刚还是打的轻! 他理都不想理裴仰,转头看向裴家姑妈。 裴家姑妈都没吭声,一个眼神砸来,裴仰瞬间就跟个被锁了喉的癞蛤蟆似的,啥毛病都没了。 “姑妈~” 他心有不甘,但不敢硬来,只能哼哼唧唧:“我觉得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公司归我,这是我们哥俩儿商量好的,板上钉钉的事儿,裴燃不能够变卦……” 裴家姑妈:“俊智,把最后一条先读给他听听。” “是!”窦俊智点头盯了裴仰一眼,低头读到道:“附加条款:我立遗嘱是为了寄托一份情感,如有质疑或其他问题,姑妈裴文珊女士有权代我收回赠予资产,用作公益事业。” 裴仰就算是再傻,当事情一旦牵扯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立马一秒钟变鬼精怪。 泥煤啊,说到底,这最后的生杀大权还是攥在老妖婆的手里呢! 我说,裴燃你到底是有多没出息啊? 人都死透了,还要抻着脖子让人拿捏,也是真犯贱! 他心里虽然不满,可想到一激动搞不好自己那份就被摸了去,彻底认怂装了孙子。 他先是做了一个在自己嘴上封条的动作,随后双手作揖冲着裴家姑妈和窦俊智拜了拜,示意继续。 窦俊智斜了他一眼,便继续念道:“第五,虽然接下来这个决定可能会让你们大吃一惊,但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把我名下所持有的公司股份全部转让刚给我的哥……” “啪!” 窦俊智这边话还没说完,裴仰那边却已经乐出了声!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裴仰已经兴奋到跟自己老妈的暗中击了一下掌! 心情过于激动,力道大了些,清脆的掌声便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裴仰这个时候压根也不打算回避旁人的目光,整了整自己歪歪扭扭的衣襟,嘴都快笑歪了。 妥了! 妥妥的了!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终于盼到他的菜了! 前有阎采薇那个小娘们,后有姑妈,裴凝,裴妮……这也算是把家中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过了一遍。 轮番煎熬的滋味差点儿让他拿脑袋砸墙,不过,现在看来,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裴燃公司的全部股份,那可是好多好多好多的钱啊! 这就等于是说,裴妮是给他打工的……哈哈哈,啥也不是~ 要不说亲的就是亲的,血浓于水这种事,你能有什么办法? 怎样? 羡慕嫉妒恨吧? 气不死你! 裴仰老爸老妈也乐的合不拢嘴,两人眉来眼去,发达了,发达了! 我们可算是等到翻身之日了! 裴仰这会儿全身上下也不疼了,冲着裴妮边乐边嘚瑟,辟谷都扭起来了。 “裴仰,你那辟谷是生蛆了吗?”裴家姑妈蹙眉。 裴仰哈哈大笑:“姑妈,我高兴啊!实在是太高兴了!您听到没?裴燃要把股份转给我,这谁疏谁亲,一眼见分晓了吧?我就说吧,在这些兄弟姊妹里头,裴燃就跟我最亲!” 众人一脸黑线。 裴仰父母丝毫不以为意,纷纷附和。 一家三口抱作一团,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花这笔钱了。 裴仰爸爸要换车。 裴仰妈妈要整容。 裴仰要开会所。 说到激动处,三人笑得后槽牙都要裂了。 “裴仰少爷……” 就在是三人乐的快要岔气的时候,窦俊智幽幽开了口:“我还没读完呢……” 闻言,裴仰更乐了:“啊?还有别的?这股份就不少了,再给就显得我有点贪了吧?开玩笑的,哈哈哈怕……读读读,赶紧接着读……快!” 裴仰:“第五,虽然接下来这个决定可能让你们大吃一惊,但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把我名下所持有的公司股份全部转让刚给我的哥们儿——何田田!” 421 割裂 “你说什么玩意儿?” 裴仰就跟被五雷轰顶似的,人傻了。 不光是他,在座的各位忽然听到裴燃遗嘱中提到了何田田这个名字,面面相觑之余,无一不惊掉了下巴。 与此同时,江城的另一端,何田田本人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哥,我错了。” 她往地毯上那么一跪,双手合十冲着顾阅忱拜了又拜:“我哭别的男人我有罪,我伏法成吗?您别这么玩我了,我害怕……” 她以为是顾阅忱这醋坛子翻了个儿,故意见缝插针的羞臊她呢。 要不然,裴燃怎么可能把公司股份转给她? 这绝对是十级脑残都不可能编出来的剧情啊。 “你自己看。” 顾阅忱合上文件,连同档案袋递到了何田田面前。 何田田见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就默默的把东西接了过来。 文件袋里一种有三分资料。 裴燃遗嘱全文。 签过字的个人股份转让书。 还有一封裴燃的亲笔手写信。 逐字逐句看完,何田田整个人原地坐化成了一尊泥塑,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彼端。 裴家人这边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裴仰一家三口早已经把窦俊智手里的平板抢了过来,逐字逐句的扒拉,生怕哪里出了偏差。 你抢我夺之间,满屋子都是他们三人的身影。 裴妮则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裴家姑妈,面无血色。 裴凝尚且蒙在鼓里,对于裴燃这样的决定显然是诧异到了极点。 她想上前询问裴家姑妈,却被窦俊智到了一旁,并劝她身为大姐,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带头为难裴董。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始终没有找出纰漏的裴仰恼羞成怒,直接把平板砸了。 他也不看旁人是何脸色,把试图上前阻拦他的窦俊智推了个跟头,径直横在了裴家姑妈面前:“姑妈,这个时候,你倒是说句话啊!” 裴家姑妈全程面不改色,被裴仰质问,眼皮也没抬。 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道:“黑纸白字,那不是写的一清二楚?你要是哪个字儿不认识,我倒是可以帮你认认。” “姑妈!” 盘在裴仰心里的怒火这会儿早已经撩到了房顶。 反正他啥没捞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会儿对着裴家姑妈直接来吼的:“你别装傻了行不行?!” “您这样有意思吗?!” “裴燃那个糊涂蛋都把大半家产扔给一个外人了,您还坐这么稳当,你是辟谷上生根了嘛……” “啪!” 裴仰话没说完,就吃了结结实实一记耳光。 脆响声过后,裴仰半边脸颊多了五条手指印。 裴家姑妈虽然是一女流之辈,但气场摆在那里,鬼神都不敢冒犯。 裴仰刚刚那一股子造次劲儿,被这一巴掌给扇没了,迎上姑妈肃煞的眼神,头皮一麻,屁都不敢放一个。 “文珊!!!” 裴仰妈妈瞧不下去了,赶忙拉了儿子护在身后。 迎上裴家姑妈,她那双吊角眼都怒火给灼红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你跟我不和,看我不顺眼,有本事就冲我一个人来,你打我儿子算个什么本事?” “再说了,裴仰他说错什么了?你上手就打?怕不是心里有鬼,恼羞成怒了吧?” 她冲着裴家姑妈嗤笑一声:“不让人说话是不是?有能耐你把我们所有人嘴都缝上!老裴家从今往后都是哑巴,就你一人长嘴,满意了吧?” “你这个提议好。就先从你来吧~” 裴家姑妈面不改改色,也不着恼:“俊智啊,把她弄整形科去,给安排一个造型!” “好嘞!”窦俊智领命,上前一步。 “别别别……不劳烦窦助理。”裴仰爸爸连连上前阻拦,把妻儿护在身后:“都是一家人,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文珊啊,刚刚的确是裴仰那小子没大没小,该打,该打!” 他赔笑:“可话说回来,你是看着裴仰长大的,这孩子那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急了点,说话糙了点,这不是遇上事儿吗?” “妹子,你瞅瞅……” 裴仰爸爸抬手,指尖扫过众人,:“裴燃遗嘱这事儿,不光裴仰这一孩子搞不懂啊,你看看阿凝,你再看看小妮儿……哪一个不是满腹疑问?” “你这当长辈的,得让孩子说话啊,咱不能老上手,不好……” 闻言,裴家姑妈余光横了他一眼。 你在教我做事? 裴仰爸爸连忙摇头:“哎吆,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事情搞清楚弄明白。” “其实对于裴燃怎么安排遗产我们没有异议。他把积蓄房产全都给了阎家闺女那个外姓人,这也是应当的,毕竟感情在哪儿嘛!” “哪怕是不谈感情也没关系,裴燃把名下资产全都捐给社会,用于慈善事业我们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为什么……” 他眉头拧成了大麻花:“还有那个何田田是什么人?听都没有听过……你们听过吗?” 他回头望向裴凝和裴凝,见两人不语,拍了下手:“你看,大伙儿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嘛~” “文珊,我现在就怀疑,这遗可能真有点儿问题……” “爸,你自信点儿,把可能去掉。那绝对是有问题,没跑!”裴仰捂着脸嘀咕。 “觉得有问题是吗?”裴家姑妈眼皮半抬:“去问裴燃啊!抓点紧,还赶得上!” 裴仰爸爸:“……” 他还想说什么,裴家姑妈已经转身而去。 裴妮转身账随,却被裴仰一把攥住了手腕:“你等会儿!” 裴妮拧眉,盯着他。 裴仰:“裴妮,何田田是谁你清楚不?” 裴妮:“不清楚!” 裴仰:“你少来!刚刚我可一直留意你呢,窦俊智提到何田田名字那会儿,你脸比我都绿!” 裴妮不语。 裴仰叹了口气:“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能理解。本来吧,我听你接管裴燃公司心里还特不舒服,现在想想你也不过就是给人那个什么何田田打工的。” “就算是把公司管理的再好,再有才华,创再多收益,到头来还是进了人家的腰包……” “工具人啊!咱们都是实打实的工具人!” 说到最后,他拍了拍裴妮的肩:“现在看出亲疏有别来了吧?咱们都是外人……” 外人! 咱们都是外人! 这声音像是魔咒,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 离开大厅,裴妮一路上浑浑噩噩的,脚下像是踩了棉花。 “裴妮~” 远远的,裴凝在向她招手。 她加快了脚步,迎上前来。 裴妮帮她合了合衣襟:“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陪姑妈早些回去休息。打起精神来,裴燃的葬礼还得需要你帮衬。” 裴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头。 裴凝:“还有,不要听裴仰嘴碎,在我和姑妈心里,你跟裴燃一样,都是最亲最亲的家人。” 裴妮伏身抱了抱她:“我知道,谢谢姐姐。” “天冷,快上车吧。”裴凝拍了拍她的手臂。 裴妮上了车,落座前先跟裴家姑妈欠了欠身,这是裴家固有的礼数。 一路无言,气氛异常沉闷。 裴家姑妈眼角余光扫过裴妮,就见她唇瓣紧抿,盯着窗外出神。 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她们母女两人虽然都不是话多的那类人,但只要是两人在一起,裴妮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儿。 其实,裴家姑妈心里清楚,裴妮这孩子哪哪儿都好,就是没有安全感。 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大都过于听话,懂事,对于重要的人多少会存在一点无心的讨好。 以前若是见她有心事,裴妮肯定会第一时间凑上前来安慰。 做个鬼脸,讲个笑话,虽然她性子本不属于开心果那一类型的,可还是在巧极心思想法儿让她这个老母亲开心。 每每听旁人提及小棉袄,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裴妮乖甜乖甜的笑脸。 这个小丫头虽然并非亲生,但与她而言,也是一种救赎。 虽然不知道旁人怎么想,也不在乎旁人怎么想,但裴妮这孩子一直就是她心底里的温柔区。 不过最近,裴家姑妈隐隐也能察觉到了母女两人之间好像生出了一些微妙变化。 难道是自己得知何田田的消息后,对裴妮生出了分别心? 裴家姑妈很少会怀疑自我,但想到这一点,还是心生愧疚。 找到了亲生女儿固然是天大的喜事,但她可不想因此而亏待了裴妮。 这会儿见她失神,便开了口:“想什么呢?” 闻言,裴妮转过身来,迎上母亲的目光,讪笑一笑。 裴家姑妈:“有心事?” 裴妮垂眸。 裴家姑妈:“遗嘱的事儿?” 裴妮摇头。 裴家姑妈:“还有别的事儿?” 裴妮:“其实……其实我有件事儿想跟您讲,但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原本是打算安葬了裴燃哥哥,再开口的……” 裴家姑妈微微蹙眉:“听你这意思,还是件大事儿?” 裴妮面色讪讪:“我接到n津大学的邀请函了,……” “真的?哎吆,好事儿啊!妮子你这回可算是给在那么老裴家长脸了。” 裴家姑妈闻言,先是一喜,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但仔细一回味,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那也就是说……接下来你的工作重心要放到国外了?” “对。”裴妮低头:“所以……我可能要辜负裴燃哥哥的一番心意了。” 这绝对不是她的心里话。 裴家姑妈看着裴妮长大的,这孩子什么心思,她心知肚明:“你这个时候撂挑子,让你这老娘怎么办?” 裴妮:“公司人才济济,肯定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裴家姑妈:“是这样吗?” 裴妮点头。 裴家姑妈却摇头:“不对劲,你有怨气。” 裴妮连连摇头,绝对没有。 裴家姑妈:“裴燃把股份转给了何田田,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唯独你一声不吭,裴燃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 如果在何田田这件事上,裴燃真的有事先跟她通过气的话,她或许就没有这么介怀了。 就跟裴仰说的一样,她是个外人啊,那么机要的事儿,怎么会同她讲呢? 裴妮:“但我知道裴然哥哥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相信裴燃哥哥不是胡来的人,所以,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我都支持。除非……” 她涩然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裴家姑妈:“除非有人对裴燃的遗嘱动过手脚!这一点,你是跟裴仰想到一块去了?” 裴妮:“我没有!” 裴家姑妈:“那你激动什么?” 裴妮:“……” 裴家姑妈建戳中了她的心思,不由得有些懊火:“你如果觉得我对你私心有亏,大可以明明白白敞开了跟我说,不要学裴仰那一套!” 裴妮:“妈,您还记得以前跟我说过的一番话吗?做人不能太较真。如果一个人信得过你,有些事你即便不问,他自然也会与你说起。但如果不信你,忌讳你,你再怎么咄咄相逼,也没多大意思。” 裴家姑妈目光一寒:“所以说到底,你是在怪我?” 裴妮:“我不敢。” 闻言,裴家姑妈心底里的火气腾地一下起来了。 别人误会她无所谓,自己的女儿也这样…… “好!”她把手中的攥着的书本重重往座位上一甩:“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拦你。反正你说的也没错,公司人才济济,你若是不想做这个位子,让给旁人还卖一情份!” 此言一出,裴妮就像是挨了一耳光,脸色涨红。 所以,一直以来在,母亲心里并不是非她不可! 以前,她每每提及暂时把工作重心移去国外,母亲总会来一番严厉说辞加以劝阻。 那时她觉得自己是重要的,还蛮开心。 可现在,何田田一出现,她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即便是决定要离开,母亲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裴妮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开裂! 虽然没有炮火轰鸣,但以裴妮性子来讲,她已经是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 此时,母女两人两两相望,中间像是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把对方推向了遥不可及的彼岸。 422 相见不如不见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秦科心尖一紧。 放下手里东西,警觉地来到门前,透过门铃监控看清门外来人是裴妮,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 开了房门,正要打招呼,还不等他开口,裴妮整个人已经砸进了他怀里。 秦科微微一怔。 随着扑面而来的酒气钻进鼻腔,他眉心就跟着皱了起来。 裴妮喝多了。 秦科把她扶到沙发里,起身想去倒水,裴妮却紧紧抱上了他的手臂不肯松开。 “别丢下我……” 裴妮醉到眼睛都睁不开了,鼻音很重,但还是掩不住哀求。 秦科抿唇盯着她,缓缓坐到了她身边。 被丢弃过一次的人,心里就多了一道永远都抹不去的疤。 即便是她现在已经成了豪门千金,仍旧逃不过这个魔咒。 虽然足不出户,但秦科隐约还是听到了一些动静。 裴燃病逝,势必会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 说到底,裴妮就是个外人,吃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重逢以来,他觉得裴妮改变了不少,早已成了落落大方的白天鹅。 有主见,有定力,有想法。 遇到事儿也不慌乱,情绪非常稳定。 可现在……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打击,她应该不会喝成这样。 看着裴妮失魂落魄的样子,秦科心里像是坠上了铅块。 “秦科,你说……你说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裴妮红着眼眸:“裴家已经给了我那么多,我却还在想要更多……” “我知道这样不好,也不对。可是我……我就是没有办法控住我自己心里的贪念……” 说着说着,裴妮双手掩面,眼泪夺眶而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就是想要一个人独占母亲的爱。” “所以当我知道他们找到当年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开始惴惴不安……吃不下,睡不着。” “我也知道妈妈不可能因为找到那个孩子就把我逐出家门,最多……最多可能就是我对她来说没那重要了?亲疏总得有个分别呀……” “我其实真的不贪裴燃的什么遗产股份,哪怕是都给何田田又有什么关系?可为什么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 裴妮已经语无伦次。 她仅仅的揪着心口的衣衫:“我就是心酸!难过!扛不住,装不了!我……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 “你刚刚说什么?”秦科听她到何田田的名字,瞳孔一震。 醉熏熏的裴妮已经完全记不住自己说过什么,只是茫然的盯着她。 秦科攥上了她的肩:“你说,裴燃把遗产和股份留给了何田田?” 裴妮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为什么?”秦科自然想不明白。 裴妮摇头,醉倒含糊:“不为什么……亲疏有别……” 话没说完,她脑袋一歪倒在了秦科肩上,整个人已经不省人事。 亲疏有别? 何田田? 所以…… 刚刚裴妮的那番话飞速在秦科脑海中罗列,很快就纠结成了一团风暴。 他下意识望向窝在怀里的裴妮,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又是这个该死的女人! 先是害死姐姐,现在又要来排挤裴妮……到底想要为所欲为到什么时候?! 自从上次失去理智对付过何田田一次,顾家的人就已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不是裴妮好心收留,现在他怕是已经落得跟姐姐一样的下场。 先是找一莫须有的罪名把他丢去监狱,随后就会找准时机取他性命,他太了解这些人“显贵们”的路数了。 秦科抬头,盯着窗外茫茫夜色,瞳孔深处像是一个正在生成的黑洞,所有善念良知统统开始搅碎,恨意像是红色血丝一点点爬满瞳孔! 他好想为裴妮做点什么,但是不能! 正如裴妮说的那样,他不能动,一动就会被发现。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越来越重糟糕,以前只是忌惮顾家人,却不曾想到那个何田田不仅仅是顾家媳妇,更是裴家的失散多年的“掌上明珠”! 本想着取巧,借着顾裴两家的恩怨相互制肘,现在看来,如意算盘没打响,他反倒是自投罗网了! 他此番回国只有一件事,为姐姐伸冤,报仇雪恨。 秦科身体抱恙,旧疾难愈,被如影随形的病魔折磨二十余年早已心灰意冷,变得乖戾,偏执,病态。 在一次次垂死挣扎,求生无望之际都是姐姐牢牢攥上他的手,拼了命才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姐姐对他而言不仅仅是生死与共的至亲,更是他面对未来人生时的保险索,是救心丸。 姐姐没了,他的世界就垮了一般。 所以,为了让姐姐名瞑目,他可以不计一切代价。 可这会儿瞧着窝在自己怀里的裴妮,秦科踌躇了。 他是可以不计一切代价,但这代价里绝对不能有她。 他不能连累这个女人。 把裴妮抱到卧室,除去鞋袜,盖好了被子,秦科开始着手整理东西。 他本就是一个来去如风的人,东西不多,一个最小号的行李箱足以。 一切收拾完毕,他又回到了裴妮床前。 矮身轻轻抚了抚她栗色柔亮的发丝,看着裴妮恬静的睡颜,心底里像是落上了一片洁白纤长的毛羽…… 裴妮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烦躁的挥手翻身。 动作太大,险些从床上滚落。 秦科眼疾手快,拢了一把。 睡梦中的裴妮错把他的手臂当了枕头,紧紧抱着,枕在耳下。 措不及防的瞬间,两人的距离被拉的很近,呼吸可闻。 “爸爸……妈妈……别丢下我……” 睡梦中的裴妮,呓语不断,眉头紧锁,眼角带泪。 一声“爸爸妈妈”把秦科拉回到了幼年记忆力。 每次拾荒老头不开心,就会拿着皮带鞭他们两姐弟解气。 边打变骂,你们两个爹妈不要的小杂种,如果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早就骨头生蛆了! 每每此时,他都会哭着问姐姐,我们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 他哭,姐姐也哭。 裴妮小时候应该也同他一样吧……好在她浴火重生了,不枉糟了那么多苦难。 所以,她今日一切来之不易,绝对不能因为他毁了! “再见。” 秦科默默的凝视着眼前的裴妮,低声呢喃。 或许,很难再见了。 她璀璨的人生里,不需要他这样的人出现。 所以,相见不如不见。 可就在那一瞬间,万千不舍涌上心头,心里的贪念也在顷刻间爆炸。 他不想忘掉这个把他视若知己的女孩,更不希望有朝一日裴妮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多年之后,再从某个渠道得知他的消息,看到他的照片,只是淡淡的说一句,这人瞧着眼熟……长了一张大众脸。 可那又如何? 他们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哪怕是此刻他有万千冲动想伏身吻她,可薄唇贴近她额头的前一秒,他还是收敛了。 点到为止,刚刚好。 你的世界我来过,哪怕只是做沿途中风雨不动的一株松柏,也是荣幸。 秦科怕自己多呆一秒就会溺死在温柔乡里,起身拉了行李箱,转身而去。 此时,午夜两点。 他抬头看了一眼腕表,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钟。 必须要在这短时间内躲过顾家眼线,拿到票登机……想想还有点刺激。 不过,秦科显然是过于乐观了。 打开公寓房门的那一瞬,宁驭和窦俊智已经横在了他的面前。 身后还跟着十余个安保人员,黑压压一片把回廊堵得水泄不通…… 次日。 “你说什么?” 听到裴妮给窦俊智求情,裴家姑妈拧眉,手中的茶盏一顿:“放了他?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裴妮闻言,后脖颈上像是压了千斤重担,头都抬不起来。 昨天情绪失控,独自喝闷酒,喝到酩酊大醉。 醉就醉吧,该死的是,她压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爬到了秦科那里。 辛辛苦苦瞒了这么久,最后全都败在了她的任性……光时想想,裴妮就恨不得抽自己。 她就那么想他吗? 不见就会死? 醉成那个熊样,竟然还能爬到他门前,真是有够下作的! 昨天完全喝断片了,她什么都不记得。 今天早上起来一看,秦科人不在,就知道完了! 她正抱头懊悔,母亲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得知秦科已经被带走,她鞋都顾不得上穿,直接窜回了裴公馆。 在这里没见到秦科,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打转。 裴家姑妈见她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生怕是她醉酒后吃了亏。可听女儿一开口问的都是那个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妈,我求您了……”裴妮还在哀求。 裴家姑妈:“人已经被顾家狗腿子带走了!” 裴妮瞳孔一颤,二话不说,转身就去追。 一扭头,却被侯叔伸手拦了下来。 “妈!”裴妮急到跳脚:“你不能这样!” 裴家姑妈冷冷道:“我怎么样?” 裴妮急到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落在顾家人手里,会死的!” 裴家姑妈:“他就该死!” 裴妮:“……” 裴家姑妈:“想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不死谁死?” “不可能!”裴妮说得斩钉截铁:“他才不是那种人!” 裴家姑妈:“你是真对他的行径一概不知呢?还是在跟我装傻?” 裴妮哪里是在装傻,她是真的对秦科的行径一概不知。 她了解秦科的个性,所以不想咄咄逼人。 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因为即便是问了,也不会结果。 只是两人无意间聊天时候,裴妮得知了秦科是在躲顾家人,而且事情好像还跟何田田有牵扯。 想要细问,对方三缄其口,一概不言。 再问,秦科就要收拾铺盖卷走人。 裴妮是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生怕他意气用事,更怕他出了门就被顾家人削成了羊肉卷。 既然已经蹚了这滩浑水,裴妮也没辙了,只能先保一头。 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秦科去死吧? 可现在想来,那真真是大错特错了。 当时她就应该掐着秦科的脖子,把实话给掏出来。 要不然这会儿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如此被动。 慌乱无措之下,裴妮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的侯叔求救。 平日里,侯叔也算是最宠她的了,见她这会儿方寸大乱,给她递了个眼神宽慰过后,方才开了口:“那个叫秦科的,不知跟顾家有什么恩怨,冒用他人身份接近何小姐,伺机行凶,致人受伤。现在需要移交相关机构,立案调查!” 什么? 闻言,裴妮差点惊掉下巴。 秦科行凶?目标人物是何田田? 为什么? 什么仇什么怨?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科现在的人身安全! 他如果敢对何田田行凶,依着平日里裴家人对顾阅忱描述,他那种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秦科? “不是这样的!” 一想到秦科随时会被顾家人“片着”吃了,她就乱了阵脚:“你们放开我,我要出去……” “你要去哪儿?”裴家姑妈直接把茶盏拍在了桌子上。 裴妮吓到哆嗦,愣在原地。 裴家姑妈:“你去了,那个叫秦科的只会死的更快!” 挂心则乱,裴妮像只无头苍蝇,一下子扑到母亲面前,:“妈,那我该怎么办?您一定有办法,求您救救他……” 救他? 他要谋害我亲闺女,你倒是反过来求着我救她? 裴家姑妈都被气笑了。 不过她还从未见过裴妮这么慌张过,所以那男人对她而言一定是意义不凡。 想到母女二人朝夕相处,裴妮竟把事情瞒的如此紧俏,她心里就有点儿疙疙瘩瘩。 “救他?”裴家姑妈:“他跟我毫不相干,我为什么要救他?”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包庇嫌犯,这事儿如果被顾家人捅出去,等着你的就是身败名裂!到时候别说是我,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对啊…… 闻言,裴妮滚了滚喉咙。 她可是公众人物,发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小事都是会被人拿到放大镜下去讨论的。 如果秦科嫌疑人身份坐实了,那她……越想心越凉,她被卷进了恐惧漩涡里,脊背一阵阵的冒冷汗。 423 软肋为她而生 裴家姑妈见裴妮如此,就收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声音缓和了许多:“你跟那个嫌疑犯究竟是什么关系?” 裴妮摇头:“他不是嫌疑犯!” 裴家姑妈:“你说了没用,我说了也没用!人在顾阅忱手里,是还是不是,他说了算!” 闻言,裴妮眼圈一红,眼泪都要下来了。 裴家姑妈:“你男人?” 裴妮连连摇头。 裴家姑妈:“不是就好。如果是,那你这挑男人的眼光真是随足了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妈,没品位到了极致!” “既然不是你男人,就该干嘛干嘛!为这种人着急上火,他不够格!瞧你这样子儿,早饭还没吃呢吧?侯叔,让厨房给她准备一份早餐。吃完还有事情跟你讲……” “妈!” 裴妮这下真哭了:“他虽然不是我的朋友,但与我而言,他是一个比男朋友,比伴侣还要重要的人!” 裴家姑妈听了,眉头一皱。 比男朋友,比伴侣更重要的男人? 头一次听这说法,新鲜! 裴妮:“妈,说了您可能会诧异,会觉得我无药可救,但我还是要说。秦科对我而言很重要!他在我心里的分量,跟您不相上下!”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诧异写在脸上。 此时,配隔壁的另一个房间内,当秦科通过监控显示听到裴妮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心一烫。 他知道他对裴妮的意义有所不同。 要不然,她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收留他。 外加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秦科知道裴妮一心想要维护他,他只倒是裴妮念旧,感恩,如此而已。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裴妮心里的分量竟是这么重! 而客厅内,裴妮知道事已至此也不打算隐瞒,就把自己跟秦科相识相遇相知的点滴全都跟自己的母亲交代了一遍。 “如果没有遇到秦科,我到现在可能还是那个缩在最角落里的灰老鼠。我不敢面对别人,不敢相信别人,当初就跟更不会鼓足勇气站出来给您表演口琴。” “如果如果没有那次鼓起勇气的表演,您就不可能注意到我。我便更加不可能被你领养回裴家。” “口琴是秦科离开前留给我的。” “是他埋下了我和妈妈您相遇的种子。” “可以说,如果没有秦科,我就不可能有幸成为您的女儿,更不可能经您悉心栽培,成为麻豆圈里的标杆。被无数粉丝视为偶像。” “虽然我跟秦科相处的时间很短,长大成人之后也没有什么联络。但就是很奇怪,只要这个人一出现,他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用做,可身上的光亮还是会盖过所有人。” 提到秦科,裴妮失魂落魄的眼眸里多了好多熠熠生辉光点:“妈,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对我而言,秦科就是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 “我才搞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呢!” 裴家姑妈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很多,她斜睨了裴妮一眼,随后转头怔怔地望向窗外。 她怎么会不懂呢? 她比谁都懂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随时蚀入骨髓的感情。 这秦科在裴妮心里的分量,就跟当年那个死渣男在她心里的分量差不多。 唉…… 她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不愧是母女,连这般狗血的孽缘都能复制黏贴! 既然她当年被孽缘伤的体无完肤,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她绝对不会允许裴妮再重蹈她的覆辙。 像妮妮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就应该找一个比她更优秀的男人。 个性温润,情绪稳定,品貌俱佳,事业有成。 门当户对,三观一致,可以省去许多不需要的麻烦,方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而那个秦科……看面相就是一个明暗交织,偏执,不懂权衡,不择手段之人。 这种人虽然看似用情极深,但也最喜欢玩玉石俱焚。 轰轰烈烈寻刺激找这种人可以,但想携手一生,相互成就,这种人就是绊脚石! 等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想着想着,裴家姑妈猛地打了个激灵,脑海中好像有根弦忽然被扯断了! 这不全都是父亲当年同她说过的话吗? 她怎么越来越像那个老不死的? 不对! 不一样! 秦科这个人狠戾,冲动,干的都是些得要人命的勾当,就是个人渣! 她若是放任自己的闺女跟这种人来往,那不就是等同于把自己孩子往火坑里踹? 现在恨只恨自己草率大意,只觉得裴妮这孩子懂事听话,识分寸,也就没多往她身上花心思。 现在可倒好……这丫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搞就给她搞个大的! 裴家姑妈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强行收敛了情绪。 裴妮还在执意为秦科求情,裴家姑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再怎么重要,也是枉了法了!” “法不容情!这么些年来,我教你的道理都喂了狗了?” 也不管裴妮作何反应,裴家姑妈站起身来:“从现在起,把那个人的名字从脑海里给我抠了,以后不许再提!” “妈……”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吵!” 昨天晚上在车上跟裴妮争执了两句,她一夜没睡好。 裴妮这孩子心里想什么,她是知道的。 奈何她那性子生来就不会温言软语安慰人。 想到这丫头红着眼睛下了车,心里肯定万分委屈,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一觉醒来又出了这样的糟烂事儿,裴家姑妈心里更加郁闷。 但不想再把情绪迁怒于裴妮,让她多心,便给她铺了台阶:“赶紧去收拾一下,我这还喘着气儿呢,你一大早就披头散发连哭带嚎的,成什么样子!” 裴妮却置若罔闻,定定的立在原地,眼神也一点点变得晦暗。 这个臭丫头,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面子上抹不开,裴家姑妈脸色便跟着一沉:“你还愣着干什么?” 裴妮:“您不帮我也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顾阅忱……” “你到底想干什么?!”裴家姑妈火气蹭的就窜了起来:“你是长这么大没见过男人吗?为了那么一个人渣,你把自己搭进去?失心疯了?!” 裴妮抬起眼眸,四目相对,迎上她的眼神,裴家姑妈心里咯噔一下。 “妈,对不起……”裴妮:“既然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下去了,那我只能跟您实话实说了。” 闻言,裴家姑妈心里生出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拧眉:“你瞒我什么了?” 裴妮:“秦科是我指使的!” 裴家姑妈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裴妮抬了抬下巴,迎上母亲的眼睛,大有一种只身赴死的慷慨感:“秦科接近何田田的事,是我一手设计的。” 此言一出,隔着屏幕,隔壁房间内的秦科瞳孔一颤,蹭的站了起来。 裴妮这是在干什么?! 她是真疯了吧! 立在他身后的宁驭和窦俊智对视了一眼,显然也是惊诧万分。 裴家姑妈听了裴妮的话,震惊到整个人几乎裂开了。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身旁的侯叔:“她刚刚说什么?” 侯叔还在震惊之中,被裴家姑妈这么一问,只是干张了张嘴吧,不知如何回答。 裴妮再次强调了一遍:“我说,是我让秦科袭击何田田的。” 侯叔难以置信:“妮妮小姐,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裴妮一脸淡然:“因为何田田这号人是我的命中克星,我们两个,不能并存!我没得选,只能这样做……” 闻言,裴家姑妈立即就明白了什么。 她咬紧牙关:“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裴妮笑了:“妈,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 裴家姑妈:“……” 她被裴妮怼到哑然。 心里的怒火一点点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母女之间的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裴妮近在咫尺,可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道寒冰砌成的透明墙壁,对方的脸虽然依旧清晰,可一举一动当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她喃喃道:“何田田的事,你早就知道?” 裴妮点头,也不否认。 裴家姑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妮:“比您早一点。” 为了让母亲更加信服她就是整件事的幕后主使,便毫不保留的把如何发现裴燃在调查何田田身世之谜的事儿,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裴家姑妈得知裴妮竟然把此时隐藏的如此天衣无缝,脊背隐隐乍起寒意。 裴妮:“裴家大小姐只能是我,我不想让任何人占了我的位子!所以我当时就想着先下手为强,谁知道何田田命硬得很,竟然侥幸安然逃脱……” “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败露,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裴妮盯着母亲:“秦科只是被我利用,跟他无关!你们放了他,有什么冲着我来……” “啪!” 她话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耳边炸了起来。 下一秒,她整个人摔向一旁茶几,茶具砸了一地。 变故来的突然,裴妮大脑一片空白,缓过劲来时,只觉得喉咙一甜,嘴巴里都是血腥味。 “姜姜……” 秦科不顾阻拦,早已从房间冲了出来,飞奔到了裴妮身边。 看到裴妮唇角隐隐有血丝渗出,他眸子开始一点点窜起猩红。 秦科起身想要跟裴家姑妈正面开杠,却被裴妮一把抱住了手臂。 “你怎么会在?” 裴妮看到秦科,喜极而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你不是被……” 她抬头望向紧随秦科身后的窦俊智和宁驭,大概猜到了八九分。 母亲强势好面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顾阅忱的人把秦科从自己一亩三分地上带走? 她不要面子的吗? 刚刚母亲骗她,大约是不想让他蹚这浑水。 眼见秦科就在眼前,她心里一安,眼泪扑簌簌滚落。 秦科睫羽轻颤,把裴妮从地上搀扶起来:“你怎么样……” 裴妮摇了摇,紧紧攥着他的袖口:“你刚刚喊我什么!” 秦科:“姜姜。” 裴妮:“你再喊一遍。” 秦科:“姜姜。” 裴妮抬手擦干净了唇角的血迹,冲着秦科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再见面,你一直喊我裴小姐……我以为,你早就不记得了呢……” 秦科闻言,心中酸涩难忍。 姜姜是裴妮原本的名字。 他清楚的记得,裴妮小时候曾跟他说过,她最喜欢听他喊他名字了。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喊得明明也很普通,甚至有点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可她就是喜欢听。 只要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她心里就痒痒的,暖暖的,总感觉身后有了依靠似的,什么都不怕了。 此时,裴妮正笑吟吟地凝视着他,好像在说: 小的时候你守护我,这一次,换我来。 此时,裴妮的脸跟秦科记忆深处的那张温柔稚气的小脸重叠到了一起,小姜姜弯起的唇角像是一颗嘴甜的糖,融化在了他心尖最柔然的地方。 以前,秦科从来不知道,在他心底深处,除了姐姐还有一处软肋是为了小姜姜而生。 秦科紧抿着唇,手上用力把裴妮从地上搀了起来。 裴家姑妈将一切收在眼底,心焦难忍。 刚刚那一巴掌也是怒火攻心失了理智。 下手太重,现在手掌仍旧隐隐发麻。 她后悔,懊恼。 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梗在胸腔,心口隐隐作疼。 她并不是单纯的恼怒裴妮去攻击何田田。 裴家姑妈懊火的是,这么多年,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究竟是怎么教养这个孩子的? 又是做了些什么,让这个孩子变得这样不安,偏执? 裴家姑妈始终想不通,便把心中疑惑一一道了出来。 裴妮见母亲这般自责,心里一酸。 事到如今,妈妈还在为她开脱。 妈妈宁愿选择反过头来去剖析自己,也不肯相信她本性就是如此。 妈,抱歉,让您伤心了。 裴妮红着眼眸凝视着裴家姑妈,虽然何田田的出现的确让我怔仲不安,我有时候的确也会生出一些自私自利的念头,希望你们相认的道路上阻碍重重,多些阴差阳错,不会轻易成功。 可我从未想过加害何田田。 她是你的女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早或晚,你们终究会相认。 妈,您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我最在意的就是您如何看待我。 您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我希望您安康喜乐。 何田田是您的心头肉,所以,我绝对不去动她。 可是眼下为了救秦科,我没有别的办法。 待我保他安然无恙,再来您跟前儿磕头请罪。 424 真相 两两相对,母女二人各怀心事。 虽然心中想的都是彼此,但立场不同,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肯相让半分。 尤其是裴家姑妈,看到女儿跟秦科这个作奸犯科的男人抱团不说,竟还你侬我侬,心里别提有多懊火了。 裴妮见状,生怕母亲再迁怒于秦科,下意识就想要护在秦科前面。 不过,秦科没能让她如愿,相反的,而是把她护在了身后。 他这一举动在裴家姑妈看来,无疑就是挑衅。 在裴公馆里挑衅主人,秦科还是头一个。 窦俊智心说,他惨了! 裴妮可远比窦俊智了解母亲的性情,暗中扯了扯秦科的衣袖。 你这是在干嘛? 你这么做,我岂不是前功尽弃,到时候真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秦科盯着她,如果靠牺牲你来成全我,这样的自由我宁可不要! 裴妮知道他执拗,急得直跺脚。 秦科却冲她笑笑,转身迎上了裴家姑妈:“是我主动找上裴妮的,这件事跟她无关!” “秦科……” 裴妮想阻止,却被他打断:“你不要说话!” 随后,他迎上裴家姑妈:“我想应该没有谁能比一个母亲更了解自己女儿的品性!裴妮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她做不来那种腌臜事!” 闻言,裴家姑妈压在心里的石头算是着了地。 她就知道! 裴妮这丫头向来识好歹,怎么都不可能做出那么没谱没边的事儿!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啊! 裴家姑妈暗自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抬眼打量起秦科来。 先前儿没仔细瞧,这么打眼一看,模样倒是周正。 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些明显的郁气,一看就是个心思重,城府深的家伙。 这类人她见多了,但能扛得住她威慑气场的可不多见。 而眼前,秦科与她四目相对,竟然能做到泰然处之,丝毫没有流露半分怯意……她依稀记得,上一个给她这样感觉的年轻人是顾阅忱。 这么琢磨着,裴家姑妈忽然就对秦科生出了一些兴趣。 这个年轻人跟她想象中的……有点儿不太一样! 先不管眼前到底是谁在庇护谁,秦科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裴妮,而没有临阵脱逃让女人替他背锅,也算得上一爷们! 比当年那个夹断尾巴踉跄而逃的渣男强多了! 裴家姑妈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秦科一圈:“你有胆儿开罪顾阅忱,想必对他应该是做过一番了解的。” “动了他的人,又能第一时间想到来裴妮这儿猫着……这说明,你对我们两家人的恩怨十分清楚。” “你要知道,你伤了人了,伤的还是顾阅忱的心头肉,他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帮凶!” 说到这里,裴家姑妈眼角余光瞟向了裴妮。 裴妮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脑袋一垂,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裴家姑妈:“你如果真那么有心,不想连累我女儿的话。就把事情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否则……” “裴董,恕我失礼多一句嘴哈~”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宁驭忽然开了口。 他挠挠额头,笑了:“您这样可算是公然要挟了。” “为了把你们老裴家自己人儿从这件事里摘干净,当着我的面儿就对嫌疑人威逼利诱,这也太……” 宁驭啧啧两声:“这也就是我们家老大人不在,你们逮着我一人欺负,唉,我真是命苦……” 窦俊智暗中捅了他后腰一下。 眼前这什么气氛你不知道?就你长了嘴是不是? 瞧你那欠欠的样儿! 这可是在我们裴公馆,信不信等会儿把你捆了,仍后院里的狗棚子里去,正好二汪还缺一做伴的兄弟。 宁驭:“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动手动脚的,有什么事儿咱们私底下悄么声的说。” 闻言,裴家姑妈的目光一凌,砸向了窦俊智。 窦俊智一愣,头皮都木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宁驭一眼,你要死啊! 你不想活了就算了,还就非要拉我给你垫背是怎么着? 你爷爷我就这么香啊? 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九霄云外去。 宁驭甩过来一个极其欠扁的小眼神,来啊,你动手呀~ 一旁的裴家姑妈瞧着自己心腹竟然跟顾家小狗腿子眉来眼去……她脸都绿了。 窦俊智见状,吓到差点跪下:“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连连摆手:“裴董,我跟这个人一点都不熟!不,不认识,我俩压根就不认识!” 宁驭幽幽道:“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你跟我说不熟?你们家裴董乃一重情重义的女中豪杰,怎么带出你这么个没心肝的……” “你大爷!”窦俊智恨到飞起来掐他脖子:“你给把我说清楚,要不然我让你死在这儿!” “咳咳咳……”宁驭:“你这不是连搂带抱,是什么?呸呸呸……都特么快亲上了!” 窦俊智:“……” 四目相对,迎上宁驭那幸灾乐祸直冒贼光的小眼神,窦俊智后槽牙都咬碎了。 他如果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他,干嘛让他遇到这么一没羞没臊的祸害! 窦俊智恨得到脑袋直迷糊,一把推开宁驭,闪到了裴家姑妈身后:“裴董,您真别听他瞎说,我真跟这货不熟。他纯粹就是居心不良,玩离间计……” “哥,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宁驭整了整被窦俊智揪乱的领口,笑吟吟道:“我瞧着裴董瞅你的眼神,根本也没把你当回事。何谈什么离间计啊?” “你再给我嘚吧一句试试!” 窦俊智毛了,如果不是有人拉着,这会儿怕是真恨不得跳起来咬人了。 “没完了是吧?” 裴家姑妈一开口,宛如魔法操作,张牙舞爪的窦俊智就灰溜溜退回了原处,大气都不敢出。 裴家姑妈冷眼盯着宁驭:“你是起了大清早没睡醒?这里是裴家,不是你撒野玩赖的顾家!你要再这么嘚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裴董,您这是真生气了?” 宁驭一脸无辜:“我刚刚就是看着你们娘几个都苦着脸,把气氛搞的太僵了,我想帮忙暖暖场,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也是,我这人聒噪,不讨喜。要不这么着,您别为难我,让我把人带走。我呢也好麻溜滚蛋,免得您瞧了闹心,成吗?” 裴家姑妈眯起眼眸。 之前不放人,是觉得宁驭直接把人从裴妮住处拖走了,有碍颜面。 虽然尚不清楚秦科的底细,但这人绝对是裴妮成长道路上的绊脚石,留着有害无益。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让顾家人带走。 如此一来,既能堵住裴妮的口,也能断了她的念想。 宁驭见裴家姑妈没有反对,便是同意了,抬手招呼了一下带来的人:“把秦科和裴小姐一起带走……” “慢着!”裴家姑妈脸色一变。 宁驭:“裴董您还有什么指示?” 裴家姑妈:“当着我的面想带走我女儿,是不是给你脸了?” 宁驭遇强则强,神色凛然:“刚刚裴小姐的话您应该也听到了,她是幕后主谋!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您想搞一处例外?” 裴家姑妈气息一凝。 顾阅忱虎视眈眈多时了,巴不得找到点儿把柄好大做文章。 现在倒好,裴妮这蠢丫头算是自投罗网! “这件事跟她无关!” 就在这时,秦科开了口。 为了洗清裴妮的嫌疑,秦科第一次开口交代了接近何田田的始末。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裴妮是同情,同情于秦科至亲遇害,被仇恨所困,误入了歧途。 裴家姑妈则是诧异于秦科对何田田的描述, 在秦科的形容里,何田田就是个穷凶极恶,丧尽天良之徒。 她的女儿不可能也不应该是这种人,她不信! 宁驭盯着秦科,则是皱着眉头,惊诧于同情参半。 一直压抑在心底里的包袱捅到了众人面前,秦科也早已变得淡然。 整段叙述中,他淡然的样子像是在讲述一个旁人的故事,情绪不起一点波澜。 “为什么非要做这样的选择?” 裴妮抱上了秦科的手臂,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可以有很多条路要走的,可以帮你!你为什么偏要选这一条不归路……” “因为权贵面前,没有一条路是可以走的通的!” 秦科哀哀得凝视着裴妮:“这么多年来的摸爬滚打,我只明白了这一个道理。” “‘草菅人命’这四个字对他们来说,就好比碾死蚂蚁一般寻常。”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想,凭什么这些人生来就位居人上?一边压榨着别人的血肉,一边坐享荣华富贵?” “凭什么他们可以践踏道德底线,凌驾于法规之上?恶事做尽,却还为人称道,被送上神坛?” “而凭什么,我和姐姐生来与人无害,却被双亲遗弃,长大成人的每一天都遭尽白眼处处碰壁,最后还要落得一个枉死的下场?” “都说众生平等,呵……” 说着说着,秦科就笑了,笑着笑着眼里就起了黑色雾气:“你们谁来告诉我,像我们这种生来就被你们这些‘贵族’踩在脚底下的蛆虫,想要求一分公道,要怎么做?” “所以,这就是你行凶的理由?” 宁驭掏了掏耳朵,早就听不下去了:“你自己不觉得牵强吗?” “这个世上跟你一样,甚至比你惨的人千千万万大有人在。怀抱感恩之心,以德报怨的人更是不胜枚举。你又怎么说?” “你还想凭你一已之力改天换地,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你以为你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呢?” “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做了就是做了,何必找这一箩筐措辞来粉饰自己?” “善恶?你有什么资格谈善恶?!”不等秦科出言反驳,裴妮冲宁驭呛声:“秦科的姐姐是被你们顾家人害死的!你们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还要旁人笑着原谅,凭什么?!” “裴小姐,没人跟你说,女孩子龇牙咧嘴容易嫁不出去吗?”旁人越是情绪激动,宁驭就越是气定神闲。 “爱情使人降智,看来这话还真是有一定的道理。首先,我姓宁,不姓顾。俺只负责拿钱办事,不背锅。” “其次,说到刽子手……裴小姐你是跟这位秦先生在一起久了,脑子被蛆虫吃掉了吗?” “我劝你们在信口雌黄之前,最好是先去看看眼科!”宁驭不屑的嘀咕:“真是一帮甘愿被人操纵的愚民!”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一旁的窦俊智脸都白了。 他来裴家这么多年,就没见谁敢当着裴董的面这么横过! 这个宁驭是不是得了什么要死的大病了,这是一分钟都不想多活了? 裴家姑妈最瞧不上的就是顾家人这副趾高气扬,优人一等的臭德行。 眼前这个宁驭不过就是在顾阅忱手底下做事的一个狗腿子,竟然开口就给他们裴家人脑袋上扣了一顶“愚民”的帽子! 这是何等的藐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你这意思,话里有话。”裴家姑妈冷冷道:“你最好是把话说清楚,如果只是想逞一时口舌之快……那不好意思,今儿你人可以走,舌头得留下!” 她字里行间凝了冰霜,闻之,众人脊背上直冒冷汗。 他们都知道,裴家姑妈这回是真恼了。 窦俊智盯着宁驭,小心脏莫名的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孙子,你完了! 你最好是能编出个花儿来,要不然还得劳动老子割你舌头,恶心吧啦的,我怕脏老子手! 宁驭心领神会,冲他弯了弯唇角。 放心吧,爷爷我舌头金贵着呢,你这辈子没那机会碰老子舌头。 宁驭也不废话,冲着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一份文件就落到了他手中。 “裴董,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我这个人的确是喜欢逞一时之快,但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宁驭把文件递到了裴家姑妈面前。 裴家姑妈给窦俊智使了个眼色,窦俊智赶忙上前把文件接了过来。 草草翻了两页,他脸就绿了。 再陆续往后翻去,窦俊智的脸色就跟彩虹过境似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着变换了一圈。 看到最后,窦俊智整个人像是被人暴打了一段,脸上血色全无,涔涔冷汗沿着额头直往下滚。 “裴董……”窦俊智捂着资料,看看秦科,再看看裴家姑妈,欲言又止。 “慌什么?” 虽然知道事情不会简单,但见窦俊智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慌张露怯,她脸上无光不免恼火。 今儿真是撞了邪了,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窦俊智跟她这么多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会谎成这样? 越是如此,她越是更加好奇这资料内容,便闷声道:“说!” “诶。” 窦俊智怀抱这秘密就跟抱了一定时炸弹一般,忙不迭的来到裴家姑妈面前,伏身到了耳旁,将资料中所赘述的事情避繁就简跟裴家姑妈交代了一遍。 裴家姑妈听完,神色大变。 她明显是不肯相信窦俊智刚刚的赘述,直接一把把资料给夺了过去…… 424 秦科病发 秦科姐姐的确是非自然死亡! 而幕后黑手竟然是……竟然裴仰的母亲——戚兰! 这怎么可能?! 裴家姑妈飞快的翻看着资料,就从中看到了一张裴仰父亲跟秦科姐姐相互依偎的照片…… 原来,秦科姐姐本是裴仰父亲众多地下情人中的一个,相识于风月场所,一个为了钱,一个贪图温柔乡,各取所需就走到了一起。 这事儿现在说出去别人可能不信,但是裴家姑妈信! 裴仰父亲,也就是她二哥,表面斯斯文文,儒雅随和,实则道貌岸然的很! 年轻那会儿没少祸祸小姑娘,光是她替他擦辟谷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后来,在父母安排之下商业联姻,他虽然有所收敛,但还是劣性不改。 这一点儿,裴仰绝对是随到骨子里去了。 看着眼前秦科姐姐的照片,长脸,吊角瑞凤眼,远山眉,自带一股子劲劲儿的英气……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但绝对是长在了二哥的审美点上。 秦科姐姐自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深悟生存之道。 自从跟裴仰父亲攀上关系之后,便事事留心,处处迎合,很快就把裴仰父亲给吃的死死地。 不出半年,她就赢得了裴仰父亲的信任,开始帮他打理起了一部分他碍于身份不方便出面的生意。 秦科姐姐天分不错,稍加点拨,就做的有模有样。 那段时间刚好赶上戚兰更年期,情绪起伏不定在所难免。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边戚兰有多无理取闹,那边秦科姐姐就显得多善解人意。 久而久之,秦科姐姐就成了裴仰父亲的心头好,怎么看怎么欢喜。 秦科姐姐可不是什么傻白甜,知道“情人”这玩意就跟男人的一件旧衣裳差不多,等新鲜劲儿一过,你再怎么折腾都不好使。 趁当下热乎劲儿正浓,赶紧能捞多少捞多少。 秦科姐姐自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身边又有一个随时会发病的“四脚吞金兽”,她难免贪心。 贪心必定坏事。 外加那些时日,裴仰爸爸也的确是把秦科姐姐捧上了天,只要有,不管对方要不要,都倾囊相送。 人一旦有人捧,多半会情不自禁的发飘。 秦科姐姐出身低微,能有今天这番成就自然开心。依附男人吃饭的女人,一旦开心大发了就会情难自已,恃宠而骄。 像她这种见不得光的女人,一旦高调过头,势必就会招致横祸。 前面说到戚兰那会儿更年期,正是最苦闷的时候。 她也在想尽办法排解自己的情绪,重心都在自我调整上,耗在老公身上的精力也少了许多。 直到有一天,自家姐妹给她看了一张裴仰父亲跟秦科姐姐出双入对的照片,她方才意识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得知真相的戚兰勃然大怒,找到集团公司办公室,见了裴仰父亲,二话不说,一大耳刮子就抽了上去。 裴仰爸爸知道事情败露,没有办法,在老婆再三逼问下统统摊牌。 那个时候,正值公司大变革的关键时期,不仅牵扯到公司利益,更是跟个人切身利益息息相关。 这件事如果闹大了,于公于私都是巨大损失,这其中利害关系夫妻两人心知肚明。 戚兰也算沉得住气,利益当前,她并没有声张,只是逼迫裴仰父亲做了断。 裴仰父亲别无他法,只能忍痛割爱,亲自动手“剜掉了”心头上朱砂痣。 没了裴家这棵大树庇佑,秦科姐姐身份一落千丈。 失爱失业不说,戚兰更是落井下石,让她自食恶果。 秦科姐姐生怕这件事被秦科察觉,更担心戚兰会拿秦科开刀,便拿出了自己所有积蓄,以治病读书为由,把尚且蒙在鼓里的秦科强行送去了国外。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秦科就是她的软肋,比骨血至亲还要亲。 安顿好了秦科,她想从头再来,但戚兰早已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让她好过。 秦科姐姐没有办法,重操旧业是不成了,只能东躲西藏最后沦为骗婚女辗转各地,赚快钱为生。 她自己也知道做这种事迟早会遭报应。 所以想着赶在报应来临之前,做完最后一单就撤了。 秦科打电话来说,他在那边帮她物色好了一处店铺,开烘培店最合适。 那可是她儿时的梦想啊~ 而且,老实巴交的憨憨未婚夫也跟她求婚了……大约就像是老话说的那样,人生先苦后甜,她的好时运来了。 本来不想冒险的,但想到吕心月安排的那一单太容易了。 就是勾搭个男人而已,最多就是踩着道德边界又不犯事儿。 这一单干完,新家装修的钱到手了,说不定还能余出个零头来去度蜜月。 反正跟白捡的一样,何乐不为? 秦科姐姐最终还是摆在了一个“贪”字上,遇到了何田田。 事情败露不说,早前骗婚的大小案件被起底,她这回算是彻底栽了跟头。 其实,这背后还藏着一条暗线。 何田田之所以能轻而易举的查到秦科姐姐的过往“黑料”,是戚兰有意让人送到她手上的!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些年头了,但戚兰从未忘记过秦科姐姐这个女人。 因为有时候,她老公午夜梦回时,嘴里含糊着嘟囔的都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随着年纪的增长,戚兰已经看透太多了。 她深知自家男人这些年花花绿绿的事儿没断过,但都是过客,能让他这么刻骨铭心的,秦科姐姐绝对是独一份儿! 那小狐狸绝对就是她家死男人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 只要这号人在,她就不安生! 恰逢无意间得知有人在调查秦科姐姐,她心里就打起了主意。 得知调查那女人的是顾家人媳妇,戚兰心里就更痒痒了。 顾裴两家的关系摆在那里,顾家人若是想要那只小狐狸的命,他家男人就算是眼睁睁瞧着心疼到死,也是不可能插手的。 他个自私鬼,孰轻孰重最能拎清! 但她这一次显然是低估了自己男人的“痴情”劲儿。 秦科姐姐被抓之后哪里会甘心?她第一时间就想办法托人找到了裴仰父亲求助。 裴仰父亲知道秦科姐姐因为他的关系,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大约是因为对这个人始终心怀一份亏欠,就打算最后帮她这一次。 戚兰知道后,可真真是把心扎成了蜂窝。 她一不做,二不休,除之后快。 戚兰做的周密,裴仰父亲一概不知,只能独自感伤红颜易逝,牵绊不在。 这件事并不是到了这里就了了,戚兰心里还在下着另外一盘棋。 她自我感觉整件事设计的天衣无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等秦科姐姐火化下葬之后,便把何田田恃强凌弱,草菅人命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谁最恨何田田,谁就会最在意这个消息。 而何田田又是顾家媳妇,一般人都不敢也没有力量招惹。 他们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肯定会想办法抱团。 而秦科就是首当其冲的抱团目标。 戚兰早就查过秦科的资料,无意间留意到了一个小细节,那就是裴妮跟秦科竟然在同一家孤儿院呆过。 这就有意思了…… 戚兰深知这些年来是裴家姑妈把持裴家大权,对大哥家的俩孩子视如己出,对领养来的裴妮更是给予万千呵护。 唯独对他们家裴仰……除了讥讽挖苦便是打压戏弄! 简直不要太过分! 其实不光光是针对裴仰,一直以来,裴文珊这个小姑子就对他们一家三口成见最深,处处有意刁难,戚兰早就怀恨在心了。 早些年间,老头子身体壮士的时候还是很器重裴仰的,虽说裴仰的确不争气,但老头子每年还是会多少还能拨点资金,给个差事让他锻炼着。 自从老头子病倒,裴文珊全权接管了裴家大权,他们一家三口就成了臭狗屎,手上的资源陆陆续续都被掐断了,眼看着再这样下去仨人就要和西北风了,戚兰忍不了了。 也曾正面跟裴文珊交涉过,根本无济于事。 这小姑子倔强的跟头驴似的,玩不转。 既然正面玩不转,戚兰只能私下里动歪脑筋了。 那个时候她就开始琢磨,裴燃的病情是摆在明面上的,看样子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裴燃走后,会留下一笔资产,如果老头子做主,肯定会二话不说直接把裴燃留下的交由裴仰接管。 但如今裴文珊做主,就不同了。 裴妮裴凝们转着圈的分完,都未必会想起来他们家裴仰来。 她得想想办法…… 裴凝现在是顾家媳妇,生了顾裴后也算是母凭子贵,将来整个顾家都是她儿子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肯定是瞧不上裴燃留下的这点东西。 所以她可以忽略不计。 剩下的就是裴妮了……如果没有这个丫头的话,裴仰就是家中唯一的指望了,就算是裴文珊瞧不上,也没得选了! 那怎么才能让裴妮消失呢? 在裴文珊眼皮子底下办事可得留神,戚兰也知道对付秦科姐姐那种办法用在裴妮身上是绝对行不通的。 再说了,裴妮这丫头就是看着碍眼,还不至于非要除之后快的地步。 与其自己动手,倒不如让想招儿让她们母女两人割裂! 一手养大的娃娃,最后却要跟她恩断义绝,啧啧,裴文珊就算是再铁石心肠,也会疼上一阵吧? 这是其一。 另外,秦科伤的是顾阅忱的女人,顾阅忱又素来跟裴文珊势不两立,如果秦科跟裴妮走到一块儿去,就等于是说把这把火引到了裴文珊身上……这是一箭双雕! 一番盘算过后,戚兰心里就有了底儿。 舒服日子总不能都让裴文珊一人儿过了,也该让她尝尝苦头。 一不做,二不休,戚兰暗中布局,悄么声的安排了下去…… 这便才有了今儿众人对簿裴公馆的一幕。 裴家姑妈自恃聪明,持家有道,以为早已把众人紧紧攥在了手掌心,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被那个平日里胡搅蛮缠,装疯卖傻,看似没生脑筋的戚兰给狠狠的摆了一道! 她原本是想着寻茬痛斥宁驭来着,好叫他收敛。 谁曾想,得知事件真相反倒是甩手打了自己的脸! 裴家姑妈脸上无光,面色铁青,但心里最深处隐隐却藏了一丝丝欣慰。 这事儿既然是戚兰做的,那就是说整件事跟何田田没有干系。 不是这孩子就好……不是就好。 只要两个女儿不曾蹚过这滩浑水,就算是再棘手的事儿,她也有招儿能给摆平了! 这边的裴家姑妈心里是有了底,可那边秦科和裴妮的心经却与她有着天壤之别。 看过真相之后,秦科只觉得五雷轰顶。 每一道闪电都带着逆天的讽刺之力,霹的他皮开肉绽。 印象中,姐姐开了一家“小饭桌”,用的是良心,服务的是孩子,挣得是正经钱,怎么会…… 都是假的? 姐姐曾一板一眼拉着他倾诉过的那一些,也都是骗人的? 秦科怎么都没办法相信,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姐姐,背着他竟然做过这么多不堪的事…… 秦科不是觉得丢脸,他是恨自己。 他恨自己没能早些发现,及时制止。 更恨自己从小得了那种坑死家人不偿命的怪病!如果姐姐不是一门心思为了筹钱给他治病,就不会过的那么辛苦。 如果日子过得没那么辛苦,她就不会绞尽脑汁想法子捞钱。 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会蒙蔽了双眼,误入歧途! 如果不是误入歧途,就不会平枉死…… 是他,都是因为他! 无边的愧疚变成了秦科心里的一把刀,不停的在搅。 疼。 每一寸呼吸都巨疼难忍。 比这更让人难受的是,这些年来,他竟然对姐姐身上背负的那些一无所知! 临了了,还为人利用,像是一只蠢牛,被人牵着鼻子耍的团团转! 他跑去顾家寻仇,又跑来裴妮身边躲猫猫。 走走转转绕了一圈才发现,害死他姐姐人竟然就在裴家! 那人正这会儿正翘着腿儿,喝着茶,欣赏着由他一人搅起来的闹剧…… 万千情绪从碎出裂痕的心底里蜂拥而起,把秦科的眼眸染成了赤红色。 他的顽疾最容易被情绪所扰,没了药物控制,理智被吞噬后就会变成獠牙怪兽。 众人察觉到他不对劲,下意识纷纷后退闪躲。 唯独裴妮冲上前来,牢牢地攥住了他的手掌:“秦科……秦科……秦科你理智一点,药呢?在哪里……” 她小时候见过秦科发病时的样子,他横冲直撞头破血流的模样,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他病情控制的如何,如果现在发作,攻击力爆表,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阻止! 可她无力阻止…… 以最快速度翻找了秦科的口袋,一无所获。 她转头咆哮:“行李箱呢?他的行李箱呢?” 窦俊智弱弱道:“没……没……没带。” 425 可他还是没出息的心动了 谁押解“犯人”的时候,还忙活着帮忙打包? 但这个档口上,窦俊智不敢言语。 瞧着眼前秦科这架势,怕不是分分钟要变身。 他下意识跟宁驭对望了一眼,小心脏跟着揪得紧紧的,赶忙横在裴家姑妈面前,把自己的主子护在了身后,以防不测。 希望落空,裴妮心急如焚。 她死死地抱紧秦科的手臂,试图强行唤醒他的理智。 秦科显然也是在拼命的克制,冷汗像是拧开的自来水管,沿着脸颊脖颈直流。 四肢骨节咯咯作响,整个人在不停的发抖。 “裴妮!” 裴家姑妈见状,生怕秦科一个失控伤到女儿,急忙呵斥:“回来!” 裴妮充耳不闻,仍在不停的呼唤秦科。 裴家姑妈:“把她给我拖回来!” 两人上前去拉裴妮,去被她甩开:“妈!您不了解他的病情,没有药物控制,是会死人的!” “那你还不赶快过来!”裴家姑妈气急败坏:“你想陪葬是怎么着?!” 裴妮看看母亲,再看看正饱受病魔折磨的秦科,泪如雨下。 她不想死! 但也做不到丢下发病的秦科,置之不理。 “别靠近我……”秦科身体失去平衡,重心不稳直接砸翻了身旁的桌椅。 此番动静一处,众人受惊,纷纷炸毛。 裴妮不肯,还想上前,秦科咬牙:“姜姜……我不想伤到你……” 裴妮哭着摇头。 正当她想要去搀扶地上的秦科时,一只大手探来,宁驭扯上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放开我!” “你放开我!” 裴妮挣扎。 宁驭充耳不闻,直接把人圈进了怀里。 他转身看向窦俊智:“让所有人撤出房间。” 窦俊智点头,转身想要护着裴家姑妈撤退。 裴妮人还在这里,裴家姑妈哪里会放心离开? 她冲侯叔下了命令,侯叔不敢违背,带着家中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房间。 人还没撤完,秦科就开始暴走了。 所到之处,瓶瓶罐罐应声而碎,他像是被篡改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开始寻找目标,攻击。 窦俊智:“药……让人去找药!” 宁驭:“来不及了!” “那咋整……” 窦俊智被眼前阵仗给惊着了,碎碎念:“他这是发病……发病……发病得看医生……医生,医生,救护车……对救护车……” 宁驭冷冷道:“不等救护车倒,拉你的灵车就到了!” 窦俊智:“那咋办?!对了,镇定剂……” 宁驭:“一般的镇定剂对他起不到作用。要不然就不会称为罕见病了。” 窦俊智毛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弄?你别老跟我杠啊,你倒是说点管用的啊,要不一会灵车来了,一拉拉咱俩,老子可不想跟你死一块……” 宁驭:“闭上你的嘴,吵死了!” 话音一落,宁驭就把裴妮推向窦俊智,顺手墙上抄起了一把装饰用的西洋剑。 虽说是装饰,确实实打实的好东西。 裴燃生前淘来的,据说是中世纪时某个王爵贵族的贴身佩剑,削铁如泥。 “你要干什么?!”裴妮见他要对付秦科,惊叫出声。 宁驭:“是废了他,还是他把咱们几个咬成筛子,裴小姐,你自己选一个。” “不可以!”裴妮现在哪里能听得进去,拼命摇头:“不要伤害他!你们走,你们全都走……我留下来……” “你是疯了吧!”裴家姑妈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裴妮揪到了自己身旁:“给我安生点!” 叮叮当当! 说话之间,宁驭已经跟秦科打成一团。 失去理智的秦科力大无穷,就像是一为了战斗而生的开挂机器。 纵使格斗冠军出身的宁驭,在他没有招数的猛攻面前,也节节败退。 不过,宁驭观察力惊人,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方的破绽,进攻。 几个回合过后,宁驭把秦科锁死在了进攻范围之内。直到最后待他破绽频频,宁驭手起剑落,直扫秦科…… 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秦科血槽值骤然飙升,徒手锁死宁驭。 “杀气肆虐”的秦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长剑,一个漂亮的剑花过后,手起剑落,直接刺向了宁驭的心腔! 不!!! 窦俊智见状,呼吸一凝,脑海中白光闪过,整个人就傻了。 宁驭年纪不大,却是身经百战。 顾老大说,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命好的主儿,大大小小的较量中,每次都能全身退,毫发无伤。 这一次,他以为也是一样。 大意了! 剑身的寒光似乎预示着宁驭好运的终结,就在他闭眼的瞬间,一个身影飞掠而至,护在了他身前…… “裴妮!!!” “妮妮小姐!” 裴家姑妈和窦俊智大惊失色,尖叫出声。 飞掠而至的裴妮徒手攥上剑身,护住了宁驭的心口。 宁驭瞧见殷红的血迹自裴妮纤细白嫩的指尖,沿着剑身徐徐向自己心口汇聚…… 滴答! 滴答! 殷红在白色衬衫上晕染开来,好似一朵朵烧起来的赤焰莲花…… 那一瞬间,宁驭瞳孔发颤,心脏像是被击穿了一样,骤然一顿! 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刺目的殷红不但滚烫了宁驭的心,也在一瞬间惊醒了发狂的秦科。 一个低头,一个仰视。 四目相对,不可言说的情愫在在目光交汇的瞬间爆炸开来。 “姜姜……” 秦科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轻颤,脑海一片空白。 他终究还是动手伤了她! 不可饶恕。 裴妮迎上秦科,早已是满脸泪光。 她懂他的心思。 他惊魂未定的眼神和眸心深处飞窜而起的痛心,她都瞧的一清二楚。 “没关系……” 裴妮弯起唇角,一笑,两行热泪就从眼角滚落下来:“醒过来,就没关系。” 秦科:“姜姜……” 裴妮:“还好没有铸成大错,如果我没能拦住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秦科:“……” 宁驭怔怔地凝望着裴妮,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她近乎完美的侧颜。 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一概听不见了。 脑海里只剩下了脸颊挂着晶莹泪光的裴妮。 明明他最讨厌恋爱脑的女人了。 他讨厌她们自诩深情,奋不顾身,实则就是只会添乱! 可刚刚裴妮的纵身一扑,扑碎了他心里的矗立已久的偏见。 尽管,裴妮刚刚奋不顾身的一跃本意不是为了他。 尽管,对方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竭尽全力保护一个叫秦科的男人。 尽管,现在躺在地上的他看起来像是一枚愚蠢的高瓦大灯泡…… 可他还是没出息的心动了! …… 秦科终究是被宁驭带走了。 这一次,裴妮没有阻拦。 她知道,事已至此,她没有那个制止的能力。 秦科被人带走之后,侯叔命人收拾了一地狼藉。 待一切清扫完毕,坏掉的物件又从仓库里换了新的,一切归于平常。 如果不是这一双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浑浑噩噩中的裴妮或许都记不得发生过什么了。 坐在她旁边裴家姑妈见女儿这般失魂落魄,心里哀伤,不由得长叹一声。 “我知道,我没帮你留住那个人,你心里恨极了我。” 裴家姑妈:“但身为你的母亲,我没有别的选择。” 裴妮木然道:“我不恨您,我不敢,也不应该。” 这回答,个中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裴家姑妈再度叹气:“妈妈知道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裴家姑妈敛眸,幽幽道:“妈妈懂你心里的苦。” “不,您不会懂。” 裴妮摇头,喃喃道:“我从来不奢求什么感同身受,因为我知道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 都是自我臆想罢了。 一个深陷痛苦漩涡的可怜人,妄想寻一根能理解他的稻草,好帮他一把,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稻草怎么会懂呢? 永远不可能懂。 裴家姑妈见她如此心灰意冷,不免更加灼心:“如果我懂,我懂,而且懂得比你多,比你深彻呢?” 裴妮偏脸看向母亲,不言不语,只是怔怔的瞧着她。 是在质疑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 裴家姑妈见女儿给予了回应,心里多了些许欣慰。便敞开心扉,第一次跟裴妮提及了自己年轻时的往事。 断断续续把往事讲完,窗外夜色已经浓郁起来。 裴家姑妈抿了口茶水,抬头去看裴妮时,发现她听的聚精会神。 她不由得就笑了。 这么多年来,母女两人很少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聊一聊掏心窝子的话。 此番聊完,裴家姑妈只觉得原本藏在心底深处疙疙瘩瘩的一些东西,解开了,整个人轻松愉悦了不少。 “现在回首看去,那是一段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爱情。” 裴家姑妈放下茶水,自嘲起来:“可我啊当时深陷其中,乐不思蜀,甚至不惜要跟家人断绝关系。” “论起混账劲儿,你要是跟我比,可是差了好大一截呢~有时候我就在想,这辈子我能有你这么一个懂事听话的女儿,应该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伸手轻轻地握了握裴妮的手:“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慈母,也做不来慈母。严厉惯了,言谈举止总是带刺儿。但不是针对你,我对所有人都一个样儿。” “别人私底下会肆无忌惮的吐槽我不近人情,但你是我闺女,就得忍着受着,委屈着……从前我从未察觉,也懒得改变,现在我才知道,是大错特错了。” 裴妮见母亲忽然伤感起来,也忍不住跟着眼眶发酸:“妈……您别说这么说。我对您心里从来都是装着感激,并没有抱怨一说,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好。” “谢谢。”裴家姑妈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孩子啊,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所以,在秦科这件事上,我初衷还跟以前一样。我知道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必须要说。因为身为一个母亲,在女儿陷入感情和婚姻问题的时候,我希望能尽自己的所能,给予正面的引导。” “我知道秦科对你而言,意义不凡。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裴家姑妈语重心长道:“但是孩子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出现很多个重要的人,他们以会以各种身份出现,在我们人生的不同阶段里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从而影响我们的一生。” “他们很重要,会给你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你会不自知的迷恋,依赖他们,但这不等同于爱情。” “我也不是说你喜欢秦科,就是违背了什么天地道义。没有那回事。妈妈我在感情面里头栽了个大跟头,九死一生……所以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重蹈覆辙。” “我闺女这么优秀,这么好……” 裴家姑妈凝望着裴妮,满眼爱意,她摸摸她的脑袋:“就应当值得拥有最好的,包括爱情和婚姻在内。” 听了母亲的一席话,裴妮眼眶发热:“那怎样才算是好的爱情,好的婚姻?” “这个呀……”裴家姑妈笑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我好想没有这个资格聊这个话题。” “不过,在我的认知里,在我这么多年来的所见所闻里,好的爱情应该是双向奔赴,互利共赢的。” “人年轻的时候啊总喜欢追求个轰轰烈烈,至死不渝。好像不能把平淡的日子折腾出个花儿来都对不起本姑娘的真性情。可事实上,轰轰烈烈最是不能长久,至死不渝总归遍体鳞伤。” “你今儿伤的是一双手,明儿可能断的是一双脚,那后天呢?两口子过日子,讲究的是个天长地久。你不是钢筋铁骨,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换零件的机器人,长此以往的消耗总有一天会让你疲累不堪,到了那时……你再去后悔,就已经耗尽半生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身为一个局外人,身为你的母亲,我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裴家姑妈比谁都清楚,秦科跟裴家已经是新仇叠旧恨,不可能给裴妮幸福。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裴妮同情心泛滥,意气用事下妄想牺牲自己来救赎秦科。 在她看来,这就跟开启了自毁程序差不多,她是万万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426 我们止步于此,就是圆满 裴燃葬礼那天下了雨。 天气湿冷阴郁,另外夹杂着厚厚的一层灰霾,空气能见度很低。 以至于裴妮撑着伞横在何田田的面前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能借一步说话吗?” 陵园门口,何田田上车前,裴妮拦下她。 哪怕是她没有言明,何田田也能猜到她的来意。 贝司秦……不对,应该是秦科,秦科是从在裴妮私人公寓被抓了个正着,这件事何田田是知道的。 而且,从宁驭向顾阅忱的陈述中,她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隐约也猜到了裴妮跟秦科的关系并非寻常。 后来又差人拿了相关的详细资料,看过之后恍然大悟之余不由得差点惊掉了下巴。 真是无巧不成书。 哪怕是她这个喜欢杜撰编故事的脑洞行家,都没能想到秦科竟然跟裴妮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 资料中说,秦科还是一个天资不错的高材生,备受实验室里的老师褒奖肯定。按理说,他应该也是个聪明的主儿。 这回应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掐住了软肋,失去理智后入了圈套。 其实裴妮的说辞跟何田田想到的差不多,没什么新意。 天太冷,她冰天雪地里冻得慌,多少有点不走心。 而这时,恰逢顾阅忱打来电话,问她葬礼进程,奶奶那边传来消息,想晚些时候让他带她回趟老宅。 该不会又是催生吧? 何田田想想就头大,下意识的抓了抓耳朵。 裴妮最会察言观色,把何田田的这一小动作瞧在眼里,她便顿了顿,收了声。 “额,你刚刚说到哪里了……不好意思,你继续~” 何田田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分神不太礼貌,收了手机。 裴妮笑笑,也没有表现出介意的样子:“既然你忙,那我就长话短说。其实……” 她又顿了顿,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必须要说:“其实我是有事相求。” “我知道秦科伤你在前,但他也是被人利用。如果你既往不咎,一切皆大欢喜。你开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闻言,何田田笑了:“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裴妮:“这没什么分别。” 何田田:“分别大了去了。如果主意在他,我只会觉得可笑。如果主意在你……我会觉得你傻!” 裴妮:“……” 何田田:“如果你们的关系真好到可以让你委曲求全来找我的份上,那我想秦科多半是不会希望你来蹚这摊浑水的。” 裴妮:“……” 何田田:“没有别的事,我先撤了,冷!” 就秦科的事情上,她不想跟裴妮做过多掰扯。 “他也是受害者!”裴妮不想放弃,紧随其后:“你如果了解他的身世,你就会明白他没有那么不堪……” “不好意思,裴小姐。” 何田田站定脚步,回头:“首先,我对你朋友秦科的身家背景一点都不感兴趣。至于他是不是不堪,跟我也没有关系。另外,迄今为止你好像还没有弄明白一件事:在整个事件中,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受害者!” 闻言,裴妮滚了滚喉咙。 她想反驳,却从反驳。 何田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裴妮的声音:“算我求你了……” 裴妮的声音哀哀的,是从未有过的卑微。 何田田再度回头,迎上裴妮的那双泪眼,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从未见过裴妮这样的一面。 这哪里还是荧幕之上气场两米八的超级麻豆? 哪里还是兼具雷霆之势的财阀千金? 卑微,哀婉,梨花带雨满眼泪光……哪怕她一女生,也扛不住这戳心窝子的央求。 “你知道的,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是绝对不会这样求你的。”裴妮擎着雨伞,大团白色雾气从她嘴巴里飞了出来,把她的面容萦绕的模糊不清:“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何田田敛眸:“我知道。” 裴妮:“所以,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如果是放在一年前,有人哭着开这个口求她,何田田一定会也哭给她看。 那个时候她天真,心软,耳根也软,喜欢感情用事。 总觉得不做一些普度众生,舍我其谁的事儿,就不足以彰显本姑娘的真善美。 可现在不同了。 一年的时间,看似很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 这一年时间内,何田田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许多事,成长了许多。 看待事情,也不再似从前那样率性而为。底线,原则这种东西对她而言不再是形同虚设,只要有人触及,她都会坚定的说“不”! 听完秦科和秦科姐姐的遭遇,她很同情,但也仅此而已。 秦科是枉法了,不是过家家时的打打闹闹。 时至今日,秦科当时攻击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脑瓜仁还是钻心的疼。 如果不是陨石及时醒来,加以阻拦,她现在早就挂墙上了。 不分青红皂白,是他没脑子。 原谅想要她命的人……实在是抱歉,做不到。 “我什么都不要。” 何田田凝望着裴妮,淡淡道:“我只想要他为自己所做作为买单。” “你……”裴妮急眼了。 “你可以说我冷血,不通情理。没关系,我认。” 何田田:“大家都是成年人,理应为自己的每个举动负责,哪怕是有不得的苦衷,也不该要人性命。” 裴妮:“可是……” “这件事没能帮到你,很抱歉。”何田田大约也是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动摇意志,没有允许她说下去:“但如果下次有别的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说完,何田田擎起手中的雨伞,把裴妮隔出视线,转身扬长而去。 裴妮怔怔地僵在原地,目送着何田田上车,直到车子消失于蒙蒙雨帘之中…… 她这是在做什么? 就不应该自取其辱的,不是吗? 可为了秦科,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尝试一下,脸面又算的了什么? 虽然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的,但何田田拒绝也在意料之中,裴妮虽然失望,但也没有过多怨念。 她压了压雨伞,失魂落魄的朝自己车子走去,却没有留意随着她的转身,身后不远处多出了一柄黑色雨伞。 伞下之人正不声不响的盯着她的背影,唇角缓缓的勾起了一丝快意的弧线…… …… 向何田田求助无果,裴妮并没有放弃,还在四处奔走想办法。 秦科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心结,不论旁人怎么劝说,只要她死命捂着这个疙瘩不让人碰,一时三刻是解不开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新闻头条上一夜间忽然爆出了好多关于裴妮新恋情的消息。 “裴妮深夜幽会神秘男人”。 “裴妮跟圈外男友同居,疑似好事将近。” “超模麻豆,全民女神裴妮神秘男友身份大起底,竟是……” 配图正是那晚她情绪失落,醉酒后去公寓找秦科被拍下来的照片。 可恶! 裴妮恨极了偷拍的狗仔不说,更恨自己疏忽大意,别人这才有了可乘之机。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她在圈子的风评口碑一向很好,报道绯闻更是少之又少。 一来是因为她这个人行事风格低调,公私向来分明,工作期间怎么拍她都可以,但绝对不允许外界过分关注她的私生活,并以此作为噱头,为人津津乐道。 按理说,身为圈子里的人,想要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但她背后是裴家,这就不一样了。 有人若想要爆出裴妮的消息,并且还想继续吃这碗饭,迫于裴家势力也都得提前找裴妮经纪人打声招呼。 像这样直接捅出去的不实绯闻……裴妮已经很久不曾见到过了。 是有人趁着裴家近来事儿多,无暇顾及这些,便蓄意为之? 那会是谁呢? 圈子里的对家? 还是裴家的敌人? 不管是谁,这事儿必须尽快解决。 要不然,事情只会越闹越大,无论是对秦科还是对裴家,都百害无一利。 她这边正心烦意乱着,经纪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无疑还是想跟她商榷此次爆出来的绯闻是事儿。 “你看着办吧。”裴妮现在有点焦头烂额:“我还有事,先挂了!” …… 不知道是谁给秦科递了消息,秦科得知裴妮的处境,主动提出要跟她见一面。 “他肯见我?真的?” 裴妮听了律师的转告,激动到站起身来。 律师点头。 裴妮二话不说,匆匆拿了外套,狂奔着出了门。 两人面对面坐着,比起情绪激动的裴妮,秦科非常平静,像是一汪不起波澜水泊。 裴妮心里原本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迎上秦科眼睛的一瞬间,她心里生出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虽然说不清楚,但就是让她心慌。 裴妮:“你再耐心的等一下,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我会想到法……” “探望时间有限,我们长话短说。”秦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确切的讲,我来说,你听着。” 裴妮:“……” 秦科:“律师都跟我说了,你最近的一直在忙着替我周旋。” 裴妮:“应该的。” 秦科:“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裴妮迎上他冷冰冰的脸,听着他不近人情的语气,不免来气:“怎么没关系,我们可是……” “是什么?” 秦科打断了她,质问:“我们之间什么关系?” 语气非常欠扁,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裴妮真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砸在他脸上。 不生气,不生气。 他的心情也不好。 裴妮在心理自我建设了一番,努力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我们是朋友。” 即便是再多年不见,也不会把彼此忘掉的老朋友。 她觉得这样的回答保守,中肯,天衣无缝。 却被秦科淡淡的一句话给敲到头蒙:“我不会跟仇家交朋友。” “秦科,你……” 裴妮还是急了,拍案而起。 但无济于事,只能又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眼底里多了夹杂着怒意的泪光。 秦科:“所以不要再费神了,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感激你!哪怕你为此搭上了你的大好人生。” 秦科咬牙:“我用不着你感激!我做事只为求个心安,正如你刚刚说的那样,哪怕是为此搭上我的人生,也无所谓!” “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这回轮到秦科爆粗口了:“好好的跟你说人话,听不懂是不是?我让你不要管我,不要插手这件事!别因为我这种烂人把自己搞的那么不堪,这么难懂?” 秦科是被工作人员给强行按回去的,裴妮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脸都白了。 一再央求下,工作人员才没有把秦科直接带走。 裴妮看着秦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憋在眼眶里,生怕一发不可收拾。 吼完的秦科又归于平静,就好像刚刚那个嘶吼的家伙根本不是他,只是恰巧在刚刚那几秒钟时间里借用了一下他的皮囊。 “忘了我这个人吧。”秦科讪讪的笑笑:“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了。哪怕仅仅是朋友关系,也不可能了……” 裴妮:“我愿意等!” 她急着解释:“我愿意等你,等案子结束,等你回来,等你原谅裴家……或者不原谅也没关系,我会想办法治愈你,就像小时候你曾治愈我一样……” 闻言,秦科笑了。 他一笑,裴妮就变得无所适从。 秦科忽然抬头看着她:“喜欢上我了?” 裴妮:“……” 她喉咙一梗,鼻尖发酸,蓄在眼眶里的泪光一闪一闪的,竟不知如何回答。 秦科又笑了:“不是就好,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去喜欢!” “我已经耗尽了我姐的一辈子,我不想再看到其他人因为我的关系,还去消耗自己。” 他抬手抹去了裴妮眼角滚落的泪痕:“姜姜,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小时候护你周全的小男孩。你以后需要的也不是我,是一个能与你并肩而行的骑士,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败类。” “不是的……不是的……”裴妮眼泪滚滚,她死死抱着秦科的手,哭着摇头:“不是那样,你在我心里从来都干干净净……我可以等,我真的可以……我很固执,你知道的……” “我比你更固执。” 秦科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我啊,有办法让你一辈子等不到我。” 闻言,裴妮瞳孔一颤,手上的力道消失,整个人像是失重一般,向墨色深渊坠去! “我希望你好好的,我们缘分止步于此,就是圆满。” 秦科轻轻摸了摸裴妮的脑袋,唇角弯起乐笑容。 亦如很久很久以前,两人彼此依偎,抱团取暖的小时候,深陷泥泞却向阳而生,笑的纯真,烂漫,肆无忌惮…… 427 老虎嘴里拔牙 裴妮这些天的状态一直浑浑噩噩。 她已经记不清半小时前是怎么跟秦科作别的了,只记得秦科跟她告别时的笑容很好看,很好看…… 好看到,她想一直维持在那个幻境里,不想走出来。 失魂落魄的来到停车场,还没等人靠近车子,猫在犄角旮旯里的娱乐记者蜂拥而至,瞬间把裴妮圈了起来,围了个水泄不通。 “裴妮小姐,听说您有了新恋情,目前已经是同居状态,是真的吗?” “裴妮小姐,有传言说,你暂停了圈子里的不少工作,是已经将结婚事宜提上日程了吗?” “裴小姐,您是不是好事将近?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裴小姐,您一个月前刚刚在媒体面前否认了和于影帝的恋情,表示自己单身,怎么会这么快就步入婚姻?请问是属于先上车后补票吗?” “裴小姐跟自己的另一半是怎么认识的啊,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啊?是不是有添丁的好消息?粉丝们非常关心您,您能透露一下吗?” “据爆料您的另一半最近涉及刑事案件,已被警方调查,您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此消息属实?” “您的粉丝后援团日前更是发文指责您恋爱脑,不理智。劝您珍爱生命,远离渣男,对此,您怎么看?” …… 狗仔们提问不绝于耳,透过话筒,声音被放大了好多倍,裴妮的耳膜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进来本来就情志抑郁,昏昏沉沉。 这会儿又被这么多人围着,每一个都手持话筒,咄咄逼人,恨不能剥她一层皮才来的痛快。 裴妮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一瞬间犹如深陷泥沼一般,抓狂不已。 而身边的人像是一群长满獠牙利爪,张着血盆大口的鬼怪,正在急不可待要把她一口一口分食干净。 嗡…… 恍惚中的一瞬间,耳鸣声解救了她。 尖锐的电流音从耳朵横穿大脑,紧接着,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裴小姐,请你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好吗?” “裴小姐……” “裴小姐……” “裴小姐……” 嚣杂声不绝于耳,裴妮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眼前众人争前恐后挥动着手中的话筒往她唇边递来,所有的画面变得迷糊一片…… 不知是谁的话筒慌乱中磕碰到了裴妮的嘴,唇角瞬间见了血色。 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整个人像是一个耗尽发条能量的工具人,双膝一弯,整个人便栽了下去。 啪!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穿过西斜的日光,稳稳拖住了裴妮的手臂…… 突如其来的力量感让裴妮心头大震,她甩了甩脑袋,这才勉强看清出来眼前人的模样。 星眉剑目,齿白唇红,夕阳的微光打在他的脸上,这个侧颜,绝对是被女娲偏爱过的…… “宁驭?” 裴妮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精神微微振奋了一下,脑袋很快又陷入混沌。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幻觉吗? 即便是幻觉,那也不应该是这个人啊…… 裴妮正纳闷呢,腰间忽然多了一个力道,整个人就被宁驭护在了怀里。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之余,错愕不已。 不对啊,金主给的消息明明是说,裴妮的男朋友锒铛入狱了的,所以才雇佣了他们到这儿添堵来了。 金主的原话是,消息报不报出去另算,今儿你们就可这劲儿的整一下裴妮! 想想平日里她的经纪人是怎么苛待鄙视你们的,不用客气,今儿一股脑全都算清楚还回去,反正裴妮沾上了那样的男朋友,是干净不了了。 她就是秋后的蚂蚱,至多也就能蹦跶这两天,塌房已经是定局了。 虐她!叫她悔不该当初! 可这还没怎着呢,怎么半路就杀出这么一个……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齐刷刷都定在了宁驭身上。 凛冽冷风中,宁驭周身升腾着隐隐的黑色气焰。目光掠过之处,所有人忙不迭的争相回避。 他常年待在国外,旁人瞧着他面生的很。 只是一眼望去,气场炸裂,就知道这人应该身份不俗。 “您是……” 这时,忽然有人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激动:“您是宁先生?” 宁驭扫了那人一眼:“认识我?” “哎吆,宁先生,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那人连忙谄笑相迎:“早些年前,我有幸采访过您一回,那时候你刚刚登上过时代周刊,被评为亚太地区最具影响力的金融天才……” 众人闻言,再次面面相觑。 感情来的不是一莽夫,还是一真爷爷? “宁先生,不知道您跟裴小姐是……”那人也知道是通了篓子了,但还不死心。 心里面尚存一丝侥幸,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问出口的,也正是在场众人最关心的。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静等宁驭给一个答案。 宁驭敛眸看了一眼伏在自己怀中的裴凝,随后面无表情道:“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裴妮:“……” 众人:“……” 就是看到的样子?所以说……网上传言中,裴妮的神秘男友是这位宁先生? 什么狗屁金主啊,连个准确点儿的消息都没有。 就冲那仨瓜俩枣子,得罪了这么一尊佛爷……这笔账亏大发了! 众人嘴上不敢言语,心里却是哀嚎一片。 刚刚开口的男人更是心惊胆战。 旁人不知道宁驭的底细,可他清楚啊。 今儿这等于老虎嘴里拔牙——擎着找死呢! 不行,他得赶紧撤。 那人满脸谄笑,拼尽了毕生功力对着宁驭吹了一波彩红屁,悄么的收拾了装备,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站住!” 他这刚转过身去,宁驭就开了口。 那人定在原地,瞬间头皮一麻。 “宁先生,您……您还有什么吩咐?”那人回头,讪笑时,嘴唇一直在抖。 宁驭:“砸了我女朋友,就走?” “诶?”那人不明所以,连连摆手:“宁先生,您别吓唬小的,我只是做个采访,怎么会砸人呢?而且,采访对象又是国民偶像裴妮小姐,就算是借给我天大的胆儿,我也不能够啊……” 宁驭也不言语,抬手摸上了裴妮的唇角。 指腹间变多了一抹血污。 刚刚那男人拿话筒怼裴妮是的丑恶嘴脸,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刚刚还在献媚的男人,看看裴妮受伤的唇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话筒,傻了眼! 众人根本顾不得他是什么反应,纷纷交头接耳嘀咕起来: 女……女朋友? 所以,他还真就是传闻中那个裴妮小姐的神秘男友? 都亲口承认了,那还有错? 完了,完了,今儿这事儿大了去了! 宁驭对他们的低议声置若罔闻,目光如刃,抵在对面男人喉间。 “宁先生,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男人早已经面如土色,就差给宁驭跪下了。 他知道今儿来这一趟纯属作死,走是走不了。 别人不了解宁驭的手段,他可是听了不少……与其等他发威,倒不如自己先动手,抢一份先机来保住自己狗头。 砰! 不等众人反应,那人手中话筒狠狠砸向自己嘴巴,登时血沫子横飞,门牙脱口而出。 众人谁也没料到他竟对自己这般狠,惊呼声出,哗然一片。 裴妮瞧着那人满嘴血迹斑斑,呼吸骤然一凝…… 就在这时,宁驭抬手遮上了她的眼睛,随后侧过身去将血腥一幕统统挡在身后。 裴妮伏在他胸膛前,脸色苍白,脑海中乱乱成一团。 “滚!” 宁驭知道她受了惊吓,眼角余光横向了身后男人。 “谢谢宁先生!” “谢谢宁先生!” “谢谢……” 那人如蒙大赦,千恩万谢之后,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恐怖”的气氛被他满到极致,众人你看看,我看看你,想到如果不赶紧开溜,下一秒都得加入“满地找牙大军”,随后便争先恐后的收了自己的“家伙式”,作鸟兽散去。 …… “你好好吧?” 众人走后,宁驭敛眸瞧着裴妮,开了口。 裴妮缓过神来,几乎是逃也似的跳出了他的保护圈。 宁驭拧了拧眉:“我刚刚帮了你,你把我当洪水猛兽,礼貌吗?” 裴妮眼角余光斜了斜地上那可牙齿,嘀咕:“你比洪水猛兽可怕多了。” 宁驭:“……” 裴妮:“不过,刚刚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解围。” 宁驭:“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裴妮:“不过,还是要麻烦你跟媒体澄清一件事。” 宁驭:“什么事?” 裴妮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莫名的别扭。 她不自然的撩撩头发:“就……就女朋友的事。” 宁驭:“好。” 当时裴妮并不知道,两天后,她会后悔死。 不知道是自己没说明白,还是那个宁驭脑袋有问题。 她是他女朋友的事儿,不但没掩盖住,反而人尽皆知! 但裴妮和秦科的谣言,也便不攻自破。 …… “他就是故意的!” 得知宁驭跟裴妮捆绑cp这件事,窦俊智不满地指控:“裴董,这回您真得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这二愣子太嚣张了……” 裴家姑妈斜了他一眼:“你想怎么着?” 窦俊智:“必须是打他的脸,扇个稀碎!” 说着,他都忍不住挽了挽衣袖,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自从认识宁驭这小子以来,他就没讨过一次便宜,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必须办他! 裴家姑妈:“你跟他有仇?” 窦俊智狂点头:“我忍他很久了!” 裴家姑妈抿了口茶:“继续忍着吧~” 窦俊智一脸不解:“裴董……” 裴家姑妈幽幽道:“我什么要跟自家女婿过不去?” 自己女婿? 谁啊? 宁驭吗? “裴董……” 满脑袋金星星的窦俊智下意识往裴家姑妈杯子里张望了一眼。 他严重怀疑,刚刚那杯茶是不是自己添错了,给倒成了二锅头! 要不然,裴董好好地怎么开始说醉话了呢? 宁驭,闺女婿? 这哪儿跟哪儿啊的事儿,完全不挨着。 但窦俊智迎上裴董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儿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更郁闷。 “裴董……” 窦俊智心一横,索性直接就大剌剌地坐到了裴家姑妈的对面:“您不是在说笑吧?” 裴家姑妈没有吭声,只是淡淡地抿了口茶水,你来看看我这神情,像是在开玩笑? 窦俊智再度傻眼。 “裴董,宁驭可是顾阅忱的人……用您早前那话怎么说来着?他就是一狗腿子,您认他当女婿?” 太草率了!看来这不是亲生的就是差点事儿。 后头那句话仅限于在自己内心深处翻个花儿,碎成沫儿。就算是给他按十个脑袋,也绝对不敢说出口。 裴家姑妈放下茶盏:“那是以前。” “那现在呢?”窦俊智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就算是现在镀上了一层金粉,宁驭不也还是一狗腿子吗?跟他一个样。 裴家姑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边打量着他,边反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窦俊智弱弱道:“三十八……” 怎么还忽然问及年龄了呢?虽说男人并不像女人一样在意自己的年纪,但这个岁数每次提及也是怪扎人心的。 裴家姑妈:“早点找个媳妇,生个娃吧。生了娃你就知道什么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窦俊智:“……” 裴家姑妈:“一个是在羁押期内的犯人,一个是身家背景可圈可点的青年才俊。我问你,你将来有了女儿,你愿意让女儿嫁谁?” 听她这么一说,窦俊智就什么都明白了。 也是,跟秦科比,宁驭那小子可谓是在方方面面都有碾压的优势。 而且,现如今裴董的亲生女儿已经做了顾家媳妇,正如她刚刚说的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是她和顾阅忱之间再有何等不睦,为了女儿将来,也一定得有“融冰举措”才成。 既然早晚都是要言和的,何不巧用身边的关系,早早做好铺垫? 宁驭既是顾阅忱的心腹,也是顾阅忱的发小。如果他对裴妮小姐心怀情谊,裴董这边点头撮合了他们,将来肯定是对裴家有利无害的。 越想越觉的这事儿可行,窦俊智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 但很快他就又想到了一点:“可是裴董,万一裴妮小姐对宁驭不感冒怎么办?” “这个嘛……”裴家姑妈一乐,忽然颇具意味地盯着他:“就要看你这红娘做的到不到位了~” 428 聘礼?嫁妆? 就这么着,窦俊智又多了一“红娘”身份。 他现在悔的肠子都绿了,自己一奔四的老“狗”了。现在上赶着去给旁人当红娘? 当就当吧,为了裴妮小姐,认了。 可对方为什么还是宁驭那个小王八蛋? 命运弄人啊,这回肯定有那小子嘚瑟的,说不定嘴都能给他笑歪。 窦俊智正掐着手掌心懊悔呢,裴家姑妈又交给了他一项任务。 去查一查究竟是谁散播了裴妮和秦科交往的谣言。 尽管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但她还是要拿到确切证据,最后一锤定音。 …… 彼端。 何田田,陶野和老阎三个人面对面坐着。 桌上放着裴燃生前留给她的股权转让书和亲笔信件。 “我勒个去……” 自从老阎摸起了那份股权转让书,就一直感慨连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是不敢相信。燃燃竟然把一半身家给了你……简直匪夷所思。” 何田田趴在桌子上,耸拉着眼皮。 何止匪夷所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陶野:“你别光顾着感慨啊,把你叫来,就是因为你是我们仨人里最了解裴燃的人,你给分析分析,到底怎么回事?” 老阎乐了:“我哪知道啊?” 陶野:“你以前不总嚷着说自己是裴燃肚子里的蛔虫吗?还骄傲的一批。” “那是以前,后来就不行了。我严重怀疑一点……”老阎说着,指尖点上了自己的脑袋:“他生病后期,脑子坏掉了!” 陶野见他一本正经的还压低了声音,不免信以为真:“怎么说?” 谁知老阎张口就来:“他脑子要不是坏掉了,公司股份留给我也不能留给虎妞啊!对不对?” 陶野听了,气到捏起起纸团就往他脸上砸。 老阎接住,打起了哈哈:“开个玩笑嘛~” 陶野:“人家田田找你来是解决问题的,有开玩笑那功夫,人家回去陪老公奶孩子不好啊?” 老阎下意识往何田田肚皮上瞟:“啥前儿的好消息?你还别说,已经显怀了?” 何田田:“……” 显个毛线,不就是多喝了你们家两杯咖啡吗?这是变着法儿的羞辱我呢? 陶野:“你再多耍两句贫嘴,她肚子能让你给气炸了,信不!” “别吵了!”何田田双手抱头:“再吵我收拾东西走人了。” 陶野连忙收声:“好好好,不闹不闹。说正经的,你那信呢,能让老阎看一眼不?” 何田田点头。 陶野就把信递到了老阎手里。 老阎再三确认,是裴燃笔迹没错。 信件内容非常简单,总结下来,统共两句话足以概括。 一,你所看到的,都是你应得的。关于遗产赠予,请务必收下,至于如何安置,悉听尊便。 二,关于疑惑,不做赘述,时间会给你答案。 “这什么玩意?” 老阎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这不等于啥也没说吗?” 何田田心说,可不是吗? 这信留了还不如不留,徒增疑惑指数。 “这玩意是不是有什么密码,暗文之类的?”老阎不服气,还在翻来覆去对着灯影研究:“这不像是燃然的行事风格啊!搞的跟背后藏着什么宇宙奥义似的,咋的,直接说出来还能遭天谴是怎么的?” “看不懂拉倒!” 陶野把信件从老阎手里抽走,仔细小心的搁入信封,一边交还给何田田,一边还不忘吐槽老阎:“就他那智商,还指望他给咱分析,纯粹是想屁吃!” “你等会儿~” 老阎不服气了,誓要在陶野面前扳回一城:“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啥岁数了,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都多?我这双慧眼啊,早已经看透了一切,不说出来,那是怕毁了你么对这个世界的热忱……” 迎上眼前俩女人看猴儿一样的眼神,老阎多少就有点不太好意思继续胡扯下去了。 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要我说,应该是这么回事。先前,我听说陶妹儿跟我提过一嘴,说燃燃姑妈好像看上咱爸了不是?” 陶野:“什么咱爸?你给我正经点儿!” 老阎委屈的不行:“咋又不正经了?虎妞的老爸是你干爸,那你爸,不是我爸吗?既然是大家的爸爸,可不就是咱爸吗?” 陶野哪里是肯低头服软的性子?还想着跟老阎掰扯,却被何田田按住了。 让他说! 老阎自觉有何田田的认可,老得意了:“我是这么分析的,裴家师太一生未婚你们也是知道,为了拉扯家里的三个孩子,可谓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燃燃呢,又属实是一知冷知热的孝顺孩子,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给师太养老,心里有遗憾,临了了都在想着法儿弥补。” 陶野点头:“话听着在理儿上,但怎么就弥补到了田田头上了?” “你别急啊,听我给你分析。”老阎继续道:“之前不是说了吗,裴家师太看上咱爸了,想谱写一曲夕阳红。但碍于其身份,脸面,不好整……” “那有什么不好整的?”陶野:“女追男隔层纱,好整的很呢!” 老阎:“事儿那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师太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为爱上头,可以不顾一切。门第,身份,过往经历,家人意见,这些都是要考虑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老阎明明是再说裴家姑妈的事儿,可陶野不由得就自动把自己带入了进去。 老阎待她是真心诚意的,这一点假不了。 她也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安心感了,灵魂深处好像有只手已经帮她牢牢地扒在了老阎身上,只要这个老男人在她身边,她就觉得安心惬意。 说真的,有些时候,她会忍不住的开始动摇,有点想做回那个俗气巴拉的女人,想跟老阎有个结果。 可阎家人不接纳她。 尤其是老阎的母亲,她以死相逼,绝对不会让陶野进门。 不为别的,陶野生不了孩子。 香火传承早以扎根在她们那一辈人的心底深处,固执的老太太不肯妥协。 尤其是在寿宴上听到了好些关于陶野的风言风语,阎家老太太便更不肯点头了。 门第有别。 身份有差。 外加过往不堪…… 她跟老阎怕是难有未来了。 老阎正在绞尽脑汁的琢磨何田田这事儿,并没有留意到陶野的神色变化。 陶野望着老阎较真的憨憨样儿,想到今后若是要跟这个人天涯一别,自此不见,心里禁不住一酸。 就在这时,何田田的手探了过来,攥上了她的手。 两人多年挚友,心有灵犀,只要对方神色有变,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何田田见陶野听了老阎的话,神色黯然,就知道她私心里是较了真了。 平常陶野可不是这样的人,可见老阎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不同。 陶野不想让老阎识破自己的情绪,攥紧了何田田的手掌,强打起精神,佯装若无其事打断了老阎的话:“你啰嗦半天到底想说什么?讲重点喽哥哥~” 一声“哥哥”听到老阎心花怒放,嘴巴差点乐歪:“你们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燃燃这股份,相当于是聘礼……” “聘礼?”陶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阎:“不对,应该是嫁妆。你们想啊,燃燃是个大孝子,就算是所有人反对师太跟咱爸的婚事,他肯定也是想着力排众议,坚决拥护。” “但光是搞定裴家没用啊,剃头挑子一头热成不了事,还得咱们老何家这边点头才行。咱爸现在这个状况一会儿精神一会糊涂的,当家做主的还得是虎妞。” “所以啊,燃燃这是生怕虎妞这边不点头,把嫁妆卡卡这么往那一摆,这就是诚意!你们说,是也不是?” 何田田跟陶野面面相觑:“是这么回事吗?” 陶野也疑惑了:“听着……确实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啊!” 老阎凑到何田田跟前:“那除此之外,你还有更靠谱的解释没?” 何田田摇头。 老阎的说辞虽然怎么听怎么都是歪理,可更让人头大的是,这好像是迄今为止能想到的,最靠谱的解释了。 “要我说,你也别琢磨了。”老阎挽了挽衣袖:“天降巨富,这是好事儿啊,多少人做梦都梦不来呢。与其在这儿庸人自扰,倒不如好好琢磨琢磨,这笔钱咱们怎么花。” 陶野斜了一眼:“什么叫咱们怎么话?这里头有你什么事儿啊?” 老阎掰着手指,厚颜无耻的笑了起来:“那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见见面儿分一半儿嘛~反正以后咱俩办喜事儿的时候,虎妞肯定少不了随礼,咱提前预定,那有啥的?虎妞,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在理。 非常在理。 何田田点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完全就是机械的工具人。 陶野瞧不下去了,就开始“怼”老阎。 两人与其说是在拌嘴,倒不如说是在打情骂俏。 半晌过去了,两人发现何田田还在恍神,老阎就收敛了嬉笑,恢复了正经脸:“虎妞,咱不是开玩笑,我真是有件事得给你提个醒。” 随后,老阎便把裴燃遗嘱公开那天所见所闻,全都跟何田田复述了一遍。 “我可是一点儿都没夸张,就裴仰当时那架势,恨不能原地撅个地洞把你揪去,捶成泥儿!” 老阎拍了拍何田田的肩膀:“所有,接下来你悠着点儿,这孙子近来按兵不动,指不定在憋什么坏呢!” “怕什么?”陶野不以为意:“有顾阅忱在,还能让那孙子伤了他媳妇?那他也太没鸟用了~” 老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有备无患。” “这倒是。”陶野点头,看向何田田:“意外之财未必就是大喜,咱们稳妥点儿,总归是好的。” 老阎补充道:“也不用太紧张,要裴仰那孙子真敢动你,跟姐夫说,大不了我再捶他一回!” 陶野拢上何田田的肩:“对,我们都在你的后盾!” 闻言,何田田眼眶发热,想到一路走来结识了不少人,结伴而行的途中,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丢了。 而顾阅忱,陶野,老阎他们一直在她身后,这也一直都是她勇往直前的底气所在。 …… 彼端。 戚兰和老公踏进家门的时候,正赶上裴仰撒泼。 家里的瓶瓶罐罐砸了一地,家里的女佣正跪在地上收拾,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喘。 裴仰似乎还不解恨,抄起一陶瓷摆件就想砸,一抬头迎上立在门口的戚兰,气焰骤减,手里的瓷器灰溜溜地放到了桌上。 “你要死啊!” 戚兰目光扫见一地狼藉,恨不能上来就抽他大嘴巴:“你发是什么疯?” 裴仰喝了不少酒,虽然惧怕母亲,但酒壮怂人胆,还硬气起来了:“我憋气!” “你憋气什么呀?”他老爸脸一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喝成这个熊样子,你还憋气?” 裴仰大手一挥,嘟嘟囔囔:“我心烦!” “外头外头一堆闹心事,回到家里还是一样!都不待见我!” “裴家老老少少,没一个把我当回事的!” “裴文珊那个老尼姑不待见我全都赖你们也就算了,裴燃跟我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最后死了竟然就给我留了一辆二手车!凭什么?” “那公司就应该是我的,那股份也应该是我的,都应该是我的!凭什么……凭什么手一扬,都给了那些外姓丫头片子?我能不憋气吗?” “憋气就给老娘抢回来,骂骂咧咧砸自己家当算什么本事?”戚兰气不打一处来:“我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遇上你们爷俩,一个两个,全都是酒囊饭袋,窝囊废!” “是,我窝囊废,屁也不是!” 裴仰借着酒劲,豁出去了:“人家发达都是有个好爹好妈,你们两个就不上进,指望我成龙成凤?想屁吃……” 啪! 裴仰话没说完,戚兰一耳光抽了上去,手都麻了! 裴妮跟秦科的消息是她放出去的,本想趁机拉裴妮下水,好分一分她们母女两人的心神,另做打算。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宁驭,戚兰如意算盘没能打响,窝了一肚子火。 这回来又看了这一处,更是火冒三丈。 裴仰这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却又偏偏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是直接把她给惹毛了。 “你娘我再不济也没到啃爹啃妈的份上!”戚兰咬牙切齿:“我这头还帮你想法儿出着注意呢,你倒好,门缝里看人把你娘看成了垃圾!你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孝子!” 裴仰一听母亲“有主意”,一秒钟变脸,忙着抱上了她的手臂撒娇告饶。 妈妈长。 妈妈短。 没完没了的磨蹭。 戚兰也是出了名的宠溺儿子,见裴仰脸上还烙着五根手指印,她一时心软,这才罢了。 “妈,您喝茶~朋友刚送来的。” “妈,您吃水果,可甜可甜了~” “妈,您出去一趟累坏了吧?我给你捏捏肩……” 裴仰腆着脸,不顾被打脸之痛,狂献殷勤。 末了,他试探着问:“妈,接下来,咱有什么计划?” 429 你们骂我一顿吧 次日,元旦。 一年在次画上句点。 裴家老爷子要求下,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桌上少了喜欢活跃气氛的裴燃,在座的诸位又是各怀心事,这一餐吃的并不痛快。 但为了老头儿开心,也都在尽力配合着表演。 有人是想尽一份孝心。 有人则是扒拉着心底里的小算盘。 一餐用完,戚兰连忙给裴仰递了个眼色,裴仰会意,抢了管家侯叔的活儿,亲自推着爷爷回了病房。 瞧老头这样,熬过这个年关怕是不易。 裴燃的遗产没剐蹭到,老头这边的必须得想想办法了。 虽说现下,他是爷爷唯一的大孙子,就算是不争不抢,也都该是自己的。 怕就怕在姑妈那个老尼姑会从中作梗,所以还是得想着法儿找一颗定心丸吃上。 饭后,裴妮正要驱车回自己的住处,戚兰却从身后追了上来:“妮妮,等一下~” 裴妮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就如芒刺在背上扎了一下。 她回头,就见戚兰笑吟吟的往这边走来。 裴妮佯装若无其事:“二妈,有事?” 戚兰裹了裹披肩走上前来:“你二伯有事急急忙忙开车走了,爷爷又强拉着你裴仰哥哥聊天,我这一个人落了单回不去了嘛~” 裴妮:“那您是想……” 戚兰:“捎我一段呗,刚好啊,二妈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有话要说? 这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还不等裴妮回话,戚兰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直接拉开了车门,去了后座,这模样架势,显然是把裴妮当家里的司机使唤了。 裴妮见状,咬紧了后槽牙。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裴妮一声不吭,上车,启动车子。 起初,戚兰并没有扯入正题,而是在跟裴妮聊着窗外夜景。 两人同在一部车里,这气氛就已经足够诡异,裴妮心焦的很,哪里还有心思跟她侃大山? 戚兰见状,故意问了一嘴:“妮妮,你有心事吧?” 裴妮摇头,专心开车。 戚兰:“我看你一晚上兴致都不高,晚饭也没吃几口……心情不好?” 裴妮心说,跟你呆一块,我心情能好才是见鬼了! “也是,你裴燃哥哥刚刚过世,又把公司重担压在你一小姑娘身上,你压力大,心情受影响在所难免。更何况,忙活到头还是给旁人打工……” 戚兰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对了妮妮,那个何田田究竟是什么来历?裴燃为什么会把股份转给她?” 裴妮摇头。 戚兰:“我近来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你要不要听?” 闻言,裴妮就已经猜到了戚兰的来意。 既然她喜欢演戏,那就看着呗。 裴妮:“是什么?” 戚兰:“说了你可能不信,这全都是你母亲的授意。” 裴妮佯装惊掉了下巴:“你说什么?” “你别激动,看车,小心着点儿!”戚兰见她这么激动,以为是鱼儿上钩了,唇角不由得勾了勾:“要不这样吧,咱们找个没人的地儿坐下来,细聊?” 十分钟后,裴妮把车子停在了一处茶楼下。 这是裴家的产业,两人往贵宾包间里一座,门一关,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二妈,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裴妮佯装坐不住了,一边给她倒了茶,一边追问。 “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就是了。” 戚兰还端起范儿来了,收了披肩,把东西一一归置好,这才开口:“你可知道,最近你妈妈为什么对那个叫何田田的小姑娘,格外好?” 裴妮继续逢场作戏,摆出一副一脸不解的样子。 戚兰见状,便开始放心大胆开了腔。 整整一盏茶的功夫,她前前后后讲了不少,其实大意跟老阎所想到的那套歪理差不多。 只不过是用了阴谋论的调性,把“裴燃诚心相赠”变化成了“裴家姑妈暗箱操作”。 “这女人啊一旦坠入爱河,脑袋就跟缺根筋似的,不分年纪。况且,你妈妈年轻时候的传闻,想必你也听说过一些。我这可不是在背后嚼舌根啊,就是觉得……这事儿不妥。” 如果不是状况不允许,裴妮这会儿早就笑掉大牙了。 看来何田田是母亲女儿这件事,戚兰还不知情。 裴妮也不戳破,依言附和:“我也觉得不妥!凭什么咱们老裴家的东西,都给了外人?而且还让我给一个外人打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看我妈真是老糊涂了!” 戚兰以为两人一拍即合,激动起来:“你也是这么觉得,对吧?” 裴妮“急了”:“那二妈,咱们得想想办法啊!” 戚兰点头:“是啊,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瞧着。” 裴妮:“二妈,咱家里属您最有办法,你快帮我出出主意。” “哎呀,我哪有什么主意啊~”戚兰这个时候倒是玩起了谦逊,拿捏起来:“我在咱们老裴家,身份跟你是一样一样的,虽然别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把咱当外人。哪有什么拿主意的机会啊……” “不过,你开一回口了,我是得好好替你想想。” 装模作样的沉默了半晌,她忽然攥上了裴妮的手掌:“你看这么着,如何?” 说着,她示意裴妮附耳过去。 裴妮照做,听完了她一番话,脊背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秦科一事,她就知道戚兰表面似娇花照月,弱如扶柳,其实心狠手辣,城府莫测。 可听了她刚刚出的主意,再迎上眼前戚兰那双眼睛,裴妮宛如撞见了成精的蛇蝎正冲她眉心吐着信子…… “妮妮啊,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戚兰抚上了裴妮的手臂,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戚兰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笑了起来。一笑,瞳孔似乎都染上了毒蛇一般的幽黄,直榨的人冷汗涔涔。 “二妈,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让我去做……” 裴妮佯装擦了擦额前冷汗,摇头:“您这不是害我吗?” 戚兰:“这怎么是害你呢?你就是中间传句话罢了,有什么都没做,害人的是她何田田。” 裴妮继续摇头:“不成,不成,这事儿你还是托付别人吧,我不敢,说不定还把我自己搭进去。” 要的就是把你搭进去,要不然我能费这般口舌? 戚兰心里冷哼,面上却笑得如木春风一般温暖:“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旁人知道。” 裴妮假装犹豫:“不行,我还是不行……” 戚兰耐心有限,直接使出了杀手锏:“那秦科呢?” 裴妮一怔。 她竟然还敢提秦科…… 戚兰:“我可听说了你跟秦科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他对你来说就跟至亲一样。你是忘了他是拜谁所赐才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何田田!” 盯着口若悬河的戚兰,裴妮眼眸深处开始泛起了猩红色。 她丝丝的捏着手中的茶杯,如果不是一再克制,这会儿戚兰早就脑袋开花了。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你既能替你的竹马小哥报了仇,也是帮咱们裴家除了一害,两全其美~” “另外,我听说你早已经有了国外定居的规划,不太想接管裴燃留下来的公司?你如果肯出面说通你妈,把公司管理权交给裴仰……” 说到此处,戚兰有意压低了声音:“我便帮你把秦科捞出来,保你们个双宿双飞,如何?” 闻言,裴妮眼眸瞬间跳跃出一簇星火。 戚兰自得的摸着杯子:“我知道这件事你求了很多人,你母亲发话了,是没人肯出头帮你的。不过,我娘家人那边有些关系,这件事不难。你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不用考虑了!” 裴妮当下拍了板:“我做!” …… 一周后。 入夜,暴雪。 戚兰沐浴更衣后,倒了两杯红酒,与裴仰爸爸围坐在壁炉前,开了电视,有意开了新闻频道。 她目光有意无意的会瞟向屏幕,好似在等什么不容错过的消息。 眼角余光扫过身旁的男人,见他一副愁眉不展心的样子,不免扫兴。 戚兰:“你又怎么了?” 裴仰爸爸:“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妥。” 戚兰横眉:“哪里不妥?” 裴仰爸爸:“好歹是条生命。还是咱们老裴家的骨血……” “我呸!”戚兰嗤笑:“那种贱婢也配给我儿子生孩子?笑话!” “我儿子将来可是要做裴家继承人的,多少名媛千金求之不得的梦中人。她安小凡一个离了婚的破鞋,用了些腌臜手段诱骗我儿搞大了肚子,就妄想着进咱们家门?当我是死的?” 裴仰爸爸:“事实倒也未必如此。我看那孩子是诚心喜欢咱们家裴仰,再说了,咱儿子也不小了,业没立起来,成个家也无妨……” “你现在是在替那个小贱婢说情?” 戚兰抬手揭下了脸上的面膜,砸在一旁:“合着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人畜无害的白莲花,就我一个罪大恶极的老巫婆?” 裴仰爸爸连连摇头:“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咱们老了,孩子大了,许多事不能总替他做主了。万一他以后后悔,再提到这个孩子,那咱们……” “后悔个屁!”戚兰怒了:“连自己那么点东西都管不住他有个屁脸后悔!如果不是我亲生的,我早把他打死了!以为我愿意整天替他收拾这烂摊子?” 裴仰爸爸:“我早前说过什么来着?学会放手,一些事让孩子自己去处理,你偏要大包大揽,操心的命赖谁……” “我赖谁?我赖你大爷!”戚兰气到眼珠子差点儿没登出来:“裴仰这个没出息的,还不都是根儿里随了你?上梁不正下梁歪,见着个女人,裤子都提不上了!” “如果不是我盯得紧,你们爷俩遍地开花,咱们家得成老鼠窝了!” 裴仰爸爸知道她在含沙射影,就有点听不下去了。 但戚兰人也不都是信口开河,他反驳起来就少了些底气:“咱们说儿子的事儿呢,你怎么还又把我给捎带上了?” 戚兰:“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最近我做什么你都叽叽歪歪,分明就是存心找茬!自从那个秦家小狐狸嗝屁之后,你就一直耸拉个驴脸,就没见你笑过!” “你不就是恨我吗?恨不得把我供出去吗?我还就告诉你了,做事之前老娘都是三思过的,我这双手干净的很,你拿我没辙!” 裴仰爸爸先是被戳中心事,又被戚兰的头昏脑涨,难免冒火。 他回呛了一句,便越加撩起了戚兰的气焰。 老两口争吵的不可开交时,新闻频道中忽然插了一条紧急新闻: 南山湾路段发生一起严重车祸,一辆豪车因醉驾撞上了一辆月子中心的孕妇接送专车。 目前确认孕妇专车上仅有司机一人,受了轻伤,肇事车主则是撞断护栏,冲下山坡,目前状况不明。 专业人员正在营救中,医护人员也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愿肇事司机没有大碍,会以此为戒。 我是记者xxx,正在为您做现场直播,后续状状况,我们会第一时间跟进…… 戚兰盯着大屏幕上的定格的画面,脑袋嗡的一声,炸出了一团白光。 那个车牌号…… 是他们家裴仰的车子! 戚兰抱着脑袋跳了起来,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惊声尖叫。 “裴仰呢?” 她抓着裴仰父亲,力道之大恨不能把他一双手臂给撅折了:“裴仰人呢?” 裴仰父亲也早已被新闻给吓傻了:“应该在楼上啊……你不是因为一点小事,要锁他一个星期……” 闻言,戚兰二话不说,跌跌撞撞,几乎是一步连着一个跟头冲上了楼去。 哆哆嗦嗦费了好大劲开了几重锁,房门打开,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已经撬断的保险窗……戚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 …… 戚兰老两口赶到医院时,刚好看到裴仰满身血迹的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看到生死未卜的儿子,他们二人差点也跟着背过气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肯定是在做梦。 浑浑噩噩的戚兰,盯着正前方房门上“手术中”三个字,魔怔了。 出事的不应该是裴仰的。 应该是何田田的才对。 她明明都已经算计好了,天衣无缝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裴妮?难道是她…… 此时,彼端。 融合医院妇产科。 安小凡卧床休息,何田田正在帮她剥橙子,陶野斜倚在床位,神色悻然。 安小凡被陶野盯的抬不起头来,一直耸拉着脑袋。 她在等陶野劈头盖脸的训斥,但等来的却是风平浪静。 众人的沉默比狂风暴雨更加折磨人,安小凡抬起头来,开口时已是带着哭腔:“你们骂我一顿吧……” “你们骂我,我还能好受点,你们什么话都不说,我难受……呜呜呜……” 何田田看向陶野。 陶野捏捏眉心,脑瓜仁钻心的疼:“说什么呀?人各有志,你又是成年人,我们只有尊重的份儿。” 430 融冰 安小凡听了陶野的话,心里更加难受,抱着被子开始嚎啕大哭。 何田田看向陶野,姐姐,这个时候咱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高冷范儿? 陶野白了她一眼,你行,你来! 何田田瘪瘪嘴,继续低头剥橙子。 安小凡仍在抽泣。 “别哭了。没听刚刚大夫是怎么交代的吗?”陶野扯了把椅子坐到了病床一侧:“你这体质娇贵,怀着娃娃呢,情绪不宜过于激动。” 安小凡听到“娃娃”两个字,哭声更响亮了。 陶野见状,手臂往身后椅背上一横,也不打算安慰,索性就由着她哭。 情绪是需要宣泄口的。 发泄出来也好,总这么憋着,不是憋出事来,就是憋出病来。 抽泣半晌,心里的委屈消了不少,安小凡抬手抹了把眼泪,这才弱弱地开了口:“对不起……” 陶野:“说说吧,哪儿对不起了?” 安小凡声音低若蚊蝇:“我不该瞒着你们……不该不信你们,不该自以为是,不该……” 她心里有着一千一万个“不应该”,越说越是心酸,眼泪忍不住又要往外滚。 差不多半年前,因为“周森”的出现,安小凡便跟何田田和陶野之间产生了嫌隙。 这种嫌隙一眼看去好似是出在男人身上,其实后来安小凡自己也想通了,归根结底,所有症结都扎根在自己心底暗处的土壤里。 它们以自卑,贪婪,虚妄为食。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还在乐此不疲的滋养着它们。 她带着一身伤痕回到江城,本事想跟姐妹抱团的。 可慢慢的,安小凡才发现,如今的她们早已不似从前。 陶野和何田田从未停止奔赴向前,唯有她一直是原地止步。 她知道自己追不上她们了。 可还是心有不甘。 想尽办法,牟足力气,投机也好,取巧也好,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去迎合追赶两人。 殊不知,在这期间,早已透支了自己,一颗心变得麻木生硬,没有温度。 好不容易自以为追赶上了,却发现昔日的好姐妹已是手持利刃,满身铠甲。 变成了无往不胜的“斗士”。 而她素衣裹身,两手空空,根本不能与之相拥。 求而不得最容易乱人心智,安小凡变得越发善妒,听不得关于何田田和陶野的任何一点好消息。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藏在人心深处最大的恶意不是别的,就是那种“即便是没有深仇大恨,只要你比我好,就是不对”的贪妒! 期间,安小凡做过不少不光彩的事儿,后来也都被何田田识破了。 她以为何田田会顾念往日姐妹情分,会像从前一样,一笑置之。 可她错了。 何田田计较了,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撕破了脸皮。 而这件事上,安小凡深知陶野会护着何田田,绝对不会护着她。 也正是借着这件事,她看透了很多事,琢磨明白了不少理儿。 知道没脸再往何田田,陶野面前凑合,她便想着寻一活法,争取有朝一日,还能与之比肩。 野心过了头,往往都是悲剧。 况且,安小凡过于功利,浮在表面,很快就入了歧途,魔障了。 她势要改头换面,重回梦中t台,便开始疯狂的减肥塑性,还去做了脸。 在曹文宇工作室上班期间,她暗中就已经开始接私活了,平面麻豆,礼仪小姐,健身教练助理。 也正是这期间,在活动上跟结识了裴仰。 一个是花丛老手,一个是有心攀附。 两人相互吸引,自然也是一拍即合。 但这事儿安小凡瞒的紧俏,外加何田田后来也无心过分关注她,便一直没能察觉。 裴仰往日里接触的女孩子,衣角都没沾到就恨不得把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安小凡这般低调内敛,不声不响不张扬的还是头一次见。 这个女人跟别的庸脂俗粉好像不太一样,就这么着,裴仰对安小凡兴趣更浓了几分。 没多久,两人私下里便确定了关系。 说是交往,其实就是地下恋人,裴仰比谁都清楚,戚兰是不可能接纳这样出身的女人进他们家门。 玩玩而已嘛~他深知自己的德性不堪,也新鲜不了多久。 就这么着,两人的关系就成了个秘密,并未引起外界关注。 何田田离开曹文宇工作室不就后,安小凡也看穿了曹文宇的嘴脸,知道这人不是善主,跟随左右怕是也不得善终。 外加,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何田田是好闺蜜,何田田跟曹文宇撕破脸,她继续呆着只剩尴尬,也就跟着请辞了。 原本想着有样学样,借助裴仰的助力,也跟何田田一样自立门户开个工作室,做回老本行。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安小凡喜极而泣! 要知道,她上一段婚姻就是败在屈从和没有孩子这件事上。而且她做过几次试管都没成功。 最后就连医生也是一脸遗憾的告诉她,女人这一辈子,不是说没有孩子就不能活,你首先得爱自己。你这个体质已经是很难受孕了,接受现实,想开一点,别再折腾自己了。 安小凡不折腾了,认命了。 可没想到的是…… 她竟然不知不觉间有了自己的宝宝。 这是天赐的礼物的! 得知这个消息,安小凡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 那时,裴仰人在国外,两人无法见面。安小凡又想把这个好消息当面说予他听,便一只忍着没有开口。 等这份惊喜情绪慢慢冷却之后,安小凡的理智方才沉淀回来。 傻了那么多年,她多少长了点心眼,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 而且,她跟裴仰的关系绝非正常情侣,所以心里就起了一层芥蒂。 安小凡并没有急于分享这一好消息,等裴仰回来后,便想不动声色的试探了一番。 瞧了裴仰的反应,她心凉了半截。 裴仰的原话是:生孩子是大事,家中父母也挑剔,咱们两个二人世界多好,何必招惹那种麻烦? 字里行间无非就是一个意思,生孩子可以,但绝对不会是跟你。 安小凡顿悟,知道裴家多半是不会承认这个孩子,便开始给自己谋求后路。 裴仰对这一切全然不知,仍是把她这里当做可以解压缱绻的温柔乡。 几次联系不上安小凡,他就有察觉到了不对劲。 直到有一天,母亲戚兰就把安小凡独自出入妇产科做检查的照片砸在了他的脸上,他才恍然大悟。 在戚兰眼里,不是她认定的人,便都是不入流的下三滥。 她料定了安小凡阴损狡猾,城府深,这是要悄么声的藏着肚子,等月份大了好直接爆到媒体那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做梦。 裴仰浪荡成性,只图自己快活,根本就没有养孩子的闲心,对于孩子的事儿满不在乎。 只是叮嘱母亲,别伤了大人。 戚兰面上点头答应,心里恨得牙根直痒。 她这个儿子真是随足了不要脸的渣爹,火烧眉毛了还想做个“深情郎君”想些保大保小的问题……怄心! 戚兰让裴仰别管,事情交由她处理就是。 她之后约见了安小凡,表面温言软语,十足的暖心婆婆,承诺先让安小凡去私人妇产中心保胎疗养,后续慢慢筹备婚事。 安小凡自然不信。 戚兰当场拿出了一箱子的真金白银,说是怀宝宝的奖励。等进了门,生了娃,更大的奖励还在后头。 打开箱子,金灿灿的光芒晃的安小凡眼神都直了。 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黄金……眼前这些排列有序的灿灿小金块像是无数双贪念之手,在她心脏上摸啊,撩啊,无声无息中把她的理智撕了个稀碎。 这边安抚好了安小凡,戚兰就开始安排行动。 她一向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并引以为傲。 于是,戚兰找到了裴妮,想借助裴妮之手让阎采薇把何田田约出来,趁机对何田田下手。 按照原计划,代驾中途撤离,并“妥善安置”何田田。 “醉酒”后的何田田会在她们设定好的路线跟载着安小凡的车辆相撞…… 只要她把计划做的足够周密,这一切看起来只会是一个普通巧合,就像当时秦家小狐狸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一样…… 一个因为酒驾锒铛入狱。 一个则是因为车祸失了孩子,没了依仗。 一箭双雕。 戚兰自负,总觉得志在必得。 却不曾想到,她早已是一只瓮中之鳖。 裴妮暗中把事情告知了何田田,何田田起初自然是不信的,她跟戚兰无冤无仇,何以惹来杀身之祸? 况且,她跟裴妮并不熟,谁又知道是不是裴妮想着借用她的手对付戚兰呢? 毕竟秦科现在的处境都是戚兰一手所为。 裴妮也料到了这一点,直接把安小凡的出入妇产科的照片推到了她面前。 得知安小凡和裴仰的纠葛,何田田傻了眼! 她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陶野,陶野听完,跟炸毛猫似的,上蹿下跳。 冷静下来之后,立即商量应对之策。 不管安小凡这臭丫头有多狗,朋友一场,都要护她跟孩子周全。 至于戚兰,恶人自有天收。 都说虎毒不食子,连自己亲孙儿都要加害的恶婆娘,就算是别人不动,老天爷也不会让她善终! 几经周折,费了好大力气,何田田陶野与裴妮里应外合,这才铤而走险把安小凡从戚兰的监视下“营救”出来。 中间安小凡受惊动了胎气,这才送来顾阅忱所在的融合医院妇产科保胎。 此时,安小凡正捂脸哭诉着自己这段时间来的经历,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悔不该当初。 “别嚎了~”陶野开了腔:“你再这么嚎,我大外甥该烦了啊!跟着你这娘,本就提心吊胆的,你还一哭二闹,他得是啥心情?” 闻声,安小凡低头护上自己的小腹,收了哭声,擦着眼泪转为抽泣。 “吃橙子。” 何田田把剥好的橙瓣送到了安小凡唇边:“来点甜口,安慰一下我们受惊的小家伙。” “谢谢……”安小凡接过橙子,看看何田田再看看陶野,眼里又兜满了泪水。 陶野:“快吃吧,怎么又哭上了?” 安小凡红着眼眸,弱弱道:“你们……你们不恨我吗?” 何田田敛眸不语。 想想安小凡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儿,有心酸,也有心寒。也曾想过破罐子破摔,爱咋地咋地吧。 后来,跟在顾阅忱身边久了,心智有所成长,知道人际关系也是需要做断舍离的。 人生数十余载,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有人来,就会有人走,天地道义便是如此。 遗憾是有的,至于恨嘛……谈不上。 “我就知道,你们恨我……” 见两人均是沉默不语,安小凡垂眸,豆大的泪珠子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 “恨你怎么了?不应该吗?” 何田田正琢磨怎么开口合适,给陶野抢了先。 陶野二郎腿一翘,双手抱臂盯着安小凡:“你琢磨琢磨自己办的那些事儿,不招人恨吗?” 安小凡:“……” 陶野:“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诶~ 何田田暗中给她递了个眼色。 姐姐,悠着点儿,这是医院,你这大嗓门一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搞医闹的来了。 安小凡缩着膀子,一声不吭。 陶野见她这样,摆摆手,懒得说了。 半晌,安小凡弱弱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谁啊?你最对不起你自个儿!” 陶野眉一横:“你跟谁玩心眼不行,跟我们俩玩心眼。你拿最狠的刀都往自己人身上扎,扎到最后只剩下孤家寡人,格外舒坦?”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我么俩,全村老少都等着吃你席了!我知道你要强,一门心思想着压我们一头,就问你有什么用?” “压我们一头,你就能上天?就算你上了天,你又能怎么的?你看看外头那些横死的,哪一个不是急功近利的?” 安小凡默默抹泪,悔恨交加之余一个劲儿说着“对不起”。 陶野牢骚一通,心里的积怨也都吐的差不多了,身子往椅背一斜:“你做的那些虽然可憎,但也不都是毫无缘由。人这一辈子,违心事七七八八,说一张白纸滴水不沾走到最后的,没听说过。” 何田田心里明白,陶野的言下之意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怕安小凡失足落恨,怕的是她一条道路走到黑,死不会悔改。 搁在以前,依着陶野非黑即白的个性,字典里绝对是不会有“原谅”这俩字的。 现如今,她好像变了许多。 变得更加通透,松弛,豁达,是值得欣慰的好事。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们三人还能囫囵着转回来,不容易。 虽然中间几经磕磕盼盼,也埋了不少疙瘩,但愿来日方长,时光赠予机会,能于无声处悄悄化解。 431 就是月子餐 安小凡这边逃的大难,得以安置。 姐妹三人重新凑在了一起,回忆过去,展望会来,聊了半宿。 敞开心扉后,得以冰释前嫌,也算是喜事一件。 有人欢喜有人愁。 戚兰毒害自己的孙儿不成,却折煞到了自己亲儿子头上。 她瞒着儿子算计何田田,安小凡等人,还寻了由头把裴仰反锁家中,以为这样就能杜绝隐患。 裴仰没从裴燃遗产里分到一杯羹,就已经郁闷到不行。 如今又因为一点芝麻琐事被母亲关了起来,想他四十好几,满头华发的人了,还被老母亲别在裤腰带上管着,心里就更憋气了。 逆反心起谁也挡不住,裴仰翻箱倒柜找工具,最后拆了卧室柜子夹层里的应急包,撬开了戚兰特意为他加的“防盗窗”,顺着消防绳,溜了。 在屋里憋屈了好些时日,重获自由的裴仰就如同飞出笼的鸟,撒了欢的兽,约了狐朋狗友满江城浪摆去了。 俗话说,人欢无好事,狗欢是找粑粑吃。 赶赴下一场狂欢派时,裴仰在南湾路段因为醉驾超车,出了事。 虽然命大,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但身上零件却摔碎了个七七八八。 脾脏割掉了,肝也破了。 外加摔断了一条腿。 没三两个月,床都下不来,这个年怕是要在医院里病房里过了。 戚兰设计来设计去,忙活半晌设计到了儿子头上,悔不该当初。 看着儿子每天上药做康复练习时撕心裂肺的样子,都很不能自己躺上去替儿子受这份罪。 看着儿子这般遭罪,戚兰非但没有悔过之心,反而是把一腔恨意全都倾注到了裴妮母女和何田田身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欠我儿子的,我早完是要还回去的。 这一天,戚兰在儿子病房陪床,母女两人闲聊间,裴仰忽然提到了一件事,让戚兰大为震惊。 “裴仰,你刚刚说什么?”戚兰放下削到一半的苹果。 裴仰:“我也不太确定,但那天爷爷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姑妈当年生的那个孩子还活着。” “到底怎么回事?”戚兰听了,激动连忙凑上前来:“你说清楚了。” 裴仰便把元旦那日聚餐,推爷爷回房间后发生的事儿一一跟母亲复述了一遍。 裴家老头本来就病重,身体虚弱,外家年纪也大,混沌糊涂的时候居多,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 饭桌用餐期间,难得清醒了半个钟头,还把裴仰的名字给喊错了,当成了裴燃。 裴燃离世的消息一直瞒着他,众人也没有戳穿。 陪爷爷回了房间后,糊涂的老爷子还是把裴仰当成了最信赖的裴燃,拉着他的手提及了让他调查那“孩子”的事儿。 当时裴仰喝了不少酒,听的云里雾里的,外加老头口齿不清,说得也没那么明白,他只是纳闷了一下下,也没往心里。 这几日,他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脑海里总是会忍不住往外涌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就连做梦的时候都梦到爷爷拉着他的手,叮嘱他找“孩子”的事。 裴仰心里困惑,闲暇无聊之余,就跟母亲提了一嘴。 最初的时候,戚兰以为裴仰在外头胡搞的事儿被爷爷给知晓了,还吓了一跳。 可仔细一琢磨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她生命敏锐,只是听了几句,立即就意识到不对劲。 安小凡怀孕这事是最近才爆出来的,那个时候裴燃就已经住进重症监护室了。 爷爷怎么可能让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去调查事情呢? 不对。 不对劲。 戚兰皱着眉,开始反复咀嚼思量起来。 裴燃,裴文珊,孩子……而且特地强调过是当年的孩子……难道是? 戚兰脑海中灵光乍现,都来不及跟裴仰解释,夺门而出。 留裴仰一个人,独自凌乱。 戚兰巧用手段,很快就查到了端倪。 得知真相,她犹如醍醐灌顶,以前着琢琢磨不明白的事儿,一夕之间,答案统统浮出了水面。 老裴家这些人啊……真是一群疯狗! 窝里横,窝里咬,一个比一个黑心! 戚兰把资料拍在桌子上,忍不住就“呵呵呵呵”的笑个停不下来。 她扪心自问,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再跟裴家这些丧良心的比,可是门面多了。 她这老公爹的心肠还真是够阴毒的,竟然把活生生一个小婴儿给丢了?无毒不丈夫,真是狼人! 而裴文珊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跟没事人一样,既不声张也不认女儿,可是比裴老头还要狠。 看过这些后,戚兰心里没了底,对裴家姑妈父女的忌惮更深了一重。 想到自己像是利用秦科设计何田田,后又教唆裴妮构陷暗害何田田……那丫头可是裴文珊的亲闺女! 如果这些被裴文珊识破了……那她还能有好? 纸包不住火,裴妮那小贱婢现在已经是倒戈了,这事儿瞒不了多久了。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倒不如鱼死网破! 戚兰心一横,也便没那么担心了。 而且她深知裴家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局面很乱,裴文珊一来要把控局面,二来还要在老爷子面前维持家族和睦,暂时应该不会动她。 可她恰恰是思量错了。 动裴文珊本人可以,动她的两个心肝宝贝闺女,那就是她戚兰自寻死路了。 很快,j方甩出了拘捕令,上门带走了戚兰。 即便是裴仰和裴仰父亲再三求饶,裴文珊视若罔闻。 这一切都是戚兰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戚兰也不甘示弱,被带走前,当面挑衅裴家姑妈: 裴文珊,你会后悔的,咱们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戚兰绳之以法,本该是大快人心的事。 但翌日,何田田的身世就被爆了出来,随之被爆出的便是裴文珊利欲熏心,当年为了一己私利,谋害亲夫,抛弃幼女。 此消息一处,瞬间传的满城风雨。 迫于舆论压力,j方同样带走了裴家姑妈,配合调查。 霎时,裴家里里外外乱成了一锅粥,裴氏集团的股票更是一路暴跌到了谷底。 …… 与此同时,得知真相的何田田如五雷轰顶。 她连日加班操持公司的事情,本已是身心俱疲,如今又被送上风口浪尖,为人指指点点,早已不堪重负。 如果是以前,重压之下,早就扛不住崩溃了。 可她现在不但稳稳的扛住了,还扛得特别从容。 公司的员工对她嘘寒问暖,她都一笑置之,好像外头那些风言风语都跟她没有关系。 直到顾阅忱来接她,把她圈进怀里,熟悉的温暖感一下子把何田田心底的委屈放到无限大。 顾阅忱身上的好闻的气息,以及他有力的臂膀,宽阔温暖的胸膛为何田田铸创了遮风避雨的城堡,只要他出现,安全感就会被拉满。 她想假装坚强,都做不来。 “有老公呢。” 顾阅忱轻轻摸了摸何田田的后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咱们回家。” 何田田是情绪敏感的人,每当人生中遭遇重大变故,她容易被情绪所扰,心神俱疲之后必定会来一场“应景”的高烧。 遵顾医生医嘱,吃了药,牛饮了半桶水,她便又恹恹得蜷缩进顾阅忱怀里,像是一只小奶猫,蜷缩成小小一团,一动不动,奶乖到让人心疼。 “其实,我有偷偷的幻想过很多关于我亲生父母的事,尽管我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控制那种好奇。” 何田田一开口,声音都是嘶哑的。 她小脑袋在顾阅忱怀里拱了拱,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喃喃低语:“我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想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你说能把我生的这么好看,他们样貌自然是应该不俗吧?” “样貌不俗的两个人,就算是靠脸吃饭也饿不死自己吧?饿不死两个大人,会饿死一个小婴儿吗?” 何田田声音哀哀,像只可怜虫一样吸了吸鼻子:“老何同志常说我饭量小的跟只喵似的,一天三顿西北风也饿不死。我明明是一养就活的苗子呀……为什么要把我丢了呢?” “我也想过他们可能会有不得已的苦衷。天灾?人祸?命途多舛?又或者是,我家里上头已经有了九个姐姐,父母已经年过六旬,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实属多余?” “关于我的身世,我想过千千万万种,理智的,滑稽的,搞笑的,悲惨的……都有,唯独没有想过,我会是一个高门大户里头的千金小姐。” “别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我呢……大概是脸上贴着符出来的,天生的瘟神祸害,这才会被弃之荒野吧……” 何田田说着说着,眼眶就酸到不行。 她自嘲的笑笑,又觉得这笑容过于悲催,比哭还膈应人。 收了笑容,一句话都不说,脑子里全都是新闻中裴家姑妈被带走画面。 她从未想过将来有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跟母亲见面。 种种声音纠杂在一起,变成了一把利刃。 狠狠的在她心脏上扎了一下,血流如注。 好难过。 何田田深吸了一口气,嗓子疼到冒烟。 她蜷缩了下脖颈,往顾阅忱怀里蹭了蹭,现下,也只有这个男人能让她安心些。 顾阅忱拢上何田田的肩,将她拢的更紧了一些。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手掌裹上了她的脸颊,就那么温柔又宠溺的护她在怀来。 像是宝贝疙瘩似的,真真含在嘴里怕话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尤其是看到她蹙着眉心,蔫蔫的,就越发的心疼。 “才不是。” 他薄唇在何田田发丝上印了一个吻。 何田田囔着鼻子问道:“不是什么?” “你才不是什么瘟神祸害。” 顾阅忱:“你是小福星,外婆说的。” 听他提及外婆,何田田眼前不由得就浮现出了老人家的音容笑貌。 记忆中,外婆无时无刻不在笑,每一天都可开心可开心了。 每次见到她,都是小福星,小甜豆,小开心果的称呼她,虽无血缘关系,却愣是把她捧成了心头肉。 虽然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可她遇到了好多视她如珍宝的人,爱她,呵护她,心心念念惦记着她…… 这算是因祸得福吧? 想着想着,何田田心里忽然明亮起来,不那么憋闷了。 呼吸一顺畅,五感就随之回来了。 胃里隐隐开始奏起了交响曲。 何田田:“顾医生~” 顾阅忱:“嗯。” 何田田:“饿了。” 听到她说饿了,顾阅忱眼眸一亮。 知道她这算事稍稍从崩溃的情绪里抽离了出来,方才有了食欲。 “想吃什么?”他想趁机好好表现一下。 何田田却神采恹恹:“随便。” “……”顾阅忱的表现欲瞬间腰斩。 半个小时后。 “‘随便’套餐一份。” 顾阅忱把餐盘推至何田田面前。 一份黄金蒸蛋,一份爽脆虾仁,一小份杯面,还有一个茉莉时蔬汤。 荤素搭配,营养可口,排盘精致,颜色漂亮。 何田田结结实实被惊艳了一下。 她不由得抬头去看顾阅忱:“你副业是不是厨师长?” 啥时候偷摸练的厨艺?就连她曾经一美食博主,也都快要甘拜下风了。 顾阅忱:“就是随便搞搞。” 何田田:“……” 这叫随便搞搞? 她是点的“随便”套餐,但这一点儿都不随便好不好? 从顾阅忱手里接了筷子和汤匙,她忍不住先品尝了一口蛋羹。 嗯? 她看了顾阅忱一眼,忍不住又尝了一口虾仁里的时蔬。 居然…… 何田田好像不信邪似的,又舀了一勺汤送到嘴里。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顾阅忱:“家里是不是没盐了?” 顾阅忱:“粮仓丰满,应有尽有。” “那为什么不放盐?”何田田一边好奇,一边忍不住又尝了口汤:“我是感冒了需要清淡饮食,但你也不用搞的跟月子餐一样吧?” 顾阅忱幽幽道:“就是月子餐。” 噗! 何田田差点没一口汤呛死自己。 顾阅忱:“早晚要吃,不妨提前适应一下。” 何田田:“……” 这是《催生宝典》最新招数? “你……你把话说清楚。” 刚刚鲜甜润喉的汤好像忽然变得烫嘴,她连忙放下了汤匙:“要不然,这饭我可不敢吃。” 顾阅忱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忍俊不禁。 前两天回老宅,姑妈小儿媳刚刚生产完。姑妈跟祖母聊起了科学育儿月子餐。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他身上来了。 母女俩人一时兴起,非要拉着他给上课。 他本两手空空,肩膀扛着脑袋回的老宅,回来的时候装了半后备箱养娃指南书籍。 砰。 解释完了,顾阅忱还奉上了证据。 厚厚的一垒小山高的书矗在了何田田面前:“这些是给你的。” 何田田歪着脑袋看去,两眼瞪成铜铃。 《备孕没秘密,怀上很容易》,《完美备孕》,《孕妇呵护指南》,《十月怀胎百科全书》,《怀孕一天一页》,《科学育儿》…… 432 坦白局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他们老顾家的人不都是含蓄,内敛著称的吗? 怎么催生之路上还花样百出呢? 这书是真精致,好几本的书背还烫过金边,贵气呼之欲出。 何田田摸了一本,手感也是很棒。 随手翻了开来,看到里面的字画,一瞬间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了上来。 顾阅忱瞧见她变脸,以为是祖母的这些催生举动给她带来了压力,便起身来到她身旁,捏了捏她的后颈安抚:“不要有压力,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肚皮是咱自己的,你不点头,神仙来了都拿咱没辙……” 何田田却摇头,目光一直黏在书本里的一幅配图上。 顾阅忱偏脸望去,就见配图中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妈妈,怀里正抱着一个软软糯糯的新生儿。 画面十分温馨。 新妈妈幸福,满足,母爱泛滥。 插图旁边还有一句用玫粉色着重强调的话语: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赠与母亲最珍贵的礼物。 “没有人会不喜欢礼物吧?” 何田田喃喃发问:“可为什么她不喜欢我呢?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想不通啊~ 好不容易从情绪的泥沼里爬出来,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便又把她拖拽了回去。 何田田神色黯然,眼眸里原本闪着的光亮也随之熄灭。 “她没有不喜欢你。” 蓦地,顾阅忱开了口。 他抽了何田田的手中书本,安放到一旁,正色道:“相反,你对她而言,很重要。” 何田田好像听到了一个好像的笑话,跟着笑了起来:“很重要?我?” 顾阅忱点头。 何田田茫然了。 顾阅忱跟那个女人向来神火不容,这会儿怎么会反倒是替她说话了? “顾医生,你知道吗?”何田田凝望着何田田:“安慰人不是你的强项,尤其是扯谎安慰人这种事就更……” “我不是在强行安慰你,也没有扯谎。”顾阅忱:“我讲得是事实。”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隐瞒,便将私下里跟裴家姑妈交涉过的事情统统跟何田田交代了一遍。 何田田听到一怔一怔的:“所以,你早就知道?” 顾阅忱点头。 何田田:“可为什么连你也要瞒着我?” 顾阅忱不语,只是脉脉地凝望着她眼眸。 两人个人在一起久了,心意是相通的。 迎上顾阅忱的眼睛,她几乎是不用费力就从中寻到了答案。 她想起了前不久,几乎从不请假的顾阅忱请了假,形影不离的陪着她盯工作室装修,办手续。 她想到了,很少喝酒的顾阅忱却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夜晚,喝得满身酒气,回到家,紧紧抱着她说了很多很奇怪,却绵绵升温的情话。 他说,他害怕她会离开他。 他还说,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她左右为难。 之前不懂,以为是他只是醉酒后的胡话。 现在方才恍然大悟,原来症结都在这儿! 正当何田田因为这些分神时,餐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顾阅忱的。 他摸起手机扫了一眼,神色里闪过了一丝变化,很快恢复自若,便又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是医院的召唤术?”何田田连忙收了桌上的乱七八糟:“你赶紧去吧,记得带上我给你煲的‘神仙水’,每天都在熬夜,眼里的红血丝都没下去过……” “不是医院的电话。”顾阅忱抬眸:“是宁驭。” 闻言,何田田手上的工作一僵。 宁驭去查裴家姑妈的事情了,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顾阅忱:“人已经安然回了裴公馆,你可以安心了。” “我有什么不安心的。”何田田嘴硬,嘀咕:“她的事跟我无关!” 那之前是寝食难安的是谁? 翻来覆去都要把床底板给磨穿了。 刚刚又是谁,听到消息后,腰也直了,气儿也顺了? 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顾阅忱:“宁驭还说,她想见你。” 何田田知道“她”指的是谁,脸一偏:“不见!” 顾阅忱:“明天我陪你去见她。” “不要。”何田田拒绝的干脆。 顾阅忱跟裴家姑妈是宿敌。 每次碰面,都像是呛毛斗鸡似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儿,让顾阅忱委曲求全。 不行,就是不行。 顾阅忱知道她的心思,弯唇:“听话。” 何田田巴巴瞧着她,弱弱道:“我不想让你难受。” 顾阅忱:“你心里拧巴着,我更难受。” 何田田心尖尖一烫,眼眸里起了雾气。 顾阅忱:“早晚是要面对的,掩耳盗铃毫无意义。既然她人已经安然无恙的回了家,说明外面的那些传言不成立。” 何田田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吃点东西,早点睡。”顾阅忱起身,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明天,事情就会有分晓……” 何田田揪着他的袖口:“我不想去……紧张。” 她不光紧张,还害怕。 具体怕什么说不清,可能就是怕面对现实。 顾阅忱拉她入怀:“有老公呢~” …… 何田田和裴家姑妈会面的地点定在一处幽静的中式会所。 虽说是顾家的底盘,但一切是裴凝张罗的,也算是折了个中,谁的面子都不碍着。 为了不把气氛搞的更糟,顾利群没有露面。 自家儿媳妇忽然变成了自己的小表妹。 亲儿子居然成了自己连襟。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利群想想就头大。 其实裴凝私心里还是希望顾利群出面坐镇的,毕竟在顾阅忱眼里,她这个继母就是一妖里妖气的下三滥,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从未给她一分好脸色。 她委屈吃多了,倒也习惯了。 裴凝怕就顾阅忱因为她在场的关系,会起不必要的冲突。 但让姑妈孤身一人应对这样的局面,她不落忍。 既然顾利群固执,她也不会强人所难。 转念一想,人多是非多,人越少越好。 顾裴两家各来了三个人。 裴家有裴文珊,裴凝,姑妈的特助窦俊智。 顾家这边有何田田,顾阅忱,宁驭。 裴文珊,裴凝,何田田,顾阅忱四人进了包间落了坐。 窦俊智,宁驭识趣的带上房门,各立一侧,宛如两尊颜值顶配的门神。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郎朗一笑。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不?”兴许是无聊,窦俊智先开了口。 宁驭:“怎么不记得,跟现在一个样,我俩都是守门神来着。” 窦俊智感慨:“那时候,咱们各司其职,互不相让,以为会跟咱们当家主子一样,做一辈子冤家路窄的死对头呢。谁能想到……” 宁驭耸肩:“是啊,谁能想到呢~掐来掐去,掐了一路,这才发现时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家顾老大竟然成了你家裴董的女婿……这滑天下之大稽的缘分啊,八点档狗血剧都不敢这么编。” “啧啧~” “啧啧~” 两人不约而同“啧啧”两声,这突如其来的“神默契”逗得两人乐出了声。 此时,房内。 “不管外头传成什么样,我没有做过那种事,就是没有做过。” 裴家姑妈凝望着何田田,抛开雷令风行的裴董身份,摘去旁人奉上的那些光环,她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裴家最近事故频出,她劳心伤神。 又被戚兰连带,等事情平息,已经是心力交瘁。 再见面,她素衣裹身,也收了凌冽气场,鬓角白发斑斑,徒添许多憔悴。 不过何田田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自己指尖,面无表情。 裴家姑妈:“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不必扯谎……” 听了裴家姑妈的解释,她忽然笑了。 她缓缓抬起头来:“所以,襁褓中的我是怎么出现在荒郊野岭的地窖里的?长了翅膀飞去的?” “哦……”何田田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是因为我天生特异功能,吓着你们了?” “田田,真不是。”这回开口的是裴凝。 她明显是有些坐不住了,想替姑妈解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们就给我说出个样来。”何田田抬眸,眼神里水汽瞬间炸成了刺人冰刀。 “姑妈也是受害者,她也是……”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孩子尚在人世的。 裴凝话没说完,就被姑妈攥住了手腕:“不要说了!” 裴凝都要急哭了:“姑妈……” 在整个裴家,她跟姑妈的关系最特别。 两人年纪相差12岁,从记事儿起,就跟姑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宛如一双拉开年龄的姐妹花。 母亲病故后,裴凝备受打击,终日以泪洗面。那时,姑妈在商场上声名鹊起,自有一番成绩。她像是仙女教母一样,身后长着一双遮天蔽日的漂亮翅膀,总能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把她护在羽翼之下,替她姐弟两人遮风挡雨。 不知不觉间,两人关系有了悄然变化。 以前像姐妹花儿。 后来像是一对母女。 姑妈为了她和裴燃付出太多太多了,他们姐弟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报答。 看着姑妈怀揣满腹委屈痛心,可咬牙一声不吭,裴凝心疼的要命。 而这一幕落在何田田眼里,瞧着眼前两人的举动,直觉得倍加讽刺。 她冷冷地盯着她们,身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既想着让我原谅,却又对当年的事情只字不提……你们自己不觉得滑稽?” “我没有想过奢求你原谅我。” 裴家姑妈声音一哑,愧疚像是千斤重担砸在她身上,压得脑袋都抬不起来:“从来没有……” “呵!”何田田失笑:“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明知道自己的做的事情不可饶恕,所以还是要见一面,看一眼,走个过场,让自己心安?” “那我劝你大可不必!” “因为,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这对我不公平,对我爸爸妈妈不公平!” 这个地方,何田田一刻都不想多呆。 说完,起身拉着顾阅忱就走。 “田田……” 裴凝连忙站了起来,想要阻拦,可何田田对她视而不见。 “阅忱……阅忱,你劝劝她……”情急之下,裴凝也顾不得尴尬,姿态放到最低,对顾阅忱软言相求。 顾阅忱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何田田身上。 他没有阻止,因为他是她男人,他理应尊重自己妻子的选择。 顾阅忱从何田田手里接过包包,拢着她就走。 裴凝无计可施,只能回头看向姑妈求救。 就在这时,包间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何田田和顾阅忱看到来人,不由得原地一怔。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裴家老爷子。 推他进门的是管家侯叔,裴妮紧随其后。 裴家老爷子瘫坐在轮椅上,鼻底挂着氧气管,头顶吊着点滴袋,身着一件藏青色的居家服,膝上盖着一条同色系的羊毛毯。 老头脸色跟毛毯一眼色,灰青灰青的,耸拉着脑袋,两眼无神,宛如一具没有生命的蜡像。 顾阅忱是医生,哪怕是不上专业仪器,他也能一眼看出这老头时日无多,看气数,怕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你怎么把他给弄出来了?” 不等何田田反应,裴家姑妈的声音从身后炸了起来。 这个节骨眼上看到裴老头,她简直怒火中烧:“把他弄走!” 这是要让他死大街上?! “姑妈……”裴凝连忙挽住她的胳膊,生怕一样儿闹得不可开交。 别人不知道姑妈跟爷爷之间的恩怨,她可是一清二楚。 这跟田田的事儿还没弄清楚呢,自家人再想掐了起来,那就难堪了。 “是我……” 不等侯叔开口了,裴家老爷子先开了口。 他声音嘶哑昏沉,像是暮霭四起时栖息在枯树枝头的寒鸦的叫声,但比那更没气力,更低沉,更悲凉。 老头儿费了好大劲儿才缓缓抬起头来:“是我自己个儿想要来的……” 他目光缓缓移动,落到了何田田脸上,看着看着,眼眶一热,兜满了两汪浊泪。 有生之年,他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个孩子。 何田田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楔进他心底里的一块桩,在他心里凿上了一个窟窿。 他拔除了这个桩,烧了,除之后快。 之后,都在掩人耳目。 一边遮掩着,一边还要想办法填补心上这个窟窿,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倾尽半生余力,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可忽然有一天,那枚被他烧掉的桩子浴火而生,成了一块烁烁生光的金子,就摆在了他的面前……此时此刻,他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咳咳咳……咳咳咳……” 老头儿情绪激动,就是一连串呛咳。 侯叔上前,用自己身子挡住了裴家老爷子,连忙递上了手帕。 而且,一连就是三块。 尽管他动作足够灵敏娴熟,想的做的足够周全,但何田田还是从他指缝处看到了侵透了手帕的血污。 一番咳嗽之后,要了老头儿半条命。 何田田在一旁看着,宛如自己的气息也被掐住了一般,憋闷的厉害。直到老头儿气息上来,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孩子啊……”裴家老爷子喘着气,看向何田田:“我啊,有话想要跟你说……” 433 恨啊,恨不能从新来过 如果是要替女儿说情的,也请你免开尊口。 子不教,父之过。 你能纵容你女儿抛夫弃女,品性也是可见一斑。 但凡是眼前的裴老头身子骨稍稍硬朗些,何田田也会不留情面直接怼上去。 可裴老头气若游丝,干裂的唇纹里还藏着刚刚咳出的血渍,何田田实在没那股子狠心劲儿开口,便默默别过头去。 “把他弄走!” 裴家姑妈显然是不想让老头掺和这件事,下了命令。 侯叔看看她又看看身边的老爷子,两头都不好开罪,左右为难。 裴家姑妈见管家侯叔站着不动,不听指挥,眼神变的凌厉:“我的话,你听不见吗?” 她越是横加阻拦,就越是勾起了何田田的好奇。 “我还没咽气呢……”这时,裴家老头缓缓开了口:“暂时,我还是这个家来的阎王……咳咳咳……” “孩子,你坐。”他还是老样子,哪怕已经到了仅吊着一口气的地步,还是不改骨子里的专横。 他也不管裴家姑妈作何反应,艰难的抬了抬自己枯槁一般的手掌,示意何田田坐回原处。 “不用了。”何田田面无表情:“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看他这气力,怕是说不上几句就能累瘫,何必要摆那般阵仗? 裴老头也不生气,嫌少得流露出了好脾气:“听话,孩子。” 何田田:“……” 裴家老头儿:“你这样,我得一直抬着头同你说话。我啊,没劲儿,这个脑袋啊一会儿就抬不起来了。坐下……坐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何田田偏脸看向顾阅忱。 顾阅忱点了点头。 几人落座,神色各异。 裴家姑妈眉心紧拧,面色铁青。 裴凝坐于她身旁,一直紧紧的抱着她的胳膊,随时准备着安抚她的情绪。 剩下几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裴家老爷子身上,都想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 “孩子,你从她那里找不到答案的。” 裴家老头气力有限,外界的关注对他而言都是累赘,此时此刻,他眼里能看到的,仅有何田田一人:“因为,所有的事儿……都是我这个老混账一人所为……”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便幽幽开了口。 那腔调和感觉,就像是于一处最昏沉的老屋里,摇曳的残烛微光下,翻开了一本泛黄脆弱的老书。 裴老头断断续续把当年所有的事情交代完,已经是日近西山。 期间,说到蚀骨钻心处,情难自控,他又咳过两次血。 中途心率血压一度下跌,如果不是顾阅忱在场,他今晚就得睡殡仪馆的大冰柜了。 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裴老头如蒙大赦一般,身体微微一仰,整个人歪在轮椅里,全身力气已经被抽的一干二净。 在场的众人听了他的话,无一不像是雷暴天里,被捆在了高楼塔尖避雷器上一般,全身每一处神经都在饱受雷暴的狂轰乱炸。 何田田听完,整个人像是被按进过油锅,也被丢进过火海。 既像是赤脚被人押解着蹚过刀山,又被人丢去了腐人尸骨的暗河。 短短一个小时,何田田感觉自己的心智被枪林弹雨轰成了筛子。 浑浑噩噩,噩噩浑浑。 她不再是她,像是个一碰就碎的石膏雕塑,麻了,木了。 理智,情感,认知统统碎成了粉末。 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裴老头。 心里不免苦笑。 这个人,是她的亲外公,她身上四分之一血统来自这个男人…… 而他却容不下她。 不为别的。 只因为,他不喜欢。 不顺他心意,就不该存在。 什么是恶? 有些人是被命运愚弄,有些是被逼急了的兔子,心智扭曲,生了报复心。 这是恶。 为非作歹是恶。 杀人放火是恶。 可这个老东西呢…… 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掌控欲,为了自己欢喜就把她当垃圾一样处理掉了? 这不是恶…… 这是恶鬼! 何田田盯着眼前裴老头,愤恨和暴怒像是尖锐的鱼钩扒进了她的肺腑,每一寸的呼吸都刺到她痛不欲生。 眼前这张老脸……层层叠叠的褶子里藏满了黑色蛆虫。 而这些东西好像察觉到了她的伤心难过,正像是被触发了机括一般,黑水似的喷涌而出。 沿着他的脸上的褶子,七窍,脸颊,衣衫,身体,狂飙到地板上,向她奔涌而而至…… 何田田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直到一阵安心又宁神的檀木气息扑鼻而来,何田田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顾阅忱紧紧的圈进了怀里。 她的脑袋扎在他的怀里,他单手禁锢着她的腰。 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不仅是他,裴妮和裴凝也一左一右簇在她面前,有人抱着她的手臂,有人拖着她手里的东西…… 缓过神来,何田田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青花白釉的大肚茶壶。 水撒一地不说,看这个甩臂的姿势,她这是本着一旁的裴老头去的。 所以……刚刚,她是对这个老东西起了杀心? 何田田被自己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手一松,大肚茶壶就安然落到了裴凝手里。 众人见状,吊着的心脏稍稍回落,这才松了口气。 何田田想到自己失去理智的样子一定很可怕。 她心有余悸,一双手无放安放,藏于顾阅忱腰侧,紧紧的揪着他的衬衫,发抖。 顾阅忱把她拥在怀里,好看的手掌温柔的抚上了她的后脑,柔声安抚。 何田田的脸贴着顾阅忱的胸膛。 刚刚他阻拦她时,被茶水淋了一身。 茶是烫的,透过衬衫,应该会灼到皮肤。 何田田察觉,愧疚心疼拧成了一股绳,累得她呼吸发紧。 “对不起……”何田田喃喃低语。 顾阅忱一言不发,只是把她拢的更紧。 一想到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出生时连母亲的指尖都没碰触一下,就被人注射了镇定药剂,为了掩人耳目,直接跟医用垃圾混在一起,踏上了与生母长别之路……他心尖尖像被掐着一样疼。 裴家姑妈是第一次从父亲嘴里听到了女儿被送走的细节,她理智崩溃,泪如泉涌。 当初为什么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呢? 女儿明明只是因为镇定剂昏睡,并不是他们口中的早夭! 她但凡是多留点心,多挣扎几下,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般局面? 可她当时是个刚刚饱受过生产之痛的产妇呀! 听闻女儿出生后几番抢救没了呼吸,她不是没整挣扎过。 情绪激动,不顾剖腹之痛,翻下床来,腹腔大出血差点要了命了。 可过往遭遇的重重切肤之痛,都没有此时心痛。 她的女儿啊,原本是可以在她臂弯里长大的……却遭遇了那样的波折! 悔恨,痛心,亏欠……所有情绪纠杂在一起齐刷刷堵在她的心口,向来冷面示人的铁娘子,这会儿早已是涕泗横流。 裴妮,裴凝默默地在旁安慰,眼圈红的像是兔子。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被全家人奉为“信条”的爷爷,竟然会是这等恶贯满盈。 听了裴老头的陈述,当年之事犹如电影画面一般在眼前滚滚而过,两人不寒而栗,不敢深思。 扑通!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膝盖跪地声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得大惊失色。 “爷爷!” “爷爷!” “老爷子……” 裴妮,裴凝和管家看着跪倒在地的裴老头儿,不约而同的惊叫出声,纷纷抢上前来去搀老头儿,却被推开了。 裴老头刚刚这一跪,身上,手上插拔的七七八八的仪器掉落了大半,其中有一些横在身前,他嫌碍事,直接上手去扯。 “哎吆,老爷子,舍不得,万万使不得。” 侯叔瞧了,额前冷汗涔涔直冒,连忙阻止:“这些都是救命的行当,你可不能这么着……” 裴老头一声不吭,还在撕扯。 直到顾阅忱的手探来,攥上了他枯柴一样的手腕。 虽然这老东西做的事已经触及了他认知底线,让他恨得牙根痒,可身为一个医生,他瞧不得任何一个病人这样作践自己的命! 顾阅忱逐一把他身上的扯乱的仪器归置回原位,裴老头看着顾阅忱的举动,忽然之间老泪纵横。 “孩子,我这样的人,不配……” 说这话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人踩脚碾着他的脑袋往地板上磕,怎么都抬不起头来。 他喃喃自言自语,反复念叨着自己不配,浊泪点点,不停的往地板上砸。 顾阅忱不语,缓缓起身,重新回到了何田田身边。 裴老头抬头,便迎上了何田田居高临下的眼神。 清冷,淡漠,恨意绵绵。 他要强了一辈子,总想掌控旁人的命运,让所有人仰视他。 他最讨厌别人俯视他了,可这会儿,他跪下来求的却就是何田田这样一个眼神。 “你跪我,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反倒是容易折我寿命!” 何田田声音冰冷,整个人立在那里,宛如一尊一碰即碎的冰雕。 “孩子啊,你放心。。” 裴老头灰青脸色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如果真有折寿那种报应,我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早就横死了,便也没机会跪在你面前了。” “你说的没错,我下跪,的确是改变不了任何事。可是……事到如今这种田地,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这辈子是洗不清了。” “我也知道你们恨我……更不敢奢求原谅。” “文珊是我闺女,她最了解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说我是一自私自利的鳄鱼,呵呵……” “以前,我每次听到,都会暴跳如雷。自从生病之后,我瘫在床上没事就琢磨这句话。你猜怎么着?越是琢磨就越觉得贴切……” 他自嘲得笑笑,扁塌凹陷的眼眶里,像是枯泉里攒了两汪浑浊的雨水:“我正是太自私了,为了自己心安,这才让裴燃去查你的身世。” “我不是想求你们原谅,我只是想独自心安。我可以背着我满身罪孽走,但是不想心怀遗憾……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牲口,才不会在乎旁人的感受!” “可是啊……我自己心里知道,这一辈子,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就是我的女儿文珊。” “我不求你们原谅,不求……” 裴老头连忙摆手,一再强调:“我真的一点都不求……” “那你跟条狗一样跪在地上算什么?”裴家姑妈咬牙切齿。 自从跟那个男人的爱情被父亲拆个七零八碎之后,父女两人之间都再也没有过一次正常的对话。 每一次碰面,都像是在罗马斗兽场。 不把对方撕个遍体鳞伤,血流如注,都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她恨是真的恨! 可看到这老不死的跟一堆烂柴似的跪倒在儿孙膝下,哀求乞怜,她不光恨,还心酸。 裴老头目光转向女儿,气息明显弱了下来:“我……我只是想让这娃娃明白一件事,咳咳咳咳……” “所有一切都是……都是我一个人造的孽。跟你没有关系……是我……是我鬼迷心窍,咳咳咳咳……” “我知道,我做下的业障啊……只能到……到阎王爷爷哪边领罪去了,咳咳咳,咳咳咳……” 裴老头力气耗尽,呛咳连连,好像恨不能把肺一起咳出来。 管家揪心,矮身搀着他,眼圈都红了。 裴老头咳得满嘴血沫子,他强忍着咽了下去,猛吸了几口氧气,强打起精神伸手拉上了何田田的裤脚:“孩子,你妈这些年被我骗得苦啊,她不容易……这辈子做我的闺女是她劫数。我求你,别……别恨她,她无辜啊!” “姗啊~” 裴老头也拉上了裴家姑妈衣角,意识弥留之际,边磕头边喃喃祈求:“如果有来世,我一定托生到你们门下,为奴为犬,当牛做马也要赎罪,咳咳咳咳……” …… 三日后,裴家老爷子病故。 走的时候,眼睛是睁得大大的,嘴巴也是大张着的。 死不瞑目! 最后的目光落在女儿裴文珊身上,他有太多太多亏欠和悔恨了,他想说予她听,想要弥补,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一直在等何田田和裴家姑妈握手言和,但始终没能等到。 他不配! 遗憾啊,不甘啊,还想再尽一份力啊……可真得没有办法了。 裴文珊盯着咽气的父亲,眼眸深处里有些东西碎成了细小的粉末,消失了。 面对至亲离世,她冷漠,麻木,神色里不带一丝悲痛。 所有人都知道,她恨死了这个老东西。 父亲离开,与她而言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种解脱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裴文珊缓步到了床前,她凝视着早已没了气息的父亲。 她从没想过他那双眯缝眼可以挣得这么大。 放大的瞳孔像是一个鱼眼镜头,里面好像正在放映着一场电影。 一幕幕,一帧帧都是她儿时跟父亲亲昵到不能再亲昵的互动。 她趴在老爸怀里,拔他胡子。 她骑在老爸脖子上,揪着老爸双手“开飞机”。 她们一起缝洋娃娃,老爸的针线活儿好到家里的女佣瞧了都五体投地。 她还给他涂指甲,画口红,绑小辫…… 五岁之前,外界很少能有机会见到她双脚着地,因为她是长在爸爸的手臂上的,他永远把她抱在怀里,似乎,她是他此生最大的成就。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爸爸的掌上明珠。 所有人都知道,她老爸是出了名的女儿奴。 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爸爸对她的爱成了桎梏,枷锁,镰刀……他的固执,强势,专横毁了她的一生! 好恨啊! 恨人生不能从新来过。 下辈子,我不用你为奴为犬,当牛做马。 裴家姑妈抬手,缓缓拢上了父亲大“睁”的眼眸,父女缘分就止于此吧,我们永生永世都要再见了。 434 记住,他是给了你生命的人 随着裴家老爷子安葬,尘归尘,土归土。 虽然无论是裴凝,还是裴妮都在有意制造机会,想方设法制造何田田和裴家姑妈的见面机会,但她跟那个女人之间始终还是隔着一层透明的障碍墙。 她们生长环境不同,境遇不同,三观不同,看待事物的观念也不同。 就算是强行面对面坐下来,无非就是尬聊两句,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 所以每次见面,她心底里都隐隐在抗拒。 裴家姑妈没有留意到这些,因为与女儿见面的欣喜足以盖过其他情绪。 过往二十余年的时光已经错过了,剩下的时间弥足珍贵。 以前不觉得日光有多仓促,自从家中父亲和裴燃接连去世之后,她愈发觉得人生数十载,稍纵即逝。 前半生,种种原因交杂在一起,她做了太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从今以后,她只想遵从自己的心意,把握当下,珍惜每一个跟女儿相处的日子。 此时。 何田田正立在镜子前,一条围脖变了十几个花样,但还是围了个乱七八糟。 一想到裴家姑妈的车子在楼下等着她,就心烦意乱。 今天原本的计划是跟要陪顾阅忱去看周有为的儿子。 对,周有为有儿子了。 跟缪斯姐姐的。 不声不响,一胎二宝,两个麟儿。 用顾阅忱的话说就是,周有为那嘴角扯的跟口罩带子似的,恨不能直接挂耳朵上。 何田田压根想象不出来,像周有为那种云淡风轻的性子,笑的跟呲牙猴似的,会是怎么一副画面。 一切计划妥帖,头天晚上礼物都买好了,这会儿正准备出门,侯叔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是裴家姑妈已经等在他们家楼下了,要带她去个地方。 何田田非常抗拒这种不速之客,心情瞬间变糟。 她正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跟顾阅忱开口,他人已经悄然立在了她身后。 “告诉你个可能会炸毛的消息。” 顾阅忱从身后环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慵懒的声音带了些让人心痒的央求:“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何田田偏脸,有点被他“吓到”:“什么……什么消息?” 顾阅忱:“咱们今天的‘偷娃’计划,可能要取消。” 何田田:“……” 这不应该是她的词儿吗? 这时,顾阅忱抬手,手机在何田田面前晃了晃:“医院刚刚发来的消息,有一个重要的会诊,我现在就得过去。” 这么巧? 何田田凝视着他,不信:“信息呢,拿来我看一眼。” “不用看了~”顾阅忱不给:“看完只会更生气。” 才没有什么医院消息,只是她刚刚跟侯叔打的那通电话,全然落到了他耳朵里。 顾阅忱立在书房门前,看到接完电话的何田田立在是试衣镜前好一番犹豫,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拧巴上了。 这才找了个理由,让她安心。 何田田又不傻,怎么会想不通这一层。 刚想开口询问,顾阅忱薄唇在她唇间啄了一下,把她的问题堵了回去。 明明已经老夫老妻了,可还是会被顾阅忱突然之间的小动作搞得心脏砰砰跳。 顾阅忱来到她身前,双手搭上她脖颈间的围巾,一一帮她整理好,顺便合了合她的外套:“去吧~” 何田田:“去哪里?” 顾阅忱摸摸她额脑袋:“去做应该做的事。” 四目相对,何田田已经找到了答案。 她就知道…… 看着顾阅忱弯起的唇角,何田田只觉得眸心一烫,直接扑到他怀里,踮起脚尖在回了他一个甜橙味的香吻。 “看娃的事儿,我们再议。”何田田双手捧着顾阅忱的脸:“那我先走了~” 拜拜。 顾阅忱微笑着,挥手。 盯着何田田小跑而去的背影,顾阅忱整了整衬衫的领口。 娃娃还是自己的好啊! 别光顾着看娃的事儿,生娃的事儿也得提一提呀! 从小到大,各个方面来讲周有为跟他不分伯仲,倒是生娃方面让他抢了先…… 好气,不能输! …… 电梯内,何田田想到刚刚顾医生的“小心机”,甜甜的笑意挂上唇角。 这个冰山“蜀黍”,好会! 怎么办啊~ 这个被她“调教”过的男人,越来越迷人了。 最近,何田田能明显感觉到,顾阅忱对裴家固有的敌意变淡了许多。 她知道,顾阅忱在妥协。 为了帮着弥补她与生母之间的裂痕,做出的妥协。 如果他不肯低头,她置身于两人的之间,就是饼干的夹心。 他爱她,就同她爱他一样。 既可以为了对方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可以为了对方跟一切和解。 电梯门打开,大厅里投落进来的光芒似乎都带着粉红色,何田田神清气爽。 直到出门看到那样扎眼的豪车,她心情瞬间回落。 司机看到何田田,连忙帮她开了车门。 小姐长,小姐短的叫着,何田田怎么听怎么别扭。 车上一共四人。 司机,侯叔在前。 何田田跟裴家姑妈坐在一起。 车内空间足够宽裕,可何田田还是觉得狭促逼仄,身体本能的跟她保持距离。 至今为止,在她心目中,母亲大人只有盛堇一个。 裴文珊虽然生了她,但失了养育之恩,感情就变得非常奇怪。 尤其是对方这角色转变的过于突然,何田田需要时间去适应。 上车之后,她一言不发。 裴家姑妈在试探着找话题,一一失败。 一旁的何田田听着其实怪心酸的,谁能想到一个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商场传奇,在女儿面前会变得这般谨小慎微,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好好斟酌,生怕错了便坏了气氛。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始终不言语也不像话,何田田便开了口。 见女儿主动搭话,裴家姑妈面露喜色:“带你去个地方。” 何田田:“什么地方?” 裴家姑妈:“陵园。” 陵园? 裴家姑妈见她疑惑地盯着自己,便解释:“今天是那个人的忌日。” 那个人? 何田田怔了一下。 等裴家姑妈引着她到了那个人墓碑前,何田田才恍然大悟。 那个在裴家人口中不配拥有姓名的男人,便是他的生父。 墓地杂草被人修整过了,墓碑上的照片也换了新的。 何田田看到了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卷发齐肩,眼神迷人。 一眼看去,应该是个对生活充满热忱的年轻人,就像她…… 不对,确切的说,她性子里的种种乐天因素应该是随了他吧。 不仅仅是性格呢,好像他们长得也很相像。 何田田矮身去看,是真的像。 尤其是那双灿灿生温的眉眼。 她现在终于明白,裴家姑妈看到她第一眼时,为什么会流露出那般不可思议的神色。 虽然素未谋面,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对他充满了好感。 总觉得,他应该是个温柔的人,不该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 其实,裴家老头儿临终前已经跟裴家姑妈全然坦白了。 那个男人是被他们给妖魔化了,最后的偏执和疯狂也是被他亲手逼出来的。 为了拆散他们,他恰恰抓住了“女强男弱”这一点,把那个年轻人的自尊碾进泥里。 屈辱不成,就又改成了威逼利诱。 一招不成,又来一招。 想要跟裴家老爷子对抗,那个年轻人无疑是蜉蝣撼树,以卵击石。 从艺的人神经大都敏感,善思。 长久的精神打压和威胁,早已让年轻人疲惫不堪。 最开始的时候是顽固抵抗,誓死要捍两人的感情。 可慢慢的,当他看到出现在裴文珊身边的男人非富即贵,每一个拎出来都能能让他无地自容。 他开始从抗争变为怀疑,慢慢的开始自我审视。 审视过度最容易钻牛角尖,人一旦开始钻起了牛角尖,往往就是各种噩梦的开始。 接下来年轻人慢慢地从自我剖析变成了自我否定,贬低。 他开始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配去碰触这世上任何于“美好”有沾染的事物。 他变得压抑,自闭,偏执,躁郁。 像是一条被鱼钩刺穿下颚,还在拼命往深水区挣扎的鱼儿。 他不想妥协,可注定逃不脱被人拉出水面,为人鱼肉的命运。 与此同时,裴老头对他的打压和制裁不但从未停止,还会伺机加码,变本加厉。 一个是立于高楼塔尖上的王者。 一个是仅靠一支画笔维持生计的喽啰。 明明是一击致命的较量。 可前者就是不肯出手了解他。 裴老头就是想让女儿看清楚,这个让她赌上身家也要追随的家伙,在残酷现实面前是多么狼狈,多么不堪。 他要一刀刀把他骨子里的脆弱,无能剖析给女儿看。 为了这种人堵上自己的一辈子,是多么愚不可及! 最后裴老头如愿以偿,年轻人疯了。 躁郁交替发作,躁动发作时,拼了命般顺遂自己内心的欲望,去掠夺,去哄抢,与天斗,与地斗,为所欲为。 抑郁发作时,整个人可以窝在进水的地下室里,躺在被各色染料浸透的白色被褥里,任由最好看的染料和最肮脏的污水融合,冲刷侵染着他身体。 一动不动。 直到营救人员撬开房门,把他强行拖出去,送去了精神科。 他被迫接受治疗。 状况时好时坏。 最好的年华里,他事业夭折,精神崩溃。 偏偏这个时候,裴家姑妈也受外界传言影响,对他起了质疑。 唯一的信念支撑也塌了,他彻底败下阵来。 此时,裴家老头出现在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宛如凌空巨人。 这一次,他没有再威胁年轻人。 而是语重心长地同他讲了一段话: 你这辈子,来来去去也就这样了。 你是愿意阿珊陪着你一起堕落,最后活成你现在这副样?还是说,肯送她回正途,让她继续自己该有的人生? 裴老头最后喃喃的强调了一句,那可是人人都羡慕的美满人生。 年轻人屈从了。 他太渴望“美满”的事物了。 他如今无福享受,留给她也好。 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便有了后来的跟裴家姑妈分手的一幕。 他不后悔。 看着裴家姑妈哭喊着撕扯他,拳脚相向,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他笑了。 他忽然觉得当下的决定非常明智,他配不上这个女人如此炙烈的喜欢,她这样一个巾帼不让须眉,敢爱敢恨的女孩子,方方面面理应摘得桂冠,包括爱情,婚姻。 她值得最好的。 而他,差得太过遥远。 可当时,他释怀的笑容在裴家姑妈眼里就一句话: 渣他妈给渣开门,渣到家了! 裴家姑妈那种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拖拉,直接跟他一刀两断。 之后,年轻人消失了。 但关于他的传言时不时的还会冒出来。 跟学妹的。 跟学姐的。 跟自己学生的。 跟医院护士的。 跟病友的。 跟有夫之妇的。 …… 这一些都是裴老头的人散播出去的,而此时,年轻人正屈从于病魔,日复一日的煎熬把他求生意念消磨殆尽。 他准备让自己彻底消失。 直到无意间从一些小道消息得知了裴文珊挺着孕肚回国的消息……盘算了一下时间,他一个激灵。 重获新生一般,精神瞬间抖擞起来。 可他见不到裴家姑妈的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想尽办法,始终不成。 他知道裴文珊的个性,不见便就是不见,死都不可能给他机会。 气馁归气馁。 但他已经开始振作,孩子的消息仿佛给了他重生之力。 不管是与不是,他都要在将来某一日跟孩子见上一面。 那个时候,他必须意气风发,做孩子的榜样,而不是以他为耻。 一边积极配合治疗,一边发愤图强。 一边回顾自己的经历,一边以此“躁郁”题材,创作了许多抽象派的画作。 不久之后,开了画展,引起了不小轰动。 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命运弄人。 得知裴文珊临盆在即,他心急如焚,在赶往裴文珊所在的海边疗养院时,出了车祸,车子坠崖与礁石相撞,于茫茫雨夜炸出了一团赤红的火球。 人虽死了,可谣言不止。 传言纷纷,尽是对他的诋毁和诟病。 有人说他是醉驾。 有人说他是偷欢被追杀,逃窜途中坠崖。 也有人说他是旧疾复发,寻了短见。 就是没有人想到,那只是一个父亲想要见女儿的心过于急切,像是灼热的流星,偏了轨道。 ……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裴家姑妈心脏上中了一支箭,原本坚硬如冰的心一点点龟裂,剥离成了片片薄脆。 每一片都多裹着与那个男人有关的过往。 只是当时一叶障目,却不知道背后真相,如今再抬眼去看……空余满身悔恨和遗憾。 伤心事经历的多了,眼泪早干了。 裴家姑妈哀哀得盯着墓碑之上照片中的笑脸,喃喃心语: 你当年为见我们母女丢了性命,如今我带女儿来看你了。 但愿你泉下有知,也算弥补了一场遗憾。 虽然迟,但不晚。 如果有来生……不,没有如果。 怨只怨我们缘分太浅,爱得不够。 如今天人永隔,只愿你在那边一切安好,永远都比我好。 “田田……” 裴家姑妈默默地攥上了女儿的手,沙哑着声音喃喃道:“记住,他叫温敬添,是给了你生命的人。” 435 被神明偏爱的小女孩 离开陵园后,何田田从裴家姑妈手中得到了一本书记。 温敬添的。 顾阅忱晚上临时加班,她一个人睡不着,开了床头灯,小心翼翼的翻开了那本手记。 看到里面一页页精心绘制的图画,每一张满满的都是对未出世孩子的期盼和祝福。 何田田眼眶一热。 彩漫形式的展现方式,童趣,细腻,温柔。 只有温暖又浪漫的人,才会有这样心意。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画画这件事是随了母亲盛堇。 因为她就是一个书卷气很浓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原来,她是随了他。 就连笔触之下细腻的画风也随了他……基因的力量真是妙不可言。 父女两人虽然未曾谋面,但何田田能感受到他对于她的爱意。 把手记捧在心口,她偏脸看向窗外。 夜色很美,霓虹晕染。 凛冽的寒风吹了一天,终于休止,灯火阑珊处尽是温柔。 何田田想到了那个人的笑容,同样的温柔,眼眸深处本来藏着明媚又灿烂的烟火…… 从老何同志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她其实苦闷了很久。 苦闷于缘何会被抛弃。 她以为自己生来不被接纳。 生来就被厌弃。 还可能被贴上了不详的标签。 原来都不是。 除了那个丧心病狂的老头,所有人都爱着她,都在期盼她的降生。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个宠儿。 曾受过神明加持的宠儿。 即便没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盛堇妈妈和老何同志却对她视如己出,给予了她全部的宠爱。 因为有爱,就有了依仗。 有了依仗,就有了自信。 因为自信,她便乐观。 乐观的人就像是开心果,走到哪里都会给人欢乐。 所以,从小到大她就是个冬日里的小太阳,所有人都喜欢靠近她,抱紧她,蹭一份小温暖。 就是有了这样的“体质”,她才能结识了好多好多知心朋友。 比如陶野,安小凡,陆源,阎采薇,老阎…… 就是有了这样的“体质”,她才会更容易得到长辈的赏识。 比如她最最最爱的顾家外婆,怪老头翟茂之,顾家祖母。 正是因为有了外婆的喜欢,她才有机会跟顾医生缔结契约,才有这样一段相爱相杀,先是玻璃渣里搀糖砂,后是蜜里调油的好姻缘。 正是因为得到了怪老头翟茂之的认可,她才茅塞顿开,找到了自己与梦想连接的彩虹桥。 何田田抱着绵软如云朵的被子,盯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自己当年顺利出生,长在裴家姑妈身边,会是什么样子呢? 看看裴家一众小辈就知道了。 裴燃,裴凝,裴妮,还有裴仰…… 这四个人中,何田田跟裴燃相对比较熟络。 裴燃的性子自然是极好的,明明有流星过境的惊艳,却虚怀若谷,谦和如玉。 可他却又是压抑的,尤其是对待感情,有些畏手畏脚。 裴凝倒是恰恰相反,钟于自己的感情,不卑不亢。 但一直为家中长辈诟病。 一边嫌她给裴家蒙羞,一边却又利用她的身份不停地从顾家抽取利益。 也正是裴家这样的做派一度为顾家二老不耻,所以多年来才对裴凝的态度非常冷淡,偏见深种。 再说裴妮,国际超模,学霸,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身为养女,可谓是给裴家赚足了面子。 可她跟裴燃一样,给人的感觉也是压抑的。 不仅如此,对于顾家人,她还存在着讨好和谨小慎微。 同样是被人领养,何田田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情感表达跟她完全不同。 至于裴仰……不提也罢。 如果她真的是从小生在裴家,在亲生母亲身边长大,不出意料她应该会跟他们一样,变得压抑,内敛,隐藏内心。 在大家族里长大的孩子,难免会取巧,争抢,迎合。 如此一来,她就会变成一个极致的矛盾体……那在见到顾阅忱后,是否会有勇气一往无前,毫无顾忌的奔赴向他?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 就算是抛开裴家的教养和规矩不说,单单从顾医生和裴家的恩怨来讲,也便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么想着,何田田忽然觉得命运是何等奇妙。 兜兜转转迂回一圈,只为了把她和那个最不可能的人捆绑在了一起…… 这算是偏爱吗? 何田田自问。 当然啦~ 你可是名副其实的“小福星”呢~ 蓦地,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了顾医生外婆慈祥和蔼的音容笑貌,何田田唇角就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她无疑是幸运的。 像是得到过神明偏爱的小女孩。 …… 接下来的时间,何田田忙公司事物之余,还在着手另外一件事。 裴仰跟她打官司,不为别的,还是为了裴仰遗产的事儿。 其实,何田田知道,这肯定不单单是裴仰一个人的主意,他在车祸中伤的不轻,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躺着。 这其中多半是戚兰娘家人从中把持,要替她扳回一城。 自从戚兰被带走后,裴仰父亲算是跟妹妹裴家姑妈彻底撕破脸了,早已跟戚家抱成一团。 但他们知道跟裴家姑妈正面开杠,无疑是自讨苦吃,便把矛头指向了何田田。 反正她们两人是亲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只要其中有一人不好过,另外一个就绝不能舒坦了。 何田田这边的代理律师是表哥盛享。 而业界人士对盛享的评价便是:没有盛律师打不赢的官司。 结果毫无悬念,裴仰在自取其辱。 何田田思量了很久如何处理裴燃赠与的股份所得。 想了好几种都觉得有欠妥当,变求助顾阅忱。 顾阅忱直言,如果你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解决。 何田田心说,这是什么话嘛? 你是我男人,我连你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谁去? 之后,顾阅忱便把事情交代给了宁驭,以裴燃的名字建立了个助学基金会,名字永久留存。 “大嫂,老大交给我的事儿妥了。” 宁驭可是出了名的动作麻利,顾阅忱那边刚交代完毕,他这边就已经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把基金会的资料一一摆放到了何田田面前,请她过目。 顺便还不忘补了一句:“顾老大说,他的女人,不需要别的男人来养。” 何田田一脸问号。 宁驭笑得可贼:“他还说啊,哥哥弟弟叔叔伯伯都不行~霸道吧?” 何田田:“……” …… 一周后,周有为儿子满月宴。 周家两个老人等到了四世同堂,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天大喜事。 老两口开心,要求大办。 周家久在商场,地位不俗,无论是亲朋好友,还是生意上的伙伴听闻这等好消息,粉纷纷携礼相赠,前来沾沾喜气。 宴会定在周家私人庄园,顾阅忱和何田田到的时候,会场已经是高朋满座,说是人山人海一点都不夸张。 何田田知道顾阅忱不喜吵闹,便拉着他绕道先去看小宝宝。 原本以为缪斯姐姐这边人会少一些,可她显然是想多了。 周有为,缪斯,周家祖母,周森母亲,周森。 顾家祖父母,顾利群,裴凝,均在场。 每个人都翘首以盼,排着队等着抱孩子。 这会儿孩子在周家祖父母怀里,一人一个,笑得合不拢嘴。 顾家祖父母围拢在侧,看着老伙计怀里抱的胖娃娃,心痒的要命。 “姐,你让我抱抱。” 顾家祖母与周家祖母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一起读书,一起嫁人,一起生娃,一起抱孙子。 到了曾孙这一辈儿,扯后腿了。 顾家祖母瞅着老姐妹怀里的“大胖孙儿”,眼馋到坐不住了,扯着人家衣袖“撒娇”,非要抱抱。 “八十几岁的人了,怎么性子还是这么急呢?” 周家祖母“嗔责”一声,:“这孩子刚吃完奶,我这才抱在怀里,你就急了?” “你又不是没孙子,赶紧让阅忱和孙媳妇给你生一个,看你馋得吆,眼神都直了!” 众人听闻“老姐妹花”拌嘴,逗得不行,纷纷笑了起来。 “诶,说曹操,曹操到,你们瞧,谁来了?” 新手妈妈缪斯最先看到了何田田,顾阅忱进来,便站起身来。 众人闻言,目光便纷纷投落到了两人身上。 “诶呀,给你争脸面的来了。” 周家祖母爱打趣,看着何田田和顾阅忱,笑了起来。 顾家祖母看到自己的孙子孙媳,那是又爱又恨:“唉,老喽,不中用喽,说句话也不好使了。一个两个都不听,唉……” 顾阅忱见祖母长吁短叹,上前安抚。 顾家祖母可算是逮到了机会,好一番说道。 众人纷纷附和,瞬间变成了大型催生现场。 顾阅忱护妻,把何田田挡在身后。 何田田臊得慌,猫在顾阅忱身后,脸颊之上像是烧起了红彤彤的火焰。 生娃娃又不是去地里拔萝卜,捡白菜,哪能说来就来嘛~ 她只恨自己不能变戏法,要不高低变出一窝崽崽,也好堵上众人之口。 最后还是缪斯开口解了围。 顾家祖母见好就收,便招呼小两口上前:“好啦~不拿你们说笑了,咱们家祖辈就讲究个顺其自然。” “谢谢奶奶~” 何田田如蒙大赦,赶紧弯腰致谢。 顾家祖母摸摸她脑袋:“但是咱也别顺到猴年马月去,怎么也得让我走之前抱上大重孙。我跟这老姐姐较量了一辈子,可不能输得太惨~” 众人闻言,忍俊不禁。 为了不拂老太太的面子,何田田只能是硬着头皮点头。 顾家祖母吃了定心丸,喜上眉梢,高兴的拉着何田田不撒手:“来来来,赶紧过来瞧瞧,瞧瞧有为和缪缪家这俩大胖小子,可招人稀罕了~” “一会儿你抱抱,就当提前感受一下子了~” 436 亲自主刀 半个小时后。 “奶奶的训话这么快就忘记了?” 何田田猫在一角,刚想着偷偷享用新的续杯,却被从天而降的顾阅忱制止:“你这备孕模式有点嚣张啊!” “香槟而已啊~” 何田田不甘心:“我压压惊,刚刚那场面啊太吓人了,到现在我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呢,不信,你摸~” 摸? 这儿? 你可拉倒吧! 顾阅忱下意识看了一眼周遭环境。 眼神里写着呢:大庭广众的,回家摸。 “怕什么~”她拿胳膊肘碰了碰顾阅忱,冲他飞了个电眼:“就摸一下,这不是你们医生的强项吗?” what? 这跟医生不医生有什么关系? 顾阅忱眉尾一挑:“真摸?” 她那个“天真又无辜”的表情,正中他下怀,心痒。 何田田:“当然。” 顾阅忱扫过何田田那件保守至极的礼服……无从下手。 “喂,你想哪儿去?” 何田田迎上顾阅忱的目光,连忙双手交叠护在身前。 顾阅忱:“不是你让我……” “我让你摸脉搏!” 何田田把手腕抬至顾阅忱面前:“你想摸什么呀?” 顾阅忱:“……” “哎呀,瞧不出来啊。”何田田可算是逮到机会了,小脸凑到他面前准备好一通羞臊:“原来你是这样的顾医生,啧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以为你早已成佛成圣了,原来你脑子里居然还藏了那么多……唔……”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顾阅忱拖进怀里,嘴巴也被他大手封上:“要不要给你个喇叭,吆喝一下?” 何田田扒掉他的手:“诶,你这主意不错呀~那我去dj那边瞅瞅,借个话筒什么的……” “你敢!” 顾阅忱将她禁锢在怀里,眼神威胁。 “不是不敢,是不可能。” 何田田笑嘻嘻地环着他上腰,小脑袋抵在他身前,压低了声音:“这么闷骚的顾医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又不傻,才不会同别人分享呢~” 这个小丫头真是…… 无意间的撩拨最为致命。 顾阅忱想回家了。 “咳咳……” 就在两人腻腻歪歪的时候,咳嗽声打断了两人。 何田田回头,就见立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顾阅忱老爸顾利群。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老公爹面前,她这样八爪鱼似的“拴着”人家儿子,何田田小脸爆红,尴尬到脚趾抠出了一座城堡来。 她忙不迭跟顾阅忱拉开距离,飞快的拢了拢头发,整理好裙摆,秒变邻家乖乖女。 “你喜欢橙子啊?” 大约是太尴尬了,顾利群先开了口。 何田田不明所以,面露疑惑。 顾利群:“看你一直在喝橙子味的香槟。” 嗯? 刚刚也被顾爸爸看到了? 她明明很小心地。 顾爸爸特意在这个时候上前提点一句,看得出来很介意这件事。 也对,豪门规矩大。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事情多了去了。 贪杯这种事,肯定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况且,半个小时前,她刚刚跟奶奶打了保票,从今儿起着手备孕来着……却在这里偷偷饮酒。 好尴尬啊! “哦……那个……”她尴尬到直挠头:“我……我……我口渴,以为是果汁,然后就……” 果汁? 顾利群瞅着她。 何田田扯谎失败,只得认栽卖乖:“不装了,我摊牌。我就是一时嘴馋……您,您千万别告诉奶奶。” 说着,何田田连连冲顾利群作揖,告饶。 顾利群看看她又看看顾阅忱,不由得一乐。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撒娇告饶的时候跟安安还是一个路子……想起过世多年的女儿,顾利群心里一疼。 如果安安还在,应该跟这个小丫头差不多大吧。 原也是他福薄,唉…… 思绪回笼,顾利群再看何田田时,眼神里多了些温色:“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奶奶的。” 闻言,何田田忙不迭连连道谢:“谢谢叔叔……” “叔叔?”顾利群抬眉。 额…… 何田田下意识看向顾阅忱求救。 顾阅忱面无表情,显然是对顾利群露面这件事非常不爽。 何田田近来一直在想着怎么缓和他们父子之间关系,仔细一想眼下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她也不顾尴尬,讪讪地喊了顾利群一声“爸爸”。 做人家儿媳妇两年,种种原因,这还是第一次开口喊公爹“爸爸”。 顾阅忱不认他这个爹,是因为积怨太深。 她如果也跟着不认,未免就显得太过失礼了。 何田田这声“爸爸”喊得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 但落进顾利群耳朵里,像是吃了一大勺蜜糖,开心的很。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瞟向一旁顾阅忱。 顾阅忱黑着脸,别过头去,选择无视。 顾利群自讨没趣,目光又落回到了何田田身上:“既然你稀罕橙子味香槟,正巧旁人送了我一些,无酒精的。明天我差人给你送去。” 何田田没想到顾利群会这样做,有些受宠若惊:“那个……谢谢您,不,不用了……” 顾利群:“一家人,客气就见外了。” 何田田偏脸看向顾阅忱,这话好像说给你听的。 顾阅忱不语。 顾利群:“没事的时候,多回老宅看看。”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目光偏向顾阅忱,见他仍是没做任何反应,便收敛了奢望,解释道:“爷爷奶奶盼着你们回去,你们回去了,他们高兴。” 何田田点头,答应。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玩的开心点儿。”顾利群知道自己多呆也是自讨没趣,便转身撤了。 何田田盯着顾利群的背影,莫名的想到了自家老何同志。 时间不饶人啊,虽然不过就是两年时间,总感觉他们老了很多。 背也不似从前挺拔了,就连腿脚…… 顾爸爸的步伐以前就是这样子的吗? 何田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有点不自然,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自然。 可能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吧。 今儿这么好的日子,人高兴了难免就会喝多。 她抬头去看顾阅忱,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别处,似乎跟顾利群稍有眼神接触,就会让他怄心难受。 “人已经走啦~” 何田田扯扯他的衣袖:“你这么紧绷,不辛苦吗?” 顾阅忱神色稍稍缓和,盯着她:“什么人都叫爸,你倒是不认生!” 何田田:“哦,原来是生我的气呢?” 顾阅忱敛眸:“没有。” 何田田挽上他的手臂:“刚刚顾爸爸过来主动搭话,不也挺好的吗?蛮和蔼的。” 顾阅忱不屑:“他一直都是好演员。” 何田田:“你不是常常跟我说,不要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吗?他以前可能是喜欢演戏,但是现在老了,说不定想要诚心悔过。咱们得给彼此一个机会……” “给他机会?” 顾阅忱失笑:“他应该去问问我妈和安安肯不肯给他机会!” 提及顾利群,向来理智的顾阅忱也会被彻骨的恨意蒙蔽双眼。 何田田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嫌隙太深,得需要很多很多时间去化解。 没事。 来日方长。 也不急于这一时。 何田田不想放大顾阅忱的伤心事,便转移话题。 只要不提顾利群,顾阅忱神色立马就不一样了。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逛到了甜品区,何田田正弯腰给顾阅忱挑蓝莓派,就在这时,不远处人群忽然传来骚动。 紧接着就有尖叫声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众人围成了一个圈,人人面色惊恐。 何田田跟顾阅忱对望了一眼。 顾阅忱:“过去看看。” 何田田点头。 随后,顾阅忱紧紧攥着何田田的手,快步上前。 “利群……” “利群……利群你醒醒,不要吓我……利群……” 隔着人群,何田田就听到了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哭喊声。 这声音熟悉的很,不是别人,正是裴凝。 顾爸爸出事了?! 何田田脑袋一震,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顾阅忱。 前一秒,顾阅忱还神色自若,现在眉心紧拧,脸色变得灰白。 “借过一下。” 顾阅忱不由分说拨开了人群。 何田田紧随其后。 当她穿过人群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脑袋嗡的一声。 顾利群仰面躺倒在地上,后脑枕在一片刺目的血泊里,已经不省人事。 怎么会这样?!! 十分钟前,顾爸爸明明还跟她谈笑风生来着。 现在怎么…… 何田田傻了。 不光是她,众人见状,一个个都吓到面如土色,竭力的与之保持距离,不敢上前。 唯有周有为父亲和裴凝跪在地上,拼命的呼唤。 顾阅忱看着脚畔一地血迹,心脏骤然一顿,墨眸止不住的在颤。 但是身为医生,他很快恢复自若,以最快的速度矮身查看了顾利群的生命体征。 “顾利群!” “顾利群!” 例行抢救惯例,顾阅忱一边做着最基本的抢救工作,一半喊他的名字。 毫无反应。 双侧瞳孔散大,对光无感应。 重度昏迷。 “阅忱……阅忱,阅忱你快快救救他,快……我求你了阅忱……” 被这阵仗吓到六神无主的裴凝,已经变得语无伦次,死死地扒住顾阅忱的手,恨不能对他三拜九叩。 顾阅忱甩开了她:“叫救护车!” “救护车!” “救护车!!!” 顾利群是脑疝发作,继而引发了颅内出血。 神志昏迷,摔倒,后脑磕碰到锐器,并发外伤出血。 情况十万危急。 主刀医生是顾阅忱。 进手术室前,院长拉住了他的胳膊,掩不住担心。 医不自医,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 在自己亲人身上动手术刀,十个有九个下不去这手。 “你是怕我趁机行凶吗?” 顾阅忱反问。 院长吃瘪,接不下去了。 “您放心吧。”余梁看向院长:“他一定可以的。” 倒不是不放心顾阅忱的技术,就是担心……不过有余梁这样的王牌僚机护驾,倒也实属他杞人忧天了。 这个时候,知道多说无益。 院长点点头,接连拍了拍顾阅忱和余梁的肩,给他们打气。 手术室房门关死,“手术中……”的字样在屏幕上开始轮番滚动。 回廊里,等待的众人心脏揪到了嗓子眼。 病危通知书被送出来的时候,裴凝颤抖着双手签完字,转头抱着儿子顾裴泣不成声。 顾裴小小年纪不明白生死,见母亲哭的伤心,在场众人也是泪水涟涟,一是心里害怕,二是被情绪感染,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何田田更是心急如焚。 她跟众人一样,一直在担心顾爸爸安危,但除此之外,她也担心手术室内顾阅忱整个人的状态。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五个小时过去了。 …… 神经高度紧绷了太长时间,所有人都已经变得麻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叮咚。 “手术中……”字样消失,紧接着就是手术室房门被拉开的声音。 “怎么样?” “手术怎么样?” “利群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所有人呼啦啦涌上前来,急等着一个答案。 “手术很成功。” 开口的人是余梁:“现在病人的生命体征基本恢复正常,但仍需要安排到重症监护室观察,没有问题就会转至普通病房,你们放心。” 闻言,众人齐声松了口气,纷纷相拥而泣。 这漫长的一夜,对于裴凝而言好像熬了半辈子,脸色憔悴到如同一张蜡纸。 听余梁说顾利群手术很成功,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根弦儿蹦断了,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软倒在地。 众人连忙上前搀扶,护士喂了她半袋葡萄糖水,这才打起了精神。 顾利群被送至重症监护室,裴凝和顾裴等人便被安置到了休息室。 何田田没有跟去。 因为她发现顾阅忱始始终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担心,想要进去查看,却被护士拦了下来。 无菌手术室,非专业从医人员不得入内。 何田田不能硬闯,心急如焚。 护士也不是不通情理,让她耐心等待,她进去帮忙查看。 “顾医生,你没事吧?” 不多时,门外的何田田就听到了手术室内传来了护士小姐姐的关切询问声。 顾医生怎么了? 何田田心脏一下子又揪到了嗓子眼。 这时,房门打开,顾阅忱缓缓走了出来。 何田田连忙迎了上去:“你还好吧?” 顾阅忱没说话,抬手拉过她,把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下一秒俯身,整个人的伏在她肩上。 这个拥抱有点大力,压的她趔趄了一下。 “累。” 顾阅忱闭着眼眸,没了气力,喃喃道:“充会儿电,回回血。” 437 他是我哥,也是我偶像 从医十年有余,顾阅忱做过上千台手术,从没这么累过。 筋疲力尽,全身力气被抽的一丝不剩。 十分钟后,顾阅忱喝了糖水,热粥,精神方才稍稍恢复。 何田田陪伴在旁,默默地盯着他,心疼到不行。 以前只知道顾阅忱做手术辛苦,但她从未没有真正体验过那是怎样一种高强度的体力透支。 今天顾爸爸出事,她陪着裴凝在手术室外等待,坐立不安六七个小时,整个人头晕目眩的厉害。 更何况是顾阅忱全程精力高度集中,容不得片刻分神。 “现在好点儿了吗?” 何田田轻轻环抱上顾阅忱手臂,眼也不眨的凝望着他。 “天都快亮了,赶紧回去睡一会儿,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顾阅忱点头,把手中的体力补充剂放到一旁,指尖摸了下她的肿眼泡。 是啊,提心吊胆熬了一通大夜,眼睛酸涩的要命。 她揉揉眼睛:“那你呢?” 顾阅忱:“明天八点还有一台手术,我在办公室里眯一会儿。” 闻言,何田田越加心疼:“你身体受得了吗?” 可即便是受不了,手术都是多放协议的,临时变更不在常理范围之内。 顾阅忱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会对每台手术精益求精,拿了手术刀就像是打了鸡血,就算是强行透支自己的生命也不会顾忌。 顾阅忱看出了她的担心,摸摸她脑袋:“放心,医院里每个医生都是如此,你看余梁……还有精力学外语呢。” 何田田闻声望去,果然就见余梁一边嚼着干面包,一边在回廊里背单词。 铁人。 不服不行。 正当何田田感慨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鱼贯而入,直接扑向了顾阅忱,把他扑倒在了身后的座椅里。 来的不是旁人,是顾裴。 “喂!” 顾阅忱本就是一个非常抗拒肢体接触的人,突然被顾裴喂了大大的熊抱,面色登时扭曲起来。 那模样,就像是扑倒他怀里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一只巨大臭虫似的。 厌弃的要命。 “小鬼,起开!” 顾阅忱张着无处安放的一双手臂,懊恼的很。 顾裴摇头,双手环抱着顾阅忱的脖颈,痛哭流涕。 顾阅忱微微一怔。 但随即面色回冷,向何田田求救:“赶紧把他弄走!” 何田田见状,上前轻轻拍了拍顾裴的肩膀,柔声安抚:“裴裴,你怎么了呀?有什么事跟嫂嫂聊聊,好不好?” 顾裴边抽泣,边摇头:“我……我没事。” 没事你赖在我身上干什么? 顾阅忱冷言冷语:“起开!” 顾裴却不肯,一边抹泪一边看着他:“哥哥,我们差一点就没有爸爸了,呜呜呜……” 顾阅忱:“……” 这孩子什么毛病? 他想提着顾裴两条小胳膊,把他丢楼下去,但顾裴固执的很,今天似乎想要铁了心长他身上一般。 何田田怕顾裴真把顾阅忱给惹恼了,连忙安抚:“顾爸爸出事,我知道你一定吓坏了,但是现在爸爸已经成功脱离危险了,你可以放心啦,没事的,乖……” 她轻轻拍着顾裴的脊背,宽慰。 顾裴懂事的点头,随后目光又重新落回了顾阅忱身上,而且小眼神无比虔诚:“妈妈说,如果没有哥哥的话,爸爸这次可能凶多吉少了。” “多亏了哥哥,救回了爸爸。哥哥你好厉害,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当一个像你一样厉害的医生。” 顾阅忱:“……” 顾裴黑曜石般的眼眸浸在水汪汪泪花儿里:“所以哥哥,你要常常回家才行,我见不到你的人,有问题也没有机会跟你请教呀~” “我就只能把你的照片摆在我的床头书架的方格里,有心事就瞧瞧告诉你,有好吃的就摆到你照片前。” “我听奶奶说,你喜欢吃蓝莓,所以家里每次买了蓝莓,我都会给你摆一盒。还有你爱的黑巧,咖啡豆……” 噗! 何田田强忍着憋笑,看想顾阅忱。 闻言,顾阅忱额前黑线两米八:“你这是给谁上供呢?” “上供?” 顾裴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哥哥,你说的哪个上供呀?是不是天天向上,乐于共享啊?” 何田田终于憋不住,伏在顾阅忱臂膀上,笑出声来。 顾阅忱捏捏眉心,这小子觉悟还真不是一般高! “哥哥,嫂嫂,你们笑什么?”顾裴装傻。 何田田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解释:“没什么,高兴,你这么喜欢你哥哥,我们开心~” 顾裴:“可是,我总感觉哥哥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开心……” 说着,他目光又落回了顾阅忱身上。 顾阅忱彻底没脾气了:“你一百多斤墩我腿上,我腿都折了,换你,你开不开心啊?” 顾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是跪在哥哥膝上的,连忙起身。 但他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紧接着又抱上了顾阅忱手臂,学何田田的样子紧紧地挨着他。 “你到底想干嘛?”顾阅忱头疼的要命。 顾裴委屈巴巴:“我想陪哥哥待一会儿,你平时都不回家,我见你一面老难了……” 顾阅忱“嫌弃”的把他手掰开:“你见我做什么!” 顾裴也不气馁,再度抱上他的胳膊,一脸真挚地凝望着他,变声期的男孩子,声音里却还带着几分稚气:“我想你啊~你是我哥,也是我偶像……” 这话听的顾阅忱特别扭,拧眉,转过头去。 说来也怪。 从小到大,他就没给过顾裴好脸色,换做别的小孩子,早就对他敬而远之了。 不管是外头的风言风语,亦或是裴家人的教唆,这小子理应只有恨他的份儿,怎么每天还是会像个粘人精似,一见面就黏他身上不罢了? 没自尊的吗? 并不是。 唯有真心喜欢,才会撵不走,轰不散。 眼角余光瞟见裴燃璀璨生光的眼眸,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是种什么滋味。 以前,安安跟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是会想他这样“哥哥长”,“哥哥短”喊他。 也是粘豆包属性,一得空,整个人就腻歪在他身旁,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要粘着他就会很开心。 可安安不在了。 顾裴取代了她的位置。 顾阅忱心里有恨,不能释怀。 可他更知道,顾裴被笼罩在大人的恩怨里,最是无辜。 矛盾的情绪像是锋利的丝线,最容易在人心上割裂出伤口。 顾阅忱对顾裴的感觉非常奇特。 一直以来,不想面对,便置之不理。 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把顾利群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缘故,裴凝再次粘了上来,他感觉有些不一样…… 裴凝追到办公室来的时候,正看到儿子黏黏胶似的粘在顾阅忱身上,可是吓了她一大跳。 她比谁都清楚“恨屋及乌”的道理。 顾阅忱恨透了她,对顾裴更是冷眼相加,无半点好感。 奇怪的是,偏偏顾裴又非常喜欢这个哥哥,总是得空就往前凑合。 她这个做继母的,又不好说什么,夹在两个孩子中间,难为情的很。 裴凝知道顾阅忱为了给顾利群做手术,一站就是六七个小时,肯定累坏了。 这会儿生怕顾裴调皮打扰他休息,赶忙上前劝说儿子。 “我没有打搅哥哥。” 顾裴依旧抱着顾阅忱的胳膊不撒手:“我就是在他身边坐着,不说话,不打搅他。” “太晚了,哥哥要休息,你也要休息呀,乖~” 裴凝对孩子是出了名的耐心,矮身拍拍儿子的小胳膊。 顾裴看看妈妈又看看顾阅忱,摇头:“我刚刚听到哥哥说,他不回家了,要在这里休息。那我也要在这里休息。” “妈妈,你不是也要在医院里陪爸爸吗?你不会去,所以我也不会去。我要在这里等爸爸醒过来……” “顾——裴!” 裴凝叉腰,很显然,耐心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你不要胡闹好不好?” 顾裴被母亲的神情吓到,下意识的往顾阅忱怀里缩去。 裴凝见状,心一软,只能转头看向何田田求助。 何田田宽慰道:“没事儿,让他再待一会儿,等会儿困了,我我会把他送回去。” 裴凝点头,下意识看向顾阅忱。 他低眉冷目看着一旁,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没有直接拒绝,便是默许,裴凝不由得松了口气。 外加何田田还在这里,她倒是不至于过分担心。 裴凝一走,顾裴如蒙大赦。 他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抱着顾阅忱的手臂问东问西。 顾阅忱捏捏眉心,“嫌弃”的斜睨了他一眼。 这小鬼头,吃兴奋剂长大的,精力怎么这么充沛? 顾裴问十句,顾阅忱敷衍的回答一句。 有一些问题幼稚到让人脚趾抠地,可顾阅忱竟然还能认真回答。 神奇! 一旁的何田田单手托腮,眼也不眨的盯着这兄弟俩,唇角不自知的弯了起来。 兄友弟恭,这才是亲人之间该有的样子嘛! 如果从前的事能冰释前嫌,顾医生能放下肩上一直背负的包袱,轻装上阵,顾妈妈和安安在天有灵,应该也会赶到欣慰吧。 …… 三天后。 顾阅忱翻看顾利群的病例及检查报告,脸色越来越差。 “他之前查出脑部肿瘤,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接受治疗?” 合上检查报告,他盯着立在办公桌旁的裴凝,眼神冷若寒冰。 “肿瘤?” 闻言,裴凝头皮一炸,犹如五雷轰顶:“什么肿瘤?” 顾阅忱眼神又是一凌,失笑:“你不知道?” 贴心小娇妻,都是假的? 裴凝机械的摇头。 顾阅忱也不废话,解释了顾利群此次晕倒的病因。 顾利群早在半年前就查出脑部肿瘤,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肿块膨出形成局部颅内高压,最终又发了脑疝。 脑疝的死亡率极高,手术风险极大,就算是他和余梁协同作战,期间也差一点点没抵过死神。 听完这些,裴凝彻底傻了。 极度惊骇之下,整个人呆若木鸡。 “不可能!” 她连连摇头,说什么都不肯相信:“怎么可能是肿瘤呢?医生当时明明告诉我,就是普通的高血压引起了脑部缺氧,调整起居饮食,定时服用降压药就可以了……” “老李,你当时也在场。” 说到激动处,裴凝转头拉上了身后的司机,让他作证:“医生是不是这么说的?” 司机老李,低头沉默。 裴凝急了:“老李,你说话啊!” “夫人,其实……”老李脑袋压得更低:“其实……其实那是顾董当时跟医生特地交代过的,怕您担心,所以……所有才命令我们所有人隐瞒病情。” “你说什么?” 裴凝只觉得难以置信,如果不是扶着桌子,人都差点一头扎到地上。 老李自知这件事瞒着大家,才导致昨儿个差点要了顾利群的命,他心里愧疚,一边冲着裴凝和顾阅忱弯腰致歉,一边直呼对不起。 老李既是顾利群的司机,也是他的心腹。 从顾阅忱记记事儿起,老李就跟在顾利群身边了。 本分踏实,任劳任怨。 看他这样子,应该不像是在说谎。 顾阅忱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不用急着道歉,先把事情说清楚。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李也不敢再有所隐瞒,就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当时体检报告出来之后,我们的确有第一时间联系医生,但医生看过片子后,直摇头。” 老李继续道:“说病变组织内浸润包裹了动脉,手术成功率太低,稳妥起见,保守治疗……” “人家说的没错……”这时,余梁开了口。 他把顾利群先前求医时拍的片子拿在手里,对着室外灯光看了一眼:“这病变位置的确凶险。” “但是,他做不了这个手术,不代表所有人都做不了这个手术。”余梁看向老李:“全国最好的脑科,神外科,肿瘤科医生都在咱们融合医院,你们为什么……” “余大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种种原因……”老李叹气:“不管我如何劝说,顾董他就是不肯来你们科室。我所有办法都试过了,到了最后他干脆停药断食抗议,我……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才一直瞒着……” 说着,老李愧疚的厉害,悲从中起,忍不住抬手摸泪。 余梁自然是知道顾阅忱父子之间的恩怨,但老头宁可把命搭进去,也不来融和医院就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面子比命大? 不是的。 顾利群一堂堂大企业家,又不是傻子。 面子跟命哪个重要,他会拎不清? 他是真没脸。 没脸来顾阅忱。 除此之外,更是害怕惹得顾阅忱担心。 他只是在心里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老天爷能网开一面,但老天爷好想没收到他的祈求,这便才有了昨天的一幕。 438 生而为人,理应无愧于心 余梁能想到的,顾阅忱怎能想不到? 一想到顾利群那个老东西宁可死都不愿来求他,他就像是吞了铅块,心里堵得难受。 知道要脸? 知道要脸话,当年为什么要…… 越想,心里越是烦躁。 他趁着余梁打发走了裴凝跟老李,趁着中午休息的空档,下了楼去。 一个人来到病房楼下的休息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盯着眼前的一地的法桐树叶出神。 其实,早在差不多半年前他就察觉到了顾利群行动有些不一样。 静止时还好,移动时手掌总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身为医生,尤其是一个神经外科方面的专家,他一眼就能看出症结所在。 可被心底里的恨意蒙蔽了双眼,他竟然违背了自己当初选择医生这个行业的初心,对顾利群置之不理,没有过问。 其实,他也知道顾利群在别的医院接受治疗。 他也曾想到了其中最坏的结果,所以才把宁驭安排回国,不是吗? 什么都想到了,就连家族内斗,阴谋阳谋,尔虞我诈统统都想到了,就是没能想到有朝一日,顾利群会在他眼前倒下去,而他还要为他拿起了手术刀…… 滑稽。 懊悔。 却又……觉得心底有什么地方深处松弛了一下下。 他能主刀救活顾利群,这样的结果总比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要来的好一些吧? 生而为人,理应无愧于心。 更何况,他乃医生,救死扶伤本是天职。 正胡思乱想间,口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阅忱,顾叔叔醒了。” 接通之后,对讲机彼端传来了余梁的声音。 他知道顾阅忱在手术结束后,一颗心一直是悬着的,便在第一时间送上了定心丸。 “我知道了。” 顾阅忱声音波澜不惊,起身太急,差点被地上的枯枝给绊一跤。 随手把枯枝丢尽了垃圾箱,顾阅忱飞也似的奔向病房。 他到的时候,喜极而泣的裴凝正在病床盘给顾利群擦脸,喂水。 看到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顾阅忱,裴凝连忙擦了把眼泪,站起身来:“利群,你瞧,谁来看你了?” 闻言,顾利群缓缓转动脑袋,迎上顾阅忱时,瞬间老泪纵横! 鬼门关里爬了一圈,方才知道“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这句话绝非泛泛虚言。 如今他还能再见着儿子一面,宛如上天恩赐,想到此前那么多年都于儿子水火不容,实属是可怜可悲,可恨可憎! “小忱……” 刚刚恢复清醒,口吃还不算清晰,顾利群嘴唇哆哆嗦嗦,喊了儿子名字一声,便又是泣不成声。 “麻烦请家属平复一下病人的情绪。” 顾阅忱掩藏了眸底深处的波澜,淡漠的扫向一旁的裴凝:“脑部手术后,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激动。” 裴凝连连称是,低头柔声安抚起鼓励群来。 顾利群的目光还黏在顾阅忱身上,他艰难的动了动手指,示意顾阅忱上前。 记不得曾有多久没仔细的看一眼顾阅忱那张脸了,此时此刻,顾利群只盼着他能近前一点点,来到病床畔,让他好好看一眼。 要不然,他总觉得,这好像是在梦里。 好不真实! 顾阅忱下意识的抬了抬脚步,但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他没有动,仍旧立在原地:“我还有手术,有问题按护士铃,或者找你们的主治医生余梁。” 说完,顾阅忱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顾利群希望落空,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孩子忙,你是知道的。他刚刚听说你醒了,还不是得空跑来看你来了?” 裴凝连忙安抚:“孩子惦念你呢,咱们该开心才是啊,对不对?” 顾利群叹气:“他哪里是惦念我,恨我都来不及呢。我如果没了,最开心的就数着这臭小子。” “你这说得什么话?”裴凝都听不过去了:“哪有这么诋毁自己的儿子的?” “你可知道是谁给你做的手术?”她故意买了个关子。 顾利群:“余梁啊,他不是主治医生吗……” “错了!”裴凝又给他唇边喂了一点点水润唇:“是阅忱!” “臭小子?”闻言,顾利群又一下子激动起来:“你可不是在哄我开心?” 裴凝:“我哄你做什么?这是全院都知道的事情。阅忱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啊,自己琢磨琢磨吧~” “等咱好了之后,可不要再绷着了,我在一旁瞧着,心都操碎了。” 顾利群又是一声长叹:“哪里是我绷着,是那个臭小子属倔驴的,脾气臭。” 裴凝闻言不由得笑了:“哎吆,你还好意思说阅忱呢,他是倔驴,你是什么?你就是老倔驴,你们父子的脾气吆……真是随了个根红苗正~” 顾利群闻言,唇角就弯了起来。 他默默地盯着天花板出神。 是啊,这次死里逃生,真得该好好整理一下的跟臭小子的关系了。 如果就这么僵着,九泉之下,他也根本没有颜面去见安安她们娘俩啊! …… 一周后,顾利群脑功能慢慢恢复,已经可以下床了。 但后遗症明显,左侧手脚行动受限,说话也带丢丢含糊音,还需要一个漫长的恢复期。 但这已经是不行中的万幸了。 如果不是手术及时并且成功,他这回儿已经躺板板,睡棺棺了。 何田田来看望他时,亲手做了爱心病号餐。 裴凝看过之后,直呼惊艳。 忙不迭的一一拿到顾利群面前展示,把她的手艺夸出了花儿。 顾利群的性子跟顾阅忱有的一拼,平时严厉刻板,很少会主动夸赞旁人。 不刻意贬低,就算是高看你一眼了。 可这会儿看了儿媳妇给他的各色爱心餐,登时心花怒放。 不擅夸耀之词的顾利群对着何田田竖起了大拇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何田田笑嘻嘻的全都接着,也不故作谦虚。 这本来就是她的强项嘛。 想当初,她可就是凭着这些爱心餐打动了顾家外婆,从而成功搞定顾医生的。 厨艺这件事上,压根儿不需要谦虚。 裴凝临时接了电话,不知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出去一趟。 她交代何田田多待片刻,她处理完事情马上回来。 何田田示意裴凝放心前去就是,今儿周末,她有时间。 而且,她正准备趁着给顾爸爸送病号餐的空档等顾阅忱下班,晚上顺便一起去采购些年货。 年关将近。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时间快的让人恍惚。 裴凝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何田田跟顾利群两个人。 说真的,还蛮尴尬的。 哪怕何田田自来熟,可还是对顾利群有些惧意。 她从顾阅忱那里听过了太多关于顾爸爸的不堪之事了。 见异思迁,始乱终弃。 朝三暮四,滥情下作。 冷血,刻薄,自私,无情! 在何田田印象之中,他就跟一披着人皮的食人老虎差不多。 可眼下,顾利群刚刚做完开颅手术,元气伤了大半。 年过五旬,没了往日形象团队的精致梳理,原本的大背头软趴趴的糊在额前,头发花白,皱纹明显,脸色蜡黄,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虚弱的老头儿,很难从他身上寻到传闻的跋扈和戾气。 顾利群察觉到了何田田盯着自己,便停下进食,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何田田眼神无处躲避,只能挤出了个尴尬的讪笑,主动找话题:“那个……饭菜还合您口味吗?” 顾利群点头:“一个星期了,属今天这顿饭吃的最是对胃口。” 闻言,何田田笑得更开心了,这可是极大的褒奖。 “您喜欢就好。”何田田笑道:“一直还担心不合您口味,怕你吃不惯,搞坏了心情。” 顾利群:“哪里的话,你有这份心,我开心还来不及。” 说着,说着,他缓缓放下了汤匙,对着碗里的时蔬茉莉汤出神。 何田田见他垂眸不动良久,以为他是忽然身体不适,心里不免咯噔一声。 “顾爸……爸……您没事吧?” 何田田紧张到站起身来。 “没事。”顾利群缓过神来,摇了摇头,下一秒却抬手抹了把眼角。 何田田瞧了,不由得一怔。 顾爸爸这是……哭了? “这个汤,是那个臭小子教你的吧?”顾利群叹了口气,收敛情绪,看向何田田。 何田田弱弱地点了点头。 顾爸爸说的没错。 这汤的确是师承顾阅忱。 上一次她感冒发烧,顾阅忱就给他做了这个汤。 蔬菜原本的鲜美搭配了白粥甘醇,最后再来一些新鲜茉莉点缀,清香的甜被粥水的温度激发,会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滋阴润燥,开胃,特别适合需要清淡饮食病人。 何田田菜品选用的都是优质蛋白类,便想着搭配这个时蔬米汤来做套餐,相得益彰。 却没想到,顾爸爸吃过之后竟会是这样大的反应。 这时,顾利群幽幽地开了口:“这个汤,是他妈妈的拿手菜。他跟安安每次感冒发烧没胃口,他妈妈都会做这个汤给他们喝。” “有一次,我出差回来得了重感冒,躺床上动弹不了。迷迷糊糊中,就听到床边一直有人喊我。” “睁开眼,这才发现是安安。” “她来床前,手里捧着一个小炖盅,喊我起来喝粥……” 大结局 提及女儿,顾利群脸上泛起了何田田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好像一头扎进了时光缝隙,穿越回了过去的那一刻,浑浊黯淡的眼眸里,闪着熠熠的光。 “我看到是她,迷糊劲儿都吓没了,问她这是在干啥?她就笑嘻嘻地跟我讲……她想让我快点好起来,就跟妈妈学着做了这个粥。” “说生病的人都该吃这个粥,吃了就好了,让我赶紧喝喝看。那个时候啊,安安才七岁多一点点……” 顾利群说到此处,泪水又在眼眶里滚了起来。 半晌,他才从激动的情绪里挣扎出来,解释道:“刚刚我尝了粥,就觉得味道熟悉,又见你瞧着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安安。” 何田田听到这儿已经了然于心,顾爸爸这是思念女儿了。 她一直以为,顾爸爸应该跟顾医生一样,顾妈妈和安安都是他们最大的痛点,最大的忌讳,不可贸然提及。 出人意料的是,顾爸爸居然会主动说起…… 顾利群见何田田神色错愕,便解释道:“安安是那臭小子的妹妹。” 何田田点头,表示知道。 “是啊,他们兄妹感情最好了,他肯定会跟你提的。”顾利群喃喃自语:“我就没见过那么要好的兄妹,谁离了谁都不成。兴许是老天瞧了也眼红,这才把生生把他们分开了……”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相反,顾阅忱寡淡多半随了他。 顾利群很少会跟生人闲聊,何田田虽然不是生人,但两人见面次数寥寥,更谈不上熟络。 可他提到女儿安安,话匣子一下子便打开了。 “安安出事的时候,我在国外。没能赶回来,没能见她一面,这是我这辈子最遗憾,最懊悔的事儿。” 提及安安离世,顾利群眼眸里已是浊泪纵横。 那次顾利群是出国谈生意去了,并非顾阅忱一直以为的只是跟裴凝玩乐,幽会。 当时,顾家在海外投资建厂,越做越大,招致海外势力不满。 顾氏必须有人出面谈判解决。 顾利群当仁不让。 他出面,经过谈判,双方达成一致,问题解决。 这时,恰逢出差在外的裴凝在当地转机,而且她早前身体不适,最初以为是奔波劳累,水土不服,就医后被告知是早孕反应。 裴凝得知自己怀了宝宝,喜不自胜,想把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顾利群。 得知顾利群还停留在a国,s市,裴凝当下决定要去见他。 当顾利群身在他乡,吃喝都不习惯,精神劲儿也提不起来。 拖着一身疲惫推开房门,看到为他准备了满满一桌中式菜品的裴凝,那种惊喜和幸福相融的感觉,唯有当事人才能体会有多美好。 朱颜在侧,便是最好的抚慰剂。 外加顾利群得知裴凝怀了宝宝,可谓双喜临门。 兴许是来自国内裴家姑妈的压力,又或许是顾利群真的从上一段婚姻里成长了不少。 他比从前更具责任感,也更有担当。 裴凝在他被外界舆论攻击到最不堪的时候,选择了跟他在一起,在他最低谷的时候,无论是工作上还是事业上都给予了他最大的帮助。 与顾阅忱母亲初见时的热烈不同,裴凝的给顾利群的感觉一直是温如泉水,不急不躁,不攻不进,从不给他压力。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他觉得无比舒适,两个人的频率完全契合,像是天生的灵魂伴侣。 顾利群想,在这世界上,应该再也找不到比裴凝更了解他,尊重他,且这般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人了。 他要娶她。 上一段婚姻是他做的不够,他负过一人,不想再负一人。 就这样,顾利群让当地的朋友帮忙,策划了一场在游轮上举行的求婚派对,而且把好孕的消息融合其中,欢迎小宝贝选中他们做父母。 …… 何田田听到这里,心里模糊的有了影像。 她好像看过类似这样的合影,在顾阅忱的手机里。 那是一张颇具年代感的照片。 拍摄于海上的豪华游艇。 现场好像正在举行一场派对。 碧海,蓝天,比基尼。 鲜花,红酒,香槟,各种美食。 顾爸爸跟裴凝稳居c位,甜蜜相拥。 裴凝手里拖着蛋糕,眉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顾爸爸则是深情亲吻着她的脸颊……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蛋糕上标注着“欢迎小baby”的字样。 想到那张照片,何田田心脏还是会忍不住的刺痛一下。 一边是幸福盛景,一边是同死神搏命的安安,对比过于强烈,难免不让人心碎。 “派对刚刚结束,安安出事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顾利群眼含热泪,继续道:“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傻了。” “第一时间安排机票飞回国内,正当我们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当地调查局的人的把我们堵死在了别墅门前。” 何田田听到这里,不由得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为什么?” 顾利群:“都是些利益牵绊,谈判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安安出事的消息,反水,想加码。就以莫须有的罪名扣押了我们,扣掉了我们的护照。” “那后来了?”何田田听得心尖尖都揪了起来。 当时,顾利群满脑子都是女儿的安危,已经乱了思绪。 裴凝联系了当地的比较有威望的朋友,在他们的帮助下,几番交涉之下,她以自己为“人质”,方才第一时间为顾利群争取到了回国的机会。 顾利群回国,但还是没能赶上见安安一面。 他抱着安安失声痛哭,悲恸,懊悔,无助。 这个时候顾忱冲上来,一拳把他抡翻在地。 紧着就是一通狂风暴雨的厮打。 如果不是旁人拦着,失去理智的顾阅忱一定会一口一口把他撕碎。 殊不知的,就算是他不这么做,顾利群面对年幼早夭的女儿,心脏也早已是扎满了血窟窿。 “安置好了安安的后事,我还要飞回去接裴凝。” 提及那段往事,顾利群是极度抗拒的,他不愿意去想。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烧红的烙铁去戳他伤口上的疤。 “我以为没能赶保全安安就是最糟糕的事情了。但裴凝只身一人在外,一个女人要面对那么多‘霸权恶狗’的虎视眈眈,重压之下,起了纷争,她被人误伤,腹中胎儿出现异常。” “几番周折,回到国内,找了很多医院,看过很多专家,用过了很多办法,最终胎儿六月个月的时候……” 顾利群说到这里,摇摇头,再也说不下去。 “我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 说着,说着,顾利群老泪横流:“一个是我最宝贝最宝贝,约定好等我老了,动不了会给我理发,会给我刮胡子的女儿……另一个是素未谋面,但却隔着裴凝肚皮跟我互动了好几个月之久的小生命。”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可是我的无能,没能保护好他们,没能让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 说到这里,顾利群已经是泣不成声。 何田田同样被巨大的悲痛气压笼罩,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默默地给顾爸爸递上了纸巾:“世事无常,谁都不想这样,您别过分自责。他们不会怪您的……” “他们是不会,可活着的人呢?”顾利群哀哀道:“那个臭小子恨了我一辈子。跟我做了一辈子的仇人……” 何田田闻言,心里不由跟着一酸:“您为什么不跟他解释呢?您应该知道的,顾医生他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或许……或许这么多年来,他等得,想得,要得就是您这样的一个解释。既可以化解他心里的执念,也可能让他释怀……” 顾利群听了却缓缓摇头:“你不懂,他对我的恨太深太深了。” “从我跟他母亲感情不和起,就已经种下了。在臭小子眼里,我一无是处,连个外人都不如。我就算是真去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他只会觉得……只会觉得我是在逃避责任,在竭尽办法袒护裴凝。” “我怎么样无所谓,他是我亲儿子,恼我,恨我,报复我都受着,只是我对不起裴凝,连累她这么多年来替我背了数不清的锅,却还要对那个臭小子笑脸相迎……” “阅忱,你怎么不进去呢?” 正在顾利群跟何田田聊得正浓时,耳畔忽然传来了裴凝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阅忱跟裴凝已经立在了病房门口。 裴凝显然是处理完事情后刚从外面回来,额前发丝被风吹的微乱。 但看顾阅忱那神情……显然是已经在门外伫立以久。 “进去吧~” 裴凝还是跟从前一样,见到顾阅忱都是千分小心,万分客气的“恭敬”着。 难得他们父子能有凑到一起的机会,她赶忙侧身给顾阅忱让道。 “不用了。” 顾阅忱声音冷淡,跟平日里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目光留过病床上的顾利群,就像是略过了一道透明的障碍。 “田田!”顾阅忱喊了何田田一声。 何田田立马站了起来。 顾阅忱:“回家。” 何田田知道他的脾气,收了外套,跟顾利群和裴凝告了别,便来到了顾阅忱身边。 她刚要开口,顾阅忱去不肯给他机会,拉上她手掌揣进自己衣兜,径直出了住院部。 “你在病房门口站了多久?” 到了附近商超,顾阅忱推着购物车,何田田抱着他的胳膊。 顾阅忱听了她的问题,不动声色:“没多久。” 何田田:“没多久,是多久?” 顾阅忱不语。 何田田:“所以……顾爸爸的那番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对吧?” “没有。”顾阅忱要强的很,否认。 “你骗不了我的。”何田田:“你在病房门口抓我手的时候,掌心温度比平常高,还有汗,这说明你当时情绪起伏很大。” 顾阅忱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盒芝士片,薄唇一抿,回了两个字:“歪理。” 何田田偏脸,瞧他这“杠杠”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被自己说中了。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 何田田一边往购物车里添置着东西,一边说道:“再聪明的人有时候也会被表象迷惑。” 顾阅忱沉默不语。 何田田试探着问了一句:“顾医生,你有没有想过,你恨了顾爸爸这么多年,其实也只是恨了一层表象?” 闻言,顾阅忱去摸蓝莓的动作顿了一下。 其实,之前顾利群跟何田田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他从未听顾利群开口解释过。 最初,以为是无从辩解。 后来,觉得他是不屑。 一个压根就不在意你的人,为什么要耐着心思去跟你解释? 顾阅忱不甘心! 可父子两人生来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都不甘于低头,恨不能把对方架起来,直至老死。 于是,恨意越积越深。 深到慢慢得看到不清对方的模样。 猛然听到其中真相,顾阅忱脑袋嗡嗡作响。 原来,这中间还发生过这样多的事情…… 虽然万万不足以洗掉顾利群在他心里的罪过,但其中真相还是撼动了好多他早已扎根心底的执念。 其实,近些年来,随着不断接触重症病患,见证了太多太多的爱恨情仇,世事无常,他已经远没有从前那么记恨顾利索了。 可恨那个男人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不恨,好像反倒是成了一种背叛。 所以每当旁人在他面前提及顾利群,他都忌讳的要命。 不管对方是何言语,他都不断在心底里强化着对那个那人的恨意。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安心。 多年来的相互憎恶,伤害,终究是在为少年时幼稚的是非观和执拗买了单,所以才会有多年之后,哪怕是顾利群病重至此,也不肯与他言语,宁愿一心向死,也不肯求他救命。 心酸。 不知名的心酸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碾压而来。 如果不是裴凝忽然出现,喊了他一声,顾阅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这会儿,何田田见他眉心拧着,知道他心底里有条江河在奔涌。 她双手默默地攥上了顾阅忱的手掌,紧紧捂在掌心,轻声道:“我们可不可以试着原谅?哪怕先尝试那么一下下~” 顾阅忱重新拿起了那盒蓝莓,丢进购物车。 他淡淡道:“做不到。”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做不做得到嗯?”何田田偏脸凝望着他。 顾阅忱依旧坚持:“就是做不到。” 何田田见他油盐不进,有点小败兴致,瘪嘴嘀咕:“为什么呀?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连裴家姑妈这样的宿敌都可以原谅,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原谅一下自己的老爸……” “原谅了,辈分就乱了!” 说完,顾阅忱推着购物车,直奔何田田最爱的乳制品区走去。 辈分乱了? 所以…… 定在原地的何田田凝望着顾阅忱背影。 咬着指尖细细一琢磨,瞬间便恍然大悟。 神仙爷爷呀,她不是在做梦吧? 顾医生的心结,好像正在慢慢松解中…… (全文完) 番外 江城。 时光荏苒,一晃就是五年。 顾利群患病之后,需要静养,不再适合抛头露面参与公司事务。 最开始的时候,是裴凝在代管,宁驭辅佐。 但董事会那帮人显然是不会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无一不在嚣张造次。 内部纷争一起,企业效益下滑明显。 收益缩水,股东们更是怨声载道,相会推诿,指责。 同行更是虎视眈眈,窥觊着顾氏走下坡路的药企,已经开始着手忙着出收购计划。 就是在这种境况下,顾阅忱辞去了医院工作,掌管了顾氏集团。 让他甘心暂时搁置医生这一职业的,是余梁的一番话。 你做一辈子医生能救多少人? 但如果一个医药公司呢? 一个有良心的,可走在医药行业最尖端的企业,又能救多少人? 如果你把精力投入到实验室里,或许是未来一代人的福祉。 而且,你能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顾阅忱思忖良久,还是做了决定。 外界对于顾阅忱弃医从商,议论纷纷。 其中诟病,诋毁远远大过赞许,欣赏。 救死扶伤的医生,最后还是抵不过铜臭味的诱惑。 顾阅忱,你对得起这么多年来前辈和师长对你的栽培吗? 你对得起,这么多病友,粉丝对你的尊敬和爱戴吗? 我们把你捧上了神坛,你却悄么声放弃了治病救人,当你的豪门阔少去了,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 …… 各种声音都有。 而且持续不断。 直到两年后,在顾阅忱的带领下,医药团队研发出了国内首款对抗神经退行性病变的特效药,舆论呼声方向标骤变。 以前骂得最凶的那批人,现在成了抢购药物最凶猛的。 以前是怎么恨不得合力将顾阅忱轮棍打死的,现在就恨不得怎么双手高举,把顾阅忱再度托上神龛。 一边搞企业,顾阅忱还不忘出资栽培青年医生,源源不断得往融合医院输入“新鲜血液”。 陆欢的妹妹陆希就是其中一个。 以前受益于顾阅忱的救治得以恢复健康,如今又是得益于他的帮扶,成功追赶了偶像的脚步,成为了一名的心内科见习医生。 顾阅忱这边成绩不俗,何田田那边也不甘落后。 五年来,在翟老头的指点下,在一众圈里圈外朋友的帮助下,何田田的事业版图不断扩展。 最初的时候,是为李茉莉做礼服。 后来,在李茉莉的引荐下,从而接到了第一个影片戏服的订单。 在跟其工作团队的沟通过程中,何田田深深被现场的道具和布景设计惊艳到了。 仿佛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单门。 大约也就是那一刻起,她忽然觉得好像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她。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指向自己的初心。 她意识到自己当初剑走偏锋入了时装设计这一行绝非偶然,而是使命必达。 之前所有的积累,都是在等待她正是踏入视觉设计这个圈子。翟茂之听了何田田的想法,表示赞同。 许多人在一个圈子里打开知名度,就容易陷入一个舒适圈,何田田没有,这一点儿倒是蛮让他欣慰。 视觉设计圈里,翟茂之也认识不少朋友。 但隔行如隔山,贸然入行肯定不易。 在他的引荐之下,何田田与顾阅忱沟通过后,出国学习深造了三年之久,方才正式踏进了这个圈子。 因为之前的知名度,外界好友提携推荐,何田田很快就受邀参与了电影《青凤》发制作。 《青凤》团队精良,赵导又是出了名的鬼才导演,已经上映便火遍全网。 与电影相关的道具,服装,以及其他视觉元素以细腻深邃见长,备受好评。 半路出家被认可,何田田倍感欣慰。 这样的结果,也不枉她和顾阅忱异地三年的相思和辛苦。 不过,这三年来的异地生活丝毫没有影响夫妇两人的感情,反而是为彼此的成长腾出了更多的时间。 两人各自达成了心中目标,看着彼此的改变,只觉得对方身上淋了金粉,每一分每一秒都灿灿生光。 事业爬上新台阶,他们也没有忘记之前的人生计划——生娃。 筹备生娃阶段,何田田把公司事务交由陶野打理,顺便开始涉猎电影投资,小赚一笔。 顺便说一句,自从何田田入行影视是觉设计圈起,陶野就成了她的经纪人。 用她的话说就是,她这个人命糙,就适合做这些老妈子活儿。 照顾猫跟照顾人大差不差,关键是,她啥也会。 陶野咖啡厅盘出去了,老阎怕她累着。 两年前,老阎的娘亲过世,咽气前摸着儿子的脑袋泪水连连,总算是松了口。 儿子身边有个伴儿,总比打一辈子光棍儿强吧? 况且,她还听说,外头有一个什么年轻的流量小生正在疯狂追求陶野。 一想到这么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竟然还是个香饽饽,那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老太太点了头,老阎马不停蹄的就去跟陶野扯了证。 扯证当天,还发生了一件事。 陆源开着车,把俩人堵到了民政局门前。 这么些年,陆源一直不死心。 他不明白自己比老阎差在哪里。 比老阎年轻! 比老阎有钱! 比老阎还帅! 为什么不选他? 老阎听了他义愤填膺的质问,也下意识看向陶野。 对啊,他也蛮好奇的,对比这么惨烈,陶野为啥偏偏选了他? 陶野看着陆源,只幽幽问了一句话:“陆源,你是什么都有,都比他强。你风头正盛,一时无两。那你愿意为了我,把这些都舍掉吗?” 陆源不解。 陶野只是淡淡地笑笑,现在让你抛开所有一切,再陪我做回咖啡店里那个每天笑脸示人,却还常常被人刁难的穷小子,你愿意吗? 陆源犹豫了。 陶野笑了,我当年之所以能狠心把你送走,是因为早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占有容易,成全难。 我既然选择了成全,就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说你比他年轻。 比他有钱。 还比他帅? 陶野抬手搭上了老阎的肩,笑意盈盈。 她说,陆源啊,你可知道,你说得那些他都拥有过。 那些东西是变量,不守恒的。 而且在我眼里,这些东西都是泥屑,人生的大风大浪里一过,就啥都不剩了。 说完,陶野也没给陆源再多的开口机会,拉着老阎就进了民政局大门。 后来,何田田听陶野提及这件事,不由得还唏嘘了良久。 不过,她赞成陶野的决定。 现在的陆源今非昔比,他可能也是真心爱着陶野的,但那种爱已经不再纯粹。 名利圈里侵染久了的人,早已被数不清的手掌给拉扯着,绕得晕头转向。 太多时候,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己怕是也搞不清楚。 老阎不同,他已经过了那个时段,沉淀下来之后变得通透,纯纯粹。 陶野跟他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这种安心感,除了他,谁也给不了,替代不了。 陶野婚后,就一直帮何田田打理公司。 有了她坐镇,何田田心安,省事了不少。 怀孕期间,她一边养胎,一边在安小凡的提议下,帮她筹划并创立了一个童装品牌。 在何田田和陶野的照顾下,安小凡生娃后,精神状态一直不错。 女儿三岁了,想送她一个不一样的生日礼物,便想到了以她的名字创办一个童装品牌。 也算是为自己以后努力奋进,填一份力量。 有何田田和陶野帮忙,一切顺利。 日前,童装品牌首秀活动正在紧张筹备中。 何田田还特意邀请了周有为家的两小只来做时装模特。 两个小哥哥带着安小凡女儿,玩的不亦乐乎。 安小凡瞧了,不由得挽着何田田的手臂感慨,当年我那种德行,看中了周家少爷,却自己身份卑微,不敢攀附。 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与周家再生交集,却没想到,我女儿竟然这么小竟然便能与周家两公子做了朋友……这缘分啊,当真是奇妙。 何田田笑了,是啊,命运和缘分这两种东西,最是妙不可言。 …… 一周后。 “你能行吗?” 童装品牌首秀当日,顾阅忱满脸担忧看着肚大如罗鼓的何田田。 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他可是提着心吊着胆呢。 何田田却健步如飞,没事人一样,哪里像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啊? 她嘴巴里吊着一块早餐面包,含糊道:“放心,在场的大都是宝妈,有经验。而且会场离着医院也近,来得及。哎,我车钥匙呢?” “什么意思?”顾阅忱脸都绿了:“你要自己开车去?” 何田田没所谓地点头:“陨石临时有事,来不了。” 顾阅忱叉腰,我这么一大活人站你跟前,看不见? 人家都说为母则刚,这话一点不假。 何田田自从怀了宝宝,自强到天边去了,他存在感持续走低,这一度让他非常郁闷。 “你干嘛一直杵在这儿?” 一孕傻三年,何田田一脸不解盯着顾阅忱:“宁驭不是说你一会儿有个特别重要的会议吗?赶紧去忙吧~” 顾阅忱郁闷:“什么会议能有你跟宝宝重要?” 何田田:“哎吆,就五分钟的车程而已。” 顾阅忱:“别说五分钟,这个时候,一秒钟你也不能离开人。” 何田田不以为意:“你也太夸张了吧?我这是生娃,又不是生一定时炸弹……嘶……” 话没说完,何田田全身一僵,下意识捂上了自己孕肚。 顾阅忱吓了一跳,连忙搀住她。 “老公,老公……”何田田死死地揪着他的手臂:“羊水……羊水好像破了……” 闻言,顾阅忱低头看去,果不其然,羊水已在打湿了何田田居家服。 “刘姨,待产包!” “宁驭,去开车!” “快!” 顾阅忱鲜少这般激动:“顾顽皮要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