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就业指南》 001话 地球又?叒变成废土了！ 很多人都有抖腿的习惯。 老韩是抖腿界的行家里手，只要坐着，那腿抖得又快又有节奏，透出一种用脚发电报的高级感，人送外号“老韩腿”。和卖血皮烤鸭的老高“高血鸭”合称“老年双煞”，这条街上没人敢惹。 他其实不老，只是长得太着急，看着五十三岁实际才三十五，不过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道，这其实算不上缺点。 老韩是个通透人，在d067号新城，不管是买卖违禁的药物、武器，或者雇佣杀手、探宝者，凡是需要中间人塔桥拉线的生意他都做。 为了活下去。 今天小雨，直到临近傍晚才有一位雇主上门。 来者是运动型身材，上身的灰色卫衣有一大片被雨水淋得发黑。 摘下卫衣兜帽，露出一张二十岁出头的面孔，以及一双犀利得有些过分的眼睛。 即便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但老韩还是冷不丁地被这双眼睛吓到。 老韩见过恶名昭著的黑帮大哥，见过实力非凡的正义英雄，但他们眼神中的犀利是被人生经历打磨出来的，而这个年轻人却是天生如此。 他叫武禅。 刚接手一家废品焚烧站。他委托老韩帮自己物色员工。 老韩让武禅在办公桌的对面坐下，不自觉地左脚跟悬空，脚尖点地，然后开始抖抖抖抖抖抖…… “根据老弟你开的条件，目前一个应聘者都没有。” 五十多年前的那场“永夜毒雨”将人类数千年的文明毁于一旦，人类被迫逃离旧城，在荒野之地建造带有编号的新城。旧城被一种由腐化菌子构成、名叫瘴海的新生态体系所掩盖，并孕育出新的怪物——煞。煞被很多人俗称为僵尸，既是人类的头号公敌，又是新城的能源原料。 每一座d级以上的新城，城中心地底深处都建造着聚能炉，每天燃烧大量的僵尸并将热能转化为支撑全城运作的能源。城市被高耸的夜幕之墙包围，墙外之界除了某些特殊的工厂，最多的建筑便是废品焚烧站，其存在意义一是焚烧相对较少的僵尸来帮地底聚能炉分担产能压力，二是担当前哨。 类似昆虫的聚光性，僵尸有着聚热性。聚能炉与废品焚烧站的运作会吸引僵尸的攻击，但缺少夜幕之墙保护的废品焚烧站必须自力更生。 钱多的废品焚烧站通过购买重型武器，打造自动化防御系统。钱少的废品焚烧站，雇佣高级超能力者进行防御。 而从武禅开出的招人薪水不难看出，这位年轻老板不缺钱，而是缺很多钱，简单的说，就是穷。 “韩老伯，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得的是帕金森。”武禅眼神犀利但十分有礼貌的环左右而言他。 “什么老伯，喊哥。”老韩很敏感自己被人说老，就像矮子忌讳别人说矮，“等等，帕金森是什么？” “就是震颤麻痹。”武禅说。 老韩：“？？？” “一种常见的中老年人神经系统变性疾病，通常是抖手，老哥你抖腿，应该是病状转移了。”武禅说。 中老年人…… 老韩如遭暴击，努力克制情绪：“还是说正事要紧……额，武老弟还能提供哪些别的福利待遇？” “包吃包住、晋升空间大、员工氛围和谐。”武禅说。 “这就和公司宣称扁平管理，其实人手少的可怜是一个道理。所以你目前有几个员工？”老韩问。 “一个。”武禅说。 “整个焚烧站就你们两人，这也太少了。”老韩说。 “老哥你误会了，总共就我一个人。既是老板又是员工。”武禅说。 “……”老韩恨自己上次没有探清楚细节就草率接下委托，估计只有奇葩才会愿意给这种老板工作。 老韩此刻直接拒绝武禅只会显得不专业，干中间人这一行口碑就是一切。 他话锋一转：“老弟不妨再重新考虑一下我上次的提议，加入重甲熊。” 大尸潮刚刚过去一周，d067新城死了不少人，又接收了很多逃难者，诸多设施等待修缮重启，急需各种资源，尤其是需要大量的金属用来修补损伤严重的夜幕之墙。 新城获得资源的主要方式是依靠胆大包天的资源回收队深入被瘴气覆盖的旧城，回收灾前人类留下的遗产。不管是报废汽车，还是玻璃木材，凡是可回收利用的资源统统都会被他们带回新城，换取丰厚的报酬。 重甲熊是最近崛起的一支资源回收队，正在疯狂的招兵买马。三日前重甲熊的老大亲自登门来找老韩，正好碰到武禅，对他冷傲的气质“一见钟情”，当场要收他做手下，当场被武禅拒绝。 听到老韩重提此事，武禅毫不犹豫：“算了。” “他们出手很大方。而且老弟你经营废品焚烧站无非是为了收集罪恶细胞。”老韩争取道，“众所周知，资源回收队能更效率地收集罪恶细胞。” 更更关键的是，重甲熊给的中间费是武禅的好几倍。 “老哥应该不是为了撮合我加入重甲熊才故意说雇不到人吧。”武禅的眼神变得有几分认真。 这一瞬间，老韩觉得自己全身僵硬，犹如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心虚地说道：“当然不可能。” “老哥。”武禅说。 “嗯？”老韩问。 “你的腿停止抖动了。”武禅说。 “大概是你说的那个帕金森突然被治好了吧。”老韩尴尬地干笑两声，“老弟你是不是曾经当过医生？” “我曾经是个演员。”武禅说。 “……”老韩。 “雇人的事情就拜托老哥多费心了。”武禅站起来。 “一定尽力。”老韩还不死心，最后一搏，“我能打听一下你不加入重甲熊的真实原因吗？” 武禅拉上卫衣兜帽。 “八字不合。” “嗯？？？” “它是熊，我姓武，英熊无用武之地。” …… 这座编号为d067的新城，城区任何一条街道都很窄，与其称之街，不如说是巷，一口浓痰就能丈量两排破房子之间的距离。 淅淅沥沥扫了一整天的小雨，给闷臭的街道添上一股新鲜湿气。但这向来不是好事，雨停后，积水很快变馊，臭味会变本加厉地找回面子。 武禅要抓紧时间赶在夜幕之墙关门前出城，可刚出老韩的房子没走几步，就被四个人堵在昏暗的窄巷里。前三后一，后面一个人的体宽就顶上前面三个人，像极了一头熊。 “你是武禅？”前面有人说。 兜帽遮脸的武禅无奈道：“被你们认出来了。” “终于等到你了。”那人阴森森的回应。 这四个人都是重甲熊老大的崇拜者，得知胆敢拒绝老大招募的家伙今天会来找老韩，所以专程来找麻烦。 但武禅没有跟老韩开玩笑，他曾经真的是一个演员。 武禅把这四个人误会成另一类人，甚至还有些感动。 “对不起让你们白等了，但我早就不给人签名了。” 四人：“？？？” 迷之沉默的几秒过后。 “神他妈的签名！我还以为老大看中的人会是多厉害的家伙，没想到是个神经病！”三人正中间的男人狞笑，电弧在指尖闪烁。 是超能者。 “你们是重甲熊的人？”武禅确认道。 “今天就要让你明白明白不识抬举的后果。”男人手指间跃动的电弧越来越多，“现在磕头道歉，还能让你少吃点苦。” 武禅从衣领扯出两根白色耳机塞进耳朵，左手摸兜，按下音乐播放器的播放键，一首摇滚在耳机燃了起来。 “所以，你们真的不是来要签名的。” 武禅语气中透着认清某种事实后的失落。就像某个中年男人下班回家，对着提前吃完晚饭的家人说出一句，果然没人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份失落直击心灵，让那四个人顿时心生愧疚，觉得自己没找武禅要签名真是太对不起他，差点开始掏兜找笔。 等等！ “草，我们到底为什么需要你的签名啊！” 超能力者大怒一声，右手比作手枪，射出一枚凝成拳头大的电球子弹，夸张的后座力让手臂高高扬起！ 啪。 武禅反手一巴掌把电球扇飞，路边二楼一整排玻璃窗被炸碎。 什、什么鬼？！ 射出电球的超能力者仍悬着手臂，对面帽檐下露出的那双让人胆战心惊的眼睛，就像钉子把他牢牢钉在原地。 “你们一起上，我赶时间。”武禅调大播放器的音量，摇滚的噪音如电火花从劣质耳机迸出。 30秒后。 雨仍在下。 四个连名字都没来及介绍的家伙被击晕在窄巷里。其中唯一带笔的“幸运儿”，后背被签下了两个大字。 002话 第一个员工 煞。 瘴海孕育而出的怪物，它有很多种类。 人类迄今为止战斗过的最庞大的煞，是形如移动的山丘的“山级巨煞”。 最常见最普通的煞，体型却像极了人类，它们直立行走，皮肤犹如蜥蜴般粗糙，尖锐的爪子能轻松将人类开膛破肚，所以被俗称为僵尸。但和灾前文明中行动迟缓的僵尸不同，煞的动作敏捷迅速。 僵尸被剁成碎片后会更容易燃烧。所产生的热能，是同体积煤炭的二十倍。 安装在废品焚烧站的核心设备名叫燃炉压缩机，是灾后才有的科技发明。它能将热能压缩成名叫高聚能砖的固体，不仅方便储存，而且安全。 废品焚烧站每月要向新城上交额定数量的高聚能砖，剩余的可以自由兜售赚取利润。时不时会有些饿到发疯的人趁白天跑来偷砖，他们天真的以为就算被抓到顶多就是挨顿揍，下场通常是死在专为僵尸准备的陷阱里。 昨夜武禅从城中心赶回来后，连夜烧了500公斤的僵尸，压缩出5公斤的高聚能砖，所以他准备一上午都用来睡懒觉，下午再去找一趟老韩。 但现在，他被一串敲门声吵醒。 准确地说，是在踢门。 谁？ 僵尸？ 除非是尸潮时期，否则僵尸不会在白天离开旧城。当然不排除有脑子不灵光、违背天性的僵尸，但数量极少，应该通不过武禅布在焚烧站外面的陷阱。 所以，来者应该是人。 难道是重甲熊的人找上门来报复？ 武禅本不想理，但受不了踢门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满脸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穿戴一番，猛地打开门。结果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子，高中生模样，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校服。 武禅天生一张冷酷脸，尤其是那自带眼线效果的犀利眼神，什么都不做都能吓哭路边小孩。 女高中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然后又不服输地迈前一步。 武禅居高临下地看她。 女高中生仰头盯着他。 武禅很是莫名其妙。 “你迷路了？” “你是武禅？” “我是。” “那么我就找对地方了，让一让。” 女高中生从武禅旁边挤进屋。 武禅看到蓝色校服的背面印着第一中学。但中学两字被蓝油彩涂盖，剩下的第一两字上面，用白色涂改液写着天下两个大字，连起来就是“天下第一”。 这可不像是应该出现在女孩子校服上的东西。 “你是谁？”武禅问。 “你这的环境比我想象的要好。”女高中生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将单肩书包一甩，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武禅说。 “天好热，有可乐吗？”女高中生说。 “嗯，有。”武禅打开冰箱门，又啪的关上，“我为什么给你可乐喝。” “我姓宫，叫宫甜甜，你也可以叫我宫姐。我是老韩腿介绍来做兼职的。”女高中生说。 武禅估计，应该是自己昨天打晕了四个重甲熊的人，阴差阳错地让老韩误会那是一种警告，于是今天赶紧胡乱派一个人过来，结束武禅的委托。 可是再怎么糊弄，也不该派一个高中生来。 虽然鲜有僵尸在白天出没，但废土时代从来就不止煞这一种危险。夜幕之墙的外面便是法外之地，被流放出新城的罪犯如豺狼般成群结队地游荡在荒野上，打劫路过的商队，实力强劲的还敢主动上门敲诈勒索废品焚烧站。流放者不会因为猎物是女性就心慈手软，只会更加兴奋。 从夜幕之墙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这段路，据武禅所知就有三个流放者老窝，武禅曾和他们交过手。 宫甜甜能毫发无伤地找到这里，证明的确有两下子，但武禅更佩服她的运气，他重新打开冰箱，扔给宫甜甜一听冰镇可乐。 “我这不收小孩子，喝完可乐我送你回城。” 宫甜甜双手捧着可乐，享受金属外壁的冰凉：“第一我不是小孩子，第二凭什么？” “就凭我是老板。”武禅说。 “我懂了，你肯定被女高中生甩过，所以才这么抵触。”宫甜甜说。 “……”武禅。 “沉默就是默认。”宫甜甜说。 “我一直以为这种老梗是老年人的专属。看来我错了。”武禅说。 宫甜甜脸一红：“我是超能者，做兼职不受年龄限制。我对发放薪水的形式没有任何要求。况且我还知道明天是你最后期限，如果你凑不齐两个超能者，废品焚烧站就要被市政厅回收。我等于是来拯救你，所以你没有理由拒绝。” 武禅意外少女竟是有备而来，并且说中了要害——他的确必须在限期内凑齐两个超能者。 “试用期薪水只有百分之八十，同意就留下。” 宫甜甜先是点点头，然后皱眉，“我怎么觉得你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少给我百分之二十的薪水。” “并没有。”武禅不承认。 宫甜甜突然想到两人漏掉了一个重要环节。 “你还没有考验我的能力。” “没必要。”武禅说。 “也对，毕竟我们宫氏武馆在本城名声那么大。我说我姓宫，你就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当然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地考核宫氏武馆第一继承人的能力。” 宫甜甜没有夸张，起码宫氏武馆很有名这一点是事实。活在被僵尸围城的环境下，人人都想学点防身的本事，所以武馆这个行业很欣盛。宫氏武馆是d067新城三大武馆之一。 “小朋友误会了。”武禅说，“我说没有考核，是因为我不需要你战斗，你的作用只是帮我凑足人数应付市政厅审核。” “……”宫甜甜本想反驳说不就是接手了一个废品焚烧站吗，有什么好了不起的，瞧不起谁呢。 转念一想，凭一个人就能开废品焚烧站，还真算挺了不起的，起码宫甜甜做不到。 宫甜甜觉得自己嘴上吃了亏，于是要从别的地方找回来。 “我暂时没问题了，麻烦老板帮我挂一下书包。”宫甜甜甩起书包飞向武禅。 武禅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接，胳膊猛然被拽向地面，差点脱臼。 这书包至少有50斤！ 就算出身武馆，也没有必要背两个大哑铃出门吧！ 这少女是故意想让他出丑。 武禅瞪她。 宫甜甜若无其事地打开可乐，笑眯眯地小口喝着。 第一个员工来得太突然，上午剩下的时间武禅全部用来收拾出一间能让宫甜甜住下的房间。 中午，武禅取出平时不舍得吃的合成牛肉。巴掌大的一片肉排足以在逃难营引起一场厮杀。武禅将肉排切成小块炖了一锅土豆，欢迎距今为止第一个客人。但饭菜的味道，让宫甜甜觉得老板是在报复自己用书包戏弄过他…… 22岁的成年人和17岁的少女实在很难找到共同语言，两人都不想尬聊，所以下午的时间各自安排。 武禅补了一个午觉，起床后看到宫甜甜坐在客厅读一本小说。据武禅所知，在全球爆发“永夜毒雨”之前，人们会使用一种名为手机的电子产品打发时间，甚至有说法表明手机有让人类寸步不离的魔力。武禅曾在b011新城的博物馆见过从旧城回收的品相较为完整的手机，很难想象那么小的壳子会有那么大的魅力。 他还听说，在a级新城，手机行业正在复兴。 “上午忘了说。”宫甜甜突然抬头看向武禅，“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别老想着跟帅哥套近乎。”武禅说。 “整句话，我只赞同一个字。”宫甜甜说。 “帅？”武禅问。 “不，是老。”宫甜甜笑。 “……”武禅。 003话 拖延症少女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四声巨钟响过，代表保护新城的夜幕之墙的四个大门全部关闭。晚饭后，是武禅的工作时间——聚能炉和废品焚烧站只能在晚上燃烧僵尸，这是新城的规矩。 宫甜甜不时会走出居住间，来到工作间转悠一圈，毫不掩饰脸上的好奇。 当她第三次进来的时候，武禅开口： “没见过焚烧僵尸？” “训练时杀不过不少僵尸。但现场观看焚烧还是第一次。”宫甜甜凑近去瞧躺在传送带上的僵尸碎块，切口平整的让她意外，“这是你剁碎的？” “嗯。” “什么东西这么锋利？” “你以后会看到的。”武禅说。 说话间，头顶的报警器响了。 这意味着有僵尸刚刚越过了一公里之外的警戒线。 “你待在这里别动。”武禅说。 “别这么小瞧我。”宫甜甜说，“既然你发我薪水，那杀僵尸就是我的分内工作。” 她返回居住间，应该是去拿武器。 武禅意外宫甜甜居然对工作有如此高的积极性。他锁牢工作间厚重的金属大门，以免待会儿打起来有僵尸趁乱溜进来。 报警器第二次响起，意味僵尸们越过500米的警戒线。 武禅回到居住间，发现宫甜甜正坐沙发上悠哉地看小说…… “还剩最后两页。”宫甜甜说。 “……”武禅。 读完大结局的宫甜甜心满意足地合上书，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放心，最后五十米才是我的死线。” 第三次警报，僵尸越过了200米警戒线。 此时，武禅和宫甜甜站在居住间二楼天台，已经能清晰看到僵尸们的身影，数量将近三十头。武禅戴着耳机，没放音乐，准备随时出手营救宫甜甜，这个数量的僵尸对他来说没有必要太认真。 “被爪子挠两下没事，但被僵尸咬上一口就玩完了。”武禅叮嘱。 “这是常识，我懂。”宫甜甜胸有成竹。 最后一百米。 僵尸们抵达废品焚烧站的边缘范围，七八头僵尸陆续掉进陷阱，惨叫着被螺旋桨般的刀扇绞碎。剩下的僵尸停顿一下，变得警惕起来，之后再没有僵尸掉入陷阱。 最后七十五米。 僵尸们从四肢奔跑改成两腿直立，闯进废品焚烧站的院子，像狗般嗅动鼻子寻找猎物。 宫甜甜从书包里掏出两把锯短了柄的消防斧。 武禅终于破解了书包沉重之谜…… “斧子吗，还真是贴合高中美少女气质的武器。” 宫甜甜没有理会这句吐槽。 最后五十米。 死线已到。 “你千万别插手。” 宫甜甜猛然从楼顶上腾跃而起，校服背面的“天下第一”在月光下波动。 少女跃到最高点时，双手抛出斧子。砰砰，地面上的两头僵尸同时爆头！ 少女落地，飞起一腿横踢，正前方的僵尸嘎吱一声从丨被踢成く，她从那两具爆头尸体上先后拔起自己的两把斧子，然后开启了砍瓜切菜的模式。 大概就是炒一盘火爆腰花的时间。 十七头僵尸，全部被斧子剁死。 月光笼罩大地，少女站在遍地尸体之间，脸色有些泛红，蓝色校服上微微蒸腾着白汽，她看着武禅朝自己走来，等他夸自己两句。 随后一口甜腥涌上喉间： 噗。 少女像个小喷壶，喷了武禅一身血。 “别担心，我没事。”宫甜甜吐完血，脸色反而好多了。 武禅：“如果你很会洗衣服，那我也没事。” 宫甜甜：“……” …… 神秘的永夜毒雨毁灭世界，毫无征兆地就像是上帝的一个失误。为了补偿失误，上帝让灾后的人类觉醒了超能力。 当然，很多人更愿意用物竞天择来解释——人类迫于空前的生存危机，从而进化出超自然的力量。 但这项进化并非“人人平等”。 首先，只有很少部分人觉醒了超能力，被称为超能者。 其次，根据超能力是否有使用限制，将超能者分为高级与低级两大等级。高级超能者可以无限制地、毫不讲理地使用超自然、远超常人理解的能力。低级超能者则会受到限制，或者使用超能力后会付出某种代价，即副作用。也由此延伸出很多让人惊讶这也配叫超能力的超能力。 宫甜甜，d067城宫氏武馆的第一继承人。她的超能力名叫“死线才是第一生产力！” 名字是她自己起的，具体表现为只要把事情拖到最后期限才去做，整个人就能爆发出超高的效率。 平时不用复习，只需临考试的前一晚突击复习，第二天就能考出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平时不用训练，只需临比试的前一晚突击训练，第二天就能以最佳状态击败擂台上所有对手。 简单的说，就是拖、延、症！ 宫甜甜是初中的时候偶然发现自己有这项超能力，利用超能力不仅大大节约时间，而且结果还很完美。尝到甜头的宫甜甜越来越依赖超能力，这让她的拖延症从轻度发展成重度。几乎所有需要费点功夫的事情，不拖到最后的死线坚决不做，而留给做事的实际时间越来越少，导致单位时间内爆发的力量越来越强，对身体的负荷也就越来越大。 她就像一辆拥有超级引擎的顶级赛车，但车的龙骨、轮胎等其他配件无法搭配引擎的实力，强行提速到极致的结果只有报废。 终于，宫甜甜因为身体的超负荷晕倒过去。 专家的诊断结论是，幸亏宫甜甜从小生在武馆，体质远比常人结实，否则心脏早该碎上七八次了。如果她再滥用超能力，随时会有猝死的风险。而这时，拖延症对宫甜甜来说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戒掉。她只能选择最后一个办法：换一种超能力。 这个说法听起来几乎等于逆天改命。 但的确可以实现。 杀掉高等级的煞，有几率得到名叫“罪恶细胞”的神秘物质。超能者使用五个罪恶细胞，将有机会更换为新的超能力或消除原有超能力的副作用。 新城律法对罪恶细胞的使用有着统一明确的条例规定，结合各地新城的自治律法进行添加。 如今b级以上的新城，对超能者使用罪恶细胞的管控严苛到近乎病态的程度，额外限制多到连制定者本人都容易搞错。这个趋势正在蔓延向c级新城。 而d级新城因为人口较少，对于罪恶细胞的管控仍只有最原始的第一条限制——超能者必须参加资源回收队或者废品焚烧站，才有资格使用。 资源回收队通常不会接受低级超能者。废品焚烧站条件相对宽松，但也是优先雇佣远程系超能者。 宫甜甜一是近身作战，二是有着猝死副作用，首先注定她无法通过市政厅的审核，接手属于自己的废品焚烧站。其次，找工作的机会渺茫。即便宫甜甜花光所有好运气，混进一个实力还算不错的废品焚烧站，摆在面前的还有论资排辈的问题，前辈们先收集齐五个罪恶细胞才能轮到宫甜甜，这个过程至少两年。 所以宫甜甜的理想是加入一个刚起步的废品焚烧站，占据一个元老的名额，然后再一起壮大。最重要的是，这家废品焚烧站由于某种原因，无法拒绝宫甜甜的加入，比方说宫甜甜对废品焚烧站老板有着救命之恩。 这种机会本来是不可能存在的，直到武禅来到d067新城。 他从市政厅手中接手这家在大尸潮中报废的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同时，有一个附加条件：十天之内至少再招纳一名超能者。否则会被收回。 修好焚烧站几乎花光武禅所有的钱，所以他只能开出很低的薪水，对超能者毫无吸引力。但对于宫氏武馆第一继承人来说，薪水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别太欺负人就行。 武禅错过宫甜甜或许还能等到其他不介意薪水的超能者，可宫甜甜一旦错过武禅，就很难再遇到相似的机会。 “我怎么有种被你占了便宜的感觉。”武禅说。 “不不不，我们属于一拍即合。你需要一个超能者帮你通过市政厅的审核，而我需要一个内部竞争低的地方，一边砍僵尸磨练武艺，一边收集罪恶细胞。”宫甜甜说。 “你是想说各取所需。”武禅说。 “对对，差不多一个意思，反正你已经收下我做员工了。”宫甜甜说。 “你知道什么叫试用期吗？”武禅说。 “不听不听，老板念经。”宫甜甜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原版。”武禅说。 “你要是喜欢原版，我立马就换。”宫甜甜说。 武禅本就犀利的眼睛此刻冷冷的，让从小不认输的宫甜甜心虚起来。 “我保证，绝对不会猝死，让老板你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可你今晚才杀了十几个僵尸就吐血了。”武禅说。 “那、那是淤血。我太久没有使用超能力，导致五脏六腑经脉不通，吐出这口血，我以后就没问题了。”宫甜甜说。 “你先留下，等通过市政厅的审核后，我再考虑考虑。”武禅说。 “老板你是不是打算过河拆桥，要知道能收到我这种美少女做员工的机会可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宫甜甜说。 “我很乐意帮别人实现梦想。”武禅说。 “大不了我不要薪水还不行吗？”宫甜甜釜底抽薪。 “行。”武禅说。 “诶？”宫甜甜一愣。 老板，你倒是装模作样的讨价还价一下啊！！！ 宫甜甜内心崩溃，但身为宫氏武馆的第一继承人，耍赖反悔绝不是她的风格，只好咬牙认栽：“老板，我怀疑你是故意坑我薪水，但我却毫无办法！！！” 于是，从这晚开始，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正式从一个老板的规模，发展成一个老板一个员工，轻松实现了人员翻倍，后来轻松通过了市政厅的审核。 宫甜甜每周工作五个晚上。 早上夜幕之墙开门，她要赶回城内第一中学上课。中午去武馆。晚上在夜幕之墙关门前再赶回废品焚烧站。 周末双休。 凡是宫甜甜上班，老板武禅只负责焚烧僵尸尸体，至于杀僵尸的工作被宫甜甜以磨练武艺为理由包揽。其实她是担心焚烧站已经通过审核，武禅会故意以偷懒为借口赶走她。 一个月后，武禅攒够一笔钱，买回两台地堡式机枪对废品焚烧站的防御系统进行第一次有质量的升级。 毕竟还有不到一个半月，下一波尸潮就要来临了。 004话 有一种职业叫拳击手 覆盖旧城的瘴海犹如有意识的生命体，它会驱使大量的煞对全球新城展开毁灭性的大规模攻击，被称为尸潮。 尸潮期间，包括僵尸在内的所有的煞，将暂时无视聚热天性，即便没有高热源，它们也会对新城发起攻击。它们从旧城倾巢而出，不分昼夜得涌向人类新城，再如河水般分流，大部分僵尸冲向保护城市的夜幕之门，那时守墙军将会目睹被数以万计的僵尸围攻的壮观场面，城内居民则被僵尸集体啃食墙体的恐怖声音折磨地难以入眠。 废品焚烧站作为分布夜幕之墙外面的哨站，会阻挡小部分僵尸的攻击。即便说是小部分，但每一波攻击至少也有上百头僵尸，防御力薄弱的废品焚烧站根本连一波都无法抵挡住。有自知之明的人应该趁早躲回夜幕之墙。 俗话说，风险越大利益越大。为期五到七天的尸潮，会出现平时难以见到的高等级的煞，被称作煞妖或者异体僵尸。宰杀它们将有机会收获极为稀有的宝物——罪恶细胞。 尸潮一年共有四次，每隔三个月固定发动一次。三月和九月的尸潮被称为小尸潮。六月为大尸潮，十二月为终极尸潮。 相比刚过去的六月大尸潮，即将到来的九月小尸潮的攻势较弱。但没人敢掉以轻心。 七月初的时候，由a003新城对外公布了大尸潮活动于北半球东部的完整数据。证实“鲸级巨煞”的出现并非传言，共有三头。d054、d077、d081三座高级新城和八十七座e级以下的新城被摧毁。 过去十年，鲸级巨煞只偶尔出现在十二月份的终极尸潮，出现在六月大尸潮是第一次。 事情如此反常，所以谁也无法预估九月的小尸潮究竟会出现什么怪物。 人类此刻能做的，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全力以赴。 …… 武禅在院子里已经安装好了一台地堡式机枪，正在安装第二台，满手黑腻腻的机油。宫甜甜就蹲在旁边看他安装。 “这东西给力吗？” 入职一个多月，宫甜甜对自己老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人不仅天生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只用眼神就能杀人，而且不喜欢闲聊，除非宫甜甜挑起话题，否则很难听到老板主动说点什么。 可真要说老板冷酷无情吧，倒也不是。 宫甜甜当初口头放弃了全部薪水，但老板还是一文不少地支付给她。还有几次因为清晨下雨，乌云密布，老板担心僵尸出没，亲自送她回城。 “对得起它价格。”武禅用扳手将固定基座的螺母拧到最紧。 “是不是代表着我晚上不用再为老板那么辛苦了。”宫甜甜说。 “别说让人误会的话。”武禅说。 “就我们两个人，误会给谁听。”宫甜甜说。 “子弹很贵，这机枪是专门用来应对我白天睡觉时的僵尸突袭。”武禅说，“所以，你晚上要更努力工作才能让我有更多的钱买更多的子弹。” “你这是压榨员工。”宫甜甜说。 “嗯。”武禅说。 “……”宫甜甜。 “我还给你准备好了加班。”武禅说。 “……老板我错了。” 又过了半个月，市政厅派人审查各个废品焚烧站的防御力量，意外发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至今只有两个超能者、两台地堡式机枪和几个刀扇陷阱，防御力量不达标。武禅被要求在两周内至少再要招聘一个超能者，或者添置六台地堡式机枪，否则市政厅将派人接管废品焚烧站。 武禅刚添加两台地堡式机枪，几乎掏空家底。市政厅的整改要求对他无疑于折磨，于是他只好带着很少的钱，去折磨另一个人——老韩。 从得知招人的消息，宫甜甜就在心里琢磨新员工会有什么超能力，多大年纪，最重要的，是男还是女。 多数时候，她希望会是一个女孩子，这样就有人陪她聊天解闷。而有的时候，她盯着武禅侧脸，又特别不希望是女孩子。 一个多周后，雇佣新员工的事情毫无进展，不由让宫甜甜怀疑老韩骗了老板的钱，同时她也清楚，其实招不到员工才符合常理。 战斗力强的超能者早就名花有主，战斗力弱的超能者则想趁着尸潮将至、各站人手不足的时机加入名气大的废品焚烧站。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刚重新经营不久，一、没有名气，二、老板开得薪水很低。傻子才愿意来。 这天傍晚宫甜甜走在前往废品焚烧站的路上，突然发现前方有几头僵尸正在围攻一个人类。 果然是尸潮将至，白天活动的僵尸明显增多。 宫甜甜本就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青年，更何况这条路除了通往森林，就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所以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就是那个傻子，不不不，是新员工。 她右手一甩，短柄消防斧打着旋飞出去，将准备从背后偷袭的僵尸爆头。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向宫甜甜的眼神充满疑惑，仿佛身穿蓝色校服的女高中生是比在白天活动的僵尸还要邪门的东西。他虽看向宫甜甜却能一心二用，灵活地躲闪僵尸的爪击，反打几拳将僵尸打翻。与其说是他被僵尸围攻，不如说是在拿这些僵尸做训练。 宫甜甜既然出手，索性好人做到底，从书包里掏出另外一把斧子。 片刻后，僵尸们变成一地的碎块。 “有点浪费。”宫甜甜作为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员工，考虑的是这些僵尸可以烧成多重的高聚能砖。 “谢谢帮忙。”被宫甜甜“救”下的是一身古铜色皮肤的阳光大男孩。 “你是要去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宫甜甜问。 “你怎么知道？”大男孩问。 “这就对了，快叫大师姐。”宫甜甜说。 “嗯？？？” 被宫甜甜带回来的大男孩，果然是被老韩介绍来的超能者。 名叫甘小乙。比武禅小一岁，是一个职业拳击手。 即便是废土时代，拳击手也是一个热门职业。 不。 甚至可以说。 恰恰是废土时代，拳击手变得更加热门。 被恐惧笼罩的生活，无休止地麻木工作，永远半饿半饱… 太多人需要宣泄自己的情绪，渴望更血腥更直接的刺激。 可有什么能比拳对拳，肉对肉，一对一，将对手打得流血断牙更加血腥刺激？！ 这是最原始的规则，最古老的渴求。 看一场精彩的、流血的、将身子化作投石车，然后猛地把垂在身后、以夸张的弧度蓄力的右臂轰进对手身体深处的拳赛！ 所有人都有感到自己全身血液在拳手倒地的瞬间沸腾到极致，再缓慢变凉。不满的情绪随着浓浓的汗浆被排出体外，回家睡个好觉，第二天重燃新的希望。 “每一个拳击手很厉害。”武禅说。 “谢谢。”甘小乙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再厉害也要叫我大师姐。”宫甜甜口吻不善，也不知道她在生谁的气。 “焚烧站不是武馆。”武禅说。 “那叫我学姐。”宫甜甜说。 “更不是学校，而且你年纪小。”武禅说。 “跟年纪没关系，各行各业都讲究先来后到，先入门的是大的，我们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也不能破坏规矩。”宫甜甜对着甘小乙勾勾手指，“你叫我一声宫姐，以后我罩着你。” “谢谢宫姐。”甘小乙说。 武禅意外拳击手这么好说话，而宫甜甜笑眯了眼，像只小猫。 “不过，老板。”甘小乙不确定地说道，“我觉得你看起来好眼熟。” “别想着跟老帅哥套近乎。”宫甜甜说。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而且还有个字改变了位置。”武禅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乙的超能力是什么？”宫甜甜问。 “右眼终结者。”甘小乙说。 “自己起的吧。”宫甜甜说。 甘小乙嘿嘿嘿地挠了挠头。 “别笑，丑死了。”宫甜甜说。 事实上甘小乙笑起来不仅不丑，而是有些好看。 “具体是什么表现？”武禅问。 “我只要挥出左拳，必中对手的右眼。”甘小乙说。 005话 老板就是老板 “百分百必中？”宫甜甜问。 “只要在我的攻击范围内，必中。”甘小乙很自信。 “我不信，咱们试试手。”宫甜甜说。 “不好吧，你会受伤的。”甘小乙说。 “别小看人，身为宫氏武馆的第一继承人，我也是从小练到大。”宫甜甜转身露出校服的背面，“看我背后写的什么。” “天下第一……中学。”甘小乙辨认出被蓝色油彩涂盖的字样，“这学校名头挺大的。” “把中学去掉。”宫甜甜说。 “中学没了，变成天下第一小学？”甘小乙说。 “你故意的吧。”宫甜甜抬脚一踢，被甘小乙躲开。 “你真要见识我的左拳？”甘小乙的口吻像是在签生死状。 “当然。”宫甜甜连出双掌已追到甘小乙面门，竟是古武八卦掌的招式。 甘小乙后撤半步，精准躲开宫甜甜的掌。 然后。 嗖。 宫甜甜愣在原地。 因为甘小乙已经出拳结束，并且打中她的右眼。他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拳头只是轻轻碰了宫甜甜眼角一下，比一个纸团威力还轻。 宫甜甜提前预判到了甘小乙的拳头，可偏偏自己就是躲不了、闪不开。那枚拳头就这么蛮不讲理地打中自己右眼。 “失礼了。”甘小乙说。 “愿赌服输。”宫甜甜说，“是你更厉害。” “我们俩可以试试吗？”武禅突然说。 甘小乙和宫甜甜同时意外，尤其是宫甜甜，她至今没见过老板真正出手的样子。 “我怕伤到老板。”甘小乙说。 “没事，点到为止。”武禅说，“而且，我可不是宫甜甜。” 宫甜甜：“？？？” 两人拉开距离，摆出几乎相同的拳击架势。 “来吧。”武禅朝前滑步。 宫甜甜正在纳闷老板的动作为什么这么标准时，两人保持出拳姿势，停住了。 甘小乙左臂伸直，拳头抵在武禅的右眼上方。武禅勾起的右臂没有防住。同时，他的左臂成勾拳，抵在甘小乙的脸颊处。 两人真的做到了点到为止，各自收回拳头。 “你的超能力，的确挺麻烦的。”武禅这么说，可不是赞扬。 宫甜甜是练家子，一点就透。 甘小乙有超能力的加持，左拳必中对手的右眼。但这同样意味着，甘小乙不可控制的进入对手的攻击距离。从两人刚才的动作可以推断出，如果甘小乙的左拳不能把武禅瞬间击倒的话，那两人将两败俱伤。如果武禅的左拳更重，那他将会是胜利者。 在职业拳台上，很多拳手都比甘小乙更抗击打、拳头更重。所以他的超能力对付弱点的对手可以一击必胜。但面对强者，他的超能力反而变成一个会被对手抓住固定套路的破绽。 去年的拳王争霸赛，甘小乙的极限是八强。他休赛将近一年，仍没有练出能一拳击倒任何人的绝杀左拳。于是他最近想通了，想要重返拳台并争夺拳王金腰带，那他必须找份能收集五个罪恶细胞的工作，刷新自己的超能力。但近战系的甘小乙四处碰壁，直到等到招募第二个员工的武禅。 “老板呢，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甘小乙身为职业拳手，敏锐地判断出武禅在刚才的切磋中并没有使用超能力。即便是点到为止，职业拳手的拳速也绝不是普通人可以追平的…… 宫甜甜尖起耳朵。 “时机到了会让你们见识的。”武禅说。 这天晚上，是甘小乙来到废品焚烧站的第一战。仿佛特意迎接他的到来，今晚的僵尸比平时要多。 为了让甘小乙迅速适应环境，同时弥补白天抢了甘小乙的怪。宫甜甜决定把今晚的僵尸全部让给甘小乙自己。 甘小乙取出一对金属拳套，把手套进去之后，拳套表面弹出密密麻麻的小刺，远远看去就像两个气鼓鼓的河豚。 战斗开始，展现在宫甜甜眼前的是宛若艺术般的蝴蝶步伐，认真起来的甘小乙，速度几乎是白天时的两倍，十几个僵尸同时围攻他，愣是连一块皮都蹭不到，而那必中右眼的左拳，威力大得犹如实心铅球！ 砰砰。 砰砰砰。 甘小乙以非常利落的节奏将僵尸一一轰杀。 如果宫甜甜的双斧是血肉的狂欢，那么甘小乙的拳头就是精准的爆破。 …… 随着小尸潮的逼近，d067新城的局面也越来越糟糕，食物涨价的幅度竟比六月的大尸潮还要夸张，为了填饱肚子，仍住在逃难营的逃难者开始频繁闹事。有好几个废品焚烧站在大白天遭到了僵尸的血洗。最让人害怕的是，竟有一头僵尸翻过夜幕之墙进了城，这种情况从未在尸潮以外的时候发生过，那头僵尸一口气咬死了十几个住在墙根下的逃难者。逃难者变得更加愤怒，发展成一场大规模的打砸抢暴乱。直到被三百名守城军保护着的城主出面，放狠话要把逃难者全部驱逐出城，这才平息暴乱。 八月的最后几天，资源回收队拉着资源陆续回城，临时编入守城军，而没信心守住废品焚烧站、选择躲回夜幕之墙的人也越来越多。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此刻只有外围十几个刀扇陷阱，院中两台地堡式机枪，以及一个老板两个员工。 “你们两个明早回城，尸潮后再上班。”武禅说。 “快来人啊，黑心老板准备独吞罪恶细胞。”宫甜甜说。 “尸潮不是闹着玩的。”武禅说。 “老板为什么不走？”宫甜甜说。 “我打算杀两个煞妖碰碰运气。”武禅说。 “瞧吧，还是想独吞。没门。”宫甜甜说。 “你父母不会允许你留下。”武禅说。 “我父亲常说学以致用。如果连小尸潮都逃避，那我练这身武艺有什么用，还争什么天下第一。”宫甜甜说。 “宫姐说的对。”甘小乙发言支持。 “小乙。”宫甜甜说。 “嗯。”甘小乙说。 “你回城避避。”宫甜甜说。 “……”甘小乙。 “尸潮不是闹着玩的。”宫甜甜说。 “……”武禅。 成为天下第一和夺得拳王金腰带，这两种梦想似乎是天生的竞争关系。甘小乙自从加入就处处受宫甜甜欺负，而年长几岁的他从来都不生气。 “我拳脚暂时打不过你，但一旦使用超能力，远比你厉害。”宫甜甜说。 “如果连小尸潮都逃避，那我练出必杀技有什么用，还争什么拳王金腰带。”甘小乙说。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热血上进的吗…… 武禅无言以对，仿佛多说一句就是故意阻挠两人追求梦想。 “你别照抄我的话。”宫甜甜不满道，“等等，你练出了什么必杀技？” “当然是对付僵尸的，到时候你就看到了。”甘小乙说。 “你最好别吹牛，不然我打死你。”宫甜甜说。 “你刚刚还承认不是小乙的对手。”武禅说。 “……”宫甜甜。 …… 九月尸潮，就像银行催缴单般准时降临。 第一天。 上午十点出头，一公里之外的警戒线响了两声，随后，500米和200米处的警戒线只响一声就遭到了毁坏。 武禅三人站在天台，望远镜中漫山遍野全是僵尸，数都数不清，真是如潮水一般。 宫甜甜倒吸一口冷气，手心冒汗。 “后悔了吧。”武禅说。 “谁说的。”宫甜甜跳下天台。 乌泱泱的僵尸群越来越近，大地颤抖，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就像一块挡路礁石，迎来“浪潮”的第一次拍击！ 几乎就在一瞬间，所有陷阱全被僵尸填满，底部的刀扇只绞碎了几头僵尸，就被过重的尸量压得无法转动。 大批僵尸撞开铁丝路障，涌进大院，厮杀正式开始！ 这是宫甜甜与甘小乙这辈子第一次与尸潮正面交锋，飞快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幼稚。被十五头僵尸围攻，和同时被五十头僵尸围攻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犹如孤舟碰撞巨浪。 犹如旅人陷入流沙。 那是无穷无尽的淹没感，让人窒息。 两分钟不到，两人就被逼到背贴背靠在一起，汗浆淋漓，肾上腺素如浇了汽油般剧烈燃烧。被他们杀掉的僵尸已高达四五十头，尸体碎块铺在地上，但没有丝毫震慑作用，僵尸群前仆后继，将两人层层包围。 “老板，别省子弹了！快用机枪扫射！” 宫甜甜喊道，左手一斧子劈爆最近那头僵尸的脑袋，右手反手一斧子将另一头僵尸从下到上地开膛破肚，力量之大，将整头僵尸掀了起来。 “老板，坚持不住了！” 甘小乙跟着喊道，砰砰砰一套组合拳，将围上来的三头僵尸的脑袋击碎。 但枪声迟迟没有响起。 难道，老板逃跑了？ 不会，老板不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况且，现在逃出废品焚烧站，只会遇到奔向新城的僵尸大部队，反而更危险。 正在两人胡思乱想间。 头顶划过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狂野的重金属摇滚通过六个高倍扬声器在院子中央猛然炸开，火一般燃烧！ 大地犹如裂开一个通往地狱的缝隙，发出真正的恶鬼哀嚎。所有僵尸都被震得一颤，然后齐刷刷地发出嘶吼与摇滚对抗！ 老板是打算用音波震死僵尸，还是打算用摇滚给两个员工鼓劲？ 但宫甜甜和甘小乙都猜错了。 只见一道黑影急飞而出。 噗噗噗噗噗。 将五六个僵尸穿成一串，钉在地上。 宫甜甜：“剑？” 甘小乙：“枪？” 灼烫豪迈的音符已化作烈焰暴风，武禅信步而出，单手握住那神秘武器的尾部，从一串尸体中拔出。 回手一扫，侧后方的僵尸被利落地斩成两截。 武禅手中的那杆武器，形制古朴，似剑非剑，似枪非枪。 它通体乌金，比武禅整个人还要高出一大截，四分之一为刃、四分之三为杆。作为剑，柄太长。作为枪，刃太长。 如此不伦不类，却的确是一杆锋利无比的大杀器！ 乌光两闪，两头僵尸被劈成四截。 “你们两个躲到我身后。” 重金属摇滚震天轰地，宫甜甜与甘小乙是通过老板武禅嘴型的变化看懂的这句话。 两人照做。 所有僵尸的视线瞬间焦点在武禅一人身上。 “有一首古老的歌谣是这么唱的，我叫武器战，打架靠电扇，cd一分半，转完就完蛋。” 武禅与数百僵尸对冲。 犀利的眼眸映着无数致命的毒牙尖爪。 他的脚步猛然一顿，双手握紧武器长长的杆，因惯性倾斜的身体带动长刃斩出一个豪迈的弧！ “这首歌谣叫——剑刃风暴！” 下一秒， 乌光旋转，血光炸裂，各种残尸碎块暴飞上天！ 暴力美学接合重金属摇滚所带来的的感官刺激让宫甜甜和甘小乙呆在原地，甘小乙越听这首摇滚越熟悉，突然如梦初醒，在宫甜甜耳边大吼： “天呐！我们的老板是武禅！” “废话，我知道！”宫甜甜吼回去。 “武禅啊，那个武禅！”甘小乙摇晃宫甜甜的肩膀。 这一摇，仿佛把宫甜甜脑中的积水摇了出去，双眼逐渐瞪大。 “啊啊啊啊啊啊！！！是他！！！” 难怪，宫甜甜和甘小乙都觉得武禅眼熟。 他们当然应该觉得眼熟。 武禅。 曾经是一名演员。 专演反派的武打演员。 只要一出场，观众立马会担心主角的安危，生怕主角被他给打死的那种反派演员！ 他的超能力是： “没人能在我的bgm里战胜我！” 006话 老板的故事 永夜毒雨摧毁人类的文明，却无法毁灭人类求生的意志。人类想尽各种办法激励斗志，电影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灾后五十年，不仅崛起一座座坚固的新城，加速发展的电影工业也已经恢复到接近灾前的水准。 两年前。 即便是灾后都被翻拍无数次的西游记，再次被翻拍成新电影，大获成功，风靡北半球东部所有新城。 故事讲述的是唐僧师徒四人在寻找净化瘴海的神秘力量的途中，孙悟空因为杀煞太多，导致煞气侵体。天生妖念冲破禁锢离体而出，孙悟空由此一分为二，一个是正气盎然的齐天大圣，另一个则是煞气腾腾的万妖之王。 一正一邪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最终齐天大圣进化成斗战胜佛，将万妖之王一棍打死，电影结束。 重金属摇滚《万妖之王》是邪化孙悟空的登场bgm。 扮演者： 武禅。 他在电影中所展露出的邪气凌然的叛逆眼神，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风头一度压过那只金光璀璨的斗战胜佛。 武禅从小受武侠电影熏陶，有着浓浓的英雄情怀。由于眼神天生过于犀利的“优势”，从十六岁出道起一直扮演反派。 这部大受好评的电影是武禅演艺生涯的转折点。只不过当时没人能预料到，转折的方向是悲剧。 因为，他的超能力觉醒了。 不管是拍摄现场还是后期剪辑，只要配上bgm，原本是男主角吊打反派武禅的画面，统统都会诡异地变成身为反派的武禅吊打男主角。 换句话说，就算让武禅担当男主角，那么从剧本自身就不能存在主角败给别人的剧情。除非这部电影从头到尾不配背景音乐。 一个凌驾于剧本之上同时又能篡改剪辑画面的演员，已经没有资格再被称为演员。 武禅离开了演艺界。 凭他的超能力——“没人能在我的bgm里战胜我！”，即便不当演员也可以在这个废土时代活得很好。 但武禅必须回到演艺界，因为那里存在着他的另外一份执念。 为了修改超能力，他踏上收集罪恶细胞的旅途。 两年后。 d067号新城，在挺过六月大尸潮之后，一个外城人通过市政厅考验，接手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当年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神，如今只不过是让人觉得有些眼熟罢了。 六个高倍扬声器已经停止工作，空气暂时恢复平静，尸块铺满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大院，半凝固的血浆散发着腥臭。 宫甜甜与甘小乙站在原地未动，也没有说话。 不管是谁眼睁睁地看着近两百头僵尸被一个人用一杆硕长的兵器绞成一地肉块，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整件过程的夸张。 再加上他们还猜到了武禅的身份。 “如果我是僵尸，你们两个已经死了。”武禅走到两人面前。 “啊，老板你说什么，你大点声——”宫甜甜喊道，她和甘小乙被那首《万妖之王》震得几乎半聋。 “老板说回头请客吃鸡。”耳背患者2号、甘小乙大声道。 “我没拿他打火机。” “他不是跟你急，是让你回答问题。” “猪蹄？上哪去找猪蹄，刚才还说是吃鸡。” 武禅一手搂住一人脖子，冷冷道：“既然耳聋成这样，留着你们也没用了，待会就送你们两个归西。” “我的耳背突然好了。”甘小乙说。 “我也是。”宫甜甜赶紧补充。 三人回到居住所，本应该好好休息，准备迎接随时到来的下一波僵尸攻击。 但宫甜甜和甘小乙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时不时地偷瞄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武禅。 “想问什么就问。”武禅没有睁眼。 “老板你是武禅！”宫甜甜说。 “不，我是六神。”武禅敷衍。 “我怎么突然仿佛闻到一股清香。”宫甜甜疑惑。 “奇怪，我好像也闻到了。”甘小乙说。 武禅没理他们，继续闭目养神。 宫甜甜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甘小乙，用唇语道：你继续问。 甘小乙用唇语回：我不问，你问。 宫甜甜又怼了他一下：你是男人。 甘小乙：你是师姐。 宫甜甜狠狠瞪他一眼，然后转头去看武禅，差点被吓个心脏骤停——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了。 “你们在玩什么？” “小乙说他已经认出你了，所以你没有必要再瞒着我们。”宫甜甜第一时间出卖队友。 “我从一开始就没瞒你们。”武禅说。 “老板你不要怪我们之前没认出来，再顶级的演员两年没消息也会过气。”甘小乙说。 “……”武禅。 “甘小乙！”宫甜甜严厉道，“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老板，我可是看他电影长大的。” “……”武禅。 “老板帮我签个名！”宫甜甜说。 “我也要。”甘小乙说。 “没问题，就签在你们两个的遗书上，因为我已经重新考虑送你们两个归西这件事。”武禅说。 “老板我错了。”宫甜甜、甘小乙异口同声。 两人还想多问几句，院子里突然传来僵尸的嘶吼声，新一波僵尸已经打上门来，紧接着便是密集的机枪声，光凭声音，就能让人脑补出僵尸被无数子弹打得支离破碎的画面。 “浪费子弹。”武禅打开扩音器的控制开关，走出居住间，两台地堡式机枪自动熄火。他拔起插在门框边的那杆锋利的凶器，冲向僵尸。 宫甜甜和甘小乙紧随武禅身后离开居住间，燃烧的重金属摇滚让两人重新开启对吼模式。 “你左我右！”甘小乙吼道。 “你去吧，我怕被老板误伤！”宫甜甜吼声回敬。 “有道理！” 达成共识的两人重新回到居住间，从冰箱拿出两听冰可乐，一人捧着一听，坐在居住间门口看武禅大开杀戒。 可乐还没喝完，近百头僵尸就已经被斩完了，院子里堆积的尸体实在太多了，武禅决定开始先焚烧一部分。他朝两个员工招了招手，两人赶紧赶过去。 “老板，你的超能力必须要有背景音乐吗？”甘小乙推着装满尸块的小车，说出自己的观察结论。 对于很多超能者来说，发动超能力的条件是绝对不可公开的秘密。毕竟掌握了发动条件就等于掌握了致命破绽。而武禅为人向来公平，既然他已经知道宫甜甜和甘小乙的能力，那当他被问时，当然会毫不隐瞒。 “对。”武禅说，“只要有背景音乐，就没人能战胜我。” “这么厉害？！那老板你应该去挑战守城十杰的席位，收集罪恶细胞的效率是最高的。”甘小乙口吻中难掩羡慕。 “我不喜欢被人管着，也不喜欢团队合作。”武禅说。 “那你把我们两个招进来，真的只是为了应付人数审核啊。”宫甜甜酸酸的，想到刚才两拨僵尸袭击几乎都是被武禅一人消灭的，自尊心很是受伤。 “当然还有别的作用。”武禅说。 宫甜甜眼前一亮：“是什么？” “你和小乙搭档讲相声很有意思。”武禅说。 宫甜甜的自尊心更受伤了，恨不得立马下场宰上几十、上百头僵尸，即便付出猝死的代价！ 甘小乙岔开话题，分散宫甜甜的注意力。 “老板，你的这杆枪，枪锋为什么这么长？” “什么枪，明明是给剑安装了长柄。”宫甜甜立马反驳道，“不伦不类。” “我有证据说明这是长枪。”甘小乙说。 “证据在哪？”宫甜甜说。 “就是蛋炒饭。”甘小乙说。 “哈？”宫甜甜。 “放再多鸡蛋的蛋炒饭还是饭，枪锋再长的枪，还是枪。”甘小乙说。 “你……”宫甜甜一时反驳不了，灵机一动，“老板，他咒你。” “我哪有。”甘小乙说。 “怎么没有，我不信你没听说过那句话。” “哪一句？” “凡枪兵，皆命不好。” “你这是挖坑给我跳啊。”甘小乙着急。 “坑下有蛋炒饭，管饱。”宫甜甜得意。 “这兵器的确整体像枪。”兵器的主人武禅开始公布答案，“但作为枪，枪锋的确太长了。的确有一种兵器是将剑型的枪锋与长杆安装在一起。” “什么？”甘小乙十分感兴趣。 武禅单臂挽杆，枪锋指天。 “槊。” 007话 煞妖！煞妖！ 槊，又称为马槊。从制式上可以简单认为是大上一号的长枪，枪锋长半米，全长可达四米开外。马槊是灾前古代王朝的骑兵武器，借助战马冲锋，可以爆发出极为凶悍的杀伤力。 由于文明的断层，灾后时代很少有人能准确地叫出槊的名字。武禅之所以认识，是跟家世有关。 武禅手中的这杆槊是由一整块金属锻打而成，剑型枪锋与杆浑然一体，色泽乌金，没有丝毫装饰，呈现完美的轴对称结构，刃薄锋锐，削铁如泥。 非鬼斧神工，无法铸出如此利器。 这杆槊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杆尾有着明显的断裂痕迹，证明曾被某种力量击断。 它是一杆残兵，犹如断尾的豹子。 这也是它虽然很长却比正常尺寸的槊短上一截的原因。 这杆槊究竟曾被谁、被何种方式击断，武禅不知道，因为他捡到它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武禅没打算给宫甜甜和甘小乙细讲这杆槊的来历，但他发现甘小乙的眼睛已经无法从槊上移开。 “我能试试吗？”他期待道。 武禅很清楚，兵器与机械永远是大男孩最爱的玩具，有着难以抗拒的魅力，于是横槊递过去。 “很沉，你小心点。” 甘小乙用双手去接，姿势虔诚地像是在接过某种圣物。 “我松手了。”武禅再次提醒。 “好的。”甘小乙的双掌陶醉着到槊杆的冰凉。 武禅松手。 甘小乙的双臂猛然下沉，肱二头条件反射地立刻绷紧，才刹住马槊下坠的势头。 幸亏武禅事先提醒，否则甘小乙的脚趾肯定会被砸到骨折。甘小乙觉得自己像极了龙宫里给孙悟空搬运兵器的虾兵蟹将，这根本不是他能玩得动的兵器！ 甘小乙死要面子，咬着牙做了几个弯举杠铃的动作，然后就把马槊还给了武禅。 “真的还挺沉的。”甘小乙装作如无其事，努力憋住自己不要喘出粗气。 “这杆槊重达一百二十多斤，我如果不开启超能力，也只能做几个简单的动作，无法流畅地挥舞。”武禅说。 听老板这么说，甘小乙心里一下平衡多了。 “一百二十斤，岂不是比宫姐还要重。” “你废话。”宫甜甜说。 “我考你一下。”武禅问甘小乙，“一百斤的铁和一百斤的女人，哪个更重。” “一样重啊。”甘小乙说。 武禅摇了摇头。 “嗯？” “女人更重。” “为什么？”甘小乙不明白。 “因为女人会谎报体重。”武禅说。 甘小乙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转头看向在场唯一女性。 “你找死啊！”宫甜甜脸红，“我、我才不会谎报体重。” “老板你的武器这么重，到底是什么金属锻造的？”甘小乙问。 “我也不知道。”武禅说。 “那它有名字吗？” “凶豹。” 三个人分工，将院子里的僵尸尸体收集起来，一小部分放进焚烧炉，剩下的全部堵在院子大门口，堆成了一座小山丘。忙完这些，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武禅上午连续两次在高音量下使用超能力，导致困得不行，他安排甘小乙去做午饭，宫甜甜站岗，自己则饭也不吃地上楼睡觉。 两人吃饭时分析，这份嗜睡应该是老板使用超能力后产生的副作用。 午后一直没有僵尸上门，远方倒是传来其他废品焚烧站被僵尸袭击的战斗声。 难道是院子正门堆积如山的尸体终于产生了威慑作用？ 宫甜甜和甘小乙爬上二楼天台，用望远镜看向d067新城的方向。他们并看不到夜幕之墙，却能看到仍有数不清的僵尸朝新城奔涌。 “应该能守住吧。” 出生在d067新城的宫甜甜能长到这么大，说明这座新城在每一次尸潮中都挺了过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宫甜甜说刚才那句话时微微透着担忧。 “你是担心父母吧。”甘小乙说。 “宫氏武馆才用不着我担心。”宫甜甜说。 “担心男朋友？”甘小乙问。 “……”宫甜甜瞪他，“你哪只眼看我像那种脑子里只有恋爱的蠢女孩？倒是你，你一把年纪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什么一把年纪，我才二十一，再说老板比我大一岁，他都不着急，我急什么。” “你怎么知道老板没有女人？” “诶？”甘小乙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你想，老板是外城人，为什么选择来d067新城经营废品焚烧站，仅仅是因为d级新城对罪恶细胞的管控条例宽松吗？可d级新城明明那么多，他为什么选择这里？” “你是说老板为了一个女人才来到的d067新城？” “你觉得还有其他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吗？” “我觉得有可能是……小心！” 甘小乙突然把宫甜甜推开。 砰。 一头从远处飞来的僵尸，撞在两人中间的天台地面上，脑袋破裂。 它不是主动飞上来的。 因为僵尸不会飞。 它是被当做炸弹扔上来的！ 远处。 体型大到应该用一栋来描述的怪物，正缓步朝这边走来，距离不到五百米。它身高足有五米高，晃晃悠悠的手臂垂过膝盖，双脚围绕着四肢着地的僵尸，犹如巨人带着一群猎犬。 这个庞然大物是一头煞妖！ 它左右手随便拎起两头僵尸的脑袋，手臂如投石机般将僵尸抛出，近半公里的距离竟然一抛而至！ 这一次被扔上天台的僵尸没有撞破脑袋，但等着它们的是一对短柄消防斧。 噗噗两声。 脑袋落地。 两人同时跃下天台，更多的僵尸被扔进院子。 “你去叫老板。” 甘小乙拦住僵尸。 宫甜甜冲进居住间，几秒后又冲了出来。 “他说让给我们。” “什么？” “他说既然煞妖是我们先看到的就把罪恶细胞让给我们。”宫甜甜说。 “老板还真是大方。”甘小乙苦笑，额头沁出冷汗。 院子里的僵尸被清理干净，两人趁这个间隙回到居住间。 “不用给他省子弹。”宫甜甜一掌按下防御系统的按钮。 院子里，两台地堡式机枪探出机枪口，瞄准大门方向。 堵在大门口的尸体堆的上面，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脑袋——那头煞妖已经到了。 如山般的尸体堆被两只巨手拨塌，更多的僵尸踩着犹如山体滑坡的尸体堆跳进院子。 两台机枪开始扫射，激烈的火花将僵尸撕碎。闯进扫射范围的巨大煞妖的双腿被子弹凿出一个个血洞。它怒吼一声，一脚就将一台地堡式机枪掀飞。 这不仅是整个东区3号焚烧站最贵重的财产，更是老板亲手安装的！ 赶在巨煞毁掉另外一台地堡式机枪之前，宫甜甜一斧子扔上去，劈进煞妖的太阳穴——如果煞妖也有太阳穴的话。 煞妖吼得更大声了，显然这柄斧子比机枪更有杀伤力，它低头寻找攻击的来源，而被甘小乙掩护的宫甜甜腾跃而起。煞妖伸巨手去抓，宫甜甜踩中它的手腕，借力又是朝上一跃。 右手斧，从左到右一挥—— 最普通的煞，是因为体型接近人类并可直立行走，所以才被俗称为僵尸，和由死后人类变成的真正意义上的僵尸有着本质区别。真正的僵尸保留着人类的五官特征。而身为煞的“僵尸”眼眶里并没有眼球！眼眶被一层鼓膜所覆盖，它们是靠热感应与嗅觉寻找目标。 但煞妖，是高级的煞。 这头五米高的煞妖，长着一对浑圆巨眼！ 宫甜甜的右手斧划开那枚巨大的白色眼珠，伤口迸起褐色液体。 煞妖一手捂住左眼，一手去抓向地面落去的宫甜甜。 宫甜甜正愁在半空中没有借力点，煞妖伸过来的手臂犹如提供了一个斜坡。宫甜甜踩着煞妖的手臂一路朝上跑，越过它的肩头，然后越过脑袋，拔起劈在它脸上的左手斧。 巨大的手掌朝宫甜甜拍下来，少女朝后一跃，整个人腾空，双斧同时劈进煞妖的后颈，在体重的加速下一路朝下划！ 宫甜甜落地，煞妖的后背多出两道平行的豁口，就像一对巨型拉链，大量的血液爆喷而出。 宫甜甜及时躲开，身上没有溅到一滴血。 煞妖也不过如此嘛！ 她对甘小乙露出得意的一笑，后者慌张地睁大眼睛。 “快躲！” 宫甜甜看清甘小乙的表情时已经晚了，巨拳从侧面袭来，犹如火车头将宫甜甜瞬间撞飞。 宫甜甜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感觉全身骨头都断了。几头想要捡便宜的僵尸朝她扑去，被及时赶到的甘小乙从后面锤碎了头。 “你怎么样？”甘小乙守在宫甜甜旁边。 “暂时死不了。”宫甜甜仍在吐血。 “这头怪物交给我。”甘小乙说。 “那家伙已经被我打成重伤，你别想补刀。再说，它那么高，你的拳头够不着。”宫甜甜想要咬牙站起来。 “记得吗，我说过我练了出必杀技。” 甘小乙深吸两口气，轻跳两下抖了抖四肢，然后侧身站立，左前右后，右臂犹如脱臼般拖在身后。 那头煞妖没有直接攻上来，低头看向甘小乙，这个人类身上散发出犹如实质般的气焰，竟让僵尸们一时不敢接近。 甘小乙拖在身后的右臂仿佛越来越重，让他的身体开始朝地面倾斜。 右拳越来越低，几乎快要触碰地面。 煞妖对人类的故弄玄虚丧失了耐心，它大跨步地走来。 一步。 两步。 还有最后一步。 煞妖前迈的脚还没有踏下。 甘小乙出拳。 并非蓄力已久的右拳，而是左拳。 宫甜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甘小乙飞了起来！ 不。 是煞妖的右眼与甘小乙的左拳之前产生了某种强大的吸力，甘小乙是被这股吸力拉上去的，姿势像极了灌篮！ 右眼，左拳。 两块磁力十足的磁铁终于碰撞在一起。 同时。 甘小乙甩出犹如拆楼机大铁球的右拳！ 轰！ 煞妖的右半张脸爆成碎屑。 甘小乙交错而过，稳稳落地。 他站起身，等待煞妖的尸体倒地，但煞妖身上的肉突然蠕动起来，然后聚成团团肉瘤朝伤口靠近，竟如橡皮泥般将全身所有伤口填补好，包括被甘小乙轰碎的那张脸。 “……怎么可能……”甘小乙愣在原地。 半秒的愣神，致命的破绽。煞妖一拳扫来将他击飞。 本应撞在墙上、被撞碎骨头的后背，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 “记住，宰杀煞妖的第一守则，这东西会无限重生。” 武禅将甘小乙放在地上。 耳机插进耳朵。 右手拖动那杆名为凶豹的槊，枪尖在地上划出直线。 煞妖不明白从哪又钻出一个不怕死的人类。 硕大浑圆的白眼球与犀利如刀的眼神对撞。 “你打伤我两名员工，这笔账，是死罪。” 武禅的左手按下播放器的播放键。 万妖之王。 燃烧！ 008话 罪恶细胞 槊名，凶豹。 凶暴无俦！ 豪迈的乌金光弧从天而降，顿时齐肩斩断煞妖的左臂。 煞妖怒吼咆哮，右手抓起断掉的左臂犹如握着一根棒槌砸向武禅。 武禅已绕到它的背后，用比人类前臂还长的剑型枪锋刺进膝弯，朝侧面一挑，便把小腿也斩了下来。 失去支撑的煞妖如山般摔倒。 武禅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朝后拉开距离。几乎是同时，煞妖的右臂突然暴长一倍，巨手抓向武禅。 凶豹锋芒一闪，四根巨型手指被斩切落地。 武禅处处占尽先机，一是超能力强悍，二是有着充足的斩杀煞妖的经验。 这类猿级煞妖看似体型笨重，实则狡猾阴险，改变四肢长度是它们的拿手好戏。 煞妖的伤口断面长出肉芽，看起来就像某种线形的寄生虫，肉芽钻进被武禅斩掉的断臂断指，一拉紧，残肢就接回原本的位置，然后伤口愈合。 甘小乙和宫甜甜此刻无法想象，一个可以无限重生的怪物究竟怎么样才能被杀得死。 两人担忧地看向老板，却看到武禅嗖的一下消失，空气激荡成气流，地上留着一个被踩碎的脚印。 两人下意识地转头，一线锋利的乌光一闪而过，刚站起来的煞妖原地一矮——竟被齐膝斩掉了两条小腿！ 武禅来回穿梭，斩击连成形如曲折的闪电，将煞妖剪成几个大块。肉块分离的瞬间，肩膀的伤口断面突然滚出一个蓝色光球，然后飞快地滚进手臂的断面。 动作虽快，却还是被武禅的眼睛精准捕捉，呜的一声，枪锋将断臂斩成两截，上臂部分的断面疯狂地长出肉芽，像是拼死保护着什么东西。 但已经没用了。 武禅挺槊一刺。 噗。 枪锋贯穿肉块。 几乎一瞬间，所有肉芽失去活力，被切开的肉块噼噼啪啪地摔在地上，不再有愈合的迹象。 院子里的僵尸犹如丧家之犬，飞快地逃离而出。 甘小乙搀扶着宫甜甜走向武禅，看着武禅踩住肉块将把长槊拔出来，然后插进身旁的地面。 他蹲下身子，双手伸手探进肉块的伤口，搅出湿漉漉的声音。 那个蓝色光球被掏了出来，近看之下，它就像是一个玻璃罩子，外壁被血液覆盖，里面藏着某种发光体。 蓝色光球有着被枪锋贯穿的裂口，所以武禅毫不费力地一拳将它击碎，手指捏起那个发光体。 它只有一粒种子大小，燃烧着蓝色火焰却没有热度。 “这个就是……”甘小乙和宫甜甜已经猜到了答案。 “对，这就是罪恶细胞。”武禅说。 居住间。 被“关”进密封式机械试管的罪恶细胞，悬浮在试管的正中，蓝色火焰填满试管。 宫甜甜和甘小乙趴在桌子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罪恶细胞，就像两个第一次在自然课上观察独角仙、准备写观察日记的小学生。 据老板说，只要将煞妖的尸体碎块横列在院子里，僵尸们暂时不会再袭击东区三号废品焚烧站，就像一个危险警告牌。 所以两个“小学生”有大把的时间，想怎么观察就怎么观察。 “你们应该谢谢我。”武禅说。 宫甜甜立马拉起甘小乙对着武禅深深一躬。 宫甜甜：“谢谢老板救我们两个的小命。” 甘小乙：“谢谢老板救我们两个的小命。” 宫甜甜：“我愿以身相许，小乙愿做牛做马，来报答老板的救命之恩。” 甘小乙：“我愿做牛做……等等！凭什么是我做牛做马。” 宫甜甜笑道：“你倒是想以身相许，但老板不可能接受。” 甘小乙：“……” 武禅扣起食指弹了一下宫甜甜脑门：“你的以身相许我也不想要。” 宫甜甜一手搓头，一手捂住胸口：“你这么直接地拒绝一个美少女，良心不会痛吗？” “宫姐你演的太用力。” “是吗，第一次演女主角没有经验，见笑了见笑了。但我还是想听听专业演员武禅先生的点评。”宫甜甜说。 武禅：“你出去。” 宫甜甜：“好的，我错了。” 武禅：“我不是要让你谢救命之恩。你们该感谢我给你们提供了工作。除了我这里，不可能再有其他焚烧站愿意收留你们这两个连罪恶细胞都没有见过的家伙。” 这话听似玩笑，实则是武禅有些后怕。 煞妖刚出现时武禅没出手，是想让宫甜甜和甘小乙积累更多的斩杀煞妖的实战经验。 但他没有想到，这两人对煞妖的情报的了解竟然只有会掉落罪恶细胞这一点。幸亏两人的战斗力不错，否则至少有一人会因为武禅的失误判断而丧命。 “之前没有见过又不是我们的问题。煞妖又不是满街走的僵尸。”宫甜甜说。 “市政厅有罪恶细胞展示厅，只要申请就能参观，免费的。”武禅说。 “有道理，乱找借口是我不对，收留我们的大恩大德，小乙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宫甜甜说。 “凭什么又是我。”甘小乙说。 “因为老板刚才拒绝了我的以身相许，却没有拒绝你的做牛做马呦。”宫甜甜说。 甘小乙：“……” 武禅：“今天尸潮第一天，我真的不想开除员工。” 宫甜甜瞬间乖巧：“老板，真的错了。” “老板。”甘小乙说。 “你想给她求情？” “不是。”甘小乙顿了一下，“我是想问，老板你杀过很多煞妖吧。” 问题的答案，武禅早已用行动证明。 “对。” “那……”甘小乙欲言又止。 武禅知道他想问什么。 既然武禅杀掉过很多煞妖，那么为什么没有用罪恶细胞刷新自己的超能力。 “有人比我更需要罪恶细胞的帮助。” “原来如此！”宫甜甜突然说。 “什么？” “我已经解开了所有线索。”宫甜甜从准备写观察日记的小学生化身会破案的小学生。“你收集的罪恶细胞究竟去了哪里，你又为了什么来到d067号新城。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接受你罪恶细胞帮助的人此刻就在d067号新城，你们的身份地位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你才接手这家废品焚烧站，在城外默默守护着她。” “天呐。”甘小乙。 “……”武禅。 “我想想，像老板你这么强，女孩家族都无法接受你，只能说明女孩家族地位太高，难道……你的恋人是城主的女儿？！天呐，我竟然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宫甜甜。 “天呐！天呐！”甘小乙。 武禅朝宫甜甜勾了勾手指：“你过来点。” 宫甜甜凑近：“老板你放心，我绝对保密，当然，我绝对没有让你涨薪水的意思……诶，等等，住手！” 少女想躲已经晚了。 武禅的食指再一次弹在她的额头上，力度是之前的二十倍！ 宫甜甜的脑袋像是中弹般朝后一仰，眼角顿时迸出泪花。 “好疼啊！！！” “清醒一点了吗？”武禅说，“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想想如何对付下一个煞妖。” “难道肯定会有下一头煞妖找上门来？”甘小乙听出武禅话中的暗示，“为什么？” “如果你在城里看到一个危险警告牌，你会怎么做？”武禅问。 “绕开。”甘小乙说。 “有人不仅会选择绕开，还会通知市政厅派人来把危险解决掉。”武禅说。 甘小乙毛骨悚然：“你是说，僵尸现在没有攻击我们，并不是因为害怕……” “对，包括那些逃跑的僵尸在内，他们并不是害怕被我们杀掉，而是回去通知更厉害的煞妖来干掉我们。”武禅说。 009话 第二头煞妖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院子中央。 猿级煞妖的尸体被进一步解剖，这是武禅趁新的煞妖还没有抵达，抓紧时间对两个员工进行突击培训。 老板亲自传授专业知识，可是难得的职场福利！ “迄今人类发现的任何一种煞都没有内脏。最普通的煞也就是我们平时杀的僵尸，有着类似人类的骨骼，而从煞妖这个级别开始，以上的煞就不再存在固定骨骼……” “可这不就是骨头吗？”宫甜甜指着地上的尸块。那是煞妖的背部，肌肉被剖开一道工整的伤口，脊椎骨清晰可见。 “我指的是固定骨骼。”武禅思考了一下，开始用更简单的话进行说明。 所谓的煞没有内脏，指的是对比人类而言没有独立的内脏。人类的胸腔里塞着心肺脾肝，而煞的胸腔里则塞满肌肉。每一种内脏该有的功能，都由肌肉来分摊实现。 僵尸的肌肉就是内脏，内脏就是肌肉。 上升到煞妖级别，这份等式关系就加进了新的东西——骨骼。 骨骼等于内脏等于肌肉。 可以把煞妖简单地想象成是一种由生物黏土捏成的怪物，大部分黏土组成肌肉与器官，需要骨骼支撑身躯时，部分黏土会变硬，拥有骨骼的质感，担负起骨架的责任。 而当某些部位需要变形时，比方说将手臂变成蟒蛇般的巨鞭，那么担当骨骼的黏土将重新软化变成肌肉。越高级的煞，躯体变形能力越强。 这份通用转化也正是煞妖可以无限重生的秘密。任何部位遭到破坏，都可以调用其他部位的黏土进行修补，还原如初。 哪块黏土充当骨骼，哪块黏土充当大脑进行思考，哪块黏土行使内脏的功能，哪块黏土充当器官，这一切是靠藏在煞妖体内名为中枢球的东西进行分配和协调，也就是武禅挖出的那个蓝色光球。 破坏中枢球是真正杀死煞妖的办法，一旦被破坏，煞妖的每一块肌肉会瞬间死亡，并保留死亡前的最终状态。 中枢球是煞妖真正的“心脏”，所以又名心球。 被中枢球包裹着神秘物质便是罪恶细胞。 击碎中枢球并不难，难得是如何找准中枢球的位置。 由于煞妖身躯类似黏土的性质，中枢球可以在它体内畅通无阻的灵活移动。很多人凭惯性思维去攻击煞妖的头颅与心脏，下场只有被反杀。 “提问，怎么才能隔着厚厚的肌肉找到中枢球的位置？”宫甜甜举手。 “先大肆破坏煞妖躯体，逼中枢球在体内乱窜，然后再拦截围堵，缩小范围，把它逼进死胡同。藏手里剁手，藏脚里剁脚。”武禅说。 “听起来就像是打猎。”甘小乙说。 “你已经领悟了。”武禅说。 “近战攻击真的很吃亏。如果我的超能力是‘红莲’，一把火就把煞妖烧的干干净净。”宫甜甜说。 “关键还是要看攻击力度。”武禅说，“我认识一个超能者，他的超能力是一秒千刀，第一秒横向一千刀，第二秒纵向一千刀，只用两秒就能把煞妖斩成无数根肉条。” “这么夸张？这绝对能进超能百榜。”宫甜甜思索了一下，“可我想不起来榜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因为他的超能力只能发动两次。”武禅说。 “为什么？”宫甜甜说。 “因为人只有两条胳膊，我遇到他时就只剩一条左臂了。”武禅说。 “咱们三个里面，小乙的战斗力最不适合对付煞妖，所以一会打起来，那些小僵尸就交给小乙了。”宫甜甜说。 “咱们三个里面，你伤得最重，战斗的事就不用想了。”甘小乙说。 “受伤？”宫甜甜笑了。 “你别这么笑，怪吓人的，有话直说。”甘小乙说。 “老板，我需要你对我说一句话。”宫甜甜说。 “什么？”武禅问。 “你就说‘美少女宫甜甜，我需要你在十分钟内把身上的伤全部养好。’”宫甜甜说。 武禅猜到这应该跟她的超能力有关，所以重点是十分钟，而不是美少女。 “宫甜甜我需要你十分钟内把身上的伤全部养好。” “真是的，夸我一下会死吗？”宫甜甜不高兴。 “这就行了？”甘小乙问。 “等一会看效果。”宫甜甜说。 五分钟过去了。 六分钟过去了。 第八分钟，宫甜甜的校服下开始微微冒起白烟，她的脸逐渐泛红。 十分钟结束，分秒不差，宫甜甜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我的伤全好了。” “有没有搞错，十分钟前你至少有三根肋骨骨折。这到底是什么邪术？！”甘小乙吃惊得不行。 “什么邪术，这是我的超能力。只要靠近死线，我做任何事都超有效率，当然包括我自身的愈合能力。”宫甜甜说。 “这就是你多次差点猝死，却始终没有给身体留下后遗症的真正原因。”武禅问。 “还是老板聪明。”宫甜甜说。 甘小乙有点难过。 自己身为一名职业拳手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女高中生有用。而这恰好代表着这个废土时代的特征之一——超能为王！ “你没有必要难过，我会把罪恶细胞分给你的。”武禅说。 甘小乙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废土时代的特征之二——无限可能！ 任何人，即便是深陷谷底的失败者，只要使用五个罪恶细胞刷新出高级的超能力，就能一步逆袭，扭转人生。 “老板你真好，为了报答你，就算以身相许我也认了！” “……”武禅一脸黑线，“我想收回刚才的话。” 时间到了傍晚，乌云密布，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不仅煞妖没有出现，连僵尸都看不到一头。 宫甜甜坐在天台上，一对小腿荡来荡去，她时不时地拿起望远镜，然后又放下。 “等了这么久，煞妖还来不来了。” 自从听明白煞妖的弱点所在，宫甜甜就心痒得不行，仿佛让人闻风丧胆的煞妖在她眼中已经变成用来磨练斧术技巧的弱鸡。 “说不定要等到天黑。”甘小乙说。 “也是有可能。”武禅说。 “没意思。”宫甜甜抱怨。 “你要是实在闲得无聊，可以推一车僵尸尸体进工作间烧砖。”武禅说。 “我才不去，里面热死了。”宫甜甜又一次拿起望远镜，兴奋叫道，“来了来了来了！” 甘小乙拿过望远镜，镜头中出现了一头猿级煞妖，身边簇拥着几十头僵尸。 “你确定它是来找我们的？” “确定。”宫甜甜说。 “不是应该来一头更厉害的煞妖吗？”甘小乙用望远镜确认道，“这一头除了比刚才那一头更高一点之外，没看出来哪里特别。” 等一下。 那头猿级煞妖竟对着甘小乙咧嘴笑了。 是自己眼花了吗？ 两地间距将近一公里，那头煞妖连甘小乙这个人都看不清，更别说看清他正在用望远镜。 甘小乙放下望眼镜揉揉眼，重新用望远镜去看。 那头猿级煞妖没有继续前进，变长的双臂以一种很别扭的角度垂在屁股后面的地面上，如抽掉骨头般瘫瘫软软的。 甘小乙很快想明白别扭的点在哪，那头煞妖的双臂不是从正常的方向背在身后，而是双臂先高举过头顶，然后再朝后扳了将近一百八十度。换做人类做这个动作，肩膀早就废了。 那头煞妖是打算做什么？ 镜头的左面，出现了四五头僵尸，它们合力抱着一块不知从哪挖出来的大岩石，放在那头煞妖身后的手上。 高达六米左右的煞妖朝前走，手被石头压在了原地，手臂越拉越长，越来越紧绷。 让甘小乙顿时想到了一样东西。 弹弓！ 煞妖的双臂像是绷断的弦，突然一抖—— “躲开！” 甘小乙急忙大叫一声。 呼啸声从天而降，岩石轰的一声斜着轰穿了居住间的二楼一角，速度之快，连武禅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修好居住间可是一笔巨款！ 扬起的烟尘中，武禅脸色十分不高兴。 “宫甜甜。” “老板有何吩咐！” “给我打死它。” “收到。” 如果那头煞妖继续使用远距离投石这一招，武禅等人还真不能拿它怎么样。大概是周围的岩石都被搬空了，那头煞妖好死不死地迈进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这一举动，注定了它会死得很惨。 它刚迈进来，一对白色大眼球就被两柄飞斧劈碎，接着便是宫氏武馆第一继承人的个人秀表演。 事实上，以宫甜甜的实战经验还不足独立解决一头煞妖，最终还是靠武禅出手帮忙。 名外凶豹的长槊，将煞妖一口气斩成了十七八块，蓝色的中枢球暴露出来的一瞬间，就被飞斧击碎。 宫甜甜捧着自己人生第一次击碎的中枢球，取出其中的罪恶细胞，差点流出激动的泪水，甘小乙满眼都是羡慕。 “我觉得我下一次就能独立搞定一头煞妖了。”宫甜甜说。 “那你加油。”武禅说。 宫甜甜开开心心地把罪恶细胞关进机械试管里，然后朝甘小乙招招手。 “小乙。” “宫姐你这么刺激我，良心不会痛吗？”甘小乙说道。 “接着。”宫甜甜把试管放在甘小乙手中。 “什么意思？”甘小乙愣了。 “你留着用，等你刷新超能力，回头你再还我。”宫甜甜说。 “你……”甘小乙说不出话来。 “别多想。”宫甜甜说，“你的超能力对付人类还行，但对付煞妖实在太弱了，我让你先刷新超能力，是出于对咱们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整体战斗力的考虑。我再重申一遍，这是借你的，以后你要还的。” 甘小乙正要继续拒绝。 云端突然传来一种悲怆悠扬的声音，好似天神吹响古老的号角。 乌云翻涌起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雷声。”宫甜甜说。 “不……这不是雷声。”武禅心中震惊无比，死死地盯向乌云。 宫甜甜立刻感受到老板的不对劲，于是也抬头看天：“不是雷声，那是什么？” 不需要武禅解释。 因为宫甜甜已经看到了答案。 一个巨大无比、鳞片密布的东西从乌云中缓缓探出来。 而那只是某种庞然大物的下巴。 鲸级巨煞，现世！ 010话 进城01 武禅曾对九月小尸潮做过最坏的打算，但鲸级巨煞的出现不是超纲，而是把“最坏”的底线撑碎了。 没有任何一座废品焚烧站可以顶住鲸级巨煞的攻击。武禅果断决定全员撤回d067新城。 “没人能在我的bgm里战胜我！” 这个超能力的确让武禅很强，但本质是没人能战胜武禅，而不是武禅可以战胜任何人。 这就意味着，即便是能摧毁新城的鲸级巨煞都无法杀掉开启超能力的武禅，但凭现在的武禅也无法杀掉鲸级巨煞，局面将会是平手。 然而。 武禅无法被杀掉。 背景音乐却是可以被关掉的。 一旦高倍扩音器或是随身播放器在战斗中被摧毁，武禅立马就会被杀。 所有焚烧站都做出和武禅相同的决策，四面八方地朝新城撤离。荒野上全是僵尸，此刻被杀开一道又一道血路。 当武禅三人撤到能看到夜幕之墙的距离时，被所见的场景震撼住了。 数之不尽的僵尸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围住墙根，犹如蚁群包围一块大蛋糕，疯狂地朝墙顶攀登。 墙顶上的机枪炮不停扫射，交织成严密的火力网。各种元素系的超能者犹如神话故事中的魔法师，操纵风火雷电消灭僵尸。 很显然，夜幕之墙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敞开大门。所有从焚烧站撤回来的超能者想要进城只有翻过墙顶这一条路，但极大概率会被墙顶的守城军当做僵尸误杀。 “事情麻烦了。”宫甜甜说。 “市政厅的人不是笨蛋，一见到鲸级巨煞就料到焚烧站的人会撤回来，肯定已做好让众人入城的方案。”武禅说。 “那还算他们有良心。”宫甜甜说。 这跟良心无关。 让城外人进城，必定会让坚固的防御阵势打开一道缺口，调用更多的守城军防守，其他位置的防御会因此变得薄弱，导致防御阵势出现顾此失彼的局面，大大提高僵尸进城的风险。 对城里人来说，最有利的选择是保持现状。 可留在废品焚烧站抵抗尸潮的超能者哪个不是狠角色，如果市政厅无视这些人的死活，必会引发众怒。求生欲会驱使这些愤怒的超能者强闯夜幕之墙，后果不堪设想。 武禅不会对宫甜甜讲明白这些事。杀杀僵尸不会让这个十七岁的女高中生感到恶心，但见识人性的黑暗面可以做到。 远处传来轰然一声，武禅三人脚下如地震般微微震动。 震源在武禅三人的左侧——一根根方形石柱拔地而起，连成通往墙顶的阶梯。 “是童硅！”宫甜甜叫道。 武禅听过这个名字，是d067新城守城十杰之一。 这是市政厅为城外人打开的进城通道！ 武禅三人赶到时，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守城军正在与僵尸战斗，石梯上面已经跑着不少人。 一个魁梧的男人单膝跪在地，双掌按在地面上。此人正是童硅，如果他松手，石梯就会坍塌。 “你们快点上去！” 守城军催促武禅三人赶紧上石梯。 石梯只有半米宽，正常奔跑的话不会掉下去，但僵尸不断地从半路爬上来，众人需要一边注意脚下一边干掉僵尸。 呼—— 呼—— 熊熊燃烧的火球一发接着一发地从墙顶射来，清理石梯侧壁的僵尸。 隔着很远，武禅却已看清那位火球发射者。 俏丽的短发女人，红色皮衣，从头到脚透着一股锐劲，比双掌凝聚的火焰还要引人注目。 守城十杰，炼柔。 武禅三人登上墙顶，早到一步的超能者们还没有下城墙，乱糟糟的挤在一起，隔开武禅与炼柔。两人目光在人群开合的间隙对视一瞬，便不约而同地错开。 走走停停近十分钟，三人才走下城墙。本被安置在墙脚下的逃难营此刻空无一人，街道上一片狼藉。 武禅进城只为办事，从不过夜，所以城里并没有落脚点。而甘小乙自从找到工作就退掉了城里的租屋，直接搬进废品焚烧站。 于是，宫甜甜责无旁贷地要带两人去宫氏武馆避难。 宫氏武馆身为d067新城三大武馆之一，果然名不虚传，占地面积比整个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大出两倍不止。 宽大的牌匾下面，两扇黑色大门厚重如墙。 宫甜甜双手用力推动其中一扇，门板碾过地面发出石磨般的声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练武的院子。 “爸，妈，我回来了。” 宫甜甜一边走一边喊。 院子对面的木屋打开一扇门，走出一位漂亮的女人。 “嗯？”她愣了一下，转头对屋里说道，“老公你出来看一下。” 屋里传来爽朗的男声：“怎么了，你女儿把僵尸带回来？” “不是。她带男人回来了，而且是两个。” “真的？！” 两扇木门同时大开，一个男人手持长刀冲了出来。 “你，还是你，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宫父飞快地把武禅和甘小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到武禅手中的凶豹时，眼神中不仅有惊讶还有欣赏。 甘小乙盯着宫父手中的长刀，赶紧解释：“您别激动，我们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没人哄骗您女儿谈恋爱。” “爸，你别胡闹！”宫甜甜满脸涨红。 “别害怕，我刚才正在屋里磨刀，一激动就忘了放下。”宫父说。 “馆主您好，我叫武禅，是宫甜甜的老板，旁边这位是宫甜甜的同事，甘小乙。”武禅说。 “原来您就是老板，我们家宫甜甜给您添麻烦了。”宫父说。 众人进屋，围着长桌坐下，一个面相憨厚的青年人负责倒茶。 宫甜甜用手语表示感谢，青年笑了笑，用手语回复。 “他是我师兄侯朗，他在说见到你们很高兴。” 甘小乙第一次与聋哑人接触，不知该怎么回应，有些尴尬。 谢谢。 武禅用手语说道。 你会手语？ 侯朗眼神透出几分惊喜。 学过一点。 武禅回答。 “老板，你竟然会手语？！”宫甜甜十分惊讶，“你还有什么多少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女人想知道男人全部秘密的唯一方式，就是嫁给他。”宫父说。 “……”宫甜甜。 “但女人掌握男人全部秘密之后，最想做的就是离婚。”宫母说。 “你才舍不得我。”宫父说。 “这倒是。”宫母温柔地打了丈夫一下。 “……”宫甜甜。 身为女儿，她自然是最清楚父母的个性。十七年来她早就习惯，或者可以说是免疫。此刻武禅和甘小乙都在场，羞耻感翻江倒海地填满宫甜甜的大脑。 她有点不想活了。 “你们……能不能……正常点……” “我们哪有不正常。”宫父说完转向武禅，“不过武老板，有件事你从一进门就搞错了。” “请指教。”武禅说。 “我不是这里的馆主，我的妻子才是。”宫父说。 011话 进城02 从宫甜甜有记忆开始，母亲就经常被人误认为是自己的姐姐，追求者络绎不绝。遇到过分的骚扰，母亲会温柔地说一声“请不要这样”，然后一掌把骚扰者的脑袋拍进墙里。 江湖传说，母亲最高纪录是一天内让十五个男人的脑袋嵌进墙里拔不出来，获得外号“墙加于人”。 宫甜甜一天天长大，宫母却不显老。直到现在仍有人上门踢馆，宁愿挨揍也要一睹这位美少妇的风采。求揍得揍，宫甜甜的师兄侯朗从不手下留情。 也正因为宫母是馆主，所以宫氏武馆近年来收的全是女徒弟。 “大师姐你该早点带我回来，小师妹什么的不重要，我主要是想和同门师姐妹切磋一下武艺，共同进步。”甘小乙说。 “滚滚滚。”宫甜甜说。 “甜甜，对客人要有礼貌。”宫母笑眯眯说道，“现在是尸潮，大家都回去保护亲人了。等小乙你下次来，我介绍几个女徒弟给你认识。虽然宫甜甜是我的女儿，但宫氏武馆凡事讲究公平竞争，就算找男朋友这件事也是如此。” 甘小乙很赞同地点点头。 “找什么男朋友！我不找！”宫甜甜说。 “对，不着急。”宫父说。 宫甜甜心中感动，果然还是父亲最舍得不得女儿。 “至少要等把九月尸潮挺过去。”宫父补充道。 一场尸潮不管出现什么级别的煞，最多只持续七天，是生是死，必见分晓。所以，所谓的“至少”也只不过就一个周而已。 “你们就这么着急的吗！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宫甜甜激动。 “十一月份你就毕业了，只剩两个月而已。”宫母说。 “女儿马上就要谈恋爱，为父想想就难受。”宫父说。 根本就看不出来难受好吗！！！ 还有，谈恋爱是重点吗？！！！ “现在的重中之重难道不是讨论该怎么对付鲸级巨煞吗？” “不用太担心，既然驻守废品焚烧站的人全都撤了回来，那么夜幕之墙的防御力会变得更加坚不可破。至于鲸级巨煞，咱们d067新城的‘贯鲸炮’早就预热好了，随时可以发射。”宫父说。 贯鲸炮。 灾后最强的人类武器。安装在新城的贯鲸炮由地底的聚能路直接供能，可射出半径为一百米的镭射光束。 只要正中目标，一发就能将鲸级巨煞贯穿焚尽。 但贯鲸炮的启动方式繁复，需要经过至少十天的预热期才能使用。预热期的热量供应与炮膛的日常维护，这两项会产生极高的成本。所以贯鲸炮只会在十一月中旬开始预热，用来防御一年当中最危险的十二月终极尸潮。 过去十年，鲸级巨煞只偶尔出现在十二月份的终极尸潮，今年反常至极，六月大尸潮中出现了鲸级巨煞，被摧毁的三座d级新城全都是因为根本来不及启动贯鲸炮。 六月的灾难给各座新城敲响警钟，八月中旬纷纷开始预热贯鲸炮。没想到d067号新城如此幸运，九月尸潮第一天就受到了鲸级巨煞的“青睐”，也算是准备没有白费。 “那什么时候开炮？”宫甜甜问。 “鲸级巨煞朝我们发动攻击时才会进入贯鲸炮的射程。”宫父说。 “那它为什么不立马对我们发起进攻？它在空中都叫了两个多小时了，声音跟号角似得难听死了。”宫甜甜说。 “乌云散了，它就会对我们发起进攻。”宫父说。 武禅很意外，女儿对煞的了解仅限僵尸的程度，父亲却能有问必答。 “宫老哥，你专门研究过鲸级巨煞？” “我没研究过，可那些逃难者整天逢人便讲鲸级巨煞有多么可怕，听得多了想不了解鲸级巨煞都难。”宫父笑呵呵的，他对这个眼神异常犀利的年轻人印象非常好，并非因为他是女儿的老板，而是他手中的那杆凶豹。 “那为什么乌云散开，鲸级巨煞就会发动攻击？”宫甜甜继续问。 “让研究煞的专家回答你吧。”宫父说。 “哪来的专家？”宫甜甜问。 “当然是你的老板，否则还能是谁？”宫父说。 “老板你什么时候变成研究煞的专家了？”宫甜甜说。 “专家谈不上，只不过在这方面比你懂得多一点。”武禅说。 “老弟谦虚了。”宫父说，“按规矩，至少要两名超能者搭档才有资格申请废品焚烧站。而你却是先接手焚烧站，后凑足人数，这证明你不管是战斗能力还是对煞的研究程度都优秀到连市政厅都不得不破例一次。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出现鲸级巨煞我妻子也没有出城去把宫甜甜接回来的原因，我们相信她在你身边不会出事。” “哇！老板好厉害！”宫甜甜和甘小乙异口同声。 “别学蛙叫。”武禅说。 “所以专家老板，鲸级巨煞究竟藏在乌云里在等什么呢？等等先让我猜一下。”宫甜甜想了想，“我猜是它们太健忘，身体飞过来后，却忘了自己是来毁灭城市的，要原地转圈两三天才能想起来。人类也会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比方说刚张嘴却忘了想说什么，打开抽屉却忘了想找什么。” “我觉得不是健忘。”甘小乙说出自己的猜测，“它们可能是在云中积累电荷，凝聚能量。” “小乙猜对了。”武禅解释道，“鲸级巨煞体内的庞大能量源自云层中的电荷碰撞。它每飞一段距离就要在新的云层里充能。一头鲸级巨煞能飞多远，取决途中遇到多少个云层。我们头顶上空的这头鲸级巨煞能量应该所剩不多，不足以让它对我们发动进攻。乌云会随着它吸收电荷而越来越薄，气象师将时刻关注乌云的变化，从而判断出鲸级巨煞下潜的时机，一旦进入射程，贯鲸炮就会开火。” “那我们干吗从焚烧站撤回来。留下来多杀几个煞妖多好。”宫甜甜说。 这本来不是一个问题。但得知鲸级巨煞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杀之后，宫甜甜就有些后悔撤回来了。 “没人能摸清鲸级巨煞最先会攻击哪里，一旦它攻击焚烧站，那我们只能死在一起。”武禅说。 鲸级巨煞是在傍晚之后出现的，它一出现，武禅三人就赶紧往城里撤，回到宫氏武馆又说了大半天的话，宫甜甜早就饿了。宫母刚才在聊到一半的时候便去做饭，此刻正好做完，张罗大家一起吃饭。 宫母的手艺让甘小乙赞不绝口，她笑眯眯地享受赞美，同时注意到武禅的表情没有变化。 “是不是不合口味？”宫母问。 “应该很好吃。”武禅说，“只不过我的味觉不是很灵敏，吃不出味道的好坏。” “难怪老板你做饭那么难吃。”宫甜甜早就想抱怨这件事，终于找到了机会。 “所以自从小乙来了之后，我都是让他做饭。”武禅说。 “还好小乙的手艺不错，只是比我妈差一点。”宫甜甜说。 宫母眼前一亮。 “那太好了，我正愁没人交流厨艺。小乙以后要常来。” 宫父给武禅夹菜。 “武老弟也要常来，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宫甜甜听出话中别的意思，叫道：“我真的只是带他们来避难落脚的，不是让你们帮忙把关，更不是见父母。” “我的确觉得小乙挺好的，想给他介绍女朋友。”宫母说。 “我不愿意。”宫甜甜说。 “你激动什么，跟你又没有关系。”宫母说。 “这就好。”宫甜甜先一点头，然后，“诶？！” “吃饭前我不是说了吗，要把你的师姐妹介绍给小乙。”宫母重复，“所以，这跟你没有关系。” 012话 进城03 鲸级巨煞悠长的叫声一直在夜空中回荡，犹如宣告死亡的丧钟。众人吃完饭，宫甜甜领着武禅与甘小乙去客房。 走廊上，宫甜甜指了指天：“这怪物越叫越响，不是表示快充能完毕了？” “还早呢。”武禅说，“你尚未听过鲸级巨煞真正的吼声，犹如山崩地裂，地震山摇。” “如果鲸级巨煞的吼声能被老板默认为是bgm的话，是不是有可能反杀它。”宫甜甜问。 “我并不想尝试。”武禅说。 “要是明天杀掉鲸级巨煞的话，尸潮会不会提前结束？”甘小乙问。 “不会。”武禅说。 打开客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沉闷的花香。窄窄的房间，窄窄的旧床，墙脚放着一个花瓶，花已经干枯。 “老板不要介意。偶尔我的师姐妹会在这里留宿，所以有点香。还有这里地方比较小。”宫甜甜说。 “没事。”武禅为了补充必须的体力，他曾在比这里糟糕百倍、危险千倍的地方睡过觉。 “那我先回房了。”宫甜甜说。 “宫姐等一下，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我睡哪？”甘小乙问。 宫甜甜充耳未闻，只管往前走。 甘小乙跟在后面。 她突然一停，甘小乙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你跟着我干什么？”宫甜甜问。 “我只是想跟你要张毯子，我回去老板那个屋打个地铺。”甘小乙说。 “干吗找我要，你去找我妈给你安排，反正我跟你又没有关系。”宫甜甜说。 “好吧。”甘小乙说，“那我只能去找伯母了。” “你站住。”宫甜甜说。 甘小乙站住。 不仅他站住了，还有一人站住了。 那人是刚从墙头翻进院子的，被宫甜甜吓了一大跳。他脑袋上方的墙顶多出一条腿，然后有一个人骑上墙头，转身翻下。大概他没想到第一个翻墙进来的人站在原地未动，双脚直接落在那人头上。两人像两块积木一起摔在地上。 这两人的操作让宫甜甜和甘小乙都看愣了。 第一个翻进墙的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对准宫甜甜的刀尖是摇晃的。 宫甜甜噗嗤一声笑了。 “居然跑到武馆来打劫，还真是有创意。” 这个答案让两人同时愣了一下，真有可能是走错了。第二个翻进墙的人拉扯拿到刀的人的胳膊，然后两人开始原路翻出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宫氏武馆当什么地方？！” 宫甜甜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打了过去，半路被从侧面飞来的石子撞掉。 “让他们走。”宫父说道，后面跟着身穿赤色战斗服的宫母，挂于腰侧的紫罗兰色的，在夜色中透着三分妖冶。 宫母戎装带刀肯定不是为了对付这两个蹩脚的小毛贼——已经骑上墙头的人，伸手去拉地上的同伙，结果反被拉了下来。两人又开始重新爬。 “……”宫家三口。 “……”甘小乙。 “……”武禅。 “老板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宫甜甜问。 “刚刚。”武禅回。 在五个人的注视下，这一次两个毛贼不负众望的爬上墙逃跑了。 “爸，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抓住这两个贼？”宫甜甜问。 “他们不是贼，是逃难者。”宫父说，“这些已经城破家亡过一次的逃难者是最敏感的，自己的新城在六月份的大尸潮中被鲸级巨煞给摧毁了，千辛万苦地逃到了咱们这里，没想到这一次小尸潮又出现了鲸级巨煞，一听到鲸级巨煞的叫声就被吓破了胆，到处乱窜寻找看起来可靠的避难所。” 他们干吗不直接去地下避难所。 宫甜甜下意识地想问出口，但自己想到了答案。 她每次穿梭夜幕之墙时都会看到安置在墙根下的逃难营。当初一起来到d067新城的逃难者中，超能者很快就找到了好工作，而普通人只能去牧场和工厂卖力气，微薄的薪水只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逃难者是十分不受当地人欢迎的。因为他们自身象征着坏消息、厄运，当地人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们。如果一个人没有超能力，一旦由于城灭而沦为逃难者，那他这一辈子将很难翻身，永远低人一等。 地下避难所本就不大，连本地人都无法完全收容，又怎么可能放逃难者进去。 想到此处，宫甜甜心中有些替逃难者难过。 知女莫若父。 宫父拍拍女儿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宫甜甜吸了一下鼻子。 “妈，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去夜幕之墙倒班。”宫母说。 “你加入了守城军？我怎么不知道？”宫甜甜说。 “尸潮期间临时的而已。你每天晚上都在焚烧站住，所以就没告诉你。”宫母说。 “我跟你一起去。”宫甜甜说。 “我也去。”甘小乙说。 “有些事人多力量大，但有些事不事，比方说早已精确分配好任务的防御阵，哪怕临时多加一个人也会显得碍手碍脚。与煞的战斗中，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害死队友。” 换上戎装的宫母与晚饭时的那个温柔娴熟的美少妇判若两人，散发着金刀铁马的气场。 “每一个从废品焚烧站回来的超能者都被统计在册，如果守城军需要补充力量，会有人征召你们，所以你们现在无需为无法出力而失望。” 宫母离开武馆后，宫甜甜领着甘小乙去另外一间客房。 武禅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被鲸级巨煞搅动着的乌云。 “武老弟，方便聊两句吗？” 面带笑容的宫父出现在武禅的身后，没有脚步声。 “方便。”武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男人和男人之间有时就是这么微妙，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 “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宫父说。 “好，很公平。”武禅说。 “你先问。”宫父。 “你受过重伤，废了你一身的好本事。”武禅。 “七年前的事。”宫父说。 “换你问我。”武禅说。 “你姓武。是那个武家吗？” 宫父盯着武禅的眼睛，脸上虽仍是笑容，但眼神中一丝笑意都没有了。 天生双目犀利的武禅，不怕与任何人对视。 ——除非那人的双眼可以发射激光。 几秒后，宫父避开武禅的视线，神态自然：“你可以不回答。” 武禅也转了一个方向，再度抬头看向乌云。 答案，像是某种被关押已久的诅咒，缓慢爬出武禅的喉咙。 “是。” …… 温馨的小屋。 软软的小床。 这是宫甜甜的闺房。虽然她拿起斧子砍僵尸时好似切瓜砍菜，但闺房还是布置成满满的粉红色。 自从加入东区3号焚烧站，她只有周末的晚上会睡在这里。 今晚母亲戎装带刀的打扮，此刻依旧在她眼前晃动。 她拉开抽屉，抽出压在最下面的那本书，打开书页，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的左边是幸福的宫家三口，右边则被撕掉了一大块。 父亲的肩膀上，多出一只不属于照片上任何一个人的手。 宫甜甜摩挲着照片，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夹回书里。 关灯。 上床。 拉上被子。 她今晚应该能做个好梦。 013话 开炮01 夜幕之墙的机枪声响了一整夜，激烈并自成旋律。与大雨之夜雨幕冲刷大地的声音有着相同的助眠功能。 武禅睡得很好，醒的很早。 有人比他醒的更早。 砰、砰、砰。 类似实心钢板被子弹击中的声响，引起武禅的好奇。 他离开客房，发现了在院子里晨练的宫甜甜，上身穿着黑色背心，双手拿着钝刃的训练用斧，更大的尺寸表明比自己的那对消防斧要重许多，块头小却结实的手臂肌肉拱起清晰的线条。 一个铅球从天而落，被少女右手斧朝上一撩，击回天上。 铅球反复地直上直下，少女双斧交替，每一击都精准砍中铅球底部。 运动轨迹看似简单的训练，却极度考验训练者的爆发力。 铅球不间断地反复九十次，第九十一次落下时，被一斧横斩击飞出去，直接嵌进对面的墙里。 加上武禅起床前听到的声音，宫甜甜应该练足了一百次。 热气腾腾的少女把训练斧挂在架子，拿起毛巾擦汗，一边擦一边转身，然后视线碰上那双犀利的眼睛，吓得她朝后一跳。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练得不错。”武禅说。 宫甜甜微微脸红。 她住废品焚烧站时，全身都被运动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今早像平时在家一样，她很随意地穿着背心就开始晨练，完全忘记昨晚带着武禅和甘小乙回来住的这件事。 “甘小乙还没起来，果然像头猪。” 宫甜甜气呼呼的。 武禅明白她是在掩饰心中的害羞。砍僵尸再怎么干净利落的女孩子，毕竟还是女孩子。 武禅突然想捉弄她一下。 “我可以帮你叫小乙起来。” “别别别，老板您别麻烦。”宫甜甜赶紧阻止，刚刚训练完，一身都是汗味。甘小乙的鼻子可比老板灵多了。 “没事，举手之劳。” “那我去看看早饭怎么样了。”宫甜甜赶紧溜了。 宫母在众人没有醒的时候就已经回来，褪下戎装的她变回温柔的美厨娘。 早饭被侯朗端上桌子。 大家都坐齐了，宫甜甜进餐厅。 “你今早洗澡也太久了。”宫母说。 “有吗，没有吧。”她坐在父亲和武禅中间。 甘小乙用鼻子嗅了嗅：“好香。” 废话。 宫甜甜为了洗掉汗味，用香皂仔仔细细地在身上涂了两遍，不然也不会最后一个到。 “我妻子的厨艺自然是没得说。”宫父说。 “大家听听，这就是我老公不做饭的理由，一用就用了二十多年。”宫母说。 “但饭菜的确是香。”甘小乙说。 “那小乙一定要多吃一点。”宫母说。 “对，多吃一点。”宫甜甜把自己盘子的面包条全部倒进甘小乙的盘子，“使劲吃。” “那你吃什么？”甘小乙问。 “减肥。”宫甜甜说。 “嗯，我是看你这两天胖了，不吃就不吃吧。”宫母说。 “……”宫甜甜。 知道前后缘由的武禅，嘴角忍不住上翘起来。 宫甜甜又羞又气，瞪向老板。结果，连一秒都没坚持住，就被那个男人的犀利眼神吓得转头。 宫父目睹着一切，若有所思。 …… 铁灰色的乌云像与大地结了仇，以睥睨众生的气势压在d067新城的头顶。 连绵翻滚的云层电光闪烁，犹如有雷神的助威。鲸级巨煞的叫声已从号角变成狂风的呼啸。 根据气象师的观测，这片乌云至少还要维持一天。 明明鲸级巨煞还没有攻击，但它就像一只尚未落下的鞋子，让像蚂蚁般等待灭顶之灾的人类越来越恐惧和焦虑。 负面情绪压抑到一定程度，必会引发混乱。抢劫和互殴频频发生，人们用暴力的方式发泄情绪。d067新城的上层人带着护卫躲进专用避难所。较为有钱的商人在私下凑钱，想要和从废品焚烧站撤回来的超能者达成合作，为一旦破城后的逃亡提前铺路。大量的普通人涌进地下避难所，十个避难所已被填满八个，最后两个避难所变得“一位难求”，贿赂管理者的行为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很快变成明目张胆。 至于已经城破家亡过一次的逃难者，最终无处可去，聚集在城市的西部——那里是贯鲸炮的炮台。 早就预热好的贯鲸炮，从尸潮刚开始就从地底升了起来。口径8米、长180米的炮筒斜指天空。无数粗壮的缆线连接炮台底部，犹如盘根错节的树根源源不断地吸收地底深处的聚能炉的能量。 预热状态的贯鲸炮朝四面八方散发着滚滚热浪，比最炎热的夏天还要让人难受，但对逃难者却是最后的安心药剂。炮台的最外层是一圈守城军，一旦有逃难者神智崩溃，抱着“我活不了，大家就一起死”的目的做出任何威胁到贯鲸炮的行为，当场格杀勿论。 由于城外的焚烧站全部撤离，导致夜幕之墙的防守压力大大增加，爬上墙顶的僵尸数量比昨天整整翻了一倍。更加让守城军头疼的是煞妖。上午，北区的城墙爬上两头蛛级煞妖，咬死了七个守卫军破坏了两台自动机枪炮。南区的城墙，一公里之外四个猿级煞妖化身巨型弹弓，弹射大块的岩石，一连轰穿了八台自动机枪炮，守城军死伤十几人。 但这还不是最重大的损失。 为了干掉这四个远远超出机枪炮射程的猿级煞妖，守城十杰其中一位牺牲。 中午的时候，东区城墙的压力陡然拔高一截，守城军紧急调用后备力量，宫母被从家中叫走。 宫甜甜担心母亲安危，宫父倒是很淡定。 “除非是鲸级巨煞下来跟你妈单挑，否则你妈不会出事。” 宫甜甜还是放心不下。 “我们直接去东区。”武禅说。 “可我妈说守城军不用我们帮忙。”宫甜甜说。 “我们不上墙顶，就在下面等着。这不违反军规。”武禅说。 武禅三人赶到夜幕之墙，墙根下本是逃难营，此刻已经变成安置守城军伤员的医疗营。 被僵尸的爪子划伤的伤员简单包扎一下就能继续战斗，严重的是被僵尸咬伤的伤员。僵尸的牙齿带有毒素，一旦进入人体将会迅速感染，稍微救治不及时就必须靠截肢才能保命。 医护人员忙得焦头烂额，不时传来伤员的惨叫。 宫甜甜仰着脖子寻找墙顶上母亲的身影，医疗营突然有人发生冲突。 一个年轻医生被一个壮汉推了出来，然后被一把抓住衣领。 “我弟弟才十八岁，你告诉我他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年轻医生冷冷地回答，丝毫没有顾忌死者家属的痛苦心情，“松手，不要耽误我救治其他人。” “是你杀了他！” 壮汉朝医生脸上就是一拳，把他打出去三四米远。 医生捡起眼镜，站起来，没有理会壮汉，径直朝医疗营走去。 “别想跑！” 壮汉从后面抓住医生肩膀，一拳又把他打倒。 医生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重新站起来，依旧冷冷地说道：“就算你打死我，你弟弟也活不过来。” “他没死！” 壮汉打去第三拳。 但这一拳，被人接住了。 武禅。 “还请节哀顺变。” 014话 开炮02 这世上，存在这样的人，无法正视一切自己身上的失败、损失、悲伤。当不好的事发生时，先天的自我保护机制驱使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逃避——通过说谎、抬杠、以及迁怒他人的方式。 壮汉的弟弟死了，他知道与医生无关，但他就是想揍人。 现在，他要连多管闲事的武禅一起揍。 武禅松开壮汉的拳头，那人立马挥拳重新打上来，武禅身体一让，脚下一绊让壮汉摔出一个狗吃屎。 “你去救人吧。”武禅对年轻的医生说。 医生冷冷地看了武禅一眼，连句谢谢都没有就回到了医疗营。 在地上爬起来的壮汉，从后面扑向武禅，武禅头也不回地一矮肩让过壮汉拳头，并抱住他的手臂，将整个人摔了出去。 这一下摔得挺重。 壮汉一时半刻起不来。 几个只是受了轻伤的守城军走出医疗营要给他出头，对着武禅拔出武器。 作为每天晚上都要与僵尸围城作战的守城军，地位本就高于一般人。守城军在墙顶拼死拼活地对抗尸潮，壮汉的弟弟刚刚战死，他一时被悲痛冲昏头脑打医生两拳的错误行为是可以体谅的。大家会阻止壮汉，根本轮不到武禅这个外人出手。 现在武禅打了守城军的人，事情性质就变了。 “你们想干吗？” 甘小乙和宫甜甜护在武禅左右两边。 “干什么？在尸潮时机袭击守城军的人，格杀勿论！” 有三个守城军已经扑上来。 武禅戴上耳机。 甘小乙挡在武禅面前。 “老板这些人交给我。” 守城军的刀是能杀僵尸的刀，但对职业拳手来说太笨重。甘小乙闪刀、出拳，砰砰砰的将三人击倒。 甘小乙出手不是为了表现自己，反而是保护这三人。武禅一人一槊绞碎数百僵尸的画面给甘小乙造成了过为震撼的冲击。虽然老板没有带凶豹出来，但甘小乙担心老板会徒手将这三人撕碎。 更多的守城军正要攻上来。 一团火焰突然炸在双方中间，隔成一道火墙。 “都住手。” 身穿红皮衣的短发女人从侧面走来。 守城十杰，炼柔。 “你们既然已经能战斗，就赶紧回到自己岗位。” 那些守城军有些忌惮这个比他们小几岁的女人，纷纷收起武器，转身离去。 “至于你。” 炼柔无视甘小乙，看向武禅。 “别给自己找麻烦。” “有些事，必须有人出手来管。比起坐视不理，我宁可惹上麻烦。”武禅说。 炼柔军务在身，没心情跟武禅争论人间冷暖。 “夜幕之墙不是你武禅展现个人正义的地方。好自为之。” 俏丽的女人原地一跃，双掌朝地面喷出两道火焰，推动她一路飞到墙顶。 “这都是些什么怪人。”甘小乙说，“一个是被老板救了却连句谢谢都不说的家伙。另一个居然莫名其妙地教育了老板一顿。” “红莲，炼柔。”宫甜甜表情有些古怪，“老板，你怎么会和她认识？” “这并不重要。”武禅没有多说。 宫甜甜没打算就这么被敷衍过去，正要追问，右侧城墙突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力量之大连地面都微微颤抖。 “什么东西？” 宫甜甜被吓到了。 “不知道。” 只听声音，武禅脑中闪过好几个答案，但一时无法确定是哪一个。 咚。 又是一声猛烈的撞击，撑起医疗营房顶的木柱倒塌了一根。 咚。 第三声。 由钢铁焊造的夜幕之墙居然被撞得鼓出一层凸起，墙根周围所有人都被镇住，连伤员都停止了哀嚎。 轰轰轰。 墙外爆起一连串比夜幕之墙还高的火光。 是炼柔发起了的进攻。 火光之后，跟着一道龙卷风，所经之处把僵尸卷上了天。 两名守城十杰联手，地面上再厉害的煞妖也应该被…… 咚。 第四声。 凸起被撞得更鼓了。 武禅足以确认答案。 墙的外面。 发动撞击的应该是一头锤兽煞妖。 那是一种肩高三米，体长十米，体重高达十吨的庞然巨兽，一个坚硬无比的肉瘤鼓在额头正中，用来撞碎面前的一切障碍。锤兽煞妖的肌肉媲美钢板，几乎刀枪不入。 两个守城十杰都是元素系的超能者，火与风恐怕只能勉强轰碎锤兽煞妖的皮毛，根本没机会毁掉中枢球。要干掉锤兽煞妖最好最有效的办法是干涉系的超能者出手。 或者，一件锋利到能破开它一身钢甲的兵器。 “我回去取凶豹。”武禅说。 “宫甜甜你快看。”甘小乙突然叫道。 只见一道冲刺的赤色倩影踏上墙沿一跃而出。 宫甜甜惊叫：“妈！” 正如武禅判断的，墙外的确是一头锤兽煞妖，被数不清的僵尸保护在中间，形成僵尸阵地。 “畜生去死！” 卢盗狂吼一声，右手并指划出一道弧线。飓风平地而起，几十头僵尸飞上了天，僵尸阵地被掀开一道缺口。 炼柔燃烧的双掌朝前推动。 两发凶悍的火球争先抢后地穿过缺口，把装甲车般的锤兽煞妖轰翻。 第三发第四发火球接踵而出，但僵尸阵地的缺口已被填死。凶悍的火球在自甘担当肉盾的僵尸之间爆炸，尸块断肢四处飞溅。火焰烧到翻过身的锤兽煞妖时已经威力大减。 炼柔和卢盗知道自己的攻击很难杀死锤兽煞妖，他们要做的是拖延锤兽妖兽撞墙的速度。 等到守城十杰中“那个人”前来支援。 但他们没想到，先等来了另一个人。 身边的僵尸被刀光斩倒一片。 支援者的刀却仍在腰侧鞘中。 “只要送我进去，我就能杀掉它。” 身穿赤色战斗服的漂亮女人，嗓音透着让人信服的魅力。 卢盗认识她。 宫樱雪，宫氏武馆的现任馆主。 听说是市政厅的大人物亲自登门拜托她加入这次尸潮的守城军。 虽然两位守城十杰虽然从未和她合作过，但她敢从城墙上跳下来支援，足以说明她的自信。 战场上没有时间废话。 “希望你不恐高。” 卢盗右手双指朝上一挑。 一道旋风托起宫樱雪飞到僵尸阵地正上方，然后风便散开了。 宫樱雪急坠而下，右手握住刀柄，刀在鞘中。 赤色倩影被锤兽煞妖的颈侧遮住的瞬间，卢盗与炼柔都看到了一弧极细的光一闪而过，就像阳光下的鱼线。 噗。 血浆爆炸。 锤兽煞妖巨大的脑袋平整地从脖颈滑落。 更多鱼线般的光闪过，肩、背、腿、腹……不同的部位同时被切割开，肉块如巨型的积木开始错位滑动。 爆开的血幕中，三个蓝色光球被一线曲折的闪光串联，球体迸裂。 本来包围锤兽煞妖的僵尸阵营一下子散开了。 大如山丘的尸体旁，宫樱雪把散开的头发挽到耳后，长刀仍收在紫色妖冶的刀鞘之中。 卢盗和炼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万万没想到d067新城里竟藏着这等高手。 几束阳光穿过阴霾洒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变得几分明媚起来。 难道这个女人的刀术竟连乌云都能斩开？ 这也太夸张了吧。 等等！ 乌、乌云散了？！！ 全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吸足能量的鲸级巨煞在天空游动一圈，发出咆哮。 山崩地裂，地震山摇！ 015话 开炮03 乌云散尽，露出庞然巨兽的完整面貌——百米长的身躯，超过五百吨的体重。一对巨大的弯曲獠牙从鲸鱼状的头颅下颚刺出，岩石色的甲壳覆盖全身，根根竖立的背鳍从颈部一直长向尾部形如连绵的刀山。长在躯体侧面的那两对鳍状飞翼，如雷云般闪烁着电光，被称之为“毁城之雷镰”，是鲸级巨煞除了庞大的体型外，最可怕的武器！ 鲸级巨煞发出的吼声，犹如最终决战的号角，满山遍野的僵尸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象征死亡的压迫感让很多守城军注意力涣散，面对尸潮分神就等于自杀，一时间夜幕之墙上竟被僵尸攻破了好几个缺口，僵尸从四面八方跳进了城。 但已经没人顾得上这些。 天空中，鲸级巨煞盘旋一周，它已经在准备发动进攻，却没有降到贯鲸炮的射程之内！ 蓝色电光在四只鳍状飞翼上交织成电网，蔓延到鲸级巨煞的头部，下颚的巨大獠牙开始发亮发光，当变成刺目的纯白色时，猛然张开大到能吞下船只的巨口，朝d067新城喷出一枚巨大电球！ 电球犹如巨型闪光弹在地面爆开，整个世界瞬间被白光填满，下一瞬，白光将方圆三百米内的房子全部推平。 四只鳍状飞翼像被风灌满的船帆般鼓起，鲸级巨煞开始积攒第二发电球。刚刚消耗的能量，让它的高度降低了一些，只要再降低一点，就能进入贯鲸炮的射程。 可是。 谁都无法预计第二发电球会落在哪里。 一旦正好击中贯鲸炮…… 这种事决不能发生！ 轰隆隆。 好似大地裂缝的声音。 两只泥土组成的巨手带着被掀起来的树木，猛然拔地而起，一左一右夹住鲸级巨煞，用力将它朝地面拉去。 ——是守城十杰的童硅！ 他单膝跪地，双臂几乎全部插进泥土，拼死一搏。 四名守城十杰保护着他，杀掉所有扑上来的僵尸，一只都不会放过。 “童硅再坚持二十秒！” 贯鲸炮已经重新调整好瞄准角度。 深藏地底的聚能炉瞬间被推倒最大的输出功率，庞大的能量被无数缆线运输到地面的炮台，缆线外皮因为能量超载而开始融化。炮筒如炼钢的熔炉散发着高温热浪，黑色膛壁亮起红光。 能量饱和度：80%……85%…… 鲸级巨煞奋力挣扎。 童硅对着大地嘶吼，双眼迸出两行血泪。 90%……95%……99%…… 100% 开火！ 炮膛如火龙咆哮，赤色光束逆天而上！ 巨大的后座力让整座城都为之一震！ 震动干扰到了童硅，他猛然吐血如瀑，能力失控。 鲸级巨煞挣碎那两只泥土巨手，躯体倾斜着拔高。 赤色光束贴着鲸级巨煞的腹部挖出一道鸿沟，然后消失于穹顶。 ！ 代表全城最后希望的贯鲸炮竟然射偏了！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 炮管冒烟的贯鲸炮赶紧重新瞄准，聚能炉再度输送能量。 d067新城还有机会。 轰。 贯鲸炮射出第二发赤色光束，抽干了聚能炉的所有能量，上百根缆线被烧断。 匆忙射出的赤色光束比第一发还要偏离目标，连鲸级巨煞的飞翼都没有蹭到。 完了。 操纵贯鲸炮的工作人员是第一批明白d067新城已经彻底没救的人，没有降温就连续发射两次的炮筒严重开裂，就算聚能炉能重新运转，也不可能射出第三炮。 鲸级巨煞被第一发赤色光束破坏的伤口已经愈合，它翻动身躯，闪烁的电光离开鳍状飞翼聚向头部，巨嘴张开，电球凝聚扩大！ 整个城慌乱起来。 大量的守城军从墙顶撤退，墙根下的医疗营里更是提前一步逃跑。 只要在被后续的电球轰中之前，赶到地下避难所，就还有一线生机。 被壮汉揍两拳的医生夹在惊慌逃跑人流中，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竟在逆流而行。 正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戴着耳机，右手提着一杆不知从哪里取来、枪锋长到夸张的枪。 他看向鲸级巨煞的眼睛锐利如刀，没有丝毫的畏惧，全身燃烧着一股单挑鲸级巨煞的气势！ 即便，只是一个人一杆枪而已。 年轻的医生停下脚步，任由逃跑的人撞在自己身上。 英雄。 这个一直在年轻医生心中十分模糊的形象，在这一刻与武禅完全重叠在一起，变得清晰无比。 武禅把播放器音量调到最大。 鲸级巨煞攻破夜幕之墙已是注定之事。 有些事，必须有人出手来管。比起坐视不理，我宁可惹上麻烦。 这是今天武禅对炼柔说过的话。 两人都知道，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武禅坚守的信条。 此刻，他无法杀掉鲸级巨煞，但可以帮逃难的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已做好准备。 突然。 第二发射偏的光束竟从远处折返回来，横向贯穿了鲸级巨煞的腹部！ 怎么会这样？！ 人们立马发现了一个关键线索。 这道光束是白色的，根本不是之前的赤色光束，白色光束在空中调头折返，又一次贯穿鲸级巨煞的腹部。 直到白光第四次贯穿鲸级巨煞，悬停空中，人们才看清它的真身。 那……竟是一个身高至少超过二十米，长着六只翅膀的白色战斗天使，一手持盾一手持剑。 有人疑惑，有人识货。 “六翼天使长！！！” “是神罗！！！” 识货的人们带动其他人一起欢呼起来，这是一份不可思议的惊喜，一时间，所有逃跑的人都站住了脚步。 神罗，号称被神直接赐予力量的最强超能者。全球只有二十一位，身份神秘，除了全球大联盟总部，没人知道他们真正身份。 武禅没有想到，一个区区d级新城竟能有幸请来一位神罗拔刀相助。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神罗，半透明的巨型六翼战斗天使是纯白色的灵质体，胸口正中，悬浮着一个人影，因为距地太远，无法看清相貌与性别。 鲸级巨煞身上所有的贯穿伤全部愈合，但这个行为消耗了它的大量能量。 时机到了。 六翼天使正面冲向鲸级巨煞。 庞然巨兽张开大嘴，喷出电球。 六翼天使撞碎电球，飞进鲸级巨煞的口中，一百多米长的巨兽身躯开始接连不断地爆炸，岩石般的甲壳与脊刺从身体断裂剥落，掉向地面。 鲸级巨煞发出痛苦的嚎叫，尾鳍被整根炸断。 六翼天使飞了出来。 它在空中转过身，右手利剑竖直举过头顶，然后朝向天空延伸成一柄白焰煌煌的巨剑！ 呼。 巨剑夹带着要将大地一起劈成两半的气势，一劈到底。鲸级巨煞沿着背脊线被斩成两半，数不清的蓝色光点喷薄而出，犹如一场流星雨。 六翼天使巨剑横扫。 大片大片的蓝色光点在空中爆灭。 “赢了！” “赢了！” 城里人发出震天的欢呼。可事情，还未结束。 鲸级巨煞的尸体朝d067新城坠落，如此高的距离、如此重的肉块，落地时会砸塌建筑，压死数不清的人，这无异于另一场灾难。 六翼天使轰的一声，提前落在夜幕之墙外面。 二十米的高大身躯挥动利剑斜上快斩，将从天空落下的庞大尸体斩成尽量小的碎块。 鲸级巨煞右半截脑袋落在东面的夜幕之墙上，直接将墙体压塌。左边脑袋被白色光剑劈开，落在夜幕之墙外面，但断裂的巨型獠牙飞进了城里，射向密集的人群。 即便是身为神罗的六翼天使长都来不及拦下这根獠牙。 但有人可以。 人影拖动乌金色长槊极速冲刺，枪锋在身后划出一道火线。 武禅猛跃而起，双臂挥动凶豹从下朝上豪迈一斩，巨型獠牙被一分为二，像是两柄与武禅身影交错而过的宽大铡刀，重重地插进大地，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 武禅落地。 抬头。 这一次他能看清楚许多——隔着夜幕之墙，高达二十米的六翼天使，胸口正中悬浮的是一名身材纤细的少女。 犀利的眼神与居高临下的目光碰在一起。 武禅能感觉到少女目光中的好奇，尤其是对他手中的凶豹。 更多的人凑到武禅身后，想要近距离的膜拜传说中的神罗。 很显然，少女不喜欢这样，六翼天使腾飞而起，化作一束白光消失。 鲸级巨煞被杀。 所有僵尸都开始撤退。 九月尸潮，结束了。 016话 战利品01 按照过去的经验。 尸潮的持续性是五到七天，不被煞的死亡所影响，更不存在杀掉某种最终boss就结束尸潮的这种情况。但鲸级巨煞死后，僵尸们如退潮般逃跑了，接着一整夜都没有再出现。 天亮后，人们纷纷走出家和避难所，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战斗后的废墟，麻雀停在断木上叽叽喳喳，微风吹拂，一片祥和。人们这才相信，这场九月小尸潮对d067新城来说已经彻底结束，全过程只有两天。 他们活了下来。 他们没有沦为逃难者。 他们当然应该高兴，应该庆祝。 劫后余生的喜悦像是分流的河水，灌涌到城里每条街道。 每次尸潮都是一场浩劫，但挺过之后便是一笔财富。 能修正超能力的罪恶细胞是超能者最优先追求的战利品，却也是最不值钱的，因为罪恶细胞的使用资格被严格监管，无法倒卖。 真正值钱的是煞妖的骨骼，是用来制造护甲与武器的优质材料。像被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干掉的两个猿级煞妖，一条完整的脊椎能换两台地堡式机枪，臂骨和腿骨可以换半吨钢板。 被宫樱雪斩杀肢解的锤兽煞妖更加值钱，它的全身骨骼可以换一台高吨位的装甲货车。在灾后废土，任何可以移动的交通工具都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货车是资源回收队的门面，货车的马力与装甲程度直接代表这支资源回收队的实力。 至于鲸级巨煞，尸体简直就是一座金矿。宽阔的骨头、号称毁城之雷镰的鳍状飞翼，以及下颚刺出的那一对巨型獠牙。这三者都是用来打造高级武器的珍稀材料，d067新城只需要把一部分卖进b级a级新城，除了能赚回夜幕之墙的重建费，还能额外大赚一笔。 在新城，分割尸潮战利品的规则是先到先得，谁抢到就是谁的。市政厅完全不参与收集战利品的过程，但会严格控制战利品的现金买卖。任何材料都只能卖给市政厅获得现金，任何人想用现金买材料都要从市政厅手里买。 为了避免珍惜材料被商人私自运出新城，市政厅下达为期一周的封城令，不允许任何人出城。 鲸级巨煞的尸体先是被六翼天使长分成左右两半，然后又被斩成更小的碎块。左半个身子的所有部位全部落在夜幕之墙外面，由几支被市政厅信任的资源回收队进行战利品回收。而右半个脑袋压塌了夜幕之墙，大部分躺在城墙内，任何市民都可以拿着家伙去分尸拆解，爆发了不少明争暗抢的暴力冲突。 最核心的问题出在巨型獠牙上。 鲸级巨煞尸体上的三种战利品虽都是珍惜材料，但以巨型獠牙最为值钱，而且是越靠近尖端的部分越贵。一头鲸级巨煞的尸体有数不清的骨骼，四大张鳍状飞翼，而巨型獠牙只有一左一右的两根。右边那根躺在夜幕之墙的墙脚下，左边的那根被默认留在城墙外。 只有很少人知道，昨天下午，左边的獠牙在战斗中被六翼天使长劈断了，尖端射进城里，被一个人挥动巨大的兵器劈成两片。 目睹这一过程的那些人中，当时有不少人萌发了将两片獠牙占为己有的贪念。但一是碍于武禅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二是的的确确打不过武禅，所以在战斗之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武禅从地上拔起那两片可以卖到天价的獠牙离去。 宫甜甜刚见到这两片獠牙时没有什么反应。后来宫父简单讲了一下价格，把宫甜甜和甘小乙震惊在原地。 被武禅整齐劈开的獠牙形如号角，长度约两米，最宽的位置约六十厘米，最厚的位置约四十厘米。 宫甜甜等人以为武禅会直接卖掉獠牙，让身价瞬间翻上数百倍。 但武禅的计划是用其中一片打造成各种武器，给宫甜甜量身定做一对骨斧子，给甘小乙做一对臂甲，再给宫母造一把骨质长刀。前两个人惊喜的不行，仿佛是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礼物。出于武禅某种猜不到的理由，宫母笑了笑婉拒了武禅造刀的好意。 今天上午，别人都在街上庆祝劫后余生，武禅则睡了整整一上午。 武禅醒来时，已经临近午饭，走出客房，看到宫甜甜和甘小乙蹲在院子里，你一头我一头地来回摩挲着一片獠牙，就像在摸猫的背脊。 武禅说：“你们这是打算给獠牙包浆吗？” 宫甜甜全身一激灵：“老板你走路都没声的。” 甘小乙说：“我最最亲爱的老板你醒了啊，昨晚睡得还好吗？” 宫甜甜嫌弃道：“小乙你正常点。” 甘小乙说：“宫姐你大概忘了，用獠牙改出来的武器比黄金的还要贵。” 宫甜甜说：“那你的行为也是错的，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要有原则。你应该说我们最最最亲爱的老板，你刚才少了一个最。” 甘小乙掰着手指头数：“我还真漏了一个。” 宫甜甜说：“嗯，你下次注意。” 她对武禅甜甜一笑：“所以，我最最最亲爱的老板，您睡足了吗，您现在饿不饿？” 武禅：“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鲸级巨煞的獠牙还能降智打击。” “吃午饭了。” 胸前系着围裙的宫樱雪呼唤众人。 “老弟昨天辛苦了，中午多吃点。”宫父热情地招呼道。 这顿午餐用尽了宫氏武馆储存的所有合成肉，一是给武禅补充体力，二是庆祝尸潮结束。 “下午会给大家添麻烦，所以提前说声抱歉。”武禅说。 “小意思，跟尸潮比起来都称不上是麻烦。”宫父说。 “什么意思？”宫甜甜完全没听明白，“你们是在打哑谜吗？” “你下午就明白了。”宫樱雪笑了笑。 还未到下午，午饭刚刚结束，就有人敲门，师兄侯朗领进来两个男人，他们自称是某某商会的代表，想从武禅手中买走獠牙。 “私下买卖鲸级巨煞的材料，这是违法的。”武禅说。 “现金是不可以的，我们是跟您以物换物。十台地堡式机枪加三十箱弹药，换您手里的獠牙。”戴眼镜的男人说。 宫甜甜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比有人告诉她甘小乙是天下第一大帅哥还要搞笑！ 她想一脚把两人踹出去。 “你觉得价格公平吗？”武禅倒是不生气。 “十五台。”男人说。 “请回吧。”武禅说。 “二十五台地堡式机枪，这已经是最高的价格。”男人说。 “请回。”武禅说。 男人还想争取，被甘小乙打断。 “同样的话我老板不会说第三遍，请你们离开。” 那两个人站起身，“如果您改变主意，请随时联系我们。” 等两人走后，宫甜甜说道：“联系个屁！” “女孩子要斯文。”宫樱雪敲打女儿。 “本来就是他们过分。先不说老板卖不卖獠牙，可他们敢报这么低的价，是以为老板多没有常识。”宫甜甜愤愤不平。 “他们根本不是来做交易的。”武禅说。 “那他们来干什么？”宫甜甜问。 “你很快就会明白。”武禅说。 接下来一个小时，又连续来了三批商人。商人来的如此频繁，果然是一件麻烦事，宫甜甜心说难怪午饭时老板要提前抱歉，而自己的父母也提前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这三批商人虽然一个比一个出价高，但还是很不公平。武禅拒绝了他们。 半个小时后，又有新的商人登门，明显比前面的商人财大气粗许多。开价是一辆装甲货车换两片獠牙。这个价格连宫甜甜都心动了。 但武禅依然拒绝了他。 商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似乎在强忍着愤怒。 “武先生，这已经是一个非常高的价格，足以换下一根完整的獠牙。” “但没有达到我的心理价位。”武禅说。 “那您的心理价位究竟是多少？”商人问。 “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但时间最好不要太久，毕竟这两片獠牙太抢手。”武禅说。 哇，这句话好毒。 老板是魔鬼吗，怎么连欺负商人都这么熟练。 宫甜甜看着商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同情他。 “一辆装甲货车的价格已经很高了。” “还能更高。”武禅说。 “你就这么肯定？”宫甜甜问，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的父母在笑。 “你们笑什么啊，我哪说错了。”宫甜甜说。 “你还是没有看明白。”武禅说。 “什么？”宫甜甜问。 “刚才那五批商人是一伙的。”武禅说。 017话 战利品02 每一座新城的经济实力高低不一，市政厅回收煞妖的价格各有不同，同时会受大市场环境和其他因素影响而产生波动。 尸潮刚结束，d067新城尚未对外公开回收战利品的价格。鲸级巨煞的材料必然可以卖到高价，但究竟会有多高，现在谁心里都没谱。 商人们四处游走，用合法的以物换物的方式提前收购材料。如果交易价大于市政厅的最终回收价，那么卖材料的人赚了；反之，就是商人获利。 于是，手持材料的人与提前回收材料的商人之间围绕交易价形成了一场博弈。 手持材料的人的优势当然就是手持材料。他可以是一个反复博弈者，在与不同的买主打交道过程中，收集更多的报价，为了收益最大化，甚至可以坐地起价。 商人的优势在于掌握市场的情报，对价格的把控更精准，同时，他们精通各种交易策略。 第一批商人的报价不是为了达成交易，而是给武禅的心理预期打造天花板，把獠牙的价值框进一个清晰范围内。 人们对很多事物的判断，容易受到第一印象和第一信息的支配。假设一头猪最初报价是一万块，那么卖猪人很难去想象最终以一百万的价格成交。 第二三四批的商人是为了让武禅价比三家，目的就是在武禅脑中强化他们提出的价值范围。 第五批商人才是最终报价。有着前几次低价格的对比，第五次的报价会变得相当的诱惑难挡，从而促成交易。 “这个套路叫锚点效应。”武禅说。 “也就是说前四个都是托儿，都是骗子！”宫甜甜怒道，她生气的其实不是商人用套路，而是如果獠牙是她的，那么就已经被交易出去了。 “别激动。”武禅安抚道，“只要这两片獠牙还在我手里，商人们的表演只是刚开始，也算是给你们免费上几课。” 刚才上门的只是商会级别的商人，从报价就能看出根本没有吃下两片獠牙的实力。武禅估计他们只是碰巧掌握了情报，赶在其他商人之前来碰碰运气。万一武禅是个好忽悠的主呢。 这说明武禅在他们眼中和宫甜甜没有区别。 武禅看了宫甜甜一眼。 宫甜甜被冷不丁地一盯，后背冷飕飕的：“我、我又怎么了？” “没事。”武禅说。 后面同时来了两拨不同商会的人，相互竞价了半天，最后的上限也无非只是一辆装甲货车而已。 这些商人走后，又有新的客人上门。 这一次，不是商人，而是守城十杰。 炼柔。 身穿红皮衣的俏丽女人前来感谢宫樱雪昨日的出手相助，如果不是宫樱雪斩杀锤兽煞妖，夜幕之墙肯定会被提前撞开。 “不用谢，保护新城，人人有责。”宫樱雪笑道。 “您喝水。”宫甜甜主动倒水，克制自己的手不要因为激动而颤抖。 在座没人知道，炼柔是宫甜甜的偶像，她一年前第一次见到炼柔时，就被她的英气飒爽所打动。名为红莲的超能力，是宫甜甜最向往的超能力。 “谢谢。” 炼柔并不渴，她看向武禅。 虽然两人面无表情，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很熟悉。 “炼小姐，你来宫氏武馆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表示感谢吧。”宫父说。 “我可以借一块地方和他单独谈谈吗？”炼柔说。 “我们当然方便。”宫父说。 武禅起身，炼柔跟在他后面。两人走在走廊上，始终保持一臂的距离。 进入客房，半敞着门。 “说吧，找我谈什么。”武禅说。 炼柔打量了一圈客房，看到墙脚的花瓶。 “你平时在城里就住这吗？” “如果是假惺惺的旧友寒暄，那就免了。”武禅说。 “那你来d067新城干什么？”炼柔说。 “我接手废品焚烧站后才知道你加入这里的守城十杰。”武禅说，“所以，请不要自作多情。” “你说话和以前一样不招人喜欢。”炼柔说，“童硅昨晚死了，油尽灯枯。想要靠超能力召唤出的巨手锁住鲸级巨煞，果然还是太勉强。三天后，会有一场隆重的葬礼。” “你应该不是来邀请我参加葬礼的。” “这场尸潮中守城十杰牺牲了两位，市政厅需要找人补齐。我想到了你。”炼柔说，“成为守城十杰各个方面都有优势，包括使用罪恶细胞。” “我已经有了一家废品焚烧站。”武禅说。 “那怎么可能跟守城十杰相提并论，尤其是使用罪恶细胞的方面。你的能力配合猩红罪恶细胞将会变得何等可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猩红罪恶细胞是什么？！ 炼宫甜甜和甘小乙背贴着走廊的墙，面面相觑。 昨日在夜幕之墙下，宫甜甜就已经对武禅和炼柔的关系有所怀疑，现在自己偶像亲自上门来找自己老板，怎么可能不让宫甜甜好奇。 宫甜甜拉着甘小乙本来是想偷听到一些情情爱爱的八卦，没想到却听了好像很了不起的东西。 猩红罪恶细胞是什么先放到一边。 这个女人居然在怂恿老板跳槽？ 老板要是离开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宫甜甜和甘小乙岂不是失业了？ 凭什么啊？！ 这一刻，炼柔在宫甜甜心中的偶像地位坍塌，变成了一个坏女人。 是的，对十七岁的女高中生来说，从粉一个人到讨厌一个人就是这么的快。 “我不需要猩红罪恶细胞。”武禅说，“况且，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不喜欢与人合作。” “我看未必吧。”炼柔说。 “他们两个只是我的员工。”武禅说。 “我有提到他们两个吗？”炼柔嘴角勾起胜利者的笑容。 啪 。 武禅一掌拍在炼柔耳侧的墙上。 “我警告你。不要打他们两个的注意。” “我只用零点五秒就能让火焰覆盖你全身，而你来不及戴耳机。”炼柔推开武禅的手臂，“果然比以前更结实了。” “我们的对话结束了。”武禅说。 “你好好考虑一下。对了。”炼柔盯着那双犀利冰冷的眼睛，“你刚才让我别自作多情。可你我之前有过情吗？顶多过去有点友情，也已经被你的自负揉碎了。” 炼柔离开客房。 偷听是不磊落的行为，宫甜甜和甘小乙本应该一听炼柔要出来的脚步声就赶紧藏起来。但此刻宫甜甜拉着甘小乙原地不动，用气鼓鼓的眼神表达出：我们已经听到你这个坏女人在背后我们的坏话了！ 宫甜甜等着炼柔开口指责偷听的行为，好趁着话头与她大吵一架。 但炼柔都没拿正眼看他们一眼，径直朝前走，她与后背贴墙的两个焚烧站小员工交错而过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下次偷听，记得先屏住呼吸。今天打扰了。” 018话 战利品03 “猩红罪恶细胞是什么？” “你跟那个坏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老板你会离开焚烧站加入守城十杰吗？” “老板你到底是怎么用自负把她揉碎的？” 宫甜甜和甘小乙你一句我一句地问个不停。 “你们两个突突突地问，上辈子是机关枪吗？”武禅说道，“还有宫甜甜，你不要乱用揉碎这种词。” “跟宫姐无关，那个坏女人亲口说的。”甘小乙说。 “就是，我们两个大活人亲耳听到的。”宫甜甜说。 “偷听行为违反了东区3号焚烧站员工守则的第八条，你俩这个月工资减半。”武禅说。 “什么时候多出的第八条啊。”甘小乙疑惑。 “你傻吗，我们压根就没有员工守则这种东西！”宫甜甜说。 “现在有了。”武禅说。 “……”宫甜甜。 “……”甘小乙。 “不对啊，现在是宫氏武馆不算上班时间啊。”宫甜甜突然反应过来。 “宫姐威武！”甘小乙。 “既然非工作时间身为老板说话就没有用，这就说明我答应用鲸级巨煞的獠牙给你们做武器这件事也是无效的。”武禅说。 “别啊，老板我们错了，下月工资全不要了，请您喝可乐！”宫甜甜赶紧补救。 跟鲸级巨煞獠牙打造的武器比起来，工资算个屁啊，何况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本来给的工资就很低。 “工资的确可以不要，但我还是很想知道猩红罪恶细胞是什么？”甘小乙说。 “我告诉你们一些情报，但你们要保证我没说讲完之前不会说话。”武禅说。 两人点头。 “猩红罪恶细胞，顾名思义就是猩红色的罪恶细胞，又简称猩红细胞。”武禅说，“众所周知，蓝色的罪恶细胞能重新让人换一种超能力。事实上，这只是可能出现的结果之一。还有一种结果是保留原有超能力并消除限制，从有限制超能力变成无限制超能力。比方说一个人从只要生气就能变得力大无穷，变成随心所欲地力大无穷。还有第三种结果，那就是加重限制或者多出副作用。以同一人举例，那个人从本来只要生气就能力大无穷，变成需要一边笑一边生气才能力大无穷，而且一旦力大无穷手指必断一根，可以简单地理解为雪上加霜。虽然共有三种结果，但发生几率符合正态分布，刷新超能力的可能性最高，所以另外两种结果并不被广为认知。” “猩红罪恶细胞是普通罪恶细胞的精加工版。它对超能力产生的结果只有后两种，即取消限制或加强限制。对于那些效果非常强却有限制的超能力来说，人们想要的只是去掉限制条件，所以就需要使用猩红罪恶细胞。同时，猩红罪恶细胞会强化人体肌肉，而这是一种副作用。” “我说的够明白了吗？”武禅问。 “明白归明白，但我有很多疑问，比方说既然强化人体肌肉，为什么是副作用？”宫甜甜说。 “我讲完了。以后你会知道答案的。”武禅说。 “别啊，老板别故意吊人胃口啊。”宫甜甜说。 “本来是要讲的，但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武禅说。 “我哪有？”宫甜甜委屈。 “小乙告诉他。”武禅说。 “因为我们答应老板，不会在他说‘讲完了’这句话之前开口说话。老板刚才问讲明白了吗？是故意的。宫姐你不该回答的。”甘小乙说。 “……” 宫甜甜在这世上走过的最长的路，就是老板武禅的套路。 “你刚才干嘛不提醒我。”宫甜甜把问题赖给甘小乙。 “你开口那么快，我捂你嘴都来不及。”甘小乙说。 “你居然还想捂一名女高中生的嘴，你自己说是不是变态。”宫甜甜说。 “……”甘小乙。 “而且这还是我家。” “……” “而且我父母还都在。” “宫姐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欺负了一顿甘小乙，让宫甜甜舒服多了，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老板你性格这么强硬，是不可能找到女朋友的。” 甘小乙眼睛都瞪大了：宫姐你疯了？！ “哦。”武禅说，“看来我应该留着鲸级巨煞的獠牙用来找女朋友。” “这就du……呜呜呜” 这一次甘小乙捂住了宫甜甜的嘴，把“对”字的后半截拼音和后面的话全都塞回少女嘴里。 当变态就当变态吧。 宫甜甜作死不想要武器，可甘小乙还是想要的。 这边，甘小乙一边捂着宫甜甜的嘴，宫甜甜一边掰他的手一边呜呜呜。 那边，女高中生宫甜甜的父母刚好路过。 两边人同时看到对方，一时间连隔在中间的空气都愣住了。 年轻的宫母露出老母亲的微笑：“青春，真好。” 宫父也在微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老婆我刀呢，我仿佛突然觉醒了不磨刀就不舒服的超能力！” “爸，妈，你们听我解释。”宫甜甜追了上去。 傍晚之前，又有一波商人登门拜访。为首的是一个头戴黑色礼帽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后跟着六位护卫，举止气度远胜之前所有的同行。 “鄙人，地平线商团，龙穗。”男人行脱帽礼。 宫甜甜还以为他下一秒会从帽子里掏出一只兔子，但他并没有变魔术，直接坐在武禅对面。 “我方愿意用两辆装甲货车换武先生您手中的两片鲸级巨煞的獠牙。” 龙穗做生意，从不浪费时间。 他一开口，就是其他商人最高报价的两倍。 “真不愧是地平线商团。”武禅说。 听到老板很罕见的夸人，宫甜甜和甘小乙立马收起轻视的心态。 在灾后时代，商人之间有着明确的地位划分，旅行商人、铺面商人是最底层的商人，他们相互抱团到一定小规模之后就可以申请商会。普通商会规模壮大到二十倍之后就是商团。商团已经算是庞然大物，而几个重量级商团还会强强联手，所构建的共同利益帝国被称为商盟。 地平线商团就是北半球东区星耀商盟的核心成员之一。它的财力完全可以左右整座d067新城的经济。 连城主本人都要敬三分的龙穗此刻亲自上门与武禅做生意，是比开出的高价本身还要高得多的诚意。 龙穗看得出武禅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会立马答应龙穗的交易。 因为价格公平，最重要的是可以跟龙穗交个朋友。 武禅开口： “不卖。” 019话 战利品04 龙穗被武禅拒绝并没有感到面子受损，作为商人，被拒绝是常事，理由无非是卖主想讨价还价，追求最大利益。 这世上没有谈不拢的买卖，只有谈不拢的价格。 “武先生请出个价。” 武禅说：“一片獠牙换一台装甲货车。” 他报出一连串详细的参数要求，从货车车型到装载吨位，再到轮胎与备胎的规格与数量，接着是释能发动机的马力，改装装甲的厚度和覆盖范围等等。 宫甜甜和甘小乙像是在听天书，怀疑老板以前没戏拍的时候是不是就窝在修车厂修车。 龙穗见过狮子大开口的卖家，但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挑食的狮子。他不仅不讨厌，反而对武禅的兴趣更浓了几分：“你的定制要求对地平线商团完全不是问题。不过，要改造出两台这种级别的货车需要时间。” “只需一台货车。另外一片獠牙我另有要求。”武禅说。 “请讲。” “我要用獠牙制造几件武器。”武禅说。 鲸级巨煞獠牙的最大价值就是制造成武器，一片总长两米的獠牙做不了几把刀就会变成一堆不值钱的下脚料。 龙穗允许武禅不懂行情或因为贪婪而要高价，但不允许武禅把地平线商团当做白痴，他笑中带刀：“武先生不是打算把下脚料卖给我们吧。” “你们想要的话，下脚料就送给你们。”武禅说。 “所以，武先生只打算卖给我们一片獠牙，换一辆装甲货车。”龙穗说。 “准确的说，我给你们一片獠牙，而你们要给我一辆装甲货车以及帮我安排刀匠把另外一片獠牙打造成武器，手工费用也是你们出。”武禅说。 这是武禅从一开始就做好的“最终报价”。 把鲸级巨煞的獠牙做成武器是一个极有难度的工作，需要锻造所里高级加工设备配合持有执照的刀匠的手艺才能完成。真正的高级，门槛从来不是钱，而是地位。武禅身为寂寂无名的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老板，就算扛着一麻袋现金走进锻造所都见不到执照刀匠的面。 龙穗身体后仰，背部靠在椅背上，转动着左手食指上的龙纹指环，重新审视武禅。根据他得到的临时情报，武禅是刚来d067新城三个月的外城人，在本城没有复杂的背景与根基，是一个无名之辈。 这世上，无名之辈有两种。 一是因无能而无名。 二是故意隐藏锋芒。 现在看来，这个名叫武禅的男人是第二种。不管是颇有势力的地平线商团、还是鲸级巨煞獠牙象征的巨大财富，都没有把他震住。这个男人是见过大场面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龙穗越看越觉得武禅有些似曾相识。 “武先生。”龙穗沉稳的嗓音中，缓缓透出几分狠劲，“一辆高配装甲货车换一片獠牙是远高行情的价格，我方之所以同意，是想你把手中两片獠牙都交易给我们。现在，你只愿意卖一片，还有额外附加条件，你觉得有什么理由能让我答应你？” 龙穗外表的斯文一层层地撕开，从商人变成一副黑帮大少的派头。室内的气压变得有些让人呼吸困难，这是宫甜甜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在气场方面不输给老板武禅。 就像一头孤狼与一头恶豹在荒野上狭路相逢，互相呲牙亮爪示威。 “理由是八个字。”武禅说。 “愿闻其详。”龙穗说。 “奇货可居、供不应求。”武禅说，“用你们的行话来说，卖方市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龙穗一下子笑了，盛气凌人的气焰随之熄灭。 “武先生真是个人才。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地平线商团？” 武禅对守城十杰没兴趣，对商人更加没兴趣。 “我需要的只是顺利的完成交易。” “没问题，你的价格我接受了。”龙穗说。 他打了一个响指，身后一名护卫掏出一个夹着纸的木板，捧在手臂上奋笔疾书。 龙穗接过拟好的合同，连瞄都没瞄一眼，就直接转递给武禅。 武禅飞快地从上到下浏览一遍，他刚才口述的所有要求都被一字不差的记录在上。 地平线商团果然名不虚传。 武禅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下名字，龙穗不仅签了名字还按下地平线商团的印章。 龙穗把合同卷起，放进铜皮筒，交给手下。 “明天上午，我派人带武先生去锻造所把一片獠牙改造成武器，七天后，武先生要的货车就会停在这家武馆的门口，到时候我们一手交车一手交獠牙。现在，我们就先告辞了。” 晚上，宫氏武馆的主要话题就是武禅一天当时中被人连挖两次这件事，两个废品焚烧站的员工大概是想把白天作死放弃的工资重新赚回来，不停鼓吹老板武禅是全能型人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武禅当然明白这两个家伙真正的心思，于是答应明天会带两个人一起去锻造所，之后他终于得以清净。 一大早。 伴随宫甜甜晨练的声音，武禅醒来了。 甘小乙比武禅醒的早，他坐在走廊上看着宫甜甜训练。 吸取上次的教训，宫甜甜这次训练穿的是长袖长裤。 吃完早饭，武禅和宫父就拳脚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内容晦涩难懂，不少宫甜甜从未听过的名词从宫父口中说出。这让宫甜甜不由怀疑自己从小练到大的究竟是不是正宗的宫式绝学！ 武学讨论了没多久，地平线商团的人来到门外。 他们开来一辆皮卡用来拉鲸级巨煞的獠牙。 宫甜甜和甘小乙几乎没怎么坐过车，一路上都表现的有些兴奋。 车开到锻造所门口，带着护卫的龙穗已经等在了那里。 武禅料到龙穗会亲自来。 几句简单的寒暄后，从锻造所里走出来两名向导，迎接众人进去。 新城里几乎所有的武器都出自锻造所。一进门就是各种切割钢板的车床，火星四溅。工匠们头戴面罩认真工作，没人留意武禅等人的到来。 沿着楼梯盘旋向上，三楼才是执照刀匠的工作间。不管是设备还是环境，都与一二楼有着云泥之别。 很显然，龙穗早已与刀匠交代好了。无需废话，三名刀匠接过獠牙，开始测量精确的尺寸。 “昨天忘了问。”龙穗说，“武先生具体想打造几柄武器？” “一对斧子、一对臂甲，以及，一柄长刀。”武禅说。 “我妈不是说她不要吗？”宫甜甜说。 “长刀，是留给我自用的。”武禅说。 020话 战利品05 武禅用铅笔在獠牙表面勾画出武器的轮廓——獠牙自身的弯曲，正好可以改做刀刃，所以只需要画出刀背。刀背的旁边是一柄完整的斧子。獠牙最宽最厚的部位上画出臂甲的甲片。 经验丰富的刀匠给武禅提供修改意见，一个小时后，最终轮廓稿确认完毕。下一步是对獠牙进行切割。 在过去十年，每年当中只有十二月终极尸潮才会偶尔出现鲸级巨煞，这意味着只有极少的刀匠接触过鲸级巨煞的材料，现场的这三位执照刀匠并未位列其中。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接触鲸级巨煞材料的日子，是职业生涯朝前大跨一步的日子，今天过后身价必涨。 第一次切割鲸级巨煞的獠牙，他们先从最常见的火焰切割法开始尝试。 一名刀匠扣上面罩，旋开气瓶，割枪喷出火焰。 武禅对火焰切割的原理有一定的了解。视觉感官上“切割”动作，其本质是一种“吹沙子”。气体火焰先将钢板预热到钢铁的燃点，再喷射高压氧气流使钢铁剧烈燃烧，形成氧化物熔渣，最后被高压氧气流吹走而造成割缝。 然而，鲸级巨煞的獠牙能凝聚雷电，火焰的温度无法使它燃烧。 武禅知道这一点却没有说破，因为他不会对专业人士的工作指手画脚。 割枪火焰呼呼呼地舔着獠牙，就像备胎凭一腔热情追求高岭女神，竭尽所能，却连一根发丝细的突破口都打不开。如果割枪这时回头，就会发现一直在后背支持他的青梅竹马——氧气瓶，正默默承受液氧气化吸收大量的热所导致的极寒，凝结出一层冰霜。 这份卑微连刀匠都看不下去了，关掉割枪，正式放弃火焰切割法。 三名刀匠讨论一番，得出和武禅相同的推断：獠牙有着极高的抗火属性，既然如此，那么利用高温等离子电弧的热量熔化金属的等离子切割机也不会有效果。 一个更热情的备胎只会比一个热情的备胎浪费更多的感情和资源。 于是他们最终搬出切割界的高富帅——蜻刀轮。 高，效率极高；富，造价极贵；帅，拥有天然水晶裂纹般的极美纹路。 蜻刀轮取材于刀蜻巨煞的翅膜。这种半透明翅膜有金属般的优秀韧性，极薄极利，是诸多刀术名家所追求的首选锻刀材料。与鲸级巨煞的獠牙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将罐装冷却液如填弹般插进长杆切割器头部的冷却装置，黑色电缆接上尾端。一名刀匠用双臂举起长杆切割器，高鼓的肱二头肌撑爆袖口，犹如倒握一把电吉他。 通上电，切割器顶部的蜻刀轮飞速转动起来，流光溢彩。 滋儿的一声，蜻刀轮进入了獠牙的身体。 门当户对终成眷属，苦情备胎亲眼目睹。 长杆切割器重达二十公斤，头重脚轻，高度压榨使用者的体力。用切割器稳稳地沿着勾线切割，也正是执照刀匠展现与普通工匠实力差距之处。 两分钟后。 第一名刀匠精疲力尽。 蜻刀轮停止转动，淌着冷却液湿漉漉的獠牙上只留下一道五厘米深的口子。 同样的时间，蜻刀轮足以连续切开三根怀抱粗的石柱、十五头整齐连成一排的猿级煞妖。 照这个进度，即便三名刀匠马不停蹄地交替工作，最少也要耗费一整天才能完成对这片獠牙按照轮廓线的初步切割，至于后续对细节的精细切割，根本无法预估时间。 武禅不是不愿意等，而是觉得有些白白浪费时间。 他拦住举起长杆切割器正准备开始切割的第二名刀匠：“刀匠师傅，请稍等一下，我有更效率的办法。” “什么办法？”刀匠问。 龙穗早已猜到答案。 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这片即便使用蜻刀轮都很难切开的獠牙，又是如何被从中间整整齐齐地一切两半的？ 是神罗六翼天使长斩开的吗？ 不。 切开獠牙的人，正是武禅。 而想看武禅究竟用什么方式切开獠牙，是龙穗亲自来到锻造所的真正目的。 武禅说：“使用超能力。” 龙穗兴奋起来。 刀匠看了一眼龙穗，后者点点头。 刀匠将长杆切割器的柄递向武禅，武禅却没有接：“不是给我，是给她。” 嗯？ 众人一愣。 武禅看向的是宫甜甜。 连宫甜甜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我哪有刀匠的手艺。” 这话说得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工作超过三年的工匠，才有资格考刀匠的执照，通过初试，还需两年的考核期才能正式成为执照刀匠。 要使用这个重达二十公斤、头重脚轻的长杆切割器。除了彪悍的腕力与臂力之外，还需要一整年的扎实基础功，否则就算能举起来长杆切割器也很难切割出一条直线，更别提各种复杂的曲线。 先不说宫甜甜是否曾尝试过和工匠有关的技术活儿，单凭她那一对看起来纤细的小胳膊就不可能举起长杆切割器。 “我不要你有手艺，我只需要你能拿的动就行。”武禅说。 “这倒是不难。”宫甜甜走过去，那名刀匠将信将疑地将长杆切割器递过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少女轻松自如地举了起来。 “然后呢。”宫甜甜把长杆切割器扛在肩上。 “学习一下如何使用。”武禅说。 “嗯？”宫甜甜不明白。 “请教她一下。”武禅对刀匠说。 刀匠再次看向龙穗，龙穗又一次点头。 “教她。” “这是电源开关，这是冷却装置的开关，先喷射冷却液，再用蜻刀轮切割工件……” 使用长杆切割器的难点本来就不是操作过程，所以宫甜甜一学就会。 “找块木料让她试试手。”武禅说。 有了前两次的铺垫，这次刀匠没有征求龙穗同意，直接照武禅的吩咐去做。两个人搬来一块三米长的木板，在工作台上放平。 “切根直线。”武禅说。 宫甜甜按下切割器的电源，飞速转动的蜻刀轮沿着一条直线一滚到底，笔直地切下一根木条，一点木屑都没有溅起来。 “能切割木板就能切割獠牙。这只是简单的体力劳动而已。”武禅说。 宫甜甜已经能猜到老板的意思了。 “我需要你在两小时内，按照獠牙上的铅笔勾线完成初步切割。”武禅说。 “……”宫甜甜。 一个少女就算能举起长杆切割器，但也不可能持续不停地工作，更何况獠牙自身的硬度摆在那里。 两个小时？ 别胡闹了！ 果然，少女放下长杆切割器，找了一把椅子懒懒散散地坐下，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本小说。 “幸亏我出门带了。” “？？？”三名刀匠。 “？？？”龙穗。 在锻造所看小说，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事儿？ “武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龙穗忍不住开口。 “这里有什么娱乐项目吗？”武禅说，“比方说扑克牌之类的。” 干重体力活的人都喜欢没事赌两把，锻造所也不例外。 龙穗、三个刀匠、加上武禅和甘小乙竟然真的就玩起了扑克。 一小时三十分钟过去了。 一小时四十分钟过去了。 一小时五十分钟过去了。 曾是职业赌徒的龙穗是最大的输家，好几局明明通过出老千换到了稳赢牌，但最终全都被武禅绝境逢生地反杀。最让龙穗看不懂的是武禅根本没有全力以赴，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玩牌，一心两用地赢走所有人的钱。犹如赌神附体的武禅在龙穗心中变得更加神秘莫测！ 宫甜甜合上小说，从椅子上站起来，双臂举起长杆切割器走到獠牙旁，按下电源。 滋儿—— 滋儿—— 最后十分钟。 是宫甜甜个人表演秀的十分钟。 是三名刀匠目瞪口呆的十分钟。 鲸级巨煞的獠牙就像是人被荣华富贵化解掉了骨气，任由蜻刀轮在自己身上畅通无阻地横纵交错，割裂成块。 按轮廓线的初步分割，准时完成！ “辛苦了。”武禅说。 一身热气腾腾的宫甜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她。 宫甜甜，堂堂十七岁的花季美少女，宫氏武馆第一继承人，竟有朝一日沦为数控机床！！！ 老板武禅根本不是人，他是一个魔鬼！ 但比宫甜甜受伤更重的是那三个刀匠。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接触鲸级巨煞材料的日子，职业生涯狠狠地倒退一大步…… 021话 战利品06 只要是宫甜甜能做到的事，统统可以在拖延症死线前的短时间内做到完美。 这是她的超能力。 但三个刀匠不知道。 他们看到的是一名十七岁的少女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超越他们四五年的埋头苦练，职业自信极度受损。 “请三位刀匠师傅别在意。”武禅安慰道，“这小女孩只是有点天赋罢了，连小聪明都算不上。” “……”三名刀匠。 这是安慰吗？ 这分明是补刀好吗？！ 更况且，武禅还打牌赢光了他们的钱！ 员工践踏人的自信，老板卷走人的血汗钱，这一家子到底有没有一个是好人？！ 龙穗微笑着打开安慰人的正确方式：“三位刀匠师傅今天当了一回老师，那当然是要付学费的。我在之前说好的手工费上再加三成。” 千言万语，不如打笔巨款。 三名刀匠的脸色一下子舒缓了许多，其中一位假装豁达的说道：“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别扭的。” 鲸级巨煞的獠牙改成兵器采取的是加工木料的技法，无需锻打与淬火等复杂过程，只需切割、雕凿与打磨。整块獠牙已被初步分割成几大块呈现兵器大体形状的粗料，接下来的步骤是对细节的精加工。 只要在粗料表面勾上线条，数控机床宫甜甜就能高效并精准地把它切成兵器最终的形状。但就像印刷字体对比手写字体，终究差着一点意思。 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便是刀匠手艺的真正体现。 手艺，是靠刀匠的脾气和经验煲出来的。 千人千手，千手千艺，无一完美。 正因不完美，所以宫甜甜的超能力无法一蹴而就。 正因不完美，所以刀匠能赋予兵器独一无二的魂。 兵本死物，得魂成器。 “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三位刀匠师傅了。”武禅说。 离开锻造所，刚好过了午饭时间，用超能力干了重活儿的宫甜甜饿得不行，为了不让人听到她肚子响，催促武禅和甘小乙赶紧回武馆。 “我已经准备好了午宴。”龙穗说。 “不必麻烦了。”武禅说。 “不麻烦，不麻烦。”宫甜甜顿时来了精神。 “……”武禅。 客套话被抢了的龙穗笑了笑：“请吧。” 两辆车朝城正中开去，路过一号闸口时，宫甜甜和甘小乙欣喜起来，要知道一号闸口后面可是本城有钱人的居住地，即便宫氏武馆是城中三大武馆之一，但宫甜甜之前进一号闸门全靠沾光了某位父亲是市政厅官员的师姐的光，换做甘小乙就必须填申请表。一号闸门范围已经是两人身份的极限，两人还未来得及适应欣喜，两辆车速度未减地穿过了二号闸门。 二号闸门后，城中心的中心，全城大人物的聚集地，名副其实的城主脚下。 车辆停在一家餐厅前，一个戴着领结的男人恭敬地来开车门。这种场景，宫甜甜只在电影里见过。 宫甜甜和甘小乙几乎都不记得是怎么从车里下来、走进餐厅、然后坐在餐桌旁的。 两人坐下后才发现腿部肌肉都是僵硬的，刚才的走姿肯定像极了木头人。 宫甜甜耳垂一阵发烫，用余光偷瞄周围食客的反应，碰到了几束好奇并带着微微嫌弃的目光，吓得她赶紧把脸板正。 高级的场所，衣着光鲜的食客，连空气中的花香都透着权利与地位的味道，平民总是会被这些高高在上的东西震慑到，即便是能手撕僵尸的超能者也不例外。宫甜甜和甘小乙的拘束是在龙穗意料之中的正常反应。 而武禅则比龙穗预料的还要从容不迫，那双天生犀利的眼睛里透出的不仅仅是司空见惯，而且还有一丝蔑视。 “想吃点什么？”龙穗问。 面带职业微笑的侍者递来菜单。 宫甜甜和甘小乙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张，菜单琳琅满目，每一道前所未见的菜品后面都跟着一个前所未见的价格。两人怕闹笑话，一时都没有点菜，偷瞄老板的反应决定照葫芦画瓢。 武禅心中清楚，这是龙穗又一次的试探。 他示意侍者收走菜单，对龙穗说道：“既然是你请客，我们就客随主便。” “那我就替大家擅作主张了，如果不合口一定要告诉我。”龙穗让人上菜。 一盘蔬菜、一盘煎鱼、一小碟水果是前菜，随后端上桌的主菜是煎牛排。 这不是人工合成肉，而是货真价实的新鲜牛肉。 从上空俯瞰d067新城就像是三个套在一起的同心圆。最外层距地十二米高的圆便是夜幕之墙，中间那一层半人高的圆是一号闸，第三道圆是二号闸。一号闸与二号闸之间的区域建有牧场，养着猪、羊、牛以及各种家禽。坊间传言，牧场里牲畜吃的谷物饲料远比逃难营分发的食物还有营养，工人中的逃难者经常会偷饲料带回去。一旦被抓住就会立马丧失在牧场的工作。 “d067新城就属这家店做的牛排最好吃，因为他们完美保存下了灾前文明的干式熟成法。”龙穗一边切着牛肉一边暗中观察武禅，一个人的小动作和习惯最容易暴露出从小受到的家教。 但武禅没有动刀叉。 “原来你是素食主义者。”龙穗说道，在这个废土时代，蔬菜比肉还要贵。只有大富之家才能培养出只吃蔬菜的高贵口味。 “不是。”武禅用叉子戳了一下肉，“这肉烤的太老了。” 宫甜甜转头看他，很意外根本不在乎口味的老板竟变得挑剔起来。难道说，他其实很挑剔，只不过是因为平时吃的食物太粗糙所以根本懒得挑剔？ 她想不到，武禅其实是在故意折腾龙穗。 他既然这么喜欢分析武禅的行为，那武禅就让他分析个够。 连续换了三盘肉，武禅都不是很满意。 侍者将第四盘端上来的时候，盘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有点响。 虽然侍者本人也是平民，但他每日接待的都是大人物，觉得自己与平民之间早已拉开了距离。平民身上总散发着贫民窟特有的腐味，就像洗了又洗的抹布。此刻坐在这里的三个平民极有可能是因为在尸潮中阴差阳错地救了这位地平线商团大人的命，所以才要求这位大人带他们来到这里开开眼界。 这仨人收下一大笔钱还不知道满足，竟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贪得无厌果然是平民摆脱不了的劣根性，就像身上的那股味一样。 侍者脑补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剧情，并为龙穗打抱不平，他用训诫地口吻对武禅说道：“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得寸进尺。” “你在跟我说话？”武禅问。 “当然，就是你。”侍者说。 龙穗愣住了。 这个事件展开的也太突如其来。 “是不是吃新鲜的肉会损伤智力？” 侍者听到座位上的少女对身旁的青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有可能。”甘小乙说。 “必须有可能，否则也不可能说出这种寻短见一样的蠢话。”宫甜甜说。 “寻短见的话，我推荐跳河。”甘小乙。 “太痛苦了，还是上吊比较快。”宫甜甜说。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侍者，“你呢，喜欢哪一种？” “！” 侍者退后一步。 022话 战利品07 一场神秘的永夜毒雨毁灭了人类的现代文明，却没有毁灭人类的贫富差距。从这个角度来说，永夜毒雨顶多只算是一次洗牌。 灾后五十年。 人类变得无比擅长一件事：隔离。 建造夜幕之墙，把煞和危险隔离在外面。 建造半人高的闸，把脏乱与平民隔离在外面。 有的平民进入一号闸二号闸服务富人，久而久之竟也生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每逢见到一号闸二号闸出现平民，他们第一个感到不舒服，觉得沾着闸外脏泥的脚根本不配迈进闸门。 这是一种病。 狗仗人势久了就以为自己也是人的病。 侍者本打算替龙穗打抱不平，用训斥那三个平民的方式来获得这位大人的赏识。大人物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故事在闸内广为流传。比方说司机因为擦车认真被提拔成总管，女仆因为心地善良被大少爷娶入豪门。这位名为龙穗的大人，来自赫赫有名的地平线商团，只要他愿意为侍者说句好话，那侍者至少能被提拔到领班。他看现在的领班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但他没想到碰上了硬茬。 刚刚还对周围一切环境小心翼翼的少女与青年突然撂下狠话，反而让侍者自己露了怯。食客们投来看热闹的目光，侍者后悔自己的冲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该怎么收场。 领班闻讯赶来，一眼就看到了龙穗，赶紧赔笑脸打招呼，然后面向侍者时秒切黑脸，低声喝问： “这是怎么回事？！” 侍者支支吾吾。 手下人整天巴结权贵的小心思，领班心里跟明镜似的，毕竟他当年也是这样上位的。 “对不起诸位贵客，都是我疏于管教。”领班朝武禅三人还有龙穗欠身道歉，表情真挚诚恳。等他挺起身子看向侍者时，又秒切黑脸，阴狠狠地小声道：“赶紧给我消失，回头我再收拾你。” 侍者突然的“犯病”只是一段小插曲，算是活跃了一下气氛。餐桌旁很快就换上了一位新的侍者。 “好吃吗？” 龙穗这次问的是甘小乙。 这搭配奇怪的三人组中，武禅深不可测，宫甜甜执行力惊人——龙穗做出这个判断，说明他对宫甜甜还存在很深的误解…… 剩下的甘小乙，龙穗几乎还没跟他说过话。 “还行。” 这不是甘小乙第一次吃正版牛肉。正版牛肉的叫法是他从教练口中学到的。当初甘小乙展现出过人的拳击天赋，是当时最被看好的种子选手。为了鼓励甘小乙训练，教练专门托中间人花高价在黑市上买了一块正版牛肉。甘小乙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味道。后来甘小乙超能力觉醒，在拳王这条路上止步不前。半年多之前，教练实在无法从甘小乙身上看到重回拳台的希望，于是放弃了甘小乙。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身手不凡。”龙穗说。 “比不上宫姐，更比不上老板。”甘小乙说。 宫甜甜不乐意：“你把更字给我吞回去。” 甘小乙说：“宫姐比不上老板，我比不上宫姐。” 宫甜甜：“你他妈……” 甘小乙：“你妈、的嘱咐，不让你说粗口。” 宫甜甜怒道：“你妈！” 武禅说：“改口了？什么时候的事？我该直接恭喜吗，还是走什么流程？” 宫甜甜白了甘小乙一眼：“你给我等着！” 甘小乙挠挠头，嘿嘿嘿。 “……” 无语的是龙穗。 龙穗今年二十八。二十五岁之前当过十年职业赌徒。他加入地平线商团后只用三年就登到团长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能上升得这么快，靠的是他随机应变、精通心算等等优秀特质。 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眼前的这种情况——对面滔滔不绝，自己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龙穗的聪明才智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而坐在对面的人，一个人说话还好，只要两人同时开口不仅会立马带偏话题，还能一人从脑子里搬出水泥，另一人从脑子里抽出水，共同筑造一堵隔开外人的厚墙，用刀是劈不开的。 能加入其中的大概只有他们的老板。 但武禅不是破开墙壁，他的话是一锅铁水钢汁，愣是把那堵水泥墙浇铸成了铜墙铁壁，外人更难以加入其中。 就这么说吧，龙穗为这顿午餐准备了无数话术陷阱，目的是套问出武禅的超能力以及其他过人之处。而此时此刻，他只想问自己一句话：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好么？”武禅问。 “还行。”其实一点都不行，龙穗发觉自己意识的防御壁垒有点松动，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反中对方的话术陷阱。 “还行就行。”武禅说。 什么叫还行就行。 还有比这句话更像没话找话的话吗？！！ “今天让你见笑了。”武禅说。 “什么？”龙穗很警惕。 “我的这两个员工。”武禅说。 “挺好的，挺活泼的。”龙穗口是心非。 “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我的超能力是什么吗？”武禅说。 “是什么？”龙穗来了精神。 “识别谎话。”武禅说。 龙穗心里先是一阵波动，表面却不动声色。 “你骗我。” “但你刚才相信了。”武禅说。 “我相信，是因为我很想跟武先生交个朋友。”龙穗说。 “我不想跟商人交朋友。”武禅说。 “为什么？” “因为商人没有朋友，只有利益交换。不和商人做朋友就不会被商人出卖。”武禅说。 “和任何人做朋友都有被出卖的风险，因为人性经不住考验。而和商人做朋友，最起码还能获得一些好处。”龙穗微微展露笑容，只要是正经辩论，他就总能说服对方。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住了，因为他听到武禅说道： “图利益在一起的朋友，还能被称为朋友吗？” 武先生，你曾被朋友狠狠背叛过吧。 这句话，龙穗卡在喉间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句话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龙穗带保镖为的是展现一个地平线商团商人的排场，事实上凭他自己的战斗力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但他知道，他不可能是武禅的对手——这可是能斩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再过两天，他的名气就会在整个d067新城扩散开，想拉拢他的势力将络绎不绝。 所以，龙穗必须抢在其他商团之前和武禅建立紧密的友好关系。 “武先生，我真的很想成为你的朋友。”龙穗说。 男人与男人之间无需过多修饰语，最简短的话就是最有力的，最直接就是最真诚。 宫甜甜一只手托起自己的下巴。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表白呢？” 武禅：“……” 龙穗：“……” 龙穗叹了一口气：“宫小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本姑娘向来乐于助人。” “请你沉默一会，我想静静。”龙穗说。 宫甜甜与甘小乙同时眼前一亮，犹如发现古董的考古学家。 龙穗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却为时已晚。 两人异口同声： “静静是谁！” 023话 战利品08 这年头，连“静静是谁”这种上古老梗都不放过的大概只有宫甜甜和甘小乙。关键是两人还说的那么大声，全餐厅都看了过来。 武禅悠哉悠哉地切着连续换过四次的牛排，反正没人认识他是谁。实话实说，熟成牛肉真好吃。 可是，这里所有人都认识龙穗，如果目光有热度，龙穗早就燃了。 武禅很佩服龙穗的演技，他心里应该羞耻到不行，但脸上仍是一副“我们地平线商团的商人见过无数大风大浪，情绪根本不会受尸潮以下的小场面所影响”的淡定表情。 果然，每个成功商人都是优秀的表演家。 午饭后，龙穗派车送武禅三人回宫式武馆，而他则需要听些灾前的交响乐来洗洗被污染的脑子。 回到武馆，甘小乙把凶豹重新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遍。 “老板你的槊实在太厉害了，鲸级巨煞的獠牙连蜻刀轮都很难切动却被你用槊一劈两半。” 鲸级巨煞的獠牙作为稀有材料已经贵到离谱，甘小乙根本无法估算出这杆能切开獠牙的槊能卖出何等庞大的天文数字。 “老板你是究竟从哪得到凶豹的？” “你也想弄一杆吗？”武禅说。 甘小乙点头：“谁不想呢。” “那獠牙的改造兵器就不必送你了。”武禅说。 “别别别，我不贪心了！”甘小乙赶紧摆手，只有笨蛋才会为了一个“痴心妄想”而放弃即将到手的好处。 “就算你得到了一柄用与凶豹相同金属打造的武器，你没有老板的超能力也是徒劳。你根本挥不动。”宫甜甜说，“家里正好还有一片獠牙，你可以借老板的凶豹去切来试试。” “试什么试，这獠牙是用来换装甲货车的。“武禅阻止宫甜甜这个败家的念头。 “我一直忘了问，老板你为什么执意换装甲货车，咱们又不是资源回收队，比起货车，各类自动防御系统的机枪炮更适合我们的焚烧站。”宫甜甜问，“还是说，老板你打算放弃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甘小乙本来没往这个方向想，听宫甜甜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情不对劲。 “别瞎想。”武禅说，“到时候你们会知道的。” 晚上的时候，出了趟门的宫父宫母也回到武馆，得知武禅三人中午进过二号闸口，便问女儿有什么感觉。宫甜甜总结了三点：人少，街道干净，东西难吃。 一夜无话。 大概是d067新城局部的尸潮结束了，但整体尸潮没有结束。从鲸级巨煞死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晚上，一只僵尸都没有出现。这反而让夜夜抵抗僵尸的人们有些不习惯。 早上地平线商团的车停在宫氏武馆门口，接武禅三人前去锻造所。龙穗今天没有露面，武禅估计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息才能从昨天的经历中缓过劲儿来。 锻造所。 刀匠竟已经完成了所有武器的最终切割。 这份效率远远出乎武禅的意料，当他看到三名刀匠的黑眼圈时，便想到了原因——这三名刀匠是要把在宫甜甜面前丢掉的面子重新捡起来，所以才拼命赶了一个通宵。 一张黑色天鹅绒铺在工作台上，獠牙兵器依次罗列。 两把一米二长，两指宽的长刀条。 两柄连刃到柄浑然一体的单手斧。 四十片大小不同的甲片。 以及八柄手掌长的飞刀。 执照刀匠不愧是执照刀匠，对原材料的利用率追求到极致。最终结果比武禅的原计划多出了一把刀条和八柄飞刀，这绝对是意外之喜，尤其是轴对称造型的飞刀深得武禅喜欢。 两柄单手斧是一比一还原了宫甜甜自用的消防斧，摸起来是兽牙的质感，重量比同体积的纯钢斧轻了将近三分之一，这能让宫甜甜的攻击速度更快。 宫甜甜上下抛接着两柄新斧子，心中满意感爆棚。 “如果老板你现在向我求婚，我立马就答应！” 啪。 武禅赏给宫甜甜一个脑瓜崩。 “清醒一点。” 宫甜甜忍泪捂着头，老板弹人越来越不收劲了。 “拜托能换个位置弹吗？我都快被你弹出第三只眼了。” “我以后尽量做到左边弹一下，右边弹一下。”武禅说。 甘小乙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那不就是一只四眼田园犬吗。” 宫甜甜一斧子劈过去：“甘小乙你去死！” 刀匠找来临时刀柄，将刀条插进去，组装成完整的长刀。 武禅试了试长刀的分量，手感不错。 一刀横斩。 连成一排的十根实心钢筋全部断裂。 武禅对刀刃的锋利度也很满意。 三个人当中，现在只剩下甘小乙没有体验新武器的手感。倒不是刀匠偏心，而是制造臂甲的工序繁复，他们昨天的时间只够搞定甲片，实在是没时间裁剪皮革做内衬。 反正武禅的长刀还差最后的安装刀柄和做刀鞘，所以他们约定两天后再来。 当一个人眼巴巴地数日子时，时间反而过得很慢。两天时间，对甘小乙是一种煎熬。一方面是期待自己的新武器，另一方是源自宫甜甜的炫耀。 时间过得再怎么慢，终究还是会过去。 武禅三人这一次来到锻造所，龙穗已提前等在了那里，精神十分充沛，看来是缓过来了。 甘小乙以前的武器是一对河豚般的金属拳套，新武器则是一对臂甲，由獠牙改造的甲片从拳锋一路覆盖到前臂。这意味着甘小乙同时拥有了矛与盾——刺拳为矛，勾臂为盾。 “恭喜小乙兄弟。”龙穗说，心中难免羡慕。 他不光羡慕甘小乙，同时也羡慕武禅与宫甜甜。 这可是由鲸级巨煞的獠牙、而且是最好的尖端部分改造的兵器，整个北半球东区都找不出来几件。 他们地平线商团虽然从武禅手中买到了一片獠牙，但另有用途。 刀匠捧出两柄组装完毕的长刀。 黑柄，黑鞘，獠牙刀锋静静沉睡其中。 “龙先生，你觉得这两柄刀棒在哪里？”武禅突然问。 “棒就棒在是由鲸级巨煞的獠牙打造，锋利无比。”龙穗道。 “不。”武禅说。 “那是什么？”龙穗问。 “最棒之处就是这是两柄刀。”武禅说，“我只留一柄，至于这一柄。” 他把其中一柄獠牙长刀递给龙穗。 “！”众人吃惊。 龙穗难以置信地接过獠牙长刀，被武禅手掌握过的地方还余留着温热。 身为商人的他，比在场任何一人都清楚这刀有多珍贵。 武禅为什么会送他如此厚重的礼？ 难道…… 龙穗突然想到了什么，全身血液滚滚翻涌，仿佛一下子变回那个二十岁的热血少年。 “我龙穗，这辈子就是你的朋友了！” 武禅沉思了一下：“你……误会了，我说过不会跟商人做朋友。” “那这刀？？？” “你是商人，当然是卖给你的。”武禅说。 “……”龙穗。 “……”宫甜甜。 “……”甘小乙。 “……”三名刀匠。 “那你打算开什么价？”龙穗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武禅掏出一个纸卷，然后一抖。 哗—— 纸卷一路滚动到地上。 拉开一副长长的清单。 “这就是我的报价。” 024话 喧闹01 绳索、胶带、工兵铲、多功能钳…… 打火石、手电筒、防水靴、防火布、抓钩、压缩食物、瓶装水、消炎药、绷带、随身过滤器、照明手雷、燃烧手雷、闪光手雷、地堡式机枪、弹药箱…… 这张清单从上到下、从随身物品到阵地防御武装、巨细无遗地罗列了将近五十种东西，名称后面标有数量。 龙穗光看前几样还以为武禅是准备要绑架谁。 清单上不少东西是违禁品，但委托中间人的话也是可以搞到的。最大的难点是种类太杂、数量太多。光绳子就标注了一百捆，d级新城大多都是小作坊，一个普通人就算跑遍全城都未必能买齐。 除非d067新城突然拔地而起一座应有尽有的巨型杂货铺，否则就只有商团才有实力操办全这张清单上的所有东西。 “没问题，交给我吧。” 龙穗将清单重新卷起来。 从商人的角度来说。清单上的东西虽杂虽多，但总价值远低于这柄用鲸级巨煞獠牙打造的长刀。这笔生意稳赚不赔，而且是大赚。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地平线商团能操办全这张清单，别的商团也可以。武禅把刀卖给龙穗，不是他别无选择，而是对龙穗的信任。 “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备齐清单上的东西，几天后会随着那辆改装好的装甲货车一起送过来。” “拜托了。”武禅说。 武禅等人回到宫氏武馆，宫父对獠牙长刀赞不绝口。 “本打算给宫夫人也打造一柄相同的。”武禅说。 “她啊，用不惯别的刀。”宫父笑呵呵地把话题岔开了。 那一日，宫樱雪斩杀锤兽煞妖是发生在夜幕之墙外的事，所以武禅并没有亲眼目睹她如何出刀。但尸潮结束后，炼柔亲自登门感谢，足以证明宫樱雪的刀术强悍到连守城十杰都为之钦佩。 在武禅看来，一个刀术高手拒绝收下用鲸级巨煞獠牙制成的刀，其主要原因绝对不是这柄刀太贵重。 而是，没有必要。 那柄淡紫色的妖冶长刀极大可能比獠牙长刀还要更高级，就像武禅手中的那杆凶豹长槊。 更耐人寻味的是，母亲刀术如此之强，女儿擅长使用的武器却是一对斧子。 武禅虽然好奇，但不会去挖掘答案。尊重他人隐私，人人有责。 獠牙长刀被武禅三人带回武馆是上午的事情。中午刚过，宫氏武馆的大门口变得喧闹起来。 “大白天的僵尸进城了？”甘小乙猜测。 “正好可以试试新斧子！”宫甜甜开心。 不对。 不是僵尸进城。 武禅侧耳听了一下。 “两拨人在门外打起来了。” “约在武馆门外打架，跟站在龙王庙门口聊天气预报有什么区别，瞧不起谁呢，看我出去怎么剁了他们。”宫甜甜说。 武禅心里再明白不过，不管是剁人还是僵尸无关紧要，宫甜甜只是在找理由嘚瑟嘚瑟自己的新斧子。 这和闺蜜聚会是一个道理，聊天从来不是重点，稍作铺垫后，炫耀自己的新裙子、新钻戒、新老公才是。 “你最好等一会。”武禅说。 “为什么？”宫甜甜问。 “在医院门口打架，输的人立马住院。在武馆门口打架，输的人立马进来拜师学艺。你再等等，说不定武馆下半年的招生问题就解决了。”武禅说。 “老板你可真是个商业鬼才！难怪隶属地平线商团的龙穗都拿你没办法。那么聪明狡诈的一个商人，最后被你折腾的疲惫不堪。”宫甜甜完全忽略掉了自己和甘小乙才是让龙穗疲惫的真正功臣。 女儿的话让宫父宫母脑中形成一个画面，然后夫妻俩用一种“没事，我们都理解”的眼神看向武禅。 “你能不能用词严谨点。”武禅对宫甜甜说。 他真心觉得宫甜甜在语言方面能有今天的艺术成就，完全继承于跟她的家庭教育。真不愧是宫氏武馆第一继承人，名副其实！ 过了一会儿。 门外的喧闹终于消停了，师兄侯朗带着两个人进来。 “只有你们两个人来拜师学艺？多介绍点人来，有学费优惠哟。” 少女的开门见山，让两人有点懵。其中一人下意识的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来学武的。” “来武馆不学武，那你们来干什么？”宫甜甜问。 “买武器。” 一分钟后，这两个人被宫甜甜拎着领子丢出了武馆，然后对着门外的人喊道：“你们都给我滚！” 原来，围在武馆门口的全都是来买武器的商人！ 龙穗曾预测过，武禅劈开了鲸级巨煞的獠牙，他的名气很快就会蔓延整座d067新城。但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对执照刀匠来说，使用鲸级巨煞的獠牙打造兵器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成就，怎么可能不对外炫耀。当最后一件兵器与武禅三人交接完毕，三名刀匠的保密义务也随之结束。于是三传十，十传百……很快全城人都知道了由鲸级巨煞的獠牙打造的兵器——一对斧子、一副臂甲、以及一柄长刀此刻就在宫氏武馆里。 当然，消息传播的如此迅速，少不了地平线商团在暗中推波助澜。龙穗这样做是为了帮武禅扩大名声。一个人一旦有了名气，做很多事情就会变得畅通无阻。 难道他不怕其他商团成功拉拢武禅吗？ 是的，他不怕。 武禅亲口说过不会跟商人交朋友。像武禅这种男人，他们的原则比钢铁铸造的夜幕之墙还要坚固。 这几天龙穗会和武禅保持距离，而其他商人们的蜂拥而至只会让武禅不胜其烦。 越烦越好。 只要计划顺利，那么当龙穗下次出现在武禅面前时，就能凸显出有职业操守、恰如其分地拿捏边界的他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既然武禅不跟商人交朋友。 那龙穗就做商人之中最不被武禅反感的那一个！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宫甜甜愤愤不平。她本来就不可能把新斧子拱手让人，出多高的价码都不行。 可更气人的，这些商人出的价码的确不够高，还没有鲸级巨煞獠牙自身贵。 “原材料比成品贵是正常的。”武禅说。 “凭什么？加工费不算钱吗？时间不算钱吗？”宫甜甜问。 “如果能买到獠牙，那他们就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与战斗能力改造成专属自己的武器。而从你手上买，买到的只是一对獠牙斧子。这就是区别。”武禅说。 “那凭什么我的两把斧子不如你的一把长刀贵？”宫甜甜说。 “大概，这就是人格魅力的差距吧。”武禅说。 025话 喧闹02 虽然连续几个晚上都没有出现僵尸，但不代表今晚不会出现。夜幕之墙被半个鲸级巨煞脑袋压塌的缺口，至今还没有被补好，夜晚依然代表着危险，太阳一下山，堵在宫氏武馆外的商人就散去了。 馆内的人终于得以清净。 武禅明白这些人不会甘心，明天还会再来死缠烂打。但他没想到，天刚亮，门口就堵上了人，来的不是商人而是一群逃难者。早起的路人瞧这架势还以为有免费的食物可以领，于是也开始排起队来。 武馆里的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宫甜甜和以往一样做双斧击球的晨练。 第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铅球第八十一次从天上落下时，大门突然被人拍打得砰砰作响。 “把獠牙武器交出来！” 门外有人带头喊道。 “交出来！”至少有二十多人跟着喊。 什么情况？ 整个武馆都醒了。 宫甜甜气鼓鼓地拎着两柄训练斧打开大门。门外围着整整三圈的人，一见开门就往里面冲。 宫甜甜双斧一轮就把最前面几个人打得人仰马翻。幸亏她手中的训练斧是钝刃，否则这些人掉的不是牙，而是脑袋。 逃难者被这个十七岁少女的气势震慑住了，人群朝后退了退。 宫甜甜问：“你们想干什么？” “讨要公道！” 一记快拳从侧面袭向宫甜甜，宫甜甜回手一斧，砍中拳头，发出碰撞石块的声音。 那人弹退一步。 他没想到宫甜甜蛮力这么大。 宫甜甜则没想到逃难者人群中竟混着超能者。 他的超能力看起来是将双臂肌肉异变成坚硬的石块，难怪不怕自己的训练斧。 “原来是踢馆的。”宫甜甜说。 “踢馆个屁！” 那人再次攻向宫甜甜，石拳的速度竟不输职业拳手甘小乙。 宫甜甜正要闪避，背后抢先闪出一道人影，砰的一声，肉拳与石拳碰撞，石拳超能者被击退。 宫甜甜以为出手的是甘小乙，定睛一瞧却是老板武禅。 “有事说事，别对我的员工动手动脚。” 石拳超能者的右手微微颤抖。自从觉醒超能力，即便是子弹都无法对石化的拳头造成痛觉。但刚才那一瞬对拳，他的右拳竟被击疼了。他不知道d067新城何时来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你是谁？”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老板，武禅。” 人群顿时噤若寒蝉。 众所周知，有两种老板是不能惹的狠角色。一是资源回收队的老板，二是废品焚烧站的老板。这两种老板不仅本身有着杀煞发财的实力，同时还养着一票超能者小弟。普通人别说跟他们较劲，说话的语气重了都有可能被当场干掉。 “不用怕他。”人群另一个方向立马有人鼓舞士气，“这不是在城外，只要在城里就算是超能者也不敢杀人。” 不出所料，煽动者不止一位，整件事是有人故意策划的。 武禅看过去，说话那人应该也是超能者。超能力给了他底气，一脸大义凌然的样子和武禅对视，但只冒充了三秒硬汉就挪开了目光。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武禅问。 “很简单，把鲸级巨煞獠牙打造的武器卖掉。”石拳超能者说。 “凭什么？”武禅问。 “就凭这鲸级巨煞是冲整座d067新城来的，全城所有人都承担了死亡的风险，战利品不该被区区几个人霸占。”石拳超能者说。 “下到e级上到a级，所有新城瓜分尸潮战利品的规则都是先到先得、谁有本事就归谁。你们对规则不满意，那去找市政厅。”武禅说。 “我们不找市政厅，就找你。市政厅又没收下鲸级巨煞的獠牙。”石拳超能者抬杠。 有人跟上他的节奏附和道：“别人拿到战利品最终都会卖给市政厅，然后市政厅再用这些战利品和其他城交换资源，用来重建被尸潮破坏的地方，全城人都会受益！” “至于你们把那么珍贵的鲸级巨煞的獠牙占为己有还做成了自己的武器，这种行为自私至极，说明你们根本没有考虑过别人。” 既然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就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武禅懒得逐条辩驳，“那我们怎么做才算不自私？” “把武器换成大批食物，然后就摆在武馆门口，供所有人领取。”石拳超能者说，“只有这样才公平。” “对啊，凭什么就你们几个占便宜。” “换成食物，大家都有份。” 有人继续煽动情绪：“如果你不卖，那我们就天天来闹！” “对，天天来闹。” “让全城人都看清你们宫氏武馆自私自利的丑恶面孔！” 宫甜甜终于忍无可忍地要动手，却被武禅拦住。宫甜甜把人打伤只能一解心头之恨，后果却是坐实了对宫氏武馆不利的指控。对付乌合之众，武禅远比宫甜甜有经验。 “谁要来闹？” 武禅盯向一个人，“你？”然后盯向另一个人，“还是你？”最后他扫视一周，“说要闹的就站出来。” 武禅天生冷脸，语气微透狠劲就会让人联想到职业杀手，更何况他的话确确实实充满威胁的意味。而被他点中的人，全都是暗藏人群中的煽动者，他们心虚地闭上了嘴，人群便没人再敢说话，纷纷回避那双犀利的眼睛。 带头人石拳超能者不甘心，继续煽动道：“大家别怕，他就只有一个人。我们人多力量大！” 人多力量大是个有用的咒语，会产生出法不责众的心理暗示，让人心生恶胆。 果然又有人喊道：“大不了跟他拼了！” 武禅明白，这件事必须要在今天解决而且还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否则将会没完没了。 既然“人多力量大”是他们最后的勇气来源，那武禅就将它打碎。 “我满足你们要求，来一场拔河吧。” “拔河？”石拳超能者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就是拔河。”武禅说，“小乙，拿刀来。” 早就等在一旁甘小乙捧刀上前。 武禅拔刀出鞘，更像是打开了毒药罐，人群猛地朝后退了一大步，堵在最外围看热闹的路人猝不及防地被踩脚。 这是在场之人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由鲸级巨煞獠牙改造出的长刀，乍看之下，兽牙质感的刀身朴实无华，但没人怀疑它的锋利程度。 因为武禅轻而易举地就将长刀插进地表，刀刃朝向他自己。 他用右脚脚尖抵住刀刃。 “这场拔河，你们所有人一起上。只要能拉动我朝前迈出一步，就算你们战胜了我。我就卖掉这把刀。” “绝不反悔？”石拳超能者确认道，心中乐开了花，因为煽动者当中有一人的超能力就是放大自身的蛮力。 “别浪费时间。”武禅戴上耳机。 一根长长的、用来吊重货的绳索从夜幕之墙的修补工地被借了过来，同时带来更多看热闹的人。 刀刃前，武禅一人用右手握住绳索。 刀背后，十步距离，整整三十人，用绳索在手臂上缠绕几圈然后再用手攥紧。 “不用客气，开始吧。”武禅说。 “嘿哈！”三十个人同时用力，绳索瞬间绷紧，就算是一尊石狮子也会被拽翻。 对面之人却诡异无比的纹丝不动。 “使劲啊！”三十人死命用脚蹬地，后背倒仰到几乎贴上地面。那个能放大蛮力的超能者已把自己逼到极致，双臂暴起树根般的青筋。 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整整三十个人仿佛不是在拉一个人，而是在拉一座城！ “就这点本事吗？” 武禅右手猛然一拉，绳索瞬间从三十人手中被抽走，高速的摩擦犹如燃烧的锯子把掌心剌得血肉焦糊。三十个人竟被一个人拽到在地。但，没有结束。 被武禅高高甩起的绳索，化作d067新城最长最重的鞭子！ 呜—— 啪！ 鞭如劲风，落地惊雷！ 三十个人无一幸免，被抽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这是武禅的惩戒。 疼，会让人长记性。 四仰八叉的人们还没未从地上爬起来，便惊慌失措地看着武禅拔起了长刀。 “别别别！”有人求饶，他们的胆子已被刚才那一鞭抽碎了。 武禅只是缓缓的把刀插回鞘中。 然后，地上的人听到了这辈子最动听的一句广告。 “挨了揍，想报仇，宫氏武馆帮助你。欢迎大家现场报名。” 026话 重返焚烧站01 武禅觉得这几天给宫氏武馆添了不少麻烦，所以帮忙招点徒弟以作感谢。 但他忘了一件事：宫氏武馆已经好多年没有收过男徒弟。 所以，那三十个人陷入了进退两难——报名了，武馆不收。又不敢离开武馆，害怕被武禅报复。 宫父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们可以先交一点报名费，同时会得到免费的包扎。等我们武馆收男徒弟时再通知你们。” 众人如获大赦。 凡是武馆都有治疗外伤的独门手法。宫父一个人包扎三十个人的伤口毫不费力。逃难者一个接着一个从武馆离开，表情看起来都快要哭了。他们是收了好处费、再加上被许诺事成之后可以分到食物，才聚集在武馆门口闹事的。现在好处费全用来交了报名费，后续还有换药的费用。整件事等于是他们自己花钱找揍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越想越憋屈。 宫甜甜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我怎么感觉他们的难过远超于伤口的疼痛呢。” “因为是名副其实的赔了夫人又折兵。”甘小乙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宫甜甜觉得他仿佛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哪来的赔了夫人？” “他们的双手受伤了啊。”甘小乙说。 “？？？”宫甜甜。 最后一批人离开武馆，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武禅怪不好意思的：“本想让武馆创收，却耽误了宫大哥一上午时间。” 宫父笑道：“我算了一下，除去药品与绷带成本，还小赚了一笔。所以我该谢谢武老弟。我打算中午请大家去饭店吃。” 母亲上午带着师兄侯朗出门办事去了，中午不会回来。宫甜甜正愁午饭吃什么，一听父亲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好呀，好呀，现在时间刚刚好！” “但是……”宫父说。 “但是什么。”宫甜甜说。 “我担心啊。”宫父说。 “担心什么啊？”宫甜甜说。 “门口那些人还没有走远，我担心他们要是看到我们拿着他们刚交的医疗费开开心心的下馆子会气得当街猝死。”宫父说。 “这些人可真麻烦。”宫甜甜不高兴，“对了，老板。” “什么？”武禅问。 “你干嘛那么容易就放他们走，怎么说也该让他们供出幕后主使是谁。”宫甜甜说。 “没有必要。”武禅说。 “怎么会没必要呢，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我们就可以上门揍他们一顿，否则就太便宜他们了。”宫甜甜说。 “老虎是不会因为老鼠企图偷肉吃就踏平整个鼠窝的。”宫父说道，“你的老板有更重要的对手要防。” “谁啊？”宫甜甜问。 “你自己想，为父从小就教你要独立思考。”宫父说，“当然，如果你实在想不到也没关系，好好求求我就告诉你。” “老爸你别瞧不起人，我自己能想明白。”宫甜甜说。 “你慢慢想，我先去做饭，大家中午凑合下。”宫父进了厨房。 武禅正好打算去厨房拿杯水，被宫甜甜拉住胳膊。 “你想到答案了？”武禅问。 “不是。”宫甜甜说，“我只是想求你不要去厨房帮忙。一个厨艺糟糕的男人无法拯救另一个厨艺糟糕的男人。在厨艺的领域，永远不会存在负负得正，只会不停地趋近难吃的极限。” “老板，我觉得宫姐说的有道理，所以还是我去吧。”甘小乙说。 “……”武禅。 正如宫父所说，逃难者上午的聚众闹事根本就像耗子挠痒般微不足道。 所谓的幕后黑手无非就是企图给武禅施压、逼武禅卖刀的商人罢了。 武禅以一对三十的拔河足以立威，短时间不会再有商人会来骚扰他。 武禅真正需要担心和防范的，是d067新城市政厅的态度。 因为联盟律法的存在，全球所有市政厅都不参与尸潮后瓜分战利品的过程，把发财的机会让给民众。但是，市政厅掌握着最终定价权和现金回收权，而且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空间。 在某些新城，市政厅给出的最后价格低到近似掠夺，并且在完成战利品回收工作之前，不允许民众与商人私下交易，等同于市政厅垄断了尸潮后的战利品。 大多数人选择忍气吞声地把战利品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市政厅，也有一部分人宁愿把材料留下自用。后一种情况想要成立，需要一个大前提——市政厅对这件东西没有兴趣。 如果市政厅产生兴趣，拥有者不想卖也要卖。 以鲸级巨煞材料的珍稀程度，很难有人不对由獠牙改造出的武器产生兴趣。 根据联盟律法，只要武禅活着，那么獠牙长刀就是属于他的。武禅不打算卖刀，可一旦d067新城的市政厅要买刀，那么所施展出的压力和手段可不是区区几个商人能比的。 从d067新城过去的口碑，以及商人们眼下活跃的程度可以推断出暂时不会出现市政厅强买强卖的情况。然而，武禅向来习惯凡事先做好最坏打算。坊间盛传，退位在即的老城主和三个儿子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直到味同嚼蜡的午饭快要吃完，宫甜甜也都没衡量出一个满意的答案，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出事了有老板解决，正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对了，老板。”宫甜甜突然问。 “怎么了？”武禅问。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话好笑的地方在哪？”宫甜甜问。 “谁告诉你这句话好笑的？”武禅问。 宫甜甜一指：“甘小乙。” 甘小乙：“！！！” 武禅勾了勾食指：“小乙，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甘小乙：“老板，万事有商量……” 九月的七天，即尸潮正常结束的日子。 市政厅解开限城令，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进出夜幕之墙，废品焚烧站的人可以回去上班了。 但武禅三人没有出发，因为一辆黑色的装甲货车堵在了宫氏武馆门口，顿时成为整条街上最拉风醒目的风景。 “武先生，我来交车了。” 站在武禅面前的正是龙穗。 然后，他看到了武禅手里的那根槊。 “这是？” “一杆普通的兵器。” 武禅一挥手，宫甜甜和甘小乙一左一右地从武馆走出来，两人合力搬着剩下的那片鲸级巨煞的獠牙，被龙穗的手下接走。 但龙穗看都不看獠牙一眼，眼睛被凶豹牢牢吸住。 “交易完成，我们就先走了。”武禅说。 “你不检查一下这辆货车是否符合你的要求吗？”龙穗说。 “我相信地平线商团的声誉。”武禅说。 相信地平线商团的声誉，就等于相信龙穗的声誉，就等于相信龙穗本人。 “你清单上的东西都在货斗里。”龙穗说。 “好的。”武禅把凶豹扔进货斗，对宫甜甜和甘小乙说，“上车。” “在十二月终极尸潮之前，我都会在d067新城，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龙穗说。 “明白了。”武禅说。 “以及……” 武禅着急赶路，打断了龙穗，“不必把话一次说完，这样下次见面才有话题聊。” 轰隆隆。 装甲货车开走了。 地平线的护卫们发现自己的老板嘴角挂着很罕见的笑容，再想想他杀人不眨眼的身姿，有点瘆得慌。 “老板，车开远了。”有人提醒道。 “你听到了吗？”龙穗仍眺望远方…… “什么？” “他亲口说下次见面。” “……” “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他敷衍你。”护卫说。 “你懂个屁。”龙穗由于心情好，所以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说明，武禅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 宫父宫母手挽手，站在武馆门口看着龙穗的背影。 “他可能有点误会。” “要告诉他吗？” “会被骂的吧。” “也对。” 夫妇俩默默地把武馆大门合上了。 027话 重返焚烧站02 高聚能砖是灾后世界的特有产物，由燃炉压缩机将焚烧煞产生的热量压缩而成。 使用高聚能砖的步骤为两步。 第一，切成合适的尺寸。 第二，放入释能器。 这台由地平线商团改造的装甲货车重达15吨，释能发动机马力强劲，最高时速110公里，解压1公斤的高聚能砖可以行驶350公里以上。 车头有前后两排座，宽度可供一人躺平。明明后排有座位，但宫甜甜和甘小乙非要和武禅挤驾驶室。 车载收音机里响着一首元气满满的歌，歌唱者苏筱悠。 两年前，武禅因为扮演“邪煞孙悟空”大红大紫，苏筱悠刚出道，被经纪人安插进武禅下一部电影里串演一个小角色。在电影筹备阶段，武禅见过苏筱悠两次。后来武禅觉醒超能力，离开了那部电影，同时退出了演艺圈。 两年后，武禅混在d级新城，是一家废品焚烧站的老板。苏筱悠已是北半球东部联盟最红的少女偶像。 “……谢谢筱悠给我们献上的这首欢快好听的歌曲。”收音机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每次尸潮结束后，各种娱乐节目便开始活跃起来，一方面庆祝尸潮结束，一方面帮助世人迅速的忘掉悲伤，就像是给一个哭闹的小孩嘴里塞一块糖，即便他的父母刚刚在尸潮里死掉。 “谢谢大家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苏筱悠清纯的声音里透着笑意，犹如草莓味的微风，让人从心底舒服。这便是专属美少女的真正魔法。 “嘁，娇柔做作。”宫甜甜不屑道。 “我觉得其实还不错。”甘小乙说。 “那我问你，如果……”宫甜甜说。 “你好看。”甘小乙斩钉截铁，“你跟谁比都是你好看。你跟谁同时掉水里，你会不会游泳，我都救你。你跟谁打起来，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帮你。” 武禅用余光瞄了甘小乙一眼：“在旧城探险的人都练不出你这么高的求生欲。” “虽然旧城里到处都是煞妖，但是没有鲸级巨煞啊。”甘小乙说。 “别紧张。我只是刚才突然想修一下指甲而已。”宫甜甜把斧子放下。 步行从夜幕之墙东门出发，需要花费将近一个小时才能走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开车的话只需二十分钟。 装甲货车已经出城十五分钟了，却才开到半路，是因为武禅故意放慢了行驶速度。 尸潮刚刚结束，荒野上最大的危险不是僵尸，而是流放者。 城里人有守城军和夜幕之墙的保护，有储备的粮食可以吃，但流放者什么都没有。他们对尸潮有多畏惧，就会对城里人多憎恨。如果流浪者能侥幸挺过尸潮，那么饥饿和恨意将会让他们变成凶残的野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荒野上的人。 武禅不怕流放者的伏击，就算他们当中有人拥有元素系的超能力也不可能对货车的装甲造成威胁。武禅担心的是路上的陷阱，这么重的货车要是掉入坑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车都快抵达终点了，却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武禅没有放下戒心反而更加警惕，微微锁起眉头。 正在插科打诨的宫甜甜和甘小乙突然一激灵，就像两只草原上的肥兔被从背后路过的一头豹子吓到。 “老板？” “没事。”武禅说。他心中做出三种判断，要么，流放者全部死在了尸潮当中。要么，流放者潜伏路边，畏惧装甲货车不敢偷袭，打算找软柿子捏。要么，他们已经死了——袭击上一个路过的人时遭到反杀。 这对d067新城算是为民除害的好事。 但对武禅来说，是麻烦。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前方，同时，武禅看到了地面上有几道车胎碾过的痕迹，从深度和路线可以看出是两台皮卡从右边小路拐了过来。 “做好战斗的准备。”武禅说。 “跟谁？”宫甜甜和甘小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武禅开着装甲货车绕到焚烧站的前门，大门前果然停着两台皮卡，有几个人正将僵尸的尸体往车斗上扔。 尸潮第一天，鲸级巨煞意外出现，武禅当时立马决定撤离焚烧站，所以就把僵尸和煞妖的尸体扔在院子里没有管。 “是偷尸贼，流放者好大的胆子！”宫甜甜叫道。 “不，不是流放者。”武禅说。 流放者绝对没有实力搞到两辆这样的皮卡，而且，他们没有销售煞的尸体的渠道。除非有非法商人雇佣他们，否则没有偷尸体的必要。 眼前这些人，真正身份应该是其他废品焚烧站的人，这就意味着他们全都是超能者。 看到这头黑漆漆的钢铁巨兽缓缓开过来，搬尸体的人一时也愣住了。 “你们先待在车上。”武禅停车。 “老板，这些垃圾不配你亲自动手，看我跟小乙怎么揍他们。”宫甜甜说话间，甘小乙已经把臂甲戴上。 问题就出在这里。 偷尸，是资源回收队和废品焚烧站的业内大忌。 一旦被发现，双方人马十有八九会开战，根本不存在“揍”，只有“杀”！ 宫甜甜和甘小乙一个人能杀掉几十头僵尸。 可杀人和杀僵尸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僵尸的眼中没有恐惧。 僵尸的不会开口求饶。 但，人会。 宫甜甜和甘小乙难免会动恻隐之心而手下留情，偷尸者却会保住名声和面子而必须杀人灭口。 论打架，宫甜甜和甘小乙有可能会赢。 论生死，这两个人大概率会死。 “听话，好好待着。” 武禅戴上耳机，开门下车。 更多的偷尸者从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走出来。 武禅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个眼神犀利、面相英气醒目的年轻男人。他们真正忌惮的是那辆威风气派的装甲货车，若没有商团的支持，根本搞不到。为了避免惹到大有来头的人，偷尸者觉得先套问几句比较稳妥。 有人隔着老远问了一句：“这焚烧站是你的？” 接着他发现那个面相英气的男人似乎因为戴着耳机并没有听见，转身从车斗里慢条斯文地抽出一杆长长的兵器。 “长枪？” 废土时代冷兵器盛行。但在场这些人没人见过枪锋长如剑一般的长枪，而且质感看上去十分古朴。 肯定是一件宝贝！ 偷尸者贪心更重起来。 他们是东区11号废品焚烧站的人，总体实力在东区排行第二。 这趟出来搜刮战利品，二号头目率领了十二个手下，各个身经百战，都至少刷新过两次以上超能力。 对面的男人虽然面向不凡，可毕竟只有一个人。不直接杀他，已经算给足了他面子。 “我们把煞的尸体拉走一半，就当大家交个朋友。” 人高马大的二号头目开口道。 这话等于是明抢。 “你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我叫……” 二号头目话没说完。 因为那个男人不见了。 ！ 左侧。 一名手下突然被一道血光从上到下劈成两半！ 透过尸体裂开的间隙。 偷尸者看到的是爆起的血花，和那双杀气燃烧的豹眼。 “杀你们者，” “武禅。” 028话 重返焚烧站03 偷尸者，贼的很。 见强势者，假意周旋。见弱势者，谋财害命。 武禅遇一个杀一个，从不手下留情。 噗。 枪锋贯穿第二人头颅。 拔出。 武禅转身，锐步冲出，双臂推槊直刺，半米枪锋贯穿第三人腹部，顺势上撩，如长刀般将人连胸带头斩成两半。 武禅一口气连杀三人，剩下的偷尸者才适应武禅的运动轨迹与节奏，立马反击！ 左边的胖子单手撑天，燃烧的手指划出一个闭合火轮，甩向武禅！ 右边的秃头双掌合十，电光在指缝间跳跃，开掌前推，电如游龙！ 武禅一个跳步逼近，硬抗火轮和电龙的前后夹击，劈下名为凶豹的长槊，隔着两米将正蓄力发下一招的胖子劈死。 武禅身上残留着团团火花与电屑，没人明白火与电的攻击为什么无效，明明是要杀掉他，反倒像是给他增加了视觉特效。 既然元素无效，那就试试这个！ 啪的一声。 一个纤瘦的偷尸者脚前的大地裂开一道缝，升起一柄宽阔的石剑。 他双手并指举过头顶，然后平展双臂。 悬浮胸前的宽阔巨剑裂成七柄薄剑，开屏成扇形。 等他这套犹如广播体操的前戏做完，武禅正好顶着电光砍掉了那个放电秃头的脑袋。 操纵石剑的男人愤怒无比，不是生气同伙被杀，而是生气自己放大招却被完全无视。 “去死吧！”他戟指武禅，七柄剑一柄接着一柄躺平，然后犹如追踪导弹般飞出！ 砰！ 武禅一拳轰碎了一柄石剑，砰，轰碎第二柄。 砰、砰、砰、砰、砰！ 七拳，七剑全碎。 操纵石剑的男人握着新升起的宽阔石剑，但没有立刻攻击，因为他看到在石尘飞扬的掩护下，一个肌肉膨胀的大块头从侧面发动了蛮牛冲锋。 他的这个同伙吃下越多的辣椒，肌肉就会膨胀的越大，五十米内的极限冲撞，威力足以媲美火车头，最高纪录是一口气碾过一百三十头堵在一起的僵尸。 然而……“火车头”竟被逼停了。 武禅单臂撑住大块头右臂高鼓的三角肌，任由他死命蹬地都纹丝不动。 噗。 武禅将大块头的三角肌如火龙果般捏爆，血浆爆溅！ 大块头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 武禅很贴心地切断大块头的喉咙，结束他的痛苦。 操纵石剑的人傻在原地。 电火不侵，刀枪不入，快如鬼影，力大无穷！ 究竟是什么超能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已没机会细想，因为那道乌光已经逼到眼前，他慌忙间挥出宽阔石剑防御，枪锋中段咬进石剑的刃，尖端切进他的脸颊。 他惊叫一声，遗言是句脏话。 枪锋平整地切断石剑，捎带切下半个人头。 东区11号废品焚烧站总共才来了十三个人，仅仅几个呼吸间，武禅已经杀掉七个人。 碾压式的实力差距让剩下的人放弃联手的念头，立马分头逃跑。 他们各个心怀鬼胎，没人知道武禅是否会追击，但一定要比同伙跑得快，如果有人犯蠢去挟持车里的人当人质，那就再好不过了。 武禅没有追，因为没有必要。 长槊原地一插，双臂甩动快到模糊。 逃跑的人陆续扑倒，后脑勺露出一小截刀柄——用鲸级巨煞獠牙打造的飞刀的柄。 武禅共有八柄飞刀，射出六柄，杀掉五人。 第六柄，在二号头目手中。 他上下抛接了几下飞刀。 “好东西。” 他竟不怕武禅？！ 是的，他不怕。 手下一个接一个地被杀，既能让他看清武禅的动作，又能大大消耗武禅的体力。 他已经想到了对策。 “你或许是无敌的，但我是你的克星。” 话音未落，枪锋已到！ 二号头目用飞刀试图拨开枪锋，却没有效果，胸口连中三枪。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顶飞出去。 两人间的距离再次拉远。 以凶豹的锋利程度，一击便能刺穿猿级煞妖的肌肉，而二号头目竟挨了三枪未死。 武禅手指一抹枪尖，抹下一团油脂。 原来如此。 野鸭被猎枪铅弹射中而不死的秘密，是皮肤分泌的油脂与羽毛结合形成天然的防弹保护。 这个男人能通过超能力分泌油脂，有效缓冲掉了枪尖刺击的杀伤力，这是另一种变相的刀枪不入。 难怪他不怕武禅。 他整个人犹如绷紧弦的弩床，远远朝后拉开的右臂猛然朝前一甩，飞刀出手。 武禅侧闪，滑步冲前，双臂拖动长槊从后到前划出一道豪迈的斩击。 二号头目倒飞而出。 电光火石的一斩，惊艳了车里的宫甜甜和甘小乙。 但他们的目光很快就变成惊讶。 中了足以斩开鲸级巨煞獠牙的斩击的二号头目不仅没有裂成两半，而且还活着。 他躺在地上，一道极细的沟深深压进身体正中，就像一块韧性极好的年糕，虽然已经被细线勒到极致，仍将断未断。斩击造成的深沟让他身体变了形，眼睛挤在一起，几乎快要迸出眼眶。 这样的伤，即便身体为被切成两半，也必死无疑了。 然而。 二号头目的身体冒起蒸汽，接着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 他站了起来。 透着红色的面部肌肉干涸开裂，形状犹如鳞片。 不对。 不是犹如，而的确就是鳞片。 “这个人有两种超能力？”宫甜甜说。 “没听说有这种情况。”甘小乙说，“但我怎么感觉他更像另一种东西。” 甘小乙提醒了宫甜甜。 是啊，这个重新站起来的家伙，从头到脚越来越透着一股……煞的味道。 “你体内注射了二阶段猩红罪恶细胞。”武禅说。 “你挺识货！” 全身覆盖鳞片的二号头目，犹如脱胎换骨，他猛一蹬地，急速逼向武禅。 武禅挺槊直刺，枪锋刺中敌人腹部，却像是刺中油腻的怪鱼，蹭着鳞片滑开。 二号头目腰贴槊杆，闯入中段。 凡是长兵器，一旦被人近身，便无力回天。 他左脚一踏，一顿，右拳从腰侧轰出一记正拳。 武禅左手撤槊，勾臂一挡。 砰的一声。 他双脚沉进土里半寸。 二号头目没想自己的拳劲竟被转移，更没想到被他打中的肌肉部位竟像漩涡般将他的拳头牢牢吸住。 他感到不妙，用膝击解围，但右拳上的吸力突然消失。 武禅几乎是脚尖贴着地面朝后跃出三米远，身体伏低，蓄力。 二号头目眼花般，看到武禅的肩头迅速燃起一个金色符文，然后熄灭。 “死。” 武禅纵步刺槊。 枪锋刺穿油脂与鳞片的防御，透出背脊。 二号头目用尽全力抓住槊杆却无济于事。 武禅挥杆上挑，枪锋沿胸口一路摧枯拉朽，鳞片犹如地砖被层层掀开。枪锋划过下巴斩开天灵盖，高高扬起，拖着红绸般的血浆，原路返回，一劈到底！ 二号头目终于变成两片完整的尸体。 十三个偷尸者全部死光。 “你看到了吗，老板肩膀上的那两团火。”宫甜甜说。 “我没看到。而且，”甘小乙口吻极度认真，“甜甜你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029话 重返焚烧站04 正如武禅之前推断的，宫甜甜和甘小乙对杀人这件事没有丝毫心理建设。两人从车上下来表面镇定自若，眼神看都不看地上尸体一眼，但肢体上早已暴露出内心极度紧张。 身为超能者想要在废土世界活得久，杀人，是必修课。 武禅不会教他们。 他是老板，不是老师。况且，重要的不是杀人技，而是杀心。愤怒至极，筷子都能杀人。懦弱窝囊，快刀不如木棍。人往往穷极一生都想不明白为何而活，却会因某个场景某件事件突然想明白为何而杀。这是专属个人的觉悟，明白为何而杀，便是找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相连通的路。 武禅用枪锋在二号头目尸体上划开一道又一道口子。 “老板，用不着鞭尸吧。”宫甜甜努力保持镇定，但嗓音微颤。 “你们要是害怕，可以先进焚烧站。”武禅说。 “我们一点都不怕。”甘小乙说。 “是吗？”武禅说，“有些事，用力过猛就会露出破绽。” “我明白了，老板是提醒我们要好好练习表情控制，避免以后被敌人轻易看穿心思。” “不是，我是说你从车头走过来的时候，顺拐了。”武禅说。 “……”甘小乙。 “哈哈哈哈。”宫甜甜狂笑。 “你还不如小乙。”武禅说。 “我怎么了，我又没有顺拐。”宫甜甜说。 “你斧子呢？”武禅说。 宫甜甜立马摸腰，斧子落车上了。 “我是觉得人都老板杀光了，就没有必要带武器下来。”宫甜甜嘴硬，然后啊的叫了一声。 因为武禅蹲下身子，用飞刀从二号头目尸体里挑出一颗沾血的眼球。 “说好的不害怕呢？”武禅捏着眼球在尸体衣服上擦干净血迹。 “！！！”宫甜甜受不了，“老板我错了！求你不要再玩眼珠子！” “宫姐镇定，这不是眼球，你见过谁的眼球长在胸口。”甘小乙安慰宫甜甜。 “刑天。”武禅说。 宫甜甜更崩溃了，突然停了一下，“邢甜是谁？是这个死掉的倒霉蛋吗？就凭他也配名字里带个甜字？” “……”武禅。 “……”甘小乙。 武禅决定在赶在甘小乙接茬之前，把话题控制住。 “这的确不是眼球，你们仔细看。” 两人仔细分辨，发现躺在武禅手心的珠子其实是一枚浑圆的玻璃珠，之所以看起来是红色，一是外壁沾了血，二是，珠子中有片红色水晶，就像凝固的血块。 等一下…… 玻璃珠子，里面还藏着东西。 宫甜甜和甘小乙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一种东西。 “难道……这就是猩红罪恶细胞？” “是，又不是。”武禅说。 “人体里面怎么会有这东西？！”宫甜甜问，然后听到老板说出一句让她头皮发麻的回答。 “他是人，又是煞。” 这怎么可能？！ 宫甜甜和甘小乙震惊在原地，几秒后宫甜甜才反应过来。 “老板你又吓唬我。” 甘小乙觉得不对劲要多问两句，但武禅说先把战场打扫干净。 三人翻了一遍偷尸者的尸体，收集出一笔数目不小的现金， 和在游戏里杀小怪掉金币的感觉没有太大区别。至于尸体的处理，简直太容易不过。 这里可是废品焚烧站，专业烧垃圾的地方。 偷尸者是什么垃圾？ 有害垃圾！ 煞的尸体烧完后，好歹可以制作成高聚能砖。 偷尸者的尸体丢进燃炉压缩机，只会变成滚滚黑烟。 听说把燃炉压缩机玩到炉火纯青的人可以把人骨灰中的碳炼成钻石。幸亏在灾后世界这种闪闪发光的石头已经不值钱，否则区区一个废品焚烧站还不会知道引发多少幺蛾子。 预热好炉子，把十三尸体的碎块全部推进去，关上炉门，尸体就算是处理完毕了。 剩下的重头戏是那两辆皮卡。 虽然和用鲸级巨煞獠牙换来的装甲货车没法比，但是这两辆皮卡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加在一起能卖一个非常高的价钱。同时，这意味着另一件事——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将会拥有一个非常难缠的敌人。 “老板你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 把僵尸的尸体也安放妥善后，三人回到休息间，甘小乙终于等到了发问的时候。 “他们想说，但我没听。”武禅说。 他当时只要再多等一会，就会知道这伙偷尸者是来自东区排行第二的东区11号废品焚烧站。 “如果知道就好了，起码我们可以有个提防。”连宫甜甜都知道能派出十三位超能者与两辆皮卡的组织，不管是资源回收队还是废品焚烧站都是实力雄厚的，绝对不会对这次的损失忍气吞声。 “放心，他们一时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武禅说。 “为什么？”宫甜甜问。 “第一，偷尸这事见不得光。第二，损失十三名超能者，换谁都元气大伤。第三，他们不知道十三名超能者具体是怎么死的，但知道能杀十三个超能者的人，就能杀掉二十六个，三十九个。他们不敢轻易报仇。”武禅说。 听武禅说出杀字，宫甜甜的心猛跳了两下。她回想起武禅肩头上一燃而灭的金色符文，以及甘小乙郑重其事的警告，他从来没用过这么严肃的口吻跟自己说话…… 武禅看宫甜甜脸色怪怪的，以为她还在为死人而苦恼，安慰道：“你不需要有负罪感，人都是我杀的。” 宫甜甜定定神：“说到底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明明凭他们的实力已经在尸潮中赚的足够多了，却偏要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贪婪就像一头野兽，在人的心中野蛮生长。”武禅说，“拥有越多的人渴望的东西就越多。况且，偷尸的最大收益是涉及到一个重要的分配规定。” “什么东西？” “你们知道为什么罪恶细胞无法被倒卖吗？”武禅问。 “因为市政厅明令禁止。”甘小乙说。 “这是法律法规，但不是监管手段。”武禅对宫甜甜，“我考考你，你怎么才能更换自己的超能力？” 宫甜甜觉得武禅太小看她的智商，敷衍了事地回答：“拿着五个罪恶细胞去找市政厅呗。” “错。你没有我给你的分配额，市政厅不会接受你的要求。”武禅说。 宫甜甜觉得老板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这么简单的题你也会答错。 她面子挂不住：“哎呀，在去市政厅之前先谈好分配额，这是大家默认的事情，所以我就没提。那我重新说，我在得到分配额之后，拿着五个罪恶细胞去找市政厅，申请更换超能力，是否成功，后果自负。怎么样，够严谨了吧。” “还是错。”武禅说。 “又哪错了？”宫甜甜说。 “因为我不会给你分配额。”武禅说。 “？？？”宫甜甜。 不管是资源回收队还是废品焚烧站，罪恶细胞的分配额是全员共享的，假设全站只有五个罪恶细胞，那么是给甲用还是给乙用，全看老板一句话。 如果分配额充裕，却不给某位员工，那就是赤裸裸的针对。 “老板，你这是偏心小乙。”宫甜甜说。 “嘿嘿嘿。”甘小乙。 宫甜甜照着他脚背就是一脚，但没踩着。 “我也不会给小乙。”武禅说。 “……”甘小乙。 “我懂了，老板你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宫甜甜说。 “话题不要扯远。”武禅突然想到那个曾被宫甜甜“恐怖”话术所笼罩的商人。 “呀，老板你居然回避了这个问题。”宫甜甜说。 武禅眼睛一眯，右拇指扣住中指。 这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佛手印，这是专治调皮的脑瓜崩。 宫甜甜秒怂，乖巧坐好：“刚才我们说什么来着，对，是你不给我分配额。”她看到武禅没有收起手指，“不给我就不给我吧，这次不给，下次再给也是一样的。” “不是我不想给，是我手里没有分配额。”武禅终于回到主题。 “你是老板，你为什么没有？”宫甜甜问。 甘小乙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煞妖尸体。偷尸者真正要偷的也正是煞妖的尸体！” 030话 废品焚烧站05 资源回收队和废品焚烧站把煞妖的尸体卖给市政厅，才能获得罪恶细胞的分配额。普通情况下，分配额具体数值直接与煞妖体内的罪恶细胞产出量对应。 卖给市政厅一个猿级煞妖的尸体，可以提高一点分配额。卖锤兽煞妖可以提高三点分配额。 特别高级的煞妖，例如鲸级巨煞是特殊情况，另有一套分配额算法。 武禅讲完这些后，宫甜甜考虑了一下，说道：“不对啊。” “哪里不对？”甘小乙问。 “你们看啊，煞妖、罪恶细胞、分配额，其实跟我妈、我做家务、吃糖果是一个道理。”宫甜甜说。 “？？？”甘小乙。 “假设我刷五个碗，我爸奖励了五个糖果，我妈允许吃五个糖果，于是我吃掉了五枚糖果。然后我在老板家刷了两个碗，我妈知道后又允许我吃两个糖果。但是，刷这两个碗是没有糖果奖励的，那我为什么还要刷？”宫甜甜说。 甘小乙总结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指，偷尸者就算把偷来的煞妖尸体卖掉，获得了多余的分配额，但却没有多余的罪恶细胞可以使用，所以偷尸的行为没有意义。” “对，就是这个意思。”宫甜甜说。 “你问到了点子上。”武禅说。 难得被夸的宫甜甜很开心。 “但问题的关键，他们有多余的罪恶细胞。”武禅说。 “哪来的？”宫甜甜问。 “因为总有一些煞妖的尸体是无法保留下来的。”武禅说。 宫甜甜的思维盲点在于，她接触的武禅和甘小乙都是物理系攻击，所以杀掉煞妖的时候会保留完整的尸体。但很多超能者擅长元素攻击，或焚烧或冰冻或锤成泥，除了留下罪恶细胞，就是一堆完全无法证明是煞妖尸体的垃圾。 资源回收队则是另一种情况。 他们在旧城中会杀掉大量的煞妖，但战斗往往发生在层层危险之中。沉重的煞妖尸体就像是溺水商人腰间的黄金，必须被抛下。他们能带着罪恶细胞成功脱身，已算是极为幸运。所以，当他们回到新城时，需要额外的煞妖尸体。 “缺尸体的人难道就不能买吗？”宫甜甜说。 “这场尸潮下来，我们站就得到了两个煞妖尸体，你会卖吗？”武禅问。 “当然不会。”宫甜甜说。 等一下。 宫甜甜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场尸潮因为鲸级巨煞的原因，武禅三人第一时间撤离焚烧站，所以才把煞妖的尸体仍在这里，所以才出现偷尸者在“偷”尸体的行为。 可如果尸潮正常结束，每个废品焚烧站都把尸体存放的十分妥当。那么，偷尸者想得到额外的尸体，恐怕就不是偷，而是上门来烧杀掠夺，然后再把凶手嫁祸给尸潮就好。 六月份的大尸潮，d067新城共有几十个废品焚烧站遭到覆灭。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死于尸潮的呢…… 宫甜甜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同时理解了老板为什么大开杀戒，一个不留。 “这些人，还真该死。” “好了，不说这些了。”武禅说。 “老板，关于那个死人体内的猩红罪恶细胞……”甘小乙问道。 “除非是超能力，否则没人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武禅说。 “如果我的超能力是一口能吃成一个大胖子，我绝对拼了命也要换超能力，一刻都不能耽误。呸呸呸，我才不可能这么倒霉。”宫甜甜说。 “”现在我们研究一下怎么修补焚烧站。”武禅说。 尸潮第一天，一个猿级煞妖在一公里外化身巨型弹弓，投掷过来一个岩石直接贯穿了天台，给休息间凿开了一个天窗，必须要赶在下雨前修好。而大院的铁门则早已被僵尸蹂躏成一堆废铁。 今天市政厅放开了限城令，所有废品焚烧站的人都回来了，家家户户开始修缮，所以将会迎来一波耗材涨价，维修师的费用也水涨船高，而且还十分抢手。 武禅估算了一下耗材，以这场尸潮的收获来说完全可以支付，难点就是如何请到维修师。 他决定今天下午就让甘小乙和宫甜甜回城卖掉一辆皮卡。他们直接去找地平线商团的龙穗，不仅可以把皮卡卖个好价钱，还能托他解决维修师的问题。 “为什么老板你不回去？”宫甜甜问。 “如果下午来了客人，我这个老板如果不亲自接待岂不是很不礼貌。”武禅说。 “你不是说他们暂时不敢来吗？”宫甜甜说。 “万一他们比你还莽撞呢。”武禅说。 “有道理。”宫甜甜点头，然后叫道，“等等，我怎么就莽撞了！” 吃完午饭，甘小乙就开车带着宫甜甜出发了。 而武禅把装甲货车里的货全部卸在院子里，开始正式清点，结果与清单分毫不差。 武禅拆掉之前被煞妖摧毁的地堡式机枪的底座，然后安装新的。 等把六台新的地堡式机枪全部安装完毕，武禅听到有车从远处开过来。 武禅握着扳手站起来眺望，见到是一辆皮卡，第一反应甘小乙没有成功卖掉又开了回来，再仔细一看甘小乙坐在副驾驶上——这是龙穗派车把他们送了回来。 车停下后，司机从车斗搬下两个大箱子。 “我们老大说，焚烧站的伙食不好，所以让我给你送点食物。” “多少钱？”武禅说。 “这是老大送你的。”司机重复。 “甘小乙付钱。”武禅说。 司机觉得眼前这人很不识抬举，但碍于老板对这人的迷之高看一眼，所以忍住情绪：“老大让我送来，您再让我送回去，会让我丢了工作的。” 武禅不再勉强，让司机开车回去了。 “明天，你把第二辆皮卡卖给龙穗，并把食物还给他。”武禅对甘小乙说，“然后你自己走回来。” “好的。”甘小乙说。 “既然他愿意送，咱们就收着呗。”宫甜甜估计龙穗送的食物都是高级货色，送回去也太可惜了！ “第一天他送你食物，第二天他送你衣物，第三天他送你药物，第四天，他让你去杀一个人，你便无法拒绝。即便你知道那个人是无辜的。”武禅说。 宫甜甜若有所思。 “我才不去。” “拿人手短，你应该懂这个道理。”武禅说。 “老板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吗，就是你总喜欢跟女人讲道理。”宫甜甜说，“他让我杀人，我偏不去，因为女人天生有耍赖的权利。” “……”武禅。 “宫姐，你有没有想过老板之所以喜欢给你讲道理，是因为他没有把你看成是女人。”甘小乙说。 “甘小乙。”宫甜甜嗓音温柔，“继续说吧。” “我觉得我说完了。”甘小乙说。 “不。”宫甜甜拔出双斧，甜甜一笑，“你还有遗言没说。” 031话 准备出发 武禅开着装甲货车把两头猿级煞妖的尸体拉到市政厅，卖了2万多块钱，给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增加两个罪恶细胞分配额。离开市政厅的时候，他花了50块钱交了神罗税。 神罗税，是限城令结束后市政厅推出的新税，理由是干掉鲸级巨煞的神罗六翼天使长是市政厅花钱请来的，这笔费用需要全城人来平摊。 市民纷纷抵制神罗税。别小看这50块钱。在牧场工作的逃难者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月薪才200块出头，即便是同工不同酬的当地人，月薪也只有400而已。50块钱是普通三口之家一星期的花销。 更何况，虽然众人亲眼目睹六翼天使长干掉了鲸级巨煞，但战斗之后，六翼天使长一声不吭地直接飞走了，谁都无法证明神罗是市政厅花钱请来的。 有将近一百人静坐在一号闸口外，面朝市政厅的方向以示抗议。 市政厅根本懒得派守城军疏散，晒了这些人几天之后，发出通知，抗议者的身份与工作已经记录在案，现在交50块钱可以直接回家，但会留下最后十个人，有工作的，下个月强行从薪水里扣100块抵税。没有工作的便流放出城。 抗议者中有人带头高呼，大家一定要团结，只要大家都不交税就不会产生最后那十个人。结果到了傍晚，他偷摸摸的第一个交钱，被人发现后，场面便失控了。 维持几天抗议最后变成了一场争先恐后交税的闹剧。 这事是宫甜甜有天中午回武馆时听到的，很遗憾没有看到热闹。 宫父问废品焚烧站修的怎么样了。 宫甜甜放下筷子。 “总感觉老板最近怪怪的。” 武禅这人花钱很省，准确的说是对自己花钱很省。 这场尸潮结束，从由燃烧僵尸得到的高聚能砖，到猿级煞妖的尸体，再到偷尸者供应的两辆皮卡，武禅把这些东西卖掉之后，手上的现金一度超过10万，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可武禅连件新衣服都没有给自己买，更别提城里的那些娱乐消遣项目。他除了分给宫甜甜和甘小乙奖金之外，把大部分的钱用来买钢材和石块修补废品焚烧站。 武禅通过中间商老韩雇佣到了维修师和两位资深的机械师。机械师是每座新城的高端人才，所组成的机械师协会地位仅次于市政厅，从聚能炉和贯鲸炮的日常维护，再到夜幕之墙机枪炮防御系统的校准，全都是机械师的工作。 卖掉两辆皮卡之后，武禅又买了四台地堡式机枪，把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机枪数扩充到了十台。他请两位机械师是为了构建一套可操纵的防御系统。 宫甜甜对此兴趣不大，甘小乙则迫不及待的想尝试。 刚构建好防御系统的那天晚上，三人坐在休息间里，看着一块泛着绿光布满噪点的电子屏，画面显示大概有三十头僵尸正在逼近焚烧站大院。 武禅转动屏目前的一个按钮，十台地堡式机枪呈扇形升出地面，然后开火。 扫射声隔着休息间的大门传进来，画面上的僵尸被密集的火力网削得支离破碎。 持续十几秒的扫射，三十多头僵尸全部被干掉。 “我有一种站在夜幕之墙往下看的感觉。”甘小乙说。 “我觉得防御系统用处不大。机枪杀僵尸再快又有什么用。子弹很快就会耗光，而且，一旦有僵尸闯过火力网的覆盖范围，这些机枪只有被拆掉的下场，所以还是我比较可靠。”宫甜甜说。 “没人说你不可靠。”武禅说。 “反正你别想拿防御系统为理由降低我的薪水。”宫甜甜说。 “还是宫姐聪明。”甘小乙说。 宫甜甜得意。 “今天只是给你们演示一下，以平时的僵尸数量根本用不着机枪出手。至于弹药，我存了四十箱够你们用很久。”武禅说。 “等一下。”宫甜甜打断道，“老板你最近这么着急地请人修补焚烧站墙体然后又请人构建防御系统，我怎么感觉你是要把一切都安排稳妥之后就离我们而去呢。” “你感觉得对。”武禅说。 “！！！”宫甜甜。 “！！！”甘小乙。 “甘小乙要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我帮你杀了他谢罪就是了，你干吗要扔下我们啊。”宫甜甜说。 “咦？为什么是杀我谢罪。”甘小乙说。 “难道你想看老板离开吗？”宫甜甜说。 “当然不想。”甘小乙说，“等等，重点是我什么也没做错啊。” “对啊，小乙既然没有做错事，老板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们？”宫甜甜说。 “我只是出趟门而已。”武禅说。 “去哪？” “去趟旧城。”武禅说。 “真的？！”宫甜甜激动地抓住武禅的胳膊，“带我一块去！” 这位十七岁美少女以前的两把消防斧将近五十斤重，以她的握力情绪平稳时就能轻松一手握碎四个核桃，如果换做情绪激动时…… 武禅掰下宫甜甜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到甘小乙的胳膊上，甘小乙顿时被握得叫出声。 “你跟甘小乙留下看家。”武禅说。 “别啊，咱们站已经构建好防御系统，有这么强的火力帮助，只留下一个人看家就够了。”宫甜甜说，似乎完全忘了刚刚亲口说防御系统用处不大的人正是她自己。 “我觉得宫姐说的有道理。”甘小乙说。 “老板，你看甘小乙同意自己留下了。”宫甜甜说。 “我是同意你说只留一个人看家就够了。而且这是你的提议，当然就是宫姐你留下。”甘小乙说。 “甘小乙，是不是真兄弟就看这一次了！”宫甜甜说，“我去，你留下。” “宫甜甜，我宁可跟你做姐妹。”甘小乙说，“我去，你留下。” “看来只有打一架了。”宫甜甜拿出双斧。 “我正有此意。”甘小乙戴上拳套。 “认赌服输。”宫甜甜。 “别哭鼻子。”甘小乙。 两人在休息间拉开距离，然后各自被一只手钳住后颈。 “我还活着呢。”武禅说。 两人老实如鸡。 “你们这样吵是没有结果的，如果真想去也不是没有办法。身为老板我很讲公平。”武禅说。 “什么办法？”两人异口同声。 “剪刀石头布。”武禅松开两人后颈。 “这么简单？！”宫甜甜意外又开心。 “嗯。”武禅戴上耳机，“赢我的人，就能跟我去旧城。” 032话 通往旧城 计划第一步，经营一家废品焚烧站。 完成。 计划第二步，搞一辆货车。 完成。 计划第三步，进入旧城。 正在进行中。 武禅在九月十七号这天早上出发，装甲货车在森林山道里颠簸两个小时之后，终于迈上了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灾前文明重要遗迹之一。它们与旧城连接在一起，犹如一头嵌在地球表面的巨型章鱼化石，朝四面八方蜿蜒出一根又一根触手。 因为无人维修，路面早已多处坍塌，一人高的杂草被资源回收队的车队碾得东倒西歪，覆盖住水泥的颜色。武禅相信，不用一周的时间这些杂草便会重新昂首挺胸，长得更高、更密、更放肆畅快。 ——自从人类被赶出旧城，大自然仿佛一下子恢复了生机，万物都变得充满了生命力。 一路小心驾驶，日上三竿时武禅抵达了收费站。灾前世界，每辆车通过收费站都需要交钱。而这条传统则保留到灾后世界。几乎被僵尸毁坏得犹如废墟的地方，被市政厅派人缝缝补补，用满是锈迹的废钢堆出一个小岗楼，配有几座机枪和一根黄色的道闸杆。 这是市政厅权利的最末梢。楼里只有三个人，每天天不亮开车来到收费站，太阳刚下山就要赶紧开车回城，动作稍慢就有可能被夜袭的僵尸撕碎。收费站是整个新城最危险的岗位，仅凭高薪水根本雇不到人，所以这三个人都是犯了重罪又不想变成流放者的罪犯。 收费站的工作是给前往旧城的车辆登记，如果资源回收队的车辆不被登记，那么回城后所售卖的一切货物的价格将大打折扣，甚至某些货物会被市政厅拒收。 一个贼眉鼠眼的秃头用铅笔敲打装甲货车的窗，不耐烦地示意驾驶员下车。 武禅摇下车窗，居高临下地看着秃头。 秃头被那双冷漠犀利的眼睛吓了一跳，转瞬心里蹭的燃起一把火。多少出名的资源回收队在过关时都要派人跟他客客气气的说话，塞点好烟那是必须的规矩。眼前这个资源回收队显然是刚起步的，连货车都只有一辆，狂什么狂？ 秃头刚要好好刁难武禅，却被一个高个子从后面拉开。 这个高个子是三人中的头儿，颇有眼力，虽然只有一辆货车，但焊在外壁上的这层装甲可不是一般两般的人能搞到的。 高个子拿过秃头手里的登记板。 “队名是什么？”他抬头问向驾驶室。 “我不是资源回收队，是个人探宝。”武禅说。 高个子沉默一下。 旧城是煞的老巢，是危险至极之地，但灾前文明遗留的旧资源让无数做着发财梦的探宝者趋之若鹜。高个子见过很多个人探宝者，但开如此高级的货车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个人探宝者不用登记名字，因为没人会去旧城给他们收尸。 高个子取出一个小铁牌递给武禅。 武禅看来一眼，铁牌上刻着：d067-1190. “这是你的登记牌，交给市政厅他们就能回收你的货物。如果你能活着回来的话。”高个子一抬手，“放行。” 秃头摇动绞盘升起了黄色道闸杆，武禅摇下车窗，开车通过。 等装甲货车开远，秃头舔了舔嘴唇，坏笑道：“头儿我跟你打个赌，这小子必死无疑。太狂的人在旧城可活不久。” “不赌。”高个子说。 “就赌一包烟，不赌钱。”秃头说。 “那我赌十包，他会活着回来。”高个子说。 装甲货车沿着公路继续行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进入了旧城范围。不过由于这里离新城太近，所以各种资源设备早早就被搬空了。 路边是一栋又一栋被炸断的高楼，如今外墙爬满了藤蔓植物就像是一尊尊长着青苔的石巨人。 各种资料显示，灾前世界的人类非常擅长盖高楼，数百米数千米的高楼说盖就盖，但高楼越多的城市覆灭的越快。永夜毒雨中的腐化菌子习性以高处安家，然后繁衍成庞然大物从高往低蔓延。 灾后人类经过多次测试后得出结论，只要超过一百二十米物体就会招来腐化菌子，所以任何一座新城都不会建造超过一百二十米的建筑。资源回收队把旧城里的高楼炸掉半截，既能回收石料和钢筋，又能缩减瘴海覆盖的范围。 车行驶过一排又一排的断楼，夜色逐渐暗了下来，旧城深处的僵尸们正在集结。 武禅坐在车里都能感受到地面传来不正常的震动，侧面的森林中，有一群野鹿正在惊慌逃跑。 比起杀僵尸。 这群野鹿更能引起武禅的兴趣。 毕竟如果想杀僵尸，天天晚上待在废品焚烧站就能做到。 而他好久没有吃过野味了。 现在距离彻底天黑时间还很充足，武禅调转方向盘，驱车追了上去。 那群野鹿远远地就发现了身后那头咆哮着的钢铁猛兽，跑的更快起来，结果没有想到，脚下突然凸起数十根石头尖刺。 突发情况让武禅放慢了行驶速度。 数十根长达四五米的石刺把鹿群尸体高高地串了起来，明晃晃的车灯照耀其上。 三辆开着远光灯的皮卡从不同方向驶出，然后并列在武禅的正前方，发动机待命的声响犹如野兽示威的低吼。 很显然，这是一支资源回收队。 武禅车里储备充足，追野鹿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跟谁抢夺食物的想法。 但他现在不能倒车，因为那样会被视为露怯，从对手沦为猎物，对面之人将会群起攻之。 双方对峙了半分钟。 对面皮卡关掉了远光灯。 这时武禅才能看清，每台皮卡连驾驶室到车斗都有四五人。 有一人站在车斗上摇动一下胳膊，刺穿鹿群的石刺根根断裂。操纵石刺应该便是此人的能力。 从皮卡上下来三个人，把鹿尸抬成一堆，然后把一头小鹿扔向武禅的方向。 看来他们也不想起冲突。 武禅正这么想着，突然装甲货车的屁股翘了起来，仿佛一个顽童正要掀翻他的小车玩具。 武禅立马踩下油门，装甲货车咆哮冲出！ 一道石墙瞬间在车面前拔地而起。 轰的一声。 石墙被车撞穿。 接着，武禅便看到一枚巨大的火球迎面而来，轰在挡风玻璃上！ 火光遮蔽武禅的世界，他上当了。 远光灯是掩护，扔鹿示好是欺骗，他们早就趁机做好了埋伏。 这支资源回收队要杀人抢车！ 033话 斩！ 穿连帽衫的男人助跑，以打保龄球的动作甩出一枚石块，石块与空气极速摩擦滚成一枚熊熊火球，轰向装甲货车。 这是他的超能力“保龄大火球”——只要以打保龄球的动作甩出去的任何物体最终都会变成火球。 他不停地丢出大火球，却丝毫没有伤到那辆装甲货车，反而让这头燃着火焰的钢铁猛兽更加愤怒，撞碎一堵又一堵拔地而起的石墙。 口罩男踩着皮卡车顶，如乐队指挥家挥动双臂，升起更多更厚的石墙。 大地突然极不自然的波动了一下，装甲货车猛然沉入一个深坑。这不是提前挖好的陷阱，而是一个短发女人的超能力“连续数一百个正整数，就能使地面发生一次曲线变化！”——地面要么下凹如深坑，要么上凸如山丘。装甲货车最开始时差点被掀翻，就是因为地面拱了起来。 深坑足有四米深，坡度近似垂直，装甲货车的轮胎猛转了一会就停止了，变成一头精疲力尽的困兽。 十五六个超能者围在深坑的边缘。 其中最高壮的男人便是这伙人的头目刘奎。他秉承的信念是好东西落在弱者手中便是最大的浪费，打劫探宝者本质上是一种资源回收。所以刘奎坚持自己这支队伍是资源回收队，而不是拦路抢劫、谋财害命的强盗。 今天逮到的是一头名副其实的肥羊，比以往的猎物要费力许多，他们准备先羞辱戏弄一番再杀掉。 车门开了。 却没人下车。 “是在准备白旗吗？”坑边有人坏笑。 “可惜，没用。”造出大坑的短发女口吻冷漠。 不对！ 驾驶室是空的！ 刘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只看到一道模糊的什么东西，嗖的一下从坑底蹿了上来。噗，短发女胸前扬起一弧血光。 这是武禅第一次用獠牙长刀斩人，果然与斩杀僵尸有着微妙的区别。 “杀了他！”口罩男一拍双掌，地面猛然突出数十道石刺，但人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耳边留下一种很奇怪的风声——听说，人的脖颈被极快地切开时，喷血的声音像极了春天的轻风。 脑袋缓缓滑落地表的画面造成了强烈的恐惧冲击，众人慌乱间各使绝招，但前提是需要先瞄准目标。 武禅锐步疾纵，如一道快速转折的闪电，从六个人之间一穿而过，刹那间头颅飞扬，开膛破肚，血浆炸艳如花！ 这是何等刚猛豪迈的刀术！ 摆出进攻架势的刘奎再度用视线捕获到武禅时，他刚从另外三人之间挥刀穿梭而过，血花在身后溅起，猝然停下的脚步没有丝毫窒碍，他转头看过来。 ！ 刘奎双臂交叉猛地朝后一跃，但武禅却没有追上来，而是侧向追上另一个手下，从背后一刀将那人劈成两截。此人一死，又有六个人同时死去，死法一模一样。 这个突发情况让武禅都愣了一下。 看来这个人的超能力是制造分身。本体死，分身死。 武禅这极短一愣。 是放弃抵抗的刘奎最后的逃命机会。 他冲向皮卡。 手指已经勾到车门把手。 人影如迅猛的鹰般扑落在他身侧，带动长刀凌厉下劈！ 刘奎的手臂瞬间被钢铁之色覆盖——他的超能力可使全身肉体钢铁化，坚硬无比！ 但他不知道。 这柄长刀是用鲸级巨煞的獠牙制成。 乒。 火星四溅。 铁臂整齐断裂，挂在车把手上。 钢铁居然也能感受到巨疼。 “啊！！！！”刘奎惨叫着用剩下的左拳轰向武禅！ 但他突然矮了一截——他失去了双腿，双膝直挺挺的插地。 武禅站在他身后，以处决者的姿势双臂高举长刀对准后颈。 刘奎已经来不及转头，死亡的极度恐惧甚至让他产生了幻听，隐隐约约的音符仿佛电火花在空气中跃动。这便是死神登场的bgm吗？ “你是谁？！” “武禅。” 呜。 长刀劈落，铜像般的脑袋落地，滚了几滚，变回普通人头。 武禅甩掉刀刃上的血迹，转腕舞了一个刀花，收刀归鞘。 太阳此时此刻正在西沉，霞光比地上的血液还鲜红艳丽。 武禅翻捡了一圈尸体，搜出来不少的钱，又在皮卡里面找了一圈，收获颇丰。 除了几个工具箱和许多武器外，最大的意外收获竟是从车座下面翻出了七支幽幽泛着蓝光的机械试管——罪恶细胞！ 武禅把收获来的工具和武器扔到装甲货车的车斗里，把罪恶细胞放进驾驶室，然后发动车，但他试了又试，车都无法开出深坑。 他下车检查了一番，原来是左前轮发生了一点故障。 该死。 他心里骂了一句。 这故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偏就是武禅现在修不了的。 武禅找出两根钢索连接车头，然后他爬到坑顶。 随身播放器的音量调到最高，他双臂发力，钢索绷直，车头微微抬了起来。 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一咬牙。 肩头燃起两团金色符文，双脚顿时压出两个脚印，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双臂发力，一边踩碎地面，真正做到了一步一个脚印。 净重便高达15吨的装甲货车，竟然就这样被武禅从坑底一点点拖了上来。 如果刘奎等人在死之前看到这一幕，绝对不会打武禅的主意。 可惜，活人的人生没有如果。死人，更没有。 武禅上车，虽然左前轮有点小故障，但慢速行驶是没有问题的。 他车开出去了两百米，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倒车回来。 他跳出驾驶室，走到那群死鹿旁，挑来挑去挑到一头顺眼的。它们死于石刺的贯穿伤，所以血已经几乎放光，武禅左手掐着鹿尸的脖子，右手用獠牙飞刀在腹腔划开一个大口子，暖烘烘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把心肝胃肠等等内脏全部掏了出来，然后把鹿尸扔到车的后斗，重新开车走了。 夜幕降临的旧城，透着一股大自然原本的寂静。武禅慢慢地开车，防备着僵尸突袭。但他清楚，由于此处仍是旧城外缘，再加上高楼全部都被炸断，没有被瘴海覆盖，所以并不会生产大量的僵尸。而旧城深处的僵尸早已马不停蹄地奔向d067新城。 他又行驶一个多小时，看到前方的灯光——那是一座仿佛夜幕之墙缩小了五倍后的钢铁之墙。 那是被称作狼堡的地方。 是资源回收队在旧城的中转站。 武禅今晚有着落了，正好可以找人帮忙修修车。 034话 狼堡 狼堡，不是某一个中转站的名字，而是所有建在旧城外缘的中转站的统称。至于被称作狼堡的缘由，如今已无人知晓。 d级以上的新城因为被夜幕之墙保护，所以从远处看去造型千篇一律，只有规模大小的区别。 但每一座狼堡都呈现着建造者的个人风格，以及恶趣味。 武禅面前的这座狼堡整体看上去又扁又宽。废弃钢板焊接成城墙，接缝处加固了强化钢条。墙顶是机枪炮，枪口朝向四面八方。大门正上方，焊接着一块从旧城里拆下来的广告牌，画面是一位灾前女明星手托着一听饮料，旁边的广告语被刮的只剩半句：经常用脑，多喝________。 但广告牌原本的内容并不是重点，上面的涂鸦才是。 女明星脸上被红色油漆狂野地写着一行话：“随地大小便者，死！！！” 每一个感叹号都有成年人大腿粗。 女明星脖颈处还有另外一句用黄色油漆写的话，排列成弯形既像一根项链又像一个笑脸。 “大小便者，随地死！！！” 看来这是一个不允许排泄的狼堡。 武禅这般想着，城墙上方投下一束亮光把整辆装甲货车笼罩住，仿佛是确认驾驶室里的司机是否为活人，片刻后灯光挪开，钢铁大门仿佛几十年没有涂过润滑油发出吱嘎吱嘎的干涩噪音，朝左右两边裂开一道口子，武禅轻踩油门，缓速开车进去。 钢铁之墙后面的狼堡世界就像是一个落魄的小镇，几栋矮矮的房子零零散散地分布，每栋建筑至少加固了三层丑陋的钢板，远处看起来就像是参天巨人将几辆报废汽车揉成的一团垃圾。 靠近大门口的两栋建筑是狼堡的商店，左边是补给店，售卖水、压缩食物、药品、手电等货品。右边是武器店，尺寸各异的刀剑矛斧大大咧咧的摆在货品台上，旁边一张货品台则摆放着闪光弹、燃烧弹等等手雷。 狼堡算得上是灾后世界最黑的黑市，并非是说这里售卖货物多么违禁多么违法，而是价格太黑。一柄在新城卖100块的铁刀，在这里至少需要2000块。但没人抱怨，就像没人会觉得一壶水在荒漠里贵比黄金有什么错。 有三四个人正在挑选武器，听到车声纷纷转头看来，当看到是装甲货车时，眼睛一亮，满是贪婪。在旧城，在狼堡，人们无需隐藏真实的情感。 行驶了一小段，武禅找到了修车铺。 门前停着三辆车，其中一辆皮卡被拆得只剩架子，裸露的释能发动机旁蹲着一个中年汉子。 武禅下车。 “师傅，我要修车。” 中年汉子没有理他，继续捣鼓释能发动机。 “我需要修车。” 武禅又说一遍。 另一辆车底盘下面，滑出一个头上亮着小灯的脑袋。 “我知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 机油弄脏了男人的脸，但不妨碍用眼神清楚地表达他的意思：不管你在外面是谁，在这里只要想修车就要听老子的。 “一边排队去。”修车铺老板嗖的滑回底盘。 “我可以加钱。”武禅说。 老板又把脑袋滑了出来，灵活的就像是乌龟反复伸缩脑袋。 “你加多少？” “你说个数。”武禅说。 “我不要现金。”老板说。 武禅从车斗捧出几柄武器，丢在地上。这是他从打劫者身上收集来的武器，全扔了都不心疼。 “随便挑。” 老板从滑板上爬起来，重新打量武禅，大概是估算这个男人究竟能出手阔绰到什么程度。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挑了三柄武器，然后问，“哪出问题了？” 武禅指向左前胎。 老板蹲下去瞧了瞧：“加速器变形了，需要换零件。” “能修好吗？”武禅问。 “修好没问题，但你付的钱不够。”老板站起来，探头探脑地去看装甲货车的车斗，捞出一个工具箱，“再加上这个。” 虽然他要价是狮子大开口，但没有故意谎报货车的故障，武禅便不多做计较。 “可以。” “你把车停在这里，先去吃饭。”老板说，“至于车斗里的其他货物，你放心，我们最讲职业操守，没人会动。” 人类的信誉在旧城里一文不值。 但武禅没有多说什么，左手把死鹿从车斗里拖出来，右手拔出凶豹，貌似不经意地用尾端朝地面顿了一下。 “好。” 等武禅走后，中年汉子凑过来。 “这车可是个宝贝。” “别打主意，这是个硬茬。” “嗯？” “你自己去瞧。”老板指向地面上多出来的一个洞——那是武禅刚刚用凶豹留下的。 汉子用大号螺丝刀往里戳，竟然插不到底。 只用尾端顿了一下就能在地上刺出这么深的洞？ 那个人是有多大的力道？ 老板拍拍汉子的肩头。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我们惹不起的，踏实修车吧。” 修车铺对面就是一家旅馆，名叫胖头鱼。这是一个怎么看都像是老板喝到烂醉时随兴起的名字，但凡清醒一点都会取得比这个好。 狼堡里的旅馆通常是将吃饭、喝酒、招妓、交换情报等等多功能结合一体的场所。 武禅推门而入，七八张圆桌已经坐满了乌七八糟的人，屋里深处摆着两张台球桌，一首灾前文明的老情歌从留声机里弥漫而出，女歌手慵懒的嗓音让武禅的超能力进入待命状态。 “陌生的旅人，来点什么。”戴着领结的年轻男人在吧台后询问武禅。 他眼神是和善的，衬衣是干净的，与旅店整体环境非常的格格不入。武禅甚至怀疑，这是一个刚刚杀掉了真正老板的冒牌货。 “给我一杯水，常温即可。”武禅在吧台前坐下。 “吃点什么？中午刚宰了一头野猪。”年轻老板倒出一杯水，推到武禅面前。 “我自备了肉，帮我烤一下。”武禅用刀斩断一根鹿后腿，放上吧台。 老板丝毫不介意武禅的野蛮行为，微笑道：“对口味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只放盐。”武禅说。 “好的，没有问题。”年轻老板收走了肉，走向后厨。 但对武禅来说却大有问题，这个老板实在太讲文明、太有礼貌，太不应该出现在狼堡。 突然，武禅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后背正被一对尖锐的目光盯住，就像是一对锥子。 他微微转头，发现目光的来源。 那是一个俊秀白净的男人，长着一双狐狸般狭长的眼睛，很显然，他刚才故意隐藏了气息，让武禅进门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 武禅的视线停在了男人的左耳环上。 一弯刻着精美花纹的银月。 一个危险的身份徽记。 他，斩鬼人！ 035话 你吵到我吃饭了 山中之石，没被翻开之前，谁也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蛛蝎蝼蚁。 人类文明就是这样的一块石头。 五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它被永夜毒雨掀开了，而后……栖身历史黑暗中的异族纷纷现世。 惊魂不定的人类与神话故事中的妖魔鬼怪暂时联手，共同逃离旧城。 在早期与煞的战争中，任何一位代表光明正义的神灵都不曾现身，反而是向来代表邪恶的黑暗异族大显神威，在新城打造根基方面更是功不可没。 这导致人类世界的宗教信仰完全坍塌，大量人类投靠黑暗异族，出卖灵魂换取非自然的力量。至今仍有人坚信，与黑暗签订契约才是人类觉醒超能力的真正原因。 异族中最为活跃的是血族，亦被称为吸血鬼，以古老贵族自居，拥有残忍并强大的力量。人类献出鲜血换取血族的庇护，血族则日益过分。直到血族中某些分支开始将人类如牲畜豢养，人类才幡然清醒，依赖异族对抗煞妖无异于驱狼拒虎，终被反噬。 人类与异族的战争在灾后世界再度打响，一打就是十年。那十年，人类前有煞妖后有异族，是最艰难的十年。万幸人类获得了最终胜利，将异族重新赶回黑暗之中。 以上这些，武禅只是道听途说，无法判定是否是人类对煞的艺术创作，毕竟刚经历过永夜毒雨的人类对灾难的一切都充满未知，极易在神话故事中寻找答案。 但有一类人却四处宣扬血族的存在。他们的前身是灾前世界中与血族交战千年的雪山灵宗的僧侣，相传苦修经文秘术，残酷程度近似自残。 如今，他们自称斩鬼人。 以耳悬月轮环为身份徽记，以铜银金三色为修为区分，以斩杀血族为毕生职责游走世间新城。 斩鬼人自以为解救苍生，却被人类当做偏执狂热、自我陶醉的疯子。因为他们斩杀的不是证据确凿的血族，而是任何被他们怀疑为血族的存在。过量的误杀让他们遭人怨恨，若不是他们功法技艺的确强到让人不敢招惹，否则早已绝迹。 武禅此刻被斩鬼人盯上，很有可能是被视为有血族的嫌疑。 武禅的视线从月轮环上挪开，重新打量这个斩鬼人。 这是武禅见到的第三位斩鬼人，前两位都年过半百，耳悬铜色月轮环。此人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月轮环却是银色的。他男生女相，狐目狭长自带两分妩媚，黑色长发全部梳到脑后，以发带固定。白衣风衣微沾尘土，靠左胸处是一线朱红色滚边一垂到底，犹如一道犀利窄细的刀伤。 他本人的武器正是一柄长刀，刀柄在右手旁的桌面探出一截，武禅看不到他的手，却丝毫不怀疑他拔刀的速度。 武禅打量斩鬼人的同时也被斩鬼人从头到脚看了一个仔细，尤其是那杆凶豹被他看了又看。最终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再一次碰撞，两秒后，斩鬼人挪开了视线。 武禅转回身子，喝了一口水。他虽然好奇斩鬼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旧城里，但没有打探情报的想法。好奇心这种东西，早已被武禅练到收放自如。 他不想对别人产生好奇，但有人对他十分好奇。 一个四十来岁的全身烟草味的男人坐在武禅的右手边，对着年轻老板挥了一下手指。 “来杯‘浓痰’。” 这大概是武禅听过的最恶心的酒名。 酒杯装着半杯黄色液体被推到烟草男面前，他先用手指搅了一圈，然后小酌了一口。 “兄弟，眼生的很。”他打开烟盒递给武禅一根，见武禅没有接，便自己叼进嘴里。 “初来乍到。”武禅说。 “个人探宝？” 烟草男划燃一根火柴点烟，火光让他表情忽明忽暗，然后吐出一口白烟，自问自答道：“个人探宝不容易啊。” 武禅没有回应，因为他的煎鹿腿肉端上来了。 年轻老板放过来一小瓶盐罐：“味道不够的话，自己加。” “谢了。”武禅切割鹿肉。 “几点了？”烟草男问老板。 “差十分钟八点。” “照往常，刘大铁皮和他的那帮废物崽子已经在店里喝到了半醉，今天居然还没有出现。你说怪不怪。”烟草男说。 “说不定有事耽搁了。”老板说。 “他们能有什么事耽搁？杀鹿吗？” 烟草男看向武禅，武禅切肉的节奏不受任何影响。 “兄弟，你今天来狼堡的路上有没有遇到这么一伙人，老大是个高个汉子，超能力可以把自己变成钢铁雕塑。他看起来手下不少，其实是个家伙用超能力变出分身撑门面。” 武禅叉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你吵到我吃饭了。” “这位客人应该真没有见过刘大铁皮。”老板打圆场。 烟草男探下身，把手指插进地上鹿尸的伤口里，搅动了半天，然后夹出什么东西放在吧台上。 乍看是一根染血的断骨，仔细一看却是一块石刺碎片。 “我觉得他见过。而且不仅是见过。” “有话直说。”武禅说。 烟草男眯着眼抽烟，冲武禅脸上吐出一口白烟。 “刘大铁皮手上至少有十个八个罪恶细胞。做人不要太贪心。” “想要？” “不是我想要。”烟草男说，“是你必须交出来。” 屋内的喧哗声消失了，台球碰撞声消失了，只有留声机慢慢转动着慵懒的旧情歌。 十七八道目光锁定在武禅身上。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情愿。”烟草男把烟头按进酒杯里熄灭。 “你可以把似乎去掉。”武禅说。 烟草男见武禅临危不乱，笑了笑：“不交当然没问题。我这个人最讲道理。”话锋一转，握着泡烟头的酒杯问道，“知道这酒为什么叫浓痰吗？呵——呸。” 他使劲朝杯里吐出一口痰，用力之大仿佛这口痰不是源自肺部，而是从脚后跟升上来的。 他把酒杯怼在武禅脸前。 “你把这杯浓痰喝了，就什么都不用交。” “谢谢你让我长了新见识。”武禅说。 “狼堡的规矩？”烟草男坏笑。 “不，是一口痰竟然也能当遗言。” “？” 烟草男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一柄餐刀刺破喉咙堵住了他的气管。 “如果你们愿意，那就等我把饭吃完。” 武禅手握凶豹。 “当然，我估计你们不愿意，所以别客气，一起上吧。” 036话 突如其来的雨夜 捂住脖子的烟草男尸体躺在武禅脚边，眼神空洞地看着肩旁那头缺了一条后腿的死鹿。 武禅判断，对面客人中烟草男的同伙共有七人，其他人则是等着看热闹的。 那七个同伙面面相觑，估计是烟草男死得太快让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同时他们已经确认刘大铁皮一伙人的确就是被这个眼神犀利的男人连锅端掉的。 讲义气，他们应该给烟草男报仇，代价是大概率丢掉自己的小命。 他们又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各玩各的起来，甚至没人愿意过来给烟草男收尸。整个旅店就像是解除了过滤噪音的结界，喧闹声一下子又回来了。 武禅不意外这个结果。对很多人来说，嘴里讲出的是义气，本质上却是“益”气。人死了，利益交换的关系便自动结束。武禅把凶豹倚在吧台上。 “再给我一把新餐刀。” 年轻老板递给他一把，仿佛他的旅店里刚才不是死了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只蚊子被随手拍死。 “你来旧城想得到什么？” 他给武禅杯里续水。 武禅虽然觉得老板古古怪怪，但斯文干净、礼貌客气的人向来不会招人讨厌。 “跟其他人的目的没什么区别。” 老板笑了笑：“不不不，你跟其他人可大不一样。” 武禅反问：“因为我刚才杀了一个人？” 老板说：“旧城每天都在死人，不是被煞杀掉就是被人杀掉，这没什么稀奇。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发财梦闯入旧城，但具体目标却很不清晰。报废汽车、电子设备遇到什么就回收什么，运气好点还能收获一些罪恶细胞。而你看起来，” 他停顿住了。 武禅知道他在使用话术。这种突如其来的停顿，容易让听话者产生一种“我要抢答正确答案的”心理暗示，然后不自觉的接话，暴露给说话者更多信息。 武禅不为所动，被看穿意图的老板毫无尴尬，继续说道：“而你看起来，目标十分明确。” “旧城不是游乐园，没人想白跑一趟。” 武禅吃完盘中的鹿肉，“手艺的确不错。结账。” 鹿肉是武禅自己提供的，而且只喝了水，再加上他把那头鹿卖给了旅店，所以反而是老板倒找给武禅一些钱。 “需要我帮你安排一个房间吗？”老板问。 “不需要，谢了。” 武禅拿起凶豹离开座位，后背又一次感到犹如针扎般的目光，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转头。 座位是空的，斩鬼人已不知所踪。 武禅若有所思。 回到修车铺，左前轮的零件已经更换完毕。武禅测试了一下感觉没问题。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睡觉的好地方，绝对比对面的旅馆更便宜也更安全。”修车铺老板对武禅说道。 “然后趁我熟睡，你们便会割开我的喉咙。”武禅说。 “怎么会……”修车铺老板正要解释，长如剑的枪锋戳穿了他的胸口。 “我不喜欢被人连番试探。” 武禅抽槊，修车铺老板一声不吭地跌倒。 中年修车工连退几步，由于恐惧而结巴：“跟跟跟我无无无关。” 他纯粹是害怕被武禅杀掉，恐惧的成分中丝毫不包含老板刚刚被杀这件事。 因为他知道老板没有被杀。 准确的说，老板不可能被杀死。 地上的尸体突然塌陷，变软，然后变成泡沫一样的浓烟，朝武禅身后飞去——那是旅馆的方向。 武禅转身去看。 浓烟飞进一个细颈酒瓶里，然后被堵上塞子。 酒瓶被托在面相斯文的老板的掌上，他的背后，死而复生的烟草男死气沉沉地盯着武禅。 年轻老板面带笑容，嘴角的上翘弧度几乎快要勾到耳垂。 他远远地对武禅竖起大拇指。 武禅坐进驾驶室，发动货车离开。 估计年轻老板本人现在十分好奇自己是怎么被武禅看穿的。 武禅曾对甘小乙说过一句话，有些事，用力过猛就会露出破绽。 烟草男不该挑衅地对武禅吐出那口白烟，这反而让武禅注意到他其实并没有自主呼吸。他死后，同伙脸上没有一丝悲伤。他们没有报仇，不仅是不讲义气，更多的是明白烟草男根本不会死，以及，真正的老大——当时位于武禅背后的年轻老板没有发出动手的指令。 武禅之所以发现这位年轻老板和烟草男有关系，恰恰是因为年轻老板身上太干净，烟草男身上味道太浓，仿佛是故意强调两人之间一直保持距离丝毫不熟。 这一切，本来只是武禅的猜测。 直到出门前，他又一次被斩鬼人的目光扎了一下。 这时武禅才明白，斩鬼人死盯着他并非是怀疑他和血族有关联，而是一份激发他警惕心的提醒。 修车铺老板和烟草男一样没有呼吸，当他再次引诱武禅迈向陷阱时，终于耗光了武禅的耐心。 武禅把装甲货车开进狼堡里的一个角落，然后躺在后排座位上，怀里抱着獠牙长刀。 远处，机枪炮开火的声音间间断断地传来，说明攻击范围内的僵尸大概只有十几头，还不如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面对的多。这就是旧城奇怪的地方。狼堡明明就在旧城之中，对它发起进攻的僵尸却很少，每当夜里大量的僵尸便马不停蹄地奔向新城。 真正的原因还是出自僵尸聚热的习性，新城地底的聚能炉一旦开启，就会让整个新城变得像一块巨型蛋糕那么诱人，而人少到可怜的狼堡顶多是一块掉在地上的冰糖。 大概睡了两个小时。 有什么东西落在车顶，然后越落越多。 竟是下雨了。 半睡半醒的武禅一骨碌坐起来，不管是普通雨水还是带有腐蚀性的酸雨，他必须去取防雨布。 打开车门，他发现只是普通雨水，心中松了一口气。 雨水让黑夜变得更黑，更模糊。武禅从车斗里取出防雨布，正在盖车斗，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吼声，接着便是一阵阵战斗的爆音。 煞妖闯进狼堡了？ 不对。 这吼声更像是纯正的野兽。 一头真正的狼。 自从人类搬出旧城，大自然得以修养生息。原始的生态环境让动物野性苏醒，某些野兽似乎为了对抗煞而发生变异，体型变大到是灾前世界的好几倍。 武禅看不清远方究竟是什么和什么在战斗，只听到战斗的爆音一声比一声响，伴随着更多的恶狼咆哮，战斗双方在极快移动。 武禅守在车旁，屏息凝神，警戒心达到极致，任由雨水溅在身上。 因为，战斗的声音很有可能仅仅就只是声音。 根本没有真正的战斗。 而是另一个陷阱。 大概过了五分钟，远方战斗的声结束了。 狼堡中，只剩下雨水密密敲打锈迹斑斑的钢铁。 037话 离开狼堡 雨后的清晨，空气微凉格外清新。 罩住车斗的防雨布上积水充盈，像是一个又一个小水洼。武禅慢慢掀起防雨布，把雨水兜在一起，先往随身过滤器里倒一些，然后再倒进货车的蓄水箱，最后剩下的那点水用来洗了一把脸。 挨着车斗，武禅用周围捡来的废钢板在地上垒出一个小台子。他把释能燃炉放在上面，用獠牙飞刀削了一些高聚能砖的碎屑放进释能器里，一扳开关，炉眼便蹿出了蓝色的小火苗。 转开过滤器底部的闸，清澈干净的水流进铁壶里。武禅倒出一杯凉水润喉解渴，然后把铁壶挂在火上烧。趁烧水的时间，武禅翻进车头驾驶室，找出一份压缩饼干和压缩肉干。 将肉干撕成条扔进铁盒里，浇上开水变成一盒简易的肉汤。武禅用压缩饼干蘸肉汤来当做早餐。肉汤的香气随风飘了出去，路过的人被香气吸引，纷纷驻足看来。 吃完早饭。武禅把铁壶里的水灌满水瓶，用剩下的水把盛肉汤的铁盒涮干净。把一切都收拾好后，他发动装甲货车开始离开狼堡。 车刚开出去没多远，前面的路被几辆皮卡堵住了，十几人围观着什么。 武禅提着獠牙长刀下车，围观的人转头看过来，武禅认出其中几个人是昨晚旅店的客人。他们先是看着武禅，然后眼神落到武禅手里的长刀时，透出几分不友善。 武禅没有在意这些人的反应，因为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场景所吸引。 这里与其说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不如说是遭到了泄恨般的破坏。 大地碎开裂口，三层钢材堆成的墙体被撞出七八个凹陷，大量血浆覆盖其上如挥墨泼毫。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不管地面还是墙上的钢板都留着一道又一道尺寸夸张的豁口，这不是人类用斧子劈开的，而是爪痕。 武禅昨夜没有听错，果然有猛兽闯进狼堡，而且是一头巨狼。从爪痕的大小来看，这头巨狼至少有三米高。 和巨狼战斗的对手是谁？ 一个刀术高手。 与狂野暴烈的爪痕产生鲜明对比的是工整平滑的刀口。刀痕犹如字迹，凸显出刀之人的冷静与精打细算，每一刀都必有所图，没有多余的动作。 武禅明白了为什么围观者看到他手里长刀时眼神会发生变化，原来他们是把武禅当做那位刀客。 但武禅第一反应却是想到了昨夜那位斩鬼人。 看来，这头巨狼便是斩鬼人来到狼堡的目标。 同时让武禅微微一惊的是，昨晚战斗进行了五分多钟，究竟是何等野兽能在斩鬼人的刀术下撑这么久，而且，如果武禅没有猜错，那头巨狼并没有被斩鬼人斩杀。 武禅想回旅馆看看斩鬼人是否受伤，算是还他昨晚连续提醒自己两次的人情。 车开到旅店门口，看到一支资源回收队正在整装待发，共有八九个人，其中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摩托车手十分醒目，他骑着一辆造型拉风到让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重型摩托车，没有戴头盔，年龄大概和武禅相仿，头发根根上竖，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下面是一道横过鼻梁的旧伤疤，为精干的脸型增添一股凶狠。 装甲货车同样引起了这支资源回收队的注意，纷纷转头看向这个走出驾驶室的男人。 摩托车手发现武禅在看他，便用力瞪过去。 论对视，占尽天生优势的武禅还没输给谁，摩托车手发现自己竟忍不住想避开那双犀利的眼睛，有一种丢了面子的感觉，心里顿时冒火。 “你看什么看，是不是想找死？！” 武禅说：“看你长得不错。” 摩托车手：“……”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当众调戏他，更何况还是一个男人！ 摩托车手跨下摩托车，用粗砺的食指对准武禅：“你他妈是真的想死！” 一个面相稳重的汉子按下摩托车手的手，面朝武禅问道：“这位兄弟有何贵干？” 武禅说：“碰巧路过。” 汉子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武禅走进旅店。 吧台后面，正在拿干布擦酒杯的年轻老板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仿佛这不是他与武禅的第二次见面，而是很熟的老朋友。 他很显然听到门外的对话，挪揄道：“你对男人有兴趣？” 武禅说：“没有。” 年轻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儿：“门外那伙人是一支名叫‘铁战马’的资源回收队，昨晚你来的时候，他们全员都在楼上休息。” 武禅说：“我不在意他们是谁。” 年轻老板说：“早餐来点鹿肉？” 武禅不兜圈子，用手一指：“昨天坐那个位置的人走了吗？” 年轻老板说：“你说那个戴月轮环的男人？天刚亮他就走了。” 武禅问：“他身上有伤吗？” 年轻老板笑了：“谁刚才说对男人没兴趣的？” 武禅冷脸：“我对男人没兴趣，但对把男人变成死人有兴趣。” 年轻老板倒也不怕：“别这么凶。没人能伤得了斩鬼人，不是吗？” 武禅已问完想问的，转身就走，正要离开旅馆大门。背后响起一声叹气。 “明知山有毒，偏往毒山走。” ！ 武禅脚步一滞，转头。 吧台后的阴影，年轻老板的眼神洞若观火。 “送你一句提示吧。在旧城，聪明人可不止你一个。你想要的那样东西，别人也志在必得。” “为什么帮我。” “大概是太久没有人能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烟魂偶’。” 武禅惊诧，烟魂偶是全球超能百榜上的超能力。如果武禅没有记错，拥有者已年过半百，而年轻老板看起来顶多二十四五岁。 “你究竟还是什么人？” “一个狼堡小旅馆的老板。”年轻老板笑问，“你呢？” “一个废品焚烧站的老板。”武禅答。 “果然有趣，下次再来，一定要让我请你喝一杯。”年轻老板说。 武禅走出旅馆的时候，那支名叫铁战马的资源回收队已经离开。他走进驾驶室发动货车，开了几十米后瞥了一眼后视镜，突然看到两个熟面孔。 车的后方，烟草男和修车铺老板机械地摆动手臂为武禅送行，明明是阳光之下，却鬼气森森。 武禅一踩油门，货车把人影远远甩开，没一会儿就出了狼堡。 路面上车辙杂乱，指向不同的方向。 武禅开出两公里之后，前方道路中间出现了一个步行的人，正是那个斩鬼人。 装甲货车开到他旁边，放慢速度，武禅降下车窗。 “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不必。”斩鬼人目视前方，脚步不停。 顶着太阳走了一个早晨让他额头沁出一层细汗，但那双狭长狐目眼神坚定，背脊挺直地仿佛跟一根钢棍捆在一起。 “谢谢你昨天的提醒。”武禅说。 “不必谢。”斩鬼人说。 “昨晚是你在战斗吧。”武禅说。 “是。”斩鬼人说。 “和谁打？”武禅问。 “狼。”斩鬼人说。 “你没有杀掉它。”武禅说。 “它很强。”斩鬼人说。 “既然你愿意跟我聊天，不如上车。”武禅再次邀请。 “不。”斩鬼人脚步停了，转头，狐目盯着武禅，锐利的犹如阳光下的一对钢锥，“因为我会忍不住杀掉你。” “为什么？” “你身上有血族的邪味。” 038话 游走于树林 一群在池边饮水的羚羊被轮胎颠簸的声音惊扰，瞪大圆眼扭头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钢铁猛兽开到崖边，又拐了一个弯开了下去。 驾驶室里只有武禅自己，一个小时前，他放弃了让斩鬼人上车。 说话这种事情，特别讲究场合。 在卧室。 男的说：“我要弄死你。” 女的害羞一笑：“求弄。” 这是调情。 在旧城。 一人瞪着大眼说：“我要弄死你。” 另一人把眼睛瞪得更大，甚至还挺着脖子往前凑，一脸不服：“你弄！你弄！” 这是叫板。 至于斩鬼人看着连血族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武禅，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被污染的垃圾，全身透着一股众人皆脏唯我洁癖的劲儿。 这是脑子有坑，得治。 武禅留下一句你们斩鬼人不受人待见，全是自己作的，然后升起车窗踩下油门远远开走了。 武禅是跟着入口处的车轮痕迹进入了目前的这片区域。一进来就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收音机里苏筱悠的新歌被刺耳的电流杂音取代。路面糟糕的情况陡然加剧，仿佛经历过一场陨石雨的袭击，公路多处断裂，下塌上翘，拱起一座又一座的小断崖。公路两边已变成森林，数人合抱粗的高树用宽阔茂密的枝叶把阳光遮地严严实实。藤蔓密密麻麻的缝隙间露出零星不和谐的水泥色，曾经的高楼大厦如今已是废墟残骸，像是一片被绿色寄生体抽干生命力的石巨人的坟场。 他在这片区域已行驶了一个小时，全靠车辙来认路。想在旧城探宝，学会辨认车辙是必修课。萍水相逢的车辙是最乐于助人的探路者。但随着路况越来越糟，车辙越来越难以辨认，凌乱得仿佛有好几支队伍在这里兜圈子。 武禅顺着最清晰的车辙往前开，清晰程度显示这支车队领先武禅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装甲货车小心地又绕过一个断崖的边缘，道路被树木压得越来越窄，车越来越难开，半人高的野草被车胎碾倒，说明这里之前没车来过，但武禅的直觉表示前面的车队走的就是这条路。树木的枝条像是一根根鞭子抽在挡风玻璃上。没过多久，绿叶完全遮住了武禅的视线，他踩下刹车。 武禅的超能力是没人能在他的bgm里战胜他，但不代表他突然掉进看不见的深坑里也摔不死。 他下车，拔刀出鞘，斩断车头前的树枝，横刀扫向野草，扬起一蓬蓬青色细雨，微酸的草汁味弥漫开来。他的脚步惊动了草丛里的什么东西。一道翠影猛然朝武禅脸上跳了过来，被他甩手一刀斩成两半，绿色脓液溅出去两米远，弹得草尖乱颤。 那竟是一只野兔大小的碧绿蝗虫，咀嚼式口器凶狠地长着根根倒刺。炸酥的蝗虫吃起来是嘎嘣脆的肉香，俗语说三个蝗虫一盘菜，但这只蝗虫自己就能顶三盘菜，能长到这个体型的蝗虫，恐怕不是以植物为食。 武禅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前方树木层层叠叠，别说装甲货车过不去，就是普通皮卡都难以穿过。 车队竟凭空消失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武禅的直觉有误。 武禅使劲往后倒车，视野开阔后，换个方向继续开。 二十分钟后，他又一次开进了森林深处，继续倒车换方向。当他第三次开进森林深处，并试图倒车时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每条岔路的尽头已经被一大片森林堵死，而且，他迷路了。 武禅暂时停住车。 旧城被森林覆盖这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森林。 这座编号x110305的旧城，按照灾前世界的定义是县级市，城市建设和规模都弱于其隶属的d1103旧城。x110305旧城被五座e级新城以及d066、d067、d068这三座新城包围，一天半的时间就可以走一个来回。城市里的资源早已被资源回收队回收得差不多了，所以x110305旧城的意义更多的是一条通往d1103旧城的必经之路。 既然是路，就意味着被人反复通行。森林可以长得茂盛，但没有理由会被允许恣意生长到成为堵住路的障碍。 区域入口处只进不出的车辙显示一个上午的时间至少有七八支车队开了进来，并没有车开出去。 武禅每条岔路都试过了，如果其他车队被困，那么早该相遇。 除非，这里藏着有武禅尚未发现的地下通道。 又或者，他们被干掉了。 资源回收队之间的相互残杀是家常便饭，旧城是法外之地，一切以武力说话。同一座新城的资源回收队之间或许还有点交情，可一旦见到其他新城的资源回收队，那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可是，又有谁能悄然无声的干掉这么多车队，尸体和车又是怎么被处理的？ 森林本身，便是最大的嫌疑犯。 想到悄然无息，武禅才突然意识到这森林真的静的出奇，除了释能发动机的声响，竟没有其他声音。 武禅关闭释能发动机，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静到可以听到他自己的心跳。 “刺——啦——” 车载对讲机突然发出声音。 有人在扫描武禅的对讲机的频率。 “刺——救——刺刺啦啦——” “救救——刺——啦——” 武禅拿起对讲机。 “你在什么位置。” “刺啦——刺啦——” “你在什么位置。”武禅重复。 “地——刺啦——” “刺啦——下——” “你——刺啦——脚下——刺刺啦啦——” 武禅的脚下？ 武禅取来凶豹，用力朝下戳，槊杆没入一半，得到了坚硬的反馈，土下面有东西。 难道是…… 武禅拎着凶豹到处乱戳，兜了一个接近两百米的圈子，突然毫不费力地将一片草地一刺到底。武禅拨开草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大坑的边缘上，坑底是一个带有台阶通往地底深处的斜坡。 武禅没想到，这里竟真的存在一个地铁站入口，他所站位置正是站牌的上方。 不知什么原因越深的地方草长得越高，甚至冒过了站牌，于是从表面看起来草地几乎是平的。而且这些野草韧性十足，武禅只要一松开它们，立马就弹回原型，这就是为什么这片草地既能遮盖地铁站入口，又能清除有人通过的痕迹。 对于地铁的了解，武禅源自于历史课——地铁是灾前人类发明出的一种犹如蚯蚓般可以在地下空间快速移动的交通工具，目前a级新城仿造了几条较短的地铁。 那些车队原来不是凭空消失，而是真的驶进了地下空间。看来，这条地铁通道能直通d1103旧城。 可是，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出求救信号的又是谁？ 武禅上车，破开草浪斜着潜进地铁站，楼梯没有对装甲货车产生颠簸。地下空间黑漆漆的，挑高太低显得格外压抑，车顶几乎要蹭到天花板。检票闸机早已不见，武禅开车进入更深一层。本来那个楼梯通道容不下装甲货车，但被别的货车事先撑宽了。 车来到最底层，明明仍是黑暗之中却让武禅感到豁然开朗，因为地底空间变高，消除了车顶的压抑感，武禅第一次看到地铁轨道的实物。 “救——救救——我——” 对讲机发出声音，比地面上清晰许多。 “你在哪？” 武禅问。 “求求你——” 武禅降下车窗，微微探头，听到求救人的声音就在前方不远。 武禅慢慢开车前进，看到前方一堵黑墙面前停着一辆皮卡，男人站在车外，把对讲机从驾驶室扯了出来。 “救救我。” 货车的灯照在他的脸上，竟让他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人，他看到武禅的货车慢慢驶来时，早就激动的冲上来。 这是资源回收队埋下的陷阱？ 不对。 不是这个男人不想冲过来，而是他做不到。 一根管子状的刺从身后的黑墙上延伸下来，贯穿了他的天灵盖，控制了他的身体！ 他极度痛苦却做不出表情。 “求求你……杀死我……” 黑墙突然蠕动起来，黏土般把他吞了进去。两秒后，墙面上顶出他的脑袋，他在用力挣脱，面部轮廓被勒地清晰却始终撑不碎最后一层黑膜。 嘭嘭嘭。 又有七八个人头在黑墙顶了出来与这颗脑袋连成一串，争先恐后地要挣脱墙体。 那个根本不是什么黑墙。 而是一头由九个人头组成背脊的巨型毒虫！ 百足级煞妖。 伥鬼蜈蚣！ 039话 地铁隧道 和动物界的蜈蚣不同，煞妖伥鬼蜈蚣身躯并不分节，头部如大花般开裂成八瓣，尖牙密布。十八双脚从身体两侧伸出来，竟是十八双人的手！ 伥鬼蜈蚣长达九米的身躯朝武禅冲了过来，人掌划地发出鼓掌般的声音，背脊上那九个人头隔着皮膜痛苦地惨叫。这些人还没死，但已经不再是人，超过一半的身体与伥鬼蜈蚣永远地融合在一起。 武禅怒踩油门，释能发动机提速到极致，超过十五吨的钢铁猛兽咆哮一声与伥鬼蜈蚣对撞，车斗被八瓣大嘴裹住，强大的马力顶着蜈蚣庞大的身躯一路疾驰。 密密麻麻的尖牙卡在挡风玻璃上，蠕动的口腔结构犹如挂满脓液的毛毛虫外皮，让武禅头皮发麻。口腔深处突然射出两根管状毒刺，砰砰两声打在挡风玻璃上犹如穿甲子弹。连超能者的火球爆炸都能扛住的挡风玻璃竟被凿裂出轻微的细缝！ 管状毒刺朝后弯曲，再度攻击挡风玻璃，裂缝变宽变长。 这对管状毒刺是伥鬼蜈蚣最为邪恶危险的攻击，一旦刺破人类皮肤，毒液会飞快地麻醉人类的全身，然后再刺贯穿头骨，插入大脑，把这个人类改造成一个引诱其他人上当的傀儡。 轰！ 赶在挡风玻璃被击碎之前，装甲货车顶着伥鬼蜈蚣狠狠地撞在墙上，巨大的冲击力压爆了伥鬼蜈蚣半个身体，碎肉血浆喷射了一整面墙，十米之外，黑暗中滚着一团冷幽幽的蓝色鬼火。 是中枢球。 它朝被压在装甲货车和墙之间的伥鬼蜈蚣滚去，半路被一柄长刀钉在地上。 伥鬼蜈蚣还没有死绝，因为它体内还有一枚中枢球，伤口正在慢慢弄愈合。它蠕动身体，七八个人类手掌按在车头上企图把货车推开。 武禅从车斗取出凶豹，硕长的枪锋化作巨刀，呜的一劈，把那些手臂全部砍断，枪锋随后快速连刺，将伥鬼蜈蚣分割成更大的肉块。另一枚中枢球从伥鬼蜈蚣口腔喷了出来，被武禅一飞刀贯穿。 伥鬼蜈蚣死绝，体内亡者的灵魂终于可以得到解脱。 武禅敲碎两个中枢球的外壁，取出罪恶细胞放入机械试管中。空旷的地下空间安静无比，耳机里高音量的万妖之王填满他的听觉世界。 所以，他没有听到头顶上那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道黑影朝武禅后颈疾射而来！ 野兽本能般的，武禅侧身躲避，但脖子还是被轻轻蹭破了一个口子。 伤到他的是一根管状毒刺。 武禅抬头，天花板上竟还盘着一头伥鬼蜈蚣！ 它一路尾随装甲货车来到这里，轰的一声，庞大的身躯落在地上。 伥鬼蜈蚣的毒液只需要一丁点可以让人全身麻痹。所谓的全身麻痹，其实便是毒素战胜个人意识，从而切断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对开启超能力的武禅来说，根本不存在“被战胜”这种事。 伥鬼蜈蚣把武禅看成一个无法移动的木头人，裂开如海葵般的八瓣大嘴，弯起管状毒刺朝他头顶钩去！ 武禅从下到上地挥槊，枪锋斩断了那根毒刺，后半截像是失控的水管狂甩毒液！ 仿佛是伥鬼蜈蚣全身最痛的神经断裂，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猛烈翻滚，发出难以名状的惨叫。 武禅冲刺跃起，双臂劈槊，一下就砍掉伥鬼蜈蚣的头，接着乌光连闪，枪锋所到之处，伥鬼蜈蚣支离破碎，两枚中枢球从背脊弹出，飞向前后不同的方向，半空中被一槊串在一起。 伥鬼蜈蚣完整的庞大尸体无法被携带，武禅把两个长着八瓣嘴的巨头扔进车斗，再用一块防雨布把四根匕首长短、尖牙状的毒刺结实地包裹起来。在武禅看来，用毒从来不是磊落的战斗方式，但这种碰上一点就让人全身麻痹的毒液说不定会在某些场合派上大用处。 武禅发动装甲货车驶入巨兽肠道般的地铁隧道，车灯只能照出一小片范围，像是往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抛了一把雾茫茫的昏黄粉尘，吸引未知的怪兽前来大快朵颐。 轮胎碾过轨道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和墙体破败的气味一并被车窗关在车外。但还是有声音渗进了宛如结界的驾驶室。它若有似无、断断续续，仿佛后排坐着一个哭泣的红衣女人。 武禅好几次瞄向后视镜，后座都空空如也。如果这趟带了宫甜甜和甘小乙出门，恐怕现在两人就开始比赛讲鬼故事了。 根据分配额与煞妖体内的罪恶细胞产出量对应的这条规则，武禅回到d067新城后把两个伥鬼蜈蚣的脑袋卖给市政厅，能换到四点分配额，加上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已有的两点分配额，共计六点。进入d1103旧城后，难免还会和煞妖交战。武禅只需再凑四点分配额就能让宫甜甜和甘小乙同期刷新超能力。 武禅不知不觉开过了两个站，估计距离d1103旧城已经不远，突然，前方黑暗出现了亮光。 他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如果是一辆地铁迎面呼啸而来，就算他侥幸不死，装甲货车肯定也会被撞毁！ 但这只是武禅的第一反应而已，大概是隧道的环境导致他有些敏感。他很清楚，地铁站早已报废好多年，地铁重新运作的几率近似为零。 武禅迅速恢复冷静，发现火光源自前方的站台上，是有人生了一堆火。 见到有车灯靠近，站台上的人赶紧招手。 武禅开车从隧道驶出来，放缓了车速。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造型拉风的重甲摩托车。站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武禅早上在旅馆外偶遇的那支名叫铁战马的资源回收队。 他们就算没记住武禅，也肯定对这辆装甲货车印象深刻。 有人跳下轨道，一脸有求于人。 武禅降下车窗：“出事了？” 那人说：“我们有台车的释能发动机出了严重的故障，兄弟你能帮我们修修吗？我们愿意出钱。” 武禅说：“我可以试试，未必能修好。” 那人面色一喜：“你开这么好的货车，修车的技术肯定没问题。” 武禅把车开上站台，看到那个桀骜不驯的摩托车手背靠墙脚而坐，左手血迹还没有干透。 察觉到武禅的目光，摩托车手用皮衣遮掩左手，面色愠怒。 “怎么又是你！” “大概是我倒霉吧。”武禅说。 “……”摩托车手。 040话 意外之战 铁战马的人判定是释能发动机的冷却器发生了故障，需要将内部的注液管重新排列，他们试了好几种组合都没有启动成功。 武禅用手电筒扫了扫，从零件的新旧程度差异可以看出这台释能发动机至少是个五手货。这种拼装的老发动机就像是中年男人，表面看似正常工作，体内则是各种毛病，不发作则以，一发作就全身瘫痪。 “不是冷却器故障。”武禅用手电光束指给铁战马的人看，“是固定加速器的支架塌了。” 那是释能发动机底部深处的位置，全是粘稠化的油泥。乍看起来没有异样，经过武禅的提示，铁战马的人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加速器果真下沉了几厘米。 拦下武禅车的是那个双腿绑着开山刀的十八九岁的少年，车能修好等于有他一半功劳，得意洋洋道：“树根李你跟这位大哥好好学技术。” 满手机油的树根李啐了一口：“滚一边去，小宋。” 修复支架可比修复冷却器容易多了，不用武禅亲自动手。 铁战马的老大便是之前在旅店门口与武禅搭过话的那个面色沉稳的汉子，名叫马丧。他让武禅从车斗里任意挑战利品作为修车的酬劳。 武禅摇摇头：“举手之劳，不必细算。” 马丧像是怕欠下人情，态度很坚持：“挑一件，千万不要客气。” 小宋帮腔道：“我们老大做事公平，你帮了我们却不要报酬，会让老大失眠的。” 难道非要我明说车斗里没一件好东西吗…… 武禅为了让铁战马的人安心，随便挑了两把用车门钢板改造的武器，扔进自己的车斗里。 “你们的车到底是怎么坏的？” 小宋嘴快道：“别提了，还不是这地铁站里闹鬼。” “闹鬼？”武禅来了兴趣。 “别听他胡说。”马丧说，“只不过是两头蝠怪煞妖而已，我们干掉了一头，另一头负伤逃跑了。” 武禅没有见过蝠怪煞妖，但他知道这种煞妖能发出模拟人声的音波，甚至还能让人产生亲人在呼唤自己名字的幻觉。一旦中招，就会咬掉脑袋。 武禅一下子明白了他在隧道里听到诡异的哭声是什么…… 那头逃跑的蝠怪煞妖当时就趴在他的车顶上！ 武禅猛地转身，用手电筒照向隧道的顶部，一团黏在那里的黑影突然动了起来！ “在那！” 铁战马的人立马拔武器。 蝠怪煞妖挥展长达五米的蝠翼，犹如一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幕布刮着腥风俯冲而下。众人赶紧找掩护，一个家伙动作慢了半拍，嗖的一下就被黑风带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我——” 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在头顶盘旋一圈，然后啪的一声，人被扔回地上，脑袋已被啃没了。 铁战马的人怒目圆睁，乱晃的手电光束追捕蝠怪煞妖的位置，四五个人举着上好膛的连射弩一阵猛射，暴雨般的钢钉扎透翼膜，无法致命，只会激怒蝠怪煞妖，它发出咆哮：“杀杀杀！” 虽然明知道它不是真的会说人话，只是像鹦鹉一样纯器官性地模仿。但对地面的人类来说却是发自内心的毛骨悚然！ 呜的一声，黑风再次刮过众人头皮，这一次没人被抓走，但有一人的胸口被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一个扣着墨色防风镜的短发女人出现皮卡车斗上，单手斜提沉重的弩炮炮管，另一手怀抱弹仓。 “闭眼！”马丧对着天花板扔出一枚闪光弹。 嘭！ 白光撑满整个黑暗空间。 飞行中的蝠怪煞妖发出一声怪叫，摔在地上。 短发女人扣下扳机，炮口骤燃，砰地射出一根手臂长的钢椿，带着足以贯穿铜墙铁壁的破坏力命中蝠怪煞妖，炮尾的后座力几乎撞断了她的肋骨。她一声不吭，继续扣下扳机，弩炮砰砰砰地连射。 等武禅的视线重新适应黑暗，才真正看清蝠怪煞妖的模样。它四肢着地，身长超过三米，通体覆盖黑色绒毛，脑袋像熊一般硕大，剑刃般尖耳竖向脑后，四根匕首般的尖牙突出吻部上下交错。它腰部纤细，肌肉异常发达胸部与肩膀交叉着四根钢椿，左前肢的蝠翼连骨带膜被炸烂。 它暂时无法起飞，钢椿阻碍肉体的重生，但仍有可怕的战斗力，前扑后跃，发出“杀杀杀！”的咆哮，腥风席卷四方。 铁战马的人分散走位，端着连射弩瞄准头部射击。 蝠怪煞妖恼羞成怒，对着两个人猛扑而上。那两人想躲闪却已经来不及，因为他们没发现蝠怪煞妖的左前肢已经复原了一半，速度变快了！ 但一道人影比蝠怪煞妖还要快！ 谁？ 武禅！ 他从侧面把蝠怪煞妖撞飞，顺势带动长刀窜天一斩。 仅一刀，差点把蝠怪煞妖的腰完全剪断，就剩一层薄肉相连。冲击力的惯性让蝠怪煞妖的身体发生对折，它恐怕做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牙能刺进自己的屁股里。 蝠怪煞妖挣扎着掰正身躯，对齐的腰部断口之间长出肌肉纤维，就像是拉丝的胶水，它的左前肢几近复原。 武禅可以给它致命一击，但会有捡便宜抢怪的嫌疑。 马丧似乎领会了武禅的意图，大喊道：“杀了这畜生，别让它飞起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个摩托车手一个冲刺助跑，跳到蝠怪煞妖的背上，双手抓住它剑刃般的尖耳，硬生生地撕了下来。 蝠怪煞妖疼得疯狂地上蹿下跳，却无法摆脱骑在它颈部的那个男人。 它四肢蹬地，猛然起飞，却被一拳轰在脑顶，犹如脑震荡般又掉了下来。 摩托车手连着从蝠怪煞妖胸口拔出两根钢椿，一根刺进蝠怪煞妖的天灵盖，另一根刺进上颌骨并从下颌骨贯穿而出，把煞妖硕大的头钉在地上。 随后他一掌劈进蝠怪煞妖的脖子，另一只手也插了进去。双手把住豁口，双臂用力往外一撕。 哗—— 蝠怪煞妖的脑袋和肩膀分家。 断颈处的中枢球想要跑，被一拳轰碎，还有一枚中枢球是从尾骨弹出体外的，被连射弩的钢钉射爆。 徒手撕煞妖？ 武禅意外摩托车手异于常人的恐怖蛮力。 但他感觉得出，摩托车手并没有使用超能力，而是单纯地依赖肌肉力量。 凭人类正常的肌肉上限是无法锻炼到如此高度的。 除非…… 注射猩红罪恶细胞。 摩托车手转头看向武禅，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癫狂。 武禅松了松手指，再度握紧刀柄。 041话 原来是你 暂时抛开正邪立场与战斗技巧，单纯从生物角度对比，煞的肌肉与骨头远远强于人类。 猩红罪恶细胞能让人变强，本质是让部分人体细胞转化为煞的细胞，永不可逆。 注射一次猩红罪恶细胞能让人体煞化30%。 注射第二次，人体煞化60%。 注射第三次，人体煞化90%。 即便到了这个阶段，只要没到100%，人还是人。 大部分的超能者顶多注射两次猩红罪恶细胞，因为人在激烈的战斗中，会犹如潜能爆发般临时煞化，提升幅度为10-20%。战斗过后，临时煞化的细胞会变回正常的人类细胞。 一旦注射三次猩红罪恶细胞，就意味着这个人有着极高的概率由于临时煞化而突破临界值成为一头真正的煞！ 这种煞，被成为煞人，又名背叛者。 那是一种将超能力与煞的肉身融合，并且天性无比仇视人类的可怕怪物。 一旦出现，任何超能者都有责任将它消灭。 武禅用冰冷的眼神锁定那名摩托车手，估算他目前煞化程度至少达到了50%，上限暂时无法确定。他应该不会蠢到注射三次猩红罪恶细胞。 但凡事皆有万一。 另有一种情况，武禅也不得不防——注射劣质猩红罪恶细胞。 走正常程序注射猩红罪恶细胞门槛很高，而劣质的常见于黑市，稍有点门路就可以搞到。劣质猩红罪恶细胞基础煞化值低，临时煞化值却极不可控，提升幅度从10%到80%都有可能。 换句话说，即便摩托车手的基础煞化值只有20%，仍有可能在手撕蝠怪煞妖的战斗中临时突破100%变成煞人。 武禅的目光让摩托车手全身不爽。 他本是借着杀掉蝠怪煞妖对武禅示威，没想到武禅根本不怕，反而用看猎物的眼神一直盯他，他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竖起中指。 “我一直就看你不顺眼！来啊！我们打一场！” 铁战马的众人纷纷看过来，老大马丧横起一条胳膊拦住摩托车手：“没人要跟你打架。” 他显然看得出武禅在防范着什么。 “兄弟你不用担心，我的这位队员在安全范围内。” 武禅不会因一句口头承诺就放下警惕心，眼神冰冷不变。 摩托车手怒道：“老马你让开！” “你冷静点。”马丧说。 武禅刚才砍蝠怪煞妖腰上的那一刀马丧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一刀差点把煞妖劈成两截的男人，自己的队员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马丧在资源回收队圈内算是有名号的人物，他以前不知道d067新城来还有这样一位年轻高手。 双方剑拔弩张，马丧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难以置信地看向武禅手里的长刀。 “原来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人就是你。” 武禅没回答。 其他人满是意外地议论起来。 “诶？” “传言居然是真的？” “用鲸级巨煞獠牙改成的兵器原来长这个样子。” “我觉得楚哥打不过人家。”说话的是小宋。 “我也这么觉得。”有人附和。 摩托车手顿时面子挂不住了，一下子掀开老马的胳膊。 “今天非打不可！” 这暴躁的样子足以证明他还是人类。 武禅手腕旋刀舞出一个刀花。 摩托车手立马架拳。 武禅收刀归鞘。 摩托车手：“？？？” 接着怒道：“你给我拔刀！” 武禅说：“光看还不够，你还想摸一摸我的刀？” 摩托车手怒道：“没人想摸你的破刀！我是要跟你打一架！” “我想摸一下。”小宋举手道，“可以吗？” “我也想摸。”另有人道。 “我也想试试手感。”连马丧都掺合进来。 摩托车手：“……” 武禅重新拔刀出鞘：“小心你们的手指。” 于是，摩托车手打架的要求被自己人无视掉了，大家用手电照亮，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刀刃上戳戳碰碰，仿佛这里不是废弃的地铁站而是某个考古挖掘现场，每个人都是兵器鉴赏专家。 欣赏完獠牙长刀，铁战马的人开始收尸。 被蝠怪煞妖咬掉脑袋的是修车的树根李，被撕开胸口的那人也没保住性命。本来还有两个人该被蝠怪煞妖杀死，所幸被武禅救下。铁战马此行共有九人，现在还剩七人，损失并不算严重。对铁战马这支经验丰富的资源回收队来说，队友的殒命早已司空见惯，哀悼不会让人起死回生，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作用。他们把死者的身体扔进车斗，等带到路面后，找个茂密的树林埋掉。 武禅趁他们收拾尸体，准备开车离开。 马丧走过来：“等一下，我们马上就收拾完毕，一起上去吧。” 武禅说：“我习惯独来独往。” 马丧说：“但咱们还没有讨论好该怎么分蝠怪煞妖的尸体。” 武禅说：“我不要，全归你们。” 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市政厅为了避免一尸多用，资源回收队只有上交煞妖的脑袋才能得到分配额。蝠怪煞妖的头是被摩托车手撕下来的，跟武禅没有任何关系。 马丧没想到武禅这么大方。他原计划只要武禅开口，他立马就把蝠怪煞妖的头让出来。比起和武禅这样的高手结交个朋友，两点分配额根本微不足道。 同理，武禅拒绝分割战利品，就等于变相拒绝马丧与其结交的想法。 马丧是通透人，当然不会自找没趣。 “聊了这么久，连煞妖都一起联手杀了，还不知道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我知道。”收拾完战场的小宋凑过来插嘴，“这位大哥姓宫。” 武禅估计是买刀的商人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与来历，只见到他住在宫氏武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把他误认作是宫家的人。 “不，我姓武。” 马丧犹如突然被毒蝎蛰了一下，打了一个激灵。“哪、哪个武？” “我叫武禅。” 马丧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武禅？！你就是那个武禅！”小宋先是满脸不可思议，然后整个人兴奋起来，“武禅老师，我是看你电影长大的！” 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面露意外之色，随后脑海深处某块记忆上的沉灰被吹掉了，他们也都记起了武禅是谁。 “我当年非常喜欢你的煞化孙悟空！” “我也是！” “我不是当年喜欢，而是直到今天也喜欢！” 摩托车手没什么感觉，因为他不看电影。他看向身旁那个短发女人，能单臂拎起沉重弩炮的她，干练冷酷的就像是一块冰。刚才除了摩托车手，她是唯一没有去摸那柄长刀的人。 “你应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吧。” 短发女人没有回答，突然提起弩炮炮筒，拖到武禅面前。 其他人：“？？？” 女人正视武禅那双犀利的眼睛，转瞬就瞥到一旁：“请给我签个名。” 武禅说：“签哪？” 即便环境很暗，但大家都能看出她微微脸红：“锁骨上。” 摩托车手：“？？？” 其他人：“……” 武禅说：“你确定？” 女人仍侧着脸，只不过现在连耳朵都红了起来：“你刚才听错了。请刻在弩炮弹仓上就好。” 042话 欢迎来到D1103旧城！ 武禅十六岁在演艺圈出道，那年小宋十三岁。 武禅拍完最后一部电影的时候二十岁，小宋十七岁。 武禅息影两年后的现在，他二十二岁，小宋十九岁。 所以小宋说他是看武禅电影长大的也算是实事求是。只不过这话要是被不明真相的人听到还以为武禅是个中年人。 在废弃地铁站举办宝刀鉴赏会已经够离谱了，结果又转变为过气演员粉丝见面会。没人能想得到事情会展开成这样。 关键是，换做当红明星想模仿还模仿不了，因为这粉丝见面会太硬核——先杀了一头煞妖暖场助兴。蝠怪煞妖的脑袋躺在皮卡车斗里，估计有点死不瞑目。 武禅通过签名知道了铁战马所有成员的名字，以及正确写法。 老板，马丧。 弩炮手，屠霜。是个话少手狠的姑娘。 斥候，小宋。话多到一个顶俩的小伙子。 投雷手，杜光，肚皮挺挺的汉子。 步三，步四，是被武禅救下的一对亲兄弟。 摩托车手，楚狂。全队唯一没跟武禅要签名的人。 武禅挨个签完名，铁战马的车辆也都收拾妥当。装甲货车驶入隧道，两辆皮卡加一辆摩托车跟在其后。 二十分钟后，车队抵达新站台。对面隧道口被严重的坍塌封死，透过混凝土石块的缝隙能看到被压到报废的地铁车头。有人恶作剧地用红漆在大块的混凝土上写着一行大字。 “欢迎来到d1103旧城！” 漆痕如血，在黑暗中显得诡谲阴森，犹如死神的嘲讽。 但能看到这句话的人，没谁是胆小鬼。 车队从地铁站驶出地面，灰扑扑的光亮让武禅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地铁站的出口依旧被植物包围，人工砍伐出一条路。x110305旧城的植物因为没有人类的破坏，所以格外茂盛，而这里植物则像是在“茂盛”的基础上又疯狂地灌入生长剂，从而打破了生长的上限！ 数十人合抱的巨树高不见顶，隆起的树根掀开水泥路面，野草像是一根根刺出地面的长矛，灾前人类仿佛是在巨人的花园里建造了城市。 然而没有一棵树、一片叶子、一根草是纯绿色的。 灰烬，像雪花般一片片飘落，覆盖住象征生命力的明亮鲜绿。 灰烬的来源是笼罩旧城天空的瘴海层。它的存在让旧城不再有白天与黑夜的交替，永远停留在黄昏之中。 这地铁站位于d1103旧城的郊区，路面上没有车，因为早就被资源回收队回收走了。路边的高楼呈现出旧城特有的可怕景象——巨型菌状物犹如恶性肿瘤般吸附在高楼顶部外壁，畸形的网膜朝下蔓延。 那些巨型菌状物统统都是活的，不仅像心脏般起伏跳动，还能睁开无数只眼睛，居高临下地监视着整座旧城的一举一动。实际上，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暴毙的这一幕并不是真的睁眼，而是一头头成熟的僵尸破壳而出。巨型菌状物是最低级的煞的孵化池。 车队艰难地开出地铁站范围后，武禅车上的对讲机里响起马丧的声音：“武老弟，我带你去我们的秘密基地。” 武禅回道：“不必麻烦，我们就此别过。” 过了几秒，对讲机再次响起。 “我们会在秘密基地里分析地图。” 这是一个让武禅无法拒绝的邀请。 d067新城已经建立二十多年，在还是e级新城时就已经派人对d1103旧城进行探索与资源回收，然而直至今日，市政厅手里都没有一张d1103旧城的完整地图。 这是一个普遍现象。 一是因为旧城地貌会经常发生变化。 二是，d级以上的旧城对灾后人类来说体量实在太大。 据武禅所知，有八座d级新城在对d1103旧城进行资源回收，e级新城更是不计其数。回收方式是从城市最外围开始，步步为营地朝内部蚕食。如果把d1103简单地想象成一个三层同心圆，目前的资源回收进度只穿过了最外一层、抵达第二层的中间地带，这已经是资源回收队中的佼佼者才能做到的地步。 越靠近旧城中心的地方，瘴海的密度与煞的级别也就越高，几乎与死亡直接划等号。 d067新城位于d1103旧城的南面，市政厅想要知晓旧城北面的情况，就只能派人沿旧城最外层绕一个大圈子上去，但这种行为最大的风险不在于煞，而是很有可能被北面新城的人杀掉。 旧城就像是金矿，可回收资源的储量是固定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连新城与新城之间都是竞争关系，更别说资源回收队和个人探宝者。 资源回收队手中拿着的都是自己绘制的地图，安全的路线、资源密集的地点、绝对不能去的危险地方，地图上的每一寸都是绘图者冒着随时会死的风险亲自验证过的，甚至会付出队友丧命的代价。 地图等于是资源回收队的独门秘籍，是不可能分享给别人的，强行索要等同于宣战。所以，彼此不熟的关系绝对不会提到地图。 马丧主动提出把地图分享给武禅，是极大的示好。武禅当然不会白占便宜，而是交换情报。他自己手里也有一份地图，是卖刀给龙穗时清单上的货物。由地平线商团提供的地图含金量绝不会低。 铁战马的秘密基地是一个带院子的二层小楼，在灾前世界被称为别墅的建筑。野草已经把院子大门堵住，小宋现场拿刀开路。 院子里野草比外面长得还要高，草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动物昆虫，被人惊动后便四处游走了。小楼的木体结构与窗体早已腐烂，混凝土中的钢筋因为生锈而膨胀让墙体迸裂坍塌。武禅跟着马丧进入危楼，见他打开一扇明显是后期安装的钢铁大门，露出向下的旋梯。 那是一个地下室，弥漫着潮气和沉闷的味道，除了墙皮有些开裂之外，没有任何异样，证明这个空间十分坚固。 马丧转开灯，让武禅更好的观察室内的摆设。 八个人共处一室并不局促，一张大桌子上铺着一张地图，四角堆着几口箱子，应该储存着备用物资。步三步四两兄弟点燃释能燃炉，烧上一壶水，准备做吃的。楚狂一直在皱鼻子，像是地下室的空气让他十分不适。 马丧从背包拿出一份地图与桌上的地图重叠在一起，然后拿出一根铅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小圈。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 他又圈出两个圈。 “刚才路过的这两个地方和我们上次来有很大的变化。” 武禅也取出他的地图。 马丧的地图描绘的d1103旧城的西南角，武禅地图描绘的则是正南方，对旧城的探索要比马丧的更深。 马丧本以为能给武禅提供帮助，没想到反而是他获益更多。 “不愧是武老弟，连地图都这么不同凡响，是老哥我占你便宜了。” “你有的是我所没有的，等于大家是公平互补。” 武禅刚把地图铺在桌子上，一旁的楚狂就用大手压在了上面。 “等一下。” “你怀疑地图是假的？”武禅问。 这是一份理直气壮的怀疑。毕竟作为个人探宝者，武禅能拿出一份比资源回收队进度还要深的地图，的确很可疑。 “我说的不是这个。” 楚狂嗅动鼻子。 “而是这个房间里有股怪味！” 他突然转身，轰出一拳。 他的拳头被人握住。 房间中凭空出现的第九个人。 不对。 是十个人。 握住楚狂拳头的男人侧面，还有一个年轻女人。 她用一柄黑色手枪，抵着楚狂的脑袋。 手枪是灾后世界极为稀有的武器。 它代表着两个神秘人的身份。 “能被‘夜魅’找上门还真是荣幸。”马丧冷言道：“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043话 我理解你 夜魅。 夜之魅影，被贴有精英、特工、间谍、杀手等等标签的特殊事件机动队，全球大联盟总部藏在袖中的匕首尖刀。夜魅来去无踪，却威名赫赫——不管是实力强悍的超能者还是作奸犯科的城主，不管是藏身旧城还是被护卫层层保护，只要被夜魅定为目标，便无法躲过被切开喉咙的下场。 每一位夜魅成员都可以通过超能力将自身的存在感降低到极致。 视觉不会留意他们的身影，嗅觉不会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听觉不会捕捉到他们的脚步。 所以世人给他们起了另外一个外号，幽灵。 而此刻，幽灵被抓了出来。 男夜魅握住楚狂的拳头，女夜魅用手枪抵着楚狂的太阳穴。两人只露着脸，脖颈以下被黑色连体战斗服完整覆盖，特制皮料犹如第二层皮肤般紧贴身体，清晰地勾勒出两人匀称精干的肌肉曲线。 “你这东西伤不了我。” 楚狂极为挑衅地盯着女夜魅，意外发现她长得倒是挺标致的，被握住的左拳再次发力推进要把男夜魅顶开。 男夜魅松开拳头，两人飞快地交手几招，然后他也拔出腰侧的手枪，对准楚狂。 马丧挡在楚狂前面再次质问：“你们究竟想得到什么？我们的地图？” 两个夜魅表情高冷倨傲，一副马丧没资格知道的样子。 黑色连体战斗服上浮现出淡紫色光圈，套着双手双脚飞快地朝脖颈移动，被光扫过的部位竟变得透明，转眼间，两人完全隐身了，空气产生微微的扭动，然后回归正常。 “嗯？什么情况？”小宋一脸不可思议，“是这俩人真的能隐身，还是我刚才站在原地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们上楼离开了。”楚狂嗅动鼻子确认道。 “你的嗅觉连夜魅都能抓出来，楚狗名不虚传。”杜光挺着肚皮哈哈笑道。 “什么垃圾夜魅，吹得厉害也不过如此。”楚狂说。 “但你的拳被接住了。”屠霜补刀。 “那是我没用全力。”楚狂说。 他虽然嘴硬，但却是最清楚夜魅的确不简单的人。他体内注射有猩红罪恶细胞，随手一拳都颇有威力，更别说他第一拳逼夜魅现形时还用了三分拳劲，结果被人轻松精准地接住，他说夜魅垃圾，其实是为了给自己找面子。 “你不用在意。”武禅说，“是战斗服给他们提供了蛮力。” “原来如此。”楚狂说，他突然觉得武禅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马丧敏锐地反应道：“武老弟你跟夜魅交过手。” “只有一次。”武禅说。 马丧心中激起波澜，夜魅号称从不失手，这个男人居然能活到现在，他究竟有多强？！ 武禅看到马丧表情有变，猜到了一个大概：“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你看你今天也遇到了两个夜魅。” “完全不一样。”马丧沉思了一下，“这两个夜魅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找错了目标。” 武禅认同这个推论。 正常来说，能被夜魅追上门的，十有九八是犯了大事。夜魅一旦现身，就必定有所斩获。但这两个夜魅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全过程一句话都没说，的确很像失误。 等一下。 武禅意识到一个不合理之处。这两个夜魅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被楚狂抓出来的。 也就是说，还存在这样一种可能——铁战马进入d1103旧城之后被这两名夜魅注意，并产生了怀疑。他们只是跟踪过来窃听情报的，如果不是楚狂出手并没打算现身。 若真是这样，那么铁战马引起夜魅怀疑的原因又是什么？ 好奇的念头只是在武禅脑中一闪而过，他并不会真去挖掘答案。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合并地图。 “这个区域有一个停车场。”马丧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圈，“如果没有被其他回收队发现的话，里面应该还有四十多辆车，武老弟这趟可以拖走一辆。” 停车场等于是旧城中的宝藏。报废汽车本身就是新城最重要的钢铁来源之一，如果运气好，废车在新城经过改造后能正常行驶，那价格一下子就能翻好几倍。所以，一个停满车的停车场，能让资源回收队两三年衣食无忧。为了争夺停车场，同新城的资源回收队都有可能暗中相互下绊子。 马丧主动把停车场分享给武禅，一是补偿两份地图含金量的差距。等价交换、做事公平是马丧坚守的原则。二是变相宣布主权：这停车场是铁战马的，武禅拖走其中一辆车之后就跟停车场再无关系，不要惦记。 “谢了，但我不需要车。”武禅说。 “那你来旧城想要什么，单纯只是为了煞妖的尸体？” 这算是马丧的随口一问，见武禅没有回答，就不再追问。 两人默默地互相对照地图，把对方地图上的线路补充到自己的地图上。 夜魅的小插曲没有对步三步四两兄弟的午餐任务造成影响，那一边地图还没有画完，这一边两人已煮好了一锅浓汤，浇到每个人的盘子里，用压缩饼干蘸着吃。 食物在旧城里的贵重性不言而喻。每人每日的进食量有固定配额。步三步四有两份浓汤加饼干，他们两人吃一份，将另一份端到武禅面前。 武禅自己车上储食充足，不需要占铁战马的便宜。但他知道这是两兄弟在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只有他吃了，两兄弟才会心里踏实。 武禅救人只是本能反应，没想让人欠下天大的人情，所以他接过了盘子。 “味道不错。”他夸赞道。 步三步四两兄弟露出笑容。 屠霜一直没有动餐，瞄了一眼武禅，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不够吃，我的分你一半。” 武禅说：“那你呢？” 屠霜说：“我饭量小。” 小宋道：“霜姐哪里不舒服吗？你的饭量平时可是我的两倍。” 屠霜表情淡定：“你记成别人了。” 小宋说：“这事怎么记错，我就你一个姐。” 屠霜说：“你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小宋说：“？？？” 杜光已经把饭吃光，连盘子都舔干净了，拍拍肚皮笑道：“小宋你还不懂事。你霜姐说饭量小就是饭量小。来，小霜霜，既然你吃不下，不如分我一半。我还能吃。” 屠霜说：“不，你不能。” 杜光说：“我觉得我还能。” 屠霜一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把弩炮拖过来：“你再说一遍呢？” 杜光说：“我饱了。” 他不害怕屠霜手里的弩炮，是被末尾的那个“呢”字渗到了。话少人狠的霜姐什么时候这样说过话。 屠霜转头对武禅微笑：“我真的吃不下，所以分你一半。” 武禅说：“你现在能吃下了，因为就只剩一半了。” 嗯？ 屠霜转头。 楚狂正用最后一小捏饼干渣在刮屠霜手里的盘子。一盘汤被他整整齐齐、不多不少地刮走了一半，从满月变成半月。由此可见，他擦玻璃应该是一把好手。 楚狂说：“看我干什么？反正你自己说吃不下。行了，不用谢我。” 屠霜把盘子递给武禅：“请帮我拿一下。”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弩炮上膛完毕。 屠霜问：“楚狗，你知道明年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楚狂说：“当然知道。第四次进入d1103旧城的纪念日。” 屠霜说：“给我死！” 但她没有扣下扳机，因为她的手腕被人拉动了一下。 “谁敢拦我？” 没人拦。 因为拦她的根本不是人。 而是看不见的手铐。 不仅是她，在座每人手腕上都多出一只看不见的手铐。有人是左腕被铐，有人是右腕被铐，两者的手铐之间又被看不见的锁链相连。 没人慌张。 因为早已见怪不怪。 这是著名的三大瘴海异象之一：灵魂锁链。 “原来今天刷新的异象是这个。” 小宋扯一下左腕，看不见的锁链发出轻微的声响，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杜光的右腕，他不开心道：“我宁愿是刷新的是‘万籁俱寂’。灵魂锁链真是太不吉利了。” 屠霜说：“胡说。这不是灵魂锁链。” 小宋迷惘：“嗯？那是什么？” 屠霜微微扭头，不愿被人看到她脸红：“这是红线。” 她右腕轻轻一扯，轻微的锁链声在武禅的左腕响起。 武禅看向旁边的马丧：“大家都挺有个性的。” 马丧一脸作为老板我也很无奈的表情：“武老弟你大概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武禅说：“不，我能理解你。因为我也有两个如此让人放心、踏实、有面子的员工。” 马丧：“……” 远处的远处。 d067新城的宫氏武馆。 宫甜甜和甘小乙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喷嚏。 “甘小乙你现在连打喷嚏都要学我？” “宫甜甜你就没想过是有人在骂你？” “除了你，还有谁会骂我？” “比方说，因为你今天下午逃课而生气的老师。” “还不是因为你。” “关我屁事。” “谁让你趁我上课偷偷练什么必杀技。我不能被你甩在身后，下一次，跟老板进入旧城的人一定是我。” “别做梦了。肯定是我。” “不管是谁，反正不能再让老板用剪刀石头布这么无耻的手段做决定。” “对，太无耻了！” 这边。 铁战马的秘密基地。 武禅很罕见的，打了一个喷嚏。 044话 抵达停车场 瘴海存在着三大诡异现象： 灵魂锁链。 万魂哭嚎。 万籁俱寂。 三种异象每次都是独自出现，出现时间与持续时间全都没有规律。 此刻作用在武禅等人身上的异象便是灵魂锁链。人类无法看见锁链，却能摸得出其形状。 它仿佛是世上最轻的玻璃，重量可以忽略不计，但又肯定不是玻璃，甚至连固体都不是。武器砍中锁链就像砍中水般一穿而过，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然而，当被同一根锁链连接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超出锁链的最大长度时，锁链就会被拉断。犹如诅咒般，那两人会瞬间失去视觉，直到下一次瘴海异象出现。 旧城是随时都会发生战斗的地方。战斗会让人走位，一不小心就会拉断锁链。视觉突然被剥夺的人，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武禅和屠霜小心翼翼地测试锁链的长度，当手掌感到锁链几近绷直时，两人立马停下脚步，间距约十五步。这意味着在灵魂锁链自动消失之前，武禅和屠霜不仅要一起行动，而且还不能离得太远。 小宋和杜光之间距离三十步。 步三步三两兄弟间距二十步。 楚狂和马丧间距最长，足有五十多步。 “如果有第九个人的话，那他就不用担心被猪队友拖累了。”小宋说。 马丧严厉道：“你怎么还有这种错误念头。” 武禅以为马丧是批评小宋嫌弃自己的队友杜光，但马丧接着说道：“永远记住，瘴海狡诈，落单的人正是最危险的！” 小宋见老大发脾气了，赶紧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 瘴海狡诈。 武禅觉得马丧用的这四个字再正确不过。 灵魂锁链会让人“两两配对”，根据这个逻辑，独自行动的人不受影响。早期的探宝者把这种情况当成一种瘴海的漏洞，后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探宝者自以为没有队友、可见范围内没有其他人便是“独自行动”。可是，灵魂锁链的连接上限足有五百米，只要范围内还有另一个活人。灵魂锁链就会将两人悄悄连接。 不知道彼此存在的两人随便移动几步就会扯断锁链，招来眼前突然一黑。 所以，瘴海异象十分考验探宝者的经验与反应，稍不留神就会出大事。这也是武禅不想让宫甜甜和甘小乙进入旧城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武禅和铁战马的人不可能一直待在秘密基地耗到灵魂锁链自动消失，因为无人能预测下一次瘴海异象什么时候发生。说不定这次灵魂锁链刚消失，就立马刷新了瘴海异象，而且还是灵魂锁链。 武禅由于和屠霜锁链相连，所以他只好暂时继续和铁战马的人一起行动。 武禅开着装甲货车跟在铁战马的车队后面，屠霜坐在副驾驶上。 从她上车，脸就一直泛红。 要知道驾驶室可是两人独处的密闭空间，就在今天之前，她想都没想过能有这种好事。 她本以为上车之后会有很多话题跟武禅聊，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紧张还是矜持，屠霜说不清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偶尔偷瞄一下武禅的侧脸。驾驶室的氧气似乎越来越少，屠霜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 “如果你觉得闷，可以开窗。” 武禅突然开口。 屠霜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偷瞄的事被抓住了。 “没事，我觉得还好。” 武禅没有说话，默默把车窗降下一道缝，风吹了进来，屠霜感觉舒服多了，于是她也降低了自己右手边的车窗，短发随风微微飘动。 车队开上一段较为完整的公路，装甲货车开始提速。 灰烬如雪花般片片飘落，远处参天巨树和被巨型菌状物覆盖的高楼倒掠而过，天上是乌云压顶般的昏黄，大地被无穷的灰烬染黑，天与地延伸相交，灰与黑孕育邪恶。 几头长有四蹄的高大灰影漫步在巨树的缝隙之间，它们高如长颈鹿，却没有长长的脖颈。鸟群从树冠飞下，如集体自杀般冲向高楼外壁的巨型菌状物，然后被暴起的数百根蛇般的触手捕杀。 “僵尸的食物就是这么来的。”屠霜说。 “顶多算是下午茶。”武禅说。 屠霜升上车窗，少了风声，驾驶室一下变得安静许多。过了一小会，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喜欢什么类型？” “哪方面？”武禅反问。 “当然是……武器方面。”屠霜说， “趁手的都可以，我不挑。”武禅说。 “喜欢的再多也总有钟情的吧，不然就太花心了。”屠霜说。 “嗯？”武禅。 “我是说你应该有特别擅长的武器。我知道你棍术很强。”屠霜说。 “那是电影角色需要。”武禅说，“我每一种兵器都很强。非要排出第一第二的话，枪术和刀术更强一筹。” “全都是冷兵器。”屠霜略带失望，“你不喜欢靠释能器提供火力的武器吗？” “具体点。”武禅说。 屠霜想直接说弩炮，但觉得暗示过于明显，便换了一个方向。 “比方说女夜魅的手枪。你觉得好看吗？” 屠霜自己是干练短发，那个女夜魅则是披肩长发。 “包括机枪炮在内，这种射击类武器本质上就是压缩释能器产生的能量，推动弹头从金属长管射出。仔细想想跟吹箭是一样的道理。夜魅的手枪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制造那么小尺寸的释能器需要很精细加工，无法量产。”武禅说。 “嗯。”屠霜想听的可不是一本正经的科普，一丁点都不想听…… “那……弩炮这种武器你怎么看？” “个人能携带的火力最强的射击类武器，但凡事有利有弊，它太重了。”武禅说。 “才不重。”屠霜努力克制情绪，“一点都不”。 “那是你臂力强健。很少有女人能做到你这一点。”武禅说。 “我不是怪力女！”屠霜说。 “在这个废土世界，力气大是好事。”武禅说。 “骗子。”屠霜说。 “嗯？”武禅。 “到最后，你们只会选择身娇体弱的女人。”屠霜说。 武禅沉思了半秒。 “你大概误会了。男人选择她们不是因为身娇体弱，只是单纯因为她们长得好看。” “……”屠霜。 说话间，前面的车队停了下来。 车载对讲机响起马丧的声音：“武老弟，到了，前面就是我们的停车场。” 对讲机立马又响起另一个声音。 “老大，别下车。” 小宋语速很快很急。 “有埋伏！” 045话 一场埋伏 前方是一座四层楼高的停车场。 入口处，静悄悄。 车辆停止不动，待命的发动机微微震动，像是野兽发动扑咬前的闷在胸腔里的低吼。 武禅左手把方向盘，右手扣着四柄飞刀。 屠霜给连射弩上膛，尽量不发出声音。 埋伏者迟迟不动手，让车队最前面的楚狂没了耐心，他拿起对讲机：“老马，我要上了。跟紧我。” 然后他根本不等马丧回复，用力一拧车把，重型摩托车发出暴躁的咆哮，猛蹿而出！ 后面的皮卡立刻紧追。 对讲机里传来马丧的怒骂：“楚狗你给我停下！” 他和楚狂被灵魂锁链相连，距离上限只有五十步，所以楚狂行动，马丧就必须跟上。 事实证明，埋伏者不动手就是等人自投罗网。 楚狂正前方不是停车场的入口，而是断头台！ 一面废钢焊接的巨闸呜的一声砸落下来！ 刹车已经完全来不及。武禅眼看楚狂就要连人带车一头撞上巨闸，电光火石间，重型摩托车的排气管喷燃两道火光，炮弹般猛地飞进停车场入口。 咣！ 巨闸重重落地，封住入口。 皮卡成功急刹车，车头与巨闸只发生了轻微的剐蹭。 闸内的楚狂情况未卜，停车场的二三楼以及四周建筑物的房顶露出人头，他们端着连射弩猛射，钢钉化作暴风骤雨无差别地覆盖所有地面目标！ 钢钉射在皮卡的钢板上擦燃出叮叮当当的火花，小宋、杜光、屠霜三人降下车窗，用连射弩对着房顶反击。 街尾，出现一个魁梧的壮汉，像是要独自一人堵住所有车的退路。 他用力跺了一脚大地，路面开裂，一块直径两米的混凝土大圆盘腾地弹了起来，他双手抓住圆盘，如链球运动员般原地旋转两三周，用夸张的离心力把大圆盘甩向车队。 一个人影从皮卡中窜出来，冲刺一段之后猛地一纵，双臂交叉护面与大圆盘撞在一起。 大圆盘爆成碎块，土溅尘扬。那人保持双臂交叉的姿势扑倒在地，两三秒后才站起身，全身毫发无伤。 碎石者，步四。 壮汉不信邪，又跺了一脚大地，双手抡起第二个大圆盘，只旋转了一周就甩了出去。 步四冲刺跳跃，再次撞碎大圆盘，依然毫发无伤，但全身僵硬得就像是冻住了，两秒后才解冻 。 这份僵硬正源自他身上名为“奔跑吧，钢铁木头人！”的超能力——先助跑后跳跃，便会拥有五秒的无敌时间，以及全身僵硬。 步四的身后，他的兄长步三端着连射弩一边射击一边逼近壮汉。 壮汉抱着一个大圆盘当作盾牌抵挡钢钉。 步四再度冲刺，看出猫腻的壮汉避开他的正面，但后背突然却被人砍了一刀。 他转头去看。 ！ 身后根本不是人，竟是一头足有成人高的巨型螳螂！ 这怎么可能？！ 他大叫一声，抡起大圆盘砸过去。巨型螳螂振翅躲开，同时朝他腰侧来了一刀。 壮汉明明挨了两刀，但别人却看不到他身上的伤口，因为，那头巨型螳螂只存在壮汉自己的脑海里。 “巨螳幻觉”是步三的超能力——以他本人为中心，半径十五米内，有两种以上的超能力同时生效，他便可以对范围内任意目标的意识植入一头寿命为一分钟的巨型螳螂。 这项超能力对从未见过螳螂的人无效，对害怕螳螂的人效果加倍。 幻觉之中，壮汉被巨型螳螂割得鲜血淋漓，却无能为力。一旦他被螳螂“杀死”，肉身也会随之真正死亡。 但根本轮不到螳螂杀死壮汉，此刻的他早已破绽百出。 步三步四给连射弩换上钢钉弹夹，一轮攒射就能送他上西天。 一道水箭捷足先登，在步三的肩膀上贯穿出一个血窟窿，将他击倒。 这两兄弟忽略了一件事。 壮汉身上也有灵魂锁链，与他相连的人极有可能是同伙，而且就藏在附近。 哗哗哗。 来时没有留意的路边积水，此刻凝成水球升在空中，对着步三步四射出水箭。 步四挡住步三，用无敌时间扛住一波水箭攻击。但五秒之后，新的水箭袭来，步四来不及使用超能力。 一个人影侧向飞来挡了这一波水箭，半空中被贯穿出一连串血花。 此人受这么重的伤，估计活不了。 事实上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他飞过来之前，就已是一个死人！ 在步三步四与壮汉交手的同时，停车场入口的巨闸被楚狂从里面抬开，马丧带着小宋与杜光冲进去，双方人马大战起来。 二楼有一个超能者对着楚狂酝酿火球，却被他拎着脖子从二楼抛了出去。随后另一个超能者慌张地叫了一声，看来是灵魂锁链被扯断了。楚狂一拳打断此人的脖子，然后把尸体也扔了下楼。 屠霜就是用这具尸体救了步三步四。 步四用连射弩对壮汉射击，壮汉扭头就跑，脖颈后背被钉入钢钉。 屠霜对着二楼扣下弩炮扳机。 砰！ 一根手臂长的钢椿将二楼上的一面水泥护栏直接钉爆，躲在护栏后的人逃到了另一面护栏后。楼下六个水球同时瞄准屠霜射出水箭，但她根本连躲都不躲。 长刀连闪，水箭全部被武禅劈断。 屠霜左手提着炮管，右手食指连续扣下扳机，楼上的水泥护栏一面接着一面被钢椿钉爆，石屑四溅！ 操纵水球的超能者失去了所有藏身之地，他孤注一掷将所有水球汇聚成一个大水球。 不对劲！ “躲开！” 武禅推开屠霜。 大水球射出一根细到几乎看不到线，从左到右一扫，一根废旧的路灯直接被整齐地伐断。 这是高压水刀！ 第二刀，水线竖直切了下来，犹如刀切黄油般没入大地。 第三刀，却是武禅先出手。 他左腕一甩。 大水球被什么东西从中间洞穿而过。 二楼的超能者的鼻子突然闻到水汽扑面，眼睛却仍停滞在武禅空空的左掌上。 ？ 疑惑刚在意识中形成。 额头正中开始火辣辣的刺痛！ 痛到像是灵魂被钉穿！ 他用手一摸额头，手指湿漉漉，短柄硬邦邦。 原来是飞刀啊…… 操纵水球的超能者从二楼一头栽了下来。 “我欠你一条命。”屠霜对武禅说。 武禅从尸体额头拔出飞刀：“举手之刀而已。” 停车场的另一头，马丧等人也结束了战斗。 “说，你们是谁？” 楚狂单手掐着一个人的脖子，让他整个人的身体在二楼护栏外悬空。 “唔、唔……”那人咬字不清，满脸涨红，眼睛快要迸出眼眶，他用力去掰楚狂的手指，双脚乱蹬。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楚狂说。 “唔唔唔。” “还挺有骨气，下辈子别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脏活儿。”楚狂说。 “楚狗住手。”马丧阻止道。 但为时已晚，楚狂掐断了此人的颈骨，一松手，尸体就掉了下去。 “是条硬汉。”楚狂说，“所以我赏他一个痛快。” “我觉得你误会他了。”武禅说。 “哪方面？”楚狂说。 “他不是不想回答你的问题，而是被你掐的说不出话。”武禅说。 “……”楚狂。 046话 事情并不简单 埋伏者的尸体被拖到一起，共有十人，八男两女。没有一张面孔是马丧认识的。 从尸体上搜出不少现金，八柄连射弩，若干钢钉弹夹，两柄长刀两柄短斧，四柄匕首。 刀斧匕首只是常见的用车体钢板改造的武器并不值钱，但还是一并打包被扔进皮卡后斗。 这伙埋伏者不可能只带这么点东西。 武禅开装甲货车跟着车队开进停车场，在三楼发现两辆改造过的皮卡。 车斗里有四个猿级煞妖的头颅。从驾驶室里找到了四支封着罪恶细胞的机械试管，几块高聚能砖，以及医药箱。 这两辆皮卡不管是释能发动机还是焊在外壳上的护甲都比铁战马自身的车要好得多。 众人毫不犹豫地当场换车。 小宋高兴道：“这下发财了！” 他们本想来停车场拉两辆普通的车回去，没想到埋伏者既送武器又送车，还送罪恶细胞和煞妖尸体。 马丧对武禅说：“这些战利品你可以分走一半。” 楚狂双臂环抱地看着武禅，没吭声。 十个埋伏者，武禅虽然只干掉一个，但很显然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假如没有武禅的同行，单凭铁战马自己的战斗力即便最终能干掉那个操纵水球的超能者，至少也要搭进去两条人命。 武禅说：“别的我都不要。只要罪恶细胞和煞妖脑袋。” 对没有必要刷新超能力的资源回收队来说，资源价值排序是报废汽车高于科技设备高于煞妖尸体高于罪恶细胞。 但铁战马的队员需要刷新超能力。煞妖尸体与罪恶细胞挪到了报废汽车的前面，是优先级最高的资源。 把四个煞妖脑袋全给武禅，对铁战马来说战利品的价值只剩三分之一。 马丧商量道：“你拿走两个煞妖脑袋加两个细胞。等我们回到新城之后，我再把卖车和卖武器的钱分你一半。” 武禅想了一下：“可以。” 像是怕武禅反悔，小宋赶紧拎起两个猿级煞妖的脑袋往武禅的车斗里放，然后大家听他叫了一声。 杜光说：“被蛇咬了吗？” 小宋道：“牙，全是牙。” 大家围过来看，屠霜嫌弃小宋道：“大惊小怪，这是两个伥鬼蜈蚣的头。” 事实上，这不算是小宋没有见识。旧城里煞的种类太多而且演化速度太快。即便有人敢说自己认识所有的煞，但半年后准会出现他没见过的新煞。 武禅车斗里原有的两个伥鬼蜈蚣再加刚得到的两个猿级煞妖，共计六点分配额。铁战马目前为止的收获是两个蝠怪煞妖加两个猿级煞妖，共计也是六点分配额。聚全队之力的收获和武禅一个人旗鼓相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身为老板兼队长的马丧很受打击，心说难怪武禅这么好说话，原来是人家根本不把零星的分配额看在眼里。 众人把战利品收拾好，用拖车绳把新皮卡与旧皮卡连接在一起，离开停车场。 对铁战马这支不足十人的资源回收小队来说，这趟旧城冒险已经回收到超过预期的资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再花费一天时间探索新区域，扩展一下地图，之后就可以返程了。 而在那之前，灵魂锁链结束之时，武禅便会和他们分道扬镳。 “我该怎么感谢你？”屠霜在车里问。如果不是武禅当时把她推开，恐怕已经被高压水刀切成两半。救命之恩，不是武禅说不用报答，她就真的不用报答。 “能好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感谢。”武禅说。 这回答未免也太“英雄台词”了吧。 一个人要救过多少性命，才能说得如此风轻云淡？ “你……”屠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她能做到的无非就是给钱，可她知道武禅绝不会收，而且用钱来衡量人命，这行为本身就很荒唐。她深吸一口气，“我决定了暂时不跟大伙回去，不管你要在旧城收集什么，都辅助你到最后。” “那样东西，偏偏一个人更方便。”武禅说。 “又敷衍我。”屠霜说。 武禅不做解释，过了一会，他说道：“返回新城的路上不要掉以轻心。” 屠霜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在旧城万事小心，总没有错。”武禅说。 屠霜若有所思地点头：“哦。”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埋伏者虽然全部死光，但事情结束了吗？ 武禅觉得未必。 事情表面看起来，是一支资源回收队为了霸占停车场伏击了铁战马。可换个角度思考，事情并不简单。 假设是一伙强盗偶然发现了一个宝藏，正常行为应该是把宝藏搬空，而不是埋伏起来。 埋伏，说明强盗不仅知道宝藏主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而且从一开始图谋的就是人命。 武禅的第一判断是铁战马有内鬼。 某个人有重大嫌疑。 他鲁莽地率先冲进停车场，触发双方战斗。 他杀掉了最后一个活口，即便敌人明显表现出要说些什么。 在武禅看来马丧为人冷静沉稳，经验老道。武禅能看到的问题，马丧肯定也想得到，要采取任何行动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身为外人的武禅不会私下多嘴。这些疑点放在武禅心里是分析猜测，一旦说出口便是挑拨离间，破坏队伍团结。 不过，实话实说，铁战马的情况不容乐观。 步三的伤口经过包扎止了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右臂至少需要疗养三个月才能重新使用。 剩下的六个人当中，武禅只见识了步四一人的超能力——某种条件苛刻的刀枪不入，并且不灵活。身为斥候的小宋第一时间发现了埋伏者，但之前没有发现夜魅，说明他的超能力并不偏向战斗，其次感知级别也不高。 挺着大肚皮的杜光总是笑呵呵的，武禅暂时没有看到他特别出众的地方。马丧和屠霜能让武禅感觉到强，马丧身为队长拥有过人之处是理所应当的，屠霜不管是面对操纵水球的超能者还是蝠怪煞妖都是使用弩炮战斗，说明她的超能力大概率是近身系，而且没有一锤定音的效果。至于楚狂，他体内有猩红罪恶细胞，即便不使用超能力就强于其它人。 武禅本能地想问屠霜，她和马丧的超能力究竟是什么。这个行为等同于问别人的底牌，十分不礼貌，所以武禅忍住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 车队终于挑好了一个建筑，能满足最重要的一点要求——易守难攻。 因为。 被瘴海覆盖的天空看似黄昏。 客观时间上，已奏响夜晚的序曲。 整座旧城的恶魔， 即将全部苏醒！ 047话 躲避 武禅等人躲藏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室内卖场。 门口是宽阔的露天停车场，但废车所剩无几，早已被其他资源回收队拖走。卖场入口很大，车队直接把车开进卖场。放眼过去，一排排货架组成了一个迷宫。从外面飘进来的灰烬碎成尘土覆盖每一寸角落。厚土“地毯”上有很浅的脚印，是很久之前有人来过的痕迹，同样证明在此之后，武禅等人是第一个登门的客人。 在新城没有这么庞大的卖场，只有一家家货物产自小作坊的小商店，像是一块块颜色各异的怪砖拼成街道。即便是大节时才会出现的集市也没有如此大的规模。据说灾前人类来一次这种巨型卖场就能买全从食物到衣物到金属工具等等货物，真是超级便利，怪不得叫做“超市”。 众人把车停到层层货架后面，是一个距离大门很远，但又能察觉到门外风吹草动的战略性位置。 墙上挂着“冷藏区”的牌子。连成整面墙的冰柜玻璃俱碎，变形生锈的门框很孤独。冷藏在冰柜里的食物不知经过多少次腐烂分解的轮回早已化作尘土，扛过岁月蹂躏的塑料薄膜在尘土中探出一角。 错觉般，众人仿佛还能闻到腥味。 砰砰砰砰。 钢钉带着铜环钉进墙顶不同的方向。 拉动绳索穿过铜环的绳索，大块的防火布像船帆般被升了起来，遮住前后左右，把车队包围其中， 这是一个结界，保护里面的人不被僵尸的热感应发现。 这么做是完全有必要的。 货架表面的尘土微微震动起来，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掉落，转眼间，货架的震动越来越强，尘土如暴雨冲刷地面般激烈翻腾。 所有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赶紧躲到车的侧面。 大地颤抖。 隆隆隆隆的声音，从左到右，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 到了！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世界被奔踏声掩埋。 放大了数百倍的“蝗灾”瞬间淹没街道！ 那是成百上千头僵尸！它们嘶吼着咆哮着，争先恐后地互相踩着头顶与背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奔跑、奔跑、奔跑！ 任何超能者都无法抵挡这股能冲毁一切障碍物的恐怖气势，僵尸们奔涌出旧城，通过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径与地下通道辐射向四面八方所有新城。 手表显示时间是十八点，再有三个小时，宫甜甜和甘小乙就会迎来这些僵尸。 两分钟后，大地逐渐恢复正常，但众人加速的心跳尚未平静。 武禅微微放松握住刀柄的手指，贴着他最近的屠霜能听到从耳机漏出的摇滚乐。 这时候还听音乐助兴，她怎么能不佩服这个男人！ 确定僵尸完全跑干净了，众人缓缓舒出一口气，唯有小宋是大口的喘气，就像一个潜在水里很久后终于破出水面的人。可见他真的被吓得不轻。 接着他突然叫了一声。 因为他的大腿外侧被什么东西摸了一下。 “啊！” 他惊叫着挥刀就砍，结果发现是杜光。 杜光笑道：“别激动，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被吓得尿裤子。” 此刻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但高度紧张后的反弹，会让人难免有些放肆。步四接话道：“本来没尿也被你吓尿了。你万一把小小宋吓出了毛病，以后找不到女人，小宋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小宋脸一红，要跟杜光和步四拼命。 步三也跟着笑，牵动肩膀上的伤口，立马疼得他呲牙咧嘴。 “一群白痴。”屠霜鄙夷。 “为了小宋好，你这个姐姐不如帮他检查一下身体。”楚狂说。 小宋的脸更红，害羞中竟带着一点期待。 屠霜面色冰冷，拳头骨节嘎吱作响。 “楚狗，我看你真的想死。” 楚狂毫不畏惧：“来啊。” “都闭嘴！”马丧喝道，压低的声音里流露出武禅从所未见的威严，一下子震慑住了手下，“招来几头大家伙，谁也别想活！” 没人顶嘴，连楚狂都变得老老实实。 这不禁让武禅再度好奇马丧的超能力究竟是什么。 察觉到武禅的目光，马丧挤出一丝苦笑。 “又让武老弟见笑了。” 武禅摇摇头，表示理解。 突然，众人手腕不易察觉地一轻。是灵魂锁链自动解除了。 “各自回车休息。”马丧发出命令。 马丧和小宋上了一辆车，杜光和步三步四一辆，楚狂直接翻进车斗，躺平身体，抓过一个猿级煞妖的脑袋当枕头。 虽然灵魂锁链已经解除了，但屠霜还是上了武禅的车。她不想跟那伙刚开完荤段子的臭男人混在一起。 “请别赶我下车。”屠霜说。 “没事。”武禅说，“你可以去后座睡，那里能把腿伸直。”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你去吧，我在前座将就一宿。”屠霜其实真正希望的是两人能一起到后座去睡。 武禅说：“好，那就委屈你了。” 屠霜：“……” 武禅拉开车门跳下去，然后再打开后车门，在后座上躺平。 车里黑漆漆的，屠霜从后视镜只能看到武禅的轮廓。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作为女人真的好失败，同时，真的好不甘心。 “明早我们就要各走各的，对吗？” 密集空间，孤男寡女。 这句话代表着好几种意思。 “应该是。”武禅闭着眼回答。 “我们以后很难再有机会合作。”屠霜说。 “很难。”武禅说。 沉默，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屠霜恨武禅的克制。他越克制越显得自己不克制，他越克制越强烈的吸引着自己，就像锁在柜子里的甜点，千方百计都要品尝到；又像锋利的刀片，明知道受伤也忍不住要摸一下。 黑幽幽的空间里，武禅的呼吸声消失了，屠霜耳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呼吸声是那么的缓慢，那么的暖湿。 她的手仿佛不受大脑控制地穿过椅背上方，像是一条在春融中苏醒的蛇，温柔的游向期待之地。 咚！ 突发的声响差点把屠霜吓到猝死。 是有东西在外面压在了车窗上。 那是一张人脸。 但又不是人脸。 白花花的一整片。 没有任何的五官！ 048话白面客 没有五官的脸，面团般压在武禅头顶的车窗上，用不存在的“眼睛”看向车里。 咚！ 又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压在车窗上。 而这一次，声音源自屠霜的背后。 屠霜不敢转头。她全身僵硬，尤其是喉咙犹如被冻住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冰凉悬空的手，突然被一团温暖握住。 “别怕。” 武禅醒了。 他根本没有睡。 他独自过夜时都是半睡半醒，更何况车里还有一个屠霜。武禅两年前能在旧城里活着，靠的是相信队友。能活到两年后的今天，靠的是在旧城里不相信任何人。 手心感受到的老茧与暖意，让屠霜微微解冻，艰难地张开嘴唇。 “怎、怎么办……” 武禅压低声音：“镇定，等它们走。” 最基础的煞有两大强化分支，一种是企图变异成世界最强怪兽的煞妖。另一种是外形无限接近人类的异体僵尸。 这种无五官的怪物便是异体僵尸，名叫白面客。 它们拥有人类的形体，穿着黑色西服与黑色皮鞋，头戴爵士礼帽。但这些并非是真的衣帽，而是它们的皮肤。 它们就像是泥塑家手中只捏好身体轮廓的半成品。帽檐到下巴之间是一片完整的空白。明明没有眼鼻耳口，却偏偏能“看”“闻”“听”“呼吸”。这种非自然的畸形，剧烈违背人性的逻辑与理性，从而对人类造成直击灵魂的惊悚伤害。 白面客没有人类的灵魂，以人类的七情六欲为食。它们的特殊技是欲望声呐。那是一种无法被人类听觉捕捉到的催化音波。音波从白面客脚底朝外辐射，如水波般一圈一圈地荡漾。一旦触碰到人类的情绪和欲望波动，不但可以反射定位，而且还会将人类的情绪欲望激化放大数倍，犹如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炬，明亮耀眼。 当人近距离接触白面客，名为“绝望”的寒气渗入皮肤，化作细针扎住神经，让人的身体僵硬无比，然后白面客会用它那面团般的脸压在人类的脸上，进行慢慢包裹，直到最终融成一个大面球，咔嚓，将人类的脑袋完整“咬”掉，细细品尝大脑的记忆。 屠霜对武禅产生的情绪，被白面客的音波触碰到，所以吸引它们前来。也正因为被音波触碰到，所以把屠霜催化地那么春心涌动，难以自持。 白面客虽然能“看”到东西，但视力极差，全靠音波碰触猎物的情绪来反馈位置。只要把人类情绪的起伏降到平稳，音波触碰到人类肉体时就会像碰到空气般一穿而过。 猎物就等于在白面客“眼”前凭空消失。 两个白面客趴在车窗上已经足够久了，寒气凝结白霜如蛛网般在玻璃上蔓延。 车里的屠霜呵出白气，呼吸越来越稳，暂时屏蔽了恐惧，情绪平静下来。 “很好。”武禅鼓励道。 “我继续保持。”屠霜说，她能感到冷汗顺着鼻梁滚动。 像是确定眼前没有猎物，两张空白的脸慢慢退开车窗。 武禅预防屠霜因为担心功亏一篑而产生紧张，再次鼓励道：“再坚持两秒，它们马上就走了。” “嗯。”屠霜点头。 两个白面客的影子彻底在车窗上消失。 屠霜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才发觉后背已经完全被浸湿。 突然， 车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屠霜被吓了一跳。 名为“惊吓”的情绪陡然拔高！ 本已熄灭的“火炬”再度燃烧！ 砰砰砰砰！ 那两个白面客折返回来，用力捶打车窗，力量之大让装甲货车晃动起来。 果然还是功亏一篑了！ 车门突然被大力从内推开，被撞开的白面客仿佛“看”到一头矫健的豹子冲了出来。 半空中，武禅手腕猛然发力，刀蹭着鞘的内壁滑出，从下到上凌厉一斩！ 噗。 血浆在防火布的巨大阴影中扬了起来。 身体朝地面倾倒的白面客，右臂被齐肩斩断。 武禅比白面客飞的更快，更远，落地收刀，转身的同时，右臂带动长刀斩出一道豪迈的长弧，刀刃斜着从白面客后颈切入，与它自身体重与加速度对抗，穿过胸腔再从腹部斩了出来。 白面客裂成不规则的上下两片，从武禅身侧飞了过去。 它没有死，下半身用仅剩的左臂和双腿挪动，左手抓住带着脑袋的上半身，将两片身体对在一起，伤口正在飞速愈合。但可惜，此刻的时间虽然是夜晚，但旧城是永远的黄昏。即便被防火布的阴影笼罩，武禅在斩开白面客身体的那一瞬还是看清了中枢球的位置。他转身用长刀朝下一钉，贯穿白面客胸口，同时击碎了中枢球。 他这时才有空查看整个局面。 原来白面客共有四个，一个被武禅干掉，一个仍在与武禅的装甲货车较劲，另外两个围攻马丧那辆车，车窗已经被轰碎，一个白面客单手掐着小宋的脖颈，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马丧连砍两刀劈断了白面客的手腕。 小宋虽然落地，但喉咙上的断腕仍在用力，他已经被掐的翻了白眼。 还有一个白面客被楚狂一腿踹飞了三四米，肚皮炸裂，像是浇了草莓汁的白糕。他转头骂了杜光一句：“白痴，在这用燃烧弹，你是打算召来更多的怪物吗？” 马丧终于掰掉了小宋颈部的断手，小宋生死未知，对面的白面客已经长出新的手腕。 武禅要上前帮忙，但要先解决掉装甲货车旁的这一个白面客。 一刀。 白面客的脑袋滚落。 然后竟弹到武禅的小腿旁，企图压住他的脚。 如果武禅下意识地用脚一踢，那就上当了，不仅踢不开反而会像被大块的口香糖黏住。 武禅朝前一纵，一刀将无头躯体劈成两半。 身体朝左右裂开的同时，闪露中枢球蓝色的光芒，然后蓝光嗖的从胸口钻进右臂。 无需犹豫。 武禅劈断它的右臂，手臂下落过程中，又被两刀斩成三段。中枢球藏在肱二头肌位置，被一刀刺碎。 另一边，有人遇到了麻烦。 竟然是楚狂。 他犯了武禅刚才没有犯的错误。 他右拳深深陷进白面客面部鼻子的位置，而白面客的脑袋正在吞他的手臂。 他左手要掐断白面客的脖子，从而把整个头拔下来。但他没有吸取教训，手指刚掐到脖子就陷了进去，仿佛被强力浆糊黏住，拔又拔不出。 “去你老母的！” 他双臂猛然用力，竟将白面客连头带脖子一起撕碎了。 “快躲开！” 武禅大喊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碎开的白面客在半空中突然像融化如白蜡，哗的一声从头到脚完全浇盖住楚狂， 楚狂撕开粘在脸上的白膜，却立刻被重新封住！ 融化的“白面客”飞速地从耳朵和鼻子往楚狂体内钻！ 049话 出人意料 楚狂面对的险情，连武禅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此刻，楚狂被包裹得完全就像是个白蜡人。中枢球可以藏在白蜡皮的任何部位。 在不伤害楚狂的前提下，一刀刀划开白蜡皮需要大量时间，可是在找到中枢球之前，楚狂就会因为口鼻耳被封堵而窒息而死！ 另一边，还有一个完整的白面客等着马丧对付，步四的超能力在这个时候没有用处，只能用连射弩射击。但钢钉比他的超能力还没有用。 如果钢钉能大上几号的话，说不定还能…… 砰！ 一根手臂长的钢椿将白面客的右胸膛如淀粉溶液般轰碎。 砰！ 第二根钢椿轰爆了白面客的脑袋。 “你们去救楚狂！” 屠霜提着弩炮，右手扣下扳机，射出第三根钢椿！ 杜光冲向楚狂。 第三根钢椿射爆了白面客用来阻挡的左手，威力被大大降低，钢椿的尖仅仅只扎进肩头。 它用已经重新长好的右手拔出这根钢椿，标枪般朝屠霜投掷过来，手臂发力竟不输弩炮的威力！ 如此近的距离，屠霜必躲闪不开。 武禅只好出手相救。他双腿膝盖犹如火烧，蹬地爆发出超快的速度。 地板裂开脚印，他消失了。 马丧的脑袋不由自主地转向左边。 不。武禅不是消失，而是电光火石间，朝前猛窜出了一截。 他用左手抓住了钢椿的中段，手掌肌肉迸裂，血流不止，椿尖距离屠霜眼睛仅剩一掌距离。 那双眼睛里，竟没有一丝恐惧。 她肯定不是指望武禅的出手相救。没有恐惧是因为她胸有成竹。 这份自信只会来源一种东西，她的超能力。 武禅手中的钢椿发起猛烈的振动。于此同时，屠霜扣下弩炮扳机，射出第四根钢椿。 两根钢椿同时钉进白面客腰部，形成交叉的力量将它剪成上下两截，整个上半身弹了起来。 中枢球暴露在血丝拉扯的空隙中，未等白面客上半身落下，马丧一个前扑将中枢球抱进怀里，他就地一滚，一拳将中枢球轰碎。 武禅看到空空的左掌，明白自己多管闲事了——屠霜的超能力应该可以反射金属飞行物。 此刻就只剩楚狂身上的白面客没有被干掉，但情况竟然比武禅预想的要乐观。 杜光，这个一直没被武禅找到亮点的男人，正用力地把白面客从楚狂身体上撕扯下来。 常理来说，这种行为不仅救不了楚狂，反而还会害自己被白面客侵入口鼻。 但杜光却掌握了主动权，他竟把白面客流体塞进嘴里，连嚼都不用嚼就往下咽。 武禅：“……” 杜光是他见过的最饥饿、最饥不择食的人类！ 他大口大口地吞着白面客流体，肚子越撑越大，不仅没有事，反而逐渐变成不够吃的情况。 楚狂双臂摆脱了黏糊糊的束缚，用力拔出钻进他嘴里的白面客流体，竟然足有一米多长，每根“树根”都还是活的，触手般到处乱缠。 白面客流体大部分被杜光吃进肚子里，但它还活着，只说明一件事——中枢球就在这树根里。 楚狂把树根用力摔在地上，右脚一顿机关炮般的乱跺。玻璃罩子破碎的声音，树根完全失去了活力。 楚狂把钻进鼻孔和耳朵的白面客流体拔出来，再擦掉嘴边的口水。 刚和白面客开始战斗时，楚狂还骂过杜光，此刻被杜光救了性命，这份讽刺就像是一记猛烈的耳光，打飞了楚狂所有的面子。 “老杜，我欠你条命。” 楚狂活到今天二十二年，几乎没有对谁说过感谢的话。所以本质真情实感，听起来却十分敷衍。 仿佛被楚狂“假惺惺”的感谢恶心到了，杜光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楚狂：“……” 一块块白面客的尸体碎块被吐在地上，很像用鱼篓往外倒鱼。 吐了好一会，杜光终于吐干净。 “这畜生可真难吃啊！” 武禅心说这是十足的废话，不管是煞妖还是异体僵尸，如果被北半球东区的人发现味道好吃，恐怕现在已经被吃得快要灭绝了。 “至于你的感谢，我收下了。”杜光对楚狂说，“感谢费，是你这趟收成的一半。” “亲兄弟明算账，没问题。”楚狂说。 小宋也幽幽醒来了。 “我刚才差点就死了。” “你以后就会发现，‘差点就死了’对探宝者来说是最幸运的事。”马丧说。 “真没想到，白面客居然会出现，到底是谁引来的啊。”小宋说。 屠霜一听这话，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十分想死！ 她本来想假装忘掉刚才在车里的那些事，可小宋一句话就让她明白，再怎么努力遗忘都只是自欺欺人。 虽然当时的行为确确实实是受到了白面客催化音波的影响。但这事就跟抓小偷一样，小偷偷了一万块，被抓时狡辩本来只想偷一百块的是不可能被从轻发落的，谁让自己动了“贼心”呢。 可又怎么能不动心呢？ 刚才武禅又一次“救”下她的命。她不会被钢椿伤害，但武禅不知道，他拼命出手相救，是发自内心的。屠霜明白，如果把自己换成别人，武禅也会这么做。 屠霜认命了，她配不上武禅。现在她只祈求一件事。 武禅当时在车里睡着了，根本没在意自己的那只手，正打算干什么。 想到此处，她的脸忍不住又红。 她希望队友就算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谁开口提，谁死。 “霜姐，你……” 找死的小宋。 “你怎么经过这场战斗变好看了。” “死……嗯？” “撕什么？” “我是说，是吗？”屠霜挽起短发。 “还真有点。”步三步四附和道。 “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地方突然就发育了。”杜光说。 “嗯？”屠霜。 “不不不，我用词不当，不是发育，是觉醒了。”杜光笑道，“对，好像就是女人味这种玩意突然在你身上觉醒了。” “我以前没有吗？”屠霜说。 “以前的小霜霜绝对不会问这个问题。”杜光说，“这就是区别。” 屠霜闭嘴了，偷瞄了正在和马丧说话的武禅一眼。虽然心里有些开心，但再让大家捧下去，刚死的心恐怕就要复燃了…… 然而，还没等屠霜的心复燃。 旧城的攻击先复燃了。 一群僵尸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指令，竟找到了武禅等人躲藏的位置。 一波接着一波的僵尸冲进来。 众人没什么好说的，放开膀子大开杀戒便是。 屠霜把弩炮架在皮卡车顶上，砰砰砰的扣发，每一根钢椿能同时轰穿四五头僵尸。 马丧带领小宋、步三步四用连射弩射击。 楚狂徒手将僵尸捶烂。 武禅如闪电般在僵尸中曲折纵横，长刀卷起腥风残尸。 杜光则把燃烧弹扔的不亦乐乎，他最喜欢看到僵尸傻头傻脑地扑向火焰，然后被烧死的场面。 他突然大吼一声：“好久没有给大家表演节目了。” 武禅转头去看，竟看到他把拉开引信的燃烧弹扔进嘴里，爆炸让他的肚子鼓了起来，犹如巨型萤火虫般发光发亮！ 杜光一口气吞了四五个燃烧弹，连嘴巴都鼓了起来，火焰从牙缝窜出来。 跟火焰一起窜出来的还有一句话。 “火龙咆哮！！！” 他猛张大口，挤压已久的火焰喷涌而出，化作虬髯戟张、张牙舞爪的火龙！整个空间被火光填满！众人不得不遮住自己的脸。 他巨口从左向右，火龙烧出一片火海。 他巨口从右向左，火龙烧出火海加海！ 转眼间，数百头僵尸竟全部被烧掉。 火龙熄灭了。 一缕缕黑烟从杜光的耳朵、鼻子、嘴巴冒出来。 “好久没有这么过瘾了。” 他一张嘴就是扑面的浓烟。 楚狂咳嗽了两声。 武禅不由怀疑，难道自己之前一直看走眼，杜光才是铁战马的最高战斗力吗？ “再来一百个僵尸，我还能杀掉。”杜光说。 他身后传来很轻快的女人笑声。 在场唯一的女性，屠霜可不是这种笑声。 “所以你是块好肉啊。” 甜美的声音，在杜光肩后响起。 透过黑烟，武禅看到一双紫罗兰色的妖冶明亮的眼睛。 以及。 一双锋利的犬齿！ 犬齿咬进杜光的脖子，两秒不到，杜光双眼失去生机，整个人被抽干了力量，轰的瘫倒在地。 极美的年轻女人，用手帕擦掉嘴角的血。 “不要小看旧城啊。” 她轻笑一声，消失。 她不是离去。 而是攻向下一个目标。 小宋。 武禅出手。 飞刀！ 飞刀！ 飞刀！ 050话 飞刀！飞刀！飞刀！ 女人伏在小宋的颈后。 除了肉味。 她还嗅到了“凌厉”的味道。 一柄獠牙打磨的飞刀，如时空跳跃般突然来到眼前，紫罗兰色的眼眸映着刀尖，没有一丝恐惧。 她退后，运动中的飞刀“一愣”，然后继续追击！ 女人侧身，看着飞刀剖开一层层的空气，她朝右一伸手，在飞刀“逃”走前捏住了它的尾巴。 第二柄飞刀来到了她的腰侧。刀尖触碰到布料，将破未破。 她后退，飞刀贴着腹部横向游走，被她的右手又一次抓住。 第三柄飞刀射向她绝美的脸庞。 她极自信地伸左手双指去夹，竟没有夹住，刀刃划开手背，继续飞向脸颊，被右手抓住了。 女人接刀的动作，在场众人完全没有看清。 他们看到的只是武禅的手极快地连甩几下，接着，三柄飞刀就被女人一个转身间全部接住。 “人类，不要小看血族的动态视力。” 女人话中带着甜丝丝的笑意，却又能让人感到她似乎不是很高兴。 她当然不高兴。 本以为能游刃有余地接住三柄飞刀，但还是受了伤。 被人类所伤，对血族来说绝不光彩。 手背的伤口已经愈合。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盯向武禅，即便不带任何情绪，也会妩媚得让人神魂颠倒。这与其说是血族天生的魅力，不如说是魔力更贴切。 但武禅根本不受影响。 那双天生犀利的眼睛，不会输给任何对视。 “咦？” 女人眼神中多了几分兴趣。 “你挺有意思。不如，你和我来玩个游戏。” “怎么玩？”武禅心中震撼无比，他没想到会遇到一个活生生的血族。古老的传说竟是真的！ 女人露出甜美动人的笑容：“就比赛飞刀好了。你赢了我，在场的人可以活命。” 屠霜的生命明明感受到了威胁，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对面那个在浓烟中若隐若现的女人真的好美好美。 突然，一声怒吼拔地而起。 “玩你老母！” 一整个货架被甩向女人。 于此同时，冲锋的楚狂破开浓烟！ 杜光救了楚狂的命，就是楚狂的救命恩人。这个女人当着楚狂的面杀掉了杜光，这叫楚狂怎么忍？！ 嗖。 一道细如鱼线的光弧把货架干净利落地从中间切开。 货架开裂的缝隙，是楚狂飞来的一踢！ 女人左手一拍，随随便便就给拍到一旁。 楚狂大吼，疯狂轰出双拳，气流随着他的拳劲而翻涌！ 但他所有攻击都被女人单用一只左手接下，她的右手在干什么？用来掩着嘴打了一个无聊的哈欠。 ！！！ “啊啊啊啊啊！！！” 楚狂发疯了一般，全身上下犹如被烫熟，泛红的皮肤蒸起白汽，青筋在额头与脖颈像细蛇般根根暴起！ 煞化值，40%！ 右拳猛然轰出，空气为之颤抖！ 砰！ 拳头被女人的左掌挡住。 女人连看都没有看他，眼神依然停留在武禅身上。 楚狂后撤。 白汽更浓。 煞化值，50%！ 他蹬步，拖在身后的右拳划出一道足以擦燃空气的弧！ 砰！ 拳头又一次被女人的左掌接住。 煞化值，60%！ 楚狂紧咬的嘴角与眼角同时冒出白汽。 脖颈朝后仰到极限，然后…… 头槌！ 这一次。 女人终于转过头，正视他。 楚狂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剧烈撞击声。 因为他竭尽全力的头槌被逼停了，无法再前进一寸。 逼停他的是女人左手食指与无名指组成的牛角。 中指被拇指扣成一个环。 女人妩媚动人的眼睛中，带着轻蔑。 “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 中指弹出。 弹中楚狂的额头。 室内平地起风——那是楚狂整个人被弹飞出去而刮起的气流！ 轰！ 楚狂撞瘪货架，嵌进墙里。 女人吹了一下精致的指尖，再次转头看向武禅，笑盈盈地说。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不要陪我玩一局飞刀对决。” 她笑得很甜美。 但武禅却看到她身后升起了浓浓的黑暗。 这种笑，是猫玩老鼠的笑。 杀，只是最终结果。戏虐的过程，才是真正的享受。 武禅如果不答应，女人会立马杀掉在场所有人，武禅无法救下所有人，血族的战斗力实在超过人类太多。 就算他答应，也无法保证女人不会出尔反尔杀掉所有人。 但至少，会为众人争取逃跑的机会。 “你出刀吧。”武禅说。 “知道么？你们人类最大的破绽，就是对同类太有同情心。”女人笑道，身影连同声音一同消失。 在哪？ 左，还是右。 右边！ 武禅刚要转身，猛然刹住脚。 不对，是左边！ 嗖。 飞刀穿过黑烟。 武禅后退的同时伸手夹住刀刃，双指骨节被震得生疼！ 同时，他左手朝后一甩，夹住第二柄偷袭的飞刀。 “不错呦。” 女人的声音突然在武禅耳后响起。 这是干扰。 第三柄飞刀，从他正前方劲射而来！ 武禅双手已来不及接住，竟原地踢起一脚。 鞋底从下到上垂直踢中飞刀。飞刀运动路径顿时改变，打着旋地朝上转，与天花板一磕就掉了下来。 武禅平展双臂，周身旋转一百八十度，先后甩出两柄飞刀。 第一柄飞刀洞穿一排货架，发出声响。 虽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却为第二柄飞刀的轨迹做了掩护。 女人欣赏武禅的聪明，让过第一柄飞刀的同时，差点被第二柄飞刀所伤。 她转头去看，等着武禅去接从天花板落下的那第三柄飞刀。 飞刀不在空中。 飞刀不在武禅手中。 ！ 血族天生的机警让女人急速地一歪脖子。 嗖。 雪白的脖颈，多出一线血珠。 “真是一个不懂惜香怜玉的男人。”女人嗔怪道，但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嗯。” 浓烟后面露出武禅犀利的双目。 嗯？哪里不对劲。 好疼！ 疼痛就像是墨水，在女人胸口正中间晕染扩散。 本该挂着项链吊坠的位置，多了一把刀柄。 什么时候！ “我分明躲过去了第三柄飞刀。” “嗯，你躲过去了。” 武禅一甩手，第五柄飞刀钉入女人的侧肋，女人被顶的后退半步。 “我从来没说，只有三柄飞刀。” “你耍赖。”女人说。 “人类有句老话，兵不厌诈。”武禅双手一扬。 第六、第七柄飞刀刺进女人膝盖。 最后一柄飞刀的刃，从他指尖探出。 “安息吧。” “这话倒是有几分温柔。”女人脸上没有死亡的恐惧。 武禅甩出飞刀。 飞刀射中女人眉心，然后，穿了过去。 竟是残影！ 身后，一声惨叫。 女人咬着步四的脖颈，像猫一样笑眼望着武禅。 她把尸体扔掉。 插进身体的飞刀一柄接着一柄自动退了出来，被女人接在手里，上下接抛。 “我补充好能量了，我们开始第二回合吧~” 051话 以命相搏 眼下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被飞刀刺中，是血族女人故意的。 一是不想早点结束游戏，二是找个借口吸“人质”的血。 夹在指缝间的五柄飞刀被她展成扇形，眼神像是在欣赏飞刀的打磨工艺。赤色皮衣上看不出血迹，让武禅不由怀疑刚才的飞刀是否真的让她流血。 嗡嗡嗡的声响突然出现，一群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小飞虫扑到血族女人的面前。 这是小宋的超能力“千蚊舞”！ 杜光死了，步四死了，楚狂生死未知。 对铁战马来说什么不要轻举妄动、什么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全都失去了意义。 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报仇雪恨！ 武禅任何言语阻拦都是苍白无用的，他的所有行动有可能打乱铁战马的战术。 小宋使用超能力，目的是干扰血族女人的视线，屠霜端着弩炮猛烈开火，硬沉的扳机让她手指裂口。一根又一根钢椿紧咬着女人移动的轨迹，一排又一排货架被轰穿，碎片四溅！ 然而，闪避动作只是那个女人做做样子而已，是游戏的一部分。 最后一根钢椿被女人半空抓住。 “钢椿是我们血族祖先最讨厌的武器。” 她轻笑一声，握着钢椿做出投掷的动作。 但这只是一个假动作。 “逗你的，我知道你可以用超能力反弹。” ！ 她之所以知道，说明刚才众人和白面客交战时，这个女人就藏在现场。她瞒过了所有人，包括连夜魅都能发现的楚狂。 女人疾纵而至，以钢椿当剑刺向屠霜。她的手速能接住武禅的飞刀，可见这一刺是何等的狠毒、迅速！ 屠霜躲不开，也没有必要躲闪。只要移动速度超过蜜蜂飞行速度的金属物闯入她的能力范围，皆可被反弹！ 噗。 可还是有人受伤了，钢椿刺穿一条前臂！ 是马丧的。 血溅了他一脸，手臂连骨头都被贯穿了，表情却毫无痛苦流露，真是一条铁铮铮的硬汉。 女人夸道：“英雄救美，不错不错。” 她拔出钢椿，再度刺向马丧，但没想到马丧左手双指并戟对她一指。她的右前臂突然爆开一个血口，就像被透明的钢椿贯穿，跟马丧右前臂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而她受伤的同时，马丧的伤口愈合了，这自愈速度竟比血族还快！ 这便是马丧的超能力，“受伤替身”！ 在一定范围内，马丧可以将自己受的伤，以瞄准的方式，原封不用地返还给出手伤他的人，同时自己的伤口会愈合。就仿佛有替身帮他承受这一切。 马丧的超能力超出血族女人的意料，但不代表铁战马就有机会干掉她。 她右手的伤口正在愈合，左手并掌如刀要砍掉马丧的头。她不信砍掉脑袋的人，还能施展超能力。 但是，阴影突然笼罩她，更猛烈的斩击提前一步从头顶劈落！ 女人转身，以手刀反击！ 在武禅看来，她是突然对空气进行了一次挥斩。 嗯？ 这个情况似乎有点眼熟。 武禅立马看向驾驶室，步三满头热汗！ 小宋的飞虫，屠霜的钢椿，乃至马丧的担当肉盾抵挡那一击，全都是为了这一件事——把血族女人引诱到步三的超能力“巨螳幻觉”的范围内。 范围内，两个超能者同时使用超能力，步三的超能力才能生效。每多一种超能力，步三能制造出的巨型螳螂就能放大一倍。此刻，范围内共有小宋、屠霜、马丧、武禅四种超能力生效。 所以，血族女人脑中看到的景象则是——一头高达六米的超巨型螳螂！ 它的脑袋被天花板压弯，被四条腿支撑的肚子比整辆皮卡还要庞大，大到夸张的镰刀朝血族女人疯狂地劈砍，只要命中，就足以将她斩成两截！ 血族女人朝后跳跃，企图逃出步三的超能力范围。 但步三只要把巨型螳螂植入目标的脑海，就会一直跟随目标，直到寿命结束。一头普通的巨型螳螂的寿命为一分钟，而这一头超巨型的螳螂寿命则长达四分钟。 四分钟，足够杀掉这个血族三次了！ 血族女人的手臂和脖颈自动裂开细微的伤口，从而可以让围观者脑补出她所面对的战斗。 她又一次后跃，显然是躲避巨型镰刀的一记竖劈。 女人右手指尖凝聚起五个蓝色小光珠，右爪一扫，小光珠被拉长成丝，仿佛五根钢琴线的光弧一闪而过，正前方的货架被整整齐齐地切割，碎块倾斜着滑向地面。 血族女人落地，手臂自然下垂。 车里的步三猛吐一口血！他植入的巨型螳螂一旦被目标杀掉，他便会遭到反噬。 六米多高的超巨型螳螂竟然被她如此轻易地随手杀死了！ 血族女人转头看向马丧等人，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仿佛在抱怨，我刚热好身，怎么就结束了？ 小光珠在她五指再次凝聚，她抬手一撩，从上到下的五根光弧，朝马丧等人切割而来。 马丧准备硬抗这一击，然后再把伤害转移给血族女人。 但光弧在地上刻出的“所经之路”，让马丧意识到自己托大了，他仿佛提前看到自己被光弧切成一片片工整肉排的画面！ 要躲已经来不及了。马丧只能赌一把！ 一道人影，如天神降临般挡在了马丧前面，双手横着一柄长长的巨枪。 是武禅。 犹如砂轮切割金属般的声音。 武禅挡住了血族女人犹如风刀的隔空爪击，切割货架如切纸般轻松的无形爪击，在凶豹的杆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留下。 犹如无色透明的火焰正覆盖他的全身。 周围的空气产生高温般的扭曲，浓烟不敢逼近，扬起的灰尘被震碎。 “不要，欺人，太甚。” 犀利的双目，杀气燃烧。 “你们人类总是这样，不死几个同类，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适合当英雄。”女人一笑，消失。 武禅同时消失。 女人笑声出现在武禅的身后。 “英雄之魂可是大补。这才是我想要的游戏奖励！” 她手刀挥下。 却发现手腕一轻。 整只右手落在地上。 武禅在她面前五米之外，血珠顺着枪锋滑落。 凭血族卓越的动态视力，她竟没有看清刚才这个男人刚才那一瞬的动作。 女人捡起断手，重新安回手腕上。 一道乌芒突刺已至，刺穿了残影。 女人的笑声飘忽不定。 “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桃嫣。” “没人想知道。” 武禅纵步一闪，枪锋传来命中的反馈，但只是擦伤，伤口太浅。 桃嫣的左臂伤口愈合。 “记得吗？” “说。” “我们的飞刀比赛还没有结束。” 桃嫣身影消失。 飞刀凭空出现。 出现在步三喉前，没入颈部，又从后颈飞了出去。 “还剩三个人，你选择先救谁？” 武禅瞬间瞄向小宋、屠霜、马丧。 “还是说，你自己？” ！ 妩媚甜美的声音。 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武禅的正前方，两人近到几乎脸贴脸。 桃嫣捏着飞刀，挑断武禅左耳的那根耳机。 052话 你的名字 这种级别的高速战斗，铁战马幸存的三个人根本插不上手，和车辆一样沦为背景板里的摆设。他们不出手帮忙，就是最大的帮忙。 武禅左耳里的摇滚熄灭。 但只要还有一支耳机能用，那武禅的超能力就依然能用！ 桃嫣捏着飞刀的手臂还没放下，凶豹的槊尾猛然从下向上斜扫，像钢鞭般抽向她的腰部！ 她本就身体轻盈，这一鞭把她打飞出去。 果然还是太得意了吗。 这个男人真有趣。 桃嫣伏低身子以蹲踞的姿势倒退滑行出一段距离，然后右掌撑地，脚尖蹬地，大腿撑高臀部，像是要立马冲刺而出。 嗡…… 空气震动。 她嗅到金属的冷味。 ！ 本能的，她往后又退了半寸。 一柄长剑般的枪锋从她头顶劈落，枪尖与鼻尖一触而过，切开一丝细线。 枪势未停。 枪锋直刺而来！ 血族的动态视力放慢了时间，让空气产生粘稠的质感。 她鼻尖伤口已愈合，眼睁睁地看着枪锋拖出一节一节的残影，身体朝左躲避。 刺空的枪锋停住，空气犹如海浪般掀动，接着枪锋横扫，光影如一条绸带。 他不需要换气的吗？ 桃嫣再次闪避的同时，心中产生疑惑。 他好像突然比刚才更强了。 脚底爆发力量。桃嫣猛地朝后一跃，发现对面男人双肩竟各燃着一团金色火焰！ 竟是斩鬼人？！ 不对，不对。 感觉是比斩鬼人还要邪门的东西。 猫捉老鼠的游戏节奏被这男人打乱了，又或者，仍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但猫与鼠的身份对换了。 最无法原谅的是，他伤到了自己的美貌！ 区区人类，他怎么敢！ 一直笑盈盈的紫罗兰双眸，第一次露出针芒般的杀机。 “你究竟是什么人？” 武禅不作答，纵步一跃，没有多余的动作，双臂凝聚全身力量，而后长槊下劈！ 从天而降的霸道气势压住了桃嫣，这一枪连她带大地一起劈为了两半！ 扬起的尘土中。 桃嫣捂住右肩血流不止的伤口，她以断掉右臂的代价躲过了刚才那一劈。 如果被从头顶劈成两半，即便身为血族也会真的死去。 断臂截面飘出血丝，飞回桃嫣肩膀。 扬起的尘土中。 武禅单臂持槊，枪锋垂地。他用侧脸看过来，眼神如恶鬼。 咚！ 桃嫣的心脏仿佛挨了一拳。 似曾相识的场景，将压住恐惧回忆的封印掀开一角，几幅画面在脑海快速闪过。 “游戏结束了。” 桃嫣面若寒霜。 双手各捏着两柄飞刀。 右手里的一柄飞刀，消失。 时间仿佛完全静止。 货架的角突然多出一道不被察觉的划痕。 几只飞虫突然被连贯地轻轻剖成两半。 飞刀，突然出现在担当“摆设”的小宋的眉心前，他眼睛却仍在拼命寻找武禅与桃嫣的身影。 死神降临。 但。 武禅能救。 乒。 飞刀被枪锋格开。 看到犹如凭空出现的枪锋，小宋才被吓了一跳。 他眼前一花。 枪锋消失，乒的一声，在左侧响起。 武禅救下了屠霜。 出自思维惯性，小宋立马看向马丧。 但下一柄飞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太阳穴旁。 乒。 飞刀对上了飞刀。 互相弹开。 远处，武禅放下投掷飞刀的左手，双手重新握住凶豹的杆。 他已经看穿了那个血族女人声东击西的诡计。 她手里还有最后一柄飞刀。 会射向谁？ “你。” 桃嫣又一次闪现在武禅面前，手里的飞刀切向他的右耳机。 “同样的招数，不会生效两次！” 武禅用槊尾猛抡。 槊尾击中桃嫣的头部，穿了过去。 这不是高速移动产生的残影，而是影分身！ 身后传来胜利者的笑声。 “所以，我换了一个位置。” ！ 武禅飞快转身，已经来不及。 桃嫣从后面切断武禅的耳机线。 这才是她真正的声东击西！ 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凶豹瞬间带着武禅双臂朝地面坠去，双肩金色符文再次骤燃，他用力挥槊横扫，把桃嫣逼开。 灵动的红色身影先后撤，然后猛然前纵。 右掌刺进武禅腹部。 桃嫣笑眯眯道：“死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大话说早了。”武禅说。 “嗯？” 武禅笑了。 他双手一松，凶豹直直落下，如杠铃般落在桃嫣右臂的臂弯里，直接砸断了骨头。 武禅朝后一跃，他需要一柄更轻的兵器。 獠牙长刀从地上拔起，立马朝前一斩。 正在追击的桃嫣朝后一缩，避开。 “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桃嫣笑了，右臂的断骨已复原。 武禅双手握住刀柄，摆出一个刀势。 他是因为超能力才离开演艺圈。 离开之前，他是一个武打演员。 武打演员，成为演员之前，先习武。 武禅，习的是“武家”的武。 蹬步，他抢先出击。 没有超能力的加持，他的速度没有之前的快。 但如果没有超能力，就要变成懦夫，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杀掉他。 桃嫣闪过这一刀。 她本想把武禅当最佳补品吃掉，后来又因他伤了自己的鼻子而痛下杀手，现在她又不想杀掉武禅了，这是她遇到的最好玩的玩具。女人天性善变，更何况她还长得那么好看，当然可以任性。 “喂。”她往后一跃，远远拉开距离。 武禅停住脚步，微微回气。 “告诉我你的名字。”桃嫣说。 “你为什么非要问。”武禅说。 “你知道了女孩子的名字，却不说自己的。这很不公平不是吗？”桃嫣说。 “我不想知道。”武禅说，“而且，我根本就没记住。” 紫罗兰的眼睛一眯。 “我偏要你记住。” 身影消失。 武禅朝左转动，右耳却响起声音。 “桃，桃子的桃。” 武禅转向右边，左耳响起声音。 “嫣，嫣然一笑的嫣。” 武禅立马朝后转身，长刀竖直下劈。 刀刃被桃嫣用手握住。獠牙长刀仿佛变成了木刀。 “桃嫣，我的名字。你一定要记住。” “鬼才记！”武禅吐出胸中所有的空气，用力压刀柄，刀刃斩掉了桃嫣的手掌。 桃嫣左掌一推，按中武禅胸口，将他击飞。 “现在换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桃嫣飞身逼近。 “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场景突然诡异到让马丧等人头皮发麻。 倒不是因为桃嫣的“执着”。 而是，他们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 053话 万魂哭嚎 桃嫣愣在原地。 武禅也停住了刀，血顺着腹部朝地面滴落。 明明没有人。 哭声却清晰无比，方位明确。 从两三个人哭，变成四五个人叫喊，再变成十几个人、数百人的哀嚎。 这里，那里，卖场里面，卖场外的街道上，哭声连成一片森林！ 从哭喊声中可以听出，这些人在疯狂地逃跑，仿佛被前所未有的怪兽追赶。 那并不是怪兽。 而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永夜毒雨。 那场毒雨毁灭城市，一夜之间杀掉无数人的，尸体化作尘埃，亡魂埋入深土。 瘴海却录下了这些哭喊声，每当有客人到访旧城，瘴海便会按下重播键，让每一个客人都能享受最佳体验，身临其境地回顾历史。 这便是瘴海三大异象之一。 万魂哭嚎！ “真是扫兴。”桃嫣说，“但没事，我们继续。” 她看向武禅，嗅到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不对劲！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那个男人，仿佛全身燃烧着一股黑色火焰，又像被无数亡魂纠缠，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桃嫣想不到。 马丧、屠霜、小宋也想不到。 能把正常人逼疯的亡魂哭喊，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律动。 这是绝望的交响乐。 这是无法被超度的背景音乐！ 奏响整个旧城，蔓延每一个角落！ 重新被唤醒的超能力，让武禅充满力量。 邪恶的力量。 踏。 桃嫣的一愣神。 武禅已纵步近身，挥刀上斩。 桃嫣及时避开，几根被斩断的发丝飘在空气之中。 “怎么会……” 她眼中全是疑惑，近身那一瞬，武禅身上的邪味几乎让她窒息。 她身为血族，对人类来说已经是异类，此刻的武禅，则比她还要异类，还要邪门！ 她的五指亮起小光珠，右爪一挥，五根光弧斩向武禅。 武禅横斩一刀。 光弧竟被全部斩断。 接着，人影消失。 只剩一柄长刀插在地上。 嗯？ 桃嫣赶紧转身，同时朝后猛跳一步。 但还是慢了半拍。 枪锋贯穿进她的肩膀，一转，旋出一个大洞，整条右臂断裂！ 武禅收槊盘在腰间，身子回旋一周，脚下一顿，再度刺出一道霸道犀利的枪线！ 桃嫣不得不避，同时勾起左臂抵挡，接着前臂便爆开了。 她惨叫了一声，再次飞退。 这杆枪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如此锋利！ 她心中害怕，恐惧就像密集的鼓点，让她全身颤栗。 因为她突然发现，某种诡异的力量干涉了她的愈合能力！ 逃！ 逃逃！！ 逃逃逃逃逃！！！！ 她左臂夹着自己的右臂，嘴里则叼着断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卖场大门。 但武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拦住了去路。 长槊已经抡出一个覆盖范围超过一百八十度的致命巨斩！ 枪锋将桃嫣拦腰斩成两截。 没有溅出血浆。 影分身碎成残影。 真正的桃嫣几乎是贴着地面从斩击下面滑了出去。 脚下再次加速。 她终于冲出了卖场，连环跳跃，凌空踩上墙壁，然后一路朝上疾奔。 她不敢回头。 更害怕武禅突然出现在正前方。 但武禅并没有追。 他垂下长槊。 没人能知道瘴海异象什么时候开始，同样，没人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万魂哭嚎有着随时戛然而止的风险，武禅见好就收。 铁战马还活着的那三个人看向武禅的眼神全变了。 疑惑、感激、庆幸等等情绪十分复杂地融在一起，但其中的主色调是，恐惧。 “我不会伤害你们。”武禅说。 他没有继续追桃嫣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腹部的伤口已经让他流了太多的血。 没人能在背景音乐中战胜他，并不代表他不会失血而亡。 他把长槊放在装甲货车旁，从里面找出新的耳机。 重新响起的万妖之王微微抵消了万魂哭嚎，降低了武禅身上犹如黑色火焰般的邪恶感，这时马丧等人才敢喘第一口气。 在超能力的加持下，武禅的伤口不会恶化，并且有愈合的趋势。 “如果你们想杀我，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他看向马丧等人。 现在只要杀了武禅，那连装甲货车带整车的货物都是铁战马的。 “怎么可能！”马丧说，他的嗓音和亡魂的哭声叠在一起，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就拜托你们防守一会。”武禅重新回到驾驶室。 铁战马的战斗力大大受损，但此刻只要不是煞妖或异体僵尸上门，抵挡几十头普通僵尸应该还是没有问题。 武禅脱下外衣，旧伤疤在精壮的胸肌上交错，他用绷带层层缠住腹部的伤口，剧痛让武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那个名叫桃嫣的血族，刺进武禅腹部的右手比弩炮射出的钢椿还要可怕，如果把武禅换成其他人，恐怕会被一击洞穿。 武禅给随身音乐播放器接上充电器。这随身音乐播放器是灾前遗产，如果出了小毛病武禅还能修，一旦重要零件受损就只能报废。而类似的播放器武禅总共就只有五个。充电器是灾后的产物，只需要消耗一小点高聚能砖就能产生电量。他后背靠着椅背，这让他舒服许多。他把大量的盐倒入水瓶中，晃动均匀，就着超咸的盐水吞下一把止疼药和抗生素，超能力会提高这些药效。 趁武禅包扎的期间。 马丧三人把楚狂从墙上挖了下来，惊喜地发现他还有鼻息，翻开眼皮，确定他只是因为脑震荡而昏迷。 这让三人从绝望中微微振作起来。 把楚狂搬进驾驶室后座躺平。 三人继续去搬杜光和步三步四的尸体，期望还有惊喜发生。 但可惜的是，这三人已经全部死绝。 步三是被飞刀直接贯穿喉咙而死。 杜光和步四则像是灵魂被抽干的躯壳，仿佛只要找回灵魂就能复活一般。 马丧三人没人说话。 从d067新城出发时共有九人，而现在就只剩区区四个人。 亡灵的哭喊突然戛然而止，就像风一样飘散了。从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出人意料的短暂，同时说明武禅做出了正确的预判。 万魂哭嚎结束的那一瞬间。 马丧三人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他们死去的战友，安慰他们不要难过。 “我们在下面等着你们。” 054话 为何而来 武禅吃下大量止疼药之后，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后半夜很顺利，没有煞上门骚扰，也没有发生瘴海异象。 嘀嘀嘀。 车载时钟响起提示音，代表是早上六点，一天当中第二危险的时刻即将来临。 不一会，货架开始微微颤抖，尘土震动。是从新城“下夜班”的僵尸们回城了，它们在街道上奔跑，钻进不同的建筑里蛰伏。 因为大量僵尸会被废品焚烧站和夜幕之墙顶部的守城军消灭，所以僵尸回旧城的气势不及去新城时的十分之一，街道上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了。 武禅睁开眼，他感觉到有几头僵尸进了卖场。僵尸能活着回来，说明昨晚唯一的工作就是在夜幕之墙底下刨了一整夜的墙根。此时它们警惕性大大降低，对卖场里战斗造成的狼藉和地上尸体视而不见，找到最阴暗的角落像是狗一样趴在地上睡着了。 武禅从车窗里看到了楚狂。原来他没有死，脑袋还真够硬的。武禅看着楚狂潜到那几头僵尸旁，一拳捶死一个，有两个僵尸反咬，被他泄愤般硬生生地拽掉脑袋，扔在地上又补上一脚踏烂。 屠霜本是来打望一下武禅醒没醒，见他醒着，便敲了敲车窗。 “来吃饭吧。” “好，等我下。”武禅翻动驾驶室。 释能燃炉上的铁水壶已经烧开，壶嘴冒着白汽。小宋正在把压缩饼干分给队友，抬头看见武禅抱着几罐压缩肉干。 武禅说：“吃点肉补充一下。” 一起经历过生死，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每人都从武禅怀里拿走了一罐。 拉开薄薄锋利的铁皮，罐里塞着十片肉干。把肉干放在火上简单翻烤两下便能烤出香味，撕成一绺一绺放入口中，越嚼越香。 严格来说，人在旧城里不缺肉吃。森林地貌到处都是野生动物，捕猎对超能者来说轻而易举。有些天真的人从旧城带回大量肉食在新城里贩卖，结果遭遇牢狱之灾。 新城对肉食的管控十分严苛，别说这些来自旧城的肉，就算是新城周围荒野上的动物，它们的肉都不允许出现在新城的市面上。新城居民只能在市政厅开设的肉铺买肉。 马丧吃完肉干，用沸水涮了涮铁罐，残留的油脂变成了热汤。他慢慢吹气，汤面起皱。 “武老弟，你还打算继续深入吗？” 武禅有些意外。 昨晚众人亲眼目睹桃嫣是何等的恐怖，她的出现，让一直把血族当做传说故事的武禅心中震惊无比。而马丧给武禅的感觉却是铁战马的人早早就知道世上存在着血族。 “你们以前和血族交过手？”武禅问。 “没有。”马丧说。虽是实话，但很显然有所隐瞒。 “我要继续留在旧城。”武禅说。如果不是灵魂锁链的出现，交换完地图后他就该和铁战马分道扬镳。目前他来旧城想找的东西还没有得到手，所以必须留下。至于铁战马是立刻回城还是继续探险，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身上的伤怎么办。”马丧说。 “不碍事。”武禅说。 “我知道你很强。如果没有负伤我不会阻拦你，但是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想‘爬山’就很危险了。”马丧说。 武禅沉默两秒。 “你早就猜到了。” “嗯。你对战利品毫无兴趣，再加上交换地图时格外关心高楼的位置，我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马丧说。 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什么可能？”小宋嘴快地问。 “可以公开吗？”马丧问武禅，后者点点头。 “武老弟来旧城真正目的是为了找到一种名为‘地狱曼陀罗’的东西。”马丧说。 “干什么的？”楚狂问。 “知道猩红罪恶细胞为什么是红色的吗？是因为加工过程中混入了地狱曼陀罗的成分。”马丧说。 “听起来很稀有。”屠霜说。 “这地狱曼陀罗从来不是铁战马的业务范畴，而且你们入行时间短，所以没有了解很正常。地狱曼陀罗的确算是稀有，但不算十分稀有。它稀有的原因是花期比较特殊，只会在尸潮结束后绽放，存活时间不到一个月。”马丧说。 “这玩意……也是腐化菌子的产物？”屠霜问。 “是。”马丧说，“和楼顶那些巨型菌状物是同一种类型。只不过巨型菌状物长在楼顶外面，地狱曼陀罗长在楼顶里面。而且只会生长在高楼的楼顶，并被无数头煞护卫着。为了得到地狱曼陀罗，从楼底一路杀到楼顶的行为，被业内称作做爬毒山。” “感觉也没什么难的。”楚狂说。 “爬一次毒山你或许没问题，要是连爬十次呢？勇闯鬼门关和要在鬼门关里常住可是两回事。”马丧说。 “为什么要爬那么多次？”楚狂问。 “因为没人知道究竟哪栋高楼的楼顶里绽放着地狱曼陀罗。”马丧说，“对地狱曼陀罗进行采摘工作的，通常是人员达到三十人以上的资源回收队，二十多个人护送一个采摘员一路爬山到顶，只要幸运地切下一片地狱曼陀罗的花瓣就能大赚一笔。” “区区一小片花瓣就这么值钱？我可不信。”楚狂说。 “地狱曼陀罗的半径长达一米，你还觉得花瓣小吗？”马丧顿了一下，“不过，我没有真正采集过，也是听前辈们描述的。所以，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前辈们也解释不清楚。武老弟你能解答一下吗？” “你问。”武禅说。 “明明是三十人一起爬毒山，为什么不一起采摘地狱曼陀罗，反而要单独设一个采摘员。”马丧问。 “其实这不算秘密。”武禅说，“进入地狱曼陀罗的范围会让人产幻，从而自相残杀。” “就这么简单？”楚狂说。 武禅口吻冰冷了几度：“相信我，那些幻觉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相比之下，爬山路上的数百头煞根本连危险都算不上。” 小宋显然被吓到了，他弱弱地说道：“武大哥，你还是先回去养好伤，下次来旧城再去采摘那个什么地狱曼陀罗吧。只要人活着，钱是赚不完的。” 武禅没有回答。 地狱曼陀罗，只有在尸潮结束后才绽放，存活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月。 这次不摘，下一次就要等到十二月。 然而，那将是武禅的最后期限。 十二月二十号。 零点零分。 武禅会死。 在那之前，他必须找到地狱曼陀罗。 不是摘下一片花瓣，两片花瓣…… 而是，整株拔起！ 055话 复仇计划 灾后世界，人类将超能力笼统分成四大系。 超人系——超能力作用于超能者本人肉体，强化或者变形。 元素系——超能者可操控风雨雷电、冰火大地等等自然力量。 干涉系——超能力对目标产生强制性结果。 灵质系——以独特资源“灵质”制造出功能各异的召唤物。 武禅和宫甜甜便是超人系。 守城十杰炼柔的“红莲”是元素系。 甘小乙虽然是拳击手，但超能力并未强化他的肌肉，而是将目标的右眼与他的左拳强制发生关系，所以他是干涉系。拥有“受伤替身”的马丧也属于干涉系。这系超能力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超能百榜上的“沐浴死神”——超能者每次洗澡，一万公里之外必会有一人死亡。 灵质系的超能者之间上下限差距极大。小宋“千蚊舞”的战斗力几乎趋近为零，属于底层。而这一系的顶端，便是神罗。他们以传说中的神灵为原型，制造出超巨大的灵质体，被制造的灵质体自身还有专属的超能力，所向披靡！所以，二十一位神罗被誉为全球最强超能者。 武禅的超能力让他获得超强的战斗力，甚至可以让他在与跨越等级的强者的战斗中时仍处于不败之地。 但也并不是完美的。 关掉背景音乐是最明显最本质的弱点，除此之外，“不败”本身其实也是一个弱点。不败，不等于必胜。而且，如果对手的意图本身不涉及于胜负，那么武禅的超能力将无法防御。 武禅曾遇到一个敌人。 他是灵质系超能者，用灵质制造各种炸弹。 他是个欺男霸女的恶人，武禅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开启超能力的武禅几乎免疫此人的炸弹攻击。 但武禅没想到，这人以豁出生命为代价凝成最后一个灵质炸弹——一枚微型定时炸弹，埋进武禅的大脑里。 他死了。 意味着武禅和他之间的胜负关系结束了。所以当脑中那枚炸弹最终爆炸时，武禅的超能力无法阻挡。 炸弹倒计时，二百五十天。这是一个诅咒，第二百五十天爆掉武禅的脑袋不是重点，前二百四十九天，寿命一天比一天短、死神一天比一天临近所叠加的精神压力足以把人逼疯，这份痛苦折磨才是精华所在。 幸运的是，武禅找到了破解之法。 不幸的是，最重要的步骤是炼化整株地狱曼陀罗。 武禅计划的第一步。 经营一家废品焚烧站。他实现了。 计划第二步，搞一辆货车。他实现了。 计划第三步，进入旧城。他此刻就在旧城。 眼下只差计划第四步，搞到地狱曼陀罗。 他脑中定时炸弹的最后期限是十二月二十号。而地狱曼陀罗只有尸潮后两个周才会绽放。也就是说，即便武禅在十二月的终极大尸潮中活下来，十五号进入旧城，那么留给他的最后时间也只有区区五天不到而已。先不提是否能成功摘下整株地狱曼陀罗，是否能找到都是未知的。 所以，这趟进入旧城就是他最佳的机会。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继续留在旧城。”楚狂说。 “对。”武禅说。 “带我一个。”楚狂怕武禅误会，赶紧继续说道，“我不要那个叫地狱曼陀罗的鬼东西，我只是想跟着你而已，为了报仇。” “你不是血族的对手。”武禅说。 换以前，楚狂肯定炸毛，此刻他却很平静并且诚恳地一点头。 “没错。现在的我杀不了她。但你和我加起来肯定能杀掉她！杜光救了我的命，她杀了杜光，所以这个仇我必须报！” “旧城这么大，楚狗你去哪找那个血族啊。”小宋说。 “不用我们去找她，等她养好伤，肯定会来找我们。”楚狂对武禅说，“只要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起走，这个就是你的了。” 他把一样东西抛给了武禅。 是车钥匙。 楚狂说：“我知道你看得上我的车，以后它就姓武了。” “首先你要知道，我不会特意去追那个血族。”武禅说，“如果在她找上门报复之前，我先找到地狱曼陀罗，我会立马离开旧城。其次，我不会保证你的性命。”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楚狂眼前一亮。 即便豁出性命和心头所爱也要为救命恩人报仇的这份硬汉义气，让武禅怎么能拒绝。 “一会就出发。”武禅说。 “加我一个。”屠霜说，“杜光、步三步四也是我的队友。给他们报仇怎么少得了我。” “你们都疯了吗？姓武的愿意留在旧城，你们干什么要陪着，再次遇到血族必死无疑啊！”小宋激动道，“老马你是队长，你快劝劝他们。” “我也会留下。最应该给队友报仇的难道不正是我这个队长吗？”马丧说。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小宋后退一步，“要留你们留，我要回新城！” “杜光平时对你不错。”楚狂轻蔑道。 小宋辩解道：“你别道德绑架我！死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我这个大活人垫背？再说他被血族咬死，不就是为了警示我们躲开危险好好活着吗？我们要是执迷不悟，那杜光会死不瞑目的！” 这话一说完，连屠霜都皱起眉头。 “小宋你走你的，我们不强求。” “别以为你们多讲义气似得。”小宋跑到车后斗翻动货物，“我要带走我的那一份。” 铁战马从来都是回到新城再分配战利品，小宋现在拿走自己那一份，一是坏规矩，二是与血族的这场赌局里，他赌楚狂等人死。 楚狂冷冷道：“你这是找死。” 这趟之后不管这几个人能否活着回新城，反正他小宋肯定不再是铁战马的人了，所以没有必要嘴上客气：“就知道朝我耍威风，有本事杀血族啊，偏偏你又没那个本事，被人一指头就弹进墙里！” 楚狂刷的一下站起来，一脚把水壶踢过去。 小宋边躲边叫道：“你、你干什么！” 老马制止住楚狂，走到小宋面前。 “你滚吧。” “老马，我可都是为了铁战马好，你还不领情。”小宋说。 马丧俯身在他耳旁说道：“串通外人在停车场埋伏的内鬼就是你吧。” 小宋的脸蹭的一下煞白，整个身子抖了起来。 马丧拍拍小宋的肩膀。 “现在你闭着嘴拿东西滚，只要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你了。” 056话 巨犬 武禅和铁战马三人先确定好两件事。 第一，采摘地狱曼陀罗对武禅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半路碰到血族前来报复，武禅可以出手帮忙。如果她不出现，武禅不会主动去寻找她的踪迹。 第二，武禅要独占地狱曼陀罗，公平起见，爬毒山过程中的煞妖尸体和罪恶细胞全归铁战马。 铁战马三人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马丧比楚狂更想报仇。 楚狂加入铁战马还不到一年，跟众人感情不深，他要报仇是给杜光一个人报仇。 对于马丧来说，他是要给三个人报仇。杜光和步三步四从铁战马创建之初就跟着他出生入死。桃嫣杀的不仅是人，而是砍掉了马丧的手足，更是杀光了铁战马的所有元老。 他自知不是血族的对手，所以试探武禅的话，如果他回城，那么铁战马就只能也回城养精蓄锐。既然武禅留下，那马丧就一定要搭上武禅的“顺风车”。 众人开始收拾行李，武禅找遍了整个卖场，只找到七柄飞刀，剩下一柄应该被桃嫣带走了。铁战马本有四辆皮卡，现在果断放弃两辆。马丧开一辆，屠霜开一辆。武禅答应楚狂同行，是看重他讲义气，所以根本没收车钥匙，楚狂继续骑重型摩托车。 车队出了卖场，找到了一块山坡。众人挖出一个大坑，把杜光三人的尸体放进去，为了防止日后被野兽从土里刨出来吃掉，马丧放了一把火。 火光冲天。众人默哀，屠霜落了泪。 车队重新上路，朝城中心开去，郊区存在高楼，却还不够高。白天的旧城永远透着诡异的平静，野生动物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把煞视为生态环境的一部分。比起煞，动物们更怕长着四条圆腿的钢铁怪兽，一听到车轮声就赶紧惊慌逃窜。但有一类动物却正相反。 路面被隆起的树根拱断，导致车速很慢。路两旁的上坡顶部出现了狼群的身影，它们俯视看了一会，然后奔涌下山坡，追向车队。这不是狼群，而是品种各异的巨型犬类，它们属于“遗留兽”的一大分支，越靠近城中心越多。 当年永夜毒雨降临，大片大片的人类被毒死，各种家养宠物却活了下来，瘴海奇异的生态环境让它们得以进化和繁衍，被统称为遗留兽。它们和灾前最大的变化在于体型，曾经团在人类掌心的仓鼠如今大如篮球，小猫变虎豹，小蛇变巨蟒。昔日的小型犬如今形如豺狼，大型犬则头头壮如耕牛。 遗留兽中的巨犬们像是从未意识到这个世界发生过灾难，觉得自己流浪街头只是因为被主人抛弃，每逢听到车声，就欣喜地追上来看看是不是主人来接自己回家。 但这只是人类一厢情愿的想象。曾经真有蠢货自我感动到停车，要与这些宠物们来一个温暖拥抱。他得愿以偿摸到了那些毛皮，随后脑袋被一口啃掉。 狂吠在车队后面形成了音浪，巨犬们绕开货车和皮卡，全都追向骑重型摩托车的楚狂。人包铁，不如铁包人的道理在这一刻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阻碍众多的马路提不起车速，重型摩托车在前面兜了一个半圆，楚狂用脚刹车，他拎起一根钢棍，等着第一头上来送死的巨犬。 七八头体型如狼的巨犬分散开来，有的眼睛大如核桃，四腿修长。而有的则呲着牙也一脸憨相，四腿短到让肚皮擦地。十几头高如壮牛的大型巨犬则在后面压阵。有的通体雪白，有的则黑白相间，几乎和狼没有区别。 武禅停下了车，对讲机响起马丧的声音：“武老弟不用下车帮忙。” 另一辆皮卡里的屠霜说道：“楚狗这个外号，可不是光因为他鼻子好用。” 楚狂见这些巨犬没有一个敢上，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 “狗就是狗，长到狼的体型还是狗。” 武禅见他朝前迈出，那些巨犬居然一边弓着脊背，一边节节后退，始终没有一头巨犬敢先上。这的确很反常。 “一群废物！” 楚狂跺了一下脚，巨犬们立马全身一哆嗦，前排那几头腿短的品种，直接翻在地上露出了肚皮。后排那几头黑白相间的大型巨犬，脸上依然一副凶恶的狼相，屁股却夹紧尾巴，原地拉屎。 武禅：“……” 他不想一会开车的时候车轮上滚满狗屎。狗屎运这种魔法，并不需要施法材料。 武禅按了一下喇叭。 那些巨犬不仅没有被吓到，反倒是像找到发泄目标，向装甲货车扑了上来。 犬牙啃咬钢板护甲的声音，让武禅听着就觉得硌牙。 武禅现在是楚狂十分佩服的人，自己佩服的人的车被围攻，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用钢棍抡在这些巨犬的头上，有些识趣地退开，而那些黑白相间的大型巨犬像是得到了鼓励，啃得更卖力。 它们的肩膀几乎和楚狂等高，不难想象嘴有多大，没几口的功夫，钢板护甲上全是巨犬的口水。 仿佛像是怕武禅大开杀戒般，楚狂这次动了真劲，一腿就把一头大型巨犬踹飞了几米。它摔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发愣，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剩下几头大型巨犬得到震慑，跑开了，远远地盯着楚狂。 “看什么看，滚啊！” 楚狂吼完之后，发现小腿被什么蹭着。是一头短腿的巨犬，见楚狂低头，它躺在地上翻出肚皮，吐着舌头一脸很期待的样子。 武禅见楚狂连脚都抬起来了，又慢慢放下。他蹲下敷衍地揉了两把巨犬圆鼓鼓的肚皮，用只有他和巨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有正事要办，没空和你们玩。” 那些巨犬们的耳朵一竖，像是能听懂人话般纷纷撤退了，有几头还恋恋不舍地转头看过来，楚狂摆了摆手，它们就跑远了。 楚狂跨上重型摩托车，车队就重新上路了。 武禅万万没有想到，楚狂这么一个人如其名狂野之徒，之所以被叫做楚狗，原来是他的超能力可以和犬类沟通，难怪在和血族的战斗中没有使用。 武禅不记得从哪听过这样一句话，招动物喜欢的人，本性都绝不会差。 那武禅就祝他，不会被血族杀死吧。 057话 脚步声 招牌破烂不堪，但能让人勉强判断出这曾经是一家饭店。 室内陈设早已腐烂，但胜在气流流通又很隐蔽，十分适合临时扎营。一支资源回收队就选在了这里。他们用大块的防火布围成帐篷，六个人在里面睡觉，两个人守夜。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选址，昨晚没有遭到任何煞的袭击。 天亮后，他们吃完早饭，整装待发。 他们等瘴海异象的出现，从而制定今天的行动计划。 可惜，等到的是死神降临。 七具尸体睡姿难看地分散在不同位置，唯一的活人被跪在地上身穿赤色皮衣的女人从背后抱住。背影看起来，她正在抱着他哭泣。正面，她咬着男人的脖子，犬齿刺破皮肤流出血液。 死气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护板，四肢抽搐。 紫罗兰色的眼睛眯成缝。 三秒后，男人全身抖了两抖，咽气。 桃嫣站起来，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 作为血族，天性觉得人类鲜血味道甘甜。但作为桃嫣，她厌恶人血，所以她平时只吸一点点的血，主要吸食的是人类的生命力。 刚才她破了例。 犬齿撕开人类脖颈肌肉时，便忍不住的大口吸吮起来。 可即便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一口气咬死了八个人，依然无法让桃嫣的伤口完全愈合。断手与断臂已接回身体，对接处裸露着正在增生的肌肉纤维，难看至极。 血族天生貌美，所以更无法忍受自己的精致与美丽遭到伤害。桃嫣恨恨地回想起造成这一切的男人。 “真是可恶！” 她已经看穿那个男人的耳机便是他超能力的来源。切掉耳机后，她明明已经占尽上风，但万万没想到“万魂哭嚎”的出现会让男人反败为胜。 不，不是胜。而是实力悬殊的碾压。 万魂哭嚎对那个男人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加强，桃嫣的伤口无法愈合也正是受此影响。 她不禁想到横在腹部上那道白线般的浅痕，心念一动，那浅痕又隐隐作痛起来。 银色月轮环，一双狐目。 那一夜，那一刀，如月下冰冷的流水，差点将她拦腰斩断。 她就是为了养伤才躲进d1103旧城，越强的探宝者越滋补。但没想到，腹部的伤刚养好，却又遇到一个能将她肢体斩断、难以愈合的家伙。 对了，那个兵器是什么？看起来是长枪，可枪锋怎么长得像剑一样。 不管怎么说，这仇一定要报。先杀那个男人，再杀斩鬼人。 桃嫣收回思绪，脱下被斩得不行赤色皮衣，从地上的女尸身上扒下灰绿色的作战服，肩膀和腰部还算合身，胸部有点紧。 桃嫣双手合十。 “愿你投胎到个营养充足的好人家。” 她鼻子突然嗅到铁的味道。 ！ 她猛的朝后一跃。 眼前划过一道寒弧，匕首的柄握在一个全身被黑色战斗服覆盖的男人手里。 什么鬼？ 从哪冒出来的？ 不，来者不是鬼，而是无息幽灵，夜之魅影。 夜魅。 桃嫣脚尖带风，侧踢男人的头。 砰。 男人勾臂挡住，身形一丝不动。 这股蛮力是怎么回事？跟男人匀称的体型丝毫不匹配。 是超人系的超能者，还是干涉系？ 男人欺身而上，桃嫣速度更快，瞬间闪到男人侧面，未等她出拳，男人以相同快的速度反绕桃嫣身后。桃嫣转身，甩出右拳。 拳头与匕首交错而过，擦起血珠。 拳头击中男人的肩膀，把男人击退半步。 击退半步？ 正常来说，他的肩膀应该像是被穿甲弹击中般爆炸。但却毫发无伤。 桃嫣直觉判断是那件黑色连体战斗服有古怪。 桃嫣不恋战，往后一窜，准备跃出室内。 结果面前又是寒光一闪。 她条件反射地挥出一拳。 乒的一声，拳头撞在匕首的刃上，横握匕首的女人挡住桃嫣的拳头，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人穿着相同的黑色连体战斗服，身体曲线被清晰勾勒出来，居然丝毫不输给血族。 两人自出现就招招刁钻，摆明了是要桃嫣的命，所以她无需多问，唯一要做的是计划好如何一打二。 黑色战斗服紧紧贴着两人的皮肤，连同脖子到脚后跟全部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咬颈吸血应该没戏，可要让桃嫣做出啃头这么不雅的行为，眼下的形势还没到那个份上。 桃嫣右拳松了松，又紧了紧。 真是该死。 如果不是左手和右臂没有完全愈合，根本就不用这么费心思。 两名夜魅一前一后夹击上来，桃嫣深吸一口气，屏息。血族的动态视力运用到极致！ 这个时间瞬间变得缓慢起来，面前女人飘动的发丝被桃嫣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还有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女人的发质。 如灵魂出窍般，原地留下了一个桃嫣，而真正的桃嫣则和女人交错而过，窜出大门口。 当她脚掌落在室外地表的那一刻，时间仿佛突然加速，室内所有物体的运动轨迹挤在了一起。 两柄匕首划出的寒光，一前一后地将桃嫣的影分身剪成两截。 两个夜魅没有迟疑，立马来到屋外。此刻的桃嫣已经跑出很远。 远归远。 但还在射程之内。 女夜魅拔出腰侧手枪，扣下扳机。 脚步不停的桃嫣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急速地追上来，她没有转头去看，因为那会妨碍她的速度。突然，她猛地朝前一摔，翻滚出去。 这时她耳边才响起“砰”的一声。 好痛！ 桃嫣发现自己的小腿被凿开了一个血洞，然后愈合的肌肉吐出一粒小拇指大小的铁疙瘩。 她突然想到某种古董武器——手枪？ 桃嫣爬起身，继续跑。速度丝毫不受影响。身后的风在告诉她，那两个人没打算放过她，已经全速追了上来。 桃嫣在街道和树林之间飞快的穿梭。足足跑出两个街区都没有摆脱掉。 很快，她就被追到了一个死胡同。 正准备飞檐走壁，连发的子弹在水泥墙上凿出石屑封住了她的去路。逼她从墙上跳下来。 两个夜魅对她持续开火，而桃嫣的动态视力能看清每一颗子弹的弹道，她身体快如一团模糊，未中一枪。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继续跑？ 不对， 血族是故意留在这里的！ 奇怪的脚步声出在两个夜魅的身后，像是一个沉重的胖子在靠近。 两人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因条件反射而转头，但失败了。 两人回首，看见了十几个人。 他们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不是因为这十几个人步伐一致。而是——这十几个人的皮肤仿佛化作胶水，所有人被黏合成一个皱巴巴的整体，只留出两条腿走路。 严重违背理性和自然法则的畸形感冲击着两个夜魅的神智，连体战斗服下激起鸡皮疙瘩！ “你们两个好好玩。” 桃嫣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跳上墙头离去。 058话 再次扎营 夜幕即将降临。 武禅等人把车开进街角的一座废墟里。 它的对面是一栋三十层的高楼，是武禅明天准备攻克的“爬山”目标。 废墟一面墙充当入口，转角的那一面墙被掀开地面的粗壮树根堵死，形成天然屏障。室内曾经存在过很多张桌子，木料早已腐烂成灰，只剩生锈的铁架子。下面带轮子的高背椅子连成一排又一排，落满尘土，爆开的椅背露出海绵。地上到处都是被摔坏和踩烂的显示器，被几根胶皮线与金属箱子连接在一起。 武禅知道这个金属箱子叫做电脑主机，由各种精密电子元件组成。任何一台可以正常运作的电脑主机，在灾后世界都是极重要的科研计算设备，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粗略一看，这座废墟里至少有一百两百台电脑主机，这是何等强大的运算力量。武禅没有在灾前世界生活过，但看过不少介绍灾前世界的影像资料，所以他清楚这里绝对不是科技研发基地，而是被成为“网咖”的娱乐场所。 “灾前人用这么宝贵的电脑主机用来玩游戏，真是暴殄天物。”屠霜说。 马丧感慨道：“这正是灾前世界让人向往的地方。安全、平静、没有危险。我们现在所珍贵的东西，对他们只是十分普及的日常用品罢了。” 他在一台电脑主机前蹲下身子，抹开金属外壳的厚灰。资源回收队业内讲究一车，二器，三尸，四胞，五金。 二器指的就是各种科技设备和电子产品。由于灾前世界科技发达，导致电子设备数量众多，但同时由于工艺与材质问题，内部的精密元件极难顶得住时间的侵蚀。像手机和电脑主机这类电器一旦保存完好，就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一旦中的一旦，还能顺利启动，并从存储器中发现有重大意义的科学资料，那么一夜暴富就在眼前。 由于“万里挑一”的珍贵特性，手机和电脑类的电器在新城已经形成了复杂并成熟的赌博链条，被称为“赌器”，又笼统分为三大步骤。 第一步，从资源回收队手中购买没有被拆过的、还带着旧城灰尘的“原尘机”。首次打开电器外壳，观察内部元件情况，被称为“赌皮”。 第二步，如果内部电子元件品相优秀，需要通上电来验证能否成功启动，被称为“赌电”。能顺利启动的电脑或手机，可被算作宝物。 最后一步，是灵魂所在——赌储存器中数据资料的价值，被称作“赌据”，一件电器是否能从宝物升华到宝藏，就在此一举。 前两步，普通人还能赌两手。第三步赌据，只有专业人士才配玩。 赌器的暴利延伸出各种鉴定职业。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鉴灰师和鉴电师。 鉴灰师能根据电器螺丝处和缝隙的灰尘判断出电器是一手“原尘机”，还是已经被人开过了壳。鉴电师则负责鉴定电器近期是否有过通电行为，帮买家规避电子元件品相不错、实际上却被转手多次的废品。 马丧成功打开了电脑主机的侧板，内部的灰尘扬了起来，电子元件存在肉眼可见的腐蚀情况。如果他没有打开侧板，还能将这台电脑主机当原尘机带回新城卖掉，现在则变成一文不值的废品。 马丧又打开了第二台电脑主机，依旧是废品。于是又打开了第三台…… 马丧本就没打算回收。明天就要爬毒山了，每一层的煞都是未知的危险。同时，养好伤的血族随时有可能偷袭。即便大家协力成功杀掉那个女人，估计也要搭进去两条人命，其中应该就包括自己。此刻马丧只想过一过“赌皮”的瘾，一口气连开一百台原尘机，这可是商团会长那种级别的富豪才能玩得起的大手笔。 楚狂把钢棍挂在腰带上，然后又找了一柄砍刀别进腰后：“来的路上我看到有条河，我去找点吃的。” 屠霜说：“你没有必要去，车上的储备粮很足。” 楚狂笑了笑：“明天就要爬毒山，难道你就不想吃点新鲜的肉吗？” 虽然理解这份心情，但屠霜还是觉得楚狂太任性，但她又劝不住，便看向武禅。 武禅看了一下时间，十七点二十分。僵尸倾城而出是十八点。就算有几头僵尸提前出现在了街上，那遇到楚狂也是它们倒霉。“骑车去，如果遇到难搞的煞不要犹豫和恋战，直接把它引过来，让大家一起干掉。” 楚狂骑着重型摩托车走了，趁这个时候屠霜从车斗扯出卷成捆的防火布，用力抖开，再用连射弩把铜环钉在墙上。武禅搭了把手，两人用绳索把防火布升起来，做隔热保护。 一边升着第二张防火布，屠霜一边问武禅：“你觉得那个血族会在明天来找我们，还是今晚就会来？” 武禅倒是想让她今晚就来，毕竟她身上还有自己的一枚獠牙飞刀。这飞刀贵得很，武禅总共就只有八柄。他说道：“她要是今晚来反倒是好事，干掉她就了解了心事。你们报完仇明天天亮可以回城，不必同我一起爬毒山。” 屠霜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今晚杀了那个女人，我们明天肯定还会陪你去爬毒山，铁战马的人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她顿了一下，“只不过……” “什么？”武禅问。 “我有些担心，咱们不是她的对手。”屠霜在路上的时候就一直纠结是否说这段话，不过大家既然要齐心协力，就没有必要有所保留，她切入正题：“武哥，你是要听音乐才能发挥超能力吧。” 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见到武禅与桃嫣的战斗后就应该能猜到。所以武禅没有掩饰，一点头：“对。” “万魂哭嚎救了我们的命，可下次她再出现，我们几乎不可能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你是我们的最高战斗力，也是唯一杀掉她的希望。所以我们必须想到一个保护你耳机的对策。”屠霜说。 这个问题很现实，武禅早就考虑过了。 “我已有了主意。” 屠霜惊喜道：“什么？” 但武禅的回复却是： “暂时保密。” 059话 烤鳗鱼 屠霜心中虽然好奇，但没有向武禅追问答案，两人一起把剩下的防火布升了起来。 重型摩托车的响声，楚狂赶在晚上六点前回到了营地，掀开防火布带进来浓浓的腥味，他把两条粗长的生物丢在地上，屠霜本以为是蟒蛇，再仔细一看竟是湿漉漉的鳗鱼，表皮光滑无鳞，眼睛后面是连成一排的七八个小洞，过于密集的结构让屠霜心头恶心，手心刺痒。 她嫌弃道：“瘴海能把鳗鱼变异成这个鬼样子。这就是你要吃的肉？要吃你自己吃，我不吃。” 话刚说完。 马丧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隆隆隆隆的奔跑声震动着空气和粉尘，几秒后，僵尸大潮涌上街道，犹如担心上班迟到会被扣全勤般全速冲向新城方向。 武禅和铁战马三人藏身防火布的后面，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僵尸们跑光了，旧城恢复平静。 “你什么都不懂。”楚狂突然对屠霜说。 “嗯？” “这鳗鱼本来就长这样子。”楚狂说。 “说的像谁没见过鳗鱼似得。”屠霜哼了一声。 夜幕之墙外面的荒野是法外之地。至于危险程度则因人而异。荒野上遍布阴险狡猾、杀人抢劫的流放者，无法驯化的野兽，以及偶尔在白天出现的僵尸。对新城普通居民来说，迈出夜幕之墙的大门，等于半只脚踩上死神的名单。但对于经常出入旧城的探宝者来说，新城外的荒野几乎等于度假村。 屠霜住过的上一个d级新城的城外两公里处横着一条大河，她经常和同伴一起钓鱼。同伴钓鱼水平高超，所以屠霜吃过很多白鳗。眼下，她的战斗力不是四人中最高的，但绝对是最会吃鳗鱼的行家。 楚狂懒得废话，一刀把鳗鱼的头剁掉。仿佛是故意的，长着一排小洞的鳗鱼脑袋恰巧弹到屠霜脚边。屠霜顿时头皮一麻，这鳗鱼竟长着一口水蛭的吸盘嘴，布满密密麻麻的倒钩尖牙！人的腿要是被这玩意吸住，不撕下一块肉根本无法摆脱。屠霜又气又恶心，一脚把鱼头踢回去，灰尘扬了楚狂一脸。 楚狂道：“别找事。” 屠霜道：“谁先挑事的。” 楚狂说：“小心待会儿不分给你吃！” 屠霜说：“我说了，没人稀罕你的变异怪鱼。” 楚狂说：“女人，你能不能有点见识。” 屠霜怒道：“这跟性别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找死。” 楚狂把砍刀往地上一插：“来呀！”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这股火跟斗嘴无关。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杀却无能为力，实在让人太耻辱太憋屈。他们已经压抑了一路，随便什么理由都用来可借题发挥，宣泄一下情绪。 但显然，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血族说不定早已养好了伤，就藏在暗处偷笑，一旦她趁乱出手，恐怕没人能反应过来。 武禅用獠牙长刀朝地面一顿，手掌撑在刀柄顶端：“不如我陪你们两个人切磋一下。” 这话立马生效。 屠霜瞪了楚狂一眼便不再出声，楚狂则继续处理地上的鳗鱼。 武禅说：“瘴海提供了特殊的生态环境，能让物种不停的演变，最大的变化通常在于体型。进化出额外器官的情况并不常见。” 屠霜问：“嗯？难道这种鳗鱼真的就天生长这个样子？” 武禅目光盯向地上的鱼头说道：“你看到的那一排小洞不是别的，正是它的鳃，身体两侧各有七个，所以它的名字是七星鳗。更严格的说，七星鳗在灾前世界就被定义为古老动物，连鱼都不是。” 楚狂得意道：“听听，什么叫见多识广。” 屠霜又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弄你的鳗鱼。” 七星鳗去骨，把肉切成手掌大小的段。每一段都用三根楚狂带回来的树枝子穿过，放到释能燃炉上去烤。不一会儿，皮下油脂冒起小泡，滴落到火上，撩起高高的火苗，香气开始弥漫。又过了一会儿，鳗鱼段的皮肉肉眼可见地翻卷上翘，鱼皮上烤出一层脆脆的焦褐色。在旧城冒险，即便什么调味料都不带，也不会漏掉食盐。楚狂用拇食中三根手指，捏着白晶晶的盐粒均匀地撒在已经八成熟的鳗鱼段上，然后再翻面两次，等到盐粒将融未融时，便是烤到了最佳的火候。 “尝尝。”楚狂一脸自信地烤鳗鱼段分给众人。 屠霜还未等吃，光闻味道就早已垂涎欲滴。她微微吹了几口热气，慢慢地咬下一小口。微烫的肉汁在口腔爆开，随后是烧烤食物独有的烟火香气。咀嚼鱼肉没有感到丝毫腥味，鱼皮外脆内软，颗粒感清晰的盐粒犹如画龙点睛，撩拨着味蕾，简直让她这个吃鳗鱼的行家欲罢不能，大呼过瘾！ “好吃！” 她庆幸刚才没有真和楚狂打起来，否则吃不到这份烤鳗鱼实在太可惜了。不对，如果楚狂真不让她吃，那她就跟他再打一架，非要把这烤鳗鱼抢到手不可！ 好吃的评价是楚狂意料之中的。 他已经把新的鳗鱼段铺在火上，进行下一轮的烧烤。只要别人觉得好吃，那他自己吃不吃都无所谓。这是一种厨艺好的人的通病。 马丧大口地嚼着，即便表情有所克制，但还是流露出几分享受。 只有武禅的表情很淡定。 而武禅的评价是楚狂最在意的。 武禅淡定，他就不淡定了。 “怎么，你觉得不好吃吗？” 武禅说：“好吃。” 这是楚狂听到过的最平淡无奇的好吃，简直就像是敷衍。 “是不是味道太淡了？那我专门给你多放点盐。” 武禅说：“不必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关乎厨艺的骄傲，怎么可能麻烦！ 这一轮放盐，楚狂给别人烤的都是随手撒，而给武禅烤的那一块，他差不多是数着盐粒放的。 “尝尝！”他迫不及待的递过去。 武禅吹了吹热气，咬下一口。 楚狂盯着他的嘴巴嚼啊嚼，一脸期待：“这一次，怎么样！” 武禅说：“好吃。” 又是毫无情绪波动的好吃。 楚狂有点抓狂。 问题出在哪了啊！ 楚狂连猜带蒙地问：“是不是咸了？” 武禅说：“或许。” 楚狂：“！！！” 屠霜突然觉得有点意思，掺合道：“楚狗你烤的的确十分美味，但众口难调，说不定就偏偏不符合武哥的口味。不如，我来试试。” 听起来像是一个商量，但行为上根本没有在意楚狂的意愿，屠霜直接伸手夺过一块鳗鱼段，放到火上烤。从翻面到撒盐都十分随心所欲，甚至连鱼皮被烤到了微糊都没有留意。 屠霜看着成品也有点不好意思，拿小刀把鱼皮上黑乎乎的地方刮下来，然后递给武禅。 武禅咬下一口，嚼啊嚼。 屠霜和楚狂都盯着他。 “怎么样？”两人异口同声。 “好吃。”武禅说。 屠霜得意：“看来我厨艺也不错。” 楚狂崩溃：“大哥， 你是味痴吧！” 武禅说：“对啊，怎么，不够明显吗？” 屠霜：“……” 楚狂：“！！！！！！！” 060话 窥探 红外夜视仪望远镜的镜头中，几团拳头大的橙色光点若隐若现的浮动。 这不是鬼火，而是人类被防火布遮住后的热成像。 望远镜隔着目标有三条街区，周围同样也被防火布隔成一个屏热空间。 小宋坐在地上直勾勾看着手持望远镜的家伙，嘴巴微开像是想要说两句却什么也没说，口水沿嘴角淌了出来。 一只半透明状的双尾蝎子趴在小宋的头顶，双螯钳住眼皮，不让他闭眼。一根勾尾插进他的右耳，而另一根则插进盘膝坐在他正对面的男人的右耳里，两人的大脑就像是被这只诡异的蝎子用两根勾尾接通在一起。 两分钟后。 蝎子从小宋耳朵里拔出勾尾，甩出大脑组织液。它从小宋头顶跳到对面男人的右手背上，接着连同插在男人耳朵里的勾尾一起缓缓隐形。 “有什么新发现？” 一个高瘦的男人开口，他四十岁左右，身穿棕色战斗服，鬓角刺出几根刚硬的白茬，但背脊却像年轻人般挺拔。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开心，他永远锁着眉头，眉心皱出一个永久的凹痕，形如一只闭合的竖眼。 “再次确认了那家伙强到可怕的事实，他差点杀掉一个血族。”蝎男说道。他三十岁出头，穿着相同的棕色战斗服，那张脸像是从未沐浴过阳光般苍白。他是灵质系超能者，可以凝出名叫“双尾控脑蝎”的灵质兽。 蝎子一根勾尾永远插在主人的右耳里，而另一根勾尾若从右耳刺进目标的大脑，可让主人阅读目标的记忆。勾尾若从左耳刺入，可让主人操控目标的身体。每一小时双尾控脑蝎只能对同一目标生效三分钟。 “他们有什么动作”皱眉男问另一人。 “应该是准备睡觉。”手持望远镜的男人回答，放下望远镜，露出一张秃鹫般阴狠的脸。 “那就继续等。”皱眉男发出命令。 小宋静静地看着三人对话。 看，是因为他双耳早已听不到了。 看，是因为他还活着，却比死还要痛苦。 此刻，他看到的并非只有三个男人，而是整整三十个人。 d067新城排行第三的资源回收队。 掘墓人。 皱眉男便是老板，蒋争，外号“哀脸”。 蝎男，二头目，韩轻。 秃鹫男，三头目，曹阴。 他们受人雇佣，整支队伍倾巢出动来到旧城只为回收一样东西。 一柄獠牙长刀。 此等数十年难遇的宝刀，那个叫做武禅的无名之辈根本不配拥有。 掘墓人没有在新城动手，因为那等于明抢。掘墓人和背后雇主都十分珍惜自己的名声。 而在旧城，人有一百种被杀的理由。资源回收队“恰巧”回收到任何东西，都再名正言顺不过。 自武禅从新城出发，掘墓人就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尾随其后，再用名为“阴影的宠儿”的超能力隐藏气息，完美避开武禅的警觉。 掘墓人一直都没有动手，是因为武禅虽是无名之辈却谜团太重。 一个过气的武打演员，在息影的两年后来到d067新城，凭独自一人通过市政厅的审核接手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与宫氏武馆交好，与守城十杰炼柔是旧友。在小尸潮中劈开了半根鲸级巨煞的獠牙。这几乎是无人能做到的事情，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坊间流传最广的版本是他拥有化身鬼神的超能力。稍作调查就可知道，这个版本之所以流传最广，是著名商团地平线在暗中推波助澜。七大话事人之一的龙穗出身黑道，出名的凶狠倨傲、难以亲近，能被他高看一眼的人已不是一句“必有过人之处”就可以简单形容。 掘墓人在动手前，要摸清武禅的战斗力。 于是他们目睹了武禅单打独斗干掉了拦路的劫匪，见到他干掉了两头伥鬼蜈蚣。掘墓人要杀掉武禅，必会有人员损失。老板蒋争决定再等等。 接着武禅与铁战马汇合，一起进入d1103旧城。繁茂巨林和艰难地貌让掘墓人拉远了和武禅之间的距离，那一夜大卖场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但蒋争没有派人凑近观看，既然掘墓人能惦记獠牙长刀，那么别人也会。谁都想坐收渔翁之利，但更多的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旧城，连呼吸都需要谨慎。 一夜过后，白天，一名铁战马的队员脱离队伍，被掘墓人轻松抓获，无需威逼利诱，这个叫小宋的家伙就言不无尽地招供起来。蒋争一是不会相信小宋说的全是实话，二是他讨厌没有骨气的人，况且还是一个叛徒。 二头目韩轻直接召出灵质兽双尾控脑蝎，小宋同样也能召唤灵质兽，却只是一群擅长担当斥候的飞虫。小宋的防御不堪一击，被蝎尾刺进大脑。 韩轻的超能力可以让他每一小时阅读目标大脑三分钟。但每次进入的记忆节点都不一样，就像是随手翻开一本厚重的书，想要看到最新内容就要飞快地翻页。 韩轻“读”了小宋的童年、小宋的暗恋、小宋受到不公时的羞辱、小宋得到友情时的开心、小宋背叛队友时的内疚与得意结合一起，小宋对一个名叫屠霜的女人的冲动妄想。直到刚才进入他的大脑才看到武禅与血族的那一场极快极险的战斗。记忆中全是是小宋大量的恐惧，而那双迟钝的眼睛几乎没有捕捉到战斗过程。 韩轻看到了铁战马和武禅讨论复仇的事，队长马丧推导出了武禅来旧城的目的。但韩轻看到这段场景时，已经超过三分钟，记忆变成烟絮散去，一个小时后，他再次进入小宋的大脑就能阅读完整。 当然，或许没有这个必要。 老板蒋争命令众人等待。 等的不是别的，正是瘴海异象之万籁俱寂！ 那万籁俱寂发动时，旧城将变成一个静默场。 消失的不仅仅是天地间所有的声音，还有所有超能者的超能力。 到那时，能决定生死的是人数还有武器装备。 三十个全副武装的老手，对付四个目标，而且是先发制人的突袭战，没有任何理由会输！ 061话 等待 咔，极其轻微，时针走动的声响，在武禅脑中响起。 那是定时炸弹死亡倒计时，每天零点零分必响起一次。 几小时前，吃完烤鳗鱼的众人聊了会天，就各自回车休息。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铁战马的人都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想队友惨死的事情，免得情绪波动引来白面客。这里比昨晚的大卖场离城中心近了好几公里，没人能预料白面客的身后会跟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临睡前，武禅给自己换了一次绷带。伤口表面的结痂硬邦邦的，像是一层铁锈。武禅手痒地想抠掉，却还是忍住了。 不出意外的话到早上六点左右，伤口就能完全愈合，不会影响爬毒山。但愿对面那栋楼的楼顶藏着地狱曼陀罗。 每一次尸潮对人类来说是挑战，对旧城来说则是大放血。尸潮后，“失血过多”的旧城需要加快造出更多的煞、补充兵力，于是每逢发生尸潮的那个月的中旬，地狱曼陀罗便会绽放。 地狱曼陀罗是人类起的名字，事实上它不是真正的花，是一种赤红色的巨型菌状物。像恶性肿瘤般覆盖在楼顶外墙的巨型菌状物的工作是孵化僵尸。而如巨花绽放的地狱曼陀罗的工作则是释放增生剂，大大提高僵尸的孵化效率。 一头地狱曼陀罗的增生效果可以覆盖五到十栋高楼，反过来说，五到十栋高楼当中最高的那一栋就是地狱曼陀罗的藏身之地。探宝者面临的难题是，由于角度和远近距离产生的视觉效果，让这些楼高矮相近，仅凭肉眼无法判断出哪一栋才是真正的最高，所以要爬好几次山。 选对了楼，爬完了山。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地狱曼陀罗释放出的增生剂是一种极细微的红色孢粉，它们飘散在空气中组如浓浓的红雾，名为“猩红幻海”。红色孢粉无需被人类吸入，只需要一丁点沾到皮肤就能让人产生幻觉，情绪扭曲，失去理智，互相残杀。 武禅曾经摘过一次地狱曼陀罗，如果不是脑袋里被人种下了灵质定时炸弹，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地狱曼陀罗第二次。 想着想着，大脑不由自主地翻开了回忆。 噗。 刀锋扬起的血花几乎与猩红的世界融为一体。 有人倒下…… 又有一人倒下…… 持刀者走了过来，他在笑。 不！ 武禅猛然惊醒。 他坐在车座上大口喘气，迅速定住心神，免得引来白面客。 他的后背已经瞬间浸湿，驾驶室里空气沉闷。他开门跳下车，透透气。 他掀开防火布走出来，但没有离开网咖废墟，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走上大街而引来不必要的战斗，铁战马三人承受队友连番死去的打击，精神已经快到绷断的边缘，他们需要好好休息。 武禅坐在一块破碎的水泥板上，抬头看向斜前方的那栋建筑的楼顶。在旧城无尽的黄昏下，外壁的巨型菌状物犹如心脏跳动般一起一伏。有鸟群路过，被刺出来的触手捕获。 这是一个武禅至今无法想通的现象。 旧城中所有的野生动物都适应了煞的存在，煞虽然不会主动攻击动物，但动物见到煞也会纷纷避让，形成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状态。只有鸟群例外，它们经常会对楼顶的巨型菌状物发动自杀式攻击。 最合理的解释是，巨型菌状物为了捕食而散发出某种东西，迷惑了鸟群的意识。 武禅转头，突然发现远处一片极不自然的反光。 被他发现后，反光立马消失。 看来有人在用望远镜偷窥自己和铁战马。 武禅丝毫没有危机感，这是一种很普遍的行为。如果他们自己遇到了另外一支资源回收队也会先用望远镜打探一下。打探就意味着不会发生战斗，起码暂时不会。 “被发现了。” 三条街道外，曹阴放下望远镜。 “他有什么动作？”蒋争问。 “坐在原地未动。”曹阴说。 “说不定他只是随便转了一下头，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不要过分敏感。”韩轻说。 “不。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在看我。”曹阴说。 韩轻愣了一下，看向蒋争。 “别急。”表情永远一副不高兴的蒋争说道。掘墓人能存活到今天并爬到全城第三资源回收队的位置，全靠稳中求稳。再危险的任务，能只死一个手下，绝对不会让两个手下白白丧命。如果能一个不死，那就必须一个不死。 武禅的战斗力在他心中的评价已经超过了五细胞级煞妖。硬拼的话至少要搭进去五条人命。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必须等到万籁俱寂。 灵魂锁链已经发生过，万魂哭嚎也发生过了，虽然每次发生的异象都是随机的，但蒋争不仅预感下次异象将会是万籁俱寂，而且马上就要刷新。他向来相信自己的“运气”以及预感背后带来的暗示。 如果下一个异象不是万籁俱寂，那他很有可能暂时放弃任务。 如果是万籁俱寂，就说明运气女神又一次站到了自己这边，名叫武禅的男人必死无疑，因为没人能和运气抗衡！ 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得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蒋争的喉咙。 他突然高举一条胳膊，让所有手下都看得见。 咔咔咔咔咔咔。连射弩全部上膛。 武禅在水泥板上又坐了一会儿，坐够后就返回驾驶室，带上车门，觉得自己还是该通知铁战马一声。 他拿起车载对讲机。 有人在窥探我们。 嗯？ 他没听到自己的声音。耳机里的声音也消失了。 是万籁俱寂？！ 武禅背脊仿佛划过一串电流，瞬间，他明白了望远镜后的人在等什么！ 他握着獠牙长刀跳下驾驶室，拍打皮卡的车门，但万籁俱寂让马丧听不到声音。 武禅深吸一口气，用力拍出一掌，车头猛然一晃，马丧醒了。 怎么了？ 他张嘴的同时就得到了答案。 武禅用同样方法“叫”醒了屠霜和楚狂。 无需手语，他们从武禅的表情就能看出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众人立刻拿起武器。 楚狂的小腿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低头去看，一枚手雷在地上又安安静静地弹跳了两下。 闪光弹爆炸。 无声的白光，填满无声的世界。 钢钉钢钉钢钉！ 钢钉钢钉钢钉！ 无声的钢钉暴雨把防火布射成筛子！ 062话 你被包围了！ 三十人身穿统一棕色战斗服，扣着防强光的护目镜，散开成扇形包围着网咖废墟的大门口，三十柄连射弩对着防火布射光了第二个钢钉弹夹。 最中间的男人蒋争，他手握拳头举到头部位置。 -停止- 所有人更换弹夹完毕，停止射击。 防护布烂如蜂窝，前后摆动。没有声音反馈，外面的人并无知道暴雨般的钢钉究竟射中了些什么。理论上，这场突袭足以歼灭目标。目标迟迟没有反击便是证明。 但万事需谨慎。 蒋争弯曲两根手指，分两次共点中四个人，然后弯曲手肘，并拢五指朝前方划动。 -你们四个- -进去看看- 三人端平连射弩，另外一人拔出腰间砍刀，他把左掌盖在天灵盖上方，要求队友准备火力掩护。然后弯曲成爪放在耳旁，连续握拳两次，提醒队友他即将投掷闪光弹。 一枚手雷被他扔进防火布，白光爆的同时，他冲上去一刀划开防火布，另外三人鱼贯而入。 室内，钢钉飞的到处都是——报废的椅子，翻进水泥墙的树根，皮卡车的车门。 唯独没有射中人。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 这怎么可能？！ 掘墓人明明在突袭前已经通过防火布的缝隙看到了四个人影。 事情不对！ 四人立即撤退。 晚了！ 武禅带着死亡的窒息感，从天花板落下！一刀将一人的脑袋劈开，抽刀再横向一斩，另一人的脑袋从颈部滚落。楚狂从车底伸出双手，抓住第三人的双脚把他拖进车底。 屠霜从皮卡后斗翻起身，左手提着弩炮，右手扣下扳机。 火光在炮口无声骤燃。手臂长的钢椿贯穿第四人的胸口，整个人倒飞出网咖废墟。 几乎在同一瞬间，外面的掘墓人队员疯狂射击！ 武禅双肩燃亮符文，左手掐着尸体的脖子，挡住钢钉射击冲了出来。 ！ 掘墓人全员分散，一半人继续射击，另一半人拔出近战武器。武禅左臂用力把尸体侧向甩出，身形蹬步前纵，连续与两个人交错而过，迅疾的速度把双肩符文拖拽成两道金色流光，两人颈部的红线膨胀变粗，爆开的血泉把脑袋顶飞！ 武禅脚步一停，金色流光追了上来，重新聚成团状火焰。 野兽警觉般的，他飞快转身，右臂挥刀从上到下甩出一线模糊！ 正前方的那一枚钢钉被刀刃精准切进尖端，擦燃火星地一剖两半，分叉飞过武禅的肩膀。 暗中瞄准的人愣住了，扣下扳机的手指愣住了，脚也愣在原地，直到武禅的身影在瞳孔中突然放大，他才有所反应，但为时已晚。 长刀刺穿了他的喉咙。 武禅一手推开他胸口，一手拔刀，刀刃带出一环血箭泼在地上。 十几根钢钉疾射而来，全部扎进正在朝地面倒去的尸体身上。 武禅在射击者们的准星中消失了！ 不。 不是消失。 而是电光火石间，他以超过人类视觉的速度远远纵出一大截。 射击者们不由自主地转头，定位到武禅的身影时，他脚步旁已又多出一具尸体。 那双犀利的眼睛，环视一周。 所有人都读出了一个态度。 他，武禅。 凭一个人，把整支掘墓人给包围了！ 武禅消失。 死者的惨叫声以画面的形式，在无声的世界传播。 掘墓人曾在x110305旧城的入口见到武禅把装甲货车从巨坑里拖出来，当时他双肩就燃着这样一对金色火焰。 所有人把这个当做是武禅的超能力，毕竟不借助超能力，没有人能把一辆超过十五吨重的钢铁怪兽从那么深的坑里拉出来。 可是！ 万籁俱寂下没人可以施展超能力，这两团金火不是超能力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蒋争明白自己判断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得厉害！ 转眼间，在场的掘墓人包括他还剩二十人。 还有机会！ 因为他不信武禅的爆发力是无限的！ 在钢钉射击的掩护下，三头目曹阴快速接近武禅背后，他双手握住已经发动的电锯，高速转动的锯链无声无息。只要能砍中武禅一下，战斗就结束了！ 五步。 三步。 一步。 到了！ 曹阴双臂挥动电锯横砍武禅的后腰。 但武禅转身的动作更快，长刀一刺一抽，喉咙上多出一个血洞的曹阴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跪倒，面部落地的时候压在仍在转动的电锯上，顿时血沫四溅，惨不忍睹。 曹阴！ 没人能听见二头目韩轻的怒吼。 愤怒让掘墓人中的军师完全丧失理智，他双持连射弩，扣发，扣发，扣发！ 钢钉追着武禅的移动轨迹，射空，射空，射空。 武禅闪到韩轻面前，第一刀利落地将两柄连射弩斩废。转动腰部，带动长刀从右到左斩出一扇锐芒，砍向韩轻的头。 韩轻勾起左臂格挡，聪明人永远懂得保护自己，作战服袖子下暗藏精钢臂甲。但他无法预料到这柄传说中的獠牙长刀究竟锋利到何等程度！ 刀刃中段只受到了轻微一滞，便砍穿了钢板，咬进手臂里，再一推便将前臂整齐斩断。 刀尖切进韩轻的左眼睑下方，继续向右斩。面对死亡，那双眼睛竟露出笑意，嘴唇运动，像是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蒋争！ 全掘墓人刀术最高超之人，挥下军刀砍向武禅的后背。 武禅死定了。 因愤怒而疯狂射击是韩轻的表演，是一个吸引野兽的陷阱。只为给蒋争创造这个机会。 老大，你一定能杀了这个怪物！ 韩轻瞑目。上半个脑袋与鼻梁横向滑开。 军刀的刃已斩到武禅的外衣。 但也只到此为止。 武禅已经转身，挥刀上撩。 双刀架在一起。 武禅意外，不知道这军刀是什么金属锻造而成，竟未被斩断。 军刀后面，那张从不高兴的脸，流出来两行热泪。 蒋争后悔了。 后悔接下这个委托。 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做出撤退的命令。 后悔没有第一个出手。 后悔看着兄弟们为了消耗目标体力，心甘情愿地一个接着一个送死。 所有的后悔化作汹涌澎湃的力量，斩出今生前所未有的快刀！ 斩斩斩斩斩！ 一个呼吸间，五刀连成一刀，砍向武禅的脑袋。 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差距是无法靠突然爆发的情绪所能弥补的。 临阵的爆发，比不上苦练的扎实。 苦练的扎实，比不上天才的灵感。 武禅是苦练的天才，双臂爆发斩击！ 六连斩！ 前四刀，刀刀相撞。 第五刀，军刀的断刃飞了出去。 第六刀，斜着劈进蒋争右肩。 武禅吐出肺部所有空气，双手推动刀柄。 红花炸艳，一刀两断！ 063话 逃命！ 老板蒋争被一个无名之辈斩成两截，仅剩的十名掘墓人队员惊慌失措，分头窜逃！ 并非不讲义气，而是“老板死，全员逃”，是蒋争亲自制定的掘墓人的第一条规矩。 十个人逃向不同的三个方向，东南西北，除武禅之外的方向！ 斩草要除根。闯荡旧城的人，没有信男善女、慈父圣母。 铁战马趁武禅吸引了所有敌人的火力，暗中布好了“网”。 东边街尾。 楚狂一手钢棍一手砍刀，与逃跑的掘墓人对冲。 西边街尾。 屠霜提着弩炮，开火，开火，开火！ 南边街尾。 马丧双持连射弩，对四个人对射。 逃跑的脚步一旦被拖住，武禅就会追上来把人斩掉。他杀人再快，在两个方向之间折返也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便是第三个方向的人唯一的突破机会。 不管武禅追上了谁，他们都会为了其他队友的逃出生天而拼死多拖武禅一会儿。 但可惜此刻表现出再多的义气也无事于补。 他们突袭武禅和铁战马时，钢钉暴雨可是带着赶尽杀绝的气势射进的防火布。 要怪，就该怪自己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任务目标。 楚狂的攻击没有任何精妙的招式，一身所学脱胎自街头流氓恶棍的搏杀，为了获胜不择手段。三个人连射，楚狂只能躲过两人的连射弩，被当做盾牌的左臂扎着五根钢钉，闯进攻击距离。逃命者拔刀与楚狂肉搏，被他一棍敲碎了脑袋。 马丧的双弩展现出卓越的精准度，双弩对射逃命者的四把弩丝毫不落下风。武禅追上来，前后夹击将四名逃命者干掉。 产生漏网之鱼的方向是屠霜。 她的弩炮威力强大，一根钢椿一条命。但攻击间隙在近距离作战中给敌人提供了充足的反应时间。 正中一人被钢椿贯穿胸口，另外两人分叉逃跑，展现出猿猴般的灵活，手脚并用地在街道障碍物的夹缝中飞快移动，坍塌的墙体、翻出地表的树根，是他们天然掩体，如果不是专心逃命，完全有机会干掉屠霜。 屠霜恨这种“施舍”，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提着弩炮朝着两人背影狂射，水泥砖块和树皮被钢椿射爆，却没有命中该死的目标！ 两人成功逃出弩炮的攻击范围，被极度的紧张和专注填满的胸腔中挤出一丝丝逃出生天的窃喜。 两人相互鼓舞地对视一眼。 接着右边那人的眼睛瞪大到了极致——一头猛然冲出的钢铁猛兽无声无息地飞在队友的背后，交错而过时，猛兽背上的男人凌空抡出钢棍。队友的脑袋爆炸，天灵盖化作碎片混合着脑浆四溅飞射！ 楚狂骑车落地，车尾在地上甩出一个半圈，轮胎拖出黑印，一拧握把，重新追了上来。 整整三十人的掘墓人只剩最后一人，他转身就跑，恐惧让肾上腺素燃烧到了极致，一棵横卧的巨树犹如半人高的墙堵在路中间，他双手一撑跃了过去。 这堵树墙会让摩托车绕路，会给逃亡者争取更多时间。 但万籁俱寂掩盖了天地一切声音，包括重型摩托车的咆哮，逃亡者也不知道究竟能拖延多久。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回头，一旦回头必然减低逃命的速度。 死亡的预感却像是死神的苍白指骨，勾住他的后颈，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重型摩托车竟飞上了墙，绕过树根的阻挡，轮胎与墙面呈九十度冲刺一截，然后落地。 死定了！ 逃命者万念俱灰，双腿仍没有放弃。 他飞快地跑出街道，十字路楼的右边，突然同时伸出三四双手把他拽走。 竟还有援兵？！ 楚狂加速右拐，然后猛然调转车头，摩托车转了一整圈才刹住车。 逼他停车的，是逃亡者的眼泪。 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对着楚狂，上半身横在空中，下半身则被一个庞然大物慢慢吞进口中。 楚狂全身发麻刺痒，仿佛看到一万条毛毛虫缠在了一起！ 然而，真正组成庞然大物竟是十七八个人类！ 并非是有变态的艺术家将这些人类的皮肤缝合在一起，而是十七八人仿佛是蜡烛做的，皮肤与肌肉融化后不分彼此地结合成一个扭曲庞大的整体。十几张人脸像是闭着眼的石雕面具般嵌在皱巴巴的表皮上，但四肢与躯体的分配发生了严重的错位，有的腿从胸腔长了出来，而有的胳膊则撑开人脸的大嘴长了出来！ 掘墓人最后一人已经被融合了一半。 “救救我！” ！ 楚狂背脊炸毛。 万籁俱寂没有结束，这声音是直接在脑中响起的！ 这句求救信号像是拧开了某种闸门！ “带我走！”“拉我出去！”“好难受啊！”“谁来救救我啊！” 十几个人的声音全部挤在楚狂的脑中，比万魂哭嚎还要惊悚数倍！ 但更惊悚的是，随着求救型号的发出，庞然大物表皮上的人脸全部睁开了眼睛，眼球齐刷刷地转向楚狂。 楚狂是何等狂妄之徒，此刻却真的被吓到了。违背自然法则的畸形体造成了实质般精神伤害，将他对未知的好奇心完全撕碎，他掉转车头就跑！ 庞然大物的下盘发生蠕动，竟像破茧般同时伸出七八条大腿，朝楚狂追去！ “救救我！” “回来！” “不要见死不救！” 直接作用于大脑的哀嚎声像是扯不断的风筝般甩在楚狂身后。 楚狂心里骂了一万句该死，早知道他就该放那个逃跑者一马！ 身后突然响起了狗叫声。 嗯？ 万籁俱寂竟然结束了。 世界恢复了声音，脑中的求救声却消失了，刚才的出现仿佛只是楚狂的一个错觉。 但狗叫声不是。 楚狂转头，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七八头巨犬扑在那个畸形的庞然大物身上！ 巨犬们疯狂地撕咬，肉沫纷飞，同时，巨犬的脖子被人手掐断。体壮如牛的大型巨犬的脖子不会被一双手轻易掐断，于是七八双手同时掐上了它的脖子。 该死！ 楚狂暗骂一声。 以脚为支点，又一次掉转车头，冲向畸形的庞然大物。 被融化到只剩一个脑袋的那个最后的掘墓人，用脸正对着楚狂，脖颈肌肉发生膨胀鼓动，下颌被夸张的撑开，冲出一条粗壮的手臂！ 那条手臂竟是九节的，巨手隔着三米抓住楚狂的脸，把他从摩托车的飞驰中拽了下来！ 064话 稳了 幸亏楚狂的肌肉被猩红罪恶细胞强化，否则他的脑袋现在就该被巨手拽断了。 楚狂一刀砍在巨手手腕，像是砍中木桩般费力，又连砍两刀，才把巨手剁断。 他落地，用力拔下巨手扔掉。那条九节手臂已经高扬起来，然后狠狠砸落！ “砸你老母！” 怒吼能让楚狂的战斗力得到加成。楚狂躲过手臂砸击，冲向体型庞大的畸形体。但他没有发现，那只巨手被摔在地上后居然没有丧失活性，折弯的五指撑起手掌，像是变异的蜘蛛快速跟在楚狂脚后。 畸形体又一次砸下手臂，楚狂侧闪的同时，一脚把它牢牢踩住，双手倒握刀柄，快速下蹲结合身体的重量，砍刀刺进手臂，却没有扎透，他拔刀再来一次。身后的断手突然弹跳起来，扑向他的后脑。 一头巨犬飞扑而至挡在楚狂的身后。断手海星般吸附在狗头上，再猛然一收紧，把狗头握爆！ 这已是最后一头巨犬，畸形体旁的巨犬全都倒在地上。 楚狂怒目圆睁。 煞化值直接暴走到60%！ 他疯狂地剁砍手臂，将它从九节砍成六节。 他踩着对于畸形体来说像是舌头一样的手臂前冲，猛然跃起，一手钢棍一手砍刀砸落！ 最后的掘墓人的那张脸还在流泪，被钢棍像是番茄般砸碎，砍刀劈进烂头的侧面，然后两柄武器就被粘住了，楚狂拔不出来！ 七八只手分别抓向楚狂的肩膀、腹部、大小腿，将他往畸形体表面拉动，是要融合他！ 说不定道不明的臭味直冲楚狂本就敏锐的鼻子，他简直就快要吐了。 “给我撒手！” 煞化产生的蛮力让楚狂挣脱开所有手臂的纠缠，猛然朝后跳跃！ “怎么还不来！” 话音未落。 一根钢椿贴着他的左耳飞过，刮动着气流钉进畸形体。 它惨叫起来，那根本就不像生物在叫，更像是某种橡胶体被挤出体内的空气而产生的声音。 楚狂继续退。 第二根钢椿贴着他的右肩钉进畸形体。 两条九节手臂从身体两侧的人脸口中喷了出来，拔起两根钢椿朝屠霜投掷。 屠霜扣发弩炮的同时，超能力发作。新射出的加上反弹的两根，共有三根钢椿同时射中目标。其中一根削断畸形体下盘的一条腿。 皮卡从畸形体后方的街道绕出，直接撞了上去，一路把畸形体顶到墙壁，马丧猛踩油门，要把它压爆！ 前轮突然空转。 是畸形体“腋下”喷出的两条巨手把皮卡抬了起来！ 于此同时，五六只正常尺寸的人手狂拍皮卡的挡风玻璃，将其拍碎，玻璃碎渣溅射向马丧，那些手也被划的血肉模糊。三四片碎玻璃嵌在马丧脸上，他右手并拢双指，朝前一指，畸形体被隔空指中的位置无故裂开血口子。玻璃渣子从马丧脸上弹落，伤口重新愈合。 畸形体长出了两条巨腿，给它提供起身的动力，竟把整辆皮卡掀翻了。 马丧及时下车，与楚狂屠霜汇合。 畸形体四肢像蛛腿般弯折，化作一个无头怪兽回到道路中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屠霜嗓音有些颤抖。 “我们的致命武器呢？”楚狂指的是武禅。 “他马上就到。”屠霜说。 未在现场的武禅，留在驾驶室里养伤。 掘墓人没人伤到他，是他腹部的旧伤撕裂。 一对一，靠的是个人技巧。 一对多，靠的是气势碾压。 武禅必须凌厉凶狠地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杀人，掘墓人被他气势所威慑，会不自觉地降低瞄准的准头。 作为代价，高速的运动不仅撕开伤口的结痂，而且还加重了伤势。 当楚狂骑摩托车去追最后一个逃命者时，武禅整个人才得以放松，一直被收紧的肌肉压住的伤口得到松懈，顿时血流不止。 他爬回装甲货车的驾驶室，止血换药。屠霜和马丧要留下护着他，他满头冷汗地用手势说明自己没事，让两人赶紧去支援楚狂。 所以屠霜和马丧才能及时出现。 “那就不等他了！咱们三个人就把这个鬼东西干掉！” 楚狂踩着破墙，用力拔出一根报废的钢筋。 “同意。” 屠霜给弩炮换上弹夹。 三个人分散站位，但并不能有效干扰畸形体的注意力。因为它全身都是人脸，做到了真正意义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张人脸朝着屠霜喷出手臂，从四肢怪变成五肢怪！ 屠霜脚下闪动。 “怎么又是我！” 她扣下扳机，后座力震动胸口。 钢椿扎穿了手掌，让那条九节手臂为之一缩。 她又一次开火，钢椿将手臂射断。 手臂受到的伤害不会影响到畸形体本体，它甩起另一条手臂，砸向马丧的头顶。 马丧没有躲，双臂交叉的招架。但威力还是大到超出了预料。他虽然招架住巨臂，自己两条前臂的骨头却直接被砸断，他吐出一口血。 巨臂前端的巨手要抓向马丧的脸。他右手并指勉强地指向畸形体本体。砰的一声，畸形体整个身子往下一沉，“脖子”位置凭空塌陷出一个坑，就像是被一条透明的巨臂抡中， 马丧的伤全好了，躲开巨手。 “大哥你别滥用你的超能力啊！”楚狂喊道。 自己老大名为受伤替身的超能力虽然很好用，但上限是承受的攻击不能令人致命。如果刚才马丧没有成功招架住巨手那一下的砸击，而是被拍碎了天灵盖，那就直接死透了！ “你管好自己。”马丧拔出连射弩射击。 楚狂把钢筋掰直，用煞化值60%的蛮力将它标枪般投掷出去。 一只巨手来挡，掌心被钢筋扎穿，与畸形体钉在一起。 畸形体又一次发出让人全身不适的惨叫。 屠霜趁机一轮猛射，压制畸形体节节后退。 有戏！ 楚狂看到胜利的希望，他一口气又连着拔出三根满是红锈的报废钢筋。 “好好尝尝破伤风的滋味！” 他接连将钢筋投掷出去，全部命中。 畸形体像是体力不支，两腿摊在地上已无法站立，只剩两条巨手虚张声势的挥舞，让楚狂想到临死前的螃蟹。 “我来干掉它！” 屠霜提着弩炮逼近。 然而一只巨手突然吸住她的后颈，把她拉上了天。 ！！！ 楼体外壁上竟趴着另一头畸形体！ 抓住屠霜的手臂很细很长，至少有十七八节！ 楚狂蹬墙去救，却根本来不及。 只见头顶突然黑影一闪。 怪臂被一击斩断。 武禅落地，一手抱着屠霜，另一手握着凶豹。 屠霜面色霞红，盯着武禅的侧脸，以及，耳机。 楚狂和马丧心中响起同一个词。 “稳了！” 065话 畸形体 屠霜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异性如此亲密的抱过，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武禅，胸膛比看起来还要结实。 只可惜过程太短暂。她被巨手抓到半空时只觉腰部被人从后一搂，看清来者是武禅时两人已落地。一落地，武禅就松了手。 屠霜还在回味。武禅则已跃上墙体，如履平地般冲向墙上的畸形体，万妖之王在耳中燃烧。 畸形体连续喷出三条怪异多节的手臂，被长槊的锋利落斩断。 武禅用力一蹬步，凌空飞越畸形体的高度，双手握住槊尾如高举长刀，借着身体下坠的势头，劈出迅猛一斩！ 剑型枪锋劈进畸形体的背脊，利落地破开一道裂隙，同时把它从墙上砸了下去，落地时发出轰的一声。 武禅落地，身形一沉，接着猛然前纵，双臂推出一条凌厉的枪线，枪锋正面刺进畸形体，直至半槊之长，然后撤步拔槊。 武禅不是辨认煞的顶级行家，但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畸形体，枪锋破开肉体时的阻力反馈并不像煞妖那么结实，而是普通的人类肌肉而已。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一劈一摔一刺，仍没有完全杀掉这头畸形体。坐在路口的那头畸形体被吓住了，手脚并用地逃跑。 它杀了那么多巨犬，楚狂不可能放过它，立马骑上重型摩托车追上去，但他把油门拧到底，却仍停在原地。 他转头一看，武禅用一条胳膊提起了摩托车的屁股。 武禅说：“别追了，你不知道外面还有几头这种怪物。” 楚狂意识到自己又鲁莽了，然后熄了火。 马丧说：“我看这东西好像不是煞。” 武禅说：“我估计也不是。” 铁战马三人没想到连武禅都不知道这畸形体是什么，屠霜捏着鼻子道：“这东西好臭啊，就像腐尸一样。” “对了。这玩意会说话。”楚狂说道。 屠霜嫌弃道：“你能听懂？” 楚狂说：“你们出现之前，它不停地喊救救我，救救我。” 屠霜说：“那时候还是万籁俱寂，你能听到声音？” 楚狂裂开一抹坏笑，是终于讲到鬼故事最精彩的反转时刻：“我听不到声音，所以这个求救声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的。” 他描述的活灵活现，入木三分。如此诡异的事情让武禅都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更别提其他人。 屠霜全身激起鸡皮疙瘩，本能地否认世上有这么恶心的事情，嘴硬道：“是你产幻了吧！” 楚狂说：“信不信由你，但你别忘了，这可是旧城。” 屠霜对着地上的畸形体就是一弩炮。中了钢椿的畸形体就像是砧板上神经未死绝的鱼，身体抽搐，断臂乱舞，十几张人脸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声。 屠霜被吓得往后一跳。 武禅说：“先解剖看看。到底是煞还是什么别的，有没有罪恶细胞就清楚了。” 马丧赞同这个说法：“现在就开始吧。” 武禅说：“那你们站远点。” 躺在地上的畸形体像是一条肚皮朝上的巨型毛毛虫，身上的毛就是人类伸出来的手与脚。 畸形体厚有一人多高，宽如三人并肩，长度是五六个人前胸贴后背地挤在一起。 武禅手中的凶豹化作世上最大的手术刀，从畸形体前端三分之一处、即大概两人厚的位置下刀，从前到后慢慢往划切，两端切透后，武禅绕到畸形体正面，枪锋从二分之一处插入，从左到右切出一道横线。 武禅拔槊，再往前一刺插进解剖后的部位，手腕抬杆挑起一块剖面成直角的长条。 犹如掀开了发酵血液的阴沟，难以忍受的臭味扑面而来，众人又往后退，呕吐的冲动顶到了屠霜的喉咙，她忍了又忍才克制住。 血淋淋的剖面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畸形病例库，器官胡乱排序，骨头奇形怪状，但一切都在表明着一个事实——这些都属于人类！ 武禅等人顿觉大脑轰的一声化作空白，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他们根本无法想明白，这十七八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被融合成这份鬼模样——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 造物主造完十七八个泥人后，突然不满意，双手一握就把十七八个人捏在成一团。 或许，人类从来都没弄明白，自己进化的终点在哪里。但旧城帮忙找到了答案。 武禅最先清醒神智：“这些人，说不定刚才还活着。” 屠霜受不了了：“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她和楚狂马丧合力把被掀翻在地的皮卡重新翻起来。 武禅把挑在枪锋上的解剖体甩掉，突然眼尖地发现地上畸形体的剖面里夹着一抹极不自然的黑色。他忍着恶心，用枪锋挑了出来。 那是一块薄薄的皮料，尚未被畸形体完全分解。 黑色的皮料让武禅眼熟，他很快想到了答案：夜魅。 他没料到身手如此不凡的夜魅竟然也被吞掉了。 马丧那边已经确认皮卡可以正常发动，他朝武禅喊道：“我们走。” 武禅刚迈步，手腕感到轻微的拉扯。 咔啦，咔啦。 瘴海异象，灵魂锁链。 在旧城，瘴海异象的发生与消失都是毫无规律的，所以众人稍作意外之后，便轻车熟路地测试灵魂锁链的上限。 马丧与楚狂相连，是和上一次灵魂锁链相同的配对结果。两人的上限是三十米。 屠霜拉动手腕却没有感到拉扯力。灵魂锁链虽然无法被肉眼看到，但能被摸到。 屠霜伸手一摸，手腕是空的。 她没有中灵魂锁链。 在场就四个人，如果不是她的话，那么和武禅相连的人又是谁？！ 武禅扯动无形的锁链，从逐渐绷紧的情况寻找相连的目标。 咔啦。 锁链绷直了。 武禅皱眉。 铁战马三人随着武禅的目光看去，然后头皮炸麻！ 灵魂锁链竟把武禅和地上的畸形体铐在了一起！ 它怎么还活着！ 武禅预感到哪里不对劲，一边扯着锁链一边朝畸形体走去，然后绕到了畸形体的尾端。 他看到了朝天伸着的一只手，和旁边的那张闭目的人脸。 竟是那个女夜魅！ 她像是深陷一个肉色的胶水沼泽之中，身体未被融合，依稀能看到完整的轮廓！ 她还活着！ 066话 挖出来 武禅先用凶豹划出女夜魅的大体轮廓，把她从畸形体内拉了出来，再用獠牙飞刀进行精细切割，把覆盖女人表面的肉皮揭了下来。这个过程仔细得犹如考古学家挖出了一件文物。 女夜魅脖颈以下的黑色连体作战服已经被分解得只剩薄薄一层的黑膜，胴体若隐若现。应该就是这套战斗服立了功，让她没有被畸形体融合掉，所以才能被武禅救出来。她的同伴显然就没有这么好运，早就不知道被融合成什么鬼模样了。 “你不方便，我来吧。”屠霜顶着恶臭横抱起女夜魅。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楚狂嘲笑道。 “滚。”屠霜。 但楚狂没说错，屠霜的确不是因为心善，而是看不惯有人趁机占武禅便宜。想靠晕倒就获得武禅的公主抱，天底下可没有这种好事！ 更何况这个女人身上剩下的那一层黑膜看起来一撕就破，简直就像一件待君拆开的礼物。 不行！ 万一女人醒来以此讹上武禅怎么办，屠霜要阻止如此色情的误会发生。 她把女夜魅扔上皮卡后斗，脑袋撞在钢板上发出咣的一声。然后她也翻上车斗。 “我来照顾她，出发。” “我怎么感觉原本人没死，到你手里也快死了。”楚狂说。 “我手上可沾着畸形体的血液，你想被甩上两滴吗？”屠霜说。 畸形体活着时身上的恶臭就让楚狂受不了，更别说它的血液，楚狂难得的认怂：“走走走，这就出发！” 他骑上摩托车在前面开路，众人返回网吧废墟。 “先去你捕鱼的那条河，给她洗一洗，不然太臭了。”屠霜说。 “把她一扔下去，藏在河里的那些吃人的东西转眼就把她啃成骷髅架子。这世上对女人下手最狠的果然永远是另外一个女人。”楚狂说。 “楚狗，你给我闭嘴。我没这么想。”屠霜说。 “你敢对天发誓，你连一丝想让这个女人死在河里的私心都没有？”楚狂挑衅道。 屠霜冷笑一声：“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发誓，如果我有这么想过，就天打五雷轰于楚狂。” 楚狂：“？？？” 武禅：“……” 马丧拉着一张脸：“你们两个没完没了是么。” 众人开车来到河边，所谓的河其实是塌陷的街道结合积水变成的一条水渠，久而久之发展成活水流通的生态环境。屠霜抱着女人跳进河里，水刚没过她的腰。 女夜魅的外衣在水下变得更加透明起来，充满美感的曲线结合若隐若现的透视感，让身为女人的屠霜都不禁觉得诱惑难挡。 她抬头吼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把脸转过去！” 楚狂道：“我们不帮你看着点，一会儿七星鳗游过来连你一起啃了。” 屠霜哼了一声：“我自己会留神，用不着你操心。” 屠霜抱着女夜魅帮她冲洗身上的残血，同时粗略检查了一下她全身，没有发现外伤。 畸形体的血液像是颜料般在河水里晕开，顺着水流蔓延，对人类嗅觉来说难以忍受的恶臭，是由无数层血腥味叠加再沉淀下来的。经过河水的稀释和传播，对河底生物来说犹如春药般亢奋！ 河面肉眼可见的翻涌起来，仿佛数十条无鳞的水蛇从四面八方冲过来。 “是七星鳗鱼群！屠霜快上岸！”楚狂喊道。 “用你说！”屠霜抱着女夜魅往岸边蹚。水流限制了她的移动速度，她小腿一疼，被一条七星鳗吸住了。 “给我钢钉。”武禅。 马丧立马掏出一把钢钉给他。 钢钉化作飞刀射入水中拖出弹道，钉穿靠近屠霜的一条条七鳃鳗的头。楚狂扑进水里把屠霜和女夜魅拉上岸，丝毫不在意胳膊被一条七星鳗咬住。几条七星鳗腾出水面追击，旋开满是倒钩的吸盘大嘴咬向楚狂。上了岸的楚狂一拳一条，把它们打得满地找牙。 屠霜坐在岸边用手去拔腿上的七星鳗。 “别用手拔，你的腿会被撕下一块肉。”武禅连射两根钢钉，让七星鳗瞬间死亡。 接着他蹲下身，先用獠牙飞刀把七星鳗的脑袋与身子斩断，然后再把咬进屠霜小腿的倒钩一根一根挑出来。 屠霜盯着这张认真又仔细的侧脸有些发呆，完全忘记了腿上的疼痛。 所有倒钩被挑干净，七星鳗的脑袋掉在地上，留在屠霜小腿上的密密麻麻的小孔犹如某种刺青。 “不会留疤吧。”她问道。 “不会。”武禅说。 “那就好。”屠霜双颊发烫，脑子里全是武禅刚才摸过她小腿和脚。 对比之下，直接拔掉咬住手臂的七星鳗的楚狂一脸嫌弃的表情。 马丧问：“你怎么了？” 楚狂模仿屠霜刚才的样子：“不会留疤吧。” 马丧忍住恶心，皱眉道：“你正常一点。” 楚狂说：“是谁先不正常的。某人当初四处炫耀伤疤是战士的勋章。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哎呀，不会留疤吧。” 屠霜见楚狂又模仿了一遍，而且更加矫揉造作，脸红道：“我我我哪有说哎呀。” 楚狂说：“你结巴了。” 屠霜一拍屁股站起来：“你真烦人。” 她抱着女夜魅就走，听到楚狂在背后叹气一声：“我为了拉某人上岸也被七星鳗咬中，袖子上现在都是血。却连句谢谢没听到。” 她全身一震，立在原地。 是啊，楚狂刚才是那么拼命地上前来救，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理所当然。 屠霜转身，见楚狂袖子上的确血迹斑斑，突然心中一疼，同时又觉得不好意思说谢谢，侧着脸瞄了地面好几秒，才说道：“那个，你这趟来旧城的医药费我全包了。” “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楚狂说道。 “啊？”屠霜抬头。 “老武，老马，你们都听见了，这可是屠霜自己说的。”楚狂说。 马丧说：“关键是那条七星鳗根本没咬破你的皮衣袖子，那些血不是刚才偷袭时，你挡敌人的钢钉留下的吗。” 楚狂喊道：“老大，你干吗揭穿我！” 后背响起屠霜幽幽的声音。 “没事，既然我答应承包你的医药费，我就一定会做到。” 楚狂道：“算了算了，太客气了。” 屠霜把女夜魅放在地上，起身时，眼睛亮起犹如死神的光芒：“不客气，不客气，我连丧葬费一并帮你出了！” 067话 抓住男人的心 武禅闭目养神，即便吃了大量止痛药，腹部伤口仍隐隐作痛。 咔啦咔啦，手腕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武禅睁眼看向平躺在对面墙根下的女人。 此刻，网咖废墟的隔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铁战马三人在外面修车和清点战利品。 卷起来的衣物垫在她脑后充当枕头，她身上盖着一条毛毯，表面积攒一层浮灰。这是在所难免的，旧城的天空无时无刻都在飘落着灰烬。 如春风拂过平静的湖面，女人眼皮泛起不易察觉的抖动。 武禅知道她醒了，因为感知环境是否有危险性而保持装睡。 刚醒来就如此警觉，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夜魅。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夜魅”的念头淡出武禅的意识，犹如强行转移摄像机的镜头，武禅的思绪回到自己腹部的伤口。 手腕再度传来的拉扯感，让刚刚“失忆”的武禅又回想起点什么。 他惯性般地扭头看向夜魅躺着的地方——毛毯已经被掀开，空空如也。 武禅寻找夜魅的身影，却发现自己的视线突然无法正常对焦。 他瞬间意识到这是夜魅淡化自身存在感的超能力在发挥作用——人类的眼鼻耳即使捕捉到夜魅的位置，但被超能力干涉的大脑也会选择忽略掉，并虚构合理的感官反馈。就像人类的眼睛明明能看到长在下方的鼻子，大脑却抹去了图像，让人类自以为看不见。 所以，夜魅此刻仍在隔间内，但对武禅是隐身的。 “想在捉迷藏的游戏里赢我，没那么容易。” 戴着耳机的武禅自言自语地说出这句话，竟像是念出一句咒语，顿时破解了“隐身术”，视线在另一个墙脚捕捉到了夜魅。她单手撑着地面下蹲，眼神机警，丝毫不受昏睡的影响，披肩的长发有几缕垂在耳边，没有一丝赘肉的背脊展现出紧致优美的曲线，犹如一只潜伏在阴影里的黑猫。 她盯着武禅：“你能看到我。” 武禅说：“就算我看不到，你的逃跑也是错误选择。我们被灵魂锁链相连，距离上限只有二十米。一旦扯断，你我双瞎。” 夜魅问：“你是谁？” 武禅反问：“你又是谁？” 夜魅说：“你明知故问。” 武禅说：“要这样聊天的话。那你也是明知故问。” 夜魅说：“什么意思。” 武禅说：“你能活到现在，就说明我不会害你。” 这话成功说服了夜魅，她从阴影里站直身体。 武禅说：“你最好换身衣服。” 夜魅低头，此时才发现身上这件由特殊皮料制成的黑色连体战斗服已经变成了一层接近半透明的薄膜，如果站在强光下，身体任何部位都会变得一览无余。 女性天生的羞耻心让她双臂抱胸，脸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但转眼便恢复镇定。 “借我一套衣服。” 武禅又一次在心中佩服她的职业素养：“你睡着时枕着的就是更换衣物，如果你醒来后不是选择立马躲藏，你现在应该已经换好了。” 夜魅：“……” 她踩着猫儿一样轻而无声的脚步从武禅面前走过。笔直的大长腿犹如套着连体黑丝袜，让武禅有一种在俱乐部观看脱衣女郎表演的错觉。 她捡起地上的衣物，背对着武禅说道：“你可以出去吗？” 武禅没有说话，直接离开隔间。 见武禅出来，铁战马三人便知道夜魅醒了。 “她在换衣服？”屠霜问。那些替换衣服是她从掘墓人的女性尸体上扒下来的，目测应该合身。 “我还以为她醒来第一件事会跟你打起来。”楚狂说，“毕竟她穿成那个样子比一丝不挂还要勾人，肯定认为是男人就会忍不住对她动手动脚。” “那你怎么就忍住了？”屠霜问。 “拜托，我们可是从畸形体里把她挖出来的，回想起那个味道我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楚狂说。 屠霜说：“满脑子龌蹉。” 楚狂说：“我不是说，我没想法吗。” 屠霜说：“你不是没想法，是想过后又否决了。真是不要脸。” 楚狂反讥道：“我想不通你们女人为什么总想控制男人的思想，而且特别迷信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控制男人的心的那句蠢话。如果真想靠抓住点什么来留住男人的话，实话实说，手放高了。” 嗯？？？ 屠霜从来没想过通过做饭来吸引男人，所以她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楚狂到底在说什么，顿时面红耳赤。 “楚狗，你他妈的是真的找死！” 但话音刚落，屠霜就闭上了嘴。 因为她看到夜魅从隔间走了出来——明明不是夜魅自己的衣服，可为什么穿到她身上能这么美？夜魅硬生生地让屠霜认同了一个道理——丑人才需要搭配，人美乱穿衣也好看！ 她说道：“没想到，会是你们救了我。” 武禅说：“夜魅来去无踪，但不代表料事如神。” 楚狂故意问屠霜：“这女人说这话是不是就等于对我们说过谢谢了？” 夜魅无视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武禅说：“九月二十号，上午八点多。僵尸们已经全部回城。” 夜魅说：“我的同伴死了，对吗？” 楚狂不满夜魅的傲慢，讽刺道：“废话，要是还活着的话就不会是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夜魅说：“我是沈槿，少校军衔。此刻代表全球大联盟总部直属特殊事件机动队，征用诸位为我效力，将我护送回d067新城。回城后你们会得到五万块的酬劳。” 她至少断了三根肋骨，同时左胫骨剧痛，不排除骨折。目前的伤势让她很难靠自己活着离开旧城，而且任务尚未结束，她必须回新城把伤养好，再回来完成任务。 凭着夜魅的名号再加上丰厚酬劳，足以驱使唯利是图的资源回收队。 但她却看到对面三人面面相觑犹如听到了一个笑话，然后把视线集中在那个目光犀利、全身透着危险气味的男人身上。 显然，他们以他马首是瞻。 沈槿加大筹码：“酬劳十万。” 武禅笑了一下：“我拒绝。” 068话 讨价还价 “我说的可是每人十万块！”沈槿强调道。 武禅很清楚，沈槿连续改了三次价格，玩的是先抑后扬的把戏。每人十万块应该是她的心理价位。可如果一开始就报十万，容易遭到坐地起价。所以她先喊一个五万块试探试探，再喊模棱两可地喊一个十万块，如果武禅和铁战马三人平分，每人两万五，是个鸡肋价格，赚之无趣、弃之可惜。最后她再喊出每人十万块，把这个本就不低的价格对比得更加高。况且，把沈槿送回d067新城不管对任何资源回收队都只是一个“随手之劳”，毕竟肯定是要回新城的，沈槿买的是提前结束此趟旧城之旅，不影响资源回收队已经获得的收获，何乐而不为。 可沈槿不清楚，事情的关键在于武禅目前尚未收获。 “我说的可是拒绝。”武禅重复道。 “不要太贪心。”沈槿说，“任何一支资源回收队都无法做到来一趟旧城就能让每人赚到十万块。而且你们从一开始的八个人变成现在的四个人，已经是时候该回城了，带上我就等于凭空多赚四十万。” 她的言外之意是傻子才会拒绝，但武禅发现她故意隐瞒了一个重要问题。他说道：“这的确是一个高价，可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能支付的起？” “我是一名夜魅。”沈槿口吻难掩优越感。“就凭这个身份，我可以强制让你们执行我的命令，而不付一分钱。” “所以，这就意味着我们把你送回新城后却拿不到钱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毕竟没有几个人敢找夜魅的麻烦。”武禅说。 “你在暗示我会在抵达目的地后赖账。”沈槿说。 “不是暗示，是明说。”武禅说，“而且你提醒了我，你真要赖账根本无需等回到目的地，快接近d067新城时，你就会悄悄消失。夜魅来去无踪，我们可抓不住你。” “但你能。”沈槿说。 铁战马三人看向武禅的眼神里透出惊讶，好奇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在隔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武禅把身上只剩薄薄一层黑膜的沈槿压在墙上的画面正在屠霜脑中生成，而那件黑膜几乎一撕就破。等等……沈槿换衣服的真正原因难道是……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两个……” 武禅说：“什么事都没有。” 沈槿反问：“是吗？” 屠霜看向武禅的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冷。 武禅：“……” 沈槿说：“无论如何，你们现在必须要把我送回d067新城。” 楚狂和马丧互视一眼，不由佩服沈槿的勇气和镇定。 明明是她负伤，明明是她有求于人，但她却能展现出手持决定权的强大气场，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 “我也说最后一遍，我拒绝。”武禅说。 沈槿意外武禅的执着，他肯定不是担心自己会赖账。因为他们注定要回新城，如果沈槿付钱，就等于他们发了一笔横财，如果不付钱，对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怎么算都是送自己回新城更划算。 他拒绝得如此坚持，说明另有隐情让他此刻无法离开旧城。 是复仇吗？ 沈槿第一反应是想到了那个引他们掉入陷阱的血族。如果自己没有受伤，她也会选择留下报仇。 “说吧，到底怎么样你们才肯现在就回新城？” 武禅说：“我们没有理由告诉你。” 沈槿没说话，径直走出网咖废墟，打量前后左右的街景，然后又抬头望了一圈。 她重新回到废墟里。 “你不用爬毒山了。这周围没有地狱曼陀罗。” 她反应速度之快，超出铁战马三人的想象。 屠霜惊讶：“你之前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偷听我们的对话？不对，那样的话，楚狗会把你抓出来。” 沈槿说：“你们拒绝了四十万的酬劳，又选择一个高楼环绕的地方扎营，除了地狱曼陀罗我想不到其他答案。” 武禅说：“你怎么知道这周围没有。” 沈槿说：“当然是我亲自爬过毒山。” 楚狂不相信就凭两人能把周围所有楼都爬一遍，那等于要和几千头煞战斗而且保证不死。“吹牛也先打打草稿，几千头煞杀不死你们，也能把你们累死。” 沈槿不慌不忙：“谁说爬山一定要战斗？” 对啊。 夜魅的超能力是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如果连煞也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那爬毒山对他们来说，就只不过是单纯的从楼底爬到楼顶而已。 楚狂刚要问究竟地狱曼陀罗藏在哪，却听武禅问道。 “你们在调查什么，非要每栋楼都探索一遍。” 沈槿没有回答。而沉默自身就是答案，她是表明众人没有资格打探夜魅的行动。 楚狂最讨厌被人瞧不起，说道：“本来我还想挣你那十万块，现在你自己想办法回新城吧！” 沈槿根本没有理他。 她看着武禅说道：“等你送我回到新城，我就告诉你哪栋楼里有地狱曼陀罗，你们到那时再返回旧城来采摘，路程上会花费点时间，但远远比一次又一次爬毒山碰运气更效率。” 武禅说：“你先告诉我，等我拿到地狱曼陀罗就送你回城。否则你很有可能在半途消失不见。” 沈槿说：“我不可能先告诉你，凭四个人就想采摘地狱曼陀罗等于送死，死人可无法把我送回城。” 楚狂大笑一声：“我看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掌握决定权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们！你现在连武器都没有，你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否则，磨光了耐心我就把你杀掉。什么夜魅不夜魅的，老子可不怕，就当从来就没救过你。” 沈槿脸上毫无惧色：“你杀不了我。” 楚狂说：“不信就试试。” 沈槿一指武禅：“你记得你说过什么？” 武禅说：“太多了，哪一句。” 沈槿说：“我醒来时，你说我能活到现在，就说明你不会害我。” 武禅说：“我的确不会害你。但他说的没错，决定权从来就不在你手里。你帮我们，我们就帮你。你不帮，那等灵魂锁链结束就自行方便。” 沈槿问：“没得商量？” 武禅说：“没得商量。” 沈槿沉默三秒，做出最后决定。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地狱曼陀罗在什么位置。” 069话 谁跟你相亲！ 武禅心里是佩服沈槿的。 有些人看完一部恐怖片，明知道是假的，仍被吓得三四天不敢睡觉，生怕床底下会随时伸出一只手。如果他们在现实中碰到一头畸形体，估计只用看一眼就能被当场吓晕。 沈槿不仅与畸形体战斗过，更是被它吞入过体内。武禅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更没有兴趣体验一番。但他可以确定，任何人类都不会觉得好受。 沈槿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反应是保持装睡，来感测周围环境，之后，她逻辑清晰地与武禅等人讨价还价，足以证明她的神智承受住了所有的负面伤害。包括她确认战友殒命的事实时也没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平静的像是听了一则天气预报。 究竟是何种强度的特殊训练，才能让夜魅拥有如此坚韧、不近人情的意志力。 沈槿此刻坐在武禅旁边的副驾驶上。由于被灵魂锁链相连，她和武禅理所当然地共坐一车。 从沈槿说出地狱曼陀罗的地点后，车队已经出发了一个小时，路面障碍重重艰难险阻，车辆行驶的速度还不如步行。这期间武禅一边认真行驶一边盘算计划，没有和沈槿有过任何交流。 沈槿把右肘横在车窗上，这能让她断掉的肋骨好受些。披肩长发被她用一根布条束在脑后，露出轮廓精致的耳朵。她并非是典型的北半球东区相貌，发色也不是纯黑，而是某种红色浓到极致近似于黑，估计是一个混血。 连武禅都不得不承认，沈槿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一个好看的女人，丝毫不输自诩颜值天下第一的血族。武禅甚至有些觉得沈槿当夜魅可惜了，如果她改行当演员，必然会引发演艺圈的地震。 “喂。” 副驾驶的沈槿突然开口。 “什么事。”武禅目不转睛地观察前方路况。装甲货车碾过一截隆起的树根，颠簸了一下。 这句“喂”是沈槿坐上装甲货车后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这车没有安全带，差评。” 沈槿问道：“你们在旧城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事件？” 武禅反问：“在旧城除了死亡是最常见的，还有什么是不特殊的？” 沈槿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武禅说：“从一个畸形体的屁股里拉出一名夜魅算不算特殊事件。” 沈槿转头盯向武禅侧脸：“你再说一遍，什么地方？” 武禅说：“既然你会间歇性耳背，那我就原谅你用威胁的口吻跟我说话。” 沈槿：“……” 她继续扭头看向窗外，一群山猪被车队惊动，一头大个山猪屁股后面跟着一串猪崽子，另一头更壮的山猪昂首挺胸地站在岩石上，上翘着两根獠牙、竖着鬣毛，警惕地盯向车队。很显然外来者敢闯入领地，它会毫不犹豫地发动冲锋。那头山猪受瘴海影响，体型已经演化到大如一辆皮卡。它若真发动冲锋，装甲货车后面跟着的那两辆真皮卡恐怕不堪一撞。 车队小心翼翼地安全驶过山猪的领地外围，参天巨树倒退出车窗，露出一大块旧城的天空，黄昏之下，附着高楼外壁的巨型菌状物在捕食飞鸟。 沈槿叹了一口气：“听你说完，我觉得还不如死在里面。” 这种话，只有活人才有资格说。如果给那个已经被畸形体融合成一体的男夜魅一次求生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有任何抱怨。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武禅说：“你吃过海胆吗？” 沈槿问：“有关联吗？” 武禅说：“只是想起来海胆的嘴既是嘴又是肛门。所以我们也有可能是从畸形体的嘴里把你救出来的。” 沈槿：“……” 突然就被强行科普一个无聊的冷知识，简直防不胜防。而且改成从畸形体嘴里获救，并没让沈槿高兴，听起来跟嚼过的食物残渣似得。 “能不能聊点别的。” 武禅说：“那畸形体是什么鬼东西？” 沈槿说：“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武禅说：“旧城对于你们夜魅来说就像是后花园。连你都没有见过的怪物，而且还不是煞，那实在是太不正常。” 沈槿说：“嗯，的确很古怪，需要……” 她停住话头，突然意识到武禅把救她的过程描述得恶心，不是不会聊天，而是太会“聊天”。刺激情绪的内容会更容易吸引人类的关注，他这是有预谋地干扰自己的思路。刚才明明是自己在问他问题，现在却被他牵着鼻子走，差点被套问出更多情报。 她盯着武禅：“你是什么时候来到d067新城的？” 这个问题，沈槿回到新城随便一查就能查到答案，所以武禅没有必要隐瞒：“今年六月份。” 沈槿心里咯噔一下，表情不动声色：“你是其他新城的逃难者吗？” 武禅说：“不是。” 沈槿问：“你在d067新城有什么工作？我能看出来跟你另外三个人并不是同一支队伍。” 武禅说：“我经营了一家废品焚烧站。目前没有在城内置办房产。好了，该说说你的个人情况了。” 沈槿说：“？？？” 武禅说：“我有车没房有稳定工作，你问的我有问必答。按相亲的流程，轮到你回答我了，夜魅的收入高吗？” 沈槿一愣：“谁跟你相亲，我没这个意思！” 武禅装傻：“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懂了，是嫌我没买房子。” 沈槿说：“我警告你不要岔开话题，我现在是以特殊事件机动队的立场问你问题，你需要如实回答，别说没用的。现在我问你，你要拿地狱曼陀罗究竟做什么？” 武禅说：“卖钱。” 沈槿说：“如果只图钱，那你不该拒绝送我回城，酬劳可是十万块钱。” 武禅说：“十万块是不少，但跟地狱曼陀罗来说不值一提。” 沈槿问：“你要这么多钱准备干什么？” 武禅说：“买房。” 沈槿说：“……” 武禅继续说道：“你打听得这么仔细，不就是想套问我有没有买房的意愿吗，我再说一遍，有。现在轮到我问了，你也必须回答。” 沈槿说：“我还没问完！” 武禅说：“有来有回才算公平。等我问完你，再换你继续问我。” 沈槿回想一下自己刚才问过的问题，觉得没有大碍，便说：“好，你问吧。” 武禅问：“你今年多大？” 沈槿说：“我刚才没问你年龄。” 武禅说：“我今年二十二，你现在知道我年龄了，算是我白送你一次回答。再说，相亲时男女看重的东西本就不一样。怎么，你不敢回答吗？” 沈槿眼一眯，想看看武禅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我二十岁。” 武禅说：“是独生女吗？” 沈槿说：“保密。” 武禅问：“那我就当你不是。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沈槿说：“喂！” 武禅说：“那我就当你没谈过。放心，我不笑话你。” 沈槿说：“你别太过分。” 武禅说：“那你体重有一百斤吗？” 沈槿说：“没有。你还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武禅说：“你们这趟来旧城是调查为什么会连续出现鲸级巨煞对吧。” ！ 沈槿警惕地抿住嘴唇，但为时已晚。 她上当了！ 武禅笑了一下。 “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谢谢。” 070话 暴风降临！ 夜魅凭借抹掉自身存在感的超能力，行如幽灵来去无踪。自特殊事件机动队成立至今，几乎没有成员被生擒活捉。但抵抗严刑逼供的训练仍是夜魅的必修课。 通过快问快答产生思维惯性的套话小伎俩，对沈槿严防死守的意识来说根本无效，可她还是被武禅闪了一下。 沈槿觉得不是武禅的技巧高超，更像是自己中了邪。 事实上，她猜的没错。 武禅用超能力“作弊”了。如果有人想套问武禅的秘密，武禅又反过来套问对方，那么就等于两人之间展开了一场“谁先被套问出秘密就算谁输！”的游戏。戴着耳机的武禅是不可能输的。 沈槿如果不想中招，要么从一开始就别开口套问武禅，要么武禅反问的时候她保持沉默。 沈槿此刻牢牢地闭着嘴，并且已经有所察觉，事情的古怪应该和武禅的耳机有关系。 她坐在副驾驶上，所以能隐隐约约听到从武禅耳机里漏出的音符，那是一首重金属摇滚乐。通常塞着耳机听音乐的人，跟别人说话时会不由自主地放大自己的嗓门。但这个男人说话却很正常，说明戴着耳机对他是一种常态，音乐对他无法造成干扰。同时，这里是旧城，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的地方。一个人放弃耳听八方的警戒是一种自杀行为。既然这个男人能从畸形体体内救出沈槿，并用聊天就能让沈槿中计，那么他绝对不可能笨到选择自杀行为，进一步说明戴着耳机对他不仅无害反而有益。而戴着耳机听音乐的益处是让人放松心情，这显然不能提升在旧城的生存率。所以，沈槿得出的最终结论是，戴着耳机应该是这个男人开启超能力的条件。 沈槿知道超能百榜上有一种名为“无敌电音”的超能力，其效果是只要有背景音乐的存在，超能者便能近似无敌。目前来看，身边的这个男人拥有的超能力很有可能就是无敌电音。 武禅看沈槿沉默很久，又不时偷偷瞄自己的耳机，估计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超能力。这对他来说丝毫无所谓。武禅眼下最关心的只有地狱曼陀罗。 “应该快到了吧。”武禅问。 沈槿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武禅说：“你没必要这么防范我。我只是好奇夜魅目的，并不会妨碍你们执行任务。” 沈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是怎么猜到我们的任务的。” 武禅说：“直觉而已。这场小尸潮开始，d067新城上空极反常地出现了鲸级巨煞，小尸潮结束，向来神出鬼没的夜魅出现在距离d067新城最近的旧城，难免会让人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沈槿说：“那你们究竟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可疑之处？” 问题又回到了沈槿被武禅套路前的原点。 这一次武禅很配合：“我们遇到了一个血族并且打了一架。” 沈槿说：“原来她是你们打伤的。” “我们遇到的是一个女血族。”武禅不清楚沈槿所指的是否是桃嫣，大体描述了一下桃嫣的相貌特征。 沈槿说：“没错就是她。” 武禅说：“你们也遇到了她，把她干掉了吗？” 沈槿说：“差一点，但她把我们引入了畸形体的陷阱。” 嗯？ 血族和畸形体竟是一伙的？！ 这个情报超出武禅的意料。这意味着血族下次寻仇时，很有可能携带畸形体。一头两头武禅还能对付，如果出现三头以上的畸形体，武禅无法保证铁战马的人不会被“吃掉”。 武禅问：“畸形体是血族的产物？” 沈槿说：“目前无法确定。” 这个否认的回答比肯定的回答更让武禅感到恐怖。畸形体既不是血族所造，又不是煞，那么它是被谁造出来的？会不会是一种能让生物融合的新病毒，会传染吗？ 武禅考虑了一小会，问道：“你亲手杀死过血族吗？” 沈槿说：“两个。” 武禅问：“传说，世界刚发生永夜毒雨时人类联合血族共同对抗煞，没想到如今血族居然住进旧城和煞当起了邻居。” 沈槿说：“不，血族并非在旧城定居，它们和人类资源回收队性质差不多，人类在旧城回收资源，血族在旧城捕猎可口的食物，同时还带着一些的消遣解闷的成分。” 武禅问：“血族有弱点吗？比方说阳光，银武器之类的。” 沈槿说：“阳光并不像传说中对血族有致命效果，顶多会让它们感到不舒服而已。至于镀银的武器，对于血族也并非是一剑封喉，但银对血族来说的确是一种毒，镀银武器造成的伤口会暂时失去自愈能力，所以我们对付血族会准备银匕首和银弹头。我跟你说这么多，是希望换得等价的情报。” 武禅不占人便宜，说道：“你问吧。” 沈槿说：“你在d1103旧城接触过哪些人？” 武禅把如何遇到铁战马，以及停车场的埋伏、掘墓人的突袭给沈槿粗略地讲了一遍。但从沈槿的表情看得出来，这其中并没有她想得到的线索。 她沉思了一下，问道：“你们四个人是怎么做到在万籁俱寂的情况下杀掉了三十个突袭你们的人？” 武禅说：“原因大体分两方面。一方面我们运气比较好，一方面是他们比较倒霉。” 沈槿：“……” 她没有多问，因为一片灰烬突然撞上装甲货车的挡风玻璃。普通的灰烬只有雪花大小，而这片灰烬足有人类的拳头大。紧接着，仿佛有十几个顽童在跟车队“打雪仗”，更多如此大片的灰烬撞上挡风玻璃，碎成一蓬蓬的灰尘。狂风来的更快，呼啸着席卷起大地所有灰尘，树林晃动，挥动手臂配合，狂风却目中无人，毫不留情地吹断树枝。断枝在风中互相碰撞，发出可怕的声响。一时间，整个世界被搅动得模糊不清，车队完全失去了视野，犹如陷入一场昏暗无光的暴风雪当中。 灰烬风暴开始了！ 071话 独眼巨煞！ 飞沙走石，漫天灰烬藏着鬼哭狼嚎。呼啸的风猛烈地拍打车窗，仿佛风神派出使徒发来的舞会邀请。但人如果下车，不会变成舞会的嘉宾，只会变成舞会的食物。 风刮着灰烬像是粗糙的报纸般糊住了装甲货车的车窗，透过后视镜武禅无法看到铁战马三人的位置。车载对讲机发出刺刺啦啦的电流噪音，已经完全失效。 这时候只能依靠直觉。 武禅把车向左开去，如果他没有记错，左边的建筑有一块可以避风的拐角。车胎不知道碾过了什么，发生了剧烈的颠簸。 “抓好护手。”武禅说道。 沈槿立马照做。 装甲货车一路颠簸，狂风猛烈到竟让净重十五吨的货车左右摇晃。 咚！ 地面一震。 武禅放慢了车速。 咚！ 有什么大东西在灰烬风暴中移动。 咚！ 一道十字形的红光在漫天风沙的半空中亮了起来。 那是一只巨眼。 独眼巨煞唯一的巨眼！ 这是一种只会出现在灰烬风暴中的煞妖，它们就像是一栋栋双足行走的楼房，每一头都足有七八层楼那么高。它们的巨手会轻易掰碎水泥墙体，巨脚能轻松踩扁车辆。 半空中的那道十字红光“看”向武禅这边，装甲货车不敢轻举妄动。 咚！ 独眼巨煞迈步走了过来。 咚！ 更近了。 武禅和沈槿屏息凝神，明明藏在车里却大气不敢喘一口。 武禅脚悬油门，右手握车档，做好千钧一发间冲出的准备。 咚！ 庞大的阴影印在装甲货车的正前方，可怕的肌肉轮廓在黄沙中浮现！ 武禅刚要动。 沈槿突然用左手握住武禅的右手。 “别动。” 武禅觉得自己逐渐变轻起来，甚至有一种即将要变得透明的错觉。 是沈槿淡化自身存在感的超能力在生效。 咚！！！ 独眼巨煞一脚落在装甲货车的右边，鼓凸的脚踝正对着沈槿侧面。大地狂震，掀起的气流仿佛五六个壮汉同时冲撞车身！ 武禅和沈槿被黑影笼罩，两人抬头——独眼巨煞抬着右脚从车顶迈了过去。 咚！！ 震动来自货车屁股后面。 随着大地连续不断的震动，可以判断独眼巨煞走远了。 然而，前方又亮起两道十字星的红光！ 更多的独眼巨煞正准备朝这边走来。 “我的超能力只能救我们一次。”沈槿额头沁出冷汗。 武禅一踩油门，装甲货车冲了出去，被树根般的障碍物垫了一下，竟微微飞了起来。 “抓紧护手！”武禅喊道。 装甲货车咚的一声落地，声音犹如独眼巨煞踩踏大地。沈槿在副驾驶上猛地弹起来，幸亏听武禅的话，右手抓紧了护手，否则脑袋肯定会狠狠撞到车顶。 武禅左手猛打方向盘，装甲货车撞开一栋高楼的正门，冲了进去。大楼一层门窗玻璃早已只剩下架子，好在有三面墙可以挡风。 即便明知道车载对讲机没有信号，武禅仍要试一试呼叫马丧等人，他左手取下对讲机。 “刺——刺啦啦——” “——刺——啦——” 武禅说：“听到回复。” “刺啦——刺啦——” “——刺啦——” 武禅重复：“听到回复。” “刺啦——听到——” 电流中夹杂着马丧的声音。 “刺——啦——我们——没——” 武禅说：“我在原路线左手十点钟方向。听到回复。” “刺啦——刺啦——” “——刺刺啦啦——” 对讲机里没人再说话。 沈槿说：“我还以为你不在乎那三个人的死活。” 武禅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沈槿说：“起码表面上给我的感觉是这样。没想到你还挺在乎的。” 武禅没回答。 沈槿反而安慰道：“没有听到车辆被踩踏的声音，他们应该没事的。” 她见武禅还没有回答，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才发现自己的左手竟还盖在他抓住车档的右手上。 使用完能力，竟忘记把手收回来。 她立马缩回左手。 咚的一声。 装甲货车被撞得往前窜了一下。 是一辆皮卡撞在了货车屁股上。 开车的是马丧，后面跟着屠霜的车。 近距离下，车载对讲机信号变得清晰许多。 武禅问：“楚狂呢？” 马丧回复：“刺啦——应该在后面。” 屠霜回复：“但我刚才——没看见——刺啦——他——” 一辆皮卡被独眼巨人踩扁的声音会被人听到，但踩死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未必会发出很响的声音。 过了五分钟。 漫长的五分钟，灰烬风暴丝毫没有减轻。 楚狂依旧没有出现。 没人再用车载对讲机说话，只有默默等待。 又过了两分钟。 一道黑影破开黄沙灰尘，冲进废墟。正是楚狂。 他由于没有头盔，只戴了一个防风镜，导致此刻满头尘土，就像是在地里滚了三四十圈。 狂风仍在呼啸，他把摩托车抬上屠霜的皮卡，然后敲开车门，爬进驾驶室。 接着车载对讲机响了起来，楚狂一边吐沙子一边说话。 “刺啦——我已安全抵达，大家可以放心了。” 武禅回道：“看到了。” 灰烬风暴作为保护措施，常年覆盖旧城中心，独眼巨煞便是旧城中心的守护者。越靠近旧城中心的位置，发生灰烬风暴的几率越高。而武禅等人距离旧城中心还远的很，赶上灰烬风暴只是因为运气太差。 但比起充满毒性的灰酸雨，灰烬风暴已经算是好运了。 灰烬风暴里最大的危险就是独眼巨煞，远远躲过了便会安全。而灰酸雨本身就是危险，雨水对金属并没有腐蚀作用，但挥发起的酸味毒气会无孔不入地置人于死地。 武禅宁愿经历三次灰烬风暴，也不想面对一次灰酸雨。 “距离你说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吧。”武禅对沈槿说。 “说不定，你跟地狱曼陀罗真的很有缘分。”沈槿说。 武禅一愣：“你是说，就是这里？” 沈槿点头：“这里总共有四十二层，是这周围最高的建筑。我曾来过这里，确定顶楼存在地狱曼陀罗。前提是它没有被别人采走。” 既然这里存在地狱曼陀罗。 那这就意味着…… “这就是爬毒山的第一层。”沈槿说，“但没有煞对我们发动攻击。说不定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072话 我饿了 狂风不止，吹进室内的灰烬犹如昏黄路灯下的飞虫纷飞起舞。 沈槿本以为武禅听到她说有人捷足先登后会很着急，但武禅却踏踏实实地待在驾驶室里。她问道：“你不着急吗？” 武禅说：“等风停了再说。” 沈槿说：“也对，有人帮你开路，还省了你杀煞的麻烦。到时候你坐享其成直接登顶就行。” 她这话说得轻巧，但却是爬毒山的大忌。 从下到上一路杀穿毒山既危险又辛苦。前者拼死拼活地开路，后者跟在后面捡现成的便宜。谁是前者都不会心里平衡。所以看到一栋已经被资源回收队插手的高楼，先不要高兴太早。后爬山的人或许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登顶，但最终还是会遇到敌人——并非是煞，而是走在前面的杀出这一条血路的那支资源回收队。后来者如果识趣会自动下楼。如果不要脸，便会动手厮杀，毕竟前者干掉了如此多的煞，不可能没有人员受伤。 沈槿故意提到这个方案，是考验武禅的人品。 但武禅什么反应都没有，双臂抱胸，闭目养神。 沈槿感觉自己像是个白费力气的傻子，微微不爽，问道：“摇滚乐这么暴躁，你也能睡着吗？” 武禅说：“暴躁到了极致，就是另一种境界的安静。” 沈槿说：“你是在拐着弯说我吵。” 武禅说：“没有。” 沈槿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武禅说：“我说没有，指的是我没有拐弯。” 沈槿说：“……” 窗外的风声似乎变小了一点，有一头独眼巨煞路过这栋楼外的街道，脚步声以足以踩碎大地的气势落下，与武禅等人只有一墙之隔。不知道什么理由，它停在了原地，仿佛正在用那颗能发出十字形红光的独眼打量着这栋楼的外墙。 虽然没听说过那颗独眼有透视的能力，但谨慎起见，武禅还是睁开眼，做好随时开车撤离的准备。 独眼巨煞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足足持续了两分钟，地面才重新传来咚——咚——的震动，这头独眼巨煞走远了。 武禅心中暗舒一口气。 仅从理论出发，凭他的超能力应该可以击杀一头独眼巨煞，但代价是自己也被伤到不成人样。要知道即便是神罗都无法彻底净化一座d级旧城，独眼巨煞功不可没。 “咕噜……” 奇怪的声音，打断武禅的思考。 “咕噜……” 又是一声。 武禅转头看向沈槿。 沈槿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窗外，用马尾对着武禅，而武禅的视线仿佛有加热作用，沈槿的耳朵逐渐红了起来。 武禅说：“你是不是饿了？” 沈槿没有吭声。 她的肚子：“咕噜……咕……” 武禅说：“真不饿？” 沈槿还是没有回答，耳朵已经烫红到发亮了。 武禅说：“反正我是饿了，你不说话，我就只找一份的东西吃。” 他上半身探过椅背，展开手臂去勾后排座上的储藏袋。 “吃点什么好？”他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饼干还是肉干？” 一个极不好意思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我饿了。” 武禅宛若听不见，继续自言自语：“刚才被独眼巨人吓得够呛，果然该吃点肉缓一缓。” 他腰部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我饿了。” 武禅转过头，摘下一只耳机，看向沈槿：“我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 沈槿侧着脸不去看他：“我说我饿了。” 武禅拿好食物，在前座坐好身子：“哦。” 对沈槿来说，被武禅听到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虽然驾驶室只有两个人，但她能死撑着不承认就决不承认。然而，她实在是太饿。畸形体吸收了她大量的体力，她在网咖废墟醒来时，一是形势不明朗，让她顾不上饿意，二是武禅等人已经吃过了早饭，让她没有机会开口要东西吃。 上午赶路途中，沈槿一边试图套问武禅的话，一边心里等着扎营开饭，却没想到会遇到灰烬风暴，更没想到自己的肚子会这么不争气地咕咕叫。 她杀血族时都不需要做心理建设。但在眼下的情况，她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那句“我饿了”。 她等着武禅把食物分给自己，旁光却发现武禅自顾自地拉开了压缩肉干的铁皮。 武禅转头看沈槿，沈槿赶紧挪开自己盯着食物的目光。 武禅说：“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饿了。” 沈槿说：“嗯，我饿了。” 武禅说：“那我问下一个问题，你饿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槿：“……” 这一刻，她觉得她和武禅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去死！ 她满脸涨红，左手化作手刀砍向武禅的脖颈。 没有特殊战斗服的夜魅的近身战斗力在武禅眼里完全不够看。他右手轻松架住沈槿的手刀，左手把一绺肉条塞进沈槿嘴里。 沈槿一愣。 武禅说：“赶紧吃吧，人饿了就该坦率一点。” 沈槿没说话，嚼着肉条。 武禅把整份压缩肉干放在她手里，然后又加了一份压缩饼干。 沈槿就着肉条吃饼干，慢慢地吃，慢慢地嚼，嘴里很干。 武禅把水瓶递过去：“这是水，喝吧。” 沈槿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喝，但喝得太急呛了一下。然后她听到一声笑声。 她恨恨地瞪向武禅，气他捉弄自己：“你笑什么！” 武禅的表情一切正常，那声笑仿佛只是沈槿自己的错觉：“你听错了。” 沈槿不理他，继续吃食物。 武禅也打开了一份压缩饼干吃起来，当他去拿水瓶的时候，手被沈槿拍开。 沈槿说：“我刚才直接对嘴喝的。” 武禅说：“所以？” 沈槿说：“没有什么所以。” 武禅只好找个容器，他拿过来沈槿手里的压缩肉干，把剩下的肉干倒进她另一只手里的压缩饼干的盒子里。然后他把水倒进肉干的铁罐里，说道：“这总行了吧。” 沈槿没回答，默默啃饼干。 两人沉默着把食物吃完，窗外的狂风也随之结束了。 “刺啦——” 车载对讲机响起屠霜的声音。 “武哥，吃午饭了。” 武禅说：“刚吃完。” 屠霜：“……” 对讲机挂了。 武禅把车载对讲机放回原处，发现沈槿盯了自己一眼，然后又扭过头去。 073话 爬山第一层 风停。 尘落。 灰烬风暴停歇，所有独眼巨煞也随之消失。因为它是一种只伴随灰烬风暴而生的煞妖。 众人下车来，楚狂已经支好了释放燃炉和铁丝网。他们车上还拉着好几条作为储备粮的七鳃鳗。 楚狂手起刀落，剔骨片肉，串好后放在火上烤。 沈槿微微惊讶，午饭只需应付一下即可，需要这么讲究仪式感吗？还是说，这些人觉得爬毒山会九死一生，在出发前吃点好的…… “你们都吃多少？”他抬头问众人。 “算咱们三个人的就行。”屠霜口气微酸，“武哥人家两个已经吃完饭了。” 楚狂笑了：“人家就不像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词。” 屠霜怒道：“楚狗，你怎么这么欠揍啊！” 马丧分析道：“他应该是被独眼巨煞吓到了，所以故意找你茬释放一下压力。” 楚狂狡辩：“胡说，那种看起来又笨又蠢的怪物能吓到我？真是开玩笑，我现在问的是你们吃多少肉。” 武禅说：“算我一个。” 灰烬风暴没有停之前，他吃东西一是为了暂时缓解饿意，二是让沈槿好意思吃饭。 现在有大量补充蛋白质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摄入蛋白质会加快腹部伤口的愈合速度。 马丧说：“还是大家一起吃饭会开心一些，胃口也会更好。” 武禅说：“对。” 屠霜心情变好：“那你一会儿多吃一点。” 楚狂问沈槿：“你呢，吃烤鳗鱼吗？” 沈槿说：“我刚才已经吃饱了。” 楚狂说：“我看你腰这么细，估计不用吃东西，喝水就喝饱了。” 沈槿没接话。 楚狂把一大块烤得滋滋冒油的鳗鱼段递给屠霜：“这一块最大，先给你。” 屠霜说：“我哪吃得了这么大块。” 楚狂说：“别逗，昨天晚饭你吃了五块还是六块这么大块的。” 屠霜说：“你记错了。” 楚狂不信邪，正要还原昨晚吃饭的场景，却被马丧截住话头：“这块给我，你给屠霜换块小的。别废话，照做。” 楚狂知道马丧不会无缘无故地搬出队长的架子压自己，然后又看了一眼沈槿的腰，一下子就想通了，原来屠霜是在跟沈槿较劲。 女人啊，女人。 你的名字叫攀比，谁瘦谁胜利。 楚狂忍不住笑了：“好好好，凭我的厨艺绝对能烤出一块只要吃下去就当场瘦三斤的鳗鱼段。” 屠霜：“……” 马丧：“……” 沈槿：“？？？” 她心想当场瘦三斤的操作确定不是撒了泻药吗？这是要多变态的人才能想得出来。她不禁朝武禅背后站了站。 第二块鳗鱼段被烤好了。 楚狂用刀子划下三分之一，递给屠霜：“够小了吧。” 然后把剩下的三分之二递给武禅。 武禅吹了吹，几口就吃完了。 沈槿发现别人吃起来都一脸很香的样子，只有武禅像是吃空气什么味道都没有。 她好奇地问道：“你觉得不好吃吗？” 武禅说：“好吃。” 简单两个字像是一把匕首插中楚狂的心脏，割开不好的回忆，他忍住，忍住，忍住。 沈槿继续问：“什么味道？” 武禅说：“有点像铁板鱿鱼。” 楚狂忍无可忍：“你怎么骂人！” 武禅说：“……” 东边的东边，有好几座靠海的c级新城人工养殖着大王鱿鱼。这种体型庞大的鱿鱼，曾经是灾前世界的深海噩梦，如今却变成了简单易得的蛋白质来源。一头大王鱿鱼能产出接近半吨的鱿鱼片，被运输到四面八方的新城。再破烂的街边小店都可以做上一份铁板鱿鱼。武禅的比喻无疑是对楚狂厨艺的羞辱。 楚狂立马割下一小块鳗鱼段递给沈槿：“你吃，你评评理，就我这手艺烤出来的鳗鱼，能是铁板鱿鱼那么街边摊的味道吗？” 沈槿被楚狂犹如捍卫信仰般的认真所动容，她把烤鳗鱼段接过来，小小的咬了一口，小口地嚼着。 楚狂眼巴巴地看着她：“怎么样？” 沈槿说：“的确和铁板鱿鱼一个味道。” 什么叫晴天霹雳。 这就叫晴天霹雳！ 楚狂崩溃：“你是不是味痴啊！” 沈槿微微脸红：“你怎么知道？” 楚狂：“！！！” 马丧：“……” 屠霜：“……”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武禅。 武禅：“……” 楚狂说：“老天派你们两个来克我。我们赶紧爬毒山，那个该死的血族赶紧来寻仇，杀了她，我就立马回家。” 这一句话插了好几面旗，简直跟“完成这次任务，我就回来跟你结婚。”没有区别。马丧阻止楚狂继续说下去：“行了。吃完饭咱们还有正事要研究。” 楚狂破罐子破摔地烤着剩下的鳗鱼段，好几个地方烤糊了都视而不见。可见铁板鱿鱼的评价对他造成了多么可怕的伤害，其他人无法体会。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马丧缓和气氛，选择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他对沈槿说道：“我们是名为铁战马的资源回收队，我是老板马丧，他是楚狂，那个是屠霜。至于剩下的一位，我想就不必再多做介绍了。” 还是介绍一下吧。 沈槿心里说。这种感觉就像是看一场偶像团体演唱会，前几个偶像陆续出场，结果到了最后，自己最期待的那一个反而没来！ 楚狂说：“当然不用介绍，天下罕有的味痴凑成一对，就像一副绝世好筷子。” 屠霜说：“有点冷。” 楚狂说：“我不是在讲笑话。” 屠霜说：“我是真的觉得有点冷。难道你们没感觉到吗？” 楚狂紧靠着释能燃炉没感觉，其他人经屠霜一提醒还真觉得有点冷了。 冷得不对劲。 武禅立马握住刀柄，其他人也各自拿起武器。 寒气，源自对面电梯间的黑暗，仿佛有什么怪物正要游出来。 沈槿判断错了一件事。 之所以没有煞妖攻击车队，并非是有另一支资源回收队提前来到了这里，而是灰烬风暴的存在，让其他煞妖也感到害怕不敢露头。 灰烬风暴停歇了。 楚狂又点燃了释然燃炉。 对煞妖来说，犹如海岸线上的灯塔在黑夜中照明方向。 然而，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判断错了的。 电梯间并非是冒出寒气，而是残留着寒气。 制造寒气的“正主”，此刻就在—— 武禅抬头。 天花板，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亮如宝石！ “散开！” 武禅大喊。 轰的一声。 一头两人环抱粗的巨蟒扑下！ 它的上半身竟是一个裸体女人！ 074话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碧冷美杜莎，巨蛇煞妖三姐妹之一。 人首蛇身，上半身的女人是普通人类的两倍体型，皮肤覆盖着犹如锁子甲的寒气幽幽的碧鳞。鳞片蔓延到蛇身时则变到大如人类的手掌，薄薄的边缘锋利如刀。它的腹部分泌出的黏液能吸收大量的热量，所经之处凝结白霜。 碧冷美杜莎裹着一身寒气从天花板扑下，它的目标是楚狂。 但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楚狂双脚未动，右臂垂在身后，拳头仿佛被绑上了百斤重的铁块，把上半身都坠歪了。 他看清了它的脸——女人的面庞，竖直的蛇瞳，扩张到脱臼的大嘴里满是钉子般的尖牙！ 他闻到了它口中的臭气。 嗅觉异常敏感的楚狂，近乎窒息！ “你老母的，是不是十年没刷牙！” 左脚前滑，右拳猛然对空轰出。 巨蛇煞妖自身的重量与楚狂的重拳合并一起，重上加重，拳头直接撞进它的嘴里，尖牙迸裂四射！ 碧冷美杜莎整个身子翻在地上，蛇尾咣咣乱砸。 煞和人类一样，嘴里冷不丁被怼进一根长又粗的异物，绝不会舒服。 楚狂刚才那一拳捅到了碧冷美杜莎的喉咙，拔出来后沾满黏液，右手就像是被厚雪覆盖般冰冷。 砰砰砰砰。 马丧和沈槿用连射弩在侧面发动攻击，连发的钢钉射全都被碧冷美杜莎的鳞片滑开。 巨蛇煞妖在地上翻身起来，继续扑向楚狂。 突然，它肩膀一沉。 武禅站在它的肩上，小腿夹住脑袋，獠牙长刀从天灵盖一钉到底，刀尖刺出下巴。 他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推。 刀刃破开它的鼻梁，噗的一声，将整张脸对半切开。 武禅抽出刀，朝地面跳去，半空中错过碧冷美杜莎人首的脖子时，他身体转了一个旋儿，双脚落地的同时，一个女人的脑袋也落了下来。 但斩首从来不是杀掉煞妖的正确方式，因为它们会重生。 失去人头的巨蛇煞妖甩动蛇尾朝武禅砸去，人形的上半身弯腰去捡地上的脑袋，接着两条手臂也被整齐地斩断。 砰。 一根钢椿在它腹部轰开一个大洞。 砰。 屠霜轰开第二个大洞。 被斩掉人头的碧冷美杜莎发不出惨叫，表现痛苦的方式只有在地上打滚。 滚了两圈就滚不动了，因为它的身体被武禅斩成了三段。 一枚中枢球在中间那段的右截面露了头，然后立马缩了回去。 武禅手起刀落，把这一段斩成了更窄的片，无处可逃的中枢球被劈碎。但这头碧冷美杜莎还没有死绝，直到沈槿在蛇尾尖端找到了另一枚中枢球，并将其击碎。 屠霜竖起弩炮，对楚狂说：“下次别这样了。” 楚狂说：“放心，我是故意不躲的。” 屠霜说：“我是说你别再用这么下流的招式。” 楚狂说：“？？？” 武禅拎起碧冷美杜莎的头，扔向皮卡车斗。 “这两个罪恶细胞归你们了。” 马丧说：“你也有份的。” 武禅说：“没事，楼上有的是煞妖可以杀。” 沈槿盯向武禅。 能把她从畸形体体内救出来，足以证明武禅的战斗力。但武禅的强，在此之前对沈槿来说只是一个概念，她刚才亲眼目睹武禅砍杀碧冷美杜莎的刀术。 她被惊艳到了。 如此厉害的一个人，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故意不说，沈槿才不会去问，她对马丧说道：“让我再挑两把趁手的武器。” 按照原计划，沈槿只需要躲在楼下等众人爬完毒山即可，她虽然身上有伤，但如果不乱动，凭超能力可以把自己藏得很好。 武禅说：“你怎么改主意了？” 沈槿说：“你们要杀那个血族报仇，算我一个。” 武禅和马丧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在问彼此的意见。 楚狂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是杀血族那大家就在同一条船上。” 马丧说：“我这边没问题。” 失去特殊战斗服的夜魅，其战斗力大打折扣，武禅和沈槿只认识了区区几个小时而已，一旦血族突然发难，他肯定优先出手救铁战马的人。在他看来，沈槿最好的选择是留在第一层。但他没有立场阻止她要为同伴报仇。 他对沈槿说道：“你要是被血族咬死，可别埋怨我们。” 沈槿之前被分到一柄连射弩用来防身，现在马丧又抱出各种武器，让她挑选。 这些武器一小部分是铁战马带进旧城的，大部分则是进入旧城后的战利品，尤其是全军覆没的掘墓人贡献了大量精良装备。 沈槿拿走两枚闪光手雷，然后用手依次掂量着各种近战武器，最终她选择了一把短柄斧子和一柄砍刀。 楚狂也在给自己挑武器。 他之前有一根钢棍和一柄砍刀，但之前砸进那头畸形体身体后，就被带跑了。 他挑了一把电锯，这是掘墓人留下的。 他启动开关，锯链立马嗡嗡地飞快转动起来。 “这东西带劲儿。” 武禅趁这个时候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屠霜看着他在装甲货车的车斗里翻了半天，又在驾驶室翻了半天。他把七柄飞刀插进腰带的两侧，然后用绳子绑好刀鞘，把獠牙长刀斜背在后，刀柄从右肩露出。他手里提着那杆长长的凶豹。 沈槿看到凶豹很意外。 “这是一杆槊。” 武禅说：“好眼力。” 这个年代，能清楚分辨出长枪与长槊区别的人当真不多。 沈槿突然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武禅。 “你的姓，是武术的武？” 武禅说：“对。” 沈槿瞳孔一缩，犹如突然看到某种危险标志，全身肌肉本能地绷紧。 屠霜的视线在沈槿和武禅之间徘徊：“有什么问题吗？” 武禅看着沈槿，说道：“没有任何问题。” 沈槿觉得那双犀利眼睛就像钉子钉住了自己的意识，让她暂时一动都不能动，而配合产生这种威慑效果的则是她记忆中那些源自黑暗世界的传说。 像是打哈欠会传染一般，沈槿的紧张情绪感染了铁战马三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冒出一丝寒意。 楚狂全身说不上来的难受，想伸手抓一抓，又不知道该抓哪里：“搞什么？难道又有一头碧冷美杜莎？” 屠霜说：“应该是更可怕的东西。” 马丧没有说话，他明白沈槿刚才问武禅的那个问题的真正含义。 武禅转过头，挪开盯着沈槿的视线。 沈槿肩膀一抖，像是震碎了包裹身体表面的一层冰壳。血液重新流通，让她感到暖意，缓缓舒出一口气。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075话 毒虫 尸潮的运作逻辑其实和机枪炮是相同的。旧城里存储的煞，相当于弹仓中的弹头。每一次尸潮，就是旧城突突突地把煞发射向新城的过程。尸潮结束后，旧城便会出现两到三周的“填弹期”。这是资源回收队进入旧城探索的黄金时机。 在旧城里，由于煞昼伏夜出的天性，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之间的“白天”是一天当中相对安全的时间。资源回收队只要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安安静静地回收资源便不会招来煞的攻击。所以在白天时资源回收队多死于同行之手。 晚上六点之后，是旧城的“夜晚”。在夜晚降临之前，资源回收队必须找到可靠的藏匿之地。夜晚一旦降临，全城的煞便会醒来，开始一天的工作。大量的僵尸奔涌向新城，势不可挡。各种煞妖则留在旧城四处游荡起来。防火布是资源回收队扎营的必需品，它能组成有效的隔热结界，遮蔽煞妖寻找热源的“眼睛”。在这期间，资源回收队只要安排好守夜者，其他人踏踏实实睡觉，通常不会出事。可有些人偏偏会因为战利品分配不均的问题发生争吵，起伏的情绪犹如警铃大作，招来没有五官的白面客。所以，几乎所有资源回收队的规矩都是回到新城再统一瓜分战利品。 而面对有可能长有地狱曼陀罗的毒山，爬山老手都很清楚，毒山不存在白天与黑夜的区别。 藏在里面的煞，永远是醒着的。就像食肉猪笼草等着探宝者自投罗网。 沈槿曾和同伴凭借超能力潜入过这座总高四十二层的高楼大厦，无需登顶，出现在第三十九层的浓郁红雾就足以证明地狱曼陀罗的存在。 此刻，武禅等人在第三层进行探索，举步维艰。最大的障碍不是煞妖，而是原始森林般的环境。 一场永夜毒雨犹如造物主喷下杀虫剂将祸害地球的人类文明干掉，灾后五十年，大自然不断地发挥着强大的生命力。尺寸雄伟壮阔的参天巨树在旧城拔地而起，高楼大厦被夹在树干之中，宛若和成年人同挤一辆公交车的幼童，脑袋还没有大人的膝盖高。和旧城的巨树作对比，灾前世界仿佛从未存在过真正的树木和森林，有的仅仅只是小草地。 生命力如此强悍的巨树自身就是一套生态系统，树桠伸进高楼大厦的窗户，分叉处的小枝丫都似正常树木那般粗壮，巨大叶子蒲扇般遮人视线，粗如蟒蛇的树藤从枝丫垂到地上拦人脚步，墙体上被爬山虎般的植物层层覆盖，而旧城无时无刻都在飘落的灰烬如今化作了土壤。 武禅等人是从一楼的楼梯通道爬到了二楼，然后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被扭曲的树干堵得严丝合缝，所以他们要穿过三楼去抵达另一个楼梯通道。 武禅等人刚进三楼的时候，就遭到了一头碧冷美杜莎的偷袭。虽然它一身碧绿几乎和树林融为一体，让人肉眼难辨。但众人在一楼刚刚杀了一头，心中已有设防，一感受到不自然的寒气，立马就采取了攻击措施。 这一头碧冷美杜莎的蛇身还缠在树上，人首的脑袋就被屠霜的钢椿射爆了。楚狂跳上前去，用电锯把它开膛破肚，血肉横飞。众人抢占了先机，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把这头双细胞的巨蛇煞妖彻底杀掉。 为了作为兑换分配额的凭证，楚狂用刀砍下美杜莎残破的脑袋——其实就只剩下半截下巴，然后和两枚坏掉的中枢球埋进一个土坑里。众人爬山的过程不会携带犹如累赘一样的战利品，等下山的时候再统一收集。楚狂把这些东西埋在土里其实只是出于某种习惯装装样子而已，毕竟除非后面有其他资源回收队也来爬这栋楼，否则没人会偷。 楚狂用破开巨蛇煞妖的电锯继续开路，切开碍事的树叶，汁液四溅，空气中弥漫着湿湿的酸味。他的背后是马丧、屠霜、沈槿，武禅殿后。 沈槿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森林地貌和她四天前来时相比已经发生了变化，至于是否有人捷足先登以及楼顶是否还存在地狱曼陀罗都是未知数。也就是说，众人费尽千辛万苦登顶，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的结果是有可能发生的。 她开口说道：“如果我有战斗服，我就可以先潜上去探一探楼顶的情况，免得所有人白跑一趟。” 武禅警惕着四周环境开口道：“这个假设没有意义。因为如果你有战斗服，那么身上的伤根本就微不足道。你也就不需要由我们护送出城，我们的交易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沈槿说：“也对。” 屠霜道：“沈少校也是一番好意。” 自从她知道沈槿和武禅同车那么久，却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她看沈槿就顺眼多了。 藏在树叶里的生物被电锯惊扰，一道褐影突然从楚狂脚边窜起来，马丧条件反射地一躲，那东西嗖地扑向身后的屠霜。屠霜抬手就是一刀，砍偏了。那东西竟能踩着刀刃又是一弹，借力加速，跃过屠霜肩膀，跳向沈槿的脸。 沈槿侧身一闪，同时劈下一刀，那东西在半空中身首异处。 她一边擦着身上被溅的脓液，一边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被沈槿砍死的是一只巨型的跳蚤，圆鼓鼓的体型就像是一岁的婴儿长出了六条腿，脸长得竟也有几分像婴儿，嘴巴仍是昆虫般开裂。 屠霜被恶心的头皮发麻，全身激起鸡皮疙瘩：“这是什么鬼东西！” 武禅说：“人婴蚤。吸血为食。” 他抬脚把巨型跳蚤的脸踩爆炸，这让屠霜舒服了许多。 屠霜说：“我在旧城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马丧回答道：“因为我们没有爬过毒山。毒山的毒，一是指煞，二便是各种毒虫。” 屠霜打了一个寒颤，两只袖子拉得更长了。 众人继续前进。 武禅用只有沈槿一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背后说了一句：“你的刀，很快。” 沈槿脚步微微一滞，只用她和武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回复。 “谢谢。” 076话 继续攀登 遇到比楚狂大腿还要粗的赤甲蜈蚣时，是众人爬到了第六层。 蜈蚣摇晃着两个毒螯发动攻击，被楚狂一脚踩住脑袋，电锯嗞嗞狂转，把蜈蚣的身体切成一截一截的。这蜈蚣只是体型变异放大，并非是煞妖，所以当场就死绝了。 “干它老母，真的好臭啊！” 楚狂觉得自己脚底像是被胶水粘住了，用力拔了好几下才成功挣脱。 屠霜一脸不可思议：“你是认真的？” 楚狂说：“你指的是什么？” 屠霜指着地上烂成红泥的尸体：“你要这鬼东西的母亲发生点什么？” 楚狂：“……” 马丧说：“休息一会吧。” 他们从一楼开始爬到六楼，干掉两头巨蛇煞妖一头蜘级煞妖，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毒虫。凡遇到怪物，就以最快的速度杀掉。因为杀得快，再加上一路精神紧绷，对众人的体力产生了极大的压榨。 除了武禅和楚狂，其他人都已经面露疲态。 既然要休息，就好好休息。 楚狂挥动电锯砍在树枝上，嗞嗞嗞地木屑四溅，几秒后就伐出一个树桩。 他对马丧说：“老大你坐。” 然后又去砍伐第二根树枝，是给屠霜也搞一个座位。 他是关心队友吗？ 是，但又不全是。更主要的是寻找各种机会测试他手里的“新玩具”。 武禅看他这个样子，想到了刚得到两柄獠牙斧子的宫甜甜。 武禅手一挥，凶豹斩出两道乌光，两棵树枝随之被斩断。 “你坐吧。”武禅对沈槿说。 沈槿点了点头，坐上去后把两条长腿完全伸展开，舒缓疲劳。 武禅坐她旁边，把凶豹斜倚在肩膀上。 楚狂盯着凶豹的枪锋，眼神欣赏得不得了。自己费半天劲儿才伐倒两棵树枝，武禅轻描淡写就做到了。这杆大长枪怎么能如此锋利？！他顿时觉得手里的电锯不给力了。 屠霜看着沈槿，主要是偷瞄那一对大腿。没人会怀疑一名夜魅踢击的力量，但沈槿的大腿不仅又长又直，而且线条均匀柔美，没有一丝肌肉会给人硬邦邦的感觉，这简直不讲道理。 “沈槿你……” 她欲言又止。 沈槿问：“怎么了？” 屠霜摇摇头：“你身上有伤。没问题吧。” 沈槿说：“没事，吃了止痛药，基本上没什么感觉。” 屠霜说：“那就好，千万别勉强。” 沈槿虽然感觉屠霜关心的似乎不是自己的伤势，但还是点点头：“嗯，我会注意。” 屠霜本想是问问沈槿怎么才能把腿练得如此匀称好看，可她忍住了。时机不合时宜是一回事，二是会引起其他人将她和沈槿进行对比。她以前顶瞧不起“温柔街”上的那些娇滴滴的小娘们，同时又有点可怜她们必须依附男人才能在这个废土世界活下来。她们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短裙只能勉强包裹住屁股。她们跟橱窗里的礼物最大的区别是，包扎礼品盒的蝴蝶结比她们胸前的扣子难解一些。那些女人同样也看不起屠霜，因为在她们眼里屠霜就不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六块腹肌，在酒馆掰手腕几乎无败绩的女人，还能被叫做女人吗？女人天生的武器是她们的身子，但指的可不是肌肉。 屠霜现在明白自己想错了。她自以为不在乎别人的评价是因为自己性格飒爽，其实是曾经和她作对比的女人只是庸脂俗粉、档次太低。 她初见桃嫣，就已经被那精致妖媚的美貌所惊艳，心中产生难以抑制的羡慕。那时，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觉得那副美貌是血族的天赋，人类比不了。 然后她又遇到了沈槿。 刚进d1103旧城时，在铁战马秘密基地的短暂一瞥，屠霜并没有觉得沈槿有什么醒目之处，仅仅单纯觉得那是一个美女。和沈槿近距离接触之后，便发现她哪哪都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胸好看、腰好看、腿好看…… 屠霜即便能拎起再重的弩炮，也是一个女人。她暗中把自己和沈槿从头到脚对比了一圈，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个地方能胜出。屠霜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同性之间才会产生的那种挫败感，幸亏，还有楚狂可供她损几句，发泄情绪。 想到此处，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挪到了楚狂身上。 他正研究电锯的转速。 别看他平时神经大条，但认真起来还挺像几分严谨的范儿，而且手指也挺长的。 等等，他的手指在干吗？ 楚狂用食指戳了一下转动中的电锯，瞬间飙血。 屠霜：“……” 马丧皱眉：“你疯了？” 楚狂说：“没事，感觉一下有多疼而已。” 煞化值提升至50%。 食指伤口愈合，被掀飞的指甲重新长出完整的一片。 沈槿笑了一声，声音轻轻的。 楚狂才不是供人嘲笑的小丑！ 屠霜心中生气，但仿佛不想暴露什么一般，无法对沈槿发火，而是吼了楚狂一句：“你怎么不用舌头去试试！” 楚狂说：“关你什么事，起来，起来，别坐了，该出发了。” 屠霜跳过去朝着楚狂后背就是一拳。 楚狂说：“你干嘛？！” 屠霜又给了他一拳：“就想打你！” 楚狂说：“大姐，你拳头多重自己没数吗？” 屠霜说：“没有！” 她挥出第三拳。 被楚狂握住手腕。 楚狂拔高音量：“我还手了！” 屠霜仰头瞪他。 楚狂还想说什么，却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屠霜脸上流露出这种表情，看起来明明是生气，眼神中却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他突然意识到，这位一直以来和他出生入死、特立独行、杀煞不眨眼的队友，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而已。 他握住屠霜手腕的手松了劲儿，问道：“谁欺负你了？” 这话并无逻辑。因为在场只有五个人，谁都不可能欺负屠霜。 但他就是这样问出了口，这句话不是通过脑子而是直接从胸口冒出来的。因为这是他最直观的感觉，只要屠霜说出一个名字，楚狂便会为她报仇。 屠霜抽回自己的手，低头转身，又转回来，用脚踢了楚狂小腿一下。 “没人欺负我。” 然后又转身离开。 这一脚，不疼。 就像普通的小姑娘，踢了一个普通的小伙子。 077话 一段轶事01 从第一层爬到第十层，足足花费了两个小时。 抵达第十层后，除武禅之外，其他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不仅是因为密集紧张的战斗，还有旧城永恒的黄昏。 人类天性昼行夜出，生物钟对应白天与黑夜会让身体执行不同的指令。但旧城却像是一个永远开着灯的封闭空间，潜移默化地让人类丧失体感时间的能力，人体内在平衡被打乱，一种类似于“别扭”的疲惫感像是毒素般沉淀。一旦持续高强度的战斗，积累的疲惫感就会爆发，让人失去行动的欲望。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提前扎营是个好选择。 人在煞妖遍地的毒山，反而不再需要防火布围出屏蔽热能的安全结界。这时煞妖是否找上门全凭它们的心情，以及武禅等人的运气。 众人找到一根粗树，在树根下席地而坐。事实上，树根这种描述并不准确，因为所谓的粗树也只不过是从树桠上分叉出的枝丫罢了。 为了降低战斗的几率，没有点火。大家就着冷水吃压缩饼干。爬山的速度比武禅预想的要慢很多。照这个速度，想要爬到四十二楼，至少还要扎营三次。食物不是问题，干净的水才是。上山前，每人备了两瓶500ml的净水。除此之外，还有额外3l共有净水和其他必备品一起被装在行李袋里。行李袋则由体力最为充沛的武禅来背。 楚狂刚一坐下，两口就喝下半瓶水。这么豪迈的喝法，以他自己的份额只够给身体补充四次水分。 马丧意识到不妥：“你节制点喝。” 楚狂说：“放心，我感觉到天要下雨。” 旧城下的雨只会是灰酸雨，那东西没有腐蚀性却对人类是有毒的。沈槿觉得楚狂不可能不懂灰酸雨的厉害，但作为临时队友，她还是提醒了一句：“人是不能喝灰酸雨的。” 楚狂说：“我知道。我只是想表达一下人在雨天就不会那么容易口渴。” 武禅问：“你怎么知道要下雨。” 楚狂说：“因为空气湿度越来越高。” 由于楚狂用电锯开路，让树叶藤条的汁液到处乱溅，大大提升周围空气的湿润度。武禅没有想到在这种前提下，楚狂竟还能细微地分辨出下雨的兆头。 这份灵敏的嗅觉可不是通过猩红罪恶细胞强化出来的，难怪被人叫做楚狗。 屠霜突然叹了一口气。 马丧问：“怎么了？” 屠霜说：“没事，就是想到了小宋。老大，你说小宋为什么背叛了我们呢？” 马丧说：“那孩子年纪太轻，眼皮子浅，没见过大世面却又想着快速拥有上等人的生活，轻而易举地被人煽动，鬼迷心窍。” 楚狂说：“照我说小宋是胆子太小，有大捞一笔的机会就赶紧捞一笔，从此再也不用拿命换钱。” 屠霜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离开这座旧城。” 马丧说：“我觉得够呛，他出城的方向正好是掘墓人偷袭我们的方向。双方很有可能碰上，掘墓人不会留活口。” 楚狂说：“我估计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三十个人趁着万籁俱寂突袭四个人却会被我们反杀，说到这，还是全靠武老大给力。等回到新城后，你教我两手刀术呗。” 武禅说：“我的刀术不适合你学，但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师父。” 楚狂来了兴趣：“比你还强？” 武禅说：“在刀术方面应该是。” 马丧道：“武老弟说的是宫氏武馆的馆长宫樱雪？” 楚狂说：“这馆长的名字还真娘们。” 马丧说：“馆长就是女的。” 武禅说：“老哥认识宫馆长？” 马丧说：“不认识，只是听过她的名头，号称d067新城二十年来第一快刀。前不久的小尸潮，她一个人砍死了一头三胞级的锤兽煞妖。你刚才说有人比你刀术还强，我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她。对了，武老弟好像就住在宫氏武馆。” 第一快刀？ 武禅没想到宫樱雪还有这样的名头，不由地想起那柄紫色妖冶的长刀，以及宫甜甜为什么练的是两柄短斧？ 他回答马丧道：“她的女儿是我焚烧站的员工。” 马丧说：“你跟宫樱雪有过切磋吗？” 武禅说：“没有。” 凭马丧的经验，武艺越高的人越想通过和另一个高手的切磋来验证自己的实力，他说道：“没有切磋，是武老弟担心赢了宫樱雪会有损武馆的面子？” 武禅说：“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 马丧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界了，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呀！”楚狂叫了一声。 屠霜说：“被蝎子蛰了吗？” 楚狂说：“没有。” 屠霜说：“那你乱叫唤什么？” 楚狂说：“我是突然记起来我好想听说过这个宫樱雪，她有个外号叫做什么城墙什么人来着。” 武禅说：“墙加于人。” 楚狂说：“对就是这个。” 沈槿不禁有些好奇：“这个外号什么意思？” 楚狂说：“凡是追求她的男人都会被她一巴掌拍进墙里，明明都是人妻了还这么有魅力。” 沈槿更有兴趣，问道：“长什么样？” 楚狂说：“我没见过，你问武老大。他就住在武馆里。” 沈槿看向武禅：“宫馆长有多好看？” 武禅说：“真想知道的话，你自己去武馆看看就是。” 沈槿不吭声了。 楚狂说：“我算算，宫氏武馆的馆长姓宫，宫樱雪又是女的，那么她老公岂不是入赘的？” 马丧道：“别乱说。她的老公是宫京生，受伤之后才把馆长位置交给他夫人。” 楚狂说：“要是很厉害的话，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名堂？” 马丧说：“那是因为你在d067新城的时间太短。二十年前宫京生一鸣惊人，名声一度无人可及。自他七八年前身负重伤后，名声才开始断崖式跌落。虽然如今老人们已不愿提起宫京生，但宫氏武馆门徒甚少，却仍是d067新城三大武馆之一。足以证明宫京生当年有多厉害。” 楚狂说：“这个说法太表面了，我问具体点，我跟七年前宫京生对打的话，胜率有多少？” 马丧竖起一根食指。 楚狂不服气：“只有一成胜率？我不信。” 马丧摇摇头。 “不，你连一成胜率都没有。我的意思是他只用一根手指就能击晕你。” 楚狂：“！！！” 078话 一段轶事02 宫京生，宫甜甜的父亲。比起武人，他更像是一个匠人。 他眼神内敛，面相平和，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举手抬足的细节中残留着高手痕迹。 武禅住在宫氏武馆时，看出宫京生身手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有马丧口中这么强。 武禅判断楚狂的煞化值至少可以提升到40%以上，自己可以击败楚狂，但绝对做不到仅用一根手指。 所以别说楚狂不信宫京生这么强，连武禅也不是十分相信。 楚狂道：“他的手指是金手指吗，一戳我就倒？” 马丧说：“你可以这样理解。他两大成名绝技，其一‘金光电指’。一根手指快如金色闪电，专门戳人的后颈，不管抗击打能力再强的人，挨上那一指就如触电般全身酥软地晕过去。” 武禅仅听描述就能猜透其中奥秘——指力强劲并非是最重要的，戳中的位置才是关键。 他问：“那剩下的绝技便是斧术？” 马丧摇摇头：“没听说过他擅用斧子。但传说中他的刀术非常强悍，更有传说宫樱雪的刀术便是师承自她丈夫。” ！ “徒弟”既然能号称d067新城二十年来第一快刀，那么“师父”的刀术要强到什么程度？！ 武禅问：“为什么是传说中？” 马丧说：“因为d067新城没人真正见过他出刀。而论刀术，又的的确确没人是宫樱雪的对手。” 武禅说：“那他另一个绝技是什么？” 马丧说：“翻云手。异常温柔的掌法。一旦施展起来，百掌密如帷幕，对手仿佛置身云里雾中，还没感觉到疼痛就败掉了。” 不管是以快打快的金光电指，还是以柔克刚的翻云手，武禅感觉都演化不出宫甜甜那刚猛的斧术。她的师父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父母？ 楚狂道：“老大你越说越玄乎，跟说书人似得。” 马丧说：“我就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 楚狂说：“说半天，老大你也没亲眼见过宫京生真正出手的样子啊。” 马丧说：“知道那个说书人为什么改行当说书人吗，因为他就是宫京生的手下败将。” 楚狂说：“那就更好理解了，这人败给宫京生，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当然会把宫京生吹得神乎其神。而传说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以讹传讹，越传越强。我就问一个问题，宫京生要是真像传说中那么强，那七八年前，又是谁把他打伤了。” 马丧说：“没人打伤他。是他自废一身绝学。” 武禅一愣：“为什么？” 马丧说：“没人知道真相，只知道那是一个雨夜，有人流了很多血，血顺着雨水流出宫氏武馆门外。一周之后才有人再次看到宫京生，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但凡练过点武艺的人都能看出这个男人一身绝学没有了，同时又没有明显外伤。所以大家一致认为他是自废绝学。不过……” 武禅问：“不过什么？” 马丧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这算是宫氏武馆的家丑，本不应该由我到处乱传。武老弟回到新城见到宫氏夫妇时，切记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武禅点头：“好。” 马丧说：“宫京生有个儿子，堪称天才，早早继承了父亲七分真传。但性格刚硬，眼中容不下一丝不平之事，处处拔刀相助，得罪了无数人，直到有一天得罪了连宫京生都不敢触碰的可怕存在。” 他顿了一下。武禅发现马丧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马丧继续说道：“那个雨夜过后，宫氏武馆消失的不仅是宫京生的一身绝学，还有他的儿子。所以坊间都在传，宫京生以自废的代价，保了儿子一条命。他的儿子死罪已免活罪难逃，被仇家带走了。如果宫京生的儿子能活到今天，算一算大概正是武老弟你这般年纪。” 楚狂说：“这个故事老大你也是从那个说书人听来的吧。” 马丧说：“不全是。” 楚狂说：“照我说，这个说书人九成九是个骗子。他要是不把故事编得曲折离奇，还靠什么赚钱。干任何职业都有风险，像这种人假话说多了容易早死。” 马丧说：“这个说书人是我父亲。他在四年前去世了。” 其他人：“……” 场面顿时尴尬无比，屠霜狠狠地瞪向楚狂。 楚狂自知闯了祸，但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弥补，嘴唇动了又动，始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丧反而安慰道：“没事的。死亡对我父亲这一辈子是一种解脱。” 气氛从尴尬转为沉重。武禅就不便继续聊宫氏武馆的事情了，岔开话题道：“你们觉得血族什么时候来？” 屠霜配合道：“我倒是巴不得她早点出现。” 沈槿也配合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屠霜说：“因为单凭我们几个杀不掉那个血族，所以武哥才不得不陪着我们共进退。假如能早早杀掉那个血族，武哥就可以放心地爬毒山。他独自一人的效率应该高于我们。” 武禅没想到屠霜会考虑这么多，说道：“不碍事，本来我也有东西需要跟她讨要。” 沈槿问：“什么东西？” 武禅说：我的飞刀。 这句话，只有嘴唇在动。 众人全部失聪了。 他们听不到树叶被风吹动，听不到毒虫在树干里爬上爬下，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听不到心跳…… 瘴海异象，万籁俱寂降临。 如果血族一直尾随众人，这将是最佳的突袭时机。 所有人立马站起来，背对背地围成一团，用后背的触碰来感受彼此的存在。 武禅把凶豹倒插在地上，右手从肩头拔出獠牙长刀，双目全神贯注，视线覆盖范围一切正常。 可如果世间有声音的话，那他就能听到天花板被某样东西一路掀开的声音。 ——这恰恰是他背后的屠霜和楚狂所看到的场景。 武禅的背脊感受到其他人背脊肌肉的运动与紧张。 他转过身，屠霜手中的弩炮已在无声开火。 来的不是什么过分可怕的怪物，是体内只含有一枚中枢球的猿级煞妖。它巨大的身高正好撑在天花板和地板之间，额头像是把天花板当作海面乘风破浪的船。 一头猿级煞妖连宫甜甜都能单挑掉。 可是……此刻却是一头接着一头猿级煞妖顺着高楼外壁的树干爬进来。 它们凭战斗力未必能干掉武禅等人，但集合在一起会产生过分夸张的重量，随时有可能把这一层压塌！ 079话 寻路 武禅拖刀冲出，正前方猿级煞妖对着他从上到下地轰出右拳！ 武禅脚尖蹬地一跃，人与右臂剐蹭而过，右臂顿时被齐肘斩落。武禅撞进猿级煞妖的胸口，直刺长刀。 鲸级巨煞獠牙打造的刀刃畅通无阻地全部没入猿级煞妖胸口，刀势从刺变斩，刀刃顺着胸口一斩到底。 刀刃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但只要没有击碎中枢球，煞妖就不会死。 猿级煞妖的左掌横向拍向武禅，半路中手掌与手腕分离。武禅踩着断腕连蹬两步，然后横跃飞出，一刀斩下猿级煞妖的头。 中枢球像一颗水球从断颈截面弹起来，然后回落。 武禅半空中极限转身，左手甩出一柄飞刀，贯穿中枢球。 从他冲出到干掉这头猿级煞妖总共只用了五秒。如果沈槿未猜到武禅的来历，那她会十分吃惊，但此刻却在她的意料之中，甚至觉得武禅的速度还能更快。 仿佛像是回应沈槿的期待，武禅双肩燃起金色火焰，一纵一劈，破开猿级煞妖的胸口，运气极佳地连同中枢球劈碎。 沈槿嘴唇动了动。 在万籁俱寂下，她放心大胆地念出那三个字。 锐金咒。 这是武家独有的神秘力量。沈槿身为夜魅耳闻已久，终于在此刻亲眼目睹。 已爬进第十次层的猿级煞妖共有六头，好在室内空间树枝林立、狭窄难行，为武禅创造了一夫当关的地势，他连续砍死两头猿级煞妖，扑向第三头。 铁战马做不到腆着一张老脸坐享其成。楚狂冲了出去，通过猩红罪恶细胞煞化的身体不受万籁俱寂的影响。 猿级煞妖延长右臂轰向楚狂。 楚狂无声大吼，煞化值直接暴走到60%！ 右拳对右拳！ 空气发生剧烈震荡。 猿级煞妖的右拳被轰碎。 楚狂前跃，半空中拧腰，甩出一腿回旋踢，在猿级煞妖的腹部踢爆出一个大洞，同时让它双腿跪地。 楚狂打开左手里的电锯开关，劈进猿级煞妖的天灵盖。 电锯锯开大块肉的感觉和锯植物时完全不一样，楚狂见着肉块飞溅，心中大呼过瘾。 楚狂把猿级煞妖锯成了四大块才找到中枢球并将其击碎，一转头，发现剩下的猿级煞妖已全被武禅干掉。 也就是说，楚狂干掉一头的时间，武禅干掉了三头。 即便明知道有实力差距，但楚狂还是觉得脸上无光。他朝楼梯边缘走去，看看靠着楼体外壁的树干上还有没有其他猿级煞妖。 他的头刚从边缘探出去，一条巨臂突然从下面窜上来，一把将他拽了下去！ ！！！ 这可是十楼！ 众人赶紧冲到边缘，只见靠着楼体外壁的树干犹如一个斜梯，楚狂正在和那头猿级煞妖战斗。高空中的风呼呼猛吹，猿级煞妖体大身重，肯定不会被吹下去。况且，就算真掉了下去，它也不会摔死。换做楚狂可就不是这样了。 武禅跳下去，半空连斩两刀帮楚狂劈开这头猿级煞妖，身体裂隙中露出中枢球，被楚狂锯碎。 两人沿着树干重新回到第十层，屠霜这时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万籁俱寂结束之前，众人都不可能继续爬山。 大家把六头猿级煞妖的头切下来，然后把死沉死沉的尸体从没有巨树的那一面墙体全部推了下楼。算得上是最恐怖的高空坠物。 这一夜，再安静不过地度过了。 等到万籁俱寂结束，是上午九点之后，众人重新出发，路上异常顺利，只是干掉一些毒虫而已，连一头煞妖都没有见到。 众人准备吃午饭时，已经来到了第十七层。 马丧说：“如果下午还是这样顺利，那么赶在下次休息前，我们差不多应该能爬到三十多层。” 武禅说：“差不多。” 屠霜说：“但是血族还是没有出现。” 血族就像扎在她心脏上的一根刺，只要没有被拔掉，屠霜就随时惦记着。 在场之中对血族了解最多的人是沈槿，她分析道：“万籁俱寂是我们战斗力最弱的时机，她昨天没有动手，应该是尚未找到我们。假设，她正好在此时此刻进入了这栋楼，那么她动手的最佳时机就是下一次万籁俱寂或者等我们爬到三十九楼的时候。” 屠霜问：“为什么？” 沈槿说：“这层路总共有四十二层，地狱曼陀罗肯定绽放在最顶一层，而由它释放的猩红幻海则会往楼下蔓延。我们抵达三十九楼后应该就能看到稀薄的猩红幻海，而这时就需要武禅独自一人登顶采摘了。” 后面的话沈槿不必明说，大家都懂：武禅一走，其他人就是待宰羔羊。 屠霜说：“换我是那个血族也选这个时候。” 沈槿继续说：“猩红幻海也会让血族中招，所以她会等武禅下楼来，再杀掉他。” 屠霜说：“要是真是这样，就靠武哥给我们报仇了。” 楚狂说：“你话说早了。你怎么知道咱们几个干不掉血族？” 屠霜说：“哪有那么赶巧？” 没人能揣摩透死神的心思，包括血族。众人在战斗中爆发出奇的好运，攻击必中，威力还有额外加成。而血族所有攻击都被阴差阳错的躲开，最终被杀。沈槿能理解这种“死神的玩笑”的发生。但屠霜说的却是赶巧，听起来就像是他们还有更厉害的援手正在路上。只要能赶到，就能干掉血族。 这种自信，恐怕连武禅都无法做到。 食物和休息给众人补充了体力，大家继续赶路。干掉四头煞妖后，抵达了二十一层。新的难题拦住了他们——通往二十二楼的两个楼梯全部被树根一样的东西堵死了。楚狂挥动电锯砍了十分钟，却只砍伐出一小点路。关键是被砍下来的木料无处挪走，这就意味着即便凶豹更锋利，也无法派上更大用场。 “怎么办？”马丧询问武禅的意见。 “慢慢开路，无非多花点时间。”武禅说。 “武老大，你不必太考虑我们，虽然没你强，但我们铁战马也不是面团捏的。”楚狂说，“我知道一条路。” 马丧问：“哪？” 楚狂笑了：“靠着楼体外墙的那些树干不就是天然的楼梯吗。” 080话 接近登顶 弯曲的树枝如藤蔓般缠绕着高楼的外壁，二十一层到二十二层之间的垂直距离只有五米左右，换算成树枝“斜梯”的长度，众人大概只需要走十步。 仅仅十步，一步踏空便会摔成粉身碎骨。 用绳索缠住腰部，五个人连成了一串。最前面的是武禅，然后是沈槿、屠霜、楚狂、马丧。 其他人拽紧绳子，武禅率先踩上楼外的树枝。这里的树枝比第十层楼外的细很多，武禅原地跳了一下，能感到树枝微微颤抖，韧性不错。 “别往下看。”武禅说完，便往上走了两步为沈槿让位置。楼外的风很大，吹动两人之间的绳索来回晃荡。 屠霜深呼吸再深呼吸，才鼓足勇气把伸出脚，刚踩上树枝，脚一下子就软得不行。 是的。 平时英姿飒爽的屠霜有恐高症，此刻她强忍着克服。 屠霜终于把两只脚全部踩上树枝，十步距离对她来说仿佛有一百米那么远，狂风吹乱她的短发，她要朝前迈步，却发现自己的腿仿佛失去了知觉。 所有人都发现屠霜的抗拒。 “别往下看。” 身后的楚狂重复武禅的话，然后补上一句：“有我在，保证你没事。” 这是他迄今为止，让屠霜感到最可靠的一次。他的话让屠霜的双腿犹如化冻般慢慢恢复了知觉。 她朝前迈出一步，身体稳住了。 楚狂继续鼓励道：“对，就是这样。你就当这是一个距地只有半米的桥。” 屠霜抬起腿，又往前迈了一步。 楚狂和马丧也踩上了树枝，而武禅已经跳进二十二层，然后把沈槿拉了上来。 屠霜走一步，停一步，她前面就只剩下最后四步。 楚狂说：“慢慢走，慢慢走。” 屠霜刚要抬腿，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远远出现一个展翅的身影。 鹰？ 不对，是巨鹰！ 它疾冲而来，意图猎食！ 屠霜眼睁睁地看着巨鹰由远到近地飞过来。她看清了那双犀利的大眼，翅膀尖端的白羽，以及弯曲的巨爪。 楚狂似乎在大喊什么，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她眼前一黑，是楚狂把她的脸抱进怀里。他是用后背抵挡巨鹰的巨爪！ 但巨鹰的目标却是马丧，狂风席卷，马丧瞬间被巨鹰带上了天。他腰部的绳索不仅没有拦住他，反而把楚狂、屠霜、沈槿一连串地拽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武禅抓紧自己腰部的绳索。振翅飞行的巨鹰突然凌空一滞，绳索让它变成了一只巨型风筝，而武禅便是让风筝无法挣脱的铁桩，他的双脚犹如钢钉般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巨鹰又一次振翅，却还是拉不动武禅，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现在已不是考验武禅的力量，而是考验绳索的结实程度！ 绳索不管从哪一截断裂都会造成悲剧。 武禅双手紧紧抓住绳索，无法攻击巨鹰，更无法指望串在绳索上的人拿起武器。 但有一个人不需要武器。 或者说，他已经得到了武器。 巨爪犹如刑具般深深地扣进马丧的肩膀。 他双手并指，对准巨鹰。 就像是空气中突然出现了另一头隐形的巨鹰，噗的一声，它捏爆了巨鹰的脑袋。 死掉的巨鹰朝地面疾坠而去。 失去了朝上拉扯力的绳索，立刻朝下荡去，众人即将撞到墙体外壁。 武禅大喝一声，双肩爆发金色火焰，双臂猛然一拉，趁绳索还没坠过二十二层时，把所有人都拽了进来。 沈槿扑在武禅身上，屠霜压在她的背上，接着是楚狂和马丧。 大难不死的众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差一点就死了。”楚狂说。 “毕竟是你想到的好主意。”马丧说。 “我可没想到还会有巨鹰助兴。”楚狂说，“怎么样，够疼吗？” “疼的我快要晕过去了。”马丧说。 他肩膀的战斗服破着大洞，伤口但已经愈合。 他刚才用受伤替身的超能力，将巨鹰抓住他肩膀的爪力，转移到巨鹰自己的脑袋上，从而被捏爆。 可一旦刚才马丧疼晕过去，那一切都玩完了。 “楚狂，”缓过神的屠霜说道，“刚才谢谢你。” “谢什么？”楚狂问。 “你刚才保护了我。”屠霜说。 “废话，我们可是队友。你当时都僵成那样了，我不帮你挡一下，你很可能被巨鹰一爪子就捏死了。铁战马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楚狂说。 他本是不想让屠霜欠自己人情，但说出的话却把大难不死的气氛引向了一个沉重的方向。 他缓和气氛道：“我都做出献身的准备了，没想到巨鹰一眼看中了老大。” 众人没吭声，楚狂只好尴尬地接着自己的话说道：“所以那应该是一头母鹰。” 武禅说：“不管公母都已经死掉了，但愿不要再经历第二回，下一次我未必能反应这么快。” 沈槿补充道：“以及绳索还能像这一次这么结实。” 众人缓好了体力与精神，便开始继续爬山。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期间只杀了两头煞妖，大多数时间用在开路上。 爬到二十七楼的时候。 大家停下来吃晚饭，半夜的时候有两头蛛级煞妖来偷袭，被嗅觉灵敏的楚狂从阴影中抓出来，然后打死。 翌日。 一上午的时间，众人竟一口气爬到第三十五层，关键原因是一头煞妖都没有碰到，而他们储存的净水已经见底了，只剩下最后1l。 如果从三十六层到三十九层都没煞妖，而且武禅采摘地狱曼陀罗比较迅速的话，那众人可以不用扎营休息，死撑着直接下山。毕竟毒山再毒，也不可能这么快的补充上新的煞妖。 三十七层。 众人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诡异香气。是猩红幻海的味道。 三十九层。 众人看到了猩红幻海。 淡红色的雾气，弥漫着整个楼梯间，仿佛一旦迈入红雾中就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剩下就靠你自己了。”马丧对武禅说。 “你们也多加小心。”武禅说。 “我保证让你回来时，见到的是活着的我们。”楚狂说。 屠霜怼了他一手肘：“你能不能别插旗！” 沈槿看着武禅：“我们等你回来。” 武禅点点头：“嗯。” 之后，他踩着台阶迈入红雾之中。明明是很浅的雾，但他才往上走了几步就在众人眼中完全消失了。 武禅通过三十九楼的楼梯，来到四十楼。通往四十一楼的楼梯被堵住，他要穿过这一层去另一端的楼梯。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不放心武禅追了上来。 武禅一转身，反而把那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才走到这。” 说话的是一个短发的女人。 并非屠霜。 而是， 守城十杰，炼柔。 “我等你好久了。” 她笑着说道。 081话 下雨了01 凶豹的枪尖，停在炼柔的鼻尖前。 炼柔皱眉：“你干什么？” 武禅说：“你只是我脑中的幻象。” 炼柔说：“听说猩红幻海能让人见到心里最想见的人。你把我当成幻象，还真是让人有些惊喜。” 武禅说：“你想多了。” 炼柔说：“男子汉敢想不敢当吗？” 她双掌夹住凶豹的枪锋，低下额头抵在枪尖前：“我是不是幻象，你刺一下不就知道了。但别太用力，免得一不下心真杀了我。” 武禅问：“你不怕？” 炼柔满眼笑意：“刚得知你喜欢我，我怎么会怕呢？” 噗。 枪尖刺进她的额头，足有一掌深。 武禅说：“我说了，你想多了。” 炼柔没有死。 她倒退两步，把自己的头从枪锋拔下来，伤口像是一道血红的天眼。她怒视武禅：“你还真敢刺，渣男！” 火球瞬间在左掌凝聚，甩向武禅。 猩红幻海其实并不是在武禅脑中制造幻象，而是把他的意识拉进一个幻觉结界里，受到的所有伤害，大脑都会判断为真，同时会产生真实的痛觉。大脑相信被幻象所杀，人也就会真的死去。 如果此刻有旁观者在场，他会发现武禅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他的意识里，一场激战正在进行中。 火球被凶豹斩碎，武禅纵步冲上去。他过去曾与炼柔切磋过多次，炼柔不是他的对手。枪锋直接劈进炼柔的肩膀，斜着砍到腹部。 几乎裂成两半的炼柔猛然全身燃烧，化作火球轰中武禅，将他击飞三四米远。 “你太自负了，早就忘了我红莲的厉害。” 炼柔的真身闪现在武禅侧面，飞快地轰出燃火的拳头。 武禅挨了三拳，拉开距离凶豹横扫出宽阔的扇面。 炼柔朝后一撤，双脚突然爆发出火光，她飞了起来，半空中右腿高高竖起，犹如燃烧的巨斧拖着一道火光朝武禅头顶劈下！ 武禅横着凶豹朝上一挡，招架住炼柔的腿，但脚上的火光像狂野的风扑在他脸上。 火光眯眼。 炼柔接力转身，回旋一腿，正中武禅腹部，再次将他击飞。 “你变弱了。” 双手双脚燃烧火焰的炼柔朝武禅走去。 武禅坐在地上，全身冒着焦烟。 “你说的没错。” 炼柔说：“是什么让你变弱了？” 武禅摇头，反问道：“你心里痛快吗？” 炼柔皱眉：“什么意思？” 武禅站起身：“虽然是幻象，但毕竟认识一场，直接杀掉你，我会有愧疚感，所以先让你打几拳。” 武禅消失。 炼柔飞快转身，左掌猛地推出一发大火球！ 火球轰在武禅身上，化成缕缕火苗，让他犹如火神降临。 “新城再见。” 武禅双臂横扫凶豹，如剑的枪锋斩进炼柔的腰部，微微一滞，便将一斩两截。 炼柔的上半身躺在地上，瞠目结舌地看向武禅，然后碎成一丝丝红色烟尘飘走。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武禅像是灵魂归位般身体振了一下，然后就恢复行动能力，继续往上一层出发。 …… 铁战马三人和沈槿等在第三十八楼，气氛即紧张，又有些无聊。 紧张是因为血族很有可能会出现。 无聊是因为血族迟迟没有出现。 “真是等的够久的。”楚狂抱怨道。 按照他的性格，他恨不得什么事情都直来直去。要杀就杀，他最讨厌精神折磨那一套。他现在盼望血族能抓住“武禅不在”的这个机会赶紧出现。 “该不是会出什么意外吧。”屠霜说。 楚狂说：“你是指迷路吗。” 这个笑话不好笑，所以没人笑。 屠霜说：“比方说被畸形体吃掉。” 沈槿和队友之前被畸形体吞入体内就是因为中了桃嫣的诡计。这说明桃嫣很清楚畸形体的存在，就算不是一伙的，也会早早避开。 沈槿说：“她被畸形体干掉的可能性不大。” 马丧说：“但的确有可能已经死了，如果她运气不好的话。” 沈槿感觉到马丧说这句话并非是纯粹的猜测，而是带着几分有理有据地判断，她不禁好奇：“除了畸形体，你们在旧城中还发现了什么其他特殊的事情？” 马丧说：“旧城这种地方，就算出现了传说中的龙我都不会觉得意外。那么出现一两个斩鬼人，再也是再正常不过。” 沈槿一愣，她身为夜魅，比在座其他人更了解斩鬼人的底细。那是是一个古老、刻板、狂热的组织，以斩杀邪魔外道为己任。可至于什么是邪魔外道，完全按照他们自己的标准。血族是他们的头号天敌，除此之外，遇到其他被他们判定为邪祟的存在，也会毫不吝啬地拔刀相向。 曾经因为立场冲突，夜魅与斩鬼人之间多次交手，几乎每一次都是夜魅死于斩鬼人的刀下。后来夜魅总部集合力量展开对斩鬼人的大规模复仇，却伤亡惨重。再后来，夜魅总部便立下隐性的规定，成员遇到斩鬼人时要避着走。 沈槿道：“你们怎么知道斩鬼人会来？” 马丧说：“其实我也不确定，只不过算算日子，他也该到了。” 沈槿估计了一下桃嫣的战斗力，如果来的是铜月级别的斩鬼人，那她还能一战。如果是银月往上，她九成会死在这座旧城。 她问道：“那斩鬼人的月轮环是什么颜色的？” 楚狂突然嗅了嗅鼻子：“要下雨了。你们准备一下。” 屠霜说：“嗯。” 灰酸雨的确需要严阵以待，它所产生的毒气对人类有着致命的威胁。 马丧拿出防毒面具分给众人以防万一，楚狂朝这一层的另一端走去，像是防备有煞妖趁着下雨时来偷袭。 楚狂想法是正确的，但方向选错了。 一头煞妖，从另外一面墙的边缘下跳了上来。 用“头”这个量词形容它有些夸张了。因为它是一只体型矮小的黑色猴子，还没有屠霜和沈槿高。 但所有人都面色剧变！ 同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层都没有遇到煞妖。 不是运气好。 而是那些煞妖，被这只黑色猴子吃掉了。 五胞级煞妖。 食煞猴王！ 它就像是一个老头，佝偻着后背，用一双黑乎乎、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众人，尾巴随意的一摆一摆，而它身上透出的煞气已浓郁地像是黑色火焰。 它不着急。 它在等人类先动手，这样压迫感才会更有效地折磨人。它最喜欢吃被恐惧腌透的人肉。 沈槿脑中飞快地计算，把地形、环境、众人的超能力全都考虑进去了，推导出十几张方案，但最终结果都是相同的——没有战斗服的她和铁战马会死在这里。 她没想到久等的血族直到最后仍没有出现，结束众人性命的却是一个大邪物。 死神的玩笑还真是恶趣味。 但此时， 死神又玩笑般地打了一个响指。 旧城的天空雷音滚滚，电光刺亮黄昏。 天，下雨了。 “吼！” 一头野兽突然扑向食煞猴王！ 沈槿瞪大了眼睛。 电光一闪。 她看清了那是一头狼。 一头穿着衣服的狼人！ 楚狂？！ 082话 下雨了02 “臭婊子！” 一身酒气的男人挥出长满毛的大手，一个耳光把女人扇倒在地。 “老子用命挣来的钱，全让你败光了！” 朝腹部用力踢出的一脚，疼得女人快要昏过去了。 但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手腕，不敢哭出声，因为哭声会让醉酒的丈夫下手更重更狠。 再忍一忍。 等他打累了就好了。 “妈，爸爸又打你了。” 白天，七岁的楚狂心疼地看着母亲脸上的淤青。 女人转过身，有意识地遮住脸。 “妈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十岁。 黑夜是楚狂永远的恐惧。 因为他不知道今晚的父亲会什么回来，又会喝了多少酒回来。 “别打我妈！” 瘦瘦的儿子挡在母亲的面前。 “狗杂种，给我滚开！” 因为后辈升职变成自己的上司而喝到酩酊大醉的父亲一耳光把儿子打倒。 “要不是生了你，我怎么会沦落到天天看人脸色，你们母子就是一对扫把星！” 男人猛踢儿子，刚才被儿子保护的母亲扑在儿子身上，承受着踢击。 她没有求饶，而是捂住儿子的眼睛和耳朵。 “别看，别看。” 十二岁。 楚狂在街头混了一身的坏毛病，成了一个小流氓。 “妈，那个老杂碎再敢动你一下，我就杀了他！” “胡说，那是你爸！” 天下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子是杀人犯，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他不是我爸，他是一个畜生。” 那一夜。 是个雨夜。 醉酒的父亲殴打着母亲。 “明明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居然敢对我越来越不尊重！” “你就忘了，当年我是怎么帮你的！” “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 父亲嘴里骂的是自己的上司，殴打母亲只是宣泄着自己的失败与无能。 一道电光闪过，把楚狂的影子投到墙上。 父亲发现了静悄悄站在身后的楚狂，然后看到了楚狂双手握住的匕首。 他愣了一下。酒，醒了三分。 “小杂种，居然拿刀对着老子。” 楚狂没有动，手指因为握刀太用力，而白的像是鱼肉。 父亲冷笑道：“来，朝这捅！” 他抓住楚狂的手腕，让匕首对准自己的腹部。 “你敢吗？” 他给我楚狂一耳光。 “捅啊！” 又是一耳光。 楚狂全身发抖，肌肉僵住了。 “真是个废物，你今天要是不捅我，我就打死你妈这个婊子。” 楚狂叫了一声，用尽所有力量刺出了匕首。 但匕首却被父亲徒手握在手里。 身为整治逃难者的治安官，一个十二岁孩子手里的匕首无异于玩具。 他夺下匕首，抓住楚狂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扬了起来，再狠狠地摔在地上。仿佛这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麻袋。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废物。” 他补上一脚，楚狂横着滑了出去，背后撞上墙脚。 全身骨头不知道断了几根，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他勉强地睁着肿胀的眼睛，看到父亲抓着母亲的头发把她拽起来，然后又一巴掌扇倒，再拽起来，再扇倒。 楚狂没有哭，只是控制不住地流泪。 他恨自己太弱了，恨自己没有力量。 不管是谁，请借给我力量吧。 楚狂祈祷着。 于是，上天终于第一次回应了楚狂的愿望。 他觉醒了超能力。 父亲看到墙上突然多出一个刺着长毛、突着长嘴的影子。 他转过头，瞪大了眼睛：“怪、怪物！” 变成狼人的楚狂，身高仍是十二岁的男童，但力量已经远超人类，爪子就像是根根匕首，挥下一爪就在父亲胸口划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父亲摔倒在地，双手撑着屁股朝后挪。 “别，别，不要……” 狼人嚎叫一声，高高扬起爪子。 但他没有挥下。 因为母亲打开双臂，挡在了父亲面前。 儿子从鼻青脸肿的母亲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恐惧。 这份恐惧并非来自整日殴打自己的丈夫，而是面前的这头小怪兽。 狼人无法理解为什么，只觉得心中的难过仿佛要把自己撕碎。 它放下了爪子。 嗅动着鼻子想靠近母亲。 “别过来！” 母亲厉声道。 它愣在了原地。 母亲眼中流出了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但她知道，如果儿子不走，丈夫在天亮后就会集结人把他打死。 “你快走吧。” 她哀求道。 狼人不知所措。 母亲站起来，喊道：“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狼人被母亲的大声吓到，尖牙从嘴唇呲出，然后突然意识到的自己居然想对母亲发动攻击，它开始慢慢倒退，一步，两步，三步。 它转身，母亲从后面抱住了它。 “狂儿，好好照顾自己。是妈妈害了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不属于野兽的眼泪。 偏偏从野兽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母亲松开了手，狼人撞碎门板冲了出去。 …… 凡是下雨天，就能变成狼人。 这便是楚狂的超能力，因此鼻子变得异常灵敏，因此，特别受到犬类的喜欢。 在狼堡的那个雨夜。 正是狼人化的楚狂与斩鬼人打了起来。 连斩鬼人都无法轻易杀死的狼人，食煞猴王即便是五胞级煞妖也占不到便宜。 轰轰轰。 食煞猴王的拳头凿穿墙体与树干，它只用一拳就能将猿级煞妖的脑袋轰爆，却无法击碎狼人的胸口。 狼人与猴王交错而过，它的腹部挨了重重一拳，肌肉陷进一个深深的拳印，而嘴里则叼着猴王的一只断手。 食煞猴王恼羞成怒地原地跳跃，力量之大让整层楼都在摇晃。 狼人嚎叫一声，再次扑了上去，一爪子掀掉猴王的半张脸皮，又一爪划开它的胸口。 食煞猴王已经长出新的手，抓住狼人的两只爪子，将骨头握碎。 狼人剧痛难忍，一口咬住食煞猴王的脖子。食煞猴王松开手，拳头连击狼人腹部，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 几十拳，或者上百拳。 狼人终于松开嘴被击飞出去。 它半空中一翻身，四爪着地，全身冒着热烟。 食煞猴王愣住了。 它不明白为什么打不死这个猎物。明明只是一头狼，却有着媲美煞妖的愈合能力。 那是因为，楚狂不仅是狼人，而且体内还有猩红罪恶细胞。 煞化值80%！ 一身皮毛瞬间变成血的颜色。 烈血之狼冲出！ 083话 下雨了03 犹如全身浴血的狂狼双脚飞蹬，正中食煞猴王的胸口，接着便陷了进去—— 食煞猴王双脚原地不动，猛然吸气的上半身像是瞬间失去所有骨头，皮囊兜着狼人的踢击像船帆般朝后鼓去。它的皮囊逐渐延展到了极致，将破未破时，突然回弹，将狼人箭一样反射了出去。 狼人在空中旋转身体，四爪着地，滑行中拖出一道道刻痕。即便是在高速运动中，狼人的眼睛仍在死死盯着食煞猴王，预判它下一步的行动。 但动作一旦发生太快，就算判断正确也躲不了。 食煞猴王腾跃而起的同时，狼人已经提前侧闪，致命的压迫感却像一座山笼罩狼人的头顶——食煞猴王双爪抱拳如锤，从上到下重重地捶中狼人的天灵盖。 砰。 碎石溅射。 狼人有一半脑袋被砸进地里。 食煞猴王已经迫不及待想品尝狼人的脑浆，它举起双臂又是一捶。 狼人的头骨还是没有破。 食煞猴王气急败坏地怪叫一声！ 肚子突然鼓成圆球，双臂如充气般变得爆粗！ 猴王变成了金刚！ 巨拳捶下！ 捶捶捶捶捶捶捶捶捶捶捶！ 密如重型机械的捶击，把狼人脑袋像是萝卜般彻底砸进了地里， 金刚原地起跳，双臂高举过头顶，背脊朝后弯曲成一个完整的c形，凶猛砸下！ 轰！ 地面无法承受巨力而坍塌，狼人和金刚一起掉落到三十七层。 飞溅的碎石不亚于钢钉的威力，马丧等人纷纷躲向树后，坚硬的树皮被石子崩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大洞下面传来狼的嚎叫，证明楚狂还没有死。马丧等人赶到坍塌的大洞边缘，但能做的也只有观战。 五胞级煞妖，不管是铁战马手中的连射弩还是弩炮都已经无法造成伤害，屠霜和马丧同样也派不上用场。食煞猴王用力一拳能直接让马丧毙命，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受伤替身”。 他们此刻的“袖手旁观”就是对楚狂最大的支援。 楼下，三十七层。 像是泄了气般，食煞猴王又变回瘦小如老头的模样。理应被巨拳捶爆脑袋的狼人，却连脑震荡都没有发生，它抓住一个反击的机会冲锋而出，一头将食煞猴王撞翻。一狼一猴同时摔在地上，狼人的动作更快，背脊刚触地面的瞬间就弹了起来，它朝前一扑，骑跨在猴王身上，双膝压住猴王的双臂。食煞猴王爆发出强悍的力量，竟一时无法挣脱。 狼人双爪狂舞如群鸦的盛宴，把食煞猴王的胸口撕得血肉模糊！ 噗的一声。 狼爪像是挖心脏般掏出一枚中枢球。 狼人如胜利者般将中枢球高高举过头顶，如举奖杯。 “有戏！”大洞上方的马丧看到了希望。 但在中枢球被握碎的前一瞬，食煞猴王抽出一条手臂，腰部如橡胶般扭动，旋起的勾拳轰在狼人脸上，直接把下巴轰歪。食煞猴王勾起一脚蹬开狼人，抢回从半空落下的中枢球，然后塞回体内。 狼人躺在水泥碎块上，用爪子把下巴掰回原位。它有机会这么做，是因为食煞猴王没有追击。 食煞猴王此刻的表情已经无法用狰狞来形容。如果煞妖会做梦，那么猴王做梦都想不到狼人居然会如此难对付！ 它的双臂突然在头顶上方合十，犹如一个即将跪下祷告的信徒。它的肋骨两侧莫名其妙地各鼓起一个大肉瘤，一边肿胀一边扭曲着，然后两条新手臂破膜而出！ 食煞猴王的四臂形态，可是专门用来对付独眼巨煞那种级别的对手！ 它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这个狼人吃掉！ 吃掉！吃掉！吃掉！ 它冲了过来，狼人迎头冲上！ 虽然早已全身疼得快要晕过去，但勇气是狼人的力量的源头，它若退缩便等于死！ 烈血之狼奔跑中突然刹住野性的脚步，双腿前后跨开，右手拉到腰侧。 以兽的力量。 打出人类的技艺。 出拳！ 外貌更像人类的食煞猴王也打出煞气浓浓的一拳。 双拳一碰。 猴王的五指全部如麻花般扭曲变形！ 但它还有另外三条胳膊。 它抓住了狼人挥出的右臂，收腹，双腿如荡秋千勾了起来，猛力地揣向狼人的腹部，同时三条手臂用力后拉狼王的右臂。 这一踹一拉。 猴王是要把狼人右臂硬生生地拽断。 然而。 轰！ 狼人单臂把猴王摔在地上。 ！？ 猴王没明白，它明明变得更强，为什么狼人也会变强！ 它当然不会明白。 变强，这是楚狂体内的“诅咒”！ 注射猩红罪恶细胞所产生的结果可以简单视为硬币的正反面。正面，是取消掉超能力的限制条件或者副作用。反面，便是额外增加副作用。 楚狂只注射过一次猩红罪恶细胞。他很不幸抛到了反面，得到的副作用是——体内的煞化值会因遇到强敌而暴涨。 正常一枚猩红罪恶细胞会直接让人拥有30%的煞化值，临时煞化的幅度顶多增加20%。 对楚狂来说，临时煞化值却像是注射了劣质猩红罪恶细胞般失去了上限，这意味着如果他遇到十分强劲的对手，煞化值将随时有可能不受他意愿控制地突破100%，从而变成一个煞人。 随着食煞猴王提升战斗力。 狼人化的楚狂，体内的煞化值已经飙升到89%！ 只剩1%的距离。 它将觉醒部分煞的能力，进入煞人化最后10%的倒计时。 但不幸中的万幸。 煞化值89%的狼人完全有可能杀掉五胞级的食煞猴王！ 踏。 后腿蹬地。 烈血之狼化作一道红色疾影，一腿踢中食煞猴王的腹部，将它踢到半空，还未等猴王反应，两只狼爪抓住它的头，把它拽了下来与膝盖狠狠相撞！ 食煞猴王的脑袋爆开了，血糊糊的碎片溅了一地。 但只要它体内的中枢球没有碎，那它就不会死！ 于是狼人左爪掐着食煞猴王的脖子把它拎起来，右爪从胸口一路豁开腹部，一枚中枢球没有及时躲闪，被击碎了。 狼人顿时觉得食煞猴王轻了许多——它不知不觉中竟然捏断了食煞猴王的脖子。半个脑袋留在左爪上，失去头的尸体落在了地上。 明明才击碎了一个中枢球而已。 不对！ 狼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失去头的“尸体”突然猛然跳起，仅一跃，便穿过了头顶塌陷的大坑。 观战的马丧、屠霜、沈槿三人立马分散。 但太慢了。 脖颈上重新长出脑袋的食煞猴王，它的拳头已经轰到马丧的面门！ 084话 下雨了04 马丧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食煞猴王的拳头轰进了他的脸上。 临死前的一刻，时间犹如因为回光返照而放慢速度。 马丧清楚听到骨头被轰碎的声响，五彩斑斓的黑填充他的视觉，酸甜苦辣的咸像烟花炸裂！ 拳头已将搅碎马丧大脑的最后一瞬—— 马丧身体做出了类似断头青蛙的搔扒反射，并拢双指的右手朝上一抬。 砰。 食煞猴王的脸上挨了自己的“拳头”，整个身子被打得后仰！ 受伤替身及时发作救了马丧一命。如镜头回放一般，被拳头爆碎的肉沫碎骨全部吸附回脸上，恢复到中拳前的原样。 但他能活下来，超能力只占五成功劳，另外五成是运气——食煞猴王体内少了一枚中枢球，战斗大减二成。否则刚才那一拳会在超能力反应之前直接干掉马丧。 食煞猴王是一种独来独往的煞，从不和同类交手，所以这是它一次知道被自己的拳头打中是什么滋味。只一拳就把它打的七荤八素。 已从大洞跳了出来狼人楚狂，抓住机会凌空劈下一腿，像是战斧般砍在食煞猴王的肩膀上，巨力顿时压弯猴王双膝，让它跪在地上。而这一腿本应该能砍掉一条手臂，是因为食煞猴王战斗力减弱，狼人的煞化值也随之减弱了。 食煞猴王满嘴尖牙的大嘴突然大张，像是被撑开的捕兽夹！ 狼人立马收腿，但还是慢了半拍，小腿肚被咬下一块。 食煞猴王嚼了嚼，咽下肚子，似乎恢复了一点信心，但眼前红影一闪，烈血之狼咬在它的脖颈上。 以牙还牙，野兽之道！ 被扑倒在地的食煞猴王疯狂捶打狼人，但它什么都无法阻止。一阵血肉四溅，狼人扬起头，嘴里叼着猴王被咬断的脑袋。 这是它又一次断头。 它能骗过狼人一次，骗不过第二次。 脑袋被狼嘴咬爆，里面没有中枢球。 狼人双爪插进猴王尸体的胸口，左右撕开胸腔。一枚中枢球就像是藏在米缸中突然被掀开盖子的老鼠，惊慌失措地逃走，被狼人一爪拍碎。 这一爪下去不仅拍碎了中枢球，更是把猴王尸体像是蛋糕般拍的支离破碎，断肢四溅。 尸体不可能这么软！ 这是食煞猴王又一次分身自救。 尸体碎块共飞向四个方向，其中三个碎块像是黏土般变形成幼童大小的“小猴子”，朝不同的方向逃跑。 尸体一化为三，说明每一只小猴子体内只有一枚中枢球。 区区一胞煞妖，想往哪里跑？！ 砰！ 一根钢椿将一只猴子在半空中轰断成两截。 屠霜调转炮口，朝第二只开火。 那一只猴子动作灵敏，躲过钢椿的同时还躲过了沈槿的连射弩射出的钢钉。 第三只猴子的去路被马丧拦住了，它呲牙咧嘴地跳起来朝马丧脸上挥舞爪子。 但这只是虚招，体内有四枚中枢球时都没有杀掉的人类，此刻又凭什么能杀掉？ 猴子真正的目标是马丧的肩膀。 它一踩，一蹬，用更快的速度逃窜。 马丧转身半空中拽住它的尾巴，然后用力把它抡在旁边的树上，然后扔在地上，用脚踩住猴头，连射弩对着身体一顿狂射。 近距离的射击，连射弩便是名副其实的钉枪。钢钉把猴子钉成了豪猪，但还没有死透。 马丧蹲下身，拔出刀劈开猴子的后背，没有发现中枢球。再横斩一刀，将两半尸体斩成四半，仍是没有发现。 这猴子里……根本就没有中枢球！ 意识到上当的马丧飞快地转头。 第一只猴子被钢椿轰穿成两截，尸体被屠霜踩碎，没有中枢球。 第二只猴子也终于被沈槿射中，正在肢解，也没有中枢球。 第三只猴子就在马丧自己脚下。 第四只猴子…… 没错，马丧看到了第四只猴子！ 正趴在屠霜的背上！ 食煞猴王的尸体被分成四分，趁着众人去抓三只猴子分身的时候，最后一块尸体才悄悄地变成了猴子，三枚中枢球全都在它体内，货真价实的三胞煞妖！等同于能撞碎夜幕之墙的锤兽煞妖的浓缩版！ 食煞猴王根本就没打算逃跑，它的目的还是杀人！ 它不知道使用了何等的技巧，居然让屠霜丝毫没有发觉。它对着屠霜的后脑勺扬起一只爪子！ “屠霜！” 马丧的大喊已经太迟。 声音到的时候，猴王的爪子已经接触到了屠霜的短发。 然后，它挥空了。 不是屠霜千钧一发间往前伸头。 而是猴王的爪子够不着了。 它被一只大手抓住头，从屠霜背后拔了下来。 “想杀她，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说话者，楚狂。 灰酸雨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在场竟没有人注意到雨停了。 雨一停，楚狂便从狼人形态变回了人。 他上身的衣物早在战斗中被撕成碎片，肌肉线条清晰如刀刻的腹部朝右侧扭动，然后左手反手一甩，把幼童大小的食煞猴王抛向半空，从左到右用力旋动的腰部，带动右拳犹如炮弹般轰出。 咚的一身，食煞猴王撞上天花板，又立马落下。 楚狂一手抓头，一手抓脚，把食煞猴王往膝盖上一折，再猛力地摔在地上。 换做人类不死也残废，但还杀不掉一个三胞煞妖。 明明只有幼童大小，食煞猴王却能施展出摔跤中的地板技，把楚狂也拉倒在地，一拳轰向楚狂的太阳穴。 鲜血从楚狂的脸上迸发流下，让他表情透出几分狰狞，双手双膝压住食煞猴王的四肢。 他犹如被打傻般竟然笑了起来。 “畜生，你完了。” 食煞猴王一愣，一开始没明白，然后头顶一黑，除了压在它身上的楚狂，其他人也包围了过来。从它的角度看去，就像是被三个巨人俯视着。 然后，它眼睁睁地看着弩炮黑漆漆的炮口，压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食煞猴王疯狂地吱吱乱叫。 晚了。 “去死吧！” 屠霜扣下扳机。 咚！ 钢椿毫不留情地射爆食煞猴王的脑袋，深深钉进地面。 楚狂站起来，双脚踩着食煞猴王的脚。 炮口挪动到胸口。 咚！ 第二发。 咚！ 第三发。 咚！ 第四发。 食煞猴王的尸体被连成一排的钢椿爆成肉糜，三枚中枢球随之尽碎！ 085话 幻海往事 “我感受不到队长了。” 戴着眼镜的副队长说道，他的超能力是给目标身上留下标记，除非自己主动取消或者目标失去意识，否则目标逃不出他的感应。而在猩红幻海中，有多种可能性造成人失去意识，不管因为哪一种，最终结果都是必死无疑。 “我要上去！” 络腮胡子的糙汉子说道。 “队长临行前吩咐过，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允许我们上楼。”短发俏丽的女人说道。 “炼柔，你是想让队长死吗？！”糙汉子怒道。他受过队长的救命之恩，谁都可以对队长见死不救，偏偏他不能。 “可命令就是命令。”炼柔说。 糙汉子看向副队长。 “队长不在，你说的算。” 副队长推了一下眼镜，没吭声。 “你倒是说话啊。”糙汉子着急。 “我同意你上楼。”副队长说，然后看向队伍里另一个年轻人，“武禅，你帮老崔一下。” 武禅点头：“好。” “为什么要两个人？！”糙汉子不解。 独自一人采摘地狱曼陀罗是规矩。因为一个人陷入猩红幻海看到的幻象仅仅只是作用于自己大脑里的，但如果猩红幻海内出现了两人以上，猩红幻海会串联人的大脑，不仅会把队友错看成敌人，造成互相残杀，而且，人和人一旦有肢体接触，彼此的记忆就会像不同颜色的墨水交融在一起。突然拥有了两段人生的情感与记忆，会让自我意识发生极大的混乱。 “连队长都出事了，再多一个人上楼也只是白送。武禅身手不错，他只需要站在入口处，如果看到你也出了意外，能把你救回来。”副队长说。 老崔去行李里翻找燃烧弹的时候。 副队长小声对武禅说：“如果势头不对，直接把老崔带回来。队长已经出事，没有必要再多做牺牲。” 武禅点头：“明白。” 副队长在武禅和老崔肩膀上一拍，用超能力留下定位标记。 两人上楼。 这支名为“乱世行”的资源回收队，武禅是在半年前加入的，队里气氛融洽，队长廖星海刀术高超，为人公平厚道，相貌堂堂，多少女人想对他托付终身，却全被拒绝。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廖星海是要为弟弟报仇，大仇不报，终生不娶。或许是因为心中对弟弟的愧疚，廖星海对年轻后辈十分关照，是让所有人都敬重的老大哥。 所以当副队长点名让武禅帮忙时，明知危险，武禅也丝毫没有犹豫。 “我在入口处等你。”武禅对老崔说。这个位置猩红幻海较为稀薄，武禅不容易中幻象。 “听着小武，我老崔的命不值钱，如果我半路出事，你不要管我，继续前进，一定要把队长救出来。现在队里能做到的人也只有你了。” 可他刚朝前走了没几步远，突然像是被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武禅问。 “不知道，我全身没劲了！”老崔说。 他能正常回答，说明这一摔跟猩红幻海关系不大。 “你原地别动，我进去把你拉出来。”武禅说。 他刚迈出两步，突然暴起的杀意，就像细细的钢针刺着他的鼻尖。 侧面！ 武禅飞快躲开，刀光贴着他的脖颈一闪而过。 血珠顺着刀尖滚落，刀柄落在一个男人手中。 廖星海。 “队长！”趴在地上的老崔又惊又喜，“队长你醒醒，你对面的是小武！” 廖星海却充耳未闻，长刀连劈两刀。 武禅拔刀格挡，火星四溅。 好重的刀！ 武禅不是第一次与队长切磋，廖星海的刀术之强是被武禅认可的，但从未强到如此程度。 不是猩红幻海让廖星海变强了，而是武禅变弱了。 荡！ 荡！ 双刀连续碰撞两下，武禅手臂被震得发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武禅纵步逼近，用刀背砍向廖星海的脖颈，但武禅低估自己变慢的程度，廖星海抢先一步横斩一刀。 两人交错而过，武禅腰侧被斩开一道口子。 只要有超能力的情况下，这伤不是大碍。 然而，耳中的音乐就突然消失了。 嗯？ 耳机线没有问题，是随身播放器没电了。 没有道理啊，副队长交给他时明明已经充好电了。 等等…… 电光火石间。 武禅似乎想到了什么。 无法感应到队长，是副队长自己说的。但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让武禅上楼支援，是副队长亲自点名的。 随身播放器恰到好处的没电，不是突发故障，而是精细计算的结果。 副队长所做的一切，就是把武禅送到陷入猩红幻海中的廖星海的面前。 他是要借着队长的手除掉自己吗？可武禅自认为没有做过对不起副队长的事。 还是说…… “队长，你是真的中了幻觉吗？” 这话一出，廖星海手中的刀微微一震，没有吭声，迈步快速逼近。 武禅不再客气，挥刀对斩。 双刀交叉。 廖星海手中的刀刃突然爆发刺目的白光——让金属爆发强光便是他的超能力，晃瞎对手的那一瞬，便是他的致命一刀。 而武禅早已预判，提前闭上眼睛。 廖星海左手拔出短刀朝武禅腹部刺去。 他手刚动，风就告诉了武禅。 武禅立马后撤，短刀如一条蛇紧追不放，廖星海右手高扬的光刀照亮整个猩红幻海。 “你躲不了！” 廖星海大吼一声，猛然挥刀。 闭目的武禅抬刀招架住，但手臂却无法支撑猛击。 廖星海的刀压着他的刀，砍在他的胸口上。 武禅退了出去，胸口火辣辣的疼。 “小武，快走！” 他听到了老崔的声音。 然后便是噗的一声。 武禅睁开眼。 见到老崔死命抱着廖星海的大腿，而长刀则刺进了他的后背。 廖星海拔起刀，又刺一刀。 他朝武禅走去，长刀再次被点亮为光刀。 而他的脚后跟却一只手抓住了。 “小武……”老崔嘴里淌着血，“别恨队长，他只是中了幻象。” 光刀一闪。 老崔的人头滚了出去。 “为什么？”武禅问。 “因为报仇。”楼梯口，副队长的声音。 武禅一下子就明白了。 “因为我姓武？” “对，因为你姓武。”廖星海冷漠的声音，为兄弟报仇的杀意已如刀般锋利。 “因为姓武的都太强，我们选在这里，你才会只留意猩红幻海，而忽略雾气里专门为你调制的毒素。”副队长说。 “原来如此。”武禅说。 “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们武家作孽太深。”副队长说，“放弃顽抗吧，我们送你一个痛快。” 武禅看了一眼廖星海，又看了一眼副队长。 两人能明显感觉到那双犀利的眼睛里正在发生着变化。 这绝不是临死前的恐惧，而是伤心。 “你们说得对。”武禅说，“姓武的很强。而且，超过你们的想象。” 两人从所未见的金色火焰在武禅双肩燃烧而起…… …… 此刻。 这栋建筑的四十一楼。 武禅再一次遇到了廖星海和副队长。 亡灵从武禅心中的地狱复活而来。 “没关系，我不介意再杀你们一次。” 武禅拖着凶豹迈步走出。 086话 幻海旧人 荡的一声。 长槊格挡开如闪电般明亮的长刀。 在武禅意识中复活的廖星海和副队长没有机会对他的耳机做手脚，更无法在猩红幻海中下毒。武禅没有任何“叙旧”的想法，甚至不想再看到这两张脸。 所以，战斗结束的非常快。 原地未动的身体一振，挣脱幻觉的武禅睁开了眼。 只要再上一层就能看到地狱曼陀罗。 他继续前进，每一步都要很小心。 和爬山途中的“森林地貌”不同，从四十层开始恢复到废墟水泥结构的原貌，但填充空间树木被替换成了各种各样的煞妖！ 有武禅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凡是武禅认识的煞妖，没有一种低于三胞级以下。这些煞妖如果在尸潮中集合攻打一个点，那么守城十杰根本无法守住夜幕之墙。 此刻的武禅犹如行走于传说故事中的万妖洞府，体型庞大的煞妖们匍匐在地，醉酒般陷入沉睡，弥漫的猩红幻海则像是由它们吃完人后口中呼出的腥气组成的。 而让它们沉睡的恰恰就是猩红幻海。 猩红幻海的本质是增生剂，经过飘散稀释能让覆盖范围内的煞“茁壮成长”，而释放它的地狱曼陀罗便是所有煞眼中的顶级补品。地狱曼陀罗为了不被煞吃掉，煞一旦进入浓度超高的猩红幻海就会沉睡。 这同样也是采摘地狱曼陀罗只能一人独自行动的重要原因。 一个人陷入幻觉犹如灵魂出窍般，战斗发生在幻界之中，现实中的身体是一动不动的。可一旦猩红幻海中人数超过两个人，致幻效果会发生变化，让人与人互视为敌人，战斗发生在现实之中，激烈的战斗很有可能惊醒这些煞妖。 刚才楼下传来震动，差点让几头煞妖醒来。 武禅估计是铁战马与沈槿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但应该不会是血族，因为如果血族真要出手，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走着走着，武禅终于来到了第四十二层，这栋楼的最顶层。 猩红幻海犹如血色浓雾，可见距离不足一米。 武禅慢慢地走，他到地狱曼陀罗之间的距离无非也就十几步而已，每走一步就像剪断定时炸弹的一根线，越到最后关头，心态越要稳。 默数第十步。 第十一步。 第十二步。 浓浓的红雾后面隐隐亮起金光。 武禅呼吸一滞，脚步就停了下来。 金光越来越盛，气劲如狂风吹散了红雾。 前方。 金色的战甲，火亮的双瞳。 仿佛百万妖魔在地面下痛苦挣扎，而镇压在它们头顶的却只是一根黄金长棍。 持棍者。 传说中的传说。 斗战胜佛！ 孙悟空。 金色的光芒映在武禅的双眸上，其他人从未见过这双犀利的眼睛有过如此平和之色。 他缓缓并带着三分不情愿地说出两字。 “师兄。” 前方的金光一下子就熄灭了。 火眼金睛消失，黄金战甲消失。 斗战胜佛变成一个英俊的男人。 一个英俊到甚至可用“尤物”来形容的男人。 他是武禅最后一部电影里斗战胜佛的扮演者，荧幕上永远的正义英雄。 唐斩。 “好久不见，师弟。” 他卸掉了戏服和化妆，素面朝天，却仍犹如一个从古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他微微一笑，春花不舍凋谢、夏蝉不舍振翅、秋叶不舍飘落，冬雪不舍融化，全都只求留在世间好能多看他几眼。 “在幻海果然还是会遇到你。”武禅说。 “我也不想成为你心中过不去的坎。”唐斩说道。他对自己的这位师弟，永远都是这么轻声细语。 这份温柔恰恰激怒了武禅。 “明明只是幻象，就别乱模仿人！” 凶豹被插在地上。 武禅猛然跃起，半空中从肩头拔出长刀，凌空下劈！ 斗战胜佛变回唐斩，但那根传说中重一万三千斤的金箍棒还在他手中。 力从地起，他扬起一棍。 轻描淡写的一击，棍梢却能精准击中刀刃，将长刀荡开。 但还没完，武禅落地，双手拖着长刀旋身回撤，拉开距离后，身体一顿，蹬步，长刀从后到前斩出一道豪迈的长弧！ 如镜像般，唐斩施展出相同的招数，挥出长棍。 刀锋与长棍碰撞在一起。 竟是势均力敌？！ 不。 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金箍棒。 但长刀却是鲸级巨煞的獠牙所造！ 武禅双臂一压，刀锋斩断长棍，转瞬连斩数刀，一截一截地斩断“金箍棒”，最后一刀竖劈唐斩胸口！ 唐斩果断撤棍回跳，跳跃中，双手金光一闪，竟又凝出一根金箍棒，拧腰一棍抡中武禅腹部，将他远远击开。 依然是动作简单到极致的一棍，却能把武禅击飞那么远，可想而知棍上的威力有多大。 “既然我是幻觉，我当然可以稍微作弊一点。” 唐斩用新金箍棒舞出一团棍花，凡是扮演孙悟空，怎么把棍花舞的漂亮是重中之重。 武禅站起来，长刀拖在身后，然后双腿微微下沉。 唐斩把长棍平放双手之中，摆出和武禅相同的姿势。 “武家绝学，以刀为将，以枪为王。你明明枪术更胜一筹，为何不用？” “别废话！” 武禅冲出，半路中再次加速，突然像闪电般轨迹一折，避开唐斩正面，从侧后方劈出一刀。 唐斩及时转身。 这并非是预判，的的确确就是反应够快。 他连出两棍，第一棍四两拨千斤般拨开长刀走势，接着长棍压着刀刃一路朝上走，碰到武禅的手时，棍梢一缩头，紧接着唐斩伸展右臂，握着棍尾把整根长棍前推出去，把武禅又一次远远击飞。 唐斩用手一抛，金箍棒在空中旋转几周，然后被他单手握住中段，舞出一个棍花后收回身后。 “师弟，还来吗？” 武禅站起身。 胸口正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棍印。 犹如天和地的存在，这世上任何领域都存在着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勤可补拙。 说到底还是一种弥补缺陷。 纵然百般的努力，结果只不过是超越普通人，堪堪勾到天才的起点线罢了。 而所谓天才，就是毫不努力就能站到普通人一生都无法站到的高度。 武禅，是努力型的天才。 以天资为苗，日夜浇灌苦练的汗水，从而长出一棵傲视群林的大树。 但是。 唐斩，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从出生，大树就已经在心中拔地而起。 凡是所学，一学即会。 凡是所用，一用便是极致。 这样的人。 武禅，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凭不用超能力赢他一次啊！ 金色火焰在双肩燃起。 武禅插刀在地。 拔起早已按捺不住的凶豹。 “再来。” “这才像个样子嘛。” 唐斩微笑。 双肩燃起相同的金色火焰。 087话 同门之战 求胜心，就像一团火，熊熊燃烧武禅的胸腔。 两人锐步逼近。 兵者，一寸长一寸强，凶豹更长，武禅可以提前出手，但他忍而不发，因为他太清楚师兄唐斩后发先至的厉害。 唐斩显然无需顾虑这么多。 两人间距压缩进攻击范围的瞬间，他猛跃而起，身体半空旋动一周，长棍带着一道狂风般的金光棍影下劈！ 翔龙落天！ 明明最基础的招数，从唐斩手中使出却透出了真龙之势！ 武禅无比熟悉这一招，双脚牢牢定住，腰劲旋转，逆天推出一枪，剑型枪锋以极快的速度与空气摩擦，高温让乌金枪锋泛起火色。 枪锋领先一步蹭过唐斩的腰侧，飙出血花，金棍威力不减，劈在武禅的肩膀上，啪的一声，武禅双脚压进了地面。 不仅仅是幻界中，现实中原地未动的武禅脚下地面同样被压断。一头长着两个雄狮脑袋的煞妖竖起一只耳朵。 幻界中，腰侧中枪的唐斩半空朝后打了一个旋，然后落地。 他手一抹伤口，瞬间被血染红。 “师弟，你变狠了。” 他口吻轻轻柔柔的，犹如一个美人，丝毫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武禅清楚，这不是幻象的原因，现实中的师兄也不会因为如此浅薄的伤而大惊小怪。 “你怎么样，我刚才那一棍你应该受得住。” 这一棍差点劈断武禅肩膀的骨头，幸亏锐金咒会大大提升他的防御力。武禅说道：“真正的师兄，从来不会这样婆婆妈妈。” 唐斩笑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可是你心中的影子。你怎么想，我就变成什么样。没人……” 笑声残留在空气中。 唐斩消失。 武禅立刻朝后一跃，再一跃。 刚才所在的位置突然被金棍劈开一道裂缝。 武禅垫步推槊，只刺中一个残影。 唐斩闪到武禅侧面。 他的声音就像是耳旁的风。 “比我更清楚你真正的内心所想。” 武禅因这话一愣，唐斩抡起一棍打向他的腰侧，武禅随即横向飞了出去，双肩的金色火焰竟然熄灭了。 砰。 武禅重重落地。 他已经及时招架了这一棍，但没想到还是被棍劲透体。本应弹性十足的腰侧肌肉，此刻朝腹部深深凹进一道坑。 如果不是棍，而是刀的话，武禅很有可能已被腰斩。 “为什么不用超能力？”唐斩问。 从战斗开始，武禅就关掉了音乐。 武禅没有必要回答一个幻象的问题。 他站起来，双肩重新点燃金色火焰，左脚前右脚后地摆出突刺的架势。 “让我想想。”唐斩说道，“你我最后一次认真切磋是三年前，我们总共用了几招来着。对，就十招。同门之间切磋就是这点不好，彼此之间太熟悉对方的招数。” 唐斩舞出一个棍花。 “你应该知道的，我向来讨厌同门切磋，因为武家的武艺太霸道，很难做到点到为止。每次把你打伤，我都很心疼。” “闭嘴！” 武禅蹬步而出，枪锋在空气中擦出野兽般的咆哮，冲进攻击距离后，他全力推出一枪。 唐斩轻轻一跳，就踩在了运动中的枪杆上，轻的就像是一只蜻蜓。 “你总是这样，突刺不留余力。” 脚下一踩，唐斩从枪杆弹起来，劈下金光灿灿的一棍。 武禅飞快后撤，金棍劈裂地面，唐斩提起长棍，整个人犹如陀螺般旋转，卷出棍影风暴逼向武禅。 唐斩一边旋转，武禅一边倒退，他不能硬接这一招，因为挨一棍的瞬间等于挨百棍。 棍影风暴的转速变低了。 便是武禅反击的机会。 武禅一槊刺出，金棍抡在上前却无法阻拦枪锋的走势。而唐斩放弃抵抗，平展双臂，犹如解脱般闭上眼睛，等待枪锋贯穿胸口。 ！ 武禅硬硬生生停住了这一槊。 不对，这只是幻象。 武禅再想继续突刺，却为时已晚！ 唐斩细长的眼睛露出狡黠的光，本已经放下的长棍如链球般从下往上一撩，棍梢结结实实地打中武禅的下巴，把他整个人打的往后一仰。 接着长棍带着金风横扫，抡中武禅的太阳穴，武禅顿时倒地。 现实中的武禅，闭着眼睛，奔涌出鼻血。 “还能打吗？”唐斩蹲在地上问。 武禅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有锐金咒傍身，能两个棍把他打成这样的只有另一个武家的人。 唐斩见他撑了身子，一愣：“还来？” 随即一棍劈向武禅的后脑勺。 砰。 棍子被武禅左手抓住。 “你。” 那双犀利的眼睛狠狠盯着唐斩。 “根本不是我的师兄。” “怎么不是？”唐斩笑道，突然摇身一变换了一身衣服。正是武家的练功服，“我说过，我是你心中的影子。” “我的师兄从不会用卑鄙的手段。” 武禅站起来，金色长棍竟然被他握出了指印，暴喝一声，“你休想篡改我的记忆！” 唐斩意识到事情不妙，直接撤棍，飞快后退的同时，凝出一根新的金箍棒。 在他眼中，武禅肩膀的金色火焰猛然高涨，那双犀利的眼睛仿佛也燃烧了起来，有什么东西突然在武禅体内苏醒了。 武禅蹬步推出长槊。 枪锋未到，唐斩全身的气势竟被隔空击碎了，他还有很多武家绝学可以施展，但双臂却抬不起长棍，他要挪动脚步躲闪，却发现双脚已经无法行动，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枪锋刺进自己胸口。 “你……”他还想说点什么。 只要能争取时间，身为幻象的唐斩就还有机会活下来。 但一道锋利的乌光沿着下巴切开了他的嘴巴，然后切开鼻梁和额头。 武禅抽出长槊，随着身体盘旋一周，挥出一击横扫斩掉了已经裂成两片的脑袋。 两片脸，两只眼睛间隔着一步多远，一左一右地盯着武禅，然后化成红色粉尘飘散消失。 现实中的武禅，突然拄着长槊半跪在地，猛地吐出一口血。 新鲜的人血，像是尖锐的电流刺到了所有的煞妖。 巨大的煞妖们纷纷醒来，踏着猩红的雾气，把武禅围在中间。 区区一个人类，根本不够分。 然而， 有什么东西正包裹着人类全身，并在猩红幻海中散发开。 那是一种极其粘稠的负面能量，所有煞妖都镇住了，甚至，本能地还有些想逃。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 无法宣泄的暴躁像是黑色火焰包裹着武禅，他站起身，那双眼睛变得让煞妖都为之害怕。 就算是幻象。 武禅也不想杀掉自己的师兄。 郁闷在胸口的怒气犹如烈焰风暴，驱动着他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神佛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幸好，有一群主动围上来的煞妖。 “你们来的正好。” 他突然开口。 煞妖们身体一抖，非常恶劣的预感让它们朝后退步。 第一头煞妖转身逃跑的时候，半路中，脑袋就滚落了。 武禅踩着尸体的背。 “谁也别想跑！” 万妖之王。 音量提到极致！ 088话 暗中一笑 如爆炸般的轰鸣不断，整个楼体都在颤抖，藏在树丛里的毒虫纷纷逃跑。 铁战马等人面面相觑，不时看到巨型的煞妖从楼上摔下来，算得上是所见过的最可怕的高空抛物。 楚狂说：“是武老大在发脾气？” 马丧说：“估计是。” 楚狂说：“这些煞妖到底怎么惹怒他了？” 马丧说：“谁知道呢。” 又有煞妖的尸体从楼外掉下去，全是被斩碎的断肢残骸。 楚狂说：“我第一次有点同情煞妖。” 屠霜说：“我也有点……” 过了一会。 楼上没动静了。 楚狂说：“武老大终于消火了。” 沈槿说：“不一定，还有可能是没有煞妖可杀了。” 有道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做出决定，一会武禅下楼的时候自己不要乱说话，免得引火烧身。 可还是好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要是有个胆大的冒失鬼就好了。 屠霜和楚狂同时看向对方。 两人异口同声：“你看我干什么？” 屠霜抢先反应过来，说道：“等武哥下来的时候，你问问他。” 楚狂说：“凭什么我问？” 屠霜说：“就凭你想知道。” 楚狂反问：“你不想知道吗？” 屠霜说：“就是我想知道，所以才让你问，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楚狂说：“你是不是不敢问？” 话说到这份上，屠霜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啊，我就是不敢。”随后使出激将法，“你别告诉我，你也不敢。” 楚狂说：“谁说我不敢。” 屠霜说：“我刚说完。” 楚狂说：“你说的对。” 屠霜说：“……” 楚狂说：“你都不敢的事，凭什么我敢？你怕惹武老大不高兴，我也怕。” 屠霜瞪他。 楚狂倒是无所谓，灵机一动：“这不是有个最佳人选吗？” 他和屠霜齐齐看向沈槿。 沈槿说：“看我干什么，我不好奇，我不问。” 屠霜说：“你真不好奇楼上发生了什么？” 作为受过特殊训练的夜魅，沈槿能轻松做到表情毫无破绽地说谎：“嗯，不好奇。” 楚狂说：“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最佳人选。” 沈槿把发梢挽到耳后，露出下巴精致的弧线：“为什么？” 楚狂说：“施恩的人总是会更加包容受到自己恩惠的人，这是人的本性。武老大亲手把你从畸形体救出来，你只要别太出格，做什么事都不会惹他生气。” 沈槿说：“我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理论。” 楚狂说：“不信的话， 你试试就知道了。” 沈槿说：“你别想套路我。” 楚狂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被人三言两语套路。” 沈槿被说动了：“好吧，那我试试。” 楚狂得意地对屠霜说：“她同意了。” 屠霜说：“哦。” 楚狂察觉到她情绪显然比刚才低落：“你怎么了？” 屠霜说：“没事。” 楚狂说：“因为我刚才说沈槿好看吗？” 屠霜说：“沈少校好看是事实。” 楚狂说：“瞧你这副小气劲儿，你也好看，你也好看，我多夸一遍总行了吧。” 屠霜怒道：“你滚好吗！” 马丧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楚狂转头看向沈槿：“有什么好笑的。” 沈槿说：“我没笑啊。” 楚狂说：“还不承认，不是你还会是谁。” “不好意思，是我。” 甜丝丝的声音。 却让众人犹如被蝎子蛰了一下。 “因为太好笑了，我实在没忍住。” 桃嫣面带微笑，从阴影中浮出身影，朴素的战斗服难掩她妖娆性感的身体曲线，仿佛炫耀般的胸口紧绷到随时会崩开扣子。 久经险境磨练出反射神经，让沈槿第一个抽出连射弩进行攻击，仅慢了半瞬的马丧也完成两柄连射弩的上膛，开始射击。 密集的钢钉暴雨般扑向桃嫣。 桃嫣左掌往前一撑，前方空气仿佛凝固成透明的橡胶，所有钢钉钻着钻着就耗尽了力量，悬浮在空中。 她食指往下一划，钢钉噼里啪啦地落地。 砰。 屠霜开火，钢椿直冲桃嫣面门。 钢椿的威力远高于钢钉，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钢椿的尖与桃嫣的鼻尖只剩一掌宽的距离。 桃嫣用手指戳了一下钢椿的尖，钢椿落地了。 众人有一种感觉，这个血族比他们之前遇到时变强了。 “偷袭是没用的呦。” 桃嫣看也不看，右掌朝侧面一撑，掌心正好接住楚狂的拳。 五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施展出怪兽般的蛮力，竟箍进了楚狂的拳头。 楚狂大吼，体内煞化值飙升！ 但整个人被桃嫣单手甩了出去。 楚狂轰的一声撞碎树皮，嵌进树干。 桃嫣问：“还有一个人此刻在楼上对吗？” 马丧说：“你还有三分钟时间杀掉我们。” 桃嫣说：“吓唬我？你觉得我怕那个人下楼吗？” 马丧说：“你如果不害怕就不会挑这时候出手。” 桃嫣说：“那我可以等他下来，再一起把你们杀掉。” 然后突然一笑：“可我偏不。拖延时间这种小花招对我是无效的，你们等不到他下来的。” 马丧说：“我可没说等的是谁。” 嗯？ 杀意突然从桃嫣后方渗出，犹如浸透布料的湿雾。 雾气中，沈槿刺出一刀。 桃嫣瞬移般闪到房间的另一端，她本以为完美躲过，但腰侧却传来微微刺痛，她刚才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是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我讨厌夜魅！” “一样，我也讨厌你。” 轻柔并冰冷的声音在桃嫣耳后响起，沈槿再刺一刀。 这一刀，被桃嫣用双指牢牢夹住。 她笑道：“抓住你了，你总是容易上当，就像上次被那个多手多脚的怪物吃掉一样。” 沈槿没有抽刀，冷冷地盯着桃嫣：“被抓住的人是你。” 砰的一声。 桃嫣被什么东西撞飞，她半空转体，然后单膝落地，同时立马勾起双臂护住面门，挡住了接踵而至的强悍踢击。 这一腿横扫让桃嫣朝后滑了出去，双臂被震得发麻。 但还没有结束。 嘴角冒出白色热气的楚狂，已经凌空跃起，朝后勾着凝聚巨大能量的右拳！ 煞化值85%！ 狂风般的气劲提前吹动桃嫣的发丝，她朝后躲闪。 她脚尖刚离开地面的同时，楚狂的拳头也到了。 轰！ 地面被楚狂轰塌出一个大洞。 两人半空无处借力，一起落入大坑之中。 其他人立刻围到大坑边缘，只见楚狂正对血族发起猛攻，竟隐隐透出压制之势。 如此难得的机会，决不能让血族找到翻盘的间隙。 马丧拉开两枚燃烧弹，却没有往坑中扔，而是扔在自己脚下。 烈焰瞬间包裹他的全身，热浪让屠霜和沈槿眯起了眼。 马丧死死咬住拳头，硬抗焚烧之痛而不发出一声惨叫，布料烧成灰烬如火蝶般飘了起来，皮肤飞快的炭化，开裂，缝隙中的血液犹如岩浆涌动。 时候到了！ “楚狂闪开！” 马丧大吼一声。 楚狂按照原定计划飞快一退。 桃嫣抬头看向声源。 大坑之上，烈焰缠身的男人并起右手双指，朝着自己一指！ 呼！ 犹如法术般，男人身上的火瞬间消失了，而桃嫣竟连躲都躲不了，平白无故地被烈焰包裹！ 坑边的马丧伤口愈合，被烧掉的头发重新长了出来。 他等着血族的惨叫。 但血族一声不吭，动都没有动一下。 因为虽然火焰包裹着她，但像是隔着一层保护膜，连衣服都没有点燃。 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目被火焰映的明亮发光。 “好了，我玩够了。” 强悍的气劲从桃嫣身体朝四面八方爆开，瞬间撕扯碎了所有火焰。 她看向所有人。 “游戏结束。” 089话 意想不到 煞妖喷涌的血让猩红幻海更加红艳起来，大大的尸块垒在地上像是一座座小谷堆。 大开杀戒，让武禅心里舒服多了。 他穿过猩红幻海，终于站到了地狱曼陀罗面前。 巨大诡异的红花直径长达两米，覆盖着毛茸茸的菌丝，它共有八瓣，犹如章鱼般吸附在地面上。“花蕊”竖着一排排细管，朝外喷着红色粉尘。 仿佛意识到危险，所有花瓣收拢，把地狱曼陀罗包裹成一个红色大球，外壁仙人球般刺出尖刺。 武禅一槊刺进去，红色大球发出如指甲刮过黑板般的尖叫，几声之后便停止了。 武禅知道地狱曼陀罗并没有死透，他也不能让它死透。 他拔出长刀，贴着大球与地面相接的地方横向切进去，慢慢地切。地狱曼陀罗并没有把根扎进水泥里，而是用十几个吸盘吸着地面，吸盘被刀刃刮开，发出水泡破裂般的“啵啵啵”的声响。 等到红色大球与地面完全失去吸力，武禅踢出一脚，那大球滚了两滚，底部朝上，露出的吸盘像是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鸟的嘴巴般开开合合。 武禅用刀背用力劈在上面。所有吸盘闭了“嘴”，他再用长刀划开一个十字刀口，用手插进去，搅动着发出湿漉漉的声音，然后他拔出一根“尾巴”——地狱曼陀罗真正的根茎。 他把长长的根茎从伤口中完全扯出来，足有一米半多长，他拉着根茎转身离开，红色大球被拖在后面犹如被捆住手的囚犯。 武禅一层层下楼，来到三十八层的时候发现铁战马三人和沈槿全都不在了。 但他们绝对不是主动离开的，因为屠霜的弩炮和几柄连射弩散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烈焰焚烧过的焦味。 武禅来到大坑出查看，除了清晰的战斗痕迹，他还找到了第五个人的脚印。 血族果然还是找上门了。 但武禅没有激动，因为血族如果把众人杀掉了，那武禅此刻就应该看到尸体了。 武禅走到房间边缘探出身子朝下望了望，从三十八层直接跳到一楼果然还是太勉强，但跳到三十五层完全没问题，于是他跳了下去。 双脚稳稳落在墙体外的树干上，红色大球砸下来时，从球体内部被挤出“吱”的一声怪叫，像是放屁般喷出一点点的红色粉末。 武禅照葫芦画瓢，又往下跳了去，这次他很大胆地落在了三十层，双膝被震得微微有些发痒。 又一跳，二十五层。 又一跳，二十层。 …… 最终他从第六层直接落在地面上，全程没有遭到血族的偷袭。 他站起身，回到室内，装甲货车与皮卡都停在原地。此刻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左右，僵尸们已经奔向了新城。室内环境与武禅等人上楼前，唯一有变化的是多出了四个“吊死鬼”。 沈槿四人被绳索缠得像茧一样，吊在天花板上。 “他们不信我能同时杀掉你们五个。” 桃嫣从阴影中走出来，“所以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杀给你们看看。” 武禅说：“其实我也不信。” 这一战，是生死之战，是盛宴中的压轴主菜，所以双方都很有耐心地不着急动手。 武禅松开地狱曼陀罗的根茎，然后把身后的行李袋扔在地上，再把长刀也扔在地上，他双手握着凶豹的杆，摆出攻击姿势。 他想了想，又把凶豹也插在地上。 桃嫣笑问：“什么意思，你直接放弃抵抗？别让我瞧不起你。” 武禅抖开风衣下摆，露出腰两侧的飞刀皮鞘。 右四，左三。 共七柄飞刀，缺了一柄。 武禅说：“上次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桃嫣笑道：“你还真有情趣，所以说，我喜欢你这个男人。” 武禅索性把风衣外套脱下，双耳插着耳机，双手如西部片的神枪手般悬浮在腰两侧的刀柄上方。 桃嫣手里魔术师般地凭空多出一柄飞刀：“我手里只有一柄，是不是太吃亏了。” “送你。” 嗡—— 两柄飞刀震开空气，飞到桃嫣鼻尖前时，她的眼睛还停留在武禅的手上。 飞刀刺穿桃嫣的脑袋。 送你二字，才飞进桃嫣的耳朵里。 刺穿桃嫣脑袋的飞刀后劲不绝，继续朝前飞，直到砰砰两声钉进墙里。 被刺穿的桃嫣，当然只是残留在空气中的残影！ 真身已经冲到武禅面前。 她的速度竟比武禅的飞刀还要快！ 她朝武禅脸上劈下右掌。 武禅抬左臂一架，拧腰轰出右拳，正中桃嫣的腹部，同时砰的一声，劲透背部震散空气。 桃嫣整个人朝后倒飞。 能如此结实的打中一拳，让武禅意外了一瞬。 这一瞬。 就是桃嫣想要的。 她已经在后退的瞬间射出飞刀，不是一柄，而是三柄——她中拳时，又从武禅腰侧摸走两柄。 三柄飞刀瞄准的是武禅的头，胸，腹。 武禅左右手上下一分，同时接住头与腹部的飞刀，然后朝中间一夹，准备夹住第三柄飞刀，但它却突然加速。 噗。 飞刀钉进武禅的胸口，把他顶得连退三步。 上下两刀能被武禅轻松接住，原来是为了掩护中间那一刀的花招。 “好计谋。”武禅拔出飞刀，胸口被血染湿。 “兵不厌诈。你教我的。”桃嫣笑道，整个人再度消失。 武禅看都不看，朝右侧扬手，两柄飞刀划出凌厉的弧线。 桃嫣现身的地方，正是武禅最开始射出两柄飞刀钉进墙上的位置。 桃嫣已经从墙上拔出飞刀，反手甩出。 半空中，四柄飞刀两两相撞，同时落在地上。 桃嫣发现武禅也消失了，以血族超快的动态视力，竟没有捕捉到。 但血族灵敏的不仅仅是视力，听觉也十分卓越。 “找到你了！”桃嫣回手就是一拳。 双肩燃烧金色火焰的武禅用胸口顶住这一拳，硬生生地扛着了。 又是这古怪的招数！ 桃嫣预判出武禅下一瞬即将轰出右拳，已经勾臂防御，但武禅却突然用双手紧紧箍住她的双肩，下一刻他做出了桃嫣怎么都想不到的动作。 武禅一口咬在了桃嫣白肌如雪的脖颈上！ 桃嫣忍不住从喉咙发出嘤咛一声。 顿时又羞又怒，脚下用力一顿，右拳旋转气流猛然轰出，轰中武禅胸口正中，将他击飞。 倒飞过程中，武禅突然被人从后抱住。 “吸人血，是血族的独有天赋！” 桃嫣的尖牙撕开武禅的脖颈，吸吮起来。 两人落地时，依旧保持桃嫣抱着武禅的动作。 武禅打开桃嫣的双臂，那双紫罗兰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 砰。 武禅一记勾拳轰进桃嫣的腹部，将她击倒。不是桃嫣不想躲，而是全身如石化般僵硬。 她趴在地上，仰头看向武禅，已经意识到这个男人咬自己就是故意引自己反咬。 “你……在血里下了毒！” “嗯，兵不厌诈。” 武禅从地上拔起凶豹。 090话 杀了我 战斗，是最需要精打细算的事。 桃嫣眼中的飞刀对决，却是武禅谋划已久、量身定制的局。 与血族第一次的交手，武禅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 他不是血族的对手。 桃嫣凭借超快的移动速度，可以防不胜防地切断武禅的耳机。 武禅失去超能力，仅靠锐金咒是无法战胜桃嫣的。 武禅上一次能重伤桃嫣，是旧城触发了瘴海异象万魂哭嚎，本质上是一种侥幸。 如何限制血族的速度，是战斗的关键。 第二。 这个血族性格偏执、游戏心重。不管是杀人，还是战斗都被她当做游戏对待。而在游戏中，她惯用以牙还牙的手段，体现出极强的胜负心和报复心。 在这场战斗开始前。 武禅先后扔掉了长刀与长槊，摆出以飞刀决生死的架势，是在“邀请”桃嫣接受只用飞刀的游戏规则。 “玩家”桃嫣欣然应战。 她起手就领先一分——她用三柄飞刀射向武禅，只有两柄被接住，第三柄射中武禅的胸口。 但，中刀是武禅故意的。 因为飞刀上有毒。 伥鬼蜈蚣的毒。 武禅在废弃地铁站干掉两头伥鬼蜈蚣后，用防水布把毒刺包裹后放进了驾驶室，在爬毒山之前，他在驾驶室待了一会，就是在给飞刀涂上毒液。 这种毒液只要进入血液，一丁点就能战胜人的意志，让人全身麻痹，但对开启超能力的武禅来说无效。 他故意挨一刀，是向桃嫣证明飞刀没有问题，让她放松警惕，相信在必要时也可以放心大胆地硬挨一刀。 但桃嫣提前给了武禅一个近身的机会，他立马修改战术，朝她脖颈咬下一口，果然引来报复心极强的桃嫣的以牙还牙。 武禅因中飞刀而体内有毒，于是桃嫣中毒，游戏结束。 这场游戏，对武禅来说有个致命风险——桃嫣一旦起手先割断武禅的耳机线，那么武禅就不敢让自己中毒。 但武禅赌桃嫣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早看出桃嫣在偏执方面和自己是相同的——武禅渴望不用超能力能战胜师兄，而桃嫣偏要打败开启超能力的武禅。 所以，桃嫣真正中的毒，并不是伥鬼蜈蚣的毒，而是她的自负。 武禅走到桃嫣面前，倒握枪锋瞄准她的胸口，迟迟没有落下。 血族的体质果然强于人类太多，虽然身体僵硬，但面部肌肉却维持正常。 桃嫣仰着脸盯向武禅，妩媚一笑：“还不动手，是垂涎我的美貌吗” 这话并非是勾引，武禅反而听出一种求死的解脱感。 他问道：“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虽然对手是血族，但武禅毕竟使用了一些花招，自觉胜之不武，如果桃嫣的要求不算过分，他愿意为她实现。 桃嫣说：“有很多。” 武禅说：“我只能完成一个。” 桃嫣说：“那你自杀吧。” 武禅说：“换一个。” 桃嫣说：“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武禅说：“武禅。武不善作，禅絮沾泥。” 桃嫣苦笑了一下：“听不懂，这时候还捉弄我，你真的好坏。”她勉强抬起双手，夹着枪锋，慢慢挪到额头正中：“刺准点，不贯穿这里，是杀不死血族的。” “嗯。” 武禅刺下枪锋。 桃嫣闭上了眼。 枪锋破开皮肤，抵到头骨。 这该死的命运，终于结束了…… 突然，束缚成球的地狱曼陀罗绽放花瓣，它“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红色粉末瞬间蔓延成海！ 噗。 一柄利剑贯穿武禅的左腕。 好痛！！！ 武禅不知何时被捆绑在一张台子上，锁链把四肢拉展开，视线正对的天花板上，画着一头扭曲成一团的怪蛇。 噗。 另一柄利剑贯穿武禅的右腕。 剧痛让他背脊都弓了起来。 他要挣扎，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身体小的就像孩子一样。 噗噗。 两柄利剑同时从上落下，贯穿脚踝。 接着。 是一柄长剑贯穿了心脏。 武禅感到晕眩，同时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心脏，它被剑刃刺破，却仍在跳动。 “果然是杀不死的怪物。” 他听到有人这样说道。 场景像是水中的油污般发生扭曲。 阴暗，潮湿。 一排钢柱，几个人影，墙上的烛火随风在跳动。 这是一个地牢。 “武禅”双手被墙上的锁链吊住。 饥饿感像只巨手拧着他的胃。 “武禅”看向钢柱后的人影，黑到模糊的斗篷遮住了每一个人的脸。 一只小羊从钢柱缝隙中被塞了进来。 它被吓坏了，四条腿都站不稳。 “武禅”太饿了。 他用双脚夹住小羊，拖到自己的面前，然后本能般的一口咬进小羊的脖颈。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牙齿是如此的锋利。 血液犹如山泉般甘甜。 “吃吧，怪物。” 地牢化作浓烟消失。 “武禅”双臂平展地被捆在十字架上。 他无法转头，眼中只有木架的纹理。 啪。 鞭子重重抽在武禅裸露的后背上，他忍住痛，一声不吭。 啪。 一鞭接着一鞭。 身后，施虐者的狂笑：“叫啊，给我叫啊，你这个怪物。” 场景变化，继续变化，每变一种，就是一种新的折磨与虐待。 直到。 “武禅”用牙齿撕开一个人的喉咙，大口饮血。 他的身边，站着几个俊美的男人，高雅冷峻的面容，让武禅意识到他们是自己的同类。 “向人类复仇吧，我的妹妹。” 场景变化。 白天，“武禅”像小偷划开口袋般用指甲随意划开一个迎面走来的陌生人的喉咙，那人瞪大眼睛捂着脖子跪倒，武禅则隐匿进人群之中…… 黑夜。“武禅”像是一只猫，潜入豪华的府邸，用妖娆的嗓音把一个胖如猪的男人从美梦中叫醒，在床上的裸女尖叫之前，用手指插进她的太阳穴，搅一搅。然后再用同一根手指刺进男人惊恐到扭曲的额头…… 场景变化。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武禅”一直在向人类复仇着，但根本无法修复曾经受到的羞辱与伤害，只是暂时压在心底。 “武禅”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丝毫的意义，有的只是没有尽头的迷茫。他假装自己喜欢杀人，用来自欺欺人地麻痹自己。 浓浓的红雾中，武禅醒了。 刚才的一切都是桃嫣的记忆。 同样看到武禅记忆的桃嫣，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过去所有的一切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坚强的伪装被扒的干干净净，这比真正的一丝不挂更让桃嫣感到羞辱难当。 “杀了我！杀了我！” 她表情狰狞地朝武禅吼道。 武禅挥下凶豹。 091话 欠一句对不起 武禅挥出的是凶豹的杆，击打的目标不是桃嫣，而是…… 成功释放猩红幻海的地狱曼陀罗以花瓣为脚，如章鱼般蹑手蹑脚地逃走，然后被一棍敲在头上，像是被打漏气了般发出“吱”的一声。 地狱曼陀罗用两只“手”抱头。 武禅又抽下一棍。 地狱曼陀罗收起所有花瓣，重新变回大圆球的模样。 地上的桃嫣一只手抓住武禅脚踝。 “你在等什么！快杀了我！” 武禅转头看着她，没说话。 他此刻，下不了手。 共情能力强的人，能设身处地体会他人处境和心情，通过代入感而容易心慈手软。 但武禅并非是共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他用凶豹刺破桃嫣的肌肤，于是凶豹连成连通两人精神的桥梁。 武禅不是观看桃嫣的记忆，而是以桃嫣的身份又活了一遍。 僵硬躺在地上的桃嫣，犹如武禅另外一个人格。 “你做得到的。”桃嫣说。 同样经历武禅人生的她，已然是这世上最了解武禅的人。 她再清楚不过他从小受到的是何等的训练。 她再清楚不过他心里是何等的怜悯着自己。 她允许人类怕她、恨她、贪图她的美色，但她偏偏不允许人类怜悯她，因为造成她命运悲痛的恰恰就是人类本身。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怜悯她，就像没人可以审判她。 “杀了我。” 悲愤的力量似乎冲淡了桃嫣体内的毒素，她勉勉强强地站起来，“你现在不杀我，等毒效一过，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她朝武禅攻去，主动送死！ 但脚下一绊，就要摔倒。 迎接她的并非是坚硬的大地，而是结实的胸口。 她趴进了武禅的怀里。 她感觉到武禅抬起了一手，她等待武禅掐断自己的脖颈，但武禅却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对不起。” 桃嫣呆住了。 武禅抱着桃嫣并非是在抱一个女人，而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兽。 他无法代表所有人类，但还是觉得人类欠桃嫣一个道歉。 “姓武的，你疯了！” 勉强站起来已经用光桃嫣所有的力气，她全身无力的趴在武禅的怀里，耳边是这个男人结实而有力的心跳。武禅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心底某块坚硬的地方裂开了一道缝，积压在里面的黑暗，像是被阳光蒸发掉了一缕。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我反悔了，我反悔了，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了，杀掉我才是我真正的愿望，你快动手吧！” 她倔强地抬头看向武禅，碰触到武禅的目光时，她立马又挪开了。 武禅说：“我现在杀不了你。” 桃嫣说：“那你就让那四个人杀我，他们跟我都有血仇。” 也对。 说到底，武禅跟桃嫣是没有深仇大恨的，但铁战马和沈槿就不一样了。他们都因为桃嫣而失去了同伴。 武禅把桃嫣放在地上，后背依靠着装甲货车的轮胎，接着，他把被捆成茧一样的四人，从天花板放了下来，摆在地上躺平。 四人是被桃嫣用重手击晕过去的，武禅用特殊的手法让他们缓缓醒来。 他们睁开眼看到的是武禅，极短暂的疑惑后便是惊喜。 武禅出手救下众人，就说明他已经干掉了血族。 楚狂从地上坐起来：“武老大！”后面感谢的话语被卡住了，因为他看到了桃嫣。他叫了一声：“她还没死！” 其他人也都发现了桃嫣，面色重新变得紧张。 他们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难道……武禅被血族用魅术控制住了？ 武禅说：“处于某种原因，我杀不了她。” 众人顿时疑心更重，但仔细看后也已经发现那个血族似乎失去了战斗能力。 沈槿问：“杀不了她，是什么意思？” 武禅答：“字面意思。” 沈槿：“……” 沉默两秒。 她又说道：“那你会拦着我们杀她吗？” 武禅说：“不会。但我会出去。” 众人：“……” 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你舍不得杀，我舍得！” 楚狂气势汹汹地走到铁战马的皮卡，从车斗拔出一柄砍刀，然后又气势汹汹地走到桃嫣面前。 瘫坐在地上的桃嫣，抬头看他，露出笑容。 楚狂怒道：“你笑个屁！你站起来！” 桃嫣说：“为什么？” 楚狂说：“你坐着我杀你不方便！你给我站起来！” 桃嫣说：“我实在没有力气，你们这么多人，找两人把我扶起来，然后你再把我砍死。” 这话听起来诡异的不行，让楚狂全身难受，他说道：“别想耍花招！我告诉你，你今天死定了。” 桃嫣说：“希望如此，不如你受累蹲下来砍死我吧。” 杀掉杜光的凶手就在眼前，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但也正因如此，楚狂也才下不了手。 他可以堂堂正正地把对手打到失去抵抗能力，但现在这个样子，让楚狂觉得自己趁人之危。 他别扭了几秒，转头看向沈槿，并递出刀柄。 “便宜你了，第一刀让你来。” 沈槿接过刀，蹲在桃嫣面前，用刀悬在她的额头正上方，显然她知道彻底杀掉血族的正确方式。 “告诉我一件事，我就让你死个痛快。” “你想问那些多手多脚怪是什么东西，但你问错了人。” 沈槿说：“我不信，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桃嫣说：“我只知道，那些东西是你们人类造的。” ！ 她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是在说造成畸形体的原料是人类，而是创造它们的，是人类，而且很有可能就在这座旧城！ 沈槿问：“是谁？！” 桃嫣说：“我不知道。” 沈槿说：“你撒谎，你肯定知道。” 武禅说：“她不知道。” 沈槿转头怒视武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你这是在勾结异族，并对新城造成巨大的威胁。” 武禅说：“我只是告诉你，她并不知情。你要杀就赶紧动手吧。” 沈槿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身，看向铁战马众人。 “这个血族暂时不能杀，我要把带回新城。” 楚狂说：“凭什么！” 沈槿说：“就凭你很有可能将会在新城见到畸形体，到那时你觉得畸形体还会由仅仅十几个人组成吗？” 092话 终于不再迷路 畸形体一旦进入新城，就等于小雪球从雪山的斜坡滚下，越滚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巨型雪球。 由十几个人组成的畸形体就已经够吓人，几百人、几千人、几万人的畸形体…… 天呐，这是何等可怕的场面。 “但新城会出现畸形体只是你的猜测。”楚狂对沈槿说。 现在的情况是，众人杀掉桃嫣，就能当场给杜光步三步四报仇雪恨。不杀，是为了让桃嫣招供更多有关畸形体的情报。但楚狂直觉判断这个血族说的是实话，她已经说完她知道的一切。 楚狂和屠霜看向马丧，等他做出最后定夺。 马丧说：“我同意沈少校的决定。” 沈槿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回城。” 桃嫣本是笑着的眼睛突然不笑了。死亡无法让她产生恐惧，但被带回人类世界可以。 “姓武的，你不能让他们这么做！就在这里杀了我，杀了我！” 桃嫣情绪激动，尾音竟带出几分哀求。 她的执着求死，反倒显得更可疑。 沈槿冷冷地盯着武禅：“你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武禅说：“我知道的是，你无法从她身上问出更多的情报，就算严刑拷打也不行。” 沈槿说：“你一句你知道，等于赌上了成千上万条人命。你根本赌不起。” 武禅说：“武不善作的意思，指的是能动手的时候，就不会讲道理。” 众人：“？？？” 桃嫣心领神会，重现绽放笑容，小声道：“谢谢。” 噗。 武禅一槊贯穿桃嫣的额头正中。 ！！！ 沈槿立刻扑到桃嫣面前，确认血族彻底断气，她转头怒视武禅：“你疯了！” 武禅说：“你就当我在救醒你们之前，就已经杀了她。” 沈槿一愣，无言以对。 杀掉桃嫣，是武禅不得已的选择。 他让桃嫣被沈槿带回去，等待桃嫣的将会是生不如死的折磨。经历过桃嫣前半生的他，于心不忍。 他放桃嫣跑走，那么她必然还会为非作歹、猎杀人类。 于是，武禅心一横，送她一个解脱。 桃嫣一死，代表着所有事都落下帷幕。 众人重新上楼，回收煞妖的尸体与罪恶细胞，直到把皮卡车斗填得满满当当，然后开车离开这里，趁着僵尸回旧城之前，还能赶一段路。 犹如苍鹰俯瞰的视角。 两公里外的高楼顶层，有人通过失去玻璃的窗户，“观看”着武禅等人开车离去。 他用双掌盖住自己的眼睛，而手背上则睁着两颗骨碌碌转动的大眼球。 血族秘术鬼目千里。 “居然被人类杀掉，废物至极！” 手背上眼球闭合，眼皮随后消失，手掌变回正常模样。 血族放下手掌，露出一张俊美忧郁的脸，一缕银色发丝垂在脸侧。 放下手掌，并非是偷窥欲得到满足。 而是他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声响。 一滴水落在地上那般轻。 他转身。 前方十步，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就像是被月光照进来的，白色风衣亮着微尘，犹如刀伤般的朱红色滚边在左胸利落的一垂到底，一头黑色长发束在脑后，腰悬一柄长刀。 一双狐媚的眼睛不带情绪地盯着血族，耳旁的月轮环呈现银色。 血族道：“斩鬼人你选了一个错误的目标。” 斩鬼人：“我已经选了。” 血族说：“我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斩鬼人：“迷路。” 血族说：“……” 忧郁的脸上浮现愠怒，掌心打开一张“嘴”，缓缓吐出一柄血红长剑。 斩鬼人并非是戏弄对手，他本是追踪一个小目标进入旧城，但旧城环境对他来说过于复杂，于是迷路了。半路上，他嗅到了大家伙的味道，当然会“贪婪”地弃小求大，于是来到了这里。 但或许，他真的选错了目标。 这个血族比桃嫣强大两倍不止，动作更快、更狠！ 他举平长剑对着斩鬼人。 “这柄剑，就是用你同伴的血染红的。” 斩鬼人：“学艺不精，死不足惜。” 血族笑了：“还真是没人情味。” 人影一晃，瞬间近身，血剑劈中斩鬼人，却像劈开水面的倒影。 “躲得好！” 血族回身甩出一剑。 剑刃突然暴长，仿佛变成十米的红光刺进墙里。这剑本就不是金属所铸，而是通体由血凝成，所以可以伸缩自如，以及变形…… 血剑两刃长出无数根尖刺，犹如蜈蚣的百足。而这些刺并不坚硬，像是女妖用柔软的发丝在捕捉猎物，不管斩鬼人躲向上下左右都可以把他抓出来。 但斩鬼人却闪身血族的身后。 动作快到连血族的动态视力都无法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血族已经抬起脚，正要转移位置。 斩鬼人拔刀出鞘。 “风花雪月，山水流鸣。” 他身形带动泛着水光的长刀，化作一道蜿蜒流转的溪流，在血族身上缠绕两圈，然后穿到了身后。 斩鬼人站直身体，长刀一甩，然后归鞘。 站在原地不动的血族，额头、脖颈、胸口、腹部，亮起红线，接着肉块滑动错位，纷纷掉在地上。 斩鬼人从一血未沾的白色风衣的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粉末洒在尸体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斩鬼人双手合十，火光映亮着那双狐媚的眼眸。 …… 桃嫣的尸体，躺在地上。 血味吸引了贪吃的煞妖。 一头食煞猴王犹如猥琐的老头蹲在尸体旁，现在没人打扰它，它可以慢条斯理地品尝大餐，仪式感的第一步，是先解开桃嫣胸口的扣子，让紧绷的尸体透透气。 它的手指刚碰到扣子。 砰的一声。 猴王的脑袋爆裂了。 它还没来得及分身逃跑。 砰砰砰砰的爆炸声，已经将它全身炸碎。 堂堂五胞煞妖，就这样惨遭秒杀。 杀它的，却只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 使用的武器，也只不过是他那空空如也、冒着焦烟的手掌。 他竟用“掌风”隔空轰爆了食煞猴王？！ 他站在桃嫣的尸体面前。 “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好好的剧本，你死了可怎么往下演。” 少年左手在桃嫣头顶上方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圆变成一个由灵质体构成的半透明时钟表盘，悬浮在空气中。 他右手并指，虚对表盘逆时针一划，指针倒转了一圈。 桃嫣额头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复原。 然后，尸体猛然一弓，喘了一口气。 桃嫣竟活了过来。 她睁开眼，身边只有一滩被炸得认不出模样的煞妖尸体。 武禅等人和车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桃嫣摸着自己的额头。 “手下留情了吗……” 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坏人。” 093话 回城路上 武禅等人开车离开旧城，除了早上僵尸回城那段时间外，众人没有任何停歇。 车队没有走来时的地下铁通道，而是从另一条路驶出d1103旧城，进入x110305旧城时，正好是晌午。 车载对讲机里响起马丧的声音：“不去狼堡，在天黑前赶回d067新城。” 屠霜拿起车载对讲机回复：“收到。” 从旧城刚出来的资源回收队，往往还没有从危机感中缓和过来，衬托之下，狼堡会提供出比任何其他时候都要强烈的安全感。人一进入狼堡，身上的紧绷劲儿立刻就松懈了，躺在旅馆的床上全身放松到连脚趾头都酸酸麻麻的感觉，是新城里任何地方都享受不到的。 这就像活鱼要直接在港口烹饪最为美味，一旦送入市场就大打折扣。 这个不太恰当却十分生动的类比，是杜光想出来的。 他每次从旧城回到狼堡时，除了大吃大喝还要叫上一两个女孩陪夜，嘴上说只是让人捏肩揉背，但旅馆的隔音向来不好。 以前屠霜特别烦杜光，如今他死了，骨灰撒在了旧城，曾经不好的记忆变成供人怀念的墓碑，插在未亡者的心中。 马丧决定不去狼堡是正确的，这趟归来不同以往，满载的战利品出现在狼堡不会让人羡慕，只会招来没必要的觊觎。 屠霜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留意副驾驶的沈槿。之前沈槿一直坐的是武禅的车，她现在搭乘屠霜的皮卡，显然是生武禅直接杀掉血族的气。 “如果你饿了的话，车里有压缩饼干。”屠霜对沈槿说。 他们从与食煞猴王战斗，再到被血族打晕，然后醒来，再到出发回新城，中间只补充了一些水分，并无进食。 见沈槿没有回答。 屠霜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拉开储藏盒的盖子，从里面拿出饼干扔在沈槿腿上，然后自己打开了一盒。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 不知道是沈槿看屠霜开始吃，她才好意思吃，还是屠霜的这句话起了效果。沈槿打开压缩饼干的包装，拿出一片小口啃着。 屠霜问：“回新城后，你有什么安排吗？” 沈槿说：“把酬劳给你们。说好的一人十万，我不会赖账。” 屠霜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说我都已经忘了。” 她说完后便觉得后半句有些多余，自己像是一个讨债成功却又故作大方的虚伪债主。 屠霜问沈槿有什么安排，就跟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一样，并非想知道确切答案，只是打开话匣子的引子而已。而且，她很清楚，沈槿是不可能透露自己的计划的。车队越接近新城，众人的关系越疏离，从临时的队友还原到各自原本的身份。 沈槿是夜魅，本就神秘至极、来去无踪。 至于武禅。 屠霜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能再见到他的。他不是说自己经营着一家废品焚烧站吗？只要能找到地方，就可以经常去找他玩。但自己太主动好像不太合适……没事，到时候拉上楚狂就是了，理由嘛，就说楚狂想找武禅切磋。嗯，就这样决定了。 装甲货车的驾驶室，此刻很挤。武禅把将自己包成大球状态的地狱曼陀罗塞进了副驾驶，如果把它扔在货斗里，它随时有可能自断根茎逃跑，但只要在武禅身边，它就表现得老老实实的，因为武禅下手实在是太疼了。 车队已经开过了狼堡，天空阴沉的犹如铅块，一副夜间要下雨的模样。但空气中的湿度提前变大了，湿到车队仿佛正在路过一个池塘。 这显然不对劲。 最前面的楚狂骑着摩托车正常行驶，摩托车的下半截突然沉入大地，并非掉进了坑里，而是…… 武禅刹住车，感觉装甲货车也在缓缓下沉。地面竟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沼泽。 人影从四面八方围出来，跟着有七八辆皮卡，十几辆摩托。皮卡车斗支着机枪炮，这是用来防守夜幕之墙的武器，被改造在皮卡上面，不仅需要技术更需要门路和后台。 这说明这伙人虽然拦路打劫，但绝不是流民强盗。 他们戴着各种样式的头盔，用黑布蒙着脸，隔着十几米远武禅都能看到挑衅的目光。 武禅粗数了一下，将近有五十人，估计全都是超能者，他一眼就认出了首领。 不是武禅认识此人。 而是此人的造型等于把首领二字刻在自己身上。 首领骑着一辆比楚狂还要拉风十倍的重型摩托车，却不是武禅欣赏的那种拉风——这首领估计以前打劫过某个电影道具仓库，把巨型恶魔头骨改成了车头，朝后延展的犄角为车把。恶魔头骨的正中被凿开一个大洞，镶嵌着一个金灿灿的大圆灯。而车尾则竖着两面三角形的红色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个头的“冲”字。武禅只在神话题材的电影里见过这种旗子，从未想过有人会用在现实中。 但比造型更夸张的还在后面。 这个首领打开了恶魔头骨正中的车灯，仿佛启动了一个微型太阳，巨亮的光束射过来，连武禅都不得不用手遮挡。 刺刺啦啦。 车载对讲机发出电流的声响，是对面的人扫描频道，然后成功连接。 “放下地狱曼陀罗，饶你们一条狗命。” 对讲机里的声音闷闷的，仿佛一个重度鼻炎患者在说话。 这伙人怎么知道地狱曼陀罗的？ 武禅拿起对讲机：“你们是谁？” 对面人说：“你既然认不出来，就没有必要知道。” 武禅说：“说一下吧，我不想杀无名之辈。” 对面人：“……” 武禅的话显然被对面很多人听到了，各种车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对面人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武禅说：“我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逃命还来得及。” 明明是被包围之人，却发出如此强劲的嘲讽，瞬间激怒了这群家伙。 有一人打了一个响指，武禅等人的车立马又往下沉了一截。 武禅不慌不忙。 如果这些人真能活埋武禅的车，那就没有必要交涉。 果不其然，装甲货车刚下沉到底盘，就停止了。 武禅等着后续的攻击，但迟迟没等到。 这伙人摆出这么大的抢劫架势，就这么一点本事？ 当然不可能。 他们停手，是因为人数更多的另一伙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反把他们层层包围了。 犹如巨人在云层现身，声响如雷，让地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地平线商团武装行动队，奉龙老大之命，恭迎武老大回城！” 094话 谁打劫谁？（三更！） 包围武禅车队的一伙名叫“冲锋号角”的职业暴力组织。他们平时混迹于d068新城，这次行动是受到d067新城的大雇主的委托。 但冲锋号角再怎么强都离地平线商团差太远了。地平线商团名声远播、势力网络覆盖整个北半球东区，其专属的私人武装力量连东部新城联盟都为之忌惮。包围冲锋号角的是地平线商团的武装行动队，更是其中的精英队伍—— 清一色黑色装甲皮卡，共有三十辆。安装的机枪炮并非是从其他地方东拼西凑来的淘汰货，而是私人订制的顶级货，黑洞洞的炮口隔着老远就能人感到浓浓的压迫感。 皮卡里的人穿着整齐划一的战斗服，面无表情。 但这比凶神恶煞的模样还要可怕。 显而易见，这些战士的思想已经被训练到高度统一，只要收到命令，就会第一时间以最高的效率执行。 这支队伍如果想攻下一座e级新城，应该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听说，如此精锐的武装行动队，只有地平线商团的七大话事人才有资格调用。 雇佣冲锋号角的就算是d067新城的城主，但和地平线的话事人对比的话，就等于是一个屁。 冲锋号角已经当场放弃行动，现在纠结的点在于怎么撤退才能又安全又不丢面子——如果地平线的人允许他们撤退的话。 天空中传来那句恭迎什么老大回城之后，地平线的人就没有其他动作，显然是等车里的那位什么老大做决定。 本来被超能力化成沼泽的地面，又被超能力复原了，下沉的车也都“浮”了上来。 冲锋号角的首领后悔不已，心里把委托人三十六辈祖宗全部问候一遍，不光是女祖宗，连男性也没有放过。 他踌躇了半天，才重新拿起车载对讲机，开口说道：“这位大哥，通融一下吧，毕竟咱们没有仇。” 武禅回到：“我不认识他们。” 冲锋号角的首领：“……” 武禅是实话实说，但让人听起来却是故意说反话。 不认识？ 那地平线商团出动这么大的阵势难道是因为在周围野营，然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他们是商团，又不是慈善机构。 可冲锋号角的首领偏偏又无法反驳武禅的话。 他拿着对讲机说道：“大哥你究竟想怎样？” 武禅说：“你先把灯关了，晃眼。” 呀，怎么忘了这茬！ 冲锋号角的首领立马关掉亮如小太阳的车灯，接着他感受到好几个小弟投来嫌弃的眼神，仿佛像是在说：要是真打起来，那怪你忘记关灯！ 首领拿着对讲机说道：“大哥，灯已经关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然后他听到对讲机里武禅的回复：“我怎么知道你们能不能走，我只是让你关灯。” 冲锋号角的首领：“……” 小弟们：“……” 这是要把人往鱼死网破上面逼啊。 冲锋号角的首领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大哥，我给你留下两辆皮卡，为我们的莽撞赔罪。” 他手一挥，手下人驾驶两辆皮卡开到那台装甲货车面前，然后驾驶员下车，正准备走回来，被那个暴躁的摩托车手抓住后颈，一顿胖揍。 冲锋号角的人从来都是欺负别人，哪受过这种气，但地平线的机枪炮就压在他们身后，不仅不敢动，连怒都不敢表现出来。 最后两个驾驶员是被摩托车手徒手扔回人堆的，就像是在扔两袋垃圾。 冲锋号角的首领说道：“大哥，我们可以走了吧。” 武禅回：“我说了，别问我。” ！ 首领差点被气得当场离世，他深呼吸，压住急躁，努力维持正常的语调：“大哥，我可是把赔礼给您送过去的了。” 武禅回：“我没提要求，是你擅作主张，你可以派两人过来开走。” 首领：“……” 再派两个人过去挨揍吗…… 手下人炸锅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打劫手段！” “但对面并没有主动索要。” “被动打劫，就不是打劫了吗！” “问题是那车的确是首领主动送的。” “也对……” “是啊……”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是首领惨，还是有一个这样的首领的我更惨……” “我们是来抢劫的，不是来做逻辑分析的。” “你果然没有逻辑，你还看不出来现在谁才是被打劫的吗？” 手下的七嘴八舌，让冲锋号角的首领如挨耳光般满脸通红，幸亏有黑布遮着。 事情到了这份上，面子和尊严什么都不重要了。 首领拿着对讲机说道：“大哥，我们错了，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武禅问：“雇你们的是谁？” 首领回：“不知道真正的雇主，一切都由老关联系。” 武禅对这个老关有印象，是一个号称在d067新城能摆平任何事的中间人，给自己起了一个自谦的外号“十难九治”。 武禅说：“知道了。” 冲锋号角的首领得到这句话就等于得到了特赦令，但他还是不放心说道：“还是请大哥给诸位打个招呼吧。” 武禅说：“答应我。” 首领说：“您说您说。” 武禅说：“你们干这一行没天赋的，转行吧。” 首领：“……” 冲锋号角的手下：“……” 有人忍无可忍：“士可杀不可辱，老大我们跟他拼了！” 首领说：“嗯，你上吧，我们先走了。今晚大家喝酒的钱就用你的抚恤金好了。” 没人再吭声，默默发动车辆。 或许是故意的，武禅通过对讲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叹了一口气，他摇下驾驶室的车窗，对着地平线的人挥挥手。 “让他们走吧。” 藏于云端中的“巨人”再次开口，声如雷鸣。 “记着，是武老大饶过了你们的狗命，这份恩德这辈子都不要忘！” 黑色皮卡组成的防线打开一个缺口，让冲锋号角的人安然无恙地撤退了。 楚狂耳膜被震得发痒，他一边掏一边抱怨：“动不动就狗命，狗命的，能不能有点文化。” 傍晚。 宫甜甜百无聊赖地看着小说。耳朵听着甘小乙有节奏地击打沙袋，突然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什么情况，今天僵尸上班早啊？”宫甜甜合上小说，拎起脚边的斧子。 她和甘小乙爬到天台眺望。 看到了武禅的装甲货车，以及后面黑压压的车阵。 两人激动：“老大居然回收了这么多二手车！这下发大财了！” 095话 废品焚烧站之夜 地平线商团的武装行动队一路护送武禅抵达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门口，一个精壮的男人跟武禅告别。 “龙老大近期不在d067新城，他说回来后会第一时间登门拜访。” 虽然声音缩小数百倍，但武禅还是一下子听出这就是云端中巨人的本尊。此人的超能力应该不仅仅是放大声音而已，否则也不会成为队长。 武禅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城？” 队长说：“我们并不知道你哪天回城。” 武禅说：“只是巧合？” 队长摇头：“从武老大你进入旧城后第二天起，龙老大就调用我们死守在回城的必经之路。你一个星期不出来，我们等一个星期，你一个月不出来，我们等一个月。” 武禅意外，一时猜不透那个姓龙的商人的真正目的，说道：“替我谢谢龙穗。” 队长说：“会的。但在下估计龙老大想听的并非是在下的转达。”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队长带着车队离去。 这时宫甜甜和甘小乙才从院子里走出来，队长身上那股雷厉风行的劲儿让宫甜甜很感兴趣，她的眼睛粘在车队屁股后面，用侧脸朝武禅发问：“老大，那人是谁？” 武禅年纪轻轻的，突然体会到女大不中留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认识。” 宫甜甜转过头：“骗人，不认识还聊那么久。” 甘小乙说：“也没多久吧，顶多就三句话。” 说话时，甘小乙感受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他转头，目光正好与楚狂的视线对在一起。 楚狂用一种很欣赏的口吻说道：“拳击手？” 甘小乙点点头。 宫甜甜等着楚狂点评自己，结果楚狂只瞄了她一眼，目光就往下落去。 宫甜甜朝甘小乙身后挪了挪，遮住自己的腿，心里带着少许得意地骂了一声流氓，然后听到楚狂说道：“真是一对极品斧子！” 宫甜甜：“……” 马丧和屠霜开车门下车。 马丧告别道：“武老弟，这一趟我们能活着回来全都仰仗你的关照，我们先回城安顿，之后再登门感谢。” 其实他是想邀请武禅一起回城的，好好请他吃一顿大餐。但他心里明白武禅这人性格孤傲，武禅能救他们的命，并不代表就把他们视为朋友或同伴，别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在他眼里只会是另一种麻烦。此刻回到新城，分道扬镳，再相见就只能随缘。 武禅说：“不必谢。” 马丧心想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正准备离去，接着听武禅说道：“不嫌弃简陋的话，留下吃晚饭。” “这里很豪华！” 屠霜像是生怕武禅反悔，赶紧抢答，甚至不惜睁着眼说谎。 马丧：“……” 楚狂：“……” 宫甜甜一眼就看穿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老大图谋不轨，然后在心里摇了摇头，说小姐姐你就不要浪费感情了。宫甜甜虽然想不到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自己老大这样的男人，但绝对不是屠霜这种。 她掩盖自己对屠霜的同情，善意地伸出手：“姐姐你好，我是宫甜甜。” 奈何宫甜甜演技太差了，所有人都感觉到宫甜甜对屠霜的同情。 幸亏屠霜知道宫甜甜是武禅的员工，要是换做医生用这种口吻说话，屠霜绝对会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而且还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赶紧吃点”的那种晚期！ 屠霜一脸莫名其妙外加一点尴尬地跟宫甜甜握了握手：“你好，我是屠霜。” 众人把车开进焚烧站的院子。 宫甜甜和甘小乙对车里的战利品充满了好奇，还没绕到车斗，先看到了副驾驶上的大红球，然后注意力全部就被吸走了。 宫甜甜说：“这是什么玩意？” 武禅说：“地狱曼陀罗。” 宫甜甜说：“地狱曼陀罗又是什么玩意？” 武禅说：“车里的那个大红球。” 宫甜甜说：“老大你是不是故意的！” 武禅说：“你觉得呢？” 宫甜甜说：“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小乙，换你问了。” 甘小乙：“老大应该是觉得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索性逗你玩。我说的对吧，老大。” 武禅说：“小乙聪明。” 宫甜甜呸了一句：“舔狗！” 楚狂说：“小小年纪，请文明。” 什么？ 区区外来人居然敢对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第一大师姐指手画脚？！ 宫甜甜最近可是跟甘小乙偷学好多骂人的话，这是在以前爸妈绝对不让她学的东西。她刚想学以致用，卖弄一下，就看到了武禅拇指扣住了中指。 被脑瓜崩统治的恐惧立马涌上心头。 宫甜甜瞬间乖巧。 “老大，你一定渴了，我给你倒水。” 宫甜甜前后的变化，马丧亲眼目睹，他疑惑地看看宫甜甜，又看看武禅的手势，忍不住开口问道：“武老弟，这是某种佛手印吗，有空传给我吧。” 武禅松开手指：“很简单，只要弹额头够疼就行。” 马丧心领神会，估计这招对付不了楚狂。 “你为什么和地平线的人认识？” 屋里突然响起一个没听过的声音，把宫甜甜和甘小乙吓了一大跳。 什么鬼东西啊！ 两人本能地找向声源，然后便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沈槿。 ？？？？ 这女人谁啊？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没人发现？跟老大认识吗？ 极短的惊吓过后，宫甜甜惊讶地发现，这个小姐姐……怎么……怎么……这么好看？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这胸，这大长腿…… 天呐…… 别说电影明星，估计也只有小说里的女主角才会这么好看吧！ 宫甜甜温柔地问道：“请问小姐姐你是谁啊？” 屠霜心里一酸，心说这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吧！ 沈槿没有理宫甜甜，继续盯着武禅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哇。 这是宫甜甜第一次见到有女人敢这么强势的对老大说话，而且，而且，她居然敢直视老大的那双眼睛！ 就在刚刚。 宫甜甜还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配上老大。 此刻，她知道了答案。 “小乙快看。”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宫甜甜的意思是说快看，这两个人是不是登对。 然后发现甘小乙目不转睛，像是丢了魂般的回答道：“看着呢，看着呢。” 熊熊燃烧的从八卦之魂变成另外一种火！ 宫甜甜朝着甘小乙就是一腿。 “吃屎吧你！” 甜美的女高中生终于还是爆出了粗口！ 096话 废品焚烧站之夜02 沈槿盯着武禅，等着他回答。 武禅说：“这里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沈槿说：“那又怎么样？” 武禅说：“我的员工跟你说话，你可以不回答，但不能无视。” 沈槿说：“无视了又怎么样？”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宫甜甜一方面开心老大这么重视自己，一方面又不想老大对这个小姐姐这么严厉的。虽然小姐姐是陌生人，但颜值就是正义。 宫甜甜缓和道：“老大你们刚从旧城回来，不如先吃点饭吧。” 甘小乙说：“我来做，我刚跟宫伯母学了新菜。” 听到此处，马丧才反应过来，看着宫甜甜问了一句废话：“你姓宫？” 宫甜甜有一种不火的小明星突然被粉丝认出来的惊喜感，点了点头，用眼神暗示马丧继续说下去，然后她才可以骄傲又不失谦虚的承认，没错，我就是宫氏武馆的第一继承人。 但马丧还没等说话，楚狂抢先道：“你爹就是宫京生？” 这话说的就有点不礼貌了，宫甜甜听着刺耳，反问：“你认识？” 楚狂说：“听说他以前很厉害。” 宫甜甜说：“他现在也很厉害。” 楚狂本想说你爹现在不是武功全废吗，但他克制住了。 是啊，天下又有哪个女儿不觉得自己父亲了不起呢。 又有哪个父亲不心痛自己的孩子。 除了，自己的父亲。 马丧说：“真不愧是宫京生的女儿，好一个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宫甜甜虽然明白这句客套话夸的不是她“宫甜甜”而是“宫京生的女儿”，但还是很是受用，谦虚道：“还好了，也就一般般啦。” 甘小乙说：“那么请问这位一般般的大小姐，在下可以去做饭了吗？” 宫甜甜说：“去吧，谁还拦着你了？！” 楚狂问：“敢吃肉吗？” 甘小乙说：“这有什么不敢的？” 楚狂说：“不是你们买的那种合成肉，而是旧城里真正的猪肉。” 他们回新城途中正好遇到一头迷路的小猪崽子，楚狂顺手一棍子敲死，准备带回狼堡解馋。因为旧城里的肉是不被允许带进新城的，后来他们没有去狼堡，那小猪崽子就留在车斗里。 甘小乙没有回答，看向武禅。 武禅说：“没事，吃吧。” 他和沈槿暂时“休战”。 僵尸通常是晚上八到十点之间开始来上班，在此之前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吃饭。 论烤肉，比起释能燃炉，有条件的话还是用木柴烤起来更好吃。 楚狂出了院子，因为找不到枯木枝，便胡乱砍了一堆木头进来，然后垒在院子中央，升起了火。刚砍的木头水分太多，被点燃后很快就冒起了浓烟。 楚狂说：“再忍忍，一会烧成炭就好了。” 甘小乙说：“我还以为你烧湿木头有特殊的用途呢，要炭还不容易吗？” 楚狂反问：“容易吗？” 甘小乙说：“你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你赶紧先把火熄灭吧。” 接着众人就看到甘小乙抱着剩下的一堆木头，拉开一扇金属大门走了进去。 那里面有什么？ 燃炉压缩机。 这设备能焚烧的可不仅仅是僵尸，只要进行一些微操作，这炉子几乎可以焚烧一切。 武禅没吭声，见甘小乙动作这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用燃炉压缩机烧炭。 他看向宫甜甜。 宫甜甜就像是一只被当场抓住偷吃零食的猫：“啊，那个，主要是……碳烤的确实好吃啊。” 武禅：“……” 不一会，甘小乙就用小推车推出了刚出炉的炭，擅长烹饪的楚狂看到这灰中透亮的成色，眼睛泛光了。 “好炭，好炭！” 他手起刀落，游刃有余地把整头小猪崽子肢解出不同的部位，虽说是小猪崽子，但毕竟成长在旧城，几乎与人类意识里正常的成年猪体型相当。 木棍搭成架子，再用木条穿过大块的猪肉，然后放在炭火上慢慢烤。 “吃烤肉，千万不要心急。”楚狂说。 “没错。”甘小乙说，“而且翻肉的速度要均匀。” 两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知音，当场交流起烹饪心得。 显而易见，在这方面楚狂的造诣要高于甘小乙，他一边说着，甘小乙一边频频点头。 宫甜甜小声嘀咕了一句：“呆子。” 趁着烤肉，宫甜甜又对武禅带回来的那个大肉球好奇起来，她转身去瞧，哪里还有大肉球，分明是一个半径一米多长的大海星——地狱曼陀罗又一次企图悄悄逃跑。 武禅说：“过去揍它一顿。” 宫甜甜说：“啊？揍谁？” 武禅说：“谁乱动，揍谁。” 宫甜甜疑惑：“真打吗？” 武禅说：“嗯，别打死就行。” 宫甜甜随手捡起一根刚才熄灭的烧火棍，走到地狱曼陀罗身旁。 红色的“大海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多危险，它只害怕武禅，结果宫甜甜只是试试看地敲了它一棍子，它立刻就受不了了，像是漏气般发出“吱”的一声。 “这玩意还会叫？”宫甜甜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玩具，然后又是一棍子。 地狱曼陀罗吃不消，收起花瓣，从花的形态再次包裹成一个大圆球。 “原来是这样。”宫甜甜对着大圆球又是一棍。 地狱曼陀罗：“吱……” 武禅说：“行了，回来吧。” 宫甜甜回到武禅身边，把烧火棍一扔：“老大，这玩意应该很值钱吧。” 武禅说：“嗯，非常值钱。” 宫甜甜说：“大概能卖多少，往大里说，最好能震撼我一下。” 武禅说：“这并没有意义。” 宫甜甜说：“怎么会没意义呢，让我提前做做富婆的梦，过过瘾。” 武禅说：“我没打算卖掉它。” 宫甜甜一愣：“啊？为什么？该不会你想把它留下当宠物吧。老大你的口味好重啊。” 地狱曼陀罗：“吱吱。” 武禅说：“如果非要有宠物的话，你和它只能留一个。” 宫甜甜说：“谁？我又不是宠物。” 武禅说：“反正只能留一个。” 宫甜甜说：“那肯定是我留下啊。” 武禅说：“那你就别问了。” 宫甜甜突然明白了：“老大，你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也故意不说，是不是不想让这个小姐姐听到啊。” 武禅：“……” 沈槿：“……” 武禅叹了一口气：“宫甜甜，要不还是你走吧。” 地狱曼陀罗赞成：“吱！” 097话 废品焚烧站之夜03 楚狂的烤肉水平高到让甘小乙“甘拜下风”，两人差点当场拜了把子。 屠霜说：“武哥你们这的水是不是酒精超标啊，这俩人怎么能光喝水就变成这德行。” 武禅说：“我只能管我的员工，楚狂还得你来管。” 屠霜脸一红：“我我我哪管得着他，要管也是马老大的事。” 马丧说：“其实我不想当老大已经很久了，要不今天就让位给你吧，屠老大。” 屠霜吓了一大跳：“这玩笑可开不得。” 宫甜甜本以为吃饭的时候能听到武禅讲一讲这次进入旧城的冒险，结果老大只字不提，宫甜甜只能生闷气，见甘小乙与楚狂聊得热火朝天，更是气上加气。 晚饭吃到尾声，一整头猪变成了一堆骨头。 宫甜甜突然说：“大红丸吃不吃东西？” 武禅问：“大红丸是什么？” 宫甜甜一指地狱曼陀罗：“就是它。” 武禅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宫甜甜居然给地狱曼陀罗取了名字：“……它自己会空气中吸收水分。” 地狱曼陀罗：“吱。” 晚饭后，众人开始收拾狼藉，武禅听到犹如狼群在森林间奔跑的声音——是僵尸上门了。 武禅问：“报警器怎么没响？” 宫甜甜说：“前两天坏了，一直想修来着。” 武禅说：“然后拖延到我回来了，还没修好。” 宫甜甜说：“这不就是我招人喜欢的特色嘛？” 武禅说：“那小乙干吗没去修？” 宫甜甜瞄了一眼已经跟楚狂请教到鱼怎么做才好吃的甘小乙，撇嘴道：“他更不可靠。” 众人聊着聊着，第一批僵尸冲进了大院，所有人转头看过来，十头僵尸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这种情况就像是汽修班的学徒找厨师班的学徒打架，领头的人一脚踹开厨师班教室，发现三十多个人在里面磨菜刀。 还有事吗？ 当然没事。 踹门的人除了老老实实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还能做什么？ 僵尸身为煞，虽然没有人的智慧，但感官方面非常灵敏，它们发觉自己闯入的不是废品焚烧站，而是一座煞妖墓地——堆在装甲货车和皮卡后斗里的那些煞妖头颅散发着新鲜的死亡气息，让僵尸们腿脚颤抖。创造僵尸的“造物主”给它们编写的天性是遇到眼前这种情况，立马回头去找更强的煞妖。 但这些僵尸想跑，楚狂却不让它们跑。 自从进入旧城，众人就一直与煞妖战斗并多次徘徊于死亡边缘，犹如连续吃了一个周的大鱼大肉，对比之下，僵尸就是清汤寡水的素面，正好可以换换口味。 楚狂起跳，从天而降把一头僵尸按倒在地，一拳捶爆脑袋，此举点燃了战斗的引线。 用“战斗”二字代形容下来的过程其实并不精准，因为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短短几分钟，楚狂和屠霜两人就干光了七八十头僵尸。 早就见过他们身手的武禅不以为意，而想插手却插不上手的宫甜甜产生出被人取而代之的危机感，她试探地说道：“资源回收队的人要是想转行加入废品焚烧站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武禅说：“和别人一样，去市政厅登记一下就可以。” 宫甜甜说：“这也太随便了吧。” 武禅说：“反过来想，你改行加入资源回收队也很容易。” 宫甜甜点头：“也对。”然后又赶紧摇头，“我才不加入资源回收队！” 楚狂说：“小小年纪，不要搞鄙视链。” 宫甜甜白了他一眼。 大家一起动手把僵尸尸体收集起来，屠霜等人是第一次见到生产高聚能砖的燃炉压缩机，都想烧一炉开开眼界。武禅很给面子，切碎尸体扔进炉子。 工作间挤不下那么多人，宫甜甜蹲在院子里用烧火棍戳地狱曼陀罗玩。 甘小乙注意到老大刚才只切碎了十具尸体，而平时烧砖至少都是三十具尸体一炉，他不作言语，估计老大需要攒着尸体另有他用。 夜幕之墙早已关闭，意味着铁战马的人要留下过夜。 焚烧站的休息室里没有那么多床，但是可以洗热水澡，对这些刚从旧城回来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包括沈槿在内都无法抗拒的享受。 宫甜甜领着两个姑娘来到浴室门口。 “浴室小了点。一次只能洗一个人，当然如果不介意你们两个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屠霜对宫甜甜说：“你先洗吧。” 宫甜甜说：“你们是客人，当然是你们先。” 屠霜看了一眼沈槿，沈槿说：“不需让我，你先吧。” 屠霜进了浴室，走廊上的两人都不说话，所以能听到她脱衣服的声音。 宫甜甜为了缓解尴尬，先开口道：“听说小姐姐姓沈。” 这句话本质上跟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区别。 浴室响起花洒喷水的声音 。 沈槿说：“嗯。” 宫甜甜尬聊：“一个不错的姓。” 沈槿说：“你也不错。” 听到漂亮小姐姐的夸赞，宫甜甜脸红一下：“那个……” 沈槿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除了我和你老大是怎么认识的，毕竟那并非是值得回忆的经历。” 宫甜甜说：“沈姐姐别往心里去，直男都那样，而且我老大还是钢铁直男，比钢筋还硬的那种。但我老大表面很凶，内心特别善良，对员工很大方。鲸级巨煞的獠牙够珍贵吧，他直接用来给我和甘小乙一人做了一套武器，而我们俩入职东区3号焚烧站连半年都不到。说到焚烧站，别人家都是至少要有两个合伙人的。我们老大一个人就从市政厅申请下来了。换句话说，这焚烧站的收益抛开我和甘小乙的工资，全都是我们老大一个人。至于相貌，更是不用多说了，我老大以前是著名演员，史上最帅最能打的反派，他一出场观众就要担心主角会被打死的那种。” 沈槿说：“听你这么说，你老大倒真是一个黄金王老五。” 宫甜甜说：“不不不，不老，今年才二十二。” 屠霜即便冲澡也能听清门外的对话，宫甜甜一边说，她一边默默点头。 沈槿说：“你是高中生吧。” 宫甜甜说：“大下个月就要毕业了。” 沈槿说：“真好的年纪，适合读书。” 宫甜甜说：“我爸妈想让我继续读大学，我倒是可以考上，但我不想去读。” 沈槿说：“为什么？” 宫甜甜一转身，露出校服背面的字。 沈槿说：“天下第一？” 宫甜甜说：“这才是我的目标。” 沈槿说：“有你老大在，你这目标实现不了。” 宫甜甜说：“没事，我比他年轻。” 沈槿说：“谁说他不老来着。” 宫甜甜说：“反正，如果我成了天下第二，那老大肯定是会让着我的。” 沈槿说：“所以你已经默认你老大就是天下第一了，二十一位神罗在你心里排第几？” 宫甜甜说：“那不一样。神罗的确是厉害，但怎么说呢，你要是跟老大接触久了就产生一种感觉，在神罗面前我老大或许只是一只蚂蚁，但神罗这头大象却无论如何都踩不死他。” 沈槿琢磨宫甜甜这句话。 外面突然传来武禅的声音。 “我不喜欢蚂蚁，换一个比喻。” 宫甜甜脸瞬间通红，扭头吼道：“你偷听女孩子洗澡，流氓！” 武禅隔空回复道：“是你声音太大了。” 宫甜甜跺了一下脚，小声哼道：“亏本姑娘还想给你当红娘，不当了！” 沈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再坚持一下，我可能就答应了。不仅当你们的老板娘，今年内再给你老大生一个儿子。” 浴室的淋浴声突然停了。 宫甜甜意外地瞪大眼睛：“真的？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沈槿说：“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 098话 废品焚烧站之夜04 三女洗完澡，身上自带暖暖的香气。空出来的浴室，换铁战马的男人们去洗了。 宫甜甜回到休息间，见到甘小乙在笑，问道：“你笑什么？” 甘小乙说：“你也未免太容易上当了。” 宫甜甜说：“？？？” 甘小乙说：“现在都已经是九月下旬了，小姐姐说今年内给老大生个孩子，你居然还当真了，算算时间都知道来不及。” 宫甜甜说：“你对日期这么敏感，是不是前女友这么骗过你？我同情你。” 甘小乙说：“屁！我就没有过前女友。” 宫甜甜说：“你都二十一了，连前女友都没有还挺自豪的？我更同情你了。” 甘小乙说：“用不着你同情，老大也没有谈过女朋友。” 宫甜甜说：“你知道老大没有谈过？”她对武禅说道，“老大快告诉甘小乙你谈过几个女朋友，狠狠打他的脸，千万别给我面子。” 屠霜假装不经意，耳朵却尖了起来。 沈槿双臂抱胸，后背靠着门框看向沙发上的武禅，似乎对这话题也有几分兴趣。 武禅黑脸对宫甜甜说道：“你们两个唱双簧能唱的再明显一点吗？” 宫甜甜坐在武禅旁边，两条小腿蜷上沙发，像是猫一样用脑袋拱着武禅的胳膊：“说嘛，说嘛，到底几个，大家都好想知道。” 正常人谁能顶得住青春美少女的撒娇？ 武禅能。 毕竟钢铁直男，铁石心肠。 “没大没小，坐一边去。” 宫甜甜拒绝：“不嘛，不嘛。” 甘小乙坐在武禅另一边，模仿宫甜甜的动作也用脑袋拱武禅的胳膊：“老大就告诉我们呗。” 武禅：（?_?） “你们两个是不是皮痒了想挨揍。” 宫甜甜反应快，立马坐正姿势。 武禅左边，甘小乙继续用脑袋拱着、拱着。 少了宫甜甜的搭配，只剩甘小乙一人，那个画面有点…… 屠霜忍不住：“噫……” 沈槿也微微皱眉。 武禅一手刀下去，砍在甘小乙的后颈上。 拳击手的抗击打能力很优越，连武禅的手刀没有砍晕甘小乙。甘小乙还正惊讶自己为啥挨揍时，第二记手刀落下，这次他被砍晕了过去。 武禅转头看向宫甜甜。 宫甜甜怂怂地笑道：“老大，都是小乙的馊主意。打得好打得好。” 但武禅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吗？ 不是。 砰。 武禅赏了宫甜甜一个脑瓜崩，美少女捂着头直飙眼泪。熟悉的老大，熟悉的剧痛！ 武禅抬头，视线扫过屠霜和沈槿。 屠霜一惊：“啊，我我我只是看热闹的。” 沈槿很镇定：“我们又不是你们的员工。” 潜台词是她不信武禅好意思对她们两个做什么，有本事就试试。 武禅从沙发上站起来。 ！ 沈槿一把抓住屠霜的手臂。 屠霜又是一惊，心说，刚才是你自己一个人嚣张啊，别拉我垫背啊！ 沈槿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车上休息了。” 屠霜立马配合道：“好。” 武禅站起来只是为了去拿水壶。 宫甜甜见两个小姐姐要开溜，赶紧叫道：“别走，我的房间让给你们住。” 屠霜说：“那你怎么办？” 宫甜甜说：“我睡沙发。” 屠霜看向晕死在沙发上的甘小乙：“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 宫甜甜顿时满脸通红：“才不是！” 她一脚把甘小乙从沙发上踹下去，甘小乙的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光听声音，屠霜觉得自己额头都疼得慌。 先洗完澡的楚狂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甘小乙，赶紧去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甜甜说：“他嗜睡症犯了。” 楚狂说：“这也能睡过去？看来小乙以前吃了不少苦。” 屠霜说：“楚狗冷静，这是一个男孩子。” 楚狂说：“……” 宫甜甜爆笑：“哈哈哈哈哈，楚狗，这外号要不要这么可爱。” 楚狂说：“……” 马丧也洗完澡出来：“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热闹。”然后看到楚狗怀里的甘小乙，“楚狗冷静，这是一个男孩子。” 武禅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他的笑传染了沈槿，她也笑了。 楚狂立马松手，甘小乙的后脑勺砰的一声磕地，楚狂窘迫道：“老大，你这是想让我死！” 由于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确实休息空间不足，所以铁战马等人和沈槿只能回到车里去睡。而冲锋号角“送”给武禅的那两辆皮卡也被地平线的人帮忙开了回来，所以他们四人可以一人独占一辆车。 见所有人都离开了休息间，宫甜甜神秘兮兮地靠近武禅。 “老大，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做什么别人都听不到。” 武禅说：“跟你说过多少次，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宫甜甜说：“不管，反正你今天不给我讲旧城的故事，你别想睡觉。” 武禅并掌成刀：“看来你真的很想跟小乙作伴。” 宫甜甜说：“我错了。” 武禅抓起地狱曼陀罗的根茎，往楼上拖，“你也早点睡。” 宫甜甜打了一个哈欠，她平时不会困这么早，大概是今天吃了太多猪肉的原因吧。 她也要上楼，一只脚已经踩上楼梯，又收了回来，她转身，把地上的甘小乙抬回了沙发上，嘟囔道：“麻烦死了。” 甘小乙诈尸般胳膊一搂，一下子宫甜甜压在他的胸口上。 “找死啊你！”红着脸的宫甜甜条件发射地挥出一记勾拳，轰进甘小乙的侧肋。 然后甘小乙毫无反应。 她撑起身子一看，甘小乙依旧双目紧闭地晕着。 老大下手也太黑了点吧，会容易把人打傻的！ 宫甜甜庆幸挨手刀的不是自己，然后又想到甘小乙晕过去有自己的一半责任。 “小乙？”她试着叫两声，确认没有反应后，她重新伏身贴在甘小乙胸口上，自言自语道：“让你抱一小下下，就当补偿你了，下不为例。” 第二天。 甘小乙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得不行，就像是盖着好几十斤的被子睡了一夜，手指一摸，胸口怎么还有未干的水迹。 他坐起来，脑袋就像宿醉般嗡嗡的疼，额头也疼，后脑勺也疼。关键是他的的确确没喝酒，却又完全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好像有人猛击了自己的后颈。 等一下，既然猛击的是后颈，头疼可以理解，为什么这肋骨就像是骨折一样，喘口气都疼！ 甘小乙诧异又惊恐。 你们昨晚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啊！！！ 099话 去而复返 吃完早饭，众人准备进城。临出发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分战利品。 铁战马的皮卡车斗里全是从毒山上收集来煞妖的脑袋，马丧提出与武禅平分，被拒绝了。 武禅在爬毒山之前说过只要地狱曼陀罗，其他收益全归铁战马。马丧当时没有完全当真，毕竟人在充满危险的环境里和安全的环境里的心态完全不同。 这一车战利品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武禅出了不少力。马丧如果全部留下会良心不安，但如果硬要劝说武禅收下，会让人觉得他动机不纯，像是砸钱攀高枝般。 马丧正犹豫着，楚狂直接丢出车钥匙给武禅。 武禅问：“干吗？” 楚狂说：“既然你分的这么清楚，那我的摩托车归你了。你帮我报仇，我的车就归你，这也是咱们之前说好的。” 武禅说：“我没答应你。” 楚狂说：“那我们也没有答应不分给你战利品。” 武禅说：“……” 马丧喜出望外，没想到楚狂在关键时刻居然聪明了一把。 武禅犟不过铁战马的人，意思性地收下几个煞妖脑袋和罪恶细胞。把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分配额凑到了二十整。 武禅并不着急进城卖战利品，于是铁战马等人便跟武禅告别。沈槿坐进驾驶室，屠霜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甜甜，我以后能经常来找你玩吗？” 宫甜甜嘿嘿笑，故意拉长音道：“找——我啊，当然欢迎。条件是让我搭顺风车咯。” 武禅比她的父母还好用，他一回来，宫甜甜立马就不敢逃课了。 众人离去，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只剩下武禅和甘小乙两个人，以及把自己包成大球的地狱曼陀罗。 武禅清点工作间的僵尸库存，有九十多头。 甘小乙能察觉出老大对库存并不满意，他问道：“我们需要攒很多僵尸吗？” 武禅点点头：“五百头左右。” 甘小乙默算了一下，晚上前来袭击的僵尸从三十头到八十头不等，平均一下差不多每日五十头的样子，要想满足老大的标准要攒将近十天。问题是，焚烧站并没有这么大的仓库，只能堆在院子里。 五百头僵尸堆在一起，那场面可有点震撼。 他问道：“攒那么多僵尸，是为了这个叫地狱曼陀罗的怪花？” 武禅说：“嗯，五百头煞产生的高温可以把它炼成我想要的东西。” 地狱曼陀罗颤抖了一下：“吱！” 甘小乙说：“老大，我怎么觉得这个东西能听懂人话。” 武禅说：“不用担心，离开瘴海它对人类就不再存在威胁性。” 甘小乙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脸犹犹豫豫。 武禅以为他不好意思提用罪恶细胞刷新超能力的事，说：“别着急，等明天我就去市政厅把煞妖卖掉。” 甘小乙说：“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 武禅说：“那你这是怎么了？” 甘小乙吞吞吐吐：“老大，人除了酒后发疯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情况是做完事情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的。” 武禅说：“你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甘小乙说：“就是不知道我心里才慌啊，老大你发现没有，甜甜吃早饭的时候一直躲着我。” 武禅说：“并没有发现，毕竟我不会没事就盯着宫甜甜。” 甘小乙着急道：“我也没有，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武禅说：“放心，那可是宫甜甜，你要是对她动手动脚，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着跟我说话吗？” 甘小乙说：“有道理，那我肯定是干了什么别的让她讨厌了。” 武禅说：“比方说看了不该看的人。” 甘小乙说：“我可没有偷看沈小姐！” 武禅说：“我有点名是谁吗？” 甘小乙说：“……” 中午两人将就吃了一顿饭。别说，好久没吃老大亲自下厨，对甘小乙来说别有一番滋味。下午武禅让甘小乙留下看家和盯着地狱曼陀罗，他自己带着工具上山去修警报器。 宫甜甜回到焚烧站的时候，武禅还没回来。 甘小乙练拳练了一身汗：“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宫甜甜避开他的视线：“周一下午课少，过来，红吱吱。” 红吱吱是什么鬼？ 接着甘小乙就看到球状的地狱曼陀罗一弹一弹的滚到宫甜甜脚下。 宫甜甜拿起喷壶往它身上浇，地狱曼陀罗舒服地把全部花瓣都绽放开了。 甘小乙说：“你居然给它起了名字？” 宫甜甜依旧不看他：“我想给它起名字就起咯。” 甘小乙说：“说吧，我到底哪惹你了？” 宫甜甜说：“没有啊。” 甘小乙说：“师姐我错了。你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宫甜甜说：“吓到你了，还真是抱歉呢。” 她把水壶一放，走就休息间，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然后就拿出小说来看。 甘小乙跟着进来，宫甜甜嫌弃道：“你今天拳还没练完呢，别偷懒，快出去。” 甘小乙挠了挠头，又回院子练拳了。地狱曼陀罗身体舒展着晒太阳，在旧城可没这么好的阳光。 听着沙袋发出利落的击打声，藏在小说后面的那张小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宫甜甜心中懊恼：宫甜甜啊宫甜甜，你昨晚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她昨晚本想在甘小乙胸口趴一下下的，结果没想到却睡着了。 幸亏早上她赶在甘小乙醒来前先一步醒了，自己的口水已把甘小乙的胸口浸透了，她来不及收拾，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般落荒而逃。 吃早饭的时候，她尽可能地表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被甘小乙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到时还是会因为害羞而脸红。她怕被人看出异样，所以才躲着甘小乙，然后搭着铁战马的顺风车赶紧去上学。 在学校的一上午，复杂的课程暂时分走了宫甜甜的注意力，可午休回到武馆时，被父母问到老大是不是回来了，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要是甘小乙向老大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像老大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会发现点什么。 宫甜甜下午只上了一节课，实在是坐不住，于是偷偷溜了回来。 看甘小乙的样子，老板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还好，还好。 “做贼心虚”的宫甜甜松了一口气。 她读完半本小说，武禅也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他一进休息间便问道。 “啊，那个我下午没课。”宫甜甜对着武禅撒谎有些结巴。 “我不是问你。”武禅说。 “嗯？”宫甜甜一愣。 屋子的另一角，一个曼妙的身材浮现出来。 显然，宫甜甜读小说的时候，那个人就一直站在那里，但就像是宫甜甜眼睛出了问题似得，愣是视而不见。 沈槿看向武禅：“给你送钱。” 100话 欢迎欢迎 武禅很确定沈槿不是真心来送钱的，如果是，她可以在武禅刚才没回来前放下钱就走。又或者光明正大的等武禅回来。 武禅估计她是怀疑自己与血族或者畸形体之间有所猫腻，于是鬼鬼祟祟藏匿于休息间，从武禅与员工无戒备的对话中，偷听到线索。 暗中监视是聪明的办法，但用在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则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武禅说：“你好大的胆子。” 沈槿早已准备好借口，把一片手掌心大的铁牌放在茶几上：“这十万是你应得的。” 这是铁支票，功能相似于灾前世界名为支票的支付手段，但材质方面更为结实耐损耗。任何人拿着这张铁支票都可以在任意一家隶属北半球东区联盟的银行兑换到相应的金额。 十万？！ 宫甜甜活到这么大，不仅是第一次见到铁支票，更是第一见到这么大的金额，更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付给男人这么多钱。 回想一下昨晚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再结合两人刚才的对话。 老大：“你怎么在这。” 小姐姐：“给你送钱。” 老大：“你好大的胆子。” 小姐姐：“这十万是你应得的。” 一场代表灾后世界新城男女大胆开放的爱情观的情感大戏，在“美少女高中生名侦探”宫甜甜的脑海中被添砖加瓦、严丝合缝地打造完成。真相只有一个：两人在旧城相遇，一见倾心，想到在处处危险的情况下随时会死，于是在那一夜，两人释放自我，坦诚相待，深入了解。本是一场露水情缘，但没想到两人都从旧城活了下来，更没想到其中的女方假戏真做，动了真心。但很显然，男方想撇开关系。 两人闹得不愉快，所以两人昨天的气氛才会那么剑拔弩张。所以昨晚在浴室外沈槿小姐姐才不愿意正面回答她和老大是怎么认识的，还说那并非是值得回忆的经历。 今天早上沈槿小姐姐跟着铁战马的人进了新城，老大以为彻底摆脱，所以见到沈槿小姐姐去而复返，出现在休息间，才意外问她怎么在这。沈槿小姐姐送钱给老大，表达出的意思是两人之前在一起，本姑娘只是图一个开心，现在是本姑娘甩的你，花点钱补偿你。被狠狠羞辱的老大怒斥她好大的胆子。沈槿小姐姐毫不畏惧，毕竟十万巨款可以抚平很多事情，包括老大的怒火。 天呐， 沈槿小姐姐未免也太飒爽了吧！！！ 宫甜甜顿时被圈粉。女人果然要有钱才能为所欲为！ “偶像！” 她扑向沈槿，双手环住她的脖子。 身上突然多出一个挂件的沈槿：“？？？” 猜到宫甜甜又胡思乱想的武禅：“……” 沈槿很显然不太习惯与人这么亲近，即便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妹妹。 “有什么话，你先下来再好好说。” “我不。”宫甜甜像是小猫撒娇般，用头蹭沈槿的脖子。 沈槿虽然不习惯，倒是也算不上讨厌，她不想暴力地推开宫甜甜，用眼神要求武禅摆平。 武禅一脸无所谓，坐在沙发上喝水，甚至有点想笑。 沈槿瞪向武禅：“喂，你管不管你的员工？” 武禅说：“宫甜甜上的是夜班，现在是她的私人时间，我干涉不了。” 沈槿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武禅说：“你明明自己可以挣脱开，我看你自己也挺享受的。” 沈槿说：“你这样别怪我下手无情。” 武禅说：“随便。但你要是打伤我的员工，我就以一还十。工伤这种事情我不含糊的。” 沈槿说：“私人时间也算工伤？” 武禅说：“毕竟我是一个好老板。” 沈槿说：“……” 她毕竟不是武禅，对着身娇体软的女高中生下不了狠手，她无计可施，只好拍拍宫甜甜的头：“甜甜你快勒死我了。” 宫甜甜听到这话才松手：“沈姐姐，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了。” 沈槿想知道理由：“为什么？” 武禅一边喝水，一边听，他也想知道。 宫甜甜说：“因为你不仅连我老大这样的男人都能睡到手，还能潇洒地甩了他。” ！ 武禅差点没被自己一口水呛死。 身为受过专业情绪控制训练的夜魅，沈槿努力保持镇定，但脸上还是慢慢浮现出红润，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武禅。两人眼神接触一瞬，立马相互避开。 站在休息间门外的甘小乙惊呆到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右腿的旁边，重新包裹成球的地狱曼陀罗：“吱吱吱！” 武禅擦掉嘴角的水迹：“宫甜甜，我看你是想失业。” 宫甜甜说：“员工在私人时间畅所欲言，这有什么错？凭什么失业。再说，你们虽然隐瞒的很好，但骗不了读过一万八千本小说的我。” 武禅说：“一本小说我给你按一小时读完，一万八千本就是一万八千小时，你平均每天花两小时读小说，就是九千天，这是将近二十五年。” 宫甜甜说：“沈姐姐，瞧瞧这就是男人，你跟他说感情问题。他却给你有理有据地算数学题。所以，” 沈槿说：“所以，男人永远不懂女人想什么？” 宫甜甜跟沈槿击掌：“没错！” 沈槿脑袋有点空，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顺着宫甜甜说出那句话。难道这小女孩的超能力是干扰人类正常的思维逻辑？这小小的d067新城的小小的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这么卧虎藏龙的吗？！ 武禅懒得跟宫甜甜计较，直接对沈槿说：“这些钱你拿走。我不要。” 沈槿说：“作为报酬你可以拒绝，但你还是应该收下它。” 武禅说：“为什么？” 沈槿说：“因为我要暂时在这里住下，这是我的房租和伙食费。” 武禅说：“……” 宫甜甜开心道：“真的吗，真的吗！太好！” 武禅说：“好什么？我答应了吗？” 宫甜甜说：“你为什么不答应，是不是心虚地不敢面对？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承认。” 武禅说：“……” 兴奋过头的宫甜甜拉起沈槿的手：“欢迎沈姐姐入住！” 101话 对不起 作为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老板，武禅当然可以拒绝沈槿入住的要求，他这里又不是旅店，不是给钱就能住的。 但是，经过之前的短暂接触，武禅已经看出沈槿这女人虽然长得妩媚动人，但忠于职守，性格又冷又硬，她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底。她是为调查鲸级巨煞异常活动的原因而进入d1103旧城，然后意外被武禅等人所救。她没有因“救命之恩”就把武禅视为好人，现在反而怀疑他和血族或畸形体有所关联，对新城构成了威胁。 由于夜魅的职责所在，就算武禅现在把沈槿赶走，她肯定还会再潜伏进来调查。要提防沈槿能消除自身存在感的超能力，武禅必须时刻紧绷所有注意力，他不想这么累。 既然怎么样都会被监视，武禅索性就答应了沈槿的入住。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有两个主要的独立建筑。一个是焚烧僵尸用的工作间，厚厚的钢铁大门里面是燃炉压缩机以及待焚烧的僵尸堆。另一个是供人生活的居住间，是一栋两层小楼。一楼有一个大型公共区域被称为休息间，是客厅与防御系统操作台的合二为一，休息间连接着厨房，然后是卫生间。二楼共有六个房间，三三对称，把卫生间和浴室夹在走廊尽头。六个房间其中三间分别是武禅、宫甜甜、甘小乙的卧室，剩下三间堆满了包括报废的机枪炮、可更换的陷阱刀片、弹药箱等等杂物。 武禅自己的房间是右手边第一个房间，他指着左手边那一排的第三间对沈槿说：“那是你暂住的房间。” 这样的话，两人房间呈对角线，是目前能做到的最远距离。 按宫甜甜的想法，她希望沈槿住在武禅的正对面，她最期待两人早上起来，同时开门，然后不约而同四目相对的暧昧情节。但老大愿意让沈姐姐住下已经算是法外开恩，宫甜甜可不想因为得寸进尺而把事情毁于一旦。 觉得自己是成语小能手的宫甜甜自报奋勇地拉着甘小乙帮沈槿收拾屋子，武禅回到自己房间，吩咐晚饭不用做他的份。 沈槿盯着武禅关上房门。 宫甜甜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就这么依依不舍吗？” 沈槿说：“你老大有午睡的习惯？” 宫甜甜笑道：“这么想知道的话，你住下来后慢慢了解咯。” 房间里的武禅摘下耳机，在床上躺平。自从他进入旧城，几乎就一直启动着超能力，身体保持着活跃状态。即便昨天回到了焚烧站，因为铁战马和沈槿都在，所以他依旧是半睡半醒。此刻，宫甜甜等人热热闹闹的收拾房间，对武禅来说却是最安心的时刻，警惕心一关闭，积累已久的疲惫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感觉床垫仿佛变成一个巨型海绵，整个人一下子沉了进去。 武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又一次经历了各类酷刑，接着他看到了那个名叫桃嫣的血族像是浓烟般出现自己面前，她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不久后化作浓烟飘散了。 武禅醒来。 他是被僵尸过境的警报声叫醒的，证明至少是晚上八点之后了，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他穿好衣服下楼，僵尸已经冲进了院子里，而今天负责干掉僵尸的是甘小乙。鲸级巨煞獠牙改造的拳套像石头般把僵尸的脑袋如鸡蛋般轻松击碎。但甘小乙杀僵尸变得更快，并非仅仅是武器升级，而是他整个人变得更厉害了，这是一种质得飞升，可见在武禅不在的这一个周，甘小乙得到了高人指点，至于高手是谁，武禅已经想到了答案。 宫甜甜调皮地甩出双斧，把最后两个僵尸的脑袋削爆。沈槿看着这两人的身手，如有所思，然后才察觉到武禅已经下楼。“寄人篱下”的她主动打招呼。 “你醒了。” 武禅说：“嗯。” 然后两人就没话说了。 宫甜甜转头看过来：“老大，你觉得我刚才那一斧怎么样？” 武禅说：“还行。” 宫甜甜失望道：“只是还行啊。” 武禅说：“小乙倒是进步神速。” 甘小乙一边拖着僵尸尸体，一边不好意思的回答：“还行，还行。” 宫甜甜气不过：“凭什么你们都这么说？！” 武禅说：“看来你父亲很喜欢小乙。” 宫甜甜说：“哼，整天赖在我们武馆蹭吃蹭喝，学本事也不交学费。” 武禅说：“你父亲教小乙的，恐怕是交再多的学费也学不到的。你父亲愿意教，看来已经是把小乙当成……” 宫甜甜赶紧岔开话题：“那个什么，老大你怎么能看出是我爹教他的，明明现在的馆主是我妈。” 武禅说：“直觉而已。” 宫甜甜想到了什么，问道：“老大，你这次进旧城，是不是……听说了我们家的旧事？” 武禅说：“一丁点佚闻。” 宫甜甜说：“我哥他……”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更不知道为何解释，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我先上楼去洗澡了。” 宫甜甜低着头休息间走，与武禅擦肩而过时，脑袋被一只大手温柔地拍了拍。 “我并不在乎外界如何评价你们宫家，我认识的宫甜甜只是一个笨笨的小姑娘。” 宫甜甜轻轻点头，轻声说道：“谢谢……嗯？等一下，你说谁笨？” 武禅的右手从她头上拿开，顺势拇指扣住中指。 宫甜甜遮住额头，“哎呀，我笨我笨，笨笨的我去洗澡了。” 见宫甜甜上了楼后，甘小乙凑过来，“老大，老大，这弹指的技术教给我吧。” “好啊。” 武禅扣着的中指一松。 作为拳击手，甘小乙的动态视觉十分优秀，但却躲不了。被一指头弹中额头，他立马捂着头蹲在了地上。地狱曼陀罗弹到他旁边，安慰道：“吱、吱。” 被武禅揍的这件事，它可感同身受了。 “看不出来啊。”沈槿说。 “什么？”武禅问。 “你这么心狠的人，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沈槿说。 “你是不是也想挨弹。”武禅说。 “是有点。”沈槿朝他走进一步，近到她的胸口快要贴到武禅身上，她抬头说：“你试试？” 她的美貌成功吸引住了武禅的注意力，右手飞快戳向武禅的腹部。 她估计武禅那里的伤还没有好。 她这两天一直被武禅压制，她趁这个机会“报复”一下他。 但她的手腕瞬间被武禅钳住。 武禅说：“你太慢了。” 沈槿扯动了两下，挣不出自己的手：“你弄疼我了。” 武禅冷冷道：“是你自找的。” 楼梯上有人尖叫一声。 “哎呀。” 两人转头去看。 冲完澡的宫甜甜站在楼梯上，双手捂着眼，从指缝里偷瞧两人，害羞又兴奋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弄疼不弄疼的，大人的世界我们小孩子看不懂的。” 武禅：“……” 沈槿红着脸踩武禅一脚，这一脚武禅没有躲开。 “你还不松开我。” “什么？” “我的手啊。” “哦。”武禅松手：“对不起。” 沈槿一愣，脸更红：“这时候说什么该死的对不起啊！” 102话 不速之客 老大没回来之前，宫甜甜和甘小乙整天盼着老大带罪恶细胞和分配额回来。等老大真正回来后，两人发现真正盼的其实是老大能平安归来。 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饭。 见连宫甜甜都不提罪恶细胞的事情，反而是武禅忍不住了。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着急刷新超能力的事情？” 宫甜甜吃了一口煎蛋：“为什么要着急。”转头对甘小乙说道：“你这个煎蛋有点咸了。” 甘小乙说：“知道了。” 武禅说：“你们两个加入焚烧站不就是为刷新超能力吗？” 宫甜甜说：“对啊，的确是为了刷新超能力。但我预期的时间怎么说也要经过两次尸潮，也就是大半年，谁知道老大你这么效率。分配额一下子充足后，我反而就不怎么想立马刷新超能力了。这大概就跟我写作业是一样的，越到最后一点，越不想写完。跟恋恋不舍差不多。” 武禅说：“能把拖延症吹成这样，也挺难为你的。” 宫甜甜笑。 武禅问甘小乙：“那你呢？你被宫甜甜传染拖延症了？” 甘小乙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我……” 武禅说：“有话直说。” 甘小乙说：“我暂时不想刷新超能力了。” 武禅觉得他话里有话，问：“具体为什么？” 甘小乙说：“我想凭现在的条件去赢个金腰带。” 他本觉得是左拳必中右眼的超能力在拳台上拖了后腿，才让他错失金腰带。但事实上，这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仿佛超能力是他遮掩其他天赋不足的遮羞布。如果刷新了超能力，那他就不得不正面“自己并不是适合当拳击手”的这个现实。同时，他对自己的输，是不甘心的。 甘小乙很讨厌很瞧不起这样的自己，这份痛苦被宫甜甜的父亲宫京生意外间看穿。 他问了甘小乙一个问题。 问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赢得金腰带。 甘小乙想了半天，答不上来，其实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觉得羞于说出口。 宫京生让甘小乙回去想一晚上，第二天再来回答。 第二天。 甘小乙说，他从小没有什么明确的志向，因为教练觉得他有当拳击手的资质，并且能靠这个挣一口饭吃，所以甘小乙才当了拳击手。 宫京生说，他不是想听甘小乙的故事，他问的是甘小乙为什么要赢金腰带。 甘小乙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说出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赢。” 他本担心宫父会觉得他幼稚、虚伪、无明确的信念。 但宫京生却说道： “你知道你自己想赢，这就足够了。人这一辈子很短，有些事，你非要弄清楚动机再去做，到死都一事无成。而如果你听从本心而努力，得到结果后，反而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接着他说道：“我帮你一次。” 于是，甘小乙就在那一天，变强了。 是的，只有一天。 不，准确的说，只有短短半个小时。 所谓的变强，其实是开窍。 宫京生只用半个小时讲述拳理，以及更适合甘小乙的发力方式。这是甘小乙从未想象过的武学境界，意识中仿佛照进一道灵光，茅塞顿开。 半个小时后，甘小乙变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能更好的使用自己的这副身躯。 于是他决定正视自己的不甘心，从什么地方跌倒，就从什么地方爬起来。 他要用自己过去视为短板的超能力，重返拳台赢得金腰带。 但他怕对老大说出来，会被嫌弃他作为男人还如此反复无常，所以刚才一直支支吾吾。 武禅说：“挺好的。” 甘小乙说：“老大你支持我？” 武禅反问：“为什么不呢？” 甘小乙感动道：“谢谢老大。” 武禅说：“你谢我干什么？你应该谢的是宫甜甜的父亲。” 甘小乙说：“宫伯父我当然要谢的。” 武禅问：“那你打算怎么谢他？” 甘小乙说：“我……我要是赢了金腰带就送给宫甜甜。” 宫甜甜哼了一声：“我不要，我又不稀罕，我要是想要的话，我自己就上拳台了。” 武禅问：“拳赛什么时候开始？” 宫甜甜说：“下个月初正式开始，十一月决赛。” 武禅说：“你倒是记得清楚。” 宫甜甜说：“谁让我爹教了他呢，我是惦记我爹的训练成果。” 武禅说：“之前倒是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傲娇。” 宫甜甜装傻：“什么意思，听不懂。” 武禅说：“是谁自称看了一万八千本小说。” 宫甜甜说：“人家只是高中生，课本上没教的东西，人家怎么可能会。” 武禅说：“你好好说话。” 宫甜甜把煎鸡蛋全部塞进嘴里：“不跟你们说了，我上学要迟到了。” 美少女高中生抓起书包就出了门，顺便还不忘给院子里晒太阳的地狱曼陀罗打招呼：“红吱吱，我走啦！” 地狱曼陀罗挥动花瓣如海星般挥手 ：“吱吱吱！” 武禅对甘小乙说：“快点吃完。” 甘小乙说：“是让我一会陪你进城卖煞妖尸体吗？” 武禅说：“那个不急，先让我看看你究竟长进到什么程度。” 甘小乙不好意思地说道：“好。” 沈槿说：“你明明就比小乙大不了多少，干嘛非要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 甘小乙说：“老大本来就比我强太多，和老大切磋，对我来说是学习。” 沈槿说：“你别这么怕你老大，你越恭维他，他越欺负你。” 武禅说：“要不，你指点小乙两招吧。” 夜魅的近身战斗能力可是业内有名。 沈槿觉得不合适，因为夜魅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干净利落的杀人技，不适合切磋。 她正准备推脱。 宫甜甜又回来了，变成圆球的地狱曼陀罗跟在她身后，一弹一弹的跳进休息间。 武禅问：“你是出门了才想起来今天不用上课吗？” 宫甜甜摇头：“老大，外面有人找你。” 武禅问：“谁？” 宫甜甜说：“你出去一看就知道了。但最好带上武器。对方人有点多。” 等武禅等人出门，发现宫甜甜用词谦虚了。 来者不是有点多。 而是足足有一百多号人。 一百多号，守城军。 “武禅，你要跟我走一趟。” 为首者。 守城十杰。 炼柔。 103话 狂风龙吟 卢盗穿着藏青色长大衣，双手抄兜，看向东区3号焚烧站的院子。今早清晨，他刚起床就收到了出外勤的紧急命令，当他看到集结完毕的一百二十名守城军以及另外两名守城十杰时，第一反应是某地突然爆发了小尸潮。 炼柔告诉他任务目标是一个男人。 卢盗愣住了。 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能与尸潮的威胁性相当？ 接着他得到了答案—— 那个“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 卢盗释然，原来是他。 自从九月小尸潮平息后，各种小道消息流言蜚语就像被点燃屁股的鸽子般到处乱飞。其中最为传奇性的就是有人得到了由鲸级巨煞獠牙改造的武器，从而延伸出一个更劲爆的内幕——打造武器的鲸级巨煞的獠牙，是被一个男人亲手劈开的——那可是媲美神罗的战斗力。 卢盗六分不信二分好奇，还剩两分是羡慕。他向来从心底羡慕有着拉风外号的人。 “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 这外号，真是拉风至极！ 卢盗是高级超能者，他可以无限制、无副作用地操纵风。 他年少时觉醒超能力，结合他当时的年龄和知识水平，给自己的超能力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狂风龙吟”。后来他兴冲冲跑到超能力评定机构去认证。 经过一番测试之后，评定机构否掉了卢盗的认证要求。 不是他的超能力有问题。 恰恰是没有问题。 没有副作用，就等于没有独特性。 卢盗能无限制操纵风，可以取名“狂风龙吟”。那么另外一个也能无限制操纵风的人，他就有权利取名为“狂风王八叫”。 没人能说清楚这超能力究竟该叫什么名。 先来后到行不行？ 当然不行！ 为了改掉自己不满意的名字，超能者们可以杀人！ 反正如果真有混蛋敢取名为“狂风王八叫”，卢盗拼死也要干掉他！ 可就算卢盗能改名成功，谁也不能保证后面会不会又出现一个操纵风家伙觉得“起风了”比什么狂风龙吟文艺多了，非要杀掉卢盗。 所以，为了防止类似的命名事件引发超能者之间的互相残杀。所有无限制、效果相同的超能力被评定机构统一分类命名。 于是，卢盗便成为超能百榜上、第三十七位、“纵风者”的其中一员。 第三十八、三十九、四十位分别是，纵雷者、纵火者、纵水者。 听起来就跟电子游戏中那些有点特殊能力的超级小兵几乎没有区别。 别人能忍，但年轻气盛追求个性的卢盗忍不了。既然狂风龙吟不能成为超能力的名字，那就变成自己的外号好了。 但自己给自己取外号、再让别人叫出口的这个过程十分尴尬。外号这种东西，必须要让别人给取才牢固、才有意义。 可怎么才能让别人主动并精准的叫自己“狂风龙吟，卢盗”呢？ 卢盗想到的办法是：在出招前，喊出以狂风龙吟为前缀的招数名字。 比方说， “狂风龙吟，席卷四方！” “狂风龙吟，龙卷升天！” 计划很美好，但现场的真实效果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一出招，推出的气流就把他的喊声刮碎了。 他出招时喊的是：“狂风龙吟，席卷四方！” 别人听到的是：“抗分咯哦哦，嘻嘻嘻棒棒棒！” 真是让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懂得行的人能看出他是高级超能者，纵风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超能力是要先骂脏话才能操纵风。 卢盗后来意识到这个方法不好，跟别人解释，其实自己喊得是狂风龙吟。 别人：龙银？ 别人：龙裔？ 别人：容易？ 别人：泳衣？ 别人：狂风吹泳衣？ 别人：兄弟，你这个超能力没往正道上用啊。 卢盗：…… 卢盗放弃了，不再奢求外号这种东西。但这个世界的规则向来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加入守城十杰后，还真意外到了一个外号——“玩大风的卢盗”。 卢盗内心是无语的。 这外号不仅毫不霸气，而且听起来还像是他对“大风”有着不清不楚的变态情节。那段时间，守城军里名叫大风、大丰、大峰的人一见到卢盗，老远就躲开了。 卢盗拒绝这个外号。 但外号这种东西就像烙印，一旦被安上就抹不掉了，只能被其他的覆盖掉。 所以深受外号之苦的卢盗，十分羡慕外号拉风好听的人。 于是他特别看不惯身边的这位同僚。 这家伙名叫李佑希，因为在尸潮中发挥出色，于是补位进的守城十杰。他身高只到卢盗的肩膀，性格却屁拽屁拽的，把大衣拉链拉到顶，竖起来的衣领像是围脖遮住下半张脸，整天冒充冷酷杀手。 按理说，像他这么小的个头，外号应该是李矮子、耗子李之类的。 可偏偏他的超能力是——只要身体与大地接触，就可以召唤雷电。于是这么一个小矮子的外号却是“大地凝雷！” 卢盗一开始眼红的要命，明里暗里找了李佑希的几次麻烦。但不得不说，被雷劈真的好疼啊！之后，卢盗就跟李佑希和平相处了。 武禅左手若无其事地提着獠牙长刀，右手插在兜里，却做好随时拔刀的准备。 他问炼柔：“什么事？” 炼柔说：“市政厅想请你去作客。” 武禅说：“只是作客就这么隆重？” 一百多名守城军已经足有威势，但真正构成威胁的是三名守城十杰。 以炼柔为首的三人，乍看之下是随性而站，实则巧妙地控制了院子大门所有可供人逃跑的空隙，武禅任意的轻举妄动，都会触发战斗。 炼柔笑道：“这是市政厅表达出的诚意。” 她往前走了一步，与武禅擦肩，而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带来的守城军其中有人的能力是消音，天克你的超能力，所以你不要冲动。” 武禅说：“真是准备周全，但你觉得我会怕吗？” 炼柔笑意未减：“你当然可以拼个鱼死网破，你的员工却是无辜的。若杀红了眼，我保不住他们的命。” 武禅说：“你也学会了威胁人的手段。” 炼柔说：“这要看你怎么想。你当做我职务在身，这话或许是威胁。但作为旧友，我认为是提醒。” 武禅说：“用缴械我的武器吗？” 炼柔说：“不必，毕竟只是作客。” 她退后一步，做出一个手势：“请吧。” 104话 回到宫氏武馆 武禅撂下一句，看好家。然后就跟炼柔等人走了。 等守城军全部撤离，宫甜甜才开口说话：“这么多人吓我一大跳。” 甘小乙说：“你怕什么？又不是来抓你的。” 宫甜甜说：“我怕老大忍不住大开杀戒。” 甘小乙说：“这倒也是，我也怕这一点。” 宫甜甜说：“你说老大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甘小乙说：“我要是有本事知道的话，就有本事让老大不被带走。” 宫甜甜说：“对了，咱们快走。” 甘小乙说：“老大让我们看家。” 宫甜甜说：“你傻啊。焚烧站有什么好看的，重点是老大留下的东西。这里不能呆了，我们快拿东西回我家。” 两人从院子回到居住间，吃惊的发现沈槿居然不见了，而且，地狱曼陀罗也不见了。 两人完全没有留意，沈槿是怎么离开的。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宫甜甜心头——难道沈姐姐住进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地狱曼陀罗？ “沈姐姐人呢？” 甘小乙说：“我怎么知道。” 宫甜甜生气道：“这么一个大活人，你都看不住。” 甘小乙往日总是顺着宫甜甜，但现在他也因为老大被抓走心情不好，反驳道：“你不是也没看住。” 宫甜甜被噎了一下，正要发作便听到客厅角落有人开口道。 “别吵了，我在这。” 是沈姐姐的声音。 两人看向声源，视线聚焦之处的空间透着违和感，仿佛有东西明明在那里，眼睛却偏偏看不到。 接着，沈槿与地狱曼陀罗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眼睛里。 两人再没经验也想明白了这种类隐形的情况是沈槿的超能力。沈槿从武禅刚离开居住间就带着地狱曼陀罗藏匿了起来，她自信来的人当中没人能识破她。 沈槿此刻松开按在地狱曼陀罗头顶上的手，地狱曼陀罗叫道：“吱！吱！吱！” “红吱吱别叫了，我们都担心老大。”宫甜甜说。 “你能听懂？”甘小乙忘了之前自己有没有问过宫甜甜类似的问题。 宫甜甜说：“它现在不是担心老大，难道还会是幸灾乐祸吗？我看它是想挨揍了。” 地狱曼陀罗立马否认：“吱吱吱。” 宫甜甜踢了它一脚：“让你别叫了。” 地狱曼陀罗滚到一旁，极小声的委屈：“吱……” 宫甜甜和甘小乙先把焚烧站最值钱的东西——那个名叫凶豹的长槊搬上车。两人各抬一头，费了不小的气力才把它抬进装甲货车的车斗。然后再把煞妖的尸体也塞进去车斗，最后把所有罪恶细胞装进两个手提箱。 全都装完之后，宫甜甜问甘小乙车钥匙在哪？ 甘小乙说：“没找到啊，会不会被老大揣兜里带走了。” 宫甜甜说：“再找，肯定是你刚才没找仔细。” 沈槿说：“让我来。” 她用不知道从哪抽来的铁丝折了折，轻松打开车门，接着成功发动引擎。 宫甜甜崇拜道：“不愧是我偶像，好厉害。” 甘小乙开车，宫甜甜副驾驶，沈槿带着地狱曼陀罗坐后排。 装甲货车离开东区3号焚烧站，一路朝d067新城开，路上并无阻拦。 回到宫氏武馆，宫甜甜一进院子就看到穿着围裙的宫樱雪在晒被子。 沈槿看到宫樱雪的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 好美的女人。 异于常人的美。 宫甜甜叫道：“妈！” “又逃课。”宫樱雪叹气，看向甘小乙，“小乙你又纵容甜甜胡闹，以后可别埋怨我们。”接着看向沈槿，礼貌地笑了一下，“这位是？” “沈槿沈姐姐，暂时住在我们的焚烧站。”宫甜甜解释道。 “甜甜带新朋友回来了。”宫京生出现在走廊上，后面跟着徒弟侯朗。 沈槿很礼貌地问了好。 “老爸，我老大被市政厅抓走了！”宫甜甜说。 “中午想吃点什么？”宫京生说。 “我，我是说我老大武禅被抓走了。”宫甜甜着急。 “你爹我还年轻呢，耳朵没问题。”宫京生说，“第一，我不是天庭的救兵。第二，你老大可不是唐僧。有人要真敢抓他，估计现在已经在阎王那里报到了。所以市政厅的人不是抓他，是请他。” “你早就预料到我老大会被市政厅的人带走？”宫甜甜说。 宫京生视线下垂，落在球状的地狱曼陀罗上面，微笑了一下：“你老大把这东西带回新城，市政厅怎么可能不找他。说起来，好久没见过完整体的地狱曼陀罗了，能做到这一点的整个d067新城估计不会超过四个人。你老大真不愧是武家人。” “老爸你认识红吱吱？”宫甜甜意外，“还有什么叫不愧是武家人？” 宫京生摸了摸宫甜甜的头，不作回答，转头看向甘小乙：“小乙，这几天练得如何？” 甘小乙如弟子对师父般恭敬：“小乙不敢松懈训练。” 宫京生说：“那我便让侯朗与你试试手。” 侯朗上前一步，甘小乙摆出架势：“还请侯师兄手下留情。” 两人瞬间拉近距离，同时出拳。 站在一边的宫甜甜吃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对甘小乙越来越好，动不动就关心他有没有训练，做饭还专拣他爱吃的做。 “沈姑娘，让他们老爷们在外面练着，咱们进屋。” 宫樱雪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伸手拉住沈槿的手。 如此简单的动作，让沈槿背脊一冷，好似蹿进去了一条毒蛇。 天生不爱与人亲近的沈槿，在刚才的一瞬间本能地要避开宫樱雪的手，却根本躲不开。 同时，作为人类对可怕事物的警惕心犹如警铃般猛然大作。此刻牵住沈槿的仿佛根本不是家庭主妇，而是一头披着人类皮囊的巨型蜘蛛！ 沈槿跟在宫樱雪的身后走进屋子，仿佛置身冰窖，全身僵硬发冷。 大家坐下后，宫甜甜注意到沈槿脸上的不自然。 “沈姐姐，你怎么了？” 沈槿镇定道：“我没事。” 宫樱雪说：“沈小姐应该不是d067新城的人吧，估计有些水土不服。” 沈槿点点头：“可能是。” 宫樱雪给她倒出一杯热茶：“喝点我们家的热茶，或许对你有帮助。” 沈槿接过杯子，只用一口，全身竟神奇般的暖和了起来，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茶？” 宫樱雪说：“金茶。” 宫甜甜意外道：“我们家还有这么高级的茶？” 宫樱雪笑道：“小孩子哪里懂茶。” 沈槿却听明白了。 金茶。 金，沉默是金。 105话 城主 三层楼高的市政厅背后连接着气派如巨型博物馆般的城主寓所，对比之下，管理整个d067新城的市政厅就像是个保安室。 武禅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就没有见过哪座城主寓所不像这般气派，如果把修建的资金用来夜幕之墙上，至少还能加固一层。可十万人市民的安全，和城主每夜的美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百二十名守城军和两位守城十杰回到各自岗位，和武禅进入城主寓所的只有炼柔。 一进门，武禅的视线就被牢牢抓住了——那是正面墙壁上的一幅巨大油画： 云端散发神圣的光芒，笼罩一个长着洁白羽翼的金发美女，她脚下踩着一个长着黑色羽翼与犄角的男人，双手用燃火长剑贯穿男人的胸口。男人身下的大地开裂，蹿出无数源自地狱的血色火焰与森白骨手。 金发美女嘴角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被剑贯穿的男人也在笑，好似阴谋得逞。 武禅身后响起脚步声——来者显然刻意放轻了脚步，但还是被武禅捕捉到。 武禅转头的同时，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开口说道：“这幅画名叫天堂与地狱。描绘的是灾前神话中天使长加百列与堕落魔王路西法的最后一战。这是城主大人最喜欢的一幅画。武先生不妨猜一猜城主喜欢此画的理由。” 武禅说：“这画很贵。它是画师牧风九的作品，此人中年成名，成名后把手上的作品全部焚毁，传说只留下九幅作品。所以每一幅都价值连城。” 男人说：“武先生不仅眼力不俗，更是见多识广，着实让人佩服。在下肖全，是这座肖氏公馆的管家。刚才没有第一时间自我介绍，还请武先生海涵。” 武禅说：“是你请我来的？” 肖全笑道：“武先生说笑了，在下岂有这等资格。请武先生来的当然是本城的城主肖天仇大人，武先生这边请。” 管家躬腰，恭请武禅踏上金色楼梯，炼柔跟在他的后面。 三人通过铺着厚厚红地毯的走廊来到一个巨大的房间面前，两扇顶到天花板的巨门紧闭着，表面呈现实木的纹理。武禅粗略估计，单扇门就至少有两百斤重。宫甜甜和甘小乙肯定推不开，就连武禅自己，如果不凭借超能力和锐金咒的话，要很勉强才能推开。 肖全像是看穿武禅心中所想，微微笑了一下，双手搭在门板上，勾头拱背，身如耕牛，双臂如角，然后将大门吱嘎吱嘎地缓缓推开了。 武禅没想到这位管家竟是如此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推开巨门的肖全气息丝毫不乱，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口：“武先生请进。” 巨大的书架、巨大的书桌、巨大的地球仪，直接映入眼帘的东西，让武禅直接将这里定义为巨大的书房。 屋里没有人，阳光穿过淡金色的窗帘洒在书桌上，犹如一扇铡刀。 肖全说：“武先生请稍等一下。” 武禅这才发现右边墙体正对书桌侧面的墙上，有着一扇与墙体浑然一体的小门。肖全进去后，没一会，便用轮椅推出来一个老人。 在巨大书房的衬托下，这位老人实在是太瘦小，灰白的头发所剩无几，干枯的皮肤像是一层树皮蒙在骨架上。但同时，整个人却又透出一股气定神闲。他的后背像年轻人一样笔挺，衣服由墨绿色的丝绸所制，胸口佩戴金色胸针，左手食指的巨大蓝宝石戒指足有鸽子蛋大小。 最让武禅意外的是老人那双温和且有力的眼睛，他竟可以直视武禅天生的锐目而不避开。武禅从小到大，鲜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城主肖天仇上下打量武禅一番：“你就是武禅，好好好。” 武禅不知道他说的好是好在哪里，本着对老人家的客气礼貌答道：“城主您好，不知道叫我来有什么事。” 肖天仇笑了笑，一挥手示意肖全和炼柔退下。 炼柔没有动。 肖天仇说：“小柔儿没事的，武禅不会为难我这个老头子。” 炼柔欲言又止，但还是在肖天仇的目光下退出了房间。 “坐。” 肖天仇指向书桌前的椅子对武禅说道，他自己滚动轮椅坐到书桌的后面，之后拿出一个开关按了一下，那扇沉重实木巨门自动闭合。 他对武禅笑了笑。 “这门年轻时我还能推的动，现在老了。” 武禅没有回答。 肖天仇说：“你没有必要紧张。” 武禅说：“我有吗？” 肖天仇说：“这是老人家的客套一下而已。” 武禅说：“你其实并不老不是吗？” 肖天仇一愣，然后嘴角笑容咧得更大了，就像一只老狐狸。 “你果然像传言中的那么见多识广。” 武禅有些意外见多识广这个形容频繁用在自己身上。 肖全用过一次，肖天仇此刻又用过一次。 他们找自己来的真正目的，总不会是让他当旧城的导游吧。 肯定不会。 请一个导游可不需要派出一百二十名守城军和三名守城十杰这么大的阵仗。 武禅书：“肖城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肖天仇说道：“咱们东区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从来不会有话直说，你想喝点什么？咖啡可以吗？” 干瘦的老头拿起桌子上的摇铃，摇了两下，发出极为清脆的声音，很显然制造这摇铃的金属并非凡品。 一老一少，接下来就没有说话。 肖天仇只是继续默默地打量着武禅。 武禅从来不怕与人对视，但接受这样一位老人家的“含情脉脉”实在是有些奇怪。 他难得的先转过头去。 又过了一小会儿。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仆端着托盘从小门走了进来，托盘上的两个杯子冒着热气。 武禅注意到杯中的液体呈现药物般的褐色，飘散着又苦又香的味道。 “这是蓝山咖啡。” 肖天仇仿佛让武禅放心杯中没有下毒，示意让武禅先挑。 武禅就近拿起一杯。 肖天仇接着说道：“这是灾前的老古董，但没想到留到了灾后味道更为醇香，尝尝。” 武禅喝了一口。 果然和闻起来一样，又苦又香。 他的确不怕杯中下毒，如果需要毒杀他，城主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武禅说：“你让我喝的尝的，我已经喝了。所以现在可以说找我究竟所为何事了吧。” 肖天仇说：“你知道我有三个儿子对吧。” 武禅说：“听说过。” 肖天仇笑道：“你帮我把他们杀掉怎么样？” 106话 三个儿子 肖天仇与三个儿子不合，几乎是d067新城人人皆知之事。 原因无他，无非就是虎视眈眈这城主之位。父不放权，子不可耐。兄弟互争，头破血流。 稍微了解一下灾后历史的人都知道，永夜毒雨降临、毁灭文明后，人类苦苦挣扎，艰险求生。当人类在荒野上稍微得以喘息后，便将驻扎营地慢慢扩建成新的家园——新城。 一座座围绕着旧城、从旧城吸取资源的新城拔地而起，新城至高的管理职位从市长演变成城主，起初时期，城主是由能者上位，以幸存的科学家与生存能力强的人居多，这个时期大概维持了十五年。后来随着人类族群在荒野站住脚跟，社会模式更加稳定后，没人记得具体是从哪座新城率先开始，城主之位变成了世袭制。这个行为就像是打开了抵挡洪水的大坝，其他新城纷纷效仿。 如今，永夜毒雨过去了五十年，灾后世界c级以下的新城的城主之位几乎全都是世袭。 武禅很清楚，d067新城城主肖天仇不是真的要自己杀掉他的儿子。毕竟没人会大费周章、以全城皆知的排场来请一名杀手。况且，武禅更清楚，肖天仇内心有着足够的力量，表面的干瘦与老态只是一场病。 裂皮病。 又被称为“旧城的诅咒”。 几十年前，最早一批进入旧城的探宝者，为了加速建设新城和人类文明的大局，不顾自己安危地深入旧城深处。强大之人虽然可以从煞妖口中活下，但他们忽略掉了瘴气对身体的损害。那时候清除瘴气的手段远远没有如今这般发达有效，无法被新陈代谢置换出去的瘴气随着岁月一直慢慢侵蚀着人类器官。最先出现的现象是陷入深深的昏迷，一开始是三五天，然后是七八天，后来会一睡就是一个月。意志力坚强的人能从无法进食的昏迷期挺过来，但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人从昏迷中醒来后不久，皮肤会像干涸的大地般开裂。当裂到最后的时候，人会完全失去皮肤，裸露肌肉纹理，就像是一具扒光皮的解剖道具。这是一种极惨的死法。 为了治疗裂皮病，医生们花费无数心血研制出一种特效药，被称为“液金”。取这个名字不仅是因为这药水形如熔化的黄金，更是因为它价格昂贵，与同质量的黄金几乎相当。 使用液金可以让人类不会死于裂皮病。但这种药毒性很大，其副作用会让人大量脱发，并且加速老化，明明五十岁的人会老得像七十岁。 武禅见到肖天仇的第一眼，就看出他的衰老是使用了液金治疗后的代价。这说明，肖天仇很早之前就闯过旧城，算是开拓者那一辈的。 那时候能进入旧城的探宝者需要的不仅是超凡实力，更需要比现在人多很多的勇气。 女仆放下咖啡后并没有离开，像是等待城主吩咐般站在轮椅后面。作为一个服侍坐在轮椅上的老男人的女仆，她的长相过于貌美，衣着过于诱惑——女仆裙的低领，让超过三分之一的胸部袒露在空气中供人欣赏。超短的裙子，让她一弯腰就会露出屁股，黑色丝袜的袜口在大腿上勒出肉肉的丰满感。这女仆的工作估计并非只是端茶倒水。 肖天仇对武禅说道：“我在等你答复。” 武禅说：“你三个儿子，你想先杀谁？” 肖天仇愣了一下，但这个反应转瞬即逝，如果不是武禅眼光锐利，绝对发现不了。 他说：“先从老大杀起吧。毕竟他最年长，本应最懂事，却做着最不懂事的事。” 武禅说：“然后。” 肖天仇说：“老三，他最小，最得宠，如今却最叛逆。” 武禅说：“最后是你的老二。” 肖天仇说：“不是我的老二，是我的二儿子。” 武禅没有理会这个看似老人的城主说的无聊荤笑话，“你说最宠老三，却最后杀老二。” 肖天仇说：“老二最聪明，兄弟一死，他就该得到威慑。” 武禅说：“如果你真当他聪明，那杀掉老大，目的就达到了，没有必要搭上老三。” 肖天仇说：“就因为他才聪明，老大一死，他必然联合老三来对抗我。我可没说不杀他，记得吗，我一开始说的就是杀掉我三个儿子。” 武禅说：“如此说来，我应该最先杀掉老二。” 肖天仇说：“不不不。那他就无法品尝到恐惧的滋味。越聪明的人，对这种滋味越受用。” 他的话验证了武禅的猜测——肖天仇只是表面苍老，内心依然狠毒有力。 武禅说：“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肖天仇反问：“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武禅说：“我没有任何想从市政厅得到的东西。” 肖天仇说：“这代表你要拒绝我？” 武禅说：“不。” 肖天仇来了兴趣， 一个人，当着父亲的面，讨论杀掉他的儿子。这个人要么是豪胆，要么是极坏，要么便是极蠢。 但武禅绝不是后两者。 他不仅不蠢，反而肖天仇从多个方面得到情报皆表示出这个名叫武禅的年轻人极为聪明。极为聪明的人应该早就听出来，他所谓的杀掉三个儿子，只是引起人好奇的诱饵。 现在武禅反将一军，引起肖天仇的好奇。 肖天仇问道：“不要报酬的话，意味着你要免费帮我？” 武禅说：“并非是帮你，算是给我自己报仇。至于理由，你很清楚不是吗？” 肖天仇默不作声。 武禅直接挑明：“我在d1103旧城时，曾遇到一伙资源回收队的袭击，他们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这样的队伍，在我杀光他们后，却找不到任何有关旧城的战利品。所以，他们直接就是冲我来的，不，准确的说，是为我手里的獠牙长刀。” 他顿了一下，确保肖天仇适应自己的语速，接着说道：“我在从旧城回来的途中被另一伙人打劫，他们的目标是我的地狱曼陀罗。两次针对我的袭击，目标却不同，所以我推断幕后主使必然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位幕后主使便是你三个儿子中的其中两位。” 肖天仇笑了笑，等于没有直接否认。 武禅说：“所以你才请我来，所以你刚才故意说让我杀掉你的儿子们。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保住他们的命。” 肖天仇鼓掌，称赞道：“你果然聪明至极，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好好好。” 武禅没有理会肖天仇，视线转向他身后的女仆。 “我不聪明，但我眼神够好。这个女仆应该就是你的老二。” 女仆脸色瞬间一变。 “我、我不是。” 武禅说：“敢打赌吗？赌命的那种。如果我猜错了，我给自己一刀，如果猜对了，就别怪我下手无情，毕竟你也听到了城主刚才托我所办之事。” 女仆愣住了，不该如何回复。 肖天仇用力拍了一下手掌，惊得女仆肩膀一抖，但也让她从紧张中缓解出来。 他问武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一次，老人脸上没有笑容。 107话 武家人 这个书房，从武禅进来到现在为止，总共出现了五个人。分别是肖全、炼柔、武禅、肖天仇和女仆。 此刻室内只有后者三者——连管家和守城十杰都没有资格留在书房里，一个女仆凭什么？ 为了随时听从肖天仇的吩咐？ 不对。 女仆并非是跟随肖天仇同时进来的，是肖天仇摇响摇铃后，她才端着咖啡进来的。 如果肖天仇真需要女仆的服侍，用摇铃就可以随叫随到，所以把女仆留下，必然有其他理由。 对一个女仆来说，听到城主和一个陌生人商量如何杀掉自己亲生儿子，等于接触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秘密。如果事先城主没有亲自告诉过她，那么此刻的她就该担心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但武禅注意到，女仆全程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就像早已知道一般。任何一个能掌管d067新城超过二十年的人，都绝对是城府极深，这类人有个共同特点，嘴严如铁。是不可能把秘密告诉一个女仆的。即便是有资格侍寝的女仆。 武禅心中存疑，就难免会多留意女仆几眼。多看几眼之后，还真看出更多的问题。 也是看穿她真正身份的关键。 九月小尸潮逼近时，由于六月大尸潮造成的恐慌，d067新城的局面越来越糟糕，人们惴惴不安，物价疯涨，逃难者开始频繁闹事。当一头僵尸翻过夜幕之墙进了城，一口气咬死了十几个住在墙根下的逃难者，犹如点燃引线，将城内的恐慌气氛彻底爆发。逃难者们展开暴乱，三百名守城军护着城主出面，平息暴乱。 武禅当时就在现场的围观者之中。 那个“城主”不仅更年轻，而且还能站起来。 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城主，而是城主的代言人。 那个“城主”是男的。 但，那是看起来是男的。 武禅作为演员，经过师兄唐斩的培训，早已对各类化妆甚至伪装技术了若指掌。不管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都会被他看穿。 他仔细观察女仆之后，便看了出去来她就是当时的那个城主。 一个女仆有伪装城主代言人的资格么？ 很明显，她没有。 谁有？ 城主的三个儿子。 如果武禅没有猜错，这个女仆是肖天仇的女儿，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她一直伪装成儿子对外示人。 所以，肖天仇刚才那句让武禅杀的不是他的老二，是二儿子。 并非是荤笑话。 而是一语双关。 若真要杀，则是替他女儿抹掉“二儿子”的这个身份。武禅甚至已经构想出，三子皆死，私生女掌权的一场大戏。 同时，这一句一语双关才是“女仆”真正留在书房的原因。 肖天仇对武禅说的话，其实是对女儿说的，是为了让她放心。 看来，这对父女之间也不是那么互相信任啊…… 肖天仇问武禅是怎么看穿女儿的伪装。 武禅没有必要解释给他听。 毕竟，女儿出现在书房，说不定就是老谋深算的肖天仇故意卖给武禅的一个破绽，目的是测试武禅的逻辑方式，从而提取更多情报。 这城主，心思贼得很。 见武禅沉默不语，肖天仇自知不会得到答案，便又重新笑了笑，变脸之迅速是每个阴谋家的必备手段。 “瑶儿，既然被武禅看穿了，还不快打招呼。” “女仆”把发梢挽到耳后，莞尔一笑：“武先生，我叫肖轻瑶。虽不是初次见面，也还请多多关照。” 这女孩果然像其父亲所说的那般聪明。 武禅估计肖轻瑶已经猜到武禅是怎么看穿她的身份了。 武禅说：“我只是废品焚烧站的老板，可关照不到你。” 肖轻瑶保持笑容：“武先生过谦了，一个普通的焚烧站老板，可劈不开鲸级巨煞的獠牙，更带不回完整的地狱曼陀罗。但武家人可以，不是吗？” 肖轻瑶能调查出武禅出自“武家”，这很正常。但让武禅意外的是，她竟然知道“完整的”地狱曼陀罗。只有极少人才知道，完整的地狱曼陀罗和地狱曼陀罗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武禅说：“所以这才是你们派出一百多守城军又对我十分客气的真正原因。怕我不来，又非要我来。” 肖天仇说：“如果再不请你来，我担心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还会继续干蠢事。说到底，当人的能力与野心不匹配的时候，总是会做蠢事的，这个跟年纪无关。这两个蠢货放大了自己的优势，完全低估了对手。依仗城主之子的身份居然连能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都不放在眼里，蠢成这个样子，我真怀疑是不是我的种。” 一个儿子雇人抢獠牙长刀。 一个儿子雇人抢地狱曼陀罗。 这两样东西并不会决定谁会成为城主，但这两样东西价值连城，是拉拢强有力的帮手的极好的礼物。 d067新城有能力的势力，估计早早就在三个儿子和老城主之间选择好了队伍。再想找强大帮手从而压制竞争对手，只能勾结外城力量。 很明显，这是引狼入室的行为。 而且还是两拨不同的狼，因为干出这种行为的并非是一个儿子，而是两个儿子“不约而同”。 这才是肖天仇真正骂的“蠢”。 武禅说：“你们放心，只要他们两个不再惹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肖天仇不信：“你体内流的可是武家的血。” 武禅说：“我们可不是嗜血的野兽。” 肖天仇说：“你们当然不是野兽。” 他顿了一下，“你们武家，可是这世上的恶鬼啊。” 恶鬼吗。 武禅没有回应 肖天仇自知失言，弥补道：“抱歉，话有些说过了。但我想你会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再蠢再不成才，那也是我的儿子。” 武禅说：“你话没有说错。不过，既然你们听过武家这么多传言，那就应该武家人言出必行、决不食言。我说过，他们不再惹我，便不找他们麻烦，就定然不会去找他们麻烦。反之，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肖全把武禅送走之后。 肖天仇并没有离开书房。 他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双腿仍有知觉。 此刻他的腿绵软无力，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与血液。 “真不愧是武家人，年纪轻轻，恐怖如斯。” 他叹气道。 一只纤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抚着老人。 “瑶儿，武禅说的是实话吗？” 肖天仇看向武禅离去的书房大门，仿佛他才刚走不久。 “句句属实。”肖轻瑶说。 既然女儿说，武禅句句属实。 那就是句句属实。 肖轻瑶留在书房的真正原因是。 她的超能力，可以测谎。 108话 往事已故 肖轻瑶是灵质系超能者。她的超能力名为“阻止谎言通行的信号灯”——只要她盯着某人的双眼，对方头顶便会悬浮出一个球形灵质体，会随着话语的真假而变色。 沉默。球体为灵质体原色。 真话。球体变为绿色。 谎话。球体变为红色。 模糊不清或不涉及真假，球体变为黄色。 当武禅说出不会主动报复肖天仇的两个儿子时，头顶的“灯”呈现为绿色。肖轻瑶也因此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我累了。”肖天仇说，“推我回去吧。” 绿灯。 “好的父亲。”肖轻瑶说。 书房小门后面，是一段短短的走廊。 “这个武禅，不能久留。”肖天仇说。 “杀掉他吗？”肖轻瑶问。 “瑶儿何必明知故问。如果可以杀掉，又哪来今天的这般麻烦。”肖天仇说。 “那就是把他赶出去。”肖轻瑶说。 “嗯。”肖天仇点点头。 肖轻瑶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只有被她推着走的时候，才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话——因为这样父亲便有正当的理由不与她正面相对，一旦看不到对方的眼睛，“阻止谎言通行的信号灯”就无法使用。 父亲对自己是又防又怕的吧，如果不是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想架空他的权利，父亲不会重用自己。 进入卧室。 真正的女仆端进来一杯牛奶。 每当耗费大量精力后，喝杯牛奶是肖天仇的习惯，之后他还会小憩一会。 女仆扶他上床，然后静静等着肖轻瑶的离去。 要抱着裸女才能睡着，也是肖天仇的习惯。 肖轻瑶说：“父亲，我就先出去了。” 肖天仇慈祥地点点头：“好。” 黄灯。 肖轻瑶手握柱状的门把手，准备离开房门，突然问道：“如果换做是我招惹了武禅，父亲也还会像今天这样请他来说情吗？” 肖天仇毫不犹豫地说：“傻孩子，当然会啊。” 肖轻瑶说：“谢谢父亲。” 她离开了房间。 如果她刚才正对着父亲发问，担心被自己看到眼睛的父亲，会本能地挪开视线或者转移话题，这行为本身就已是答案，会造成父女尴尬的局面，所以她才背对父亲发问，这样父亲才会开口。 而通过抛光的柱状金属门把手，肖轻瑶能看到父亲模糊的身影，以及—— 红灯。 武禅从市政厅出来。 炼柔双臂抱胸的倚在大门口的石柱上。 “去哪，我送你。” 武禅说：“不必。” 炼柔说：“这里是二号闸中心的中心，你去哪都要走很远的。” 武禅说：“是愧疚心在作祟吗？” 炼柔迈前一步，抬头看向武禅：“难道我们就不能像老朋友一样好好说话吗？非要夹枪带棒。” 武禅说：“我在旧城里见过你。” 炼柔说：“你居然会把别人认成我，我伤心了。” 武禅说：“没认错。我是在猩红幻海里见到的你。” 炼柔心中一紧：“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武禅说：“在幻象中，我杀过你一次，不想再杀第二次。你上次在宫氏武馆里说的没错，我们之间的旧交情，早已不复存在。” 炼柔愣在原地，目送武禅离开。 武禅回到宫氏武馆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 宫甜甜惊喜道：“老大，他们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 武禅反问：“市政厅没有管我饭，你看起来很失望啊。” 宫甜甜说：“对啊，他们大清早就把叫过去了，怎么说也该管你一顿午饭啊。那可是市政厅，他们的午饭应该是牛肉不限量吧。” 武禅说：“……” 宫樱雪假装板脸，掐了宫京生一把：“都怪你。” 宫京生假装吃痛：“哎哟，哎呦好疼，老婆大人我哪里惹着你了。” 宫樱雪说：“你女儿，好好的小姑娘，满脑子只想着吃的，还不都是你惯的。” 宫京生说：“喜欢吃怎么了，反正吃多少也长不胖。” 宫樱雪说：“我女儿长不胖，还不是随我。” 宫京生笑道：“那是当然，我老婆大人美貌天下无双，女儿能继承十分之一，睡觉时都该偷乐。” 宫樱雪娇羞地轻捶了丈夫胳膊一下：“讨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什么呢。” 众人：原来你们两个口子还当我们是活人啊！！！ 父母突然腻歪，让身为女儿的宫甜甜又丢脸又尴尬，但她最不能忍的是：“老爸，你讲清楚，我怎么就只继承了我妈美貌的十分之一了！” 武禅挨着沈槿坐下。 “他们一家子很幸福。” 沈槿点点头：“嗯。” 仅仅一个回复，武禅便察觉出沈槿身上有着微妙的变化。 发生了什么？ 未等他细想，甘小乙问道：“老大，市政厅请你去到底为了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放你走，肯定不是大事。可如果不是大事，那早上的排场未免也太吓人了。” 武禅认为没有必要说出城主肖天仇真正的意图，因为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是好事。他信手拈来编出一个善意的谎言：“简单的说就是他们知道我从旧城拉回来不少好货，商量我一定要把煞妖的尸体卖给市政厅，而不是卖给别人。” 甘小乙不信：“就这么简单？” 武禅说：“毕竟我可是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所以早上才那么隆重。” 甘小乙说：“那你答应了？” 武禅说：“为什么不呢？” 宫甜甜转过头道：“也就是说，我们的分配额有着落了？” 武禅说：“把煞妖尸体一卖，就有了。” 宫甜甜说：“开心！” 凳子旁边的球状地狱曼陀罗，头顶揭开两片花瓣的尖尖，鼓掌：“吱吱吱！” 宫京生笑呵呵地说道：“恭喜武老弟安然无恙地从旧城归来，更恭喜市政厅的人今天上午也能安然无恙。” 武禅很清楚能骗过宫甜甜和甘小乙的谎话，肯定瞒不过宫京生。 他说道：“谢谢宫老哥，以及，谢谢宫老哥尸潮时期愿意让我暂住。” 宫甜甜道：“老大，尸潮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提这事。” 她没有听明白武禅的话，但宫京生听明白了——武禅已经知道了宫氏武馆的旧事。 他笑容未变，借着宫甜甜的话说道：“是啊，事情已经过去了。武老弟，你不必再放在心上。” 109话 宫氏武馆是宝藏 在d1103旧城，马丧只是暗示废掉宫京生一身修为的是武家人。宫京生此刻的回答等同于当事人自己证实了。 武禅当然清楚有资格被称为“一身修为”的修为，是多么的得来不易。受到武家“荼毒”的宫京生既然早已看穿武禅的身份，夫妇两人却在武禅暂住的期间没有暗中施展丝毫的报复，甚至情绪方面都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 宫京生如此强大的胸怀，让武禅佩服的五体投地。 吃完午饭，宫氏武馆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因为徒弟们来上课了。众所周知宫氏武馆里全都是女徒弟，院子里变成了武禅所见过的最莺莺燕燕的练功场。 受到宫京生亲自指点的甘小乙，此刻和侯朗一样担当起陪练。这些上门学武的女徒弟，出发点可不是成为一代高手，她们想练的想学的只不过是一些让自己和家人安心的防身伎俩而已，所以就算偷懒，宫樱雪也没有严厉苛责。 话又说回来。废土时代，学到点技击本事的人容易惹是生非，不仅给武馆抹黑，更会因所学本事而搭进自己的命。所以武馆不教真本事，是业内行规，除非遇到人品可靠与天赋极佳之人。 七名女徒弟中，有一位名叫林美的大小姐，其父亲是市政厅的要员。宫甜甜之前能进一号闸涨涨见识，全靠林父帮忙走的关系。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坐在屋里的武禅便看出这位林大小姐对甘小乙非同一般——她看向甘小乙的眼神都快滴出蜜来了。作为陪练的甘小乙稍微一用力，林大小姐就吃不消，娇滴滴地求饶。 武禅看向宫甜甜。 宫甜甜表情非常正常，但这份正常只维持到甘小乙失手击中了林大小姐，林小姐说了一声：“好坏，小乙你弄疼人家了。”，然后两人同时脸红。 呲啦。 是椅子被宫甜甜一脚踢开，椅子腿划过地面的声音。 地狱曼陀罗一惊：“吱！” 宫甜甜从屋里走进院子，面带笑容：“林师姐，甘小乙这混蛋毛手毛脚的，还是让我来跟你练。” 林美赶紧说：“没事，没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甘小乙说：“我刚才不是有意的。” 宫甜甜瞪了他一眼：“我让你退开。” 甘小乙照做。 林美失望的看向甘小乙的背影。 “林师姐。” 宫甜甜叫她。 林美说：“啊？” 宫甜甜说：“小心点，我要上了。” 林美下意识的一点头：“嗯。”然后，“嗯？” 等一下，宫甜甜不是陪练吗？！ “诶，我突然想回家了。” 宫甜甜抓住林美的一只手：“抱歉，武馆不让逃课。” 下一个动作，便将林美“轻柔”地摔在地上。 “这一招很好用。我再演示一遍。” 林美倒是没被摔疼，只是觉得地上太脏，她惊道：“等一下……” …… 有宫樱雪坐镇，宫甜甜无法太过分。不过，就算她手下留情，林美也被折腾的全身酸疼。 但这并无法阻止她对甘小乙充满兴趣。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离去前，她含情脉脉的对甘小乙说道：“小乙，你明天还会来吗？” 甘小乙问宫甜甜：“明天，我是来还是不来？” 宫甜甜说：“腿长在你身上，你问我干什么。” 林美说：“明天甜甜应该会去上课，小乙你要是不来的话，就没人陪我训练了。” 甘小乙挠挠头：“也对。” 宫甜甜说：“谁说我明天要上课？” 宫父在后面说道：“我说的。” 宫甜甜：“……” 林美轻轻地拉住甘小乙的一只手，仰头说道：“那我们就约好了呦，明天不见不散。” 拉手？！ 当面拉手？！ 宫甜甜还真是被完全无视了！ 但宫甜甜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吗？ 不。 美女高中生无所畏惧！ 哼哼。 这可是林师姐你逼我的。 宫甜甜把林美的手从甘小乙的手上拉开，放出大招：“对了，林师姐你先别着急走。” 林美问：“怎么了？” 宫甜甜说：“有一个人我一直忘了给你介绍。” 林美问：“谁啊？” “你跟我来。”宫甜甜拉着林美的手，往屋里走。 武禅见到宫甜甜一脸坏笑的盯着自己，就知道事情不妙。 “这位是我兼职的焚烧站的老板，也是我的老大。武禅。你应该知道听过他的名字，他曾经是个演员。” 不出宫甜甜所料。林美一见到武禅，瞬间眼直脸红，然后一脸羞涩地往宫甜甜身后躲。 “他就是你的老板？” 她在宫甜甜身后小声地娇羞。 “好帅。” 武禅：“……” 宫甜甜说：“我老板单身。” 林美瞄了一眼武禅，又赶紧避开视线：“甜甜老板你好，我叫林美。” 武禅：“……” 宫甜甜故意说道：“老板，我师姐给你打招呼呢。” 武禅瞪她：“我听见了。” 林美不敢说话，只敢红着脸偷看武禅。 她的反应，正是宫甜甜想要的。 像林师姐这种颜控，看到甘小乙都拔不下眼睛，那么老大武禅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头栽进去就永远爬不出来的深渊。哼！ 林美看向宫樱雪道：“师父，我能留下来吃晚饭吗？” 宫樱雪说：“你父亲不担心吗？” 林美说：“没事的，他知道我今天来武馆。” 宫樱雪说：“那就好。” 林美开心道：“谢谢师父。” 宫甜甜说：“老大，咱们是不是该回焚烧站了。” 武禅知道她的小心思，心里虽然笑宫甜甜小心眼，但表面还是配合她道：“嗯，是时候该走了。” 林美意外：“诶？” 她留下蹭饭，为的就是找机会多和武禅待一会，争取聊上两句。可武禅要走，那她留下还有什么意义？ 武禅跟宫京生夫妇告别，带着宫甜甜和甘小乙一起走。 林美这时候眼里已经完全没有甘小乙了。 宫甜甜偷笑，突然说：“林师姐，我还有一个人忘介绍给你。” 林美一惊，什么还有帅哥？！ 这宫氏武馆是宝藏吗？怎么这么多帅哥！ 宫甜甜拉着沈槿的手：“这是我刚认识的姐姐。” 嗯？ 林美愣住了。 沈槿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幽灵。 这个女人，刚才就在这个屋子里吗？ 等一等。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向来对自己美貌颇为得意的林美，在看到沈槿之后竟然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就像自诩天鹅的野鸭，有一天看到了真正的白天鹅。 林美结结巴巴道：“你……你好。我是林美。” 沈槿回应：“嗯。” 林美的气场直接被压到脚底，自信心如锦帛般撕碎。 武禅配上沈槿，真正的英雄配美人，登对的犹如天赐良缘。 那自己算什么？ 反对神仙眷侣在一起的妖怪吗…… 宫甜甜说：“林师姐我们走了。” 林美呆呆地说：“好。” 出了宫氏武馆。 沈槿说：“你这小丫头，挺狠的。” 宫甜甜搂住沈槿的胳膊，得意道：“她先惹我的。” 110话 白衣狐目 风平浪静的几天后，武禅把煞妖尸体卖给了市政厅。应该是肖天仇提前打过招呼，总价钱比预估的高出了百分之二十。 这是一笔巨款。作为庆祝，武禅找中间人从黑市买了很多新鲜牛肉，并带到宫氏武馆。 在新城，吃肉本就是奢侈的事情。为了安全考虑，夜幕之墙外面的肉，一概不准进城。城内的肉食主要源自城西的两家牧场。市场上售卖的大多数是合成肉，新鲜的肉只对闸内区域供应。新鲜肉类中，又以牛肉价格最贵。 所以可想而知，宫甜甜和甘小乙有多么兴奋。 餐桌的中间，是一个小炭炉，烧着一口铁锅，里面煮着蘑菇与豆芽，咕噜咕噜的冒泡。炭炉的周围是八个盘子，两盘白嫩嫩的豆腐，两盘绿油油的青菜，剩下四盘全是切成手掌大小的牛肉薄片。 如此奢侈华丽的阵容简直就像是过年。 宫甜甜眼巴巴地盯着锅子，努力不让自己的口水流出来：“老大，好了吗？” 武禅说：“锅需要再烧开一点。” 既然是他请客，便顺便展露一下手艺。常理来说，一个吃什么食物都感觉大同小异的味痴，是无法做出可口的饭菜的。但武禅却十分拿手做这道“牛肉汤锅”。 武禅小时候性格倔强，经常被父亲关禁闭，不给吃喝。师兄唐斩总能趁着夜色偷溜进禁闭室，变魔术般掏出炭炉和锅子给武禅做牛肉汤锅吃。也不是每次都是牛肉，有时候还会换成猪肉、羊肉、鹿肉。 武禅这道菜吃的次数太多了，久而久之，自己就学会了。 浓汤已经滚沸，豆芽的香气弥漫开来。 武禅用筷子把一整盘牛肉拨进沸汤里，薄薄的牛肉片顿时被烫到泛白，再加上少许盐之后，便大功告成。 “可以了。” 武禅话音刚落，宫甜甜就给自己舀了一碗牛肉。 “真不愧是牛肉，好嫩！” 甘小乙评价道：“肉嫩不仅是肉本身的原因。老大你应该是先用蛋清把肉腌过了吧。” 武禅说：“小乙你当拳击手真是有些屈才了。” 宫甜甜小声道：“有什么了不起，就知道吃。” 宫樱雪说：“你吃的可不比小乙少。你可是女孩子。” 宫甜甜说：“我、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好。” 宫京生说：“就是。女儿你多吃点，你瞧你最近胖的都快瘦了。” 宫甜甜说：“？？？” 餐桌上除了聋哑的师兄侯朗没有说话，沉默吃饭的还有沈槿。 这是她的第二次来宫氏武馆，和前几天一样，身上透着若有若无的紧绷感。 武禅虽然好奇原因，但没有多问。 宫甜甜吹了吹勺子里的汤，然后浇在等在桌子下面的地狱曼陀罗的头上。 地狱曼陀罗如洗温泉般舒服：“吱~~” 宫甜甜叹气道：“没几天可活了，临走前多吃点好的吧。” 被现实的残酷，重击的地狱曼陀罗瞬间泄气：“吱吱……” 炭火的火苗，随着地狱曼陀罗的叫声而飘忽不定，就像是不知从哪飘来的妖风。 宫甜甜说：“乖，要学会向命运低头，不要闹脾气。” 地狱曼陀罗赶紧吱吱吱地解释，跟自己无关。 宫甜甜正纳闷着。 她的父母和老大武禅不约而同地看向院子。 炭火像是受到了生命威胁，火苗畏缩起来。 宫甜甜和甘小乙也发觉到事情不对劲，武馆大门明明紧闭，但门外仿佛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种感觉竟就像是…… 一柄刀？！ 锋利的刀劲穿过门板，像是随春风飘动的蛛丝，惹得宫甜甜鼻尖发痒，但她的后背却不由自主地发冷起来。 “老爸，这是……” 一段很模糊、并且可怕的童年回忆正在宫甜甜心中苏醒。 未等宫京生回答。 大门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柄“刀”在敲门。 但它不是在请主人开门，而是通知。 三下敲门声之后，大门自动左右打开。 门外空空如也。 没人？ 不。 是门开的瞬间，那柄“刀”以极快的身法，移动到院子的中央。 “刀”。 背脊如长枪般笔直。 他身穿一袭白色长衣，一线朱红顺着左胸一劈到底，一柄靛青长刀悬挂腰侧。 他男生女相，狐目狭长，一轮银月坠于左耳。 来者。 斩鬼人。 他静静的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地看向室内。没人清楚他究竟在看谁。 武禅放下餐具，走进院子里。 “你是寻着血族的味道找过来的？” 斩鬼人说：“是。” 武禅说：“我在旧城遇到一个血族，但已经杀掉了。” 斩鬼人说：“那又如何。” 武禅说：“所以，你没有必要来找我麻烦。” 斩鬼人说：“我找的不是你。” 武禅一愣。 他顺着斩鬼人的目光看向屋里。 脑中突然有电光一闪。 ！ 他瞬间明白了，他与斩鬼人第一次谈话时，斩鬼人为什么说他身上有血族的味道。 那不是斩鬼人装腔作势，而是…… 宫京生夫妇来到院子。 宫京生说：“还是被你找到了。” 斩鬼人说：“你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宫京生说：“非战不可？” 斩鬼人说：“非战不可。”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宫樱雪手中的紫色长刀上，冷漠的狐目多出几分热度。 “你把刀给了她。” 宫京生说：“如你所见，她现在是我的夫人。” 斩鬼人身形一晃，人已经朝后滑去三步远，上身微沉，左手抚在刀柄上。 狐目盯着宫樱雪。 “你，出刀。” 宫樱雪伸手推开丈夫，准备应战。 但这一推，她却推空了。 一身修为被废的宫京生，居然躲过了宫樱雪的手？！ 而且，他还顺势拔出了妻子腰间的那柄紫色长刀。 “阿雪，让我来。” 宫京生微微一笑，宫樱雪却愣住了。 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十年，又或者是二十年？ 此时丈夫温柔叫她阿雪，仿佛一下子变回了那个少年郎。 宫京生拍了拍宫樱雪的头，然后看向斩鬼人。 “白胧，不要客气。” 斩鬼人却无法动手。 “师兄，我不想杀你。” 师兄？！ 众人皆惊，包括宫甜甜。 武禅万万没想到宫京生居然是一个斩鬼人，而他，竟娶了一个血族为妻！ 111话 三刀 宫京生是斩鬼人，难怪继承他刀术的宫樱雪可以号称d067新城二十年来第一快刀。 宫京生右手持刀，刀尖随意地指向地面。 这是武禅第一次见到这柄紫色妖冶的长刀出鞘，刃长近一米，像是一片半透明的薄冰，覆盖着蜻蜓翅膀般的纹路。 或许…… 这就是蜻蜓翅膀。 如果武禅没有猜错，打造刀刃的材料便是刀蜻巨煞的翅膜。和宫甜甜之前用来切开鲸级巨煞獠牙的蜻刀轮，是相同的材料。 “白胧，你还愣着干吗？” 废人宫京生单手握刀，竖在面前，他催促对手主动进攻。 被叫做白胧的斩鬼人，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在跟师门怄气。当年……” 宫京生打断他：“当年之事，不必再提。我摘下了月轮环，就不再是斩鬼人，也就不再有什么师门。” 白胧道：“那我这个师弟，你也不认了吗？” 宫京生说：“做客，我欢迎。来杀我妻子，即便是师我训亲临，也不行。” 直呼师父名讳是大忌，白胧不再客气。 “师兄，接招。” 人原地消失。 不。 是前纵。 白色风衣拖出残影。 武禅能看清他如何的缩地成寸，但想提醒宫京生躲开却根本来不及。 眨眼间。 白胧已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压榨到一刀之隔。 只有这时候，他扶在刀柄的手，才真正握紧刀柄。 拔刀。 一刀定生死。 但没有成功。 因为宫京生的刀尖已抵在白胧的下巴。 旁人看起来就像是白胧要主动撞上长刀送死。 嗯？ 这个变化让众人一惊。 白胧撤步。 宫京生依然保持原地不动。 刚才那一招，根本算不上他出刀，只不过是微微调整了手腕，让刀尖下压了一点。 单位时间内，手腕的动作当然是比脚移动的速度要快。 白胧刀还在鞘中，双眼锁住宫京生，围绕他慢慢移动。 宫京生则保持原地小幅度的旋转，保持两人一直面对面。 突然。 白胧朝前一晃，又猛然朝后一跃。 一瞬间，他仿佛分裂成左右两个残影。 白胧朝宫京生的左侧锐近，但对准喉咙的刀尖，又一次逼停他的脚步。 这一次，宫京生是横着长刀。 斩鬼人的动作快到让人肉眼难分，却反被宫京生巧妙的克制。 这份精准预判源自宫京生对斩鬼人技法的了若指掌。 这就说明，如果宫京生修为未废，应该是比这位白胧要厉害一些的。 极快速的位移，没有消耗白胧的体力，他的呼吸和出招前一样平稳。 “真不愧是师兄。” 宫京生笑了笑：“跟我没有关系，而是你这个人和以前一样，太锋利。这世上太锋利的东西，总是让人提前心有戒备。” 白胧说：“这话师父也对我说过。” 宫京生说：“第三刀，如果你能杀掉我，我绝不会怪你，如果不能，那你就坐下来喝杯茶怎么样？” 白胧说：“不用第三刀。” 宫京生一愣。 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脖颈两侧，对称般的浮现出极细的红线。 血，渗了出来。 刚才白胧不是没有拔刀，而是拔刀速度太快，根本没人看清。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手下留情。 “爸！” 宫甜甜惊叫着正要扑上去，却被母亲宫樱雪拉住。以宫甜甜的力量丝毫挣脱不了。 “妈！” 宫樱雪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是你爹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明明差点就脑袋搬家的宫京生，依然镇定自若。 “是我看走眼了，你远胜当年的我。” 白胧说：“师兄，人鬼殊途，何必执迷不悟。” 宫京生说：“明明只是一个小屁孩，却给我讲起了大道理。若保护妻子不受伤害为执迷，那我便不悟到底。” 白胧缓缓拔刀出鞘。 刀刃与宫京生的长刀材质相同，但微微泛着水光。 宫京生说：“水威破军，很配你。” 白胧的那双狭长狐目看向地面。 “师兄，对不起。” ！ 宫京生再清楚不过，白胧若要杀自己，不会说对不起的。 他的目标是—— 白色身影闪现到宫樱雪面前。 宫樱雪急退。 退退退退退退退！ 但， 退不开。 白胧的刀刃凭空拖出水花，如蜿蜒的河流追击宫樱雪。 刀刃斩向宫樱雪白皙的脖颈。 她， 避不开。 乒。 水花激溅在她的脸上。 名为水威破军的长刀停住了。 是被另外一柄长刀逼停的。 一柄毫无特色的长刀，看起来就像是由兽骨或者巨牙打磨而成。 “别太过分。” 武禅握住刀柄的手用力，拨开白胧的刀，骂道：“你这个行为禽兽不如。” 白胧眼睛一眯，杀意如海浪般汹涌。他的品格就像是身上的白衣般不容玷污。 武禅说：“不服气？你当着师兄的面杀掉他的妻子，这叫不义。当着女儿的面杀掉她的母亲，这叫不仁。如此不义不仁的行为，说你禽兽那是侮辱了禽兽，说你一句禽兽不如刚刚好。” 白胧说：“不义不仁这话，武家人没有资格说。还有，我和你们武家人的旧账以后再算。现在你让开，别管闲事。” 武禅说：“这可不是闲事。” 他一指宫甜甜，“她，我的员工。” 白胧说：“所以？” 武禅说：“你杀掉她妈，她就会伤心难过。伤心难过就会嚎啕大哭，嚎啕大哭就会惹我心烦。我最讨厌女人哭。” 白胧说：“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武禅说：“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杀的了人？” 白胧受够了废话。 “既然如此，先杀你。” 他身影一晃，刀比人先！ 乒！ 武禅再度挥刀击中白胧的刀刃。 如果他手中的长刀不是鲸级巨煞的獠牙所造，早该断裂。 如果白胧的长刀不是刀蜻巨煞的翅膜所造，也早该断裂。 此刻双刀相撞，互不退让。 巨大的反作用力反噬两人的双臂。 但武禅略胜一筹。 因为他肩膀燃起两团火焰般的金色符文。 “区区锐金咒也敢拦我！” 白胧朝后一撤，然后再次前纵。 这一次，他的速度突然比刚才快了两倍不止。 电光火石间，武禅堪堪躲开。 然后，他看到了白胧身上的变化。 斩鬼人的脚踝外侧，缠绕着两环流动的水圈。 这是？！ “迅水咒。” 白胧拖动长刀，化作一道水流！ 112话 进屋喝茶吧 灾裂五咒。 锐金为首。 力无穷，劲斩铁，霸道无双。 而十二岁的武禅，离霸道二字，还差得太远。 是夜。 璀璨星空下的荒废院子。 早已完成每天五千次空击的少年，又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布置的额外两千次，衣服上的汗浆蒸作热腾腾的白汽。 院子门被吱嘎一声推开。 微微年长的俊美少年迈步进来，眼睛如天上繁星般明亮。 少年唐斩，嘴角带笑。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早课的时候，他的这位小师弟就通知他晚上在秘密基地碰头。 “师兄，你来的好慢。” 十二岁的武禅，已经习惯喊十四岁的唐斩为师兄。 小唐斩说：“我可是有很多杂活要的干的。” 小武禅说：“我都说我帮你。” 小唐斩说：“你是武家继承人，你的这双手可不能用来干杂活。” 小武禅说：“又不是我想当的。” 小唐斩说：“重点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已经是了。好了，你到底有什么想给我看的？” 小武禅朝后退开几步，兴奋却又有点不好意思。 “师兄，别眨眼。” 他双拳紧握，微微低喝一声。 左右双肩无端燃起火焰，就像是两团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黄色蒲公英。 小唐斩眼睛一亮。虽然他早就猜到师弟找自己来的目的，但亲眼目睹，还是从心底为他高兴。 “好厉害！” 小武禅嘿嘿一笑，肩头的两团火熄灭了。 双肩凝火，是正式启用锐金咒的证明。 普通的姓武之人，要做到这一点通常在十五岁左右。天赋聪颖的则是在十三岁前后。 武禅年仅十二岁便做到了。 唐斩比任何人都清楚，师弟除了天资过人，还默默付出多少不为人知的汗水——同龄人因修炼而叫苦连天的时候，师弟在练拳。同龄人爬树摸鱼欢声笑语的时候，师弟在练拳。同龄人在羡慕强者之强的时候，师弟在练拳。 天才加勤奋，苍天不辜负。 小武禅说：“跟师兄差远了。” 他此刻把锐金咒展现给师兄唐斩看，并非是炫耀，而是得到了不起的宝贝，就要第一时间分享给最好的朋友的那种心情。 况且。 以锐金咒来说，目前为止没人可以在唐斩面前炫耀。 他首次双肩凝火，是十一岁。 “瞧你，流这么多汗。”小唐斩捏着袖子，擦掉小武禅额头的汗浆。 小武禅下意识地拨开师兄的手。 小唐斩说：“别动。” 一句话就让小豹子一动不动。 等汗全擦完后，小唐斩说道：“我觉醒锐金咒比你早，是运气好，师弟你将来肯定会远远超过我的，我一个外姓人练到顶也只能调用六成锐金咒，而你体内流着的是最纯正的武家之血。” 小武禅心说，师兄凡事都会做到极致，他的六成锐金咒比别人十成的还强。 “师兄，我练出锐金咒的事情，你谁也不要告诉。” 小唐斩问：“连师父也不行？” 小武禅点头道：“对，连我爹也不能告诉。我要晚点才让他们知道，越晚也好。” 小唐斩问：“为什么？” 小武禅说：“没有为什么。” 小唐斩想了想，笑了：“好吧，不过，你要先赢了我再说。” 半小时后。 两个身上蒸着白白热汽的少年坐在废物房顶，仰望星空。 输家小武禅感慨道：“也不知道我的锐金咒什么时候才能成型。” 小唐斩说：“你就这么想打赢师兄我吗？” 小武禅说：“不是我想，而是必须。” 小唐斩说：“怕了你，以后我都让你赢好了。” 小武禅说：“千万别，我要赢你，就是堂堂正正的赢你。” 小唐斩说：“那你加油。” 小武禅点头：“嗯。” 过了一会，他又感慨：“也不知道其余四咒是什么样子。” 小唐斩说：“你又想套我话。” 武禅的父亲。 武灭。 是一个信奉绝对力量胜于一切的豪迈男人。 在武灭眼中，霸道无双的锐金咒便代表着登峰造极的力量，其余四咒皆为陪衬，不足一提。 不提，是真的只字不提。 知己知彼，是中庸之辈才需要钻营的投机之道。 就算武禅再好奇，武灭也不允许任何人向武禅讲解其余四咒，他要让武禅一门心思将锐金咒练到极致。 小武禅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像是捏着一只蚊子。 “师兄，你就告诉我一点点，一点点就行。” 小唐斩不由笑出声，想到今天是他第一次开启锐金咒的好日子，的确应该得到点奖励，心一软，说道：“好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只给你讲一点点……” 一点点。 真的就只是一点点。 短到其余四咒，都只是一句话概括。 所以，武禅虽然从小知道世上有灾裂五咒，但此刻却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迅水咒。 白胧的长刀当头劈下，武禅挥刀迎上，却像是斩断了一截水流。 中计了！ 迅水咒。 五咒其三。 疾如潮，猛如浪，变化多端。 白胧真正的斩击是横斩。 武家人确实很强，但这个男人太年轻，战斗力顶多与略微高级点的血族持平。 拖着水流的刀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即将拦腰斩断武禅。 宫甜甜和甘小乙的心提到了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即便能发出声音，也于事无补。 老大拔刀了，又好像没拔。 他们没有看清那一瞬的变化。 脑补中老大被拦腰斩断的画面没有发生，反而是陌生人手中长刀上的水流被震碎了，刀刃高高地朝上弹起。 武禅与白胧交错而过。 白胧腰侧中刀。 武禅用的是刀背，却比刀刃伤他更重。 “流水蜿蜒，重在侧击。” 这就是唐斩当年告诉武禅关于迅水咒的唯一一句话，却是一针见血地道破精髓。 白胧愣在原地。 高手过招，一招定生死。 就算是废人宫京生弹开他的刀，白胧都可以接受。毕竟宫京生了解斩鬼人的刀术。 可这个男人凭什么赢，凭什么手下留情？！ 他明明不是自己的对手！ 白胧即便能杀掉武禅，他也没有脸再动手了。 他转过身，面对武禅：“你赢了。” 武禅说：“还用你说。” 白胧说：“……” 武禅知道他没脸死斗到底，故意气他：“我知道你还有压箱底的本事没用，全使出来吧，毕竟我也没用超能力。” 这毕竟是锐金咒对战迅水咒，武禅不想作弊。 白胧脸一沉，却反驳不了。 宫甜甜心中鼓掌叫好，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叫杀人诛心。老大棒极了！ 武禅说：“还打吗？不打的话，我就收刀归鞘了。” 他朝前一步，逼白胧做出反应。 但一个人拦在他的前面。 竟是宫樱雪。 刚才武禅帮她挡了白胧的刀。 此刻她却帮白胧挡刀。 白胧怒道：“你让开，不用你假惺惺的！” 宫樱雪理都不理他，对着武禅说道：“这个人毕竟是京生的师弟。” 武禅知道她是在给白胧台阶，配合道：“今天算我讨巧获胜，改日我们再比试。” 白胧脸色难看至极，那双狐目一会怒瞪宫樱雪，一会怒瞪武禅。 一只手从后亲切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宫京生说：“进屋喝点热茶吧。” 白胧身上的那股锐劲儿一下子散了。 他收刀，郑重的又对武禅说了一遍：“今天，是你赢了。” 113话 真相 北半球东区人喜欢喝茶。 一起喝茶，意味和解。 众人落座，武禅看了一眼沈槿。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槿之前一直紧绷着，原来她早就看出宫樱雪是血族。作为夜魅，她当然远比武禅更了解血族。 白胧没有坐，冷脸皱眉。 “斩鬼人从不与血族同席而坐。” 宫甜甜气得牙痒痒，以前她总嫌弃老大武禅整天板着一张冷脸，可现在跟这个穿白衣服的白痴一对比，老大简直就是暖男好吗？！ 宫京生说：“你不会跟血族同坐一桌，但跟嫂子可以。” 白胧犹豫了。 宫京生说：“再不坐下，就出去。” 白胧立马坐下。 宫甜甜挖苦道：“这人可真有意思，让他坐他不坐，让他走反而厚脸皮坐下了。” 宫京生说：“甜甜不能对你小师叔这么没礼貌。” 宫甜甜顿时委屈。 如果父亲只是帮外人说话也就罢了，可这个外人刚才明明还想杀掉自己全家。 什么师弟小师叔的，都去死好不好！ 她嘴巴一瘪：“你就知道凶我。难道你不应该给我解释解释吗。这人为什么叫你师兄，他又为什么上门找茬，而且还非常针对我妈，血族又是什么？” 武禅没想到宫京生夫妇居然一直瞒着宫甜甜。 他突然想到宫甜甜超能力的副作用。 当初医生诊断是，宫甜甜之所以没有因为透支身体而猝死，是因为从小生在武馆，体质和心脏远比常人结实。现在看来，应该是宫甜甜有着二分之一血族的血统。 宫京生叹了一口气。 很深很长的一口气。 ！ 武禅虽然知道接下来会听到宫京生讲述往事，但这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白胧沉默不语，但也尖起耳朵。他很想知道这些年来，他师兄是怎么过来的。 宫京生缓缓说道：“甜甜瞒了你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但如果可以，这个秘密我想一辈子都瞒着你。” 宫甜甜一愣，嗓音略带恐慌：“老爹，你这是干什么啊？” 宫京生说：“十七年前的一个冬天的清晨。院子门口放着一个篮子。” 宫甜甜：“！！！” 宫京生说：“篮子里是一些食物。” 宫甜甜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宫京生说：“篮子旁边是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个婴儿。” 宫甜甜：“！！！” 宫京生说：“婴儿全身冻僵到发紫，是个死婴。” 宫甜甜说：“还好还好。” 宫京生说：“但你妈心思细腻，发现婴儿有一丝呼吸，于是，我们是试着救一下，没想到真的救活了。” 宫甜甜：“！！！” 宫京生说：“是的，你是我们捡来的。你婴儿的时候很瘦身子骨很弱，我们本想托付给别人抚养，但没人愿意收留。我和你妈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如此小的生命在冷风中死去，于是决定把你收养成我们自己的女儿。” 宫甜甜说：“你骗人！我的生日明明是三月份，已经是春天了！你刚才却说是冬天的清晨捡到的我。” 宫京生说：“那年的冬天特别长。春天来得特别晚。” 宫甜甜说：“不可能，我们父女明明长得很像。” 宫京生说：“我把你从小养在身边，喝一样的水，吃相同的饭，生长环境与饮食结构一模一样的情况下，人长得相似，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你应该发现了，不仅是你，你哥长得跟我也很像。” 宫甜甜大惊：“什么！我哥也是你们捡来的了？！” 宫京生点点头：“嗯。” 宫甜甜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嘴上嘟囔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心里却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解不开的痛苦，就像欺骗、背叛、愤怒、无助等等情绪全部搅和在一起。 如果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那自己便不是宫甜甜。 如果自己不是宫甜甜，那自己又是谁？ 自己的亲生父母去哪了？ 死了吗？ 还是说，当年仅仅是因为讨厌自己，就把自己抛弃掉了。 自己如果不是宫氏武馆的继承人，那她还能以什么身份活在世上？ 对！ 自己还有老大，还有甘小乙。 如溺水之人发现了最后一根浮木，宫甜甜看向武禅。 但她没想到，武禅却笑了，而且是很随意的那种。 什么！ 知道自己只是养女之后，连老大都要抛弃自己吗？ 宫甜甜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红，眼泪就流淌了出来。 武禅：“……” 他知道宫甜甜是看自己笑了才哭的，他本不想笑，却实在忍不住。而且，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十七岁的少女瞬间能脑补出这么多戏。 没有哭声的哭，最为委屈。 武禅如此心硬的男人，都不禁替宫甜甜难过，心说宫京生的玩笑开的太狠了。 但话说回来，这种明显就是故事的玩笑，也知道宫甜甜才当真吧。 不。 甘小乙也当真了。 他认真地对宫甜甜说：“你还有我。” 宫甜甜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呜呜地哭出了声。 甘小乙本想安慰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小长在难民堆里的他，早就习惯没有父母。但仔细一想，亲生父母突然变成养父母，对生长在美满家庭的宫甜甜来说的确是天塌般的打击。 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轻拍宫甜甜的背。 桌子下面的地狱曼陀罗，打开一片花瓣，学着甘小乙轻拍宫甜甜的小腿：“吱吱吱。”好像在说，它都快死了，宫甜甜还能继续活蹦乱跳的，只要活着，什么事都不算事。 看见宫甜甜扎在甘小乙怀里，楚楚可怜的样子，宫京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小乙，不用抱甜甜，这不是什么大事。” 宫甜甜哭着回嘴：“就抱，你都不是我亲爹了，没资格管我。” 宫樱雪给了丈夫一个眼神：弄巧成拙了吧。 宫京生又用力咳嗽两声，大声道：“好了，别哭了！你坐直了！” 他一拔高音量，还真有效。 宫甜甜一边抹眼泪，一边端坐好。 “你还凶我……呜呜呜……” 宫京生的语气一下子又软了下来：“逗你玩的。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宫甜甜哭道：“你只是哄我罢了。” 宫京生说：“是真的，你跟我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我亲生的。” 宫甜甜哭道：“那还我从小和你们同吃同住。” 宫京生说：“生长环境与饮食结构再怎么一样，小鸭子也不可能长成真的天鹅。” 宫甜甜哭道：“你还变相说我丑！” 宫京生说：“不是这个意思。我之所以编一个收养的故事讲给你听，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当听到真正的真相时，不会无法接受。” 宫甜甜说：“那真相究竟是什么嘛！” 宫京生说：“你母亲，是血族，也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而你父亲我，跟今天上门的你的这位小师叔一样，是血族势不两立的宿敌，天生的克星，斩鬼人。我们以斩杀血族为毕生使命。” 宫甜甜看向母亲宫樱雪求证。 宫樱雪点点头。 宫甜甜抹掉眼泪：“所以，我的父母是灾后时代的朱丽叶与罗密欧？” 宫京生：“……” 宫樱雪：“……” 武禅又忍不住笑了：“你这个比喻，我很喜欢。” 114话 一场对视 真的。 只要自己的爹妈，还是亲生的爹妈。就算他俩是造成永夜毒雨的幕后黑手，宫甜甜都可以接受。 宫京生的“诡计”达到了预期效果，但可惜的是，小女孩容易哭，可不容易被哄好。 宫甜甜已经止住了流泪，但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哭红的眼圈像是上了一层眼妆，甘小乙觉得还挺好看的，但宫甜甜却觉得自己哭完后肯定难看的不行，见甘小乙盯着自己瞧，她红着脸反手就是一拳：“讨厌，你别盯着我看。” 闷闷声响，表示这一拳其实挺重的…… 白胧：“……” 她好像就忘了就在几分钟前，还趴在这男人怀里哭，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还有，她刚才跟师兄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白胧觉得自己的逻辑已经被这对父女搞得有点混乱。 师兄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娶了一个血族为妻的副作用。 想到此处，看向宫樱雪的那对狐目又漫起杀意。 宫京生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 “喂喂。” 白胧目光挪到旁处，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没想到却与武禅的视线刚好碰在一起。 两人都有点猝不及防，却又互不退让——谁先挪开目光谁就输的新一轮较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武禅的眼神占有先天优势，论瞪视，除非对手双眼能发射镭射光线，否则不会输。 白胧身为斩鬼人，意志力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况且，他自信武艺远超武禅，自然没有理由先挪开视线。 然而，这世上有许多事情会随着时间变化，性质也会发生变化。 两人对视十秒。 那是针锋相对。 时间超过了二十秒。 事情的味道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宫甜甜的抽泣一下子就止住了。 地狱曼陀罗用一片花瓣的尖尖挠“头”：“吱吱？” 对视的两人，显然也意识到气氛的变化，却骑虎难下。现在谁先挪开目光，不是输，而是怎么看都像是害羞！ 害羞是什么鬼？！ 武禅和白胧更不能放弃了！ 宫京生说：“甜甜，去拿张纸过来。” 宫甜甜充耳未闻，她已经陷入自己的小剧场模式。 宫樱雪拿来一张纸交给丈夫。 宫京生把纸插进武禅与白胧的视线对战之中，正好隔断两人的目光。 宫京生说：“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点燃。” 武禅和白胧都不说话，心里却是感激宫京生的。 宫甜甜笑得很暧昧：“老大。” 武禅能猜到宫甜甜脑补了些什么，脸一冷：“你最好想明白了再开口。” 宫甜甜说：“嘿嘿，那我不说了。” 宫京生问白胧：“是师我训派你来找我的？” 白胧摇头：“不是，只是正好路过。” 宫京生说：“对斩鬼人来说，没有正好之事。” 白胧说：“我在追杀一个血族，跟着她的痕迹进入了d1103旧城。想到师兄就在附近，顺便来探探亲。” 宫京生说：“来看我，见面就要杀我妻子。师我训还真是把你教的跟他一模一样。” 白胧说：“师兄，师父当年也是迫不得已。罪魁祸首还不是……” 宫京生打断他的话：“我心里没怪他。当年之事，就像我的武艺一样，已经随风飘散了。世上早就没有了斩鬼人宫京生，有的只有宫氏武馆馆长的丈夫，宫京生。”他一指宫甜甜，“她论辈分，叫你一声小师叔，但身上一点斩鬼人的东西都没有。” 武禅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宫樱雪刀术惊人，宫甜甜练的却是两柄斧子。 白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斩鬼人鲜有子嗣，他们只收徒传武。师父是天，同门是地。斩鬼人无法体会血缘之亲的那份感情。 在白胧心中，宫京生一直都是当年分别时的少年模样。如今重逢，妻子与女儿的存在，让他十分无法适应。宫樱雪和宫甜甜在白胧看来，更像是宫京生身边多出的两个名叫“亲人”的物件。 宫京生说：“难得你能来见我。那就多住几天吧。” 白胧说：“师兄别怪我，不是我这些年不来见你，而是我一直留在雪山闭关。” 宫京生说：“我说难得，指的是你从小就有路痴的问题，能准确的找到我，十分难得。” 白胧说：“原来师兄你都还记得。” 这事情展开的有点不对劲啊，宫甜甜赶紧叫停：“你们打住，不要再延伸了。” 宫樱雪见白胧杯中茶已经凉了，便拿来一个新杯子，往里面注了热茶。 白胧抬手去接，不小心触碰到了宫樱雪的指尖，全身如过电一般。若不是他手腕极稳，这茶就会洒。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常情况下与血族肌肤接触，过去他只碰过血族的尸体，冷冰冰的就像雪山的银蛇。 而宫樱雪的指尖温温的、软软的，和普通的人类女人没有区别。 “谢谢……”他勉强地说出后两个字：“嫂子。” 宫樱雪笑了：“不用谢。” 武禅明白，白胧不会再对宫樱雪发难了，起码近期不会。 他起身与宫京生夫妇告别，准备回焚烧站。 白胧看向武禅：“你明天再来，我们再较量一次。” 武禅说：“没空。” 白胧说：“你怕输给我。” 武禅说：“对啊。” 白胧：“？？？” 白胧本是故意激将武禅，武禅坦然承认，反而让他接不了话。 武禅见白胧一愣，继续说道：“只要我不跟你比，你就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白胧左手握紧刀鞘：“我本可以杀掉你。” 武禅说：“知道么，这世上最没用的抱怨就是，我本来可以。” 白胧：“……” 宫京生说：“武老弟，点到为止，点到为止。我和白胧多年未见，我可不想他被你气出毛病。” 武禅说：“不妨碍你们叙旧了，我们走了。” 武禅、沈槿、甘小乙，身后跟着在地上一弹一弹的地狱曼陀罗，还未出院子，宫甜甜就追上来：“老大等等我！” 武禅说：“最近放你几天，不用来上班。” 宫甜甜说：“我不！我爸妈能忍那个混蛋，我可忍不了。我才不要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屋子里宫京生的声音传过过来：“不准说粗话。” 宫甜甜小声道：“就说。” 她拉住武禅的一只袖子：“老大你就忍心把我抛下吗？” 武禅拽回自己的袖子：“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是你自己不要假期的，别回头又暗中骂我不近人情。” 宫甜甜开心，抱起地狱曼陀罗蹦蹦跳跳的上了装甲货车。 众人开车回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发现一辆皮卡停在院子外面。 看车的装甲，就证明来者颇有身份。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男人，一身强悍气息，就差把“强者”二字刻在脑门正中了。其中一人打开后排车门。 宫甜甜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谁啊？” 甘小乙：“不认识，但肯定不是来找我的。” 两人一起看向武禅。 宫甜甜顺便还瞄向沈槿。 武禅没说话。 他也在猜。 城主的女儿来找自己，究竟有何目的？ 115话 传话的甘小乙 如果武禅没有猜错，和城主之女肖轻瑶同来的两个男人同为守城十杰，加上老城主肖天仇请武禅去市政厅时派来的三个守城十杰，正好是五个人。如此看来，剩下五个守城十杰应该已被肖天仇的两个儿子拉拢。父女对上兄弟，还真是分庭抗礼。 这样一分析，武禅就明白为什么九月小尸潮刚结束，炼柔几乎第一时间就来宫氏武馆拉拢自己加入守城十杰。在尸潮中殒命的童硅，是老城主的人。 肖轻瑶没有下车，不管是摆架子还是女性的矜持，对武禅来说都没有区别。 他理都没有理会，直接开车进了院子。 武禅的不识抬举让担当保镖的花不谢和高路特别不爽，但又不好发作。毕竟“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这个名头太响亮，大小姐亲至就已代表其重视程度。 可现在，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主人没有发出邀请，花不谢和高路更不应该直接开车闯进去，这样会显得大小姐特别掉价。 两人正在等着大小姐肖轻瑶发话。 一个年轻小伙子从大门走出来了。 两人互看一眼，心想着武禅原来不是不邀请，而是在摆排场，自抬身份。 花不谢对走到车头前的小伙子说：“不用说废话了，前面带路就好。” 甘小乙说：“你误会了，我只是来传话的。” 花不谢说：“传什么话，不就是邀请我们进去吗？” 甘小乙说：“我老大说，你们可以把车停在这里，但我们要收停车费。” 花不谢说：“……” 高路压着怒火：“你老大是不是没看出来我们是谁。” 甘小乙说：“我老大说，不管是谁，停车费都要收。当然，如果你们现在就开走，还是免费的，毕竟我们这里不是黑店。” 高路说：“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车上这位便是d067新城城主的女儿，肖家的大小姐，快让你们老大滚出来迎接。” 甘小乙说：“我老大说，如果有人骂我，让我不要生气，就当听狗叫唤两声。如果狗敢攻击我，老大就会把狗杀掉。他不管狗的主人是谁。” 高路说：“我看是你真活的不耐烦了！” 一条半透明的蟒蛇凭空缠住他的左臂，扬起比拳头还大的脑袋对着甘小乙吐信子。 显而易见，他是灵质系的超能力者。 车后面，响起一声清脆婉转的声音。 “道歉。” 高路说：“大小姐发话了，你现在道歉，还能饶你一条命。” 肖轻瑶说：“高大哥，我是让你道歉。” 高路脸色尴尬。 甘小乙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男人手臂上的蟒蛇消失了，不情愿地说了一声，“抱歉，是在下鲁莽了。” 肖轻瑶没有下车，她一挥手，花不谢就凑到她的面前，然后转头问甘小乙：“我们大小姐问你，停车费多少钱一小时？” 甘小乙说：“我老大说，五百。” 花不谢眉头皱在一起。 此人姓花，却是一个脸上有着四五道刀疤的糙汉子，他的眼神像是要往甘小乙的脸上也划上这么四五刀。 牧场的工人一个月的薪水才四百而已，停车费敢要每小时五百块？ 这不是敲诈，而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同时意味着，那个名叫武禅的男人，完全没有把两位守城十杰看在眼里。 现在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花不谢说：“大小姐，让我进去会一会里面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真像传说里那么神。” 高路说：“我也去！” 甘小乙说：“我老大说，早就料到你们想切磋，他愿意奉陪。” 高路说：“是不是又要收钱！” 甘小乙说：“你还挺聪明的，应该是个纯种的。” 这句骂人就太毒损了。 别看甘小乙整天被宫甜甜欺负，那是他愿意被宫甜甜欺负。论骂人这种技术活，难民营出身的甘小乙可是能玩出花来的。 高路如果再忍，那他就不是一个男人！ 半透明的蟒蛇再度凭空出现，张开大嘴直接咬向甘小乙的面门。 甘小乙轻轻一退便闪开了。 “我老大的收费标准是一个人切磋要十万块，丧葬费自理。” 甘小乙又是朝后滑步，躲开另一条蟒蛇的攻击。“跟我打，我也是要收钱的，比我老大便宜，五千块一个人吧。” 这个焚烧站的人是怎么回事？！ 全员都是没见过钱的穷鬼投胎吗？！ 高路见甘小乙轻松躲过两次，怒火更旺，准备不再留手，使点真本事出来。 但有人从后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 “高大哥，请住手。” 是肖轻瑶从车上下来了。 甘小乙这才发现，这女人长得倒是真不赖，腰细腿长的。 肖轻瑶把长发挽到耳后：“还没请教，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甘小乙。” 肖轻瑶说：“小乙，从古代起就是美男子的名字。” 甘小乙没有读过多少书，无从判别这个女人说的是真是假，但能听出来她是在恭维自己。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甘小乙态度变好了许多：“谢谢。” 肖轻瑶从兜里掏出一个铁牌子，递给护在身边的花不谢，又由花不谢转交给甘小乙。 甘小乙认出这是铁支票。 沈槿支付给老大的那十万块，用的就是这玩意。 肖轻瑶说：“小乙，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甘小乙一愣，然后点点头。 肖轻瑶笑道：“这枚铁支票是一万块，算是我预交给你们老大的停车费。你帮我转达给他，我会一直在外面停着，等到他愿意见我为止。这一万扣光了，我再继续补。” 甘小乙更愣了。 不管是五百一小时的停车费，还是十万的切磋费，在甘小乙看来都是老大表明出一个闭门不见、让来者知难而退的态度罢了。 但没想到，一个人真敢要，另一个人还真敢给。 难道说，老大知道这个女人给得起，他开出的高价从一开始就不是劝退，而是明码标价？！ 论生财有道，还是老大厉害啊！ 甘小乙似乎一下子明白那个名叫龙穗的商人为什么那么巴结老大。老大简直就是商人中的商人。 “好，你先等着，我进去问问老大。” 甘小乙拿着铁支票回到了焚烧站。 “一万块就这么花出去了？” 花不谢和高路都心疼的像是割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肉。 花不谢说：“那个武禅要是收了钱，真让咱们继续在外面等着，难道咱们就真的一直等下去？” 肖轻瑶说：“他立马就让我们进去的。” 花不谢说：“为什么？” 肖轻瑶说：“那一万块不是停车费，而是让他知道，我是一个他甩不了的人。像他这种男人，最怕麻烦。” 话音刚落，便看到甘小乙站在前方的院子里朝他们招手。 意思很明显。 武禅同意他们进去了。 116话 线路图 “天呐，我居然是预言家。” 从甘小乙口中得知肖轻瑶身份的宫甜甜惊呼道。 她之前胡乱陶侃过武禅是为了和城主的女儿在一起才来到的d067新城。 没想到今天一语成箴。 甘小乙说：“那你赶紧预言点别的好事。” “别催，预言是需要灵感的好吗。”宫甜甜说着看向院子里的花不谢和高路，“你们需不需要预言，我收费很便宜的。” 花不谢：“……” 高路：“……” 两人心想，这根本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黑店吧！ 宫甜甜问甘小乙：“你猜老大会跟那个大小姐聊什么，非把我们全赶出来。” 甘小乙说：“不管聊什么，都只能是聊聊。” 宫甜甜一愣：“为什么？” 甘小乙说：“你就没发现少点什么？” 宫甜甜说：“呀，红吱吱哪去了？！” 甘小乙说：“……我是说沈小姐。” 宫甜甜更惊：“对啊，沈姐姐哪去了。她总是突然消失突然出现的。” 甘小乙说：“所以我才说，你不要期待屋里人会发生什么。” 休息间。 肖轻瑶满脸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快入冬了，你们这夜里会不会冷？” 武禅说：“有什么话直说。” 肖轻瑶说：“身为主人不邀请我坐下吗？” 武禅说：“我是没让你坐下的意思。” 肖轻瑶笑了：“你总是说话这么直接吗？一点都不给人留余地。” 武禅说：“我们并没有交情。” “既然你不邀请我坐，那我只好厚着脸皮自己请自己坐下了。”肖轻瑶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向武禅，“别客气，你也坐。” 武禅对她的幽默完全无感，眼神冷冷的。 肖轻瑶说：“今天是你我之间的第二次见面。但对我来说，我是第三次见到你。你能猜到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吗？” 武禅说：“我去市政厅申请废品焚烧站的时候。” 肖轻瑶意外：“好聪明，你居然一下就猜到了。不管是购买炮台还是贩卖煞妖尸体，你明明去了市政厅好多次，可你为什么偏偏能确定我是在你申请焚烧站的时候见到的你？” 武禅说：“我不是确定，而是做排除法。” 绿灯。 说明武禅说的是实话。 肖轻瑶说：“按规矩，至少要有两名以上的超能者组队才有资格申请废品焚烧站，你知道市政厅为什么为你破例吗？” 武禅说：“因为你们那时就猜测我是武家人。” 肖轻瑶惊讶：“你这都知道？！” 武禅说：“原本不知道，你一问这个问题，我就知道了。” 肖轻瑶说：“……” 武禅说：“既然你不愿意开门见山，那我就明说，我是不会帮你父亲或者你本人的。” 肖轻瑶说：“我知道武家人从不把钱放在眼里。但我还知道的是，武家人手里可没有焚烧站。任何一座新城，焚烧站都是市政厅的产业。” 潜台词就是肖轻瑶可以随时收回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武禅还听出了更关键的一层意思——肖轻瑶知道武禅需要焚烧站的真正目的。 武禅问：“你在威胁我？” 肖轻瑶假装惊恐道：“威胁一个武家人？不不不，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我只是把利弊关系罗列一下，虽然武先生不缺钱，但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话，不妨说出来，我们肖家尽可能去满足。” 武禅说：“你们肖家？你那两个兄弟也姓肖。他们没少找我麻烦。况且，你父亲那日请我去，目的就是让我放过他那两个儿子。他应该想不到，你转身就来拉拢我去对付你的兄弟。你的兄弟一垮台，你下一步要对付的应该就是你的父亲。” 肖轻瑶说：“武先生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来请你帮忙的。但并不是请你去除掉我的兄长与弟弟，我更没有赶我父亲下台的野心，我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女儿家。我来请武先生，意在震慑。有武先生的助阵，我的兄长与弟弟就不敢轻举妄动，起码在十二月终极尸潮结束之前他们不敢动。今年的终极尸潮，可不同往年。如果这时候肖家再发生内斗，对守城军必有损耗，说不定就此埋下了城破的隐患。我们肖家人丁不旺，若城破，在尸潮中死绝了，那是我们肖家的报应。可这全城十万市民，他们的命是无辜的。所以，武先生务必帮一帮我。” 这位大小姐三言两语间，便把全城人的性命身家压在了武禅一人肩上。仿佛武禅不答应站在她那一边，就是害d067新城城毁家破的罪魁祸首。 十万人的性命，是何等的分量。 即便体内留着最纯正的武家之血的武禅，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此刻也有些松动。 而且，他还留意到一个重要信息。 “今年的终极尸潮，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肖轻瑶叹了一口气。 “武先生，你在d067新城如今算的上是名声大噪。而你名气的来源，便是斩开了鲸级巨煞的獠牙。但如果我告诉你，鲸级巨煞的出现并非是偶然的呢？” ！ 武禅心中一惊。 同时，休息间角落里的空气，发生了微微的抖动。 武禅说：“原来，神罗确确实实是你们花钱请来的。” 肖轻瑶说：“这全靠我父亲的正确推断。请神罗出手，那笔费用几乎是天文数字，几乎一下掏空了市政厅与肖家的积蓄，可就算这样，收每户五十块钱分担一下，大家还嫌贵。” 武禅问：“肖城主凭什么推断出鲸级巨煞的出现？” 肖轻瑶说：“武先生，你还记得六月份大尸潮中，被鲸级巨煞毁掉的d级以上的新城是那些吗？” 武禅说：“d054、d077、d081.” 肖轻瑶说：“你记性真好。这三座新城表面看起来没有关联，出现鲸级巨煞只是运气不好。事实上，这三座新城组成了一条鲜为人知的线路图，而终点，就是d067新城。” 武禅好奇：“什么线路图。” 他的反应，正是肖轻瑶想要的效果，“现在你愿意给我倒一杯热茶吗？” 武禅：“……” 两分钟后。 手捧热茶的肖轻瑶缓缓道来：“这一切，要从我父亲身上旧城的诅咒说起……” 117话 故人 “我父亲在成为城主之前，是一支业内有名的资源回收队的成员。自从他们的队长死后，资源回收队就分崩离析了，成员分散在各地。但优秀的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有所作为，我父亲和他的队友们在不同的新城里都慢慢爬上了高位。大概二十五年前，毫无后台的父亲，已隐隐约约掌握d067新城过半的统治权，正要向城主之位冲刺时，城外来了一个人。” 肖轻瑶一顿：“知道为什么特意说城外吗？” 武禅说：“因为那人没有进城，身上是有什么传染病吗？” 肖轻瑶说：“聪明。但有病的是那个人的妻子。” “二十多年前，仍处于重建期的灾后诸城，其医疗水平远没有现在发达。各类传染病毒频频爆发，让很多人死去。我不知道武先生是否知道，当年有一种名叫‘死神红吻’的传染病。症状是人的脖颈长出大块大块的红斑，传染性极高，致死率极高。但如果病人挺过三年的话，就可以慢慢自愈。但世上大多数人都没有好运气。死神红吻四处蔓延，至少干掉七八座新城，当时人心惶惶，算的上是谈红色变。每座新城的大门都安排了非常严格的检查岗位。被拦在城外的那个人，名叫刘赫哲。是我父亲当年资源回收队的队友。他所在的新城就是被死神红吻干掉了。而他的妻子，正是死神红吻病毒的携带者。他想进城让妻子接受治疗。我父亲拒绝了。” 武禅一下明白了线路图的意思，说：“你父亲并不是第一个拒绝他的人。d054、d077、d081这三座新城的城主，都是你父亲当年的队友。” 肖轻瑶说：“没错。刘赫哲先去的d054新城，最后来到的d067新城，这一路上所有的昔日旧交情都没有对他打开城门。所以他对这四座城产生了深深的恨意。按理说，明知自己妻子身上携带着致命病毒还想进城，这本就是刘赫哲不对。让人纠结的是，他的妻子在死神红吻发作后并没有死，陷入了虚弱状态。也就是说，如果当时给予到位的医疗帮助，有极高的可能性是可以治愈他的妻子的，可没有人会拿全城市民的性命跟刘赫哲赌。我父亲虽然没有让刘赫哲进城，但念在旧情上，他还是暗中派人给城外的刘赫哲送去了物资。后来，他的妻子就死了。我父亲因此还亲自出城与他见面。我刚才说过，那时候我父亲正在冲刺城主之位，如果被人知道他与携带死神红吻病毒的人有过接触，那将会产生极坏的负面影响。出城的行为是不理智的，所以我佩服父亲的义气。可当他见到刘赫哲的时候，他才知道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的多。” 肖轻瑶停了下来，看着武禅，期待武禅能猜中后面的剧情。 武禅不吭声。 肖轻瑶失望道：“你好歹说一句，后来呢。” 武禅说：“我不说你也会继续讲不是吗？” 武禅的不配合，让肖轻瑶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他说的没错，肖轻瑶肯定会继续讲下去。 “刘赫哲的妻子，其实是怀有身孕的。但父亲的手下人为了担心父亲会被动摇，擅作主张的瞒报了这一点。在刘赫哲看来，他的妻子是可以被治愈的，正是他的旧队友们的袖手旁观，才导致妻子一尸两命。刘赫哲当着父亲的面，发出诅咒，有朝一日必让这四城城亡家破，人人死绝。我父亲后来对我说起这段往事，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流出血泪。” 武禅说：“所以肖城主一看到d054、d077、d081新城被毁，就立马猜到是刘赫哲所为？” 肖轻瑶说：“不然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当然，我也产生过怀疑。我不认为区区一个人类能主导尸潮。但我父亲则说，刘赫哲这个人十分固执以及十分聪明。而且他的聪明，都是旁门左道方面的。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有能力主导尸潮的话，那必然会是刘赫哲。” 武禅说：“你有没有问过肖城主是否后悔？” 肖轻瑶说：“你把我想的也太狠心了吧。我没有问父亲是否后悔当年没有直接杀掉刘赫哲。因为根据眼下结果，去假设如何修改过去的起因只是浪费时间。” 武禅说：“我指的是，肖城主是否后悔没有放刘赫哲夫妇进城。死神红吻这个病毒我知道，从它刚出现时，世人就已经知道，这种病毒一旦发作，致死率极高。但病人一旦没死，便有极高的概率活下来，而且，不再具有传染性。如果你父亲当时不在意城主之位，你觉得他会放昔日的老队友进来吗？” 肖轻瑶一愣。 她是想通过父亲的“义气”来打动武禅，没想到武禅反把父亲往不念旧情的方向推进了一步。 “武先生，我刚刚说了，讨论无法修改的过去之事并没有实际意义。现在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十二月终极尸潮。如果我父亲没有猜错，刘赫哲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操纵尸潮的煞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潜伏在周围的旧城里。武先生你刚从d1103旧城回来，你在里面有没有看到反常的现象？” 当然有。 武禅不仅碰到了血族，还碰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畸形体。 血族是历史遗留问题。 畸形体则是连武禅和夜魅都不曾听闻不曾见过的新物种，而且，极高的可能性是人造的。 沈槿在旧城中就判断畸形体和鲸级巨煞两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如今配合肖轻瑶的故事，武禅的第一反应是创造畸形体的人，就是刘赫哲。 武禅说：“你何必问我。其实你已经收集了足够的情报不是吗？” 肖轻瑶说：“我可没武先生你说的这么能干。” 武禅说：“你太谦虚了。进入d1103旧城的资源回收队那么多，既然你要跟你的两个兄弟斗，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时间去从他们手里收集情报。况且，另有高手在帮你出谋划策。收集情报的事情，他再擅长不过。” 肖轻瑶说：“武先生，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获得地狱曼陀罗的情报，也是那个高手告诉你们肖家的。” 武禅盯着她的眼睛。 这一刻，仿佛拥有鉴谎能力的人是他。 “那个高手，就是龙穗。” 118话 听故事的费用 武禅说出龙穗名字时，头顶是绿灯。 说明这不是武禅胡乱说出一个名字来诈肖轻瑶的反应，而是心里真的笃定龙穗就是给肖家提供情报的人。 肖轻瑶并不知道武禅的依据是什么。 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地平线商团七大话事人之一的龙穗，一直与肖家有所情报交易。也正是龙穗推断出武禅进入d1103旧城目的是地狱曼陀罗，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肖家。 对于龙穗，肖轻瑶是不喜欢的。 因为这个人，作为商人太专业。言辞半真半假，真假掺合，时真时假，假话当真话说，真话当假话说，如果肖轻瑶拥有的不是鉴谎的超能力的话。整个肖家绝对会被龙穗耍的团团转。 所以，必要时出卖龙穗给肖家提供情报这件事，来换取武禅的支持，是肖轻瑶来焚烧站之前就做好的准备。 没想到武禅提前一步，而且一语中的。 武家人武技绝伦，连脑子都这么聪明的吗？ 这根本不是传言中的恶鬼之子，明明是上帝的宠儿！ 耍了不少小花招的肖轻瑶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班门弄斧的滑稽小丑。 她叹气道：“唉，让武先生看笑话了。” 武禅反问：“关于畸形体，有什么是你能告诉我的？” 肖轻瑶说：“我们所接触的资源回收队只是远远的看到那个多手多脚怪而已，连它叫畸形体都不知道。果然武先生比我们掌握了更多的信息。” “畸形体只是我们临时起的名字。” 连肖轻瑶手里都没有更多信息，让武禅感到失望，他将话题扯回原点：“目前的情况是，你们怀疑一个名叫刘赫哲的人，已经变成煞人，并且拥有在尸潮中调用鲸级巨煞的能力。” 肖轻瑶点头：“对。” 武禅说：“因为知道了今年终极尸潮会特别难对付，所以在尸潮之前，d067新城绝对不能内乱。” 肖轻瑶继续点头：“对。” 武禅说：“只要能震慑住你的兄长和弟弟不敢轻举妄动，d067新城就不会内乱，而如何震慑他们，你们想到的是拉拢我。” 肖轻瑶说：“是的，我们其实并不需要武先生多做什么，需要的只是你表个态而已。只要肖家没有内讧，我想应该可以扛过十二月的终极尸潮，到那时，武先生就等于拯救了十万民众。” 武禅说：“既然我能救下十万人。那么，你父亲请我去肖家时，为什么只字不提。” 肖轻瑶刚要开口，被武禅打断。 “我想听的是真话，而不是故事。” 肖轻瑶早已能做到独当一面，甚至在很多地方都比她的那两个兄弟做的更出色。很多人让她陷入过困境，但都没有武禅此刻身上的气势让她觉得窘迫。 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 肖轻瑶需要一点缓冲地带来重新调整节奏，她轻声笑道：“你总是这么咄咄逼人地让女孩子就范吗？” 武禅说：“你转移话题的手段，并不高明。” 肖轻瑶说：“那怎么才算高明？” 武禅说：“这不是我们讨论的话题。” 肖轻瑶说：“让武先生加入我们，的确只是我个人的主意。因为我想向父亲证明我的能力与远见。” 武禅说：“第二个问题。贯鲸炮修好了吗？” 肖轻瑶说：“正在抓紧时间修，在十二月之前应该没问题。” 武禅说：“这大有问题。九月小尸潮，只出现了一头鲸级巨煞，贯鲸炮连射两发，却都射偏了。如果不是神罗出场，d067新城必然不保。也就是说，凭d067新城现有的防御力量，是根本无法抵挡住十二月的大尸潮的。你父亲没有拉拢我，是因为他清楚，想要d067新城存活，根本不取决于你们肖家是否内讧，而是取决于你父亲这次能请来多少神罗出手。你上门来拉拢我，也根本不是为了十万民众的性命，只是为了你自己。” 肖轻瑶说：“我没有。” 武禅继续说道：“正想你说的，如果我加入你们，你的兄弟便不敢轻举妄动。但我估计，他们手中没有能威慑你的王牌。一旦他们不动，局面看似平静，却是你行动的最好机会。你将趁机拔掉他们的爪牙，等到十二月终极尸潮一过，便有机会独揽d067新城的实权。你嘴上不承认，但你已经做好把父亲赶下城主之位的准备。” 肖轻瑶说：“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武禅说：“你这算变相承认吗？” 肖轻瑶说：“一座新城，就像一台永远行驶不停的车。车上的零件，从轮胎到外层的装甲都在更新替代，但释能发动机很老旧的话，不仅会让车减速，严重时还会让车抛锚在路上。关键是，这路上可不止一辆车在行驶，一旦落后，被其他车赶超，就有可能最一直追在最后的怪兽吃掉。武先生，你应该理解我。” 武禅说：“我理解你说的话，就像是理解一篇故事的内容。理解，不代表我的态度。而我真正的态度，我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我不会站在你或者你父亲那一边。” 肖轻瑶说：“所以你跟我聊这么久，就是让我满足你心中的好奇？” 武禅说：“算是吧。” 肖轻瑶说：“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故事。知道吗，如果我愿意，想听我讲故事的男人，可以绕夜幕之墙三圈，你听我讲了这么久，总要支付点什么吧。” 武禅说：“听故事的费用，我早就支付给你了。” 肖轻瑶一愣：“什么？” 武禅视线落在肖轻瑶手中的杯子上：“你已经喝了。” 肖轻瑶道：“就一杯茶？！” 武禅说：“这是我亲自倒的茶。想喝我亲手倒茶的女人，可以绕夜幕之墙四圈。如此算来，你还赚了。” 肖轻瑶忍无可忍，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怒视武禅，本能地想扇出一个耳光，但理智告诉她，那会丢掉她自己的小命。 “你……你……你真不要脸。” 武禅倒是无所谓：“现在我们已经没话可聊了。你就请回吧。” 肖轻瑶高傲地抬起下巴：“我可以走，但我还会再来的。”有意识的看向房间某个角落，再把视线挪回到武禅脸上，她笑道：“我希望下一次见面，室内只有我们两个人，那样的话，我们或许还可以做点别的。” 119话 市民上门 楚狂能发现暗中潜伏的沈槿，凭借的是卓越的嗅觉。 肖轻瑶靠的，则是视觉。 并非她的视觉，恰恰是沈槿自己的。 “阻止谎言通行的信号灯”是一种只有看到对方眼睛才能发动的超能力，所以肖轻瑶对人类的目光异常敏感。 肖轻瑶并不知道屋里藏着的是谁，但她能确确实实感受到除了武禅之外，还有一人在看她。 肖轻瑶走后，解除超能力的沈槿抱着地狱曼陀罗缓缓浮现身形。 武禅问：“你怎么看？” 沈槿说：“她隐瞒了太多事，而且……” 武禅和她异口同声：“野心太大。” 两人互看一眼，目光一触即错。 武禅说：“你准备向夜魅总部报告这件事吗？” 沈槿说：“拥有操纵尸潮能力的煞人的出现，这种消息并不新鲜，但结果全都是过度焦虑导致的以讹传讹。但这一次，出现了畸形体，所以我会上报总部。” 武禅说：“如果真像这个女人所说，d1103旧城里藏着一个名叫刘赫哲的煞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请神罗进旧城杀掉他，除非那个人有本事藏在被灰烬风暴覆盖的城中心。” 沈槿赞同道：“嗯。” 她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宫甜甜和甘小乙进来了。 “沈姐姐，你果然在屋里。” 宫甜甜用暧昧的眼神打量两人，“你这是担心老大被美色所迷惑吗，放心啦，我老大自从认识了你，恐怕就此免疫了美人计。” 武禅说：“别瞎说。” 宫甜甜说：“我没瞎说，沈姐姐是除了我妈之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甘小乙说：“宫姐你误会了老大的意思，老大可是演员出身，见过的美女明星如过江之鲫，在遇到沈少校之前，他就对美女失去兴趣了。” 宫甜甜说：“小乙，你什么意思，感觉你在暗示什么。” 甘小乙说：“本来没什么意思，但被你这么提问，好像还真有点怪怪的。我想的大概就是你想的。” 宫甜甜一笑：“胡说，老大可不是那样的人！” 武禅一手一个，掐住两人后颈：“是不是焚烧站的工作太少了，而我给你们的工资太多了？” 宫甜甜和甘小乙肩膀一紧，秒怂。 “我们错了。” 地狱曼陀罗见到有人像它一样被武禅教训，开心：“吱吱吱！” 宫甜甜一脚过去让这个大红球滚了两滚：“你还敢幸灾乐祸。” 地狱曼陀罗缩在沈槿脚边，发抖：“吱吱……” 宫甜甜说：“原来是找靠山了。你等着，今晚我就加班都杀点僵尸，早点凑足五百头尸体。” 地狱曼陀罗赶紧滚回宫甜甜脚旁，揭开两片花瓣的尖尖，像是按摩般拍打宫甜甜的小腿，让她消消气：“吱吱吱吱！” 宫甜甜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武禅说：“你们两个最近白天没事少出门。” 甘小乙说：“那个大小姐要对咱们不利？” 武禅说：“不利她倒是不敢，但怕就怕她因为不敢，所以自作聪明的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晚上，僵尸如期来临。 宫甜甜一看僵尸数量太少，就有些懒得动弹，对小乙说：“你拳赛快到了，所以我就不跟你抢了，这些僵尸全都交给你。” 明明是推卸责任，但甘小乙还真领情：“谢谢，谢谢！” 为了给自己增加训练难度，甘小乙在院子大门口用脚划了一条横线。他今晚的目标就是不让任何一头僵尸穿过他的防守，迈过这条线。 甘小乙在院子大门挥汗如雨。 宫甜甜则在休息间给沈槿推荐小说。 “沈姐姐，你平时读小说吗？” 沈槿说：“不。” 宫甜甜说：“那是你没读过让你欲罢不能的书。”她从书包里抽出几本被翻的纸张泛黄变脏的书，“我推荐你读一读这一套《米德加尔德战记》。这套书共有五大部，每部又有三大卷，总共十五卷构建出一个恢弘大气的奇幻史诗，这套书是灾前文明留下来的小说中我最喜欢的。我已经开始重温第十遍了，这几本是第二部，名叫《战歌》。也是我最最喜欢的一部。故事一开始，男主角正在筹备和女主角的婚礼，他的好兄弟跑到了东边的海上寻找新婚礼物，但没想到……” 沈槿说：“没想到什么？” 宫甜甜说：“看，我就知道你会有兴趣。我不剧透的了，你自己看吧。” 沈槿拿起其中一本，瞄了一眼作者名：“作者的名字还真怪。” 第二天清晨。 众人聚在一起吃早饭。 宫甜甜满脸期待地看着沈槿，见她没有出现黑眼圈，证明她没有彻夜把自己推荐的小说看完，颇有些失望，她草草地吃完饭，拽起书包准备上学。 沈槿叫住她：“甜甜，你今天回来的时候，能把米德加尔德战记的第一部帮我带回来吗？” 宫甜甜顿时由哀变喜：“能，太能了！” 她开开心心地出门，没多久，又甘小乙风风火火地冲回休息间。 “老大，外面全是人！他们喊着要见你！” 嗯？ 城主又派人来请他去肖家？ 这对父女事情还真多。 “大概多少守城军？” 宫甜甜说：“不是守城军，全都是普通的市民。” 武禅皱眉，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走在前面，沈槿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来到院子门口。 放眼过去，至少有一百多人，老弱妇孺全部占全了。 武禅问：“诸位有什么事？” 市民们看向武禅，没人吱声。 武禅说：“诸位总不会是来焚烧站买聚能砖的吧。” 人群中走出一个六十来岁模样的男人。 六十多岁，在灾后世界算是高寿。 男人道：“我们是来请求武先生帮忙的。” 武禅明知故问道：“你们是城外的流浪者？需要我帮你们干掉煞妖？” 男人说：“我们不是流浪者，而是被d067新城庇护的难民，我们已经失去过家园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武禅说：“那我能帮到你什么？” 男人说：“城主的二少爷说，只要武先生肯出手帮忙，d067新城在下一次尸潮中就绝对就不会有事。” 武禅说：“我可帮不了他。” 男人说：“你当然可以，你可是能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 武禅说：“真正能救你们命的人，只有神罗。” 武禅的话在男人耳中仿佛只是推脱，他率先双膝跪地，接着身后所有难民全部跪地。 男人带头喊道：“求武先生救救我们吧！” 众人齐呼：“求武先生救救我们吧！” 男人向武禅磕头。 近百人，一起向武禅磕头。 武禅：“！！！” 120话 我不善良 领头者口中的城主二少爷，便是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的肖轻瑶。武禅料到她会有后招，但没想到会是如此可怕的手段。 同存款远远不如现金有震撼力是一个道理。 肖轻瑶之前把十万市民的性命压在武禅的肩膀上，当时武禅的意志虽然有些松动，但对十万条人命没有确切的概念。此刻，近百名活生生的人，所产生的压力是清晰无比的。 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同。 和蜂拥而至的僵尸群也大为不同。 武禅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百人竟然是这么多的。 比他年长很多的人，跪在他的面前。 比他幼小很多的人，跪在他的面前。 衣衫褴褛的女人，跪在他的面前。 断手缺脚的残疾人，跪在他的面前。 这些人，如乞求救世主般乞求着武禅。武禅觉得比鲸级巨煞还要难对付。 他张了张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他不想向肖轻瑶妥协，更不想被她用这种方式逼迫就范。 可他只要真的拒绝，这些人仿佛就要死在当场。 如果此刻换做师兄唐斩…… 像他那么温柔的人，一定就会答应吧…… “师弟，师兄这辈子做不了自己，但你一定可以。” 那个雨夜，唐斩曾对武禅说过的话，就像那场大雨里的闪电，在武禅脑中突然闪过。 武禅深吸一口气：“我帮不了你们。” 领头者难以置信地抬头。 他身后的人难以置信地抬头。 他们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人会拒绝这么多人的跪地乞求。这人的心，难道是钢铁浇筑的吗？这人的血，难道都是黑乎乎的脏油吗？！ 领头者说：“武先生，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你是强者，就算终极尸潮把城毁灭了，你也能死里逃生，去别的新城继续活下去。而我们只能等死。” 武禅说：“我刚才说过，求我不如去求神罗。” 领头者说：“你为什么就不肯救救我们？” 武禅被问愣了。 有人为什么不喜欢吃青椒？ 有人为什么不喜欢红色？ 有人为什么不喜欢刀，非要练剑？ 这世上有太多的“为什么不”。 答案其实再单纯简单不过。 不想。 不喜欢。 无需逻辑、无关情感，发自本能的讨厌与抗拒，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但武禅此刻说不出“不想”，说不出“不愿意”。 因为他是一个人类。 人性中天生愧疚的成分，束缚着他无法堂而皇之地“见死不救”。 “那你们就去死好了。” 突然的声音，把众人吓了一跳。 从头到尾毫无存在感的人，此刻，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存在。 一个好漂亮的女人！ 沈槿说：“乞求别人庇护才能活下去的人，这次尸潮活了下去，也会死于下次的尸潮。你们妄想用下跪从死神手中换命，但世上永远不可能存在这么廉价的交易。” 领头者说：“你是谁？” 沈槿说：“我是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这有一百人，既然觉得d067新城会在终极尸潮中毁灭，为什么不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逃往其他的新城？” 领头者说：“那是因为……” 沈槿说：“因为没有钱，因为不认路，还是因为不想再吃逃亡之苦？你们没钱，就该去找城主的二少爷乞讨。你们不认路，就拿二少爷的钱去雇向导。不想再吃逃亡之苦？这恐怕才是真正的理由。但凡你们真能吃点苦，你们早就不用住在难民营，此刻也不用跪在这里。” 一个抱着四五岁年纪孩子的女人恨恨地看向沈槿：“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你活得这么高高在上。” 沈槿说：“你是鄙视高高在上的人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求比你强的人出手相救？而且还是素昧平生之人。” 女人说：“他可是英雄！” 沈槿说：“城主可是城主。你们跪错人了。” 领头者说：“城主说，必须要武先生出手。” 沈槿问：“既然如此，城主为什么不自己来跪来求，反而派你们来。” 领头者说：“那是因为……” 沈槿再次打断他：“虽然你们都是无所事事的难民，但集聚一百多人还是有不小难度的。你们这么团结，这么积极，该不是收了钱吧。” 领头者语塞。 刚才跟沈槿辩论的女人，突然站起来，愤怒地一指沈槿：“你凭什么含血喷人！” “对啊，她含血喷人！” “凭什么污蔑我们！” 更多的女人接二连三地站起来。 沈槿说：“凭什么？” 她向前一步，“就凭你抱的根本不是你自己的孩子。” 女人一下子把孩子抱得更紧：“你、你凭什么说不是我的孩子！” 沈槿说：“就凭你从未生育过。” 女人一惊，她没想到这种事竟能被人用肉眼看出来，紧张道：“这这这是我姐姐的孩子。” 宫甜甜说：“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你自己的孩子吗！” 女人说：“我姐姐死了，她的孩子就是我自己的孩子！” 她怀里的孩子突然挣扎道：“我妈没死，我妈活的好好的。” 沈槿说：“行了，闹剧演完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被当场揭穿的女人，恼羞成怒，一把推倒孩子，朝沈槿扑了上来。 沈槿抓住她的手腕朝上一折，掰断了她的腕骨。 女人痛苦大叫：“我的手断了！我的手断了！” 领头者怒气冲冲：“你怎么能打人呢！” 沈槿冷笑一声：“打人？” 领头者全身抖了一个寒颤。 “你、你、你要干什么？！” 沈槿说：“再得寸进尺，我杀光你们又如何。” 领头者说：“你你你敢，我们这么多人！” 沈槿说：“多么？一拳杀掉一个，也就一百拳而已。” 领头者彻底害怕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槿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谁。我不是英雄，更不善良。” 她抓着女人的手腕又是往上一杵，直接让肩膀脱臼。 女人又哭又叫，叫的撕心裂肺。 沈槿说：“不如我杀一个给你们看看。” 女人哀求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沈槿松手，女人摔在了地上。 沈槿说：“滚。” 领头者扶起女人，和其他难民一起灰溜溜地逃走了。 宫甜甜佩服得不行：“沈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槿说了：“我刚才说过，我不善良，更从不想当英雄。” 她说这话时，看向的是武禅。 “你并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心狠手辣。” 121话 拳赛报名 沈槿把d067新城和d1103旧城的情报，上报给夜魅总部。她被命令留下，继续观察情况。 那批跪地难民被沈槿喝退后，肖轻瑶就此消停了，而之前说要登门拜访的龙穗也一直没有出现，应该是没脸来见武禅吧。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进入了十月。 十月，有两件头等大事。 一是，五百头僵尸尸体即将攒够，炼掉地狱曼陀罗的日子近在咫尺。 二是，d067新城的拳王争霸赛拉开帷幕。 甘小乙挠挠头：“我这个不算大事。” 宫甜甜抱着地狱曼陀罗：“怎么不算，你说好要给我拿一个金腰带回来，别想反悔。” 地狱曼陀罗：“吱吱！” 宫甜甜说：“只可惜，红吱吱看不到了。” 地狱曼陀罗没有吱。 宫甜甜说：“老大，我们真的不能一直养着红吱吱吗？它很好养的，每天浇点水就行。” 正在调试防御控制台的武禅头也不回的说：“不行。” 宫甜甜说：“老大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过，女孩子一旦给什么东西取名字之后就很难割舍吗？比方说从小抱到大的布偶熊。” 武禅说：“所以？” 宫甜甜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红吱吱被你炼掉。” 武禅说：“那你可以闭着眼。” 宫甜甜说：“你这个男人，真狠心。” 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看小说的沈槿：“沈姐，你看错他了。” 自从沈槿对武禅说出那句武禅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心狠手辣之后，两人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如果简单的用好与坏来评判，应该是偏向好的那一边。 可具体好在哪里，宫甜甜却又说不清楚。 沈槿把视线从小说上抬起来：“你今天不用上学吗？” 宫甜甜说：“下个月就毕业了，学校里无聊的要命，而且我还要陪小乙去报名。” 沈槿哦了一声，继续看小说。 武禅说：“你不去学校的主要原因是不想回武馆吧，你要跟你小师叔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宫甜甜说：“咱们不是说好不提这个人吗，也不知道这人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居然能在我们家赖这么久。” 武禅说：“那也得你父母愿意才行。” 就是宫京生夫妇愿意对白胧好，宫甜甜才吃醋。 明明是一个刚见面就要杀掉宫氏全家的人，现在却家里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父亲和他这个师弟经常促膝长谈就是一整夜。母亲也对他十分的亲切，宫甜甜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母亲如此贤惠过。 宫甜甜刚开始搬进焚烧站，只是做做样子，预想的是父母几天不见她，就会着急的把她找回去，当然前提是已经把白胧赶走了。但没想到，父母太放心她住在武禅的身边，压根就没来过焚烧站。导致她现在就算想回家，却连个台阶都没有。她索性买足了日用品，搬进焚烧站久住。 宫甜甜说：“老大，下次再见面时，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教训我老爹的那个师弟。” 武禅说：“他有名字，叫白胧。” 宫甜甜说：“他才配不上这个名字，我看他叫小白脸还差不多。” 武禅说：“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宫甜甜搂住武禅的胳膊，摇啊摇：“那老大帮不帮我出气嘛。” 武禅说：“想都别想，你小师叔爱面子，上一次我赢他实属讨巧，实话实说，我可真不是他的对手。” 宫甜甜说：“我不信，他怎么可能战胜老大你的超能力。” 甘小乙接话道：“关键就是像这类比武，老大不想用超能力。谁要是用超能力，就等于在比武开始前，就已经认输了。” 宫甜甜说：“让那个小白脸也用超能力不就公平了吗！对了，他的超能力是什么？” 武禅说：“屋里没人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你该回去问你父亲。” 宫甜甜说：“哼，我才没那么容易回去。” 武禅说：“可是你兼职的工资已经支付不起住宿和伙食费了。” 宫甜甜求道：“老大，那你给我涨点工资吧。” 武禅说：“是谁面试的时候自称宫氏武馆第一继承人，根本不在乎工资多少的？” 宫甜甜说：“不是我，不是我。” 武禅说：“哦。” 宫甜甜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可怜巴巴：“就涨一点点，好不好嘛。” 武禅说：“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心狠手辣，而且，不善良。” 这是一个梗。宫甜甜和甘小乙都没有听懂。而小说的后面，发出一声没忍住的轻笑。 宫甜甜垂头丧气，甘小乙说：“没事，我把我的工资给你。” 宫甜甜说：“我才不要。” 沈槿再次放下小说：“拳赛的报名是在下午吗？” “哎呀！” 宫甜甜一看时间，叫道：“赶紧出发，快来不及了！” 甘小乙说：“还有一个多小时。” 宫甜甜说：“步行的话根本来不及，而我们的黑心老板才不会开车送我们。” 武禅说：“如果你再废话一句，你就留下看家。” 宫甜甜得意地叉开两根手指朝甘小乙比了一个“耶”。 为了防止地狱曼陀罗逃跑，所以进城之前，武禅也把红吱吱带上了车，并以防万一地警告它：“你要是敢在城里释放猩红幻海，我当场杀了你。” 地狱曼陀罗赶紧证明自己会老老实实：“吱吱吱吱吱吱吱！” 宫甜甜抱紧红吱吱：“老大，你把它吓坏了。” 拳赛报名地点在d067新城的西区，等武禅等人开车赶到已经是上午十点。 这次拳赛是三座d级新城联办的，拳手云集，报名处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而武禅开的装甲货车就像是来到普通人世界的顶级名模，一出现就成为了整条街上的焦点。 为了防止真正的美人引发骚乱，沈槿抱着地狱曼陀罗留在车上。 武禅等人下车，四周投来的目光中有羡慕，有嫉妒，还有很多不屑，仿佛在说，不就是有点臭钱吗，显摆什么。 宫甜甜被气氛感染的有点亢奋，说：“这么热闹，早知道我也报名参赛好了，应该有女拳手吧。” 甘小乙没有回答。 宫甜甜说：“喂，我跟你说话呢。” 她发现甘小乙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两个人。 一个健硕的男人和一个身材不高的老头。 宫甜甜问：“他就是把你抛弃了的教练？” 甘小乙说：“嗯。” 宫甜甜拍了甘小乙后背一掌：“把腰挺直，让那个老家伙明白明白，什么叫有眼无珠。” 122话 对不起 “呦，这不是甘小乙吗？” 曾经的教练主动给甘小乙打招呼。 “老邱，好久没见。” 甘小乙回应。 半年多未见，邱教练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他问：“你能来参加比赛，是换掉超能力了吗？” 甘小乙挠挠头没回答。 邱教练说：“看来还是老样子。陈寇，好好记住这张脸，他可是专门来帮你晋级的。” 站在他身边的拳击手，比甘小乙高出整整一头，双臂肌肉结实且线条柔和，这不是靠推举重型器械练出来的死肌肉，而是能施展出鞭子般的爆发力，武禅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个极为优秀的拳手，邱教练有资格炫耀。 名叫陈寇的拳击手，垂着眼皮沉默地盯着甘小乙。 宫甜甜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 邱教练笑了：“超能力没换好，倒是交上一个小女朋友。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该不就是宫氏武馆家的千金吧。” 宫甜甜说：“我是谁关你屁事。” 邱教练说：“看来还真是。恭喜你啊小乙，攀上高枝了。这年头能吃上一口软饭可是需要极好的本事和运气的，什么改名宫小乙，我好去给你送礼。” 宫甜甜怒了：“我不管你跟小乙之前是什么关系，你必须要给他道歉，现在！马上！立刻！” 邱教练说：“呦豁，小乙你这小女朋友真够厉害的，你以后可有福了。” 宫甜甜一摸后腰，就要拔斧子。 但她的手被按住了。 甘小乙说：“老邱，念在之前你对我不错，你说我什么我都不跟你计较，但你欺负她，不行。” 邱教练眼睛一眯，故意挑衅道：“怎么个不行法，要不要现在就试试手？免得你上台后丢人。” 甘小乙说：“那就请吧。” 陈寇往前一步，却只能走出一步，因为他的胸口被一只手按住了。 在两个拳击手中间，按住双方的武禅说道：“小乙，这不是你出手的地方。” 邱教练说：“怕了？” 武禅根本就不理他，继续对甘小乙说道：“你在街上打死人是犯法的。但拳台上，不是。” 邱教练说：“口气还挺大的。”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陈寇是他训练出来的最得意的拳手，如果甘小乙是颇有天赋的白银，那陈寇就是闪亮的黄金。普通人在陈寇眼里还不如一吊沙袋灵活，而这个陌生男人，仅用一只手就能逼停陈寇，显然身上有几分本事。 “陈寇算了，你的精力没有必要浪费在这种小角色身上。” 陈寇就像是一只训练有素的战犬，邱教练的话让他立马收敛攻击意识，他沉默地看向武禅，朝后退了一步。 邱教练带着陈寇进去报名了，而被骚乱引来的围观群众因为并没有看到双方互殴而失望的散开。 宫甜甜气呼呼的：“老大，你就该让小乙打爆那两人的狗头。” 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小小年纪，要讲文明。” 宫甜甜光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又没说你，别碰瓷。” 甘小乙开心道：“楚哥你来了。” 楚狂说：“今天是你报名的日子，我当然要来。况且，就算我不来，也有人催着我来。” 屠霜踢了他一脚：“放屁，谁催你！” 楚狂现学现卖：“我说你了吗？别碰瓷。” 宫甜甜笑了：“学人精，厚脸皮。” 从沈槿住进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之后，铁战马的人经常来串门。主要原因是楚狂和甘小乙两人特别投缘，至于次要原因嘛…… 屠霜说武禅说：“武大哥好。” 武禅说：“好。马老大呢？” 屠霜说：“他今天有点事情。” 武禅说：“需要帮忙吗？” 屠霜说：“不用不用，老大自己能搞定。” 她心里挺好高兴的，因为此刻只有武禅、甘小乙和宫甜甜三人。 但， 宫甜甜轻轻戳了戳屠霜的腰，转头，把屠霜的视线引导到车上，像是在说：别高兴太早。 然后，屠霜就看到了沈槿。 两人颔首，算是彼此打过招呼。 屠霜悄咪咪地瞪向宫甜甜一眼，在无声谴责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她。 宫甜甜笑嘻嘻：“我有什么办法，都怪我老大魅力太大。” 屠霜：“……” 武禅说：“找我有事？” 屠霜和宫甜甜异口同声：“没事，没事。” 众人朝报名会所里走，里面比外面人还要多。很多拳手已经脱掉了上衣，浓郁的汗味融合在一起，好似野兽天生的体臭。熏得宫甜甜和屠霜直皱眉。 甘小乙和其他拳手一样，已经报过名了。这次来报名的主要目的是复核身份和资料。最重要的是复试超能力的类型。 这场由三城联办的拳赛，不允许元素系与灵质系两类超能力者参加的，具体原因未知，但举办方就是如此规定的，拳手也只能遵守。 这条规则并非是本场拳赛举办方的心血来潮，而是整个北半球任何一个地方举办任何一场正规的拳赛的统一规则。 武禅个人猜测，大概是制定这条规则的人不想看到拳台上出现“火拳”对战“水拳”，这种视觉特效感这么强的比赛吧，这毕竟是拳击比赛，而不是法师对轰。 至于不允许灵质系的超能力者参赛，似乎更容易理解，拳赛过程中，灵质系一方突然凝出一把连射弩，或者变出一个分身，那这比赛肯定不公平。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直接限制四系超能力者都不能参赛？ 武禅想不到理由，也没想过要问个明白。毕竟在灾后时代，太多上位者凭脑袋一热就定下的规矩。 甘小乙抽完血后，需要等待验血结果，这个期间，他和楚狂两人把全场其他拳手全部打量了一遍。 要知道，拳手打量拳手这个行为很正常。 但两个大男人，肩并肩，就像两个探照灯一样，脑袋整齐划一地摆来摆去，那就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了。 奇怪到，有几个拳手从甘小乙和楚狂视线范围内路过时，赶紧用衣服遮住了胸。 宫甜甜说：“喂，你们两个就不觉得自己很像变态吗？” 楚狂说：“嗯，你该多喝牛奶了。” 宫甜甜猝不及防：“哈？” 楚狂说：“不要被男人比下去。” 宫甜甜顿时明白过来，红脸怒道：“你要死啊！” 楚狂说：“对不起。” 宫甜甜说：“你以为对不起就完了？！” 楚狂说：“我是在跟甘小乙说对不起，我不该在他面前说这话。” 宫甜甜：“……” 青春美少女。 从腰后拔出一对斧子。 “死！” 123话 重返拳台的首胜 参加拳赛的共有六十四位拳手，采取六轮晋级制，持续六个星期。也就是说，本周就会展开三十二场比赛，时间紧迫，所以报完名的当天下午，报名场所就恢复成拳台的模样，会有八场比赛，直接延续到晚上。由于是初赛，也算是拳手初次登场，票价很便宜。 甘小乙被安排在下午的第三场，也就是临吃饭前的那一场。这个时间点让人昏昏沉沉，没有太多的观众。 好久没上拳台的甘小乙，微微有些紧张，并且兴奋。 他坐在长凳上，皮肤表面浮起了汗珠。 楚狂说：“我帮你看过了，你的对手只是一个胖胖的笨蛋。” 屠霜说：“叫什么名字？” 楚狂说：“这等杂鱼，谁会记住他的名字。” 屠霜说：“你说话别这么嚣张，你就不怕小乙失手。”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这话多么不妥。 “小乙，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肯定会赢的，加油！” 武禅说：“十秒。” 甘小乙说：“嗯？” 武禅说：“我给你十秒，干掉对手。” 宫甜甜说：“老大，你干嘛也给他这么大压力。” 甘小乙站起来：“好，就十秒。” 方方的拳台，三色的护绳，因为只是初赛，所以拳台搭得很简陋，几乎没有弹性。 甘小乙翻过护绳，登上拳台，接着他感受脚下没有弹性的拳台变得一震一震。 一坨巨大的肉块从护绳中间挤进来，差点把护绳绷断。 甘小乙的对手至少比他高出一个头，体重则是两到三倍不止，胸部像是溶化变质的奶酪，瘫在圆鼓鼓的肚皮上，如此夸张过量的脂肪，虽然看起来笨重不堪，却是十分强悍的铠甲，能有效化解攻击的威力。 这座肉山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却长满一颗颗熟透了的青春痘，让人手痒地想去帮他挤破。他头顶两侧的头发剃得精光，只留中间一束，像是鸡冠般高高竖着。 一个瘦干干的裁判，无精打采得连衬衣都没有完全扎好，他对着零星的观众随便的介绍两位拳手的名字。接着一个着装性感的长腿女郎高举着黑底白字的数字牌，在拳台上绕了一圈。 比裁判，性感女郎则专业太多。她热情的绽放笑容，毫不吝啬地展现每一寸身体曲线的优势。 她绕到“肉山”旁边时，屁股被拳套怼了一下，她转头娇嗔的看了色狼一样，然后笑盈盈的下台了。 叮。 有人敲铃。 拳赛正式开始。 裁判挥手示意，让两人积极进攻。 两人逼近对方，近到能听到对方的念念有词。 “九。” “八。” “七。” 肉山裂开门牙少了一颗的大嘴：“你在数什么？” 甘小乙说：“还有五秒，我必须击倒你。四。” “哪来的傻子！” 肉山主动出击，肉肉的拳头轰向甘小乙面门，三头肌下的赘肉乱颤到连空气都变得有些油腻。 砰。 闷响。 侧身的甘小乙右勾拳轰进肉山的腹部。 拳头与肚皮接触之处，拧出一个皮肉漩涡，下一秒，肉山哇的一声狂吐出来，恶臭弥漫。 这个场面对所有观看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甚至有人想跟着吐出来。 “一。” 甘小乙收拳。 肉山跪在拳台上。 裁判像是如梦初醒，赶紧前去数秒。虽然他已经看出来，仅一拳，就让这座肉山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数秒结束。 叮。 敲铃声响起。 裁判举起甘小乙的胳膊，宣布他首轮获胜。 宫甜甜在台下高兴地连蹦带跳。 “赢了，赢了，赢了！” 武禅用一根手指堵住耳朵：“他要是输了才奇怪。” 宫甜甜说：“小乙只用了一拳！” 武禅说：“那换你，你用几拳？” 宫甜甜说：“我才不跟这样的人打，我怕手上沾油。” 甘小乙从拳台上翻下来后，宫甜甜收敛起自己的兴奋，她可不想甘小乙太得意。 “怎么这么慢？” 甘小乙用胳膊肘夹着拳套，把手拔出来。 “老大限我十秒搞定，我没有超时。” 宫甜甜说：“老大让你十秒搞定，你只用五秒，才能显得你不辜负他的期望。” 甘小乙说：“除了老大，还有别人的期望吗？” 宫甜甜视线一瞥：“才赢一场有什么好骄傲的？我可没期待你会赢，因为这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 楚狂说：“小乙，我可是期待你能赢。恭喜你首胜大捷。” 甘小乙说：“谢谢楚哥。” 宫甜甜瞪了楚狂一眼：“哼，楚狗。” 她当然不可能真用斧子劈死楚狂，毕竟他不配死在由鲸级巨煞獠牙打造的双斧之下，但这不代表宫甜甜就能原谅楚狂开的那个多喝牛奶的玩笑。 屠霜一把拽住楚狂的胳膊，把他往后拉了一步。 楚狂说：“你干吗？” 屠霜反问：“你干吗？你说完一句恭喜就得了，别这么没眼力价。” 楚狂说：“你说我没眼力价，来来来，你要是能把这三个字一字不错地写出来，我给你五百块。” 屠霜说：“滚一边去，我懒得搭理你。” 虽然甘小乙胜利的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是那么的毫无难度，但毕竟是他重返拳台的首战胜利，所以武禅决定请客庆祝。离开比赛场所之前，甘小乙感受到有人在暗中看他。 他一转头，发现看他的人正是邱教练和那个名叫陈寇的优秀拳手。他是下午的第一场比赛，几乎也是一拳就击晕了对手。甘小乙没想到他们没有走，看来是专门留下看自己的比赛。 甘小乙对邱教练点了点头。 邱教练没有回应，扭头带着陈寇走了。 武禅既然请客庆祝甘小乙首胜，当然会叫上宫京生夫妇，以及师兄侯朗，再以及——宫甜甜十分不想见到的斩鬼人白胧。 结果，进入宫氏武馆后，宫樱雪却说何必花出门吃饭那种冤枉钱。她亲自下厨，给甘小乙做一顿好吃的。 宫甜甜从进屋后就别别扭扭的，她还在跟父母赌气。宫京生跟她说话，她也假装听不到。 直到宫樱雪做完饭，说了一声：“甜甜，吃饭了。” “知道了。”宫甜甜假装不情愿的拿起来碗筷，像是在表达不是我主动要吃的，是你们非要让我吃。 武禅知道。 宫甜甜和父母之间，和好如初了。 124话 焚烧地狱曼陀罗 三十二名拳手晋级后，拳赛进入第二周。 甘小乙的比赛安排在本周三，但周一的晚上，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终于积攒好了五百头僵尸尸体。 “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五百。” 甘小乙又数了一遍。 “没问题。” 自从武禅开始积累尸体，堆尸如山便不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而是对场景精准的描述。为了放尸体，武禅等人还专门在焚烧站后面拓出来一块空地，防止有人深夜盗尸，还专门安装了新的陷阱。 “老大，今晚就要把红吱吱炼掉吗？” 宫甜甜抱着地狱曼陀罗问。 武禅说：“事不宜迟。” 地狱曼陀罗沮丧：“吱……” 宫甜甜顿时心软：“明天不行吗？” 武禅说：“我又没有拖延症。” 宫甜甜拍了拍地狱曼陀罗的头：“唉，红吱吱我尽力，你也知道，这个男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地狱曼陀罗表示理解：“吱吱吱。” 宫甜甜决定最后再试一次，她抓住沈槿的手，摇呀摇，没人能改变武禅的决定，如果有，那一定就是沈槿。 沈槿问武禅：“你之前操作过吗？” 武禅说：“第一次。” 沈槿说：“要不要先研究两天。” 宫甜甜仿佛看到了地狱曼陀罗多苟活两天的希望，眼巴巴地看着武禅。 武禅说：“就今晚。” 沈槿说：“好吧。” 宫甜甜泄气。 甘小乙安慰她：“从红吱吱回来的第一天，这个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你别太伤心。” 武禅着手剁碎僵尸尸体，每五十具尸体烧一炉，焚烧后的热能并没有转化为高聚能砖，而是继续储存在燃炉里。 当烧到第七炉的时候，燃炉表现出能量过载的迹象，金属外壳因过热而变色。 第八炉，燃炉压缩机冒起白烟。 第九炉，燃炉压缩机开始整列震动起来，钢板焊接处的铆钉仿佛随时会被震到脱落。 宫甜甜紧张道：“老大，该不会要爆炸吧。” 一旦燃炉压缩机爆炸，别说整个东区3号焚烧站，恐怕会顺带把半个d067新城夷为平地。 武禅说：“你们离远点。” 他再度打开炉门，是传送带上的五十具尸体，转了进去。 燃炉压缩机继续猛烈震动，让人越来越心慌。 过了一会，仍没有爆炸。 是时候最后告别了。 地狱曼陀罗完全展开花瓣，像是一个巨型海星般把宫甜甜抱在怀里。 “吱吱吱。” 宫甜甜眼角飙泪：“吱吱吱！” 地狱曼陀罗松开十七岁的少女，朝冒着高温的工作间爬去。 武禅用钢钩拉开炉门，犹如撬开了火龙的巨嘴，火焰烈风直扑面门。 高温烧的地狱曼陀罗又一次收起花瓣，裹回圆球。 武禅把它抱起来，抛进了燃炉。 关门。 燃烧，燃烧，燃烧！ 宫甜甜本以为会听到红吱吱的惨叫，但却只能听到燃炉压缩机因为不稳定而发生的震动声。 震动声，越来越小了。 越来越小。 直到燃炉压缩机恢复了平稳状态。 炉里积攒的热量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或者说被吸收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工作间的高温消失了。 四个人没人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燃炉压缩机。 二十分钟后。 燃炉压缩机熄火。 看来是炼完了。 “老大，你就是个杀人凶手！” 不得不接受红吱吱就此不复存在的宫甜甜对武禅喊道。 武禅说：“地狱曼陀罗又不是人。” 甘小乙问：“老大，是不是搞定了？” 武禅说：“应该是。” 他拿起钢钩，把炉门勾开。 炉内黑洞洞、干干净净，连一抹灰烬都没有，而且还透着金属本身的冰凉感，仿佛刚才热量过载到随时都要爆照的场面只是众人的幻觉。 这太不对劲了！ “武禅回来！” 沈槿喊道。 她喊话的瞬间，黑洞洞的炉内突然亮起一对红光。 一道黑影劲射而出！ 早有准备的武禅侧身躲开。 黑影撞在院子中央的地上，撞裂了一个大坑，然后竖直地朝天空高高弹射。 众人仰头看去，那黑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几秒后，黑影在星空中重现。 疾落！ 轰！ 如黑色流星般它撞碎了居住间的天台，两秒之后，休息间的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 那团黑影，四肢着地，如一头疾奔的狼。 眨眼间，它又窜进了工作间，竟把燃炉压缩机给撞了一个对穿。 轰！ 工作间的墙壁被撞碎。 那团黑影比刚才变大五六倍，像是一头两米高的巨人冲向院子里的人。 甘小乙朝前一拦，被巨人一胳膊掀开。 好烫！ 甘小乙的双臂就像刚刚接触过烙铁。 “甜甜小心！” 巨人的拳头已经砸向宫甜甜的脑袋。 但宫甜甜却原地未动。 巨拳在她头顶上方，猛然刹住了。 宫甜甜仰头问道：“红吱吱，是你吗？” 黑色巨人一动不动，这让众人能彻底看清它的模样。 比起巨人，更像是某种巨猿，与皮肤同样漆黑的皮毛覆盖从头到脚每一块地方。 全身都黑，只有那双眼睛里亮如火炭。 眼睛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愤怒。 这是什么情况？ 地狱曼陀罗被炼成了一头煞妖？ “红吱吱，是你吗？” 宫甜甜又问了一遍。 黑色巨猿无法回答，表情是愤怒的，巨拳也没有放下，这个身体就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像。 砰！ 巨人突然头顶一疼！ 是有人从后面用棍子敲它的头。 它一手捂头，同时愤怒地转身。 接着，它看到了手持凶豹的武禅。 那双火炭般的眼睛从怒气冲冲瞬间变得有几分恐慌。 武禅握着凶豹，又是一棍，还是敲在巨猿的头上。 巨猿生气地跳脚，准备一拳抡过去。 武禅像鞭子般扬了扬凶豹的杆，记起曾经的恐惧的巨猿没敢攻击，朝侧面跳开了。 武禅一棍抡出去，这一次是抽在巨猿的屁股上。 巨猿朝前跑，武禅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抽。 刚才还是破坏性极强的画面，变得有些滑稽起来。 巨猿不跑了，抱头蹲在地上，武禅走过去，继续拿凶豹当棍子抽它。 宫甜甜打开双臂拦在武禅面前。 武禅说：“闪开。” 宫甜甜坚决道：“我不！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欺负弱小。” 弱小？ 身高两米、一胳膊能掀开甘小乙的巨猿算是弱小？ 武禅说：“那你可以闭着眼。” 宫甜甜说：“但我能听到。” 武禅说：“它又不会叫。” 宫甜甜说：“红吱吱叫啊，你叫了老大就不打你了。” 身后迟迟没有声音。 看来地狱曼陀罗被炼成这个模样之后，就丧失了发声的功能。 宫甜甜正要想别的办法，却听到甘小乙发出见鬼般的倒吸冷气，以及…… “吱吱吱。” 宫甜甜惊喜地转头。 眼前哪还有什么黑色巨猿，只有一只黑色的小猴子双爪抱着小脑袋蹲在地上。 宫甜甜激动：“红吱吱，是你吗？” 小猴子激动：“吱吱吱！” 125话 唉，可惜了。 永夜毒雨毁灭人类的文明世界，但只要人类没有灭绝，很多家喻户晓的东西就能口耳相传地延续下去。最容易传播的内容，就是故事。 从一个充满高温的炉子里，蹦出来一只战斗力非凡的猴子，让在场的人一下子联想到西游记里太上老君炼化孙悟空。 但地狱曼陀罗通过炼化能发生这种变化，是在场之人没有想到的。 除了，武禅。 他此刻在沈槿眼中，就像是一团无法看穿的浓雾。 这个男人身上，秘密实在太多。 地狱曼陀罗是制造猩红罪恶细胞的核心原料，其提纯方式的确需要高温高压的环境。沈槿本以为武禅是要自己制造猩红罪恶细胞，又或者提取高纯度原料。虽然这两种方式都是违法的，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少人铤而走险。可眼下，地狱曼陀罗前所未闻地变成了一只活物，说明武禅掌握着连顶级情报组织夜魅都不曾知晓的技术。 武禅注意到沈槿的目光：“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沈槿说：“你并不会回答我。” 武禅说：“这不一定。” 沈槿问：“需要五百僵尸炼化地狱曼陀罗的方式，是谁告诉你的？” 武禅说：“无可奉告。” 沈槿说：“……” 武禅说：“你可以换个问题。” 沈槿说：“这只猴子，是什么东西，是煞妖吗？” 武禅说：“不是。” 宫甜甜蹲在地上，用手指头逗黑吱吱玩。 发现这猴子身上的黑色不是炉灰，而是天然毛色后，宫甜甜火速把红吱吱改名为黑吱吱了。 听到沈槿的问题，宫甜甜才想到黑吱吱有可能是煞妖这件事，心头刚一紧，老大的回答又让她放心了。 宫甜甜问黑吱吱：“你这小猴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呀？” 黑吱吱挠头：“吱吱吱。” 武禅说：“先回屋再说。” 听到武禅靠近的脚步声，吓得黑吱吱一下子钻进宫甜甜怀里，然后又被甘小乙捏着后颈拎了出来。 宫甜甜问：“你干吗？” 甘小乙说：“还不知道它是公是母，不能让它白占便宜。” 众人回到休息间。 屋内满地的碎石土沙，即便关上大门，墙上的几个大洞还在呼呼地透风。 十月深夜的风，已经挺冷的了。 黑吱吱就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孩，紧紧地抓着宫甜甜的腿，缩在后面，不敢面对武禅的目光。 武禅说：“这猴子既是猴子，又不是猴子。” 甘小乙更警惕起来：“什么意思？是长得像猴子？” 沈槿说：“你是说，这是一种灵质体？” 武禅本想卖点关子，没想到沈槿一点就通，不得不佩服她反应之快。 他说：“是的。” 沈槿继续问道：“所有的地狱曼陀罗最终都能炼成猴子？” 武禅说：“不是。它所变成的样子，取决于与它接触最多的人对它的想象。” 甘小乙问宫甜甜：“你怎么会把那么一个大圆球，想象成一只猴子？” 宫甜甜说：“猴子就是吱吱吱地叫啊。” 甘小乙说：“关键是它外貌就是一个大圆球。” 宫甜甜说：“但说不定里面藏着小猴子啊。” 甘小乙说：“这是从哪来的说不定啊。” 宫甜甜说：“哪吒被劈开之前，不就是一个大圆球吗？” 甘小乙说：“合着今晚这事是哪吒被八卦炉炼成了孙悟空吗？” 宫甜甜说：“你虽然把故事改得乱七八糟的，但还挺让人期待后续的。” 甘小乙说：“怎么是我改的，明明是你开的头。” 沈槿皱眉，她见识过这两位对话的“威力”，放任两人说下去，话题很快就会变成脱缰的疯狗，扯都扯不回来。 武禅说：“你们两个到此为止。” 甘小乙和宫甜甜异口同声：“知道了。” 黑吱吱：“吱吱吱。” 武禅说：“我又没说你，你吱吱什么。” 黑吱吱朝宫甜甜腿后缩得更深了：“吱吱……” 宫甜甜说：“老大，你这是以大欺小，你这是……” 武禅中指拇指扣成环：“嗯？” 宫甜甜说：“你这是……管教有方。在英明老大的带领下，我们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一定会勇往直前，再造辉煌。” 甘小乙突然反应过来，问道：“老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红吱吱最终可以变成我想象中的任何模样？” 武禅说：“理论上是这样。” 甘小乙再次确认道：“什么模样都可以？” 武禅说：“只要是活物。” 只要是活物。 任何活物。 那岂不是…… 九头身、大长腿、丰胸、细腰、翘臀…… 甘小乙叹气道：“唉，可惜了。” 宫甜甜脑子里亮起一个“！” “嗯？可惜了？你想把红吱吱炼成什么模样？” 甘小乙睁眼撒谎：“我在想啊，炼成猴子太可惜了，应该炼成传说中的龙。蟒蛇身、四条腿、虎爪、鹿角、鱼鳞。” 宫甜甜口气充满了怀疑：“我怎么感觉你在说谎。” 黑吱吱：“吱吱吱。” 宫甜甜说：“看，黑吱吱都不信你。” 甘小乙说：“它说什么了？” 宫甜甜说：“它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武禅：“……” 沈槿：“……” 甘小乙说：“吱吱吱，顶多也就三个字吧。哪有你说的这么多。” 宫甜甜说：“黑吱吱，如果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你就吱一声。” 黑吱吱：“吱！” ？！ 这一人一猴是真的能交流啊？ 甘小乙心虚道：“我真没说谎，你刚才说到哪吒，我当然就想到了龙。” 宫甜甜：“哼！” 沈槿问武禅：“你费这么大的力气，总不是为了给焚烧站炼出一只宠物吧。” 武禅说：“不是。” 沈槿说：“那你下一步什么时候进行。” 武禅说：“明天。” 宫甜甜一听什么！还有下一步？立马有些慌张：“老大，你要干什么，你该不是要吃猴脑吧！！！” 黑吱吱害怕：“吱吱吱！” 武禅说：“这是灵质体，没有脑子。”他顿了一下。 宫甜甜刚想松的那口气，又被她憋住了。 武禅说：“照这么说，你可能也是灵质体。” 宫甜甜说：“我才不是猴子。” 甘小乙说：“老大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你没脑子。” 武禅说：“呐，这话是小乙你说的。” 甘小乙吃惊：“！！！” 宫甜甜没心思跟甘小乙计较，问道：“老大，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啊？” 武禅说：“明天，你把你父母请过来。” 宫甜甜一愣。 “老大，你告诉我错哪了，我一定改，你不要请我家长来啊。等等，这里又不是学校，你干嘛叫我家长！他们工作很忙的，没空！” 武禅：“……” 中指拇指再度扣成环。 宫甜甜秒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叫，我叫。” 126话 巨门 宫京生夫妇来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当然少不了宫甜甜至今仍看不顺眼的白胧。 游走四方，猎杀血族的斩鬼人，绝对算得上见多识广，但他们对地狱曼陀罗炼成一只猴子之事也颇为称奇。 所有人都知道，武禅特意请宫京生夫妇前来，绝不是为了奇景共赏的。 被众人盯着瞧的黑吱吱，恐慌到全身发抖，连吱吱吱都叫不出来。 宫甜甜抱紧黑吱吱，说：“老大，我爸妈都已经到了，你有什么安排就赶紧说吧，你这个样子别说黑吱吱，我都有点瘆得慌。” 武禅说：“宫老哥，麻烦你一会控制一下场面。” 宫京生虽然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先答应下来：“好。” 武禅用一个大碗，接满了水，放在桌子中央。 接着，他对黑吱吱一招手。 “过来。” 黑吱吱把头埋进宫甜甜怀里，死活不出来。 宫甜甜往后退了两步：“老大你要干什么，先说清楚。” 武禅懒得解释，直接伸手掐住黑吱吱的后颈，把它从宫甜甜怀里拔了出来。 他一手抓住猴头，一手抓住两只猴脚。 一拧。 就像拧湿毛巾那样，拧动，拧动，拧动。 黑吱吱惨叫：“吱吱吱！” 宫甜甜啊地叫了出来，扑过来要抢，但却被父亲提前一步按住。 宫甜甜叫道：“老大，你是魔鬼吗！！！” 武禅没有理她，把被拧成麻花状的黑吱吱悬在那碗水的正上方，继续拧动。 扭曲变形的黑吱吱已经无法叫出声。 几秒之后，也不知道黑吱吱身上哪里破了一个口子，凝出一滴黑如墨汁的液体。 而黑吱吱则迅速褪色成白色，仿佛之前全身的黑色都源自这一滴“墨”。 宫甜甜愣住了。 那滴墨，从麻花猴子身上滴入水中，瞬间将整碗水染黑。 武禅把麻花猴子放在桌子上。 宫京生放开了女儿。 宫甜甜一副要跟武禅拼命的样子：“你是杀人凶手！” 武禅说：“我说过了，这不是人。” 宫甜甜说：“杀猴凶手，更残忍更恶劣！” 沈槿安抚宫甜甜道：“别激动，蛮力可以破坏灵质体的形态，但杀不掉灵质体。” 桌子上的麻花猴子，就像揉烂的纸团般舒展身体。 宫甜甜赶紧帮忙，很块这团灵质体就还原成猴子模样，而且通体雪白，比黑色时更好看了一些。武禅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迫害它，不如说更像是某种净化仪式。 宫甜甜说：“你从红吱吱变成黑吱吱，现在又变成了白吱吱了。” 白吱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会挠头：“吱吱吱。” 很显然，这只灵质体猴子变成什么颜色已不是重点，桌子正中这碗黑漆漆的水才是。 宫京生说：“这东西，看起来就邪门的。白胧，你见过吗” 白胧说：“师兄都不认识的东西，我更不会知道。” 宫甜甜说：“你不知道就摇头就行了，不用说话。” 宫京生说：“甜甜，别这么没礼貌。” 白胧说：“没事，她还是个孩子。” 宫甜甜说：“大叔，你是个男人好么，别说白莲花的台词。” 没人在意宫甜甜的质问，宫京生继续问武禅：“武老弟，你该不会要把这碗东西喝下去吧。” 武禅点点头。 沈槿看向他，没吭声。 甘小乙说：“老大，要不我们先喂别的活物喝一点试一试吧，比方说找一条狗什么的。” 武禅说：“不能分。” 宫京生不知道武禅如此笃定的原因，但他对武禅有信心，便不再阻拦。 武禅伸手去拿碗，刚碰到碗沿时，手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沈槿看着他。 “小心点。” 武禅轻轻掰开她的手。 “没事的。” 一碗浓黑的莫名其妙的液体，被武禅仰头饮尽。 宫甜甜问：“什么味道？” 甘小乙说：“不是应该先问老大身体有没有异常吗？” 宫甜甜说：“如果有异常老大会说，很严重的话，我们就会看到的。” 武禅手里拿着碗，没有说话。 不仅没有说话，而是整个人一动不动。 犹如灵魂出窍一般。 ！ 众人一惊。 该不会瞬间毒发身亡了吧。 宫甜甜刚要去试探武禅的鼻息，却被沈槿抓住手腕。 “别动他。” 武禅现在的状态，让沈槿觉得像极另外一种情况——猩红幻海。 “他现在很可能陷入了幻境之中。” 门。 一对表面刻着古老繁复的花纹，比十层楼还要高耸的巨门，出现在武禅的对面。 除了这对巨门，周围的一切都是纯白的。 巨大的轰鸣声。 巨门朝内裂开了一道缝隙。 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伸出了一条不知道何等庞然怪兽的巨爪。 巨爪通体覆盖着如烈火般的赤鳞，五根柱子般粗壮的尖指朝上弯曲，仿佛掌心托着什么东西。 巨爪如电梯般从高到低缓缓落下，落到三层楼高度的时候，武禅终于看清了巨爪的掌心。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 巨爪落地，五指摊开，少年走了出来。 黑色的头发茂密并且杂乱，眼睛是海洋般的蓝色，瘦瘦的身体套着一件医院常见的白大褂，白大褂上写满各种奇怪的符号，仿佛是某些复杂的公式。 “嗨。幸运儿。” 少年主动对武禅打招呼。 “你是谁？” 武禅问道。 “门内之主。” 少年一挥手，那只赤红的巨爪回到巨门后的黑暗之中，接着巨门紧闭，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或者，你可以叫我，帮凡人完成心愿之人。” 武禅说：“你想让我称你为神。” 少年说：“不不不。我可不是神，虽然功能差不多，但我和你一样，都只是人类。” 武禅说：“这里是幻境？” 少年说：“幻境和现实从来都是相对而言。为了方便理解，你就把这里当做幻境吧。” 武禅说：“你知道我的目的。” 少年说：“当然，我知道来找我的每一个访客的目的，只不过，我真的没想到。” 说着说着，少年就笑了。 武禅说：“没想到什么？” 少年说：“五百僵尸炼化整株地狱曼陀罗，拧碎灵质体，提取黑色液体与水混合，最后再将黑水一滴不剩的喝掉。整条任务链都是我临时起意乱编的，没想到真有人完成了。” 武禅：“……” 少年说：“别生气，既然你既然来了，我当然会完成你的心愿。” 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让我想想，你是想消除脑中的灵质体炸弹对吧。这好办。” 少年并拢左手双指，虚空划了一个大圆，灵质体构成的半透明时钟表盘，悬浮在空气中，接着他右手并指，虚对表盘逆时针滑动，指针飞快倒转。 几圈过后。 少年说：“好了。炸弹给你抹掉了。” 事情的简单程度让武禅感到意外，但他不贪心。 “谢谢，那我走了。” 少年笑了：“别着急嘛，你还没接受我的礼物呢。” 127话 信号 “师兄，等我回来，我会堂堂正正的打败你。” “我到底欠你这个家伙多少钱，你说个数，我给你就是了。” 宽敞的化妆后台。 只有两个人。 武禅，唐斩。 大明星唐斩平时总是被经纪人、助理、保镖等一大群人簇拥着。即便是剧组里的导演或投资人想找唐斩私下聊一聊，经纪人都必须在场。倒不是唐斩摆排场，的确是因为他不喜欢与人独处。 除了师弟武禅。 他来时，唐斩不让其他人任何人打扰。 武禅这次来找他时，他正好上妆上到一半。这部戏，唐斩扮演的是一个风流倜傥、正气凌然的江湖少侠，其角色形象几乎可以和他本人直接画等号，所以此刻化妆师虽然不在，但唐斩对着镜子自己就能完成后半部分。 寥寥几笔，那双剑眉就被勾勒的更加英气起来。 武禅盯着唐斩的侧脸，一言不发。 唐斩捏着眉笔的手停住，看向镜子里的武禅。 “怎么，哑巴了？” 武禅说：“觉得好看，就看愣神了。” 唐斩笑了：“你这话留着哄小姑娘去。” 武禅说：“你也不老。” 唐斩说：“废话，还用你说。你什么时候动身出发？” 武禅说：“再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唐斩转过身，看向武禅：“你从小就嚷着要打败我，现在你觉醒了这么好用的超能力，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你干嘛非要把它刷新掉。” 武禅说：“我说了，是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你。使用超能力和趁你受伤时偷袭一样都算是作弊，胜之不武，胜之无效。而且，如果这个邪门的超能力不消除，你演的主角就永远打不败我这个反派了。可电影里哪有打不败的反派。” 唐斩说：“那我就把主角的位置让给你就是了。” 武禅说：“我要的不是你让。” 唐斩说：“真不知道你这执念哪来的。你想刷新超能力也容易，你回一趟武家就是了。” 武禅说：“我不会借助武家一丁点的帮助。” 唐斩叹了一口气，师弟为迈入演艺圈的事跟父亲闹翻了，这么多年，自己倒还偶尔回过武家，师弟则一次都没有。 “师父年纪也大了，上次见他，白发好像又多了不少。” 武禅说：“那个大妖怪就算满头白发，杀掉煞妖依然像捏死一只臭虫那么容易。” 唐斩说：“你说的倒也是。不过，哪有儿子叫自己父亲为大妖怪的。” 武禅说：“不扯远了。我准备加入资源回收队，不出三个月应该就能收集齐五个罪恶细胞。” 唐斩说：“也好。” “恶名昭著”的武家，培养一流的杀手。 一流的杀手，从来就是完成任务就走。 也就说武禅除了跟演艺圈的人打交道之外，并没有更多地闯荡过这个世界。 而以武禅的性格，在这个世界上，是要吃亏的。 这世上的英雄分为两种。 一种是，能力强悍，后被人推上了英雄之位。 一种是，正义感爆棚，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但面对不公不平不义之事仍敢于挺身而出。 师弟武禅，本质上属于第二种。 他有一颗纯粹的英雄之心，恰好，生于武家修得一身好武艺。 本事高，又爱逞英雄的人，往往命都不太长。 因为太容易被利用、被道德绑架、被人当枪使。 趁武禅一身修为还未登顶，收集罪恶细胞的旅程正好可以让他磨练一番。 “师弟，你要记得，出门在外，不要太心善。有时候路见不平，未必需要拔刀相助。” 武禅说：“知道。” 唐斩说：“不，你不知道。你因师父手上沾了太多鲜血，做事杀伐决断、赶尽杀绝，视他为没有人性的大怪物。师父身上的杀气的确太浓太重，但坦坦荡荡，就像毒辣的太阳。而有些人看似弱小，内心的阴暗面，却是比黑暗还黑、比寒冰还冷。你救了他们，他们表面谢你，内心却恨你、怕你、妒你，如有机会，他们还会欺骗你、背叛你、出卖你。他们不敢反抗恶人，而敢陷害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是英雄，不会伤害他们。所以，答应我，不要当英雄。” 武禅说：“你刚才还说自己不老，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见师弟根本没有听进去，唐斩心里不由更加担心几分。 世上四大类超能者，超人、元素这两大系对师弟没有威胁，干涉系和灵质系就有些难对付了。尤其是灵质系，灵质体一旦被凝出就不会随着超能者的死亡而消失。 要是有人的能力是凝出灵质体寄生虫，师弟应该是无法解决的。师弟的性格又极为刚硬，他既然说不会借助武家的帮助，那他就是死也只会死在外面。 至刚易折，说的就是武禅这种人。 唐斩必须告诉武禅保命的“知识”。 “听。” 唐斩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武禅纳闷：“听什么？” “再听。” 唐斩继续用手指敲击桌面，节奏形成规律。 武禅说：“这是什么暗号吗？” 唐斩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在你前面敲出同样的节奏，你会怎么想？” 武禅说：“他的手和你一样抽筋了。” 唐斩说：“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说明这个人是我派来的，而敲桌子，就是我想通过他传递的信号。” 武禅一头雾水：“所以？” 唐斩说：“这个世界，正有人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号。” 武禅说：“敲桌子？” 唐斩说：“当然不是。是乱语症。” 乱语症指的一个人会经常莫名其妙地重复同一句话，而且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过。这是一种犯病率低，但覆盖范围极广的症状，全球各地都有出现。 唐斩继续说道：“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一位灯光老师突然说出一句‘他会净化一切疾病，救治世人。’我当时以为他是什么宗教的信徒。后来听他说的次数多了，我才发现他的得了是乱语症。这件事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做了一番调查。发现乱语症的乱在于不分时机地说出自己都不知道的话，但说话的内容却是不乱的。最让我意外的是，统计之后，有很多乱语症病人说的话居然是一模一样的。这些话语单独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可一旦串联起来，似乎形成了某种逻辑链条。” 武禅这些听明白了。 唐斩又敲了一次桌子。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有人正在向这个世界传递信号，让人去见他。” 武禅说：“见他做什么？” 唐斩说：“他会净化你身上一切的疾病。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包括干涉系与灵质系超能力的影响。” 128话 突发意外 有人胡言乱语：“五百僵尸熔炼钥匙。” 有人胡言乱语：“漆黑钥匙召唤巨门。” 有人胡言乱语：“完整红花藏于幻海。” 有人胡言乱语：“黑墨溶水化作钥匙。” 有人胡言乱语：“他会净化一切疾病，救治世人。” 唐斩之所以敢确认这些话并非是真正的“胡言乱语”，因为经过他的调查发现，近十年来，出现很多乱语症的病人，所说出的话是随着时间而更新的，存在期间三年，也就是患上乱语症的人用三年时间就可以自愈。 而这些胡言乱语不管如何更新，有一句却一直未变，便是“他会净化一切疾病，救治世人。” 其他胡言乱语都是让最后一句话实现的前提条件。 但让唐斩想不通的是，作为条件的胡言乱语通过乱语症病人每三年更新一次，那么究竟有没有人见过这位可以“救治世人的人”？ 唐斩对真相一直存疑，但师弟武禅要出门闯荡一番，他就必须告诉武禅这些，万一出现险情，也好有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备案。 唐斩将收集的胡言乱语进行了提炼。 四句话中，三句都带有钥匙。则说明第三句中的完美红花，便是钥匙的基础。完整、红花、幻海。让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藏身猩红幻海的完整的地狱曼陀罗。 而第一句、第三句都是钥匙的制作过程，而且明显是有冲突的。线索便在第二句之中。开启巨门的是一柄黑色钥匙。可以推导出第一句第三局虽然都是制造钥匙，但存在一个先后顺序。 作为谜题的话，这四句话并没有太大难度。 整理串联过后便会得出结论：一，从猩红幻海中获取完整的地狱曼陀罗。二，五百僵尸尸体熔炼地狱曼陀罗。三，再从燃烧后的产物中提取可以溶于水的黑墨，变成最终的钥匙。 武禅被唐斩告知这些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放心里去。 他的锐金咒已经小有成就，除非顶级高手，不然很难在他手下撑过五个回合，至于干涉系与灵质系的超能者，如果是敌人，秒杀即可，无需担心他们使用超能力。 可现实给武禅好好上了一课。 就是遇到这么一个家伙，死后还给武禅脑子里安装了一枚灵质定时炸弹。武禅不得不对高瞻远瞩的师兄更加佩服起来。 武禅把黑吱吱拧成麻花，榨出一滴墨并溶于水中之后。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情报中的巨门迟迟没有出现，但前面每一个步骤都对了，说明钥匙虽然已经出现，但还没有使用。钥匙既然是一碗水，那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它喝进去。 至于成功召唤巨门之后，会出现什么东西，武禅心里是没有谱的。他自己出意外无所谓，不能连累宫甜甜和甘小乙，于是他请来宫京生夫妇坐镇。 一个血族加一个斩鬼人。 巨门后面即便出现再可怕的怪物，应该也不足为惧。 他没想到，一碗黑水喝下之后。 他还真的看到了巨门。 而且还是在幻境之中。 门后出来的奇怪少年，自称门内之主。他貌似有着读心的能力，知道武禅前来的目的。但武禅直觉告诉他，少年拥有的并非是读心术。他知道的也仅仅只是武禅想要清除脑中炸弹的这一件事。 武禅说：“我对你的礼物没有任何兴趣。” 少年说：“为什么呢？” 武禅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少年说：“你发音挺标准的。” 武禅：“？？？” 少年说：“你没有发现这句话很容易就说成，天下没有免费的武禅吗？哈哈哈哈。” 武禅：“……” 少年说：“你肯定意外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放心，我没有读心术。但我有千里眼，你做的很多事情，都被我看在眼里。” 武禅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少年说：“你居然不生气，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生活一直被别人偷窥着，第一反应应该就是生气吧。” 武禅说：“你想故意惹我生气？” 少年说：“这倒没有。” 武禅说：“那我就没有必要生气。” 少年说：“诶？你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但不管怎么样，每个人见到我的人都必须接受礼物。而且，是真的免费。” 武禅说：“免费指的是不收钱？不要再玩文字游戏了。” 少年说：“聪明。的确不收钱，我给你的礼物，算是一种补偿吧。” 武禅心中闪过一丝不详：“我拒绝。” 少年说：“晚了。” 他左手在空气中划圆，凭空召出一面镜子。 犹如神话故事中的魔镜，镜面中照出了其他场景。 不是其他之地，正是d067新城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镜子是云端神灵的俯瞰视野，并有透视能力。透过天花板，武禅看到自己端着碗站在桌子旁一动不动，身边的人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 武禅说：“你要做什么？” 少年说：“你请这么多人来，应该是为了预防召唤巨门后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吧。但是，你大概没想到，真正可怕的东西是自己吧。” 少年打个一个响指。 镜子中的武禅突然动了。 幻象中的武禅也突然动了。 他冲向少年，少年左手一撑，武禅整个人就像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般被定在原地。 镜子中。 武禅已经把宫京生撞出屋子，宫樱雪眼疾手快，以更快的速度闪到院子里，接住了丈夫。她同时让其他人全部退出房子。 过了一会，单臂持槊的武禅，从休息间缓步走了出来。 犀利的双目被浓黑填满。 幻象中。 武禅喝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年说：“因为你太聪明了。如果你没有派人坐镇，或许我什么都不会做。而破坏聪明人的计划，是我个人的一大爱好。而且，这可是一场武家人对战斩鬼人的大戏。精彩的会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这理由太单纯，让武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年接着说道：“进入暴走状态的你，再加上凶豹在手，这些人应该会被你最终杀光光吧。你好不容易才交到几个朋友，啧啧啧，可惜了。所以，我才说这份礼物是给你的补偿。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欣赏精彩绝伦的对战吧！” 129话 激战！激战！激战！ 宫樱雪是血族。 白胧是斩鬼人。 宫甜甜和甘小乙都不是弱者。 再加上夜魅沈槿。 这些人组成的队伍，绝对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 武禅。 独自一人。 一杆槊。 他们没有理由压制不住武禅。 可事实就是，根本压制不住！ 武禅耳朵里没有塞耳机，这就意味着他没有开启名为无敌电音的超能力。 但是。 他双肩的金色符文熊熊燃烧，火焰随风猛长，长如旗帜！ 武禅猛冲一步，凶豹斩出一个圆弧。 宫樱雪和白胧同时用刀格挡，同时被一击弹开。 两人落地。 宫甜甜和甘小乙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瞬间消失。 刀光。 默契的刀光。 明明第一次合作。 来自左右两个方向的刀光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夹角。 双刀的目标是武禅的手臂。 他们不知道武禅身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但在放任他杀人之前，必须阻止他的攻击。 只断手臂。 已经是危难时刻的手下留情！ 然而。 乒。 两声碰撞合成一个音节。 占据长度优势的凶豹，精准格挡住双刀的夹击，强悍的反作用力犹如巨石轰在两人的手臂上。 白胧飞退，站稳。 那双狐目的旁边，暴起青筋。 缠绕脚踝的水花，急流猛转！ “撤！” 宫樱雪警告白胧不要再冒进。 但白胧已蹿了出去，不再手下留情。 半路中。 水色长刀拖拽出如龙般的水流。 风花雪月，山水流鸣！ 面对如此锐利迅捷的斩击，武禅原地未动，沉腰，出枪。 再简单不过的一记直刺，枪锋却在风中爆发出猛兽的啸声！ 快到，让人只能看清一线模糊。 谁都没有看清槊与刀下一瞬发生了什么。 “水龙”突然被击碎。 水色长刀被高高的击飞。 身为斩鬼人的白胧，在没有手下留情的情况，武器竟然被一击脱手？！ 不。 这是他故意的。 长刀朝后方弹飞的瞬间。 他整个人犹如一道水柱逆天喷涌！ 他半空接刀。 身体旋转一周，刀刃带动水流斩出一个巨大的刀弧。 弯弯弦月般的水刀，急斩而下，凝水成冰！ 风花雪月冰月轮回！ 宫京生见到白胧逆天冲出时，就已经猜到白胧将要施展招数，但心里仍有几分存疑，因为白胧对这一招来说，还太年轻。 当水刀凝成时，宫京生的心和水刀一样的凉。 师我训竟真把这一招传给了白胧！ 宫京生心凉，绝不是认为师父偏心私传师弟绝技。他心凉的是这是一招对身体有极大损害的禁术，师我训竟真的狠得下心！ 但，更让他心凉的事还在后面。 巨大的冰刀从天而降。 武禅竖槊一劈，直接从中间砸碎。 冰渣犹如飞快的刀片四溅全场，宫樱雪赶紧护在宫甜甜和甘小乙前面，长刀舞动密不透风滴水不漏，被弹开的冰渣发出乒乒乒的声响。 冰刀虽然被武禅击碎。 但刀气未灭。 武禅从左肩到右腰，被斩开一道红亮的细线。 好一个锐金咒！ 白胧佩服，就算是长老级的血族挨上这一斩，也会被一斩两半。 但他之所以会被传授这一招禁术。 是因为体质异于常人。 异在—— 人还未落地，竟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又一次旋转一周。 长刀斩出了第二击冰刀。 宫京生从来没有见过斩鬼人可以间隔如此短暂地连发冰月轮回，就算金月级别的也不行。 第二击冰刀斩到武禅面前的时候，他劈碎第一击冰刀的长槊还没来得及抬起来。 冰月结结实实的斩在武禅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武禅压倒在地，地表如蛛网般四面开裂。 武禅一动不动，场景像极了一个冰月形状的封印压制住了某种妖怪。 冰刀的刃像斧子砍进武禅的胸口，鲜血流淌而出。 “老大死了吗？” 宫甜甜紧张，心里又害怕。 她不想被老大杀掉，也不想老大被杀。 她正要凑上前去一看究竟，被宫樱雪拉住手腕：“别过去！” 啪的一声。 压在武禅身上的冰刀突然裂成两半。 一半直接飞向宫甜甜而来！ 宫樱雪正要挥刀斩碎。 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在前面。 半面冰刀被撞成了一个粉碎。 “吱！吱！吱！” 化作雪白巨猿的白吱吱，双拳用力捶打胸膛！ 它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宫甜甜，即便是它心中的恐惧——武禅！ 武禅站了起来，胸口血肉外翻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愈合。 连斩两发冰月轮回的白胧，半跪在地，用刀支撑身体，他嘴角微微渗血。 除了身体极大的透支之外，还有一半原因是武禅弹开他山水流鸣的那一击，后劲已经震碎了他的肺。 他是豁出性命使出的两发冰月轮回，如此大的代价却仍然没有干掉武禅，这便是宫京生心更凉的原因。 巨猿白吱吱扑向武禅，它皮毛虽是雪白，但蕴含着可怕的高温，那是五百僵尸尸体燃烧后的热能。人的肌肤一旦碰触白吱吱，第一瞬间会像碰触烙铁，第二瞬间，便会被蒸发成血雾。甘小乙就领教过其可怕滋味。 但武禅不是甘小乙。 他前纵一跃，长槊下劈，剑型的枪锋直接斩断了白吱吱的左臂。 灵质体的几乎是没有痛觉的，断掉一臂的白吱吱，挥动另一只拳头轰向武禅。 接着整条手臂就被切成了一节节，犹如肉铺卖的那种中间带骨头的肉排。 武禅回旋一周，长槊横斩成弧，白吱吱巨大的身体被拦腰斩成两截。 在场最强的战斗力，仅剩宫樱雪一人。 她轻步迈出，挡在所有幸存者前面。 “京生，看来我要食言了。” 自从她嫁给宫京生，她就发誓不再用血族秘术杀人。 “这不算违誓。” 宫京生说，此刻，他手中多出了一柄长刀。 白胧的刀，水威破军。 这把刀的上上一任主人，恰恰就是宫京生本人。 “全力以赴吧，孩子们交给我。” 丈夫的话让宫樱雪安心，她点点头，长发无风飘动起来，身体周围的空气如火焰般跃动。 双眸变成紫色，接着又变成赤色。 即便是亲生母亲，但宫甜甜却感到了源自人类本能的害怕。 宫樱雪疾纵。 场内所有的风，听从她的支配。 风中，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一直隐而不发的夜魅。 沈槿。 ！ 所有人大惊！ 沈槿按住了宫樱雪的肩膀。 武禅一枪刺来。 两人竟消失了。 不是消失。 而是这一瞬间。 所有人肉眼所捕捉到的场景里产生了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感。 然后。 武禅停住了。 保持出枪的姿势停住了。 两人出现在武禅的侧面，沈槿按着宫樱雪的肩膀，宫樱雪握着刀柄。 那柄紫色妖冶的长刀。 紫阴廉贞。 刀刃从武禅右侧刺入，左侧刺出，完全贯穿了腹部。 赢了？ 这么重的伤。 没人不死。 但。 武禅双肩的火焰未灭！ 130话 咆哮！ 如果宫樱雪施展横斩。 那么，插进武禅腹部的长刀将会把他拦腰斩断。 这时候，根本没有机会手软。 但宫樱雪握着刀柄的手，使不上力。 她的手，被武禅的手紧紧箍住，力量之大犹如陷入绞碎机。 插进武禅腹部的长刀，却动了起来。 不是横斩。 而是一寸一寸，一截一截往外拔了出来。 宫樱雪是血族。 天生肌肉强度就远超人类，更何况她有几十年的高压训练，却完全无法抵挡武禅的蛮力。 最可怕的是，宫樱雪想撤手都没有机会。 拼死一搏间，另一只手化作手刀切向武禅的喉咙。 武禅硬扛这一击，没有任何损伤。 但宫樱雪的旁边还有沈槿。 锋利的匕首如悄然无息的蛇，直刺武禅眼窝。 谁都以为她已经得手，武禅却及时歪头躲开。 这一躲，便给了宫樱雪机会。 被紧紧箍住的手的骨头突然全部脱臼，如泥鳅般滑走。 宫樱雪拉着沈槿急退。 武禅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把腰间长刀彻底拔了出来。 这时候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感觉。 没戏了，今天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武禅把长刀随手丢在地上，漆黑的双瞳环视一周仿佛在寻找先要杀掉的目标，腰间的伤口正在愈合。 “不对！” 白胧喊道：“他的肠子被斩断了，暂时没有办法移动！” 希望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稍瞬即逝。 宫京生把水威破军往天上一抛，化作疾影的宫樱雪半空接住，顺势斜着劈下。 武禅单臂挥槊朝天格挡。 这一刀，显然是虚招。 刀光带着人影像是幽灵一般穿透了武禅的身体，宫樱雪的真身落地，长刀从下到上斜着斩出。 刀刃切进了武禅背后左侧腰眼。 宫樱雪一吐气，使劲全力推动刀柄，就算是同体积的钢铁雕塑也会被一刀两段。 但没有。 刀刃卡住了。 就像是一根枯枝牢牢地卡在石头缝隙当中，一动不动。 武禅的槊尾已经朝后刺来。 这凶豹本就是一柄残兵，它真正的长度远比现在还要长，有什么更锋利的武器把它的尾端切断了，所以现在的尾端是个堪比尖刺的锐角。 宫樱雪躲闪不及，本要斩开武禅的她，被槊尾直接戳了一个对穿！ “妈！” 宫甜甜大叫。 双手的战斧同时打着旋飞向武禅。 武禅抽槊一拨，便轻松将双斧打飞。 这个举动，救了宫樱雪。 她急撤再撤，撤到了丈夫身边。 宫京生心疼地摸着妻子的伤口，手掌瞬间被染红。 宫樱雪反倒安慰他：“这点小伤，跟你当年差远了，还杀不死我。” 白胧说：“嫂子，把刀给我，你们赶紧逃。” 宫樱雪笑了：“逃？恐怕我们谁都跑不掉。” 武禅缓缓转过身。 此刻，受伤的血族宫樱雪和斩鬼人白胧仍是场内最强的战斗力。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白胧身上。 突然脑袋一歪。 这次不是他主动躲避。 而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是一条极粗的断臂。 刚才被武禅斩成两半的灵质体巨猿白吱吱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竟然复原了。 砸中武禅那条断臂在地上消失。 巨猿白吱吱长出了新的手臂。 白吱吱双拳捶打胸膛，发出咆哮，用来吸引武禅的注意力。 看来它已经发现，自己是无法被物理伤害杀掉的。 这一招嘲讽，居然有效地将武禅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白吱吱的身上。这种机械并单纯的条件反射，让人不得不想起另一样东西——僵尸。 最低级的煞可没有如此强的战斗力。 莫非…… 此刻的武禅已经变成了煞人？！ 在武禅来回转身的间隙，沈槿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她回到屋子里，竟然开启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防御系统。 八台地堡式机枪在院子不同方向的地面升了起来，调转枪口对准武禅。 所有人立马后撤。 八台地堡式机枪同时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钢钉弹头在空气中划出无数道金色流光，与武禅擦身而过时，如杀人昆虫般一小口一下口的咬掉武禅的肉。 但效果只是暂时的。 武禅手中的凶豹飞快地挥舞起来，棍花舞出刚猛的风，将他团团包围，机枪的火力已经无法在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这就够了！ “快撤！”宫京生大喊一声，院子里的人全都往外跑。 被金色流光攒射的风团消失。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枪刺穿宫京生的后背，将他钉在地上。 ！！！ 宫甜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幕是真的。白胧直接扑向武禅，宫樱雪则在侧面挥刀而出。 两人的速度极快如影。 但站直身体的武禅，左右手分别钳住了白胧和宫樱雪手腕。 三个人角力，谁都无法再动一步。 “我杀了你！” 宫甜甜从地上拿起自己的双斧，朝武禅敞开的胸口劈去。 武禅早已不是武禅。 根本就是一个恶魔！ “甜甜，不要！” 宫樱雪喊叫的时候已经太晚，武禅扬起一腿直接把宫甜甜踹飞。 平时对战上百名僵尸都不落下风的宫甜甜竟然抵挡不住武禅的一腿之击，而且无法再站起来。 院子外面再度响起猛兽的咆哮。 不是巨猿白吱吱。 而是一头钢铁猛兽！ 装甲货车！ 是甘小乙直接开车撞了上来！ 白胧和宫樱雪使劲全身解数，在最后一刻从武禅手中逃脱成功。 装甲货车直接撞在武禅身上。 但是，想象中把武禅撞飞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而是被重重装甲包裹的车头被武禅撞瘪了。 武禅一只手就撑住了这次撞击，双肩火焰燃烧猛烈。 不管甘小乙如何踩下油门，整辆车丝毫无法前进。 武禅另一只手用力一捶车头，前轮报废，整个车屁股翘了起来！ 甘小乙此刻想要倒车却已经来不及。 武禅落在车头上。 一脚踹碎车窗，正中甘小乙胸口，至少七八根骨头瞬间断裂，甘小乙严重吐血。 武禅从车上落下，拔起钉在宫京生后背上的长槊。 下一刻，将是他杀掉所有人的时刻。 但，镜子里的画面暂停了。 随着少年的左手朝左滑动，画面竟像倒带般飞快的倒退到武禅未攻击众人的前一幕，接着他左手朝右滑动，画面又快进到武禅要杀掉众人的这一幕。 武禅盯着镜子，说不出话。 少年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送你的礼物是什么了。那就是你获得救下所有人性命的机会，代价是，我将收走你的小命。” 131话 安然无恙 镜中画面停住了。 是自称门内之主的少年给武禅最后的决定时间。 武禅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少年说：“你遇到我之后，这个问题你问了我三遍。根据我对你的观察，你不是一个好奇心如此重的人。但谁让我好心呢，那我就再回答你一次。你问我目的是什么？我要是说就是为了好玩，你是不是很想杀掉我？不对，我就算不这么回答，现在的你已经想杀掉我了，可惜啊，你做不到。” 武禅说：“我不想听废话。” 少年说：“求人的态度都这么蛮横，真是让人高兴。越烈的马被驯服之后，越有成就感。” 武禅说：“……” 少年说：“哎呀，我是不是一不小心暴露了点什么。话题扯远了，回到你关心的问题上。你知道有一种玩法叫做斗蛐蛐吗？就是把两只名叫蛐蛐的昆虫放在一个小瓮里，然后催促两只小昆虫互相残杀，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小游戏却让人乐此不疲。如果你不知道斗蛐蛐，那么你总该听说过斗鸡和斗狗吧，包括甘小乙正在参加的拳击赛，原理都是一样的，互相残杀并分出胜负的这个过程会使人类感到刺激感同时，人类好奇又贪心，同类之战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他们想知道大象与犀牛谁才是草原霸主，想知道老虎与狮子谁才是万兽之王，想知道蜘蛛与蜈蚣谁才是第一毒虫，想知道袋鼠和猩猩谁更有格斗天赋，人类太想太想知道了。于是人类就把它们抓起来，关在一起，使用各种方法刺激野兽们互斗。如果老虎和狮子这么凶猛的野兽都无法满足胃口怎么办？那就只能在寻找更强的存在。比方说，武家人、血族、斩鬼人。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武禅说：“我们在你眼里就等于几只蛐蛐。” 少年笑道：“不不不，不是蛐蛐，是特别强的蛐蛐，可以被命名为常胜将军的那种极品。” 武禅这时才意识到，少年背后的大门应该连通的是真正的地狱。 如果不是真正的地狱。 又怎么会养出如此扭曲可怕的变态。 少年脸上仍保持着笑容。 “看你的表情，我估计你心里一定在骂我是变态。不不不，我不仅不变态，而且心态再普通不过。你会因为踩死一只虫子而愧疚吗？你会觉得举办斗鸡比赛的人变态吗？说不定当你得知这个人不得不用这种工作给重病的女儿赚医药费时，你还会同情他。你当然也会同情一些小猫小狗，不是因为它们幼小而是因为可爱，可爱这个属性是人类赋予它们的，小蜘蛛小蟑螂同样幼小，却直接死于人类的鞋底。说到底，即便世界已经被毁灭成这个鬼样子，人类仍觉得自己是凌驾于其他物种之上的，这份傲慢是长在每一个人的骨头缝里的，谁都别想自称圣人，就像组成雪球的雪花，每一片都一样的冰冷。我和你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我拥有着媲美神的力量，让我可以为所欲为。” 武禅意识里认为人类并不是少年口中的那么不堪，却无法找到反驳的话语。 少年说：“我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怎么样，可以做出选择了吗？只要你主动献出自己的性命，我就可以让这些人活命。一条命抵六条命，怎么算都是你划算。” 武禅说：“我不会用我的命救他们。” 少年说：“他们可是因为你而死啊。” 武禅说：“他们今天不死于我手，明天也会死于他人之手。死亡是命运中不可逃脱的一部分，但我今天才知道‘命运是可以被人改变’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谁才是杀掉宫甜甜他们的真正凶手，你和我心知肚明。我武禅，发誓，只要他们今天死于我手，那我这辈子将用尽一切方法找到你，然后用最残忍最野蛮把你折磨致死。” 金色火焰在武禅双肩燃烧而起。 凝固他的空气，崩开一道道看不到的“裂痕”。 他死死盯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即便是弑神，我也要为他们报仇！” 少年面露吃惊：“呀，你这个时候居然能使用锐金咒。还有你这可怕的语气是这么回事？我居然还有点害怕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掉你。” 武禅说：“我信，但你不会这么做。” 少年说：“我凭什么不会？” 武禅说：“如果你单纯的想要我的命，无需废话连篇。” 少年叉腰仰头狂笑。 行为之夸张，犹如舞台上的演员。 异常变化让武禅微微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狂笑了好一会，才克制住：“武禅，我真是太喜欢你了！难怪唐……” “你闭嘴！” 武禅大声喝断，“你不配说这个名字！” 少年像是真被武禅吓到了：“好吧好吧，我不说我不说，你看看你，怎么真生气了。” 他左手划动镜面，画面飞快倒播，本来是惊险的杀人实况，动作一旦倒放便透出一种滑稽感。 画面停到最开始，武禅喝完黑水端着空碗的场景。 “很好，你的决定是我预想中的最满意的结果。” 少年说：“即便在道德的强压之下，你仍能坚持自己的判断，这是我欣赏的。你猜到猜不到有多人遇到相同的情况立马就乖乖的交出自己的小命。他们觉得自己很伟大？不，简直再愚蠢不过。我会让他继续杀掉所有人，然后再收掉他的命。” 武禅说：“这是你言而无信。” 少年说：“拜托，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我凭什么言而有信。” 武禅说：“那我凭什么会相信你不会也这样对我。” 少年说：“答案你很清楚不是吗，你是否相信，根本没有意义。行了，你可以走了。” 武禅说：“这就结束了？” 少年说：“嗯，我已经聊够了。如果你是一个腰细腿长的大美人，说不定我还多留你一会。对了，我答应给你的礼物，这是实话，并且已经给了。” 少年打了一个响指。 武禅说：“是什么？” 宫甜甜问：“什么是什么？” 武禅端着手里的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 他脑袋空空的，就像是一个本来装满货物的大仓库，却被搬空了。 武禅把空碗放在桌子上。 “没事。” 宫甜甜说：“哦。” 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仿佛刚才度过的某一秒给人的体感却像一天那么长。 而且。 心里还有一股对武禅微微的恐惧感。真是莫名其妙！ 镜面中的画面熄灭，接着整面镜子消失。 巨门裂开一道缝。 少年一边往里走，一边嘴角裂开笑容。 “放心吧，你不是失忆，等我们下次见面，你就会想起一切的。” 132话 我勉为其难一下 虽然眼前场景没有任何变化，但在场之中除了宫甜甜甘小乙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他们已经发现的的确确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于是武禅便把五百僵尸、完整的地狱曼陀罗、黑水、钥匙，以及“净化一切的人”，讲了出来。 宫甜甜大为震惊。 “天呐，老大你脑子里居然有一枚炸弹！但你喝下黑水之后，那个可以帮你消掉炸弹的人并没有出现啊。” 武禅顿了半秒，“我感觉好像已经见过他了，又好像没有见过。” 宫甜甜说：“我们都在这个屋子里，如果有人来，我们也应该能看到。” 宫京生说：“或许，你喝下这碗黑水后便打开一条与那个人连接的意识通道。你们在意识空间进行了一番交流。不过时间太短暂了，从你喝下那碗黑水进入犹如灵魂出窍的状态，再到恢复正常，整个过程也几秒钟而已。” 宫樱雪补充道：“用意识隔空交流需要能量供给。那碗黑水应该就是帮助你开启意识交流的功能，并且提供能量的。喝下之后的你就像是一个信号站，辐射出的能量波对我们这些人的心里产生了一定影响，所以才会觉得怪怪的。” 武禅点点头，觉得宫京生夫妇的推断很有道理。 宫甜甜更关心老大的小命：“那炸弹呢？” 武禅说：“我感觉应该没有了。今夜午夜就可以做最终确定。” 宫甜甜问：“为什么要等凌晨？” 武禅说：“定时炸弹指针，每天零点零分必响起一次。如果今晚没有，那就证明炸弹消失了。” 于是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一起陪着武禅等到了深夜。 十一点半开始，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盯着表盘指针咔哒咔哒地转动。 十一点五十九分，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而武禅双目闭合，集中注意力等待脑中的声音。 零点零分。 “咔哒。” 武禅听到了时针的转动。 但，这是用耳朵听到的、现实世界里表盘时针的转动。 他脑子里并没有“响”起声音。 武禅睁开眼，点点头。 众人这场长舒一口气，宫甜甜欢呼着一把抱住武禅。 “太好了，太好了，老大，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武禅说：“别激动，就算炸弹没消，我今天也不会死。” 宫甜甜用头在武禅胸口拱来拱去：“人家就是替你高兴嘛！” 武禅拍拍她的头：“好啦，谢谢你。” 宫甜甜松开武禅，甘小乙说：“老大，我也要抱！” 武禅：“……” 他虽然无语，还是打开双臂，让甘小乙抱住自己。 武禅说：“你抱归抱，要是敢模仿甜甜拿头拱我，别怪我不客气。” 甘小乙本来有这个打算来着，然后赶紧松开了武禅。 宫甜甜说：“还有人要抱老大吗？” 她边说边看向沈槿。 沈槿就当没有看到。 宫甜甜挪揄道：“真没人了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呦。” 宫京生说：“女儿，你该不是让你老爸抱你老大吧。” 宫甜甜说：“当然不是说你！” 宫京生说：“换你妈，更不行。” 宫樱雪一挽头发：“老公，其实我可以。” 宫甜甜气的要跳脚：“关你们两个人什么事啊！能不能不凑热闹！” 宫京生明知故问：“那你说，在场还有谁应该抱你老大？” 宫甜甜一愣，转瞬反应过来，原来老爸是助攻！ 他早就看出沈槿和武禅之间有点暧昧意思。 宫甜甜终于明白自己这么八卦是遗传自谁了。 宫甜甜附和老爸起哄道：“对啊，我和甘小乙都抱过了，我爹妈没有必要抱，那还有谁呢？” 宫京生说：“还有谁呢？” “我明白了。” 有人终于说话。 但不是沈槿。 而是，白胧。 他朝武禅走去：“不是我想抱你，但师兄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只能勉为其难。但就只抱一下。” 武禅：“……” 沈槿：“……” 宫甜甜：“……” 甘小乙：“……” 宫京生：“……” 宫樱雪：“……” 白吱吱鼓掌：“吱吱吱！” 武禅伸手拦住白胧：“你就算了。” 白胧说：“师兄有命，所以我不嫌弃你。” 武禅说：“我嫌弃你。” 白胧说：“师兄，我尽力了。” 宫京生能怎么说，他只能：“额……好。” 宫樱雪和宫甜甜用同样古怪的眼神盯着宫京生。 宫樱雪说：“啧啧，真不愧是斩鬼人。” 宫京生说：“老婆，我不当斩鬼人好多年了。” 宫樱雪说：“看来以前你当斩鬼人的时候这种事没少做。” 宫京生说：“什么事？” 宫樱雪说：“你说什么事。” 白胧说：“嫂子，你不要误会师兄。” 宫甜甜说：“大叔，我是不是叫你不要乱用白莲花台词！我就没见过像你说话这么让人误会的人！” 武禅心说宫甜甜照照镜子就应该能看到。 甘小乙说：“等一下，重点不是还有谁应该抱一下老大吗。赶紧抱一下，我们大家还想睡觉呢。” 宫甜甜说：“对呀对呀。” 沈槿明白，看来自己不抱一下，今晚这个话题是结束不了了。 她刚准备挪步，只见一道白影抢在自己前面跳进武禅怀里。 “吱吱吱。” 白吱吱是小猴子状态时，身体是不烫的。可它一脸舍生取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它一边抱着武禅，一边全身发抖。 武禅：“……” 众人爆笑。 武禅和沈槿隔人对视，两人同时也笑了。 周四。 甘小乙的第二轮比赛。 这一次马丧带着所有队员给甘小乙助阵。几天不见，铁战马补充了两个新队员。两个瘦干干的男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双筷子，这让武禅想到了已故的步三步四兄弟。 甘小乙的第二个对手看起来是个身经百战的家伙，但十秒内就被甘小乙一拳轰翻。 连赢两场这不是稀罕事，但两场都近似秒杀，引起了一个小记者的注意。 这小记者看起来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气质方面跟记者这个职业丝毫不搭调。她拿着一个小本子向甘小乙采访。第一次被记者采访的甘小乙很是受宠若惊，微微带着紧张，挠着头嘿嘿嘿地笑。 站在远处的宫甜甜不屑道：“笑，笑个屁。” 楚狗说：“小小年纪，要讲文明。” 父母不在，宫甜甜才不在乎：“我就说粗口，反正没人管我。” 白吱吱：“吱吱吱！” 宫甜甜皱眉，给了它一个爆栗：“你别跟我学！” 白吱吱抱头：“吱……” 自从武禅把地狱曼陀罗带回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要有大事发生的感觉就像一个锅盖笼罩着整个焚烧站。此刻武禅消除了脑中炸弹，所有人都看出他状态比之前放松了很多。跟着武禅也放松下来的宫甜甜终于提出给自己刷新超能力的要求。 武禅说：“行啊，那就定在这周日吧。” 133话 修改超能力 刷新超能力是超能研究所掌管的业务。每座d级以上的新城都有超能研究所，但这个机构和仲裁法庭一样，不归市政厅管理，而是直接听命于北半球东区联盟总部。 武禅在d067新城超能研究所登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然后确认市政厅拨下的分配额共计二十点。手续一切正常，宫甜甜只需要等待排队即可。而在宫京生夫妇看来刷新超能力并不是需要他们夫妇一起出面的重要之事，所以根本就没有来。 超能研究所应该是每座新城里后世科技感最强的场所，四处弥漫着医院同款消毒液的味道，等待大厅正中天花板垂下四面难得一见的高清电子屏幕，供大厅里所有人都看到。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最火热的超能力的宣传片，以超人系和元素系为主，因为这两系最容易展现精彩的视觉效果。除此之外便是几个灵质系超能者，所展现的全都是召唤巨型灵质兽，以浑厚的蛮力轻松干掉猿级煞妖。在宫甜甜看来灵质兽鳄鱼也好，犀牛也罢，统统比不上白吱吱变成的雪色巨猿。 这些宣传片的目的，一是吸引超能者频繁来刷新超能力。二是为高级的超能者提供更高级的工作。近十年来，北半球东区联盟都城a002新城每年都举办深入旧城的比赛，只要能取得一次好名次就能获得丰厚到让人做梦都能笑醒的巨大财富。如果在哪场比赛中，成功收复了人类至今没有完全收复过的c级以上新城，那所有参赛者不仅可以获得至高的英雄荣誉，下半辈子更是享尽荣华富贵。 武禅等人从上午十点等到下午三点才轮到宫甜甜。 宫甜甜等的时候除了想睡觉没有其他感觉，现在倒有些紧张起来。 护士露出亲切的笑容：“不用紧张，就跟注射疫苗差不多。” 宫甜甜说：“关键我也没有注射过疫苗。” 护士说：“那你可以选两个人陪你一起进去。” 宫甜甜下意识地拽了一下甘小乙的袖子。 甘小乙说：“老大，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武禅是没有问题，但这样的话就把沈槿一个人留在外面，显得焚烧站特别把她当外人似得。 宫甜甜可怜巴巴问护士：“最多只能两个人吗？” 护士看了看武禅和沈槿，明白刚在一起的情侣是多么的不愿分开，她笑道：“那就破例一次，你们都进来吧。” 刷新超能力的机器名叫“调能机”，整体外形像是一台放大了一百多倍的显微镜。载物台上方悬着一对机械爪和一根垂直的、足有人类食指粗的针头。 宫甜甜不怕刀枪，不怕煞妖，但平时就很怕打针，这粗粗的针头让她背脊直发冷，心里产生出退缩的想法。 “要不改天吧。” 武禅说：“就今天。” 坐在操作台后面修改师是一个面相和蔼的中年大叔，矮墩墩的，身穿白色大褂，一头黑灰相杂的卷毛，圆又厚的镜框像是两个袖珍轮胎挂在脸上。 他说：“小姑娘，别害怕，不疼的。” 宫甜甜说：“谁说我怕了，我、我就是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 武禅说：“你早上就吃了一个鸡蛋。” 宫甜甜说：“就因为早上只吃了一个鸡蛋，中午又没吃饭，所以我才不舒服，老大，要不真的改一天吧。” 武禅说：“别墨迹的像个娘们。” 宫甜甜说：“老大，我就是一个女孩子好吗！” 武禅说：“同时你还是宫氏武馆第一继承人。” 他在外人面前搬出这个名号，宫甜甜为了不给武馆丢脸，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坐哪” 护士把她领导载物台的前面的椅子上：“家属往后一点，不要太靠前。” 修改师看向宫甜甜抱在怀里的白吱吱说道：“刷新超能力之后，你用灵质凝出的这只猴子可就消失了。” 宫甜甜说：“它不是我超能力造出来的。” 那看来这猴子是后面三位家属中的某一位的。 修改师没有往心里去，既然猴子不是宫甜甜的超能力，那他就要重新看一下宫甜甜的资料。修改师的工作除了帮人刷新超能力之外，还要负责审核超能者提出是否值得刷新超能力，免得有些超能力者不识货，重新刷新超能力后造成捡芝麻丢西瓜的尴尬局面。更有些超能力者本身就已经很强，出于贪心，想刷到更强的超能力。这时候修改师就会建议对方不要冒这个风险。因为这种人一旦刷新到不如之前的超能力，就会后悔，然后把气撒在修改师身上。已拥有强悍超能力的超能者非要刷新能力的话，要事先签署额外的免责协议，同时修改师还要叫来控场者，以防闹事。 他看完宫甜甜的资料后，觉得没问题：“把猴子放下，然后把手放在载物台上。” 宫甜甜往前伸手，护士提醒她挽起袖子，手心朝上。 修改师说：“给我五枚罪恶细胞。” 武禅打开包拿出罪恶细胞递给护士。 护士娴熟的打开机械试管，对上调能机的接口，接着罪恶细胞就被吸了进去。 五枚罪恶细胞全部吸进去之后，调能机发出微微的震动声，感觉像是在把罪恶细胞完全搅碎。 大概两分钟后，操作台上的指示灯亮了起来。 修改师说：“运气不错，五枚罪恶细胞一次就成功融合。现在我口头最后确认一下，d067新城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是否花费五点分配额，为成员宫甜甜刷新超能力。” 武禅说：“是。” 修改师摘下眼镜，把眼睛靠在操作台的目镜上：“小姑娘别紧张，马上就好。” 咔，咔。 那双机械爪同时紧紧抓牢宫甜甜的手腕和手肘，粗粗的针头一点一点地朝宫甜甜的前臂中间落下。 大概距离十五厘米的手，针头伸出一根更细的针头，然后扎进宫甜甜的前臂。 没扎之前宫甜甜心里是紧张的，此刻扎了进来，除了一开始疼那一下后面就没什么感觉了。通过透明的针头能看到针头吸走了宫甜甜的血，几秒钟过后，针头里的血逐渐变成蓝色，然后开始回流进宫甜甜体内。 甘小乙无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看到宫甜甜微微皱起了眉头。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分钟，针头拔离，机械爪放开宫甜甜的手臂。 宫甜甜说：“这就结束了？” 修改师戴回眼镜：“结束了，是不是不疼？” 宫甜甜说：“还真是。” 修改师说：“感觉一下，你得到了什么超能力？” 宫甜甜说：“这么快的吗？” 修改师说：“刷新超能力和觉醒超能力不一样，一刷新立马就会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就像失明的人重获光明，普通人突然长出一双翅膀。” 宫甜甜试了又试，得出了一个结论。 “跟我之前的能力是一样的啊。” 武禅等人：“……” 修改师推了一下眼镜：“小姑娘，你还真是幸运至极。” 可听语气，这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 134话 不欢迎你们！ 万事开头难，这个道理完全适用于超能力方面。 大部分人初次觉醒超能力时，往往是不自知的，这种隐藏性在干涉系超能者身上尤为特殊。初次觉醒的超能者要花费很多时间来确认超能力的效果，以及触发条件和副作用，如果这两点存在的话。当然，初次觉醒的超能者可以选择更省时间的方法，那就是来超能研究所做检查。 而对比初次觉醒超能力，刷新超能力则是立竿见影的。超能力一旦刷新完成，超能者就会有所感召，就像没有人凭空长出第三只手而不自知。 宫甜甜说没有更换新的超能力，那就是没有更换。 “等一下。” 甘小乙突然想到什么：“我记得使用罪恶细胞会造成三种结果吧，除了最高几率发生的刷新超能力，还有两种结果分别是保留超能力的前提下，抵消副作用和加重副作用，既然宫姐超能力没变，那么会不会改变了副作用” 甘小乙一语惊醒梦中人。 宫甜甜叫了一声：“对啊！” 甘小乙说：“你赶紧检查一下。” 武禅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甘小乙的说法并不成立。道理很简单，这里是超能研究所，修改师是职业的，甘小乙都能想到的情况，修改师早就想到，他没有说出口，就说明不是这回事。 修改师说道：“副作用和更新超能力一样，一旦发生变化，你就已经感觉到了。小姑娘你没有任何感觉，就说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甘小乙说：“会不会是你感觉迟钝。” 宫甜甜说：“你才迟钝！” 修改师说：“小姑娘你把手重新放台子上。” 宫甜甜照做，两只机械爪抓住手腕手肘，针头刺进手臂，抽了一点点的血。 仅有修改师能看到的屏幕上出现了两份血样。一是宫甜甜刷新超能力前的，二是刚抽的。两份血样一模一样，分析结果确认宫甜甜就是没有更新超能力。 修改师嘴角啧了一声，代表着意外。 武禅问：“李修改师，你刚才说的幸运至极是怎么回事？” 宫甜甜和甘小乙没想到老大居然知道修改师姓什么。 李修改师说：“刚才这小哥已经说过，使用罪恶细胞会产生三种结果，分别是更新超能力，保持超能力不变，加重副作用和抵消副作用。三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大概是67%，16.5%和16.5%，这是使用罪恶细胞后的一级判定，确定是更新超能力后，才进行二级判定。也就是具体如何更新超能力。更新超能力并不像是油画那样，用的新颜料覆盖住旧的颜料。而是像抽扑克牌，旧的超能力就是一张手牌，使用这台机器会先收走的这张手牌，然后放回所有牌重新洗牌，再让超能者新抽一张。一盒扑克牌是五十四张，而所有超能力的基数是多少？是两千多种。先通过一级判定，再在二级判定中，抽到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超能力，如此低的几率跟中大奖没有什么区别。你们出了超能研究所直接赌场，肯定会大赚一笔。” 武禅敏锐地发现一个关键点。 “也就是说，使用调能机，超能者是有一瞬间完全没有超能力的。” 李修改师说：“理论上是这样，但你说的这一瞬间短到目前人类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检测。” 宫甜甜有些失望：“那我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五个罪恶细胞。” 甘小乙说：“没事宫姐，我反正拳赛结束前都不会刷新超能力，我的分配额你拿去用。” 宫甜甜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武禅说：“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里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宫甜甜说：“我懂，老大你一定是吃醋了。毕竟是否能使用、给谁使用分配点的大权在你手中。” 武禅说：“……” 宫甜甜问：“所以到底行不行嘛，回头我肯定回还给小乙的。” 武禅说：“小乙既然主动献出自己，我反对有什么用。” 宫甜甜脸红：“老大，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甘小乙挠头，嘿嘿笑。 宫甜甜把手臂往载物台上一放，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来吧，再来一次。” 李修改师说：“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家客厅呦，再来一次需要出去重新挂号，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 武禅道歉，然后带着宫甜甜等人走了。 挂号完毕，新号倒不用等太久，现在是三点半，四点半就能排到宫甜甜。 宫甜甜抱着白吱吱：“真是的，怎么就没有改变呢？” 白吱吱：“吱吱吱。” 宫甜甜说：“嗯，我也觉得是八成是机器出问题了。” 白吱吱：“吱吱。” 宫甜甜说：“赌场？你想都不要想，那是少儿不宜的地方。” 白吱吱噘嘴：“吱吱吱。” 宫甜甜说：“不准撒娇，反正不带你去就对了。” 武禅说：“你想去见识赌场就直说，别借猴子的嘴。” 宫甜甜说：“就是白吱吱说的好么，不信老大你自己问它。” 小猴子对武禅点点头。 武禅说：“有这种想法可是要挨揍的，真是你的要求吗？” 小猴子疯狂摇头。 武禅盯向宫甜甜：“嗯？” 宫甜甜给了白吱吱一个爆栗：“你这个小叛徒一点事都扛不住啊！” 白吱吱抱头：“吱吱吱……” 这也不能怪它，谁都知道，被宫甜甜打两下那是闹着玩，可被武禅揍两下，那可是容易把小命闹进去…… 换甘小乙肯定也选择被宫甜甜打两下。 电子屏幕上的宣传片反复重复到快把众人看吐时，终于又一次轮到了宫甜甜。 这一次轻车熟路，甘小乙交出五个罪恶细胞，李修改师做出最后的口头确认，然后机械爪抓住宫甜甜放在载物台上的手臂，针头刺下…… 李修改师戴上眼镜：“怎么样，换上什么能力了？” 宫甜甜没有说话。 武禅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该不会是…… 其他人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宫甜甜缓缓开口：“我觉得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 李修改师惊道：“这不可能！连续两次更新到同一种超能力，其几率低到只是一个通过公式能计算出的数字，放在现实中，几率完全就可以等于零！” 听到这个解释，宫甜甜反而生气了，她怒道：“我明白了，你们就是诈骗犯，骗我们的罪恶细胞和分配点！” 武禅按住她肩膀，让她别激动，这么大一个超能研究所，根本不会把区区十个罪恶细胞放在眼里的。 李修改师说：“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你们当中有人的超能力是干涉系的，其效果是在超能者的范围内，其他超能者就不能刷新超能力。” 武禅等人纷纷摇头。 李修改师说：“那你们就出去吧。” 他是一个科学至上的人，但就因为深度相信科学，当出现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时，他便会相信玄学。 “你们身上肯定沾满了霉运，赶紧走，不要污染了我的调能机！之后不要再来我的这个研究所了！这里不欢迎你们！” 135话 走廊上的事 宫甜甜为什么无法刷新超能力？ 这个疑惑当众人一迈进宫氏武馆的院子时似乎一下子就解开了。 宫甜甜不是普通人。 她可是血族与人类的混血。 群体性质行为就是这么有趣，想不到时大家都想不到，一旦想到，大家就全想到，仿佛彼此的脑电波被名叫“心有灵犀”的电流所串联。 不光是其他人意识联想到这个答案，连宫甜甜自己也想到了。 宫京生看出女儿的闷闷不乐，问道：“怎么，刷新的超能力不满意？” 宫甜甜不回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揉白吱吱头上的毛。 武禅说：“使用罪恶细胞后没有任何变化。” 宫京生问：“为什么？” 然后大家的反应让他恍然大悟，“问题出在我和她妈妈身上？” 武禅说：“修改师没有给出确切回答。” 宫京生沉默思索。 白胧说：“或许有可能。因为血族是无法拥有超能力的。” 嗯？ 这个说法武禅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没有质疑，因为人类中还有谁被斩鬼人更了解血族呢？ 白胧继续说道：“血族所掌握的超自然的力量，表现效果和很多超能力类似，但那不是超能力，而是一种名叫‘血族秘术’的东西，简称‘血秘术’。不同的血族根据血统带有的独有天赋可以学习不同的血秘术，这是人类无法继承和剥夺的力量。” 武禅说：“每个人只能拥有一种超能力，听你这么说，一个血族可以拥有多种血秘术。” 白胧说：“是。越古老活得越久的血族所掌握的血秘术越多。长老级还不算太难对付，如果是大长老级别以上，凭一己之力就抵得上一场尸潮，幸运的他们有着极长的沉睡期。血族对外放出谎言，表明这种沉睡是因为血族大长老们在永夜毒雨初期耗尽了力量。” 自白胧住进宫氏武馆，宫樱雪就一直以礼相待，但听到这话时坚定地反对道：“这不是谎言。” 白胧愣了一下。 换做别人夸大血族的功绩，他必要追究。但宫樱雪一是血族，二是师兄的妻子。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宫甜甜说：“妈，你是什么级别的？” 宫樱雪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正准备用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回答女儿，话题却被宫京生接了过去。 “所以你恨我和你妈吗？” 宫甜甜进门来所表现的不高兴只是小女孩的撒娇罢了，没想到父亲用出如此严厉的词眼，立刻有些慌乱，手上一用力，差点把白吱吱的小脑壳捏爆。 “恨什么啊，我怎么会恨你们呢？刷不到别的超能力更好，我就喜欢现在的这个，能有效调高我的战斗力。给我钱，我都不换。但是我挺愧疚的，因为我害得老大和甘小乙被拉进了研究所的黑名单，不允许刷新超能力。” 甘小乙说：“我没事啊。我本来就没打算刷新超能力。” 宫甜甜说：“那是在你获得金腰带之前。等你将来成为拳王再想刷超能力时，肯定就会怨恨我了。” 甘小乙说：“我保证不会。” 宫甜甜说：“我才不信呢，就算你会放过我，老大也不会放过我。” 原来这小姑娘铺垫半天，重点在这里。 武禅说：“嗯，我是不会放过你。” 宫甜甜立马叫道：“爸，救救女儿。” 武禅：“……” 好像除了宫甜甜，在场所有人武禅是在开玩笑。 武禅之所以来d067新城目的就是想搞一个废品焚烧站用来炼化完整的地狱曼陀罗。刷新超能力对武禅来说丝毫不算是难题。凭他出身武家，如果想换超能力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晚饭后，众人回到了东区3号焚烧站。 对武禅来说，甘小乙不用刷新超能力，宫甜甜无法刷新超能力，而自己脑中的灵质体定时炸弹已经被拆除，有一种大事已然、了无牵挂的感觉。 也就是说，等甘小乙的拳赛结束，武禅就可以离开d067新城了。 “你呢？” 武禅突然问在沙发上看小说的沈槿。 宫甜甜因为无法刷新超能力的事情，正在拿院子里夜袭的僵尸撒气。甘小乙怕她用力过猛，所以抱着白吱吱保驾护航。 休息间只有武禅和沈槿两个人。 沈槿的视线没有离开书页。 “你是问我什么时候走？” 武禅说：“我不是赶你的意思，毕竟你交了钱。” 沈槿说：“但听起来是。” 武禅没有说话，沈槿继续看书。 大概过了十分钟。 沈槿合上书，转头看向武禅。 “是不是你快要离开这里了。” 武禅说：“嗯。” 沈槿说：“那你告诉他们两个了吗？” 武禅说：“还没有。我想他们也早该料到。” 沈槿盯着武禅的眼睛：“你说谎。” 武禅说：“……” 沈槿说：“你很清楚他们根本没想到你会走，而且巴不得你一直住在这里。你怕他们伤心，不敢直接告诉他们，没想到这世上也有你怕的事情。” 武禅说：“谁说我怕？” 沈槿说：“僵尸马上就要杀完了，有本事他们一进来，你就说。” 武禅说：“激将法没用。” 沈槿说：“承认自己害怕，不可耻。” 武禅说：“说就说。” 沈槿说：“谁不说，谁小狗。” 僵尸杀完。 带着一身汗的宫甜甜和甘小乙进门。 运动一番，出出汗，让宫甜甜心情舒缓了很多：“我先去洗个澡。” 沈槿说：“等一下，你们老大有话要对你们说。” “嗯？” 宫甜甜和甘小乙异口同声。老大向来是有话直说，像通过沈槿这样提前宣告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两人齐齐看看武禅。 武禅瞪向沈槿：“……” 白吱吱挠头：“吱吱？” 沈槿说：“你说啊，看我看什么？” 武禅继续瞪她。 沈槿说：“你不说，那我说了。” “涨工资。” 武禅突然说。 “嗯？” 宫甜甜和甘小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武禅说：“我是说，从下个月开始我给你们涨工资，不，是发一笔奖金。” 宫甜甜和甘小乙一脸难以置信加惊喜。 宫甜甜说：“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好事？！” 甘小乙说：“什么真的假的，老大什么时候骗过我们！” 两人立马左右两边抱住武禅的胳膊：“谢谢老大！” 武禅驱逐道：“一身汗，别挨着我。” 两人奖金还没拿到手，就开始盘算该怎么花了，兴致勃勃地聊到睡觉。 两人先上楼。 武禅和沈槿后上楼。 楼梯的阴影中。 沈槿的声音在武禅背后响起。 “该不是想赖账吧。” 武禅身体一顿，转身，正好对上沈槿那双漂亮的眼睛。 此刻的她不再是存在感稀薄的幽灵，不再是手段多端精明干练的夜魅，而是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女孩子。 她美丽，娇俏，长发披在圆润的肩头，上翘的嘴角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她就这样笑盈盈与武禅对视，等着他的答复。 武禅说：“让我学狗叫，这不可能。” 沈槿的视线朝上迎了迎：“那你就是耍赖。” 武禅说：“我可以换成别的。” 沈槿又往上一步，近到让武禅清晰闻到她发梢上洗发水的香味。 她追问：“什么？” 武禅挪开了视线。 “喵……喵……” 136话 难搞的对手 武禅，铁血男儿，学猫叫。 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即便如此。 沈槿知道，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武禅一定会杀了她。 武禅知道沈槿知道。 沈槿知道武禅知道自己知道。 于是，这件事就变成两人独有的秘密。 人， 一旦拥有相同的秘密，就会迅速拉近彼此的关系。 隔天醒来。 早饭时刻。 宫甜甜发现老大和沈姐姐之间，关系有了一丢丢微妙的变化。 这大概是她最敏锐的时刻。 可具体是什么变化，她又说不上来。 甘小乙说：“宫姐你盯着老大看什么呢？” 宫甜甜说：“看一张帅脸。” 武禅说：“虽然是实话实说，但心里想想就好，不要说出来。” “老大。” 宫甜甜欲言又止。 当没有任何明显暧昧迹象的时候，宫甜甜可以随口拿老大和沈姐姐开玩笑，一副撮合两人的小红娘模样。可现在，她反而不敢说话了，因为怕挨揍。 武禅说：“有事就说。” 宫甜甜慎重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昨晚我和甘小乙睡觉之后，焚烧站里有什么事发生吗？” 武禅说：“你语速太快了，再说一遍。” 宫甜甜说：“我是说，昨晚我和甘小乙睡觉之后，你和沈姐姐是不是……” 武禅打断她：“你胆子真不小。你就不怕你妈杀了小乙。” 宫甜甜说：“啊？我妈为什么……等一下，” 反应过来的少女脸臊得通红：“老大你乱说什么啊！” 武禅说：“话都是你自己说的，还怕我没听清，连说两遍。” 宫甜甜说：“我没跟小乙发生什么，我是说我们睡觉之后，不是，跟睡觉没有关系！” 宫甜甜知道自己中了老大的诡计，却越说越乱，又羞又急，然后甩手就给了甘小乙一拳。 甘小乙本能躲开。 宫甜甜：“你还敢躲？” 甘小乙：“？？？” 宫甜甜又是一拳打过去：“不准躲，都怪你！” 甘小乙老实不躲，挨了这一拳，倒是不疼。 “宫姐，长点记性吧，别再招惹老大了。” 宫甜甜：“哼！” 武禅和沈槿互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这个周是甘小乙的第三轮比赛。 经过前两周的淘汰，剩下的十六名选手，各个经验老道。 甘小乙的比赛定在周三晚上。他被允许参加比赛，废品焚烧站的其他人不能擅离职守，宫甜甜因此而闷闷不乐。她当然可以求老大让她去看比赛，老大也肯定会答应，但留下老大收拾僵尸，她又不好意思。 临近傍晚时，武禅突然说全员都可以去看甘小乙比赛，因为他开启了焚烧站自动防御系统，只要没有煞妖，就凭僵尸是不可能穿过地堡式机枪的火力网的。 从这周开始，比赛场地就升级了，不仅比之前能容纳更多的观众，还增添贵宾席。这周共有八场比赛，分为白天和晚上，能被安排在晚上出战的，都是热门选手。 等武禅等人驾车来到比赛拳馆，观众席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拳手后台的门口，也有许多人，基本上全都是甘小乙今晚对手的崇拜者。 宫甜甜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小乙以后的粉丝会更多。” 甘小乙说：“有一个就够了。” 宫甜甜哼了一声，说了一句没出息，心里却是甜了一下。 众人顶着对手崇拜者的目光往后台走，半路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 “小乙，加油！” 甘小乙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是上周采访自己的那个女记者。上次她打扮的有些朴素，今天她显然是精心化了妆的。 甘小乙说：“谢谢你。” 女记者说：“等你比赛完，我还会采访你。” 众人进了更衣室。 武禅说：“果然有一个粉丝。” 宫甜甜知道老大是故意气自己，可自己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可怜、弱小、无助。 她只能拍了一下怀里白吱吱的小脑袋。 白吱吱委屈：“吱吱吱？” 更可怜、更弱小、更无助。 甘小乙换好短裤和拳套，四五分钟的热身之后，场内的欢呼声突然隔着门板传进来，应该是他的对手上场了，于此同时，工作人员敲门通知甘小乙上场。 穿过黑黑的通道，镁光灯投在甘小乙的身上，细微的阴影让他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清晰，他需要站在这里持续一分钟，让主持者对他进行介绍，同时甘小乙还要照拳手必须以示凶猛的惯例摆，几个尴尬的挥拳姿势。虽然甘小乙没有支持者，但最近的几个女观众被他肌肉吸引的安耐不住，有一个女观众甚至还把上身子探出观众台想要摸甘小乙一把，被宫甜甜一巴掌把手扇走。 甘小乙的对手早已等待多时。他名叫华旱，是来自隔壁新城的拳手。 相对于甘小乙棱角分明的肌肉，华旱太瘦了，甚至隐隐浮现肋骨的轮廓。像拳击比赛这种强烈的肉体对抗的运动，如此瘦弱的体格能闯到第三场，等同于古代战场有尼姑小孩老人叫阵一般，其必有妖。 武禅说：“别轻敌。” 他拍了甘小乙后背一下，甘小乙上台。 裁判让两人向拳台中间靠拢，一挥手，示意两人进攻开始。 两人轻微的晃动身体，同时调整位置。 先出拳的是华旱。 那是一个极快的左刺拳，目的并非攻击，而是测量两人的攻击距离。当他见到甘小乙后撤时，这一拳从试探突然转变成杀招。转瞬间，一拳变三拳。 甘小乙用灵活的脚步配合上半身的来回扭动，精准地躲开这三拳。于此同时，华旱右手的后手拳轰向甘小乙的侧脸。 他赌甘小乙躲不过。 这一拳极重。只要命中，便可结束比赛。 但，他低估了甘小乙的速度。 甘小乙猛地一低头，让这一拳击空，这让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等同于华旱自己把脸凑了上来，甘小乙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从下朝上的勾拳，狠狠击中华旱的下巴，让他整个身体都往后一仰。 接着甘小乙轰出了左拳。 必中右眼的左拳。 在挥拳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华旱会被一拳打死。 砰。 砰。 是两下拳声。 在甘小乙的左拳结结实实的轰在华旱的脸上的同时，他左拳也轰在甘小乙的脸上。 两人各自站稳身形，观众席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只见华旱的整张右半张脸瘪了下去，就像是一个面团。 但这并非是骨头粉碎的现象。 而是，他的超能力。 他的脸缓慢恢复原样。 “和橡胶一样吗？”武禅低语说，“我怎么感觉，这个人来错了地方。比起拳手，更应该干点别的。” 沈槿说：“比方说？” 武禅说：“在海上发现财宝什么的。” 137话 获胜者 叮。 场下裁判敲铃。 第一回合结束。 甘小乙和华旱各回拳台一角。 武禅说：“不用着急，稳扎稳打。” 甘小乙点头。 对话期间他全程与华旱对视，对方嘴上勾起的嘲讽笑容让他心中冒火。 性感的举牌女郎绕场一圈，随后叮的一声，第二回合开始。 甘小乙上场抢攻，打出一套漂亮的组合拳。华旱身上中拳的位置产生了凹陷，表面看去是甘小乙占据上风，事实上却没有造成有效伤害。 华旱左拳反手一勾，甘小乙朝后仰头，但他距离判断失误，下巴被拳头削中，恍惚半秒，接着立马架稳双臂进行面部防守，于是华旱的右拳狠狠地轰进甘小乙的腹部。 甘小乙中拳，是他又一次距离判断失误。 不。 不是他判断失误。 而是华旱采取骨头脱臼的方式让手臂突然变长。 他的攻击与其说是腿、腰、肩联合把拳头推出去，不如说是把拳头“甩”出去。 四五拳之后，华旱击溃甘小乙的防守，一套组合拳正中甘小乙面门，甘小乙首次倒地，满脸是血。华旱朝他脸上用力补上一脚，宫甜甜叫了一声。华旱被裁判拉开，并判定犯规，但没严重到直接判输的程度。华旱的行为是拳台上卑鄙却有效的“技巧”，合理使用规则的边界，换取在对手身上造成伤害最大化。 裁判给甘小乙数秒，第八秒的时候，他站了起来。甘小乙的右眼高高肿起，把视线压成了一条缝。 他正要发出攻击，又是一声铃响，第二回合结束。 武禅等人没想到甘小乙会被对手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所以连冰桶都是临时跟举办方借的。冰镇过的毛巾敷在甘小乙的脸上，进行有效的镇痛。 宫甜甜心里着急，但又知道自己的情绪只会给甘小乙添乱，所以什么都没说。 武禅重复他之前的话：“稳扎稳打，你能赢的。” 第三回合开始，甘小乙又一次直冲而上，显然根本没有把武禅的话听进去，仿佛华旱跟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似得。由于甘小乙过分激进，右勾拳击空后，立马遭到华旱的重拳反击。 只一拳就把甘小乙再度击倒在地。 这一次他没有踢甘小乙的脸，因为这种犯规只允许犯一次。 裁判数秒，第八秒，甘小乙再度站起来。 他架住双臂防守华旱的攻击，和第二回合相同的一幕再度重演，不同的是，华旱的攻击变快起来，双拳完成化作鞭子，攻势犹如狂风骤雨。 看到这一幕，武禅等人才明白难怪华旱外号名叫“风暴章鱼”。 猛烈的组合拳很快又一次击溃甘小乙的防御，华旱的拳头疯狂地轰在甘小乙的脸、胸、腹。但甘小乙没有倒地，在挨打过程中重新架稳双臂进行防御。 这次轮到华旱不理解了，这人的防御力不应该有这么强啊！ 叮。 在甘小乙的防御中，第三回合结束。 甘小乙坐回拳台一角的板凳上，汗浆淋漓，全身蒸腾着热气。 宫甜甜以为武禅会训斥甘小乙为什么不听他的话稳扎稳打，而是一昧的过激进攻，没想到武禅给甘小乙敷完冰镇毛巾后说的却是：“很好，保持这个稳扎稳打的节奏。” 宫甜甜虽然纳闷，但相信老大的话肯定没错。 第四回合开始。 局面突然对调，华旱上场就发动起疯狂进攻，甘小乙勾起双臂，一边承受拳头的轰击，一边后撤。华旱的拳头比之前更快，但却无法造成有效攻击。 因为他打头，甘小乙护头，他打腹部，甘小乙护住腹部。 他的每一拳都被甘小乙精准护住。 华旱变得有些急躁起来，拳速又一次提升，于此同时，甘小乙配合他也提升了防御速度，依旧拳拳防住，动作灵活的根本就不像是前两回合被揍得很惨的人。 华旱心中微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眼见甘小乙的防守持续不了多久，如果自己不一鼓作气再次击溃的话，那前面消耗的大量体力就等于白费。 可直到第四回合结束，华旱也没有攻破甘小乙的防守。 他愤怒地回到角落的板凳上，任由教练给自己擦汗，狠狠地瞪向甘小乙。 他看到的是，那只被揍得高高肿起、只剩一线细缝的眼睛里，流露出猎人对中计猎物的讥笑。 少在那里装腔作势！ 明明只是一个左拳必中右眼的废物！ 是的，作为外地拳手的华旱，当然有必要比甘小乙提前做更多的功课，他把进入第三轮比赛的所有对手底细都摸了一遍，甘小乙曾经的邱教练亲口把弃徒的弱点说的清清楚楚，所以华旱把甘小乙视为所有对手中最弱的那一个。 举牌女郎绕场一周，第五回合开始。 她很开心，因为现在很少看到能支撑到第五回合的拳赛，观众们情绪高涨，参赌的人也会随之变多，那她今天的提成会很可观。 她还未等坐下，就听到头顶观众席爆出一声叫好。 她第一反应是那个长得比较帅的拳手被击倒了，虽然她心里希望长得帅的拳手获胜，但对手既然有如此多粉丝，就足以说明实力更强。 她转头看向拳台，倒地的竟然是华旱？！ 一只眼睛看向地板的华旱自己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才他的攻击依然猛烈，但甘小乙突然打出一拳，下一瞬，他视线里出现的便是地板，耳旁是裁判的数秒，已经数到了五。 “九！” 华旱站了起来，被一拳轰毁视力的右眼已经恢复。 他盯着甘小乙的肩膀，判断他的下一步要干什么时，甘小乙已经滑进他的攻击范围，右拳轰出。 华旱想躲，却发现身体重的就像是灌了铅，只能架臂防护。 甘小乙的右拳破开他的防御，左拳。 左拳正中右眼。 华旱再度倒地。 很多本以为华旱赢定的人，不明白局势为什么会逆转成这样。 “任何格斗，在技巧相当的情况下，最终比拼的都是体力的精准分配。” 这是宫京生教给甘小乙的道理。 在这个拳台上，甘小乙与华旱比拼超能力，他是吃亏的，因为他无法造成有效攻击，而华旱可以。但拳台不是战场，取胜方式并非是杀人，而是让对方无法再站起来。 所以武禅第一次说出稳扎稳打时，就是告诉甘小乙这一场是两人体力的消耗战。 如果一个人的体力是一座水池的话，甘小乙并不知道华旱的水池有多深、有多少水，但他可以让华旱用更快的方式放水。 那就是引诱华旱进攻。 前两回合的挨揍，是甘小乙故意卖给华旱的破绽，让他觉得自己鲁莽又愚蠢。华旱果然上钩，发动起猛烈的进攻。此刻，甘小乙便选择防守。 正所谓，易守难攻。 甘小乙体力的消耗，远远低于华旱。 甘小乙的水池是节流，华旱的是开闸，不知不觉就消耗了大量体力。 等华旱清醒过来，发现胜利天平不再倾向自己，为时已晚。 他的超能力依然有效，但体力已经不再足以支撑防守。 第五回合。 结束前的倒数十秒。 甘小乙又一次击倒华旱。 这一次，华旱没有再站起来。 “获胜者，甘小乙！” 138话 比赛后的采访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这句话不仅可以形容一个格斗家在台上的制胜一击是用无数个夜晚、无数滴汗水浇灌出来的，还可以形容台上和台下的时间体感不同。 在台下，几秒钟极短。 但在台上，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人的思绪运作的飞快，相对的，对时间的体感就犹如置身独立的缓慢结界。 同时，飞快运作的思绪与对方的身上散发出的压力联合产生出名为“紧张”的副作用，这会让人暴露本性并且失去冷静。 这就是为什么，拳手明明在台下熟悉各种战术与套路，一旦上台开战起来就会把战术抛到脑后。这世上，很多习惯即使靠苦练也无法矫正的。如果一个人小时候没有把字练好，成年后即便苦练字体然后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好字，但着急情况下仍会暴露原本的字迹，便是相同的道理。 甘小乙的诡计简单到甚至不配被称为诡计，但华旱由于失去冷静，于是中计。 第三轮获胜者的含金量远高于之前的选手，再加上有一定名气的华旱是被一个寂寂无名的选手干掉的，于是甘小乙一下子就拥有了很高的话题热度。 更衣室。 武禅说：“你一会要做好准备。” 脱下拳套，满脸是伤的甘小乙问道：“什么准备？” 武禅说：“会有很多记者采访你。” 甘小乙谦虚道：“怎么可能，我才赢了三场而已。” 他曾近见过不少被众人围簇的明星选手，当时心里十分羡慕，这份心情现在也是。不过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战绩还差的太远。 武禅说：“不信，你打开门看看。如果你应对不了就随便拉一个记者进来。” 宫甜甜心里为甘小乙的胜利开心，但又不想他太得意，说道：“我打赌，最多两个记者。” 武禅说：“赌什么？” 宫甜甜说：“谁输了就连刷焚烧站一个月的碗。” 武禅说：“好，我赌……” “等一下！” 宫甜甜保险起见说道：“我赌门外最多四个记者。” 武禅说：“不改了是吗，那我就门外不少于五个记者。” “开门！” 这句话宫甜甜喊出来在赌场开骰子的气势。 甘小乙把门一打开，至少有六七个记者围上来，让他感到比第一次采访还要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远处，前任邱教练投来很复杂的眼神。他本不想来，甘小乙在参加本次拳赛之前算是退役状态，而邱教练一直在拳击圈子里摸滚打爬。华旱的战绩他早有耳闻，自从他知道甘小乙这一场对手是华旱之后，就赌定甘小乙赢不了。 他之所以来，是心中的那一丝不确定——甘小乙好像攀上了什么厉害的大人物，所以前两场比赛都是十秒内秒杀。他现在的战斗力实实在在比被自己抛弃时强了很多。 华旱败了，邱教练心中意外与不爽五五分成，记者对甘小乙越热情，越像是嘲讽他有眼无珠。 甘小乙没看到远处的邱教练，他只看到那个赛前给自己加油的女记者被其他记者挤来挤去，他伸出手拉住女记者的手腕，把她拉到面前。 “我先接受她一个人的采访。谢谢大家。” 其他记者面面相觑，趁这个时机，甘小乙已经拉着女记者进了更衣室。 武禅说：“你输了。” 宫甜甜盯着甘小乙拉住女记者的手：“嗯。” 被邀请的女记者显然很高兴，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甘小乙，恭喜你获胜！” 甘小乙不好意思道：“侥幸而已。” 女记者说：“我估计你上次应该没有记住我的名字，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董初一。” 甘小乙说。 女记者意外且开心：“你记得。” 甘小乙挠挠头：“因为你是第一个采访我的人，我当然记得。” “吱吱吱。” 白吱吱的叫声提醒了甘小乙，他赶紧把武禅等人介绍给这个名叫董初一的女记者。 董初一问：“那我现在可以开始采访了吗？” 甘小乙说：“当然可以。” 董初一一手拿本一手拿笔：“请问，您觉得这次获胜主要原因是什么？毕竟大众对华旱更抱期望。” 甘小乙说：“不需要用您来称呼我，获胜的原因是我老大和朋友们的支持，我老大让我稳扎稳打，我照做而已。” 董初一继续保持礼貌：“那您对下一场比赛有信心吗？” 甘小乙说：“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对手是谁，但不管是谁，我都会以最好的状态全力以赴。” 董初一问：“现在晋级的选手中，有没有是您特别在意的？” 甘小乙说：“没有。” 宫甜甜抱着白吱吱，冷哼一声：“好老套，就没有点新鲜的问题。” 董初一脸红了一下。 因为宫甜甜说的对，董初一的提问何止毫无新意，甚至就是把上次采访问过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她不是没有准备其他问题，而是那些问题更偏向隐私，她觉得自己跟甘小乙还没熟到可以深挖个人经历的程度。放不开提问的尺度，或许正是她作为记者职业素养不足之处。 “那我问点别的。” 甘小乙配合道：“你问。” 董初一问：“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甘小乙一愣，想了想：“没有。” 董初一羞涩地笑了，她刚想说什么，突然白吱吱突然吱吱叫了起来。 她看向那只白色小猴子，然后看向抱着小猴子的那个女孩子。 “别乱叫。” 宫甜甜拍了一下白吱吱的头。 白吱吱极小声：“吱……” 沈槿说：“这位姑娘，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结束了，我们准备回去了。” 董初一很懂事，立马说道：“小乙谢谢你接受我今天的采访，那我们下周再见？” 甘小乙说：“好啊。我送送你。” 董初一说：“不用送。门外肯定还有别的记者等着你呢。” 女记者离开后。 白吱吱：“吱吱吱。” 甘小乙问：“它说什么？” 吱语十级宫甜甜说：“白吱吱问你为什么不把人家留下吃夜宵。” 甘小乙说：“我应该留她吃夜宵吗？” 宫甜甜说：“你心里倒是挺想的，不过你别遗憾，反正你们已经约了下周见面不是吗？” 甘小乙说：“有道理。” 白吱吱：“吱吱吱。” 甘小乙问：“它又说什么？” 宫甜甜说：“你管它说什么。” 甘小乙说：“我怎么感觉它在骂我？” 武禅笑了。 宫甜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众人回到焚烧站。 甘小乙去停车，趁这个时候宫甜甜问武禅：“老大，你老看我笑什么。” 武禅说：“觉得好玩。” 宫甜甜心虚：“哪有什么好玩的？” 武禅说：“你一捏白吱吱的脚，它就吱吱叫这件事好玩。” 宫甜甜说：“你看错了，我没有，我去洗澡，我不理你了。” 武禅说：“好一个澡遁。” 宫甜甜捂着耳朵，一边说着听不见你们说什么，一边往二楼走。 沈槿说：“董初一吗？这名字倒是有点好听。” 二楼立马传来声音。 “沈姐姐……” 武禅说：“某人不是听不见吗？” 沈槿说：“只是有点好听，但可惜名字不够甜，人长得吧，也不够甜。” 二楼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果然跟沈姐姐最最好。老大坏死了！” 停完车的甘小乙进屋：“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武禅拍拍他的肩膀。 “接下来几天，你会挺倒霉，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甘小乙：“？？？” 139话 圣手师 华旱作为出名的拳手，其攻击当然不是闹着玩的。拳赛结束一天后，甘小乙身上的伤的严重性才凸显起来，光肋骨就断了四根。本想捉弄他的宫甜甜不好意思下手。 宫氏武馆有特效药，但是生效效果没有那么快，在下周比赛之前甘小乙不可能痊愈。白胧倒是有斩鬼人专用的秘药，使用后白骨立马生肉，白胧不能给甘小乙用不是他小气，而不是碍于斩鬼人的规矩，单纯是因为使用秘药要需要经过斩鬼人地狱般训练后打造而出体魄。以甘小乙目前的强壮程度，用下秘药，没等伤口愈合，小命先被毒死。 特效疗伤药，武家当然也有。但情况基本和斩鬼人一样，如果武禅能给甘小乙用，当然不会吝啬。 宫甜甜问：“那怎么办？他下周还有比赛。” 武禅说：“花钱呗。” 宫甜甜没明白：“医院能治的这么快吗？” 武禅说：“普通的医生肯定不行，圣手师就没问题。” 所谓的圣手师便是指拥有治愈超能力的超能者。因为人员稀少再加上能力是跟人命挂钩，所以炙手可热。圣手师不仅出诊价格昂贵，同时享受全球大联盟的补贴，c级以下的新城根本没有能力留下如此高端的人才，即便有圣手师的存在，基本上也是专门服务于城主和市政厅要员。 由于平民阶级根本接触不到圣手师，所以宫甜甜等人想到给甘小乙疗伤时，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听武禅这么说，宫甜甜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老大，我懂了。你要为了甘小乙去找城主的女儿。甘小乙愣着干吗，赶紧谢谢老大啊，他为你都要出卖色相了。” 武禅说：“……” 甘小乙说：“那我宁可想别的办法。” 宫甜甜说：“比方说，指望那个女记者帮你找圣手师？” 甘小乙说：“……” 武禅说：“别闹了，这事是否能成，你们能求的人近在眼前。” 宫甜甜和甘小乙同时看向白吱吱。 白吱吱挠头：“吱吱？” 武禅一人赏了一个脆响的脑瓜崩。 “往这边看。” 宫甜甜看向沈槿：“沈姐姐，难道你有门路？” 她说出这话显然是对夜魅了解太少，作为直属全球大联盟总部的利刃，夜魅现身b级以下新城时相当于“钦差大臣”，连城主都要敬让三分。让城主派圣手师治疗甘小乙，对沈槿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沈槿直接否决了宫甜甜的念头。 “我出面帮人说情是严重违反规矩。如果城主答应帮助甘小乙，这件事会变成一个把柄，日后他如果上报给夜魅总部，违反规矩的我会被追查处死，甘小乙也会。” 宫甜甜遗憾道：“这么严格吗？那只能靠老大牺牲色相了。” 武禅说：“还有一个人能帮甘小乙。” 宫甜甜问：“谁啊？” 武禅说：“你的林师姐。我上次见她好像对小乙颇有意思。她父亲是市政厅的要员，小乙去求她，她求她父亲，应该可以疏通关系。” 既然武禅已经说到让重伤者甘小乙亲自去求人了，宫甜甜终于反应过来老大是在逗人玩。 宫甜甜说：“老大你就别兜圈子了。快说怎么办吧。” 武禅说：“还能怎么办，找人治呗。” 宫甜甜说：“关键是怎么找人啊。” 武禅说：“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花钱。这次拳赛既然是三城联办，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下注，当然会加强观看性。那么观看性的重点就在于激烈的冲突，这就需要战斗力充沛的拳手，为了保证拳手的战斗力，三座主城必会派出一名圣手师。第一轮淘汰赛时我就看到了。” 宫甜甜说：“我怎么没看到？” 武禅说：“你问我？你全程只盯着什么看，自己心里没数吗？” 宫甜甜强行转移话题：“既然是市政厅指派圣手师为拳手服务，那为什么不能免费？” 武禅说：“免费最好，但我相信市政厅没有理由会放弃大赚一笔。” 吃完午饭，下午众人回到比赛场地，找人询问之后，找到了专门为拳手开放的医疗站。 这位圣手师来自隔壁新城，他的超能力名为“复苏之雾”——以他本人为中心，朝外释放淡绿色的雾气，被覆盖范围内的生物可以获得强大的愈合与生长能力。重点在于愈合，断臂长出新手这种事是做不到的，但如果把断手与断臂处对准，那么可以慢慢愈合在一起。也就是说，像甘小乙这种断掉肋骨的伤员，需要先把断骨掰正。 医疗站配有护士和另外两个医生，为的就是在拳手接受复苏之雾治疗前先完成基础治疗。 甘小乙对医生说不用检查自己的身体，因为昨晚武禅就已经帮他把断骨归位，他对老大的手法相当信任。 表情冷漠的年轻医生推了一下眼镜：“不行，要重新接。” 他摸都没摸一下，光用看的就说甘小乙需要重新接，在众人听来就像是故意要收一笔接骨费用。 甘小乙心中不满，却还是保持客气：“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年轻医生说：“有。你的断骨的确被正位过，但现在又出现轻微错位。你现在必须正骨，不然愈合后会变成畸形。” 甘小乙不服气：“你只不过就看了两眼。” 年轻医生说：“这就够了。” 武禅觉得这个医生并不是为了挣钱而说出的这句话，便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年轻医生点下头：“嗯。” 他示意甘小乙在病床上躺下，戴上手套开始操作。通常正骨是需要摸一下来确认断骨位置，但这个年轻医生则是直接下手，而且位置精准，这跟从医经验没有关系。 武禅说：“这是你的超能力吧。” 年轻医生面无表情：“嗯。” 武禅说：“这超能力不错，可以救很多人。” 年轻医生说：“但不如你能救得多。” 嗯？ 众人一愣。 听这话，这医生认识武禅啊。 宫甜甜说：“你是我老大的粉丝？” 年轻医生说：“算是。” 武禅越看他越有点眼熟，突然就想起来了。 而这时，同样想起来的宫甜甜和甘小乙异口同声：“原来是你！” 140话 地下空间 在九月小尸潮时，武禅等人在夜幕之墙的墙根下偶遇一场医闹。当时武禅救下的那位挨打的医生，正是眼前给甘小乙接骨的这一位。 他叫罗洛，医学系高级生，被安排在d067新城实习一年。 武禅问：“你读的是东二大？” 罗洛点头。 宫甜甜好奇：“老大你怎么知道的？” 北半球东区共有四所大学，分别为东一、东二、东三、东四大学。 其中坐落b011新城的东二大学是距离d067新城最近的，所以不难猜。 武禅说：“你们学校推荐你们报考的大学应该就是东二大。” 宫甜甜反应过来：“原来只是因为离得近，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特殊原因呢，没意思。” 沈槿问：“你去过东二大？” 这句话没有任何根据，纯粹是沈槿的直觉。 武禅说：“去过。” 宫甜甜震惊不已，脖子后缩到挤出了双下巴：“什么！老大你居然读过大学！” 武禅说：“为什么要加上居然？” 宫甜甜说：“俗话不是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老大武力值这么高，我想着没有理由能考上大学啊。” 武禅说：“所以你现在武力值低，是因为你的笨还有下降空间对吗？” 宫甜甜说：“我武力值不低！” 武禅说：“那你就等于承认自己笨。” 宫甜甜说：“……” 被接好肋骨的甘小乙从病床上坐起来，同情地看向宫甜甜：“你干嘛这么想不通，招惹老大。” 宫甜甜平时被武禅挖苦就算了，现在当着外人的面说她笨，这让她不服气中又带着委屈：“我就是好奇老大读过大学都不可以嘛。” 武禅说：“我没读过。” 宫甜甜一愣：“你刚才不是说……” 武禅说：“我说的是去过。” 宫甜甜说：“……” 但确认老大也没读大学这件事，让她心里平衡了很多。 本来就是嘛，武艺高的人，谁没事去读什么大学。 免试让宫甜甜去读，她都不去。 罗洛问：“武先生，你去东二大是因为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武禅说：“你怎么知道我姓武？” 沈槿注意到武禅的反问是故意避开这个问题。毕竟罗洛知道武禅姓武的原因很好猜，没有必要猜。 罗洛说：“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这么大的名号，想不知道都难。” 武禅说：“名号和传说一样，都是以讹传讹，不要在意。” 罗洛说：“我觉得这名号名副其实，因为你劈开獠牙时，我就在现场。” 诶？ 这种小透明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宫甜甜一下子来了精神，难怪这家伙自称是老大的粉丝。 接好肋骨的甘小乙被安排进罗洛身后的房间，众人从门缝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盘膝坐在生命力盎然的草丛里。水泥地能长出这么茂盛的草，感觉怪怪的。门关上，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宫甜甜不放心：“他大概多久能出来？” 罗洛说：“快则一个小时，慢则三四个小时。” 在医疗站干等着没什么意思，这么短的时间又不值得回武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宫甜甜拿罗洛打趣。 “我怎么觉得你很崇拜我们老大。” 罗洛面无表情：“是。” 回答得这么干脆的吗？ 要是换做让宫甜甜承认崇拜谁，她肯定会羞于开口。 被崇拜的本人武禅就站在原地，仿佛罗洛和宫甜甜提到并不是他自己。 罗洛的淡定让宫甜甜觉得很好不玩，便问道：“那你是不是很想来我们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上班？” 罗洛说：“是。” 宫甜甜说：“那你叫我一声宫姐，我就让你来上班。” 罗洛说：“宫姐。” 诶，这么配合的吗？ 这反倒让宫甜甜不知所措。有权利招聘新员工的人只有武禅一人。宫甜甜本只想捉弄一下罗洛，没想到占人便宜会这么轻松，现在便宜占完了，却不兑现承诺，就会显得她特别言而无信。 宫甜甜看向武禅，用求救的眼神暗示他给自己留点面子：“老大……” 武禅说：“来上班可以。” 宫甜甜又是一愣，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容易通融了？还是说他真的觉得焚烧站需要一个常驻医生，如果是这样，宫甜甜就等于歪打正着。 不对，是未卜先知。 宫甜甜心里美滋滋，听到武禅接着说道。 “焚烧站只需要两个员工，招进来一个新的，就要走一个老的。” 武禅看向宫甜甜。 宫甜甜立马扭过头。 但武禅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她，让她越来越心虚。 宫甜甜双手举着白吱吱，像盾牌一样挡住武禅的目光。 白吱吱先是疑惑：“吱吱吱？” 它是在场之中最怕武禅的。 宫甜甜受不了的目光，白吱吱更受不了。 小猴子很快就挣扎起来，仿佛是雪做的猴子暴露在烈日之下。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宫甜甜一边用白吱吱挡着老大，一边向沈槿求救。 “沈姐姐，快救救我！” 沈槿心想，武禅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宫甜甜和甘小乙告别，现在该不会是将计就计地换员工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宫甜甜自己往枪口上撞。 “焚烧站招工上限应该不止三人吧。” 武禅说：“但我发不出三个人的工资。” 沈槿说：“把你打算发给宫甜甜和甘小乙的奖金拿来给第三人发工资，这样就能解决了。我想甜甜和小乙不会有意见。” 宫甜甜急道：“等一下……” 武禅说：“这倒是好办法。” 宫甜甜更急：“等一下啊，等一下。” 武禅对罗洛说：“就这么说定了，欢迎你来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上班。” 宫甜甜见到两人握手，知道尘埃落定，大势已去、无法挽回。 她结结巴巴道：“这事，你们别告诉小乙……” 隔着医疗站的四五条街之外，一个独立小房子的中间，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新城取水不需要水井，更没有必要在专门在井上面加盖一个房子。 所以这不是水井，而是“下潜井”，这个房子是名叫“下潜室”的地方。 建于d067新城地下的污水系统是呈环形的，最中间便是为全城供应能量、每日焚烧大量僵尸的聚能炉，污水的流动会起到散热的作用。 污水系统经常会堵塞，所以需要有人定期下去清理。下潜室里的下潜井便是下入通道。 由于三城联办的拳赛越来越火热，前来凑热闹的外城人也越来越多，为d067新城带来经济增幅的同时，也为污水系统带来了更多的垃圾。 清理员老张和以往一样，顺着下潜井的金属把手爬到地底。 绑在头顶的探灯只能照亮巴掌大点的区域，左手边是污水涌动的水渠，暖烘烘的臭气让人窒息。但老张早已免疫。老张感谢自己嗅觉的迟钝，像他这种年纪大、又没有体力、又没有超能力的人，能找到一份稳定工作，已经比很多人幸福的不得了，甚至还有人眼红他。 这份工作还有一份好处在于管理宽松，昨天接到清理堵塞的命令，老张中午睡足了午觉才拖拖拉拉地下井。 啪嗒。 身后小石子被弹开的声音吓了老张一跳，但他立马镇定下来。 这暖烘烘的臭水让人恶心，却是很多地下生物的温床，老张刚工作时就见过成人大小的壁虎从水渠爬出来，又爬上了墙。带他入行的人告诉他不用害怕，地下的生物通常没有攻击性。但当时那个人并没有告诉老张，老张所顶替的这个岗位，是怎么空出来的。 后来老张知道了真相，倒是也没有生气。毕竟这个年头怎么可能存在即没有危险又有钱拿的工作，就算有，这种好事也不可能落在他头上。 工作久了，老张发现这些地下生物的确没有攻击性，它们比老鼠还要怕光，只要头顶的探灯不灭，老张就是安全的。 啪嗒。 身后又有小石子被崩飞。 老张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 他听到了脚步声。 但不是爬行动物的脚步声。 而更像是人类的。 此时此刻，如果真有一个人在老张背后，反而更加可怕。 老张背后发毛，全身僵硬。 心中的恐惧，就像是一只大手，硬生生地把他的头往后掰过去。 探灯照亮前方。 老张没有看到人。 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一个人，绝对长不出十七八只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141话 不用担心 老张下井后过去了三天，才有人注意到老张不见了。 众人第一反应是老张头顶的探灯坏了。探灯坏了就会让地下生物不再畏惧。被地下生物吃掉是污水清理这一行见怪不怪的安全事故。 副组长把消息上报给区域组长，询问是否继续往上级汇报，组织对老张的救援。 区域组长坐在办公室里，桌面上放着一杯用滚水刚冲泡好的茶。这茶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茶，只不过是一种对人体无害的枯叶，滚水冲开后味道又涩又苦，但人一旦上了点年纪，就喜欢嘴里没事咂摸点苦味。甜味，那是小孩子的品味。 他翘着二郎腿，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又放下茶杯，抽出一根烟放嘴里，副组长立马给点上。 刺鼻的烟雾，说明着香烟的劣质。 区域组长反问道：“你说呢？” 副组长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他问是否上报救援，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随口一问，没指望真有人会救老张。上面人哪知道老张是谁？ 可被区域组长这么一问，副组长要是说不救，好像等于是他对老张见死不救似得。 要是说救，更是大错特错。连顶头上司的潜台词都揣摩错了，以后还想不想晋升了！？ “照我说，这事都怪老张。” “哦？” 副组长原地编故事：“我早就听说老张在d068新城有个侄子，这些年倒腾废钢挣了钱。老张没事就在我们跟前炫耀。这次拳赛是咱们d067新城与d066和d068三城联办，老张的侄子肯定来看拳赛，顺便就把老张接走了。老张走就罢了，好歹也跟我们打声招呼。” 区域组长叹了一口气：“识人不善啊。” 副组长痛心疾首道：“身为老张的介绍人，我自罚半个月工资。” 区域组长抽出一根烟丢给他：“人心隔肚皮，老张撂挑子也不能全怪你，下次注意擦亮眼睛。” 副组长说：“属下一定吸取教训。” 区域组长吐出一串烟圈：“这次拳赛，咱们新城作为东道主挣了不少钱，市政厅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咱们就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给上面添乱了。” 副组长说：“那替补的事……” 污水清理是分区域作业，不同区域之间还有业绩对比。上面对污水清理的进度早已不满，如果哪天追问起来，区域组长肯定会赶进度，由于老张不见人手不足，下井作业的加班表上绝对会出现副组长的名字。 副组长可不想重蹈老张覆辙，所以不该问的问题，他不得不问。 区域组长说：“这是小事，想干咱们这一行的人还不是多到挤破头，下月初随便挑一个就是。这段时间就辛苦你手下的兄弟们了。” 下月初，这个时间节点定的很有水平。 老张的人不在了，但上面不知道，工资会照常从市政厅拨到区域部门的账上。钱这种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去。死人留下来的钱，活人只好受累帮忙花掉。 这种“累活”当然是由上司一人来扛，不会让下面人分担。 细微之处最能体现出手段之差别。要不怎么是人家当区域组长，自己只是副组长呢。 可更厉害的还是后半句话。 你和手下的兄弟们。 你手下的兄弟们。 两句话只差一个字，意思却完全不同。区域组长等于是提前许诺不会给副组长安排苦差事，精准化解副组长的担忧。 副组长感恩戴德道：“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督促他们。” 周一。 宫甜甜最讨厌的日子，因为要上学。 早饭的时候她就磨磨蹭蹭的，一枚煎蛋被她切成均匀的十六份。 武禅说：“你这么痛苦，不如退学算了。” 宫甜甜说：“你去跟我爸妈说。” 武禅说：“行。” 宫甜甜说：“别啊，老大我跟你开玩笑的。我要是现在退学，这么多年的罪岂不是白遭了，我怎么说也得把高中文凭混出来。” 武禅说：“按理说，你的成绩不会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去学校。” 宫甜甜说：“学校啊，那可不是只有学习的地方。” 武禅说：“所以？” 宫甜甜说：“没什么所以，反正就是很没意思就对了。走了。” 甘小乙说：“我开老大的车送你。” 宫甜甜说：“不用。我怕你一脚刹车没踩住，一头把学校的墙撞塌。” 甘小乙说：“我怎么会踩不住刹车。” 宫甜甜说：“脑子里光想着下次采访该说什么呗。” 美少女把白吱吱扔在地上，出门了。 甘小乙说：“老大，她这是怎么回事？” 武禅说：“自己想。” 甘小乙说：“我想不到才问你的。” 武禅说：“一边刷碗一边想。” 沈槿说：“你有没有觉得甜甜刚才提到学校时怪怪的。” 武禅说：“有么？” 沈槿说：“你说，有没有可能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甘小乙斩钉截铁道：“绝不可能，宫甜甜被人欺负？哈哈哈哈哈，就凭宫姐那两膀子比猩猩还要强的蛮力，她不欺负别人，那别人就该烧高香了。” 甘小乙模仿宫甜甜的动作打了一个勾拳。 “就这么一拳，我跟你们讲，换宫姐打出来，他们教室至少七八个同学飞上天花板。” 沈槿说：“哪有这么夸张。” 甘小乙说：“不夸张，不夸张。” 他横踢一脚。 “宫姐这一腿下去，三四头僵尸直接就像筷子一样对折。你们说，就这力量，哪里像是个女孩子。” 武禅说：“小乙，你想好再说话。” 甘小乙看出来武禅和沈槿对宫甜甜的蛮力并没有太大兴趣：“那就先不说了。” “继续啊，我还想听。” 甘小乙身后的声音。 宫甜甜的声音。 甘小乙脸上肌肉瞬间僵硬得犹如蜡像，他看向武禅和沈槿：“老大，我是不是幻听了？” 武禅一脸刚才已经提醒过你的表情：“没有。你听到的，我也听到了。” 甘小乙说：“那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幻听了。一定是我早上吃太撑，我先去刷碗了。” 他往前走，但衣服却被扯住。 甘小乙转身：“呀，天上地下灾前灾后超级无敌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你怎么回来了？” 宫甜甜眼神冷冷的：“不，我是母猩猩。” 甘小乙说：“你不是。” 宫甜甜说：“对，我不是。因为我是超级怪力母猩猩。” 甘小乙绝望：“老大救命！” 武禅说：“不用担心，” 甘小乙感动到快要流出泪水。 “……你早上的碗，我替你刷。” “诶？！” 不是吧！ 甘小乙用超快的语速说道：“宫姐，你听我解释！！！” 宫甜甜进屋后一直没动手。 不是为了等甘小乙的解释。 而是， 愤怒还没有抵达拖延症的死线。 此刻。 死线已到！ “甘小乙！” 白吱吱两只小爪子捂眼。 咆哮的宫甜甜一个勾拳轰进甘小乙腹部。不得不说，甘小乙刚才模仿得还真像。 砰。 甘小乙飞上天花板。 武禅刷碗：“青春，” 沈槿擦干：“真好。” 甘小乙从天花板下落的过程中，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砰。 他五体投地。 “他怎么来了？” 院子里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帮他接骨的实习医生罗洛。 他就是宫甜甜重返休息间的原因。 “老大，有人让你兑现承诺。” 武禅：“哈？” 宫甜甜：“那人说要来上班。” 142话 罗洛的超能力 只要那天在场之人，都知道关于罗洛来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上班这件事，只是武禅和宫甜甜等人开的玩笑。 一个本应该没人会当真的玩笑。 偏偏有人当真。 而且是相当的当真，因为不仅人来了，还带着行李箱。 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总之还是先把罗洛请进了休息间。 “你肉眼可见，我们这里是家徒四壁。” 说话的是宫甜甜。 毕竟事情说到底是她闲着没事先挑起来的，如果今天这个医生真要赖在这里，有八成是宫甜甜的责任。 罗洛说：“我觉得挺好的。” 甘小乙说：“宫姐你先去上学，这件事交给我们。” 宫甜甜正好巴不得有了不去上学的借口，怎么可能妥协。 “你别说话，咱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甘小乙说：“堂堂宫氏武馆第一继承人肯定不会这么小气的。” 宫甜甜说：“宫氏武馆继承人当然是心胸宽广，但母猩猩小气。” 甘小乙强转话题对罗洛说：“关键是，我们这里是不缺医生的。” 罗洛说：“下放到d级新城的实习医生有补贴。” 甘小乙说：“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罗洛说：“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早就获得雇佣第三个员工的资格，如果满足这个条件，市政厅会发一笔补贴。” 宫甜甜说：“还有这种好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她和甘小乙纳闷地看向武禅。 武禅说：“因为我现有的两个员工很强，没有必要雇佣第三个。” 宫甜甜难得被老大夸奖一回，开心道：“这倒是没错。” 罗洛说：“如果我来上班，只需要基础工资。市政厅发的补贴我一分不要，你们可以分掉。” 宫甜甜说：“那点小钱，谁会在乎。” 罗洛说：“补贴是一个人每月一万块。” 宫甜甜说：“你的补贴让我们三个人分，每个人也就三千多块钱，也不是很诱人啊。” 罗洛说：“你算错了。” 宫甜甜说：“一万除以三，我怎么可能算错。” 罗洛说：“是焚烧站雇佣第三个员工后，才能获得领取补贴的资格，每人每月一万块。加上分掉我的补贴，你们每人最终是每月多出一万三千三百多块。如果你们是平分的话。” 一万三和三千，那事情当然就不一样了。 宫甜甜说：“罗哥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可乐啊。” 罗洛说：“我不渴，谢谢。” 甘小乙说：“但我们真的不缺医生，对吧老大。” 武禅嗯了一声，说道：“既然你想来焚烧站上班，那你就应该公布自己的超能力。” 罗洛说：“可以。” “等一下。” 宫甜甜阻止。 虽然在给甘小乙接骨那天，武禅就已经指出这年轻的医生是一位超能者。但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冷冷漠漠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丝毫没有超能者的气质。而猜测陌生人的超能力这件事，永远会让人乐此不疲。 宫甜甜说：“我先猜，肯定不是超人系。” 甘小乙说：“也不像是元素系的。” 宫甜甜说：“你只看了甘小乙，就知道他断骨的位置。这应该是只要断骨患者出现在面前，就知道断骨位置的能力，那就是干涉系的。” 甘小乙说：“也有可能是用灵质凝出一副别人看不到的眼镜，而戴上眼镜就拥有透视的能力。这样的话就是灵质系。” 宫甜甜推了甘小乙一把：“起开，我不想跟你一起猜。” 罗洛问：“武先生，你怎么看？” 武禅说：“你现在就在使用透视能力对吧。” 罗洛直言不讳：“对。” “啊！！！” 宫甜甜尖叫一声，双手护胸闪到沈槿身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沈槿身为夜魅，必要时可以把生命献给死神，不可能因为这点小场面就惊慌失措，她站在原地未动，不过，脸还是微微红了红。 “你小子，好大的狗胆！” 甘小乙一把拽起罗洛的衣领。 罗洛给甘小乙接过骨，当然知道甘小乙是一位相当厉害的拳击手，以他的体格只用挨上甘小乙一拳，估计就要给自己接骨了。但他却不为所动，眼神冷静到没有一丝人情味。 武禅说：“小乙松开他。他所看到的，应该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 如果罗洛的超能力是能看穿布料，那他看过无数裸体，应该早已乏味。可就算如此，当他看到沈槿的裸体时，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除非，他是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 而且，从武禅第一次见到罗洛就已发现他的神色冷漠中带有隐约的痛苦。武禅能留意到，是因为这份痛苦让他似曾相识——源自超能力的痛苦。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透视能力，能直接看到骨头，也只能看到骨头。” 甘小乙松手。 老大的话让人细思极恐。 只能看到骨头，那岂不是等于说整个世界全都是由骷髅组成的…… 这是人能过得日子吗？ 罗洛问：“武先生是怎么猜到的？” 武禅当然不可能把以沈槿的裸体为参照物的分析过程说出来，敷衍道：“过程复杂并且无聊，不提也罢。” 罗洛公开道：“我的超能力是‘只要戴上眼镜，双眼能透视生物内部结构。’武先生说的没错，此刻你们在我眼中就是一副又一副骨架。” 罗洛对自己的评价是只有一点小聪明。他小时候不用做作业，只需上课是认真听老师讲几句，就能考到年级数一数二的好成绩。罗洛比同龄人早两年考入大学，而且门槛极高、毕业后就前途无量的医学系。 可在东二大这种人才云集的地方见识到真正的天才之后，罗洛才发现自己的天资是多么平凡，以前凭着小聪明浪费了太多时间，根基如蚁巢般千疮百孔。好在他觉悟得快，大学期间刻苦用功，别人看一遍的东西，他看三遍四遍。同学睡觉，他还在挑灯夜，直到黎明。久而久之，学习成绩的差距缩短了，但视力却越来越差。 大二，解剖课，是罗洛遇到的最大难关。因为他发现即便戴着眼镜也会看错人体的骨骼，多次的下刀失误，让他遭到教授的批评。他默默许愿，希望有一天可以看清人类的骨骼。于是，在某天早上醒来，罗洛摸起床头的眼镜戴上后，整个世界全变了。 如果一个人，永远活在所见之处全是活着的人类骨架的世界。 那么他有是三个选择： 一，自杀。 二，自毁双目。 三，等着被逼疯。 罗洛没有选择一和二，也没有被逼疯。拥有超能力的三年时光，把他的意志力磨练的坚韧无比。副作用便是他对“人类”这种生物，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与幻想。 罗洛并非天生冷漠。而是活骷髅的世界，让他无限接近一具行尸走肉。 143话 可以留下 宫甜甜说：“那就说明是我猜对了，这是干涉系的超能力。” 武禅说：“不。他戴上眼镜后眼睛就得到了强化，算是超人系。” 宫甜甜说：“这不应该算作强化范围吧。” 武禅说：“并不是只有一拳能轰碎岩石的强化，才叫强化。” 罗洛说：“我的能力被命名为‘视骨之眼’，被评估机构定义为超人系。” 宫甜甜说：“嘁，有官方结果你不早说。” 美少女右手拇指食指成直角，虎口卡住下巴，仿佛不自觉地模仿著名侦探的推理表情。 “我寻思着……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把眼镜摘了？” 武禅说：“如果能摘，他肯定会摘。他手指长着一层薄茧，这不是修习武器或者干体力活磨出来的，而是平时总是在摸东西。” 宫甜甜说：“老大，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嗯？ 武禅并不觉得宫甜甜是在夸他的观察力。 宫甜甜说：“虽然罗哥哥的手骨节分明、又细又长、皮肤光滑，但这不是老大你注意一个男孩子的手的理由吧。难怪你现在都没有正式的女朋友。” 到底是谁一直在注意罗洛的手啊？ 武禅问：“说完了吗？” 宫甜甜双手交叠压住额头：“你要是弹我的头，就说明被我说中心虚了。” 武禅说：“我不弹你的头。” 宫甜甜说：“我才不信。” 她不信是对的。 但武禅也没有骗她。 因为他弹的是宫甜甜的手背。 砰。 宫甜甜犹如中弹一般，脑袋猛地朝后一仰。 罗洛：“……” 宫甜甜叫道：“老大，你是不是玩不起！好疼啊！” 武禅反问：“你说呢？” 罗洛牵起宫甜甜的右手。 “诶？” 宫甜甜脸一红，把脸侧到一旁。 画风突变，众人仿佛能看到宫甜甜的身边绽放起一朵朵玫瑰花，并响起小提琴的独奏。 罗洛说：“你的手有点粗糙。” 宫甜甜：∑（o_o；） 玫瑰消失，独奏消失。 氛围瞬间回归到冰冷，冷酷、无情的现实。 罗洛说：“而且，你的手背产生骨裂了。” “！！！”宫甜甜怒看武禅：“至于下手这么黑吗！” 武禅的确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毕竟宫甜甜是宫甜甜，防御力相当优秀。 宫甜甜委屈道：“我懂了，原来我在你们眼里的形象就是皮糙肉厚，根本就没人心疼，可人家也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啊。” 眼圈已经红润，随时都会留下可怜委屈的眼泪。 武禅和甘小乙挺愧疚的。 宫甜甜偷瞄一眼，心里偷笑，到过年前的零食这下都有着落了。 罗洛说：“咦？骨裂已经愈合了，这种怪物般的愈合能力还是怎么回事？” 宫甜甜：“……” 愈合能力强就说愈合能力强。 用怪物来形容，是什么鬼啊！ 宫甜甜把罗洛的手甩开。 “又一个破坏本姑娘形象的！” 甘小乙说：“所以，你就是不能摘眼镜对吗？” 罗洛说：“嗯，离开眼镜的话，我跟睁眼瞎几乎没有区别。你们谁要是近视的话就会理解了。” 但事实是，理解不了。 在场之人的视力一个比一个优秀。 假如天上有鸟群飞过， 宫甜甜一眼扫过就能数得清清楚楚。 甘小乙能分清是公是母。 沈槿能看清哪只鸟身上带着伤口。 武禅能看清鸟的绒毛。 武禅说：“对不起，理解不了。” 这话不说则已，说完罗洛就仿佛心口被扎了一刀。 甘小乙说：“你摘下眼镜看不清世界，戴上眼睛就是活骷髅的世界，的确挺惨，但是，你这个能力对于来焚烧站上班真的没有竞争力。” 罗洛说：“没关系。那一日，鲸级巨煞降临，人潮逃难。只有武先生一人提一杆枪逆潮前行，其神勇气势足以干掉一头鲸级巨煞。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真正的英雄应该是一副什么模样。从此我便对武先生心有仰慕，默默听到武先生的各种传闻，却一直不敢上门叨扰。直到前几日，医疗站的再次相遇，让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于是，我今天便出现在这里，我留在这里学习武先生的英雄精神，将来也可以拯救更多的人。当然，即便我不能留在焚烧站，能和武先生畅谈两句 ，我也没有遗憾了。” 众人：“……” 宫甜甜说：“你等一下，等一下。” 甘小乙说：“你要干什么？” 宫甜甜说：“我要回屋找本和笔。” 甘小乙说：“你不是背着书包吗？” 宫甜甜说：“谁会往书包里放本和笔。” 正经学生都会好吗？！ 只有宫甜甜才会用书包装斧子。 甘小乙说：“你要本和笔干什么？” 宫甜甜说：“记下来啊。我就没听过这么自然流利的表白。回头我要让在我们家吃白饭的那个人照着这个对我爹读一遍，要是露出一样的自然流利，哼哼，他死定了。” 甘小乙说：“……” 武禅用一只手罩住宫甜甜的头，不让她回屋：“你这小脑子里每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宫甜甜说：“你就不觉得我爹和那个吃白食之间的同门之情怪怪的吗？” 武禅说：“师兄和师弟感情好，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宫甜甜说：“哼，你们都是一伙的。还有，”她看向罗洛，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走了，别以为恭维我们老大一番，我们老大就能留下你，拍马屁这一套对我们老大是无效的。” 罗洛说：“嗯。那我就走了。” 武禅说：“不，你可以留下。” 宫甜甜：“……” 甘小乙：“……” 白吱吱：“吱吱吱？” 沈槿看向武禅，大概已经猜到武禅的真正意图。 武禅注定会走。 大约在甘小乙拳赛结束之后。 他走之前，会把焚烧站的管理权转交给甘小乙。而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必须至少要有三个人，否则就会被市政厅收回。武禅本就计划雇佣一个新人，但比起能力，人品更为重要。因为凭宫甜甜和甘小乙两人的战斗力，再加上白吱吱足以防守住僵尸夜袭。如果雇来一个战斗能力超强但人品不好的人，说不定以后会生出事端。 现在有一个战斗能力几乎为零，但有很强的治疗能力的人选主动送上门，倒是正合武禅心意。至于罗洛向往的英雄精神，其概念对武禅本人来说都太“伟光正”，犹如炽热的阳光，只有心中没有一丝邪恶黑暗的人，才能坦然接受其洗礼。武禅所做的只是自己想做之事，并没有刻意想当英雄。如果可以把英雄精神简单的理解为正义感的话，那么只靠一个宫甜甜，就能把她身上那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劲头传染给罗洛。 武禅说：“话说在前面，你要保证是想在焚烧站工作而留下，并不是为了我个人留下。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加入这所焚烧站的人，暂时不能去超能研究所刷新超能力。你能接受吗？” 罗洛说：“完全可以。” 武禅说：“那我明天就去办手续。” 既然老大已经做出决定，宫甜甜和甘小乙当然不会反对。 宫甜甜抱起白吱吱问：“它叫白吱吱，它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罗洛一直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细微变化。 “被封印住的，熊熊火焰。” 144话 告别 脑中炸弹清除掉，焚烧站的后续也逐渐安排妥当。武禅只需要换一座新城，随便加入一个资源回收队，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获得分配额。刷新掉超能力之后，他就可以回去找师兄唐斩。 小乙的第四轮拳赛定在周五的晚上。能定在这个时间，说明举办方认为小乙的拳赛很有看点。而对手是谁，至今仍是保密。 这场比赛是八进四，宫京生夫妇也会去观赛。但谁都没想到，周四的下午，白胧离开了宫氏武馆。 “师兄，我走了。” 白胧说这话时，已站在院子里。 宫京生坐在屋中，小泥炉上的小铁壶被火苗舔到沸腾。 “着什么急，再多住几日。” 雪山灵宗传授斩鬼人精绝武艺，诡计秘术，却不曾传授该如何面对离别。 当年，宫京生对小小的白胧算是不辞而别。 此时，师兄弟两人，隔着一门。 不见面，情绪便可以得到克制。 宫樱雪觉得不该这样，但雪山灵宗有自己做事的方式，自己不仅是血族，更是宫京生的妻子。丈夫做出的决定，她不会多言。 水开。 纤细白皙的手提起小铁壶，冲开丈夫面前杯中的茶叶。干枯的叶片，遇沸水浇灌如获重生，蜷曲的身躯尽情舒展，如片片小剑垂悬水中。 白胧说：“我已经知足。” 宫京生端起铁质茶杯，竟丝毫不觉烫手：“慢一点，没什么不好。这个世界太大，不是凭一两个人、一两天就可以拯救过来的。” 白胧说：“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宫京生说：“你也说，那是当年。” 白胧说：“师兄，你的伤，可以治，你的修为，可以找回来。我一直希望能亲眼看到一次九星连珠。” 宫京生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当拯救世界的英雄，也不要逼着一个拖家带口的男人，去拯救世界。白胧，我希望有一天你会体会到当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也是不错的选择。” 白胧说：“希望被称作希望，是因为它难以成真。” 宫京生没有回答。 因为已没有回答的必要。 院子里，人已不在。 宫京生和白胧都清楚，这一别，很有可能便是师兄弟两人此生的永别。 铁杯是烫的。 不然，手心为什么会被烫伤。 宫京生没有感觉到烫，就像一个摔断胳膊的人，不会发现手指破了一个小口子。 他放下铁杯，起身，开门。 阳光把院子照得明晃晃的，干冷的风吹动院子里的杂草，沙沙作响。 宫京生说：“树叶全都掉光了啊，今年会是一个冷冬。” 宫樱雪从后搂住丈夫的肩膀：“春天会长出新的。” 宫京生握住妻子的手。 熟悉并细腻的凉意，像是握着一块温润的玉，对比之下，手心的烫感才变得真实起来。 “是啊，春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白胧的离去让宫甜甜很是高兴，当天晚上买了很多零食请焚烧站的人吃，分到罗洛的时候，罗洛没要。 老大给罗洛办完入职手续，从此他就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正式员工。 这才没几天，宫甜甜就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罗哥哥，吃嘛，吃嘛，” 罗洛说：“我不吃零食。” 宫甜甜说：“大家已经混熟了，不要不好意思。” 罗洛说：“吃零食，不健康。” 甘小乙说：“不吃零食，你也活不到一百八十岁。” 罗洛说：“我为什么要活到一百八十岁？” 甘小乙说：“那你怕什么不健康？” 罗洛说：“……” 他读的是医学系，凡事讲究逻辑。 甘小乙一旦把他拉入抬杠的领域，就可以用丰富的经验碾压他。 罗洛说：“你说的对。” 甘小乙说：“正常人一百岁都很难活到。” 罗洛说：“你说的对。” 甘小乙丝毫没有胜利的爽感，反而感到一股轻蔑。 宫甜甜对甘小乙说：“算了，罗哥哥不吃的话，他这份给你吃。” 甘小乙说：“我不吃，谁爱吃谁吃。” 宫甜甜一愣，她和甘小乙经常吵嘴打闹，而且是她常常占据上风，她从来没被小乙这样凶过，一时面子挂不住：“你爱吃不吃！” 甘小乙理都没理她，直接离开休息间，接着院子里便响起沙袋被暴风骤雨蹂躏的声音。 发觉到事情不妙的白吱吱，往沈槿身后缩了缩。 罗洛看向院子，没有说话。 宫甜甜满脸不高兴。 武禅不想焚烧站的气氛这么僵硬，说道：“甜甜，我们来玩个游戏。” 宫甜甜说：“不玩。” 武禅说：“你赢了，我就破例带你去一次赌场。” 宫甜甜心动，但嘴上说：“谁能赢得了老大你的超能力。” 武禅说：“我不用超能力，你可以用。” 宫甜甜说：“玩什么？” 武禅说：“掰手腕。” 宫甜甜说：“……” 这是跟女孩子玩的游戏吗？！ 武禅说：“这可是你的强项，怎么，不敢吗？” 宫甜甜说：“谁说的？既然你们都说我是母猩猩，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下我的厉害。老大你说好不用超能力，那肩头冒火的招数也不准用。” 武禅说：“嗯，都不用。我再让一步，你只要能坚持三十秒，就算你赢。” 宫甜甜说：“那就来吧。” 两人跪在地上，以茶几为擂台，两只右手紧握，沈槿为裁判。 宫甜甜的超能力算是后发制人。拖得越久，她获胜的机会越大，以她平日的臂力训练，就算赢不了老大，坚持到超能力发作，然后挺过三十秒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沈槿说：“开始。” 呼。 宫甜甜差点整个人连茶几被武禅一手掀翻。 但她左手瞬间压住翘起的桌角，千钧一发间稳住局面。 她的右手背距离桌面还剩薄薄的一层距离。但她还没有输！ 十秒。 二十秒。 宫甜甜满脸涨红，同时，死线已到，超能力终于觉醒！ 右臂被灌输巨大蛮力的宫甜甜立刻反扑，从下压状态回归到最开始的竖直状态，她想乘胜追击，将老大的手臂朝下压去，却发现保持竖直便已经是极限。老大的手臂沉如磐石，纹丝不动。 沈槿说：“三十秒到了。” 武禅说：“你赢了。” 两人松手，宫甜甜的手被箍得通红，蒸起缕缕白烟。 宫甜甜虽赢犹输，比刚才更加不高兴。 “什么嘛，你这是欺负小孩。” 武禅说：“有吗？” 宫甜甜说：“根本就是。” 武禅说：“我怎么没觉得。” 宫甜甜说：“因为你是欺负人的那一方，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在欺负人。” 武禅说：“原来你懂这个道理。” “嗯？” 宫甜甜觉得老大意有所指。 武禅却点到为止：“行了，准备准备，一会僵尸就要来上班了。” 145话 新对手 今晚共有五场比赛，宫京生夫妇早早就坐在观众席。前四场都是一些不知名的拳手，目的是为第五场的压轴赛炒热气氛，同时为了保持观众的期待感，挂在拳台上方的两块巨大的拳手画像被两块同样巨大的画有问号的黑色木牌盖住。连甘小乙本人进入更衣室换好行头后，都还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对手是谁。直到第一场拳赛开始，才有工作人员走进更衣室，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中间是一张长方形的纸牌。 甘小乙翻开，看到的一张表情凶悍的画像。他本以为第四轮对手会碰到他前任教练手下的陈寇，结果却另有其人。 画像下写着一个名字：夯坤。 自从甘小乙进入八强之后，武禅就把其余对手的底细摸了一遍。 夯坤，d068新城上一届的拳王。超能力是超人系的“陆地狂鲨”，倒不是他真能变成一头鲨鱼，而是手臂内侧会弹出獠牙形的骨刺，双臂只要夹住对手就会让对手皮开肉绽。他曾经在擂台上用双臂夹住对手的肩膀，朝后一拉，齐肩剪掉拳手的左臂，此战之后，名声大噪，之后所有对手上台都要格外留意自己的手臂，于是夯坤到了一个“剪刀手”的外号。 甘小乙掀开画像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 “老大，这人姓什么？” 武禅说：“与航天的航同音，念一声。” 屠霜说：“我听说过这个家伙，是这场拳赛夺魁的热门选手。他能长出骨刺，等于是合法携带武器。” 楚狂说：“作为拳击手，最厉害的武器永远是那一双拳头。这种歪门邪道在小乙面前就是垃圾。” 废品焚烧站只要每夜有僵尸上班，就能烧砖卖钱。但资源回收队不同，必须要进入旧城才有钱赚。铁战马上次给甘小乙捧完场之后就开始了新任务，昨天才回来。这次任务中新招募的两个人全都受了不轻的伤，马丧留下照顾两人，所以只有屠霜和楚狂来到现场。 楚狂进入更衣室只看到了武禅和甘小乙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介绍后才知道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新招的员工，罗洛。 楚狂问了一嘴宫甜甜那小妞为什么没来，甘小乙没回复，楚狂还想追问，被屠霜转移了话题。她问的问题是：沈槿怎么没来。 更衣室隔音效果不好，室内之人能根据观众的欢呼声判断出拳台上的激烈程度。 等了很久，等到楚狂都开始打哈欠，工作人员进来通知甘小乙准备上场了。 甘小乙站在黑黑的通道入口，观众的欢呼声猛如浪潮，这是欢迎他的对手登场。 三十秒之后，换到甘小乙上场。 走出通道，强烈的镁光灯笼罩着他。观众对他的欢呼声丝毫不比对手弱。这是甘小乙第一次被如此欢迎，暴起的欢呼声犹如让他置身瀑布水幕之中，这反而是一种声音屏障。他微微有些失神，完全没有留意主持人是如何介绍着他。 他的视线停留在场地上方，那里挂着他和夯坤的巨大画像。他觉得画的并不像自己。 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了他一下，他身体一震。无数声音像是泡沫水珠般扑在他的身上。 他听到老大的声音。 “该上场了。” 甘小乙上台。 对手的真人远比画像上更要魁梧壮硕，比甘小乙高出至少一个脑袋。 裁判让两人靠近，夯坤用凶狠的眼神挑衅着甘小乙，嘴角咧动的犹如野兽。这是拳赛固有套路，为的是激发拳手矛盾从而刺激观众情绪。举牌女郎绕场结束后，停在夯坤身边，一手搭他肩膀，用暧昧的眼神看向甘小乙，然后在夯坤脸上献上香吻。 这个行为没有激怒甘小乙，倒是激怒了不少观众，他们叫嚷着：“臭婊子去死！” 叮。 敲响铃铛。 比赛正式开始。 剪刀手夯坤率先轰出一拳……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宫甜甜双手把白吱吱的小耳朵拎起来。 “变成小兔兔。” 松开耳朵后，又用拇指去压白吱吱的小鼻子。 “变成小猪猪。” 白吱吱反正也没有骨头，延展性极佳，任由宫甜甜随便揉搓，而且感觉还挺舒服的。 宫甜甜捏起白吱吱头顶上的一撮毛，像冠子一样竖起来。 “小鸡鸡。” 沈槿合上书。 “既然想去看拳赛，那就去吧。” 宫甜甜放开白吱吱的小脑袋。 “我才不想去，我还生他气呢。” 沈槿说：“为什么生气？” 宫甜甜说：“他凶我，你们都看见了。” 沈槿说：“所以为什么他凶你，你就生气呢？” 宫甜甜说：“就是因为他凶我啊。” 沈槿说：“你老大如果凶你，你会生他气吗？” 宫甜甜说：“当然会。” 沈槿说：“会和现在一样？” 宫甜甜说：“对啊。” 沈槿说：“一模一样？” 宫甜甜想了一下：“多少会有一点点的不一样吧，毕竟，我打不过老大。” 沈槿说：“这倒也是。” 她继续看书。 宫甜甜趴在桌子上，下巴压着胳膊，看白吱吱在桌面上翻跟头。 “沈姐姐，你说，小乙今晚会遇到哪个对手？” 沈槿说：“我怎么知道？” 宫甜甜说：“猜一下嘛。” 沈槿说：“我可猜不到，你要是关心，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宫甜甜说：“夜幕之墙早就关门了，现在墙外面堵着超多的僵尸。沈姐姐你今晚为什么也不去？” 沈槿说：“我留下为的就是一旦你后悔了，我可以使用夜魅的特权让守城军给你垂下一根绳子。” 宫甜甜意外：“居然可以这样？” 沈槿说：“本来是违规的，但今晚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 宫甜甜说：“原来还有这种操作，等一下，我可没说我要去，我才不想去。” 沈槿说：“那你为什么想知道对手是谁？” 宫甜甜哼了一声：“我是巴不得他遇到一个厉害的家伙，然后把他揍一顿。” 白吱吱模仿拳击手，一对小胳膊有模有样地出拳、出拳、出拳。 沈槿说：“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希望小乙输。” 宫甜甜小声说道：“不是，我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赢还是要让他赢的。” 沈槿笑了。 宫甜甜转头看向沈槿：“笑什么啊。” 沈槿反问：“你说呢？” 宫甜甜微微一窘，然后哼哼道： “反正甘小乙最小气了。他要是今晚赢不了，我以后都不会理他了。” 沈槿说：“这话我可记住了，白吱吱也听到了，回头你可别赖账。” 宫甜甜看向白吱吱：“嗯？” 小猴子赶紧捂住两只小耳朵，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吱吱吱。” 叮。 铃声响起。 第三回合结束。 甘小乙全身蒸腾热气，坐在拳台角落。他的腹部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即便第二回合已缠上绷带，但根本止不住血。 失血过多，人会死。 这只不过是一场拳赛。 他应该认输的。 工作人员再一次来劝他弃赛。 甘小乙再一次拒绝。 “我，今晚一定会赢！” 146话 奇妙状态 抗击打训练是拳击手的必修课，此单项能力直接决定一个拳手能在台上站多久。 越强的拳击手，抗击打能力必然越强，甚至能强到已经不能用宽泛的“人类”概念来形容。 夯坤作为已拿过拳王金腰带的拳手，其抗击打能力是甘小乙前所未见的，他可以硬抗甘小乙平日里轻松轰碎僵尸脑袋的拳头。 砰砰。 甘小乙连续两拳轰在夯坤脸上，只把夯坤打得往后颤了一颤。夯坤接着反击一个勾拳，正中甘小乙侧腹，甘小乙连退好几步，倒在护绳上。 夯坤没有追击，他高举双臂面向观众台炫耀。 他知道观众们想要什么。开局一拳击倒对手是最没有观赏性的。他们想看到的是互殴互殴互殴、流血流血流血。 他越残忍，越折磨对手，观众越喜欢他。 如此一个摸清拳赛所有套路、经验老到、有商业头脑、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强于甘小乙的拳手。 夯坤本就应该赢。 楚狂手里拿着白毛巾。 只要往台上一扔，就代表甘小乙认输，连甘小乙本人反对都没有用。 “武老大，小命重要，让小乙放弃吧。” 武禅双臂环胸：“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的路，没人能替他决定。” 楚狂愣住了。 他印象里的武禅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此刻的他判若两人，冷硬的就像是一块真正的铁。楚狂甚至产生了错觉，仿佛看到武禅身上包裹着黑色气焰，构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武禅冷冷地看向台上的甘小乙，心里是恨铁不成钢的。 夯坤的确是强，但并非全面碾压甘小乙，甘小乙的动作比他快，保持好节奏可以磨垮夯坤。危机出现在第二回合，甘小乙一个错身，被夯坤手臂的骨刺划开了腹部。 之所以中招，是因为他的视线极快地扫向了观众台一眼。 他在期待什么，武禅心知肚明。 但拳台，可不是允许有人分神之地。 出错，就要挨揍。这是铁律，也是对所有人的公平。 腹部伤口导致的流血，加速压榨甘小乙的体力。想重现打败华旱时的消耗战术，根本没有可能。 武禅没有阻止甘小乙的拳赛，不是真打算眼睁睁看他死在拳台上。而是他隐隐约约觉得，甘小乙没有放弃，是还有绝招没有用出来。甘小乙可不是相信危难时机随便喊几句“我一定会赢！”就能爆发出可怕力量的家伙。求胜的信念固然重要，可关键是，这种信念谁又没有呢？你有，对手同样也有。 故意允许甘小乙得到喘息后的夯坤，连续施展勾拳，力道掌握的刚刚好，把甘小乙像靶子一样打得左右摇摆，每一拳都会擦出血花。 观众席为他的组合拳疯狂的叫好。 是时候结束比赛了。 夯坤往后滑动半步，蓄足力的后手拳直直地正中甘小乙面门，甘小乙平行拳台倒飞而出。他的上半身穿过护绳的间隙，腰部被绳子卡住，才没让他整个人飞出拳台。 甘小乙贴着护绳缓缓滑落，坐在拳台上，垂着头。 裁判上前去数秒，却发现甘小乙双目瞳孔已经涣散。这是被击晕过去的表现。 他转身，正要宣告夯坤的胜利。 场外裁判挥动小锤敲向铜铃。 但小锤突然刹住。 观众席也静了下来。 夯坤的视线穿过裁判肩膀看向身后，表情古怪。 裁判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转头。 明明失去意识的甘小乙已站起来，勾右臂护面，左臂如脱臼般下垂。职业经验丰富的裁判一眼就看出这个姿势的危险——甘小乙的左臂根本不是脱臼，而是犹如假寐的毒蛇，随时可以向任何方向甩出拳头。 裁判示意两人继续比赛。 距离本回合结束，还剩一分钟。 甘小乙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涣散的瞳孔证明他仍在无意识状态。 “装神弄鬼！” 夯坤滑步逼近，猛地打出左刺拳。 甘小乙条件反射般的一歪头，刚好躲过这一拳，同时左臂朝上一甩，拳头正中夯坤右眼，并把他打了一个踉跄。 夯坤不信邪，以更快的速度打出组合拳，而甘小乙却像是一个底座固定的弹簧小丑，来回晃动的上半身躲过了每一拳，而且每一拳都躲得恰到好处，就好像是两人早已演练过多次的套路。 砰。 甘小乙左臂又是甩出一拳，再次正中夯坤的右眼。这一拳比上一拳重得多得多，竟一击把夯坤打到一屁股落地。观众席停了一下，然后发出爆笑。 坐在观众席的宫樱雪没有笑，而是疑惑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宫京生表情自然：“小乙这孩子，有天赋。” 拳台上。 怒吼一声的夯坤双臂弹出骨刺，攻向甘小乙。 陆地狂鲨这个超能力，虽然让他名利双收，但也有着他人不知的副作用——骨刺每次弹出都是一次将未愈合的伤口撕裂，是非常疼的，而且疼痛会在短时间内累计，一旦超出上限他会疼到当场晕厥。也就是说，在一场拳赛中，他可以施展超能力的次数是有限的。 弹出骨刺的拳头，攻击方向变得复杂起来，双脚停在原地的甘小乙必然是躲不了的，夯坤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他没料到的是。 那双脚动了起来。 甘小乙施展灵活的脚步，躲过夯坤的攻击，他没有退远没有逼近，就贴在夯坤身边保持着一个固定距离绕圈。即便是门外汉也都能看出要做到这一点是多么的难。 气火攻心的夯坤连续不断出拳后身体产生了一个停顿。 而这，便是甘小乙的反击时刻。 一拳。 只是一拳。 蹬腿，旋腰，由左肩传导力量，甩出左臂的简单一拳。 这是甘小乙进入“奇妙”状态后的第三拳，威力却远远超出前两拳的总和。 拳头轰进夯坤面门，拳套和面部肌肉同时剧烈挤压变形。 夯坤的脚步飘离拳台。 整个人越过护绳上方，飞出去。 轰的一声，重重落在观众席，引发惊叫。 无需裁判上前验证，所有人都知道夯坤已经不行了，甚至有人认定在夯坤中拳的瞬间就死掉了。 短暂的骚乱之后。 场下的裁判敲响了铜铃。 拳台上。 裁判高高拉起甘小乙的手臂，宣布他为胜利者。 甘小乙垂着头，丝毫没有高兴的表情。 因为， 他的双目依旧涣散， 犹如猝死一般。 147话 旧事01 十九岁这年，他晋升到银色月轮环。 晋升条件是，十二个血族的脑袋。 这一年，他遇到了她。第十三个血族。 前十二次从未失手的他，第一次失手。 原因不是她很美。 而是她很强，并且很狡猾。 她使了一个小花招，就逃走了。 半年后。 深夜，某座新城。他与她再度相遇，发现彼此都变强了。 一夜鏖战，不分胜负。 二十岁，上半年。 他追杀过她两次，都让她成功逃跑，之后她藏了起来。 下半年。 他终于在某座新城捕捉到她的一丝气味。 白天，集市，熙熙攘攘。 人太多。 不宜动手。 视线穿过人流的间隙，他看到了她，看到她同样看到了自己。 两人对视一瞬。 人流隔断双方视线。 间隙再次打开。 他又看见了她。 不仅没逃，反而站在自己面前。 她：“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至于追得这么紧吗？” 他：“我们换个地方。” 她：“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怎么说也该等到天黑。” 他：“别废话。” 她：“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有本事，现在就动手。看你杀人多，还是我杀的多。” 他：“……” 她：“想杀本姑娘，那就要先陪本姑娘逛一逛。难得的好天气。” 她对集市上的所有摊位都很好奇，一会挑挑这个，一会摸摸那个。 她在卖小首饰的摊位前逗留得最长。 她看中了一支铜镯，金灿灿的，很衬她那白皙的手腕。 她：“我喜欢这个。” 他：“嗯。” 她：“我想要这个。” 他：“嗯。” 她：“非要本姑娘明说吗？” 他：“说。” 她：“我想你送我这个。” 他：“凭什么？” 她：“喂，你可是想要我的命啊，这个镯子又不贵。” 他沉默。 然后：“老板，包起来。” 踩着夕阳晚霞，两人出城。 一前一后，越走越远。 迈入荒野，已绝人迹。 水蓝色的刀出鞘。 她抢攻。 只为近身。 她在他的侧脸吻了一下，然后远远逃走。 得意的笑声像是飘在空中的一串风铃。 “你再追我久一点，说不定下次我就答应你。” 他立在原地。 已经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她刚才本可以咬他脖子的，却没有咬。 正如他本可以正面一刀两断，刀却慢了。 他：“追个屁。” 意识到自己心智莫名的动摇，他回到雪山灵宗继续苦修。 小小的师弟缠着自己讲述外界的世界。 雪山灵宗挑选的弟子来自雪山里的村庄。村庄与世隔绝，曾经的科技文明不曾侵入，后来的永夜毒雨不曾沾染。 有资格成为雪山灵宗弟子的是神童中的神童，被称为雪灵童子。雪灵童子早慧，二三岁便已经能听懂很多事。 他在雪山灵宗苦修半年。 二十一岁。 他重新选择猎杀的目标，游走很久，找到一个血族墓室。 但运气着实不好。 他打开了一个不该是他这个级别该打开的棺材。 醒来的大长老级血族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应该感谢大长老沉睡这么久一直没有进食导致体力虚，以及…… 站在尸体旁，双手合十对尸体表达歉意的她。 “老祖宗，对不起，对不起……” 对于及时赶到并出手相救的她，他是意外的：“你怎么会来。” 她瞪他：“骗子！” 他：“？？？” 她理都不理，飞身而出。 她虽然跑了，却速度却没那么快。 她等着他来追自己。 等了三四日，果然等到了。 等到的却不是他。 一支老练的猎人团，将她抓住。 这世上，猎杀血族的可不止斩鬼人。尤其是对美貌的女性血族感兴趣的大有人在。猎捕女性血族，是一门赚钱的生意。有钱赚，就有人敢铤而走险。 她被抓，是疏于防范。她满脑子都是对他的胡思乱想。 被猎人团抓住的她，并不慌张。 最起码，她还不会死。 而且，身为斩鬼人的他有办法找到自己。前提是他想找。 他究竟会不会来？ 这个问题，比被猎人团抓住更让她困扰。 她给自己定下期限。 三天。 不， 四天。如果他不来救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理他。 好在，第二天他就来了。 众人惊骇中，以最帅的身姿登场。 一言不发。 出刀。 极快的刀。 刀刀致命。 她：“本姑娘为了救你，连老祖宗都杀了，你却不来救我。” 他：“我已经来了。” 她：“来的太慢。” 他：“……” 她：“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生气。” 他：“为什么生气？” 她：“因为你是骗子。” 他：“我骗你什么？” 她：“你骗我苦苦等了你半年。” 他：“我回雪山灵宗了。” 她：“那你回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我。” 他：“找到你，就必须要杀掉你。” 她笑了：“所以你不找我，是不想杀我？这倒是奇怪了，一个斩鬼人出于什么理由不想杀掉一个血族呢？” 他：“没有理由。” 她凑到他身边，用肩膀去碰他的胳膊：“说嘛，说嘛。” 他要走。 她抓住他的手：“你一个大男人，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 他甩开手：“少自作多情。” 她：“那你杀我呀，杀呀。” 他：“无聊。” 她：“喂，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总可以吧。” 他：“宫京生。” 她：“那你以后想听我叫你老宫呢，还是，老公呢？” 他不回答，径直往前走。 她追在后面。 他野外露营的时候。她坐在他对面，吃他的口粮。 他赶她走。 她：“老宫，不要嘛。” 他便拿她没有办法。 他斩杀别的血族时，她假装不知道。 只有他猎杀其他女性血族时，她才会出现。 她：“喂，这是我老公，你们想男人自己找别人去。” 他：“……” 后来，又过了一段日子。 他：“你总跟着我不烦吗？” 她：“不烦啊。” 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我想看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忍什么？” 她：“忍着不问我的名字。” 他：“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她：“有你这么问姑娘名字的吗？” 他：“那该怎么问。” 她：“小说你没看过吗？” 他：“没有。” 她：“你们斩鬼人文化水平真低，你跟我学，请问这位美丽大方聪明机智的姑娘，是否愿意施展仁慈，将芳名告诉给在下。” 他沉默。 她看着他，笑眯眯的眼睛宛如月亮。 他：“请问这位美丽大方聪明机智的姑娘，是否愿意施展仁慈，将芳名告诉给在下。” 她：“樱雪是我以前的名字。但现在，我叫，宫樱雪。” 148话 旧事02 冰冷的房间。 寒气与白霜如藤蔓般依附墙壁。 威严的老人负手而立，面前的徒弟，跪如冰雕。 老人：“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徒弟：“我不想回头。” 老人：“你明知是错。” 徒弟：“师父，我们一直以来，未必是对的。” “放肆！” 老人动了怒，胸口长须如龙须翻腾。 “就凭你这句话，为师可毙你当场！” 徒弟不吭声，继续跪着。 老人的怒火无处宣泄，慢慢便熄灭了。 不为别的，只因跪在这里的是他最钟爱的徒弟，宫京生。 在师我训眼中，谁都有可能犯错，唯有宫京生不会。 没想到，宫京生不犯错则已，一犯错便是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斩鬼人与血族发生感情，并不稀奇。通常是斩鬼人幡然醒悟，亲手斩断情丝。 师我训刚知道宫京生与那个血族之事时，只当做是爱徒的一场磨练。几年过去，爱徒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既然如此执迷不悟…… 他宁可宫京生一辈子不要再回到雪山灵宗，躲得越远越好。 可他偏偏回来了。 师我训说：“你可知你回来，就注定你和她必有一死。” 宫京生解下腰刀，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师父，我已不配再当斩鬼人。这次回来，有两件重要之事要办，一，便是将这柄水威破军归还灵宗。” 师我训说：“现在还来得及。京生，你既然不忍动手，为师可以代劳。你留在山上苦修三年，定会忘掉心中悲伤。” 宫京生说：“第二件重要之事，便是我要亲口告诉您，您当师公了。” 师我训愣住了。 斩鬼人一生斩妖除魔，为了无牵挂，鲜有血脉流传。师门即父子、即兄弟。 寒室寂静。 半晌之后。 “男孩女孩？” “是个男孩，很健康。” 大雪封山，白云罩顶。 雪山灵宗大门敞开。 千阶石阶，直通山脚。 雪凝薄冰，薄冰如刀。 一人穿单衣，赤脚而出。 他需踩着石阶一路走到山脚，不准回头，不准停顿。 抵达山脚后，不管生死，与雪山灵宗再无瓜葛。 山脚的村庄。 一个陌生的美貌女子抱着襁褓婴儿等在村东头。 谁都想不到，她是一个血族。因为没人会想到，究竟什么样的血族敢出现在离雪山灵宗最近的人类居所。 女人等了三天。 每天都是从天亮站到深夜，她的孩子也乖巧，竟然不哭。 第四天。 清晨。 大雾。 浓浓的白雾，缠起氤氲红丝。 男人破雾而出。 女人脸上露出笑容。 “你回来了。” 男人双脚的鲜血已经冷透，身后拖出两道红色轨迹，但他的背脊已久笔直。 “嗯，走吧，我们回家。” 家。 对于宫京生来说，妻子和孩子所在之处便是家。 几年来，他们一路游历，兜兜转转，顺便解决掉觊觎宫樱雪美貌的猎人团，所有战斗中，宫京生不曾再施展过刀术。 这一年，他们来到了编号为d067的新城。 这是一个足够偏僻，却有充足人情味的地方。 “以后，咱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宫京生牵着大儿子的手。 “好啊，我也觉得不错。” 宫樱雪抱着还是婴儿的小女儿。 一个月后，d067新城出现了一个新的武馆。 新武馆想要立足，首先要面对的挑战就是踢馆。 又一个月后。 全城都知道了宫氏武馆的厉害，馆主宫京生极强，而他的妻子同样强，一手凌厉的刀术直登d067新城第一快刀的宝座。 时光荏苒。 “滚，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英勇的少年把两个诱拐自己女同学的成年恶徒打得满地爪牙。 几天后，这伙恶徒纠集了十多个人，来找少年报仇，没想到少年武艺之高超，硬生生把战局演变成一个人围殴十几个人，乌合之众落荒而逃。 事后一打听，才知道此少年是宫氏武馆馆主的长子，现年十五岁。 此时的宫京生长子，在d067新城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小有名气。 宫京生常教育长子要低调行事。 长子正值意气风发之时，觉得父亲过于谨慎小心。在他看来，整个d067新城能压在他头顶上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父亲，一个是自己母亲。 当现实让他明白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时，已经太晚了。 起因，当然还是一场见义勇为。 这不过，这是一个事先计划好的陷阱。 布局人把宫京生长子引到城外，两支资源回收队像是对付煞妖般对付他。市井中的战斗与旧城中的厮杀完全不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再强，碰到职业的超能者，也该死。 长子先是中计，再是围攻。 他应该被杀掉。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结果，他却活了。 不仅活了过来，并且爆发出诡异的力量。 见多识广之人认出这是血族秘术！ 偏偏这见多识广之人，没有被长子杀掉，逃之夭夭。 长子回到家，没有把身上的变化告诉父母。只当是上天眷顾，让他觉醒了异于常人的天赋。 几天后，长子的力量不受控制，终于被宫京生发现，一番询问，长子交代了前几日之事。 只不过是杀了几个坏人，而且还是在城外，对宫樱雪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看得出，接下来几天丈夫都心生不宁。 深夜。 宫樱雪搂着丈夫。 “你这几天很不对劲，怎么了？” 宫京生说：“我心头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宫樱雪说：“我看你是烦恼长大的儿子开始闯祸了。但当爹的总要收拾儿子的烂摊子不是吗。况且，只要他没有作奸犯科，就这座新城来说，有什么事情是你我摆不平的呢？” 宫京生说：“担心的就是城外。” 宫樱雪一愣：“不至于吧。” 宫京生说：“这几天收拾行李，我们换一个新城住几天，女儿长这么大，我们还没领她出去玩过。” 宫樱雪说：“也好。” 隔天。 天没有亮。 因为乌云遮天，大雨滂沱。 这种天气，不宜外出，当然也不会有客人上门。 所以，上门的必然不是客人。 夜。 正常人家该睡觉的时间。 一道闪电劈下。 宫氏武馆的院子里，凭空立着五个人影。 宫京生和宫樱雪一下子就醒了。 院中五人没有闯入，等着宫京生夫妇自己出来。 两人推门而出。 五个人，为首是一个铁塔般的高大男人。 仅一人却让另外四人连同这场大雨一起失去了存在感。 仔细看，蹂躏大地的碎银般雨滴竟不敢落在此人的身上。 天地间万物，皆为之臣服。 如此霸气无双的气势，当世仅有一人！ 武家之主。 武灭！ 149话 旧事03 “武”字所到，斩草除根。 更何况是家主武灭亲至。 高大体魄投下的黑影，比这雨夜还要黑、还要冷。 战？痴人说梦。 逃？想都别想。 宫京生说：“雪儿，把孩子叫醒。” 其实不用母亲叫，两个孩子早就被吓醒了，躲在门后。听到父亲这般说，小女儿从门后露头，怯怯叫道：“爹，我怕。” 宫京生把女儿搂进怀里。 “甜甜乖，不要怕。” 长子倔强地挺着背脊，他想看清雨中来者的面貌，但对面释放出的威压让他再如何努力都无法做到直视。整个人犹如置身强大的静电场，全身寒毛根根竖立。 “很好，人齐了。” 武灭开口，雨声仿佛瞬间小了几分。 “斩鬼人与血族媾和，生下孽种，违背人伦，重罪当诛。本座不动手，赏你们自行了断。” 长子虽听不懂，但知道这绝对不是好话。他心中有怒，却不敢动，期盼父亲立马出手，把这几个闯入家中的陌生人打得落花流水。 可万万没想到，父亲上前一步，双膝跪地，额头抵在泥浆中。 “求大人法外开恩。” “让你自行了断，已是本座念在你曾是师我训老儿的弟子。” 武灭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人情味。 宫京生不抬头：“我可以死，求大人放过我的妻儿。” 武灭说：“跟本座讨价还价，你还不够资格。” “武老哥。” ！ 这三个字，犹如天边炸响的一道惊雷。 “你看我够不够资格。” 这句话被人听到时。 说话者，已在院子当中。 来者身形挺拔，长袍长须，耳悬一枚金色月轮。 不是别人，正是宫京生的师父。 师我训。 除老者之外，还有另外六人，腰悬长刀，耳悬银色月轮。 宫京生抬头，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浆，以及，夺目而出的热泪。 “天儿，甜甜，快叫师公。” “师公。”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甜甜从父亲怀中跑出去，抱住师我训的腿，抬头可怜巴巴地求道：“师公师公，求求你救救爸爸，这些人都是坏人。” 师我训心中终究是放不下这位爱徒的。 自从宫京生离开雪山灵宗，他便派人一直暗中关照着宫京生一家，因为他早就料到，斩鬼人与血族之子必将招来祸端。 所以宫京生的长子一闯下大祸，师我训便连夜率人前来，还好，来的还不算太晚。 这是师我训第一次看到爱徒的两个孩子，尤其是这小女娃，一见面便让他心生疼爱。 师我训说：“武老哥，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武灭说：“灵宗九星，亲至其六，不错不错。看来，训老儿你是铁了心要与本座对着干。” 师我训说：“武老哥，可否留着逆徒一条命？” 武灭说：“武家掌‘人罚’，灵宗掌‘鬼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现在速速退去，你包庇之事，武家绝不会对外张扬。” 师我训说：“武老哥，世人犯错虽然全都归武家定罪处罚，不过，这逆徒终究是我雪山灵宗之人，真要行刑，也要按灵宗的规矩来。” 武灭没有回答。 师我训说：“来人，摘掉宫京生两条‘龙筋’。” 有一年轻男子闪身出来，走到跪地的宫京生背后。 宫京生听到妻子的脚步动了，低喝一声：“雪儿，不可！” 宫樱雪呆住，任由那人一刀斩开丈夫衣料，露出整片后背。 那人把长刀交到师我训手中。 师我训站在宫京生后背：“自己种下的苦果，终究还要自己咽下去。” 宫京生挺直后背，面朝前方：“谢谢师父。” 刀光连闪。 以宫京生脊椎为轴，左右两边各出现一道竖直工整的切口，两根蛇一般的肌肉，从伤口中滑落。 这份痛远远超越了肉体之疼，连宫京生都放声大叫起来。 长子心疼大叫：“爹！” 他要扑上去，却被母亲拉住。 甜甜哭的稀里哗啦，小拳头拼命捶打师我训的腿：“师公也是坏人，师公也是坏人！” 宫京生紧咬着牙关：“甜甜，不得对师公无礼。” 师我训叹了一口气，把长刀抛给其他弟子。 “武大哥，逆徒龙筋已摘，不仅上半生一身苦修被废，下半生也只会是一个废人。你便饶过他们全家性命吧。” 武灭说：“训老儿，你该知道，从来，没人，能跟本座讨价还价！” 他单掌朝宫京生隔空一压。 天空中突然爆开璀璨金光，凝聚出一只巨大的胳膊，腕缠念珠，五指张开。 神罗不动尊金刚明王！ 巨掌猛地从天压下来！ 巨掌来得极快，刹那间，宫京生全家已被笼罩，滚烫的掌纹清晰可见。 武灭突然发难，连师我训都来不及出手，他别无他法，只有—— “武大哥，你儿子今年已经十五了。” 势不可挡的巨掌，在压在宫京生头顶前的一瞬，突然刹停，巨大的气流席卷四面八方，刮起泥浆，冲碎雨幕，宫京生的长子被吹倒在地。 武灭说：“你在威胁本座。” 师我训说：“武大哥，我是在跟你做个交易。” 武灭说：“训老儿，本座敬你为灵宗金月三老之一，没想到你为了一个逆徒竟然丢失原则。本座不会跟你进行任何交易。” 师我训说：“雪山灵宗不需要传宗接代来延续绝技与信念，但你们武家可不一样，况且，我早有耳闻，你的这个儿子，可不是亲生骨肉这么简单……” 武灭喝住他的话：“训老儿，你究竟想怎么样！” 师我训说：“武大哥，你今日放过我逆徒一家妻儿，他日等到你儿子游历世间时，我保证所有斩鬼人都不会找他麻烦，关键时候，他还能向我雪山灵宗求助三次。” 武灭没说话。 师我训从一句话就能逼停巨掌，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九成：“你现在要杀的也只不过是个废人。而你的儿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凭空出现的巨臂，碎成蓬蓬光屑散去。 武灭说：“训老儿，你最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师我训说：“雪山灵宗，绝不食言。” 武灭说：“雪山灵宗今日之后，还有信誉吗？” 话音刚落，高大的人影便消失在雨幕当中。 宫京生的长子躺在雨水中，整个人僵硬呆滞着。 “起来吧。” 一个俊美的少年，向他伸出手。 长子认出此人是跟那大恶人一同前来的，恶狠狠的扇开他的手。 “不用你假惺惺做好人。” 空中传来声音： “斩儿，还不走。” “是师父。” 俊美少年一跃便上了墙顶，消失。 150话 旧事04 “一身修为被废，为师知道你心中难受。别怪为师。” 屋内，仅有两人。 师我训与身缠绷带的宫京生。 宫京生说：“我一家妻儿能活下来，全靠师父前来相救。代价只是废掉的我修为，是我赚了。” 师我训说：“摘掉你的龙筋，从此迅水咒你定然是用不了的。但只要你不与人动手，下半辈子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宫京生说：“师父的大恩，我此生无以为报。” 师我训叹了一口气：“今日之局面，为师也有责任。” 宫京生一开始以为是师父因当年没有阻止自己下山而内疚，但转瞬便反应过来：“您是说，武灭动机不纯？” 师我训说：“武家之主，何等身份，连英雄王都要敬让三分。仅仅是杀掉与血族结婚生子的人类一家，武灭何必亲至。他来，不仅是因为你是斩鬼人，更是因为你曾是灵宗九星之一，是我的徒弟。世人皆认为武灭是力大无穷的莽夫。可武灭凭一己之力让锐金咒成为五咒之首，睥睨寰宇。这岂是莽夫可以做到？武灭这个人，用登峰造极的武力掩盖住了他的智慧。” 宫京生说：“他找上门来，是为了那个交易。” 师我训说：“武灭眼高于顶，不曾求人。即便是要为他的儿子铺路，也是要被人反过头来求他才成。不是我用那个交易保住你的命，而是他用你的命，逼我不得不跟他交易。所谓阳谋，便是你明知如此，还不得不妥协。” 宫京生问：“听师父说，他儿子今年已经十五，究竟是……” 师我训说：“不要多问，你知道越少，越安全。” 宫京生说：“我后半生一定会踏踏实实的做人，不再给师门添麻烦。” 师我训说：“你也不必太灰心丧气。摘掉你的龙筋，我说的是你不能再用迅水咒，但并不代表你下半生真的就只能像个废人一般。” 宫京生黯淡的眼眸中突然亮起光彩：“求师父点拨。” 师我训说：“雪山灵宗肩负斩鬼天责，有金、银、铜三月之分。雪山灵宗的秘术之中又有五成为禁术。习禁术大成者，为暗月。禁术有一，名为‘静守之道’，精髓在于破而后立。别人修习不得，被摘到龙筋的你，恰恰是修习这门禁术的最佳人选。” 老者掷出一物。 一柄紫色长刀，连鞘插进宫京生面前的地砖。 宫京生吃惊。 他已不是雪山灵宗之人，没有资格再拥有九星之刀。 师我训说：“为师教不了你静守之道。但这柄紫阴廉贞，可助你参悟。” 他突然长叹一声：“京生啊……” “这是为师最后能留给你的一点东西。雪山灵宗苦心智、夺人情，为的是让斩鬼人在困境中不屈服，在诱惑前不动摇。但，斩鬼人、斩鬼人、斩再多的鬼，最后终究还是人。但凡是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的私心。为师对你是有私心的，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今日一别，你我师徒缘尽于此，余生应该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你定要好自为之，莫要让师父人在灵宗隔着千里牵挂于你。你还要切记，从今往后，你要对为师、对灵宗口出恶言划清界限，这样你才能活得久。” 老者背对宫京生，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 热泪早已爬满宫京生的脸，他双膝跪地，用力磕下三个响头，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谢师父……” 他不用抬头，也知道师父已经走了。 此一别， 此生永别。 等宫樱雪进屋时，发现丈夫早已昏厥。 宫京生像是陷入一场大病，一睡不醒。 长子心中难过又气愤，有着对自己做事鲁莽的悔恨，又有几分对父亲的失望。他被这份复杂的情绪折磨着。 几天后，他问母亲宫樱雪。 “妈，那天晚上来咱们家的人究竟是谁？” 宫樱雪说：“你不要打听。” 长子说：“我怎么可能不打听，我将来是要报仇的。” 宫樱雪说：“这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家以后谁都不要再提，记住了吗？” 甜甜缩在哥哥身后点头：“记住了。” 长子叫道：“不，我要报仇！” 宫樱雪说：“你拿什么报仇？！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报仇的机会。” 长子臊得满脸通红，嘴硬顶撞道：“我知道打不过那个人。但我绝对不会像爸一样，还没动手就直接下跪求饶。我宁可豁出命打对方一拳，也不要任人宰割、窝囊的躺在床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歪了长子的脸。 宫樱雪全身发抖：“他是你爹！要不是你这个混账东西整天在外面爱出风头，又怎么能给家里引来如此大祸！” 长子双眼通红：“是，都怪我，我是这个家的罪人。既然这么讨厌我，你为什么还生下我！” 宫樱雪说：“生下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长子一愣，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流而出。他用胳膊擦掉眼泪，吼道：“那我就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了！” 甜甜抓住长子的手，着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哥哥，哥哥！” 宫樱雪用手一指大门外：“滚！” 长子甩开妹妹，夺门而出。 深夜。 宫樱雪在床边照顾宫京生。房间里，甜甜被悉悉梭梭的声音弄醒。 “哥？” 长子说：“嗯，我收拾点东西。” 甜甜说：“哥哥，你别走。” 长子说：“我走定了。” 甜甜说：“可我不想你走。” 长子说：“放心，我们兄妹还会相见的。” 甜甜问：“什么时候。” 长子说：“欺负爸爸的那人很强，但我只要成为天下第一，就一定可以杀掉他，为爸爸报仇。” 他拍拍妹妹的头：“等你也成为天下第一的时候，就能见到我了。” 甜甜小小年纪根本不知道天下第一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只是一听能再见到哥哥，就高兴起来：“真的吗？” 长子说：“当然是真的，记得，你要成为天下第一。” 甜甜天真地说：“好，甜甜要成为天下第一。” 又过了几天。 宫京生终于醒来，得知儿子离家出走的事，他劝妻子把儿子找回来。 宫樱雪却拒绝了，并说以后这家里就当自己从未生过这个儿子。 时间一晃，七年过去。 长子依旧杳无音信，但欣慰的是，宫甜甜健康安全的长大了，而且还交到了朋友。 甘小乙在拳台上施展出的“奇妙”状态，正是宫京生传授给他的静守之道。 甘小乙因此又赢一场。 但被带回焚烧站时已是昏迷状态，而且一直未醒。 他已昏迷三天，宫甜甜几乎没有合眼。 宫甜甜问：“老大，小乙到底怎么回事啊？” 武禅说：“我不是说让你问你父亲吗？” 宫甜甜说：“我问过了，我爹说小乙没事啊。” 武禅说：“那他肯定就没事，放心吧。” 宫甜甜说：“可为什么还不醒啊。” 武禅说：“问你爹。” 宫甜甜说：“你就没有别的回答了吗？我只是想被你安慰一下。” 武禅说：“你就没有别的问题了吗？我真的真的很想安静一下。” 151话 醒了 其实，甘小乙不醒，宫甜甜没必要老问武禅，她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实习医生，罗洛。 甘小乙一下台，罗洛就用他那双视骨之眼看过了。甘小乙骨骼没什么问题，骨骼包裹着阴影表示他的内脏产生了一些激荡与内出血。对性命最大的威胁是腹部的切割伤导致的大出血。经过圣手复苏之雾的治疗后，甘小乙伤口愈合，血完全止住。从理论来说，他一切生理指标都已正常。可为什么连续三天没有醒，罗洛也想不通。 甘小乙迟迟未醒，当然是因为使用了静守之道的原因。 静守之道就像是一个银行，在拳台上借给体力濒临“破产”的甘小乙充盈的体力，并且让他暂时拥有精准的躲闪能力。然而，凡是银行借出去的东西，肯定都要连本带利收回来的。 甘小乙面前只学到了静守之道的皮毛，所以要还的“利息”特别多。他用沉睡积攒用来还利息的体力，在还清之前是醒不来的。 宫京生已经给宫甜甜承诺甘小乙肯定会醒，宫甜甜却还是着急，人一直昏迷不吃东西，饿死了怎么办？ 武禅实在被宫甜甜缠的不行：“你现在知道担心了，甘小乙比赛的时候你干吗不去？” 宫甜甜被这句话将军，死要面子说道：“都怪白吱吱肚子疼，需要有人照顾。” 作为不用吃食物的白吱吱挠头：“吱吱吱？” 宫甜甜问：“怎么，不是吗？” 白吱吱赶紧点头：“吱吱吱！” 武禅：“……” 沈槿说：“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有了靠山的宫甜甜得意道：“总之，全都怪小乙这家伙自己太弱了，被人打几下就睡成这个样子。让你睡！” 美少女随手一拳捶在甘小乙的胸口。 武禅说：“你这是真想让他永眠不醒啊。” 甘小乙说：“就是！” 宫甜甜说：“才不是，我只是生气。” 等一下…… “诶！” 众人同时看向床上。 “你醒了！” 甘小乙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我在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然后一锤下来，轰碎了石板，于是我就醒了。” 武禅说：“那你可以真要谢谢宫甜甜。” 宫甜甜说：“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一拳是白吱吱锤的。” 白吱吱这次学乖了，不等宫甜甜看它，直接顶罪：“吱吱吱。” 甘小乙说：“我睡了几天？感觉好饿。” 沈槿说：“有吃的，你下床就能吃。” 罗洛说：“你最好慢点下床，因为你胸骨被刚才那一拳捶开裂纹了。” 众人：“……” 武禅和沈槿，包括白吱吱都一起转头看向宫甜甜。 罗洛说：“开个玩笑。” 宫甜甜说：“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罗洛帮甘小乙拆掉绷带后，正好赶上午饭。 甘小乙和罗洛坐在同一排。 对面是武禅和沈槿。 宫甜甜对罗洛说：“罗哥哥，你肯定受不了甘小乙身上的那股药水味，我跟你换位置。” 罗洛说：“我是医生，受得了。” 宫甜甜说：“……” 武禅说：“罗洛，你照镜子的时候能看到自己胸骨的裂纹吗？” 罗洛说：“我胸骨没有裂纹。” 武禅说：“你继续坐在那，估计今天就有了。” 罗洛说：“这不符合逻辑。” 武禅说：“现在最合理的逻辑，就是你坐过来。” 罗洛说：“为什么？” 武禅说：“没有为什么。” 罗洛站起身，给宫甜甜让了位置。然后走到武禅和沈槿中间，对沈槿说：“老大让我挨着他坐。” 武禅：“……” 沈槿：“……” 宫甜甜想笑，又不敢。 白吱吱连想都不敢想。 沈槿看着罗洛认真的看向自己，联想到自己被他超能力看到的模样，便不想被他多看，给罗洛让了位置。 宫甜甜把自己盘里的肉全部倒给甘小乙：“我可不是照顾你是病号，而是我最近减肥。” 甘小乙又不傻，宫甜甜腰细到双手一握就束住：“甜甜真好。” 宫甜甜把视线瞥到一旁：“吃你的肉，废话真多。” 甘小乙刚要开动，众人却听到有人在敲焚烧站大院的铁门。 印象里，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铁战马的人会踩着饭点来蹭饭，可他们不用敲门。 那么来的是谁呢？ 平时开大门是甘小乙的活儿，可他现在是重伤刚愈，自然不会让他干，而其他人也刚准备吃饭。 在座当中，谁不用吃饭呢？ 于是，一只雪白的小猴子蹦蹦跳跳地去开大铁门了。 门外之人估计从未想到会是一只小猴子给开门，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弯下身子问道：“甘小乙在吗？” 屋里的人全都听到了。 这是一个年轻女孩。 一个年轻女孩上门来找甘小乙，可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大事件。 白吱吱当机立断，做出正确选择。 它对着女孩来回摇摆两只小爪子，表示甘小乙不在：“吱吱吱。” 女孩听不懂猴语，但能看懂它的动作：“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白吱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它如果用身体扭出“不知道”三个字，估计会把人吓坏。 “他在呢。” 屋里走出一人替白吱吱做了回答。 宫甜甜说：“我们在吃午饭，不如你进来一起吃吧。” 年轻女孩笑了：“好呀。” 白吱吱把大门关上之后，才蹦蹦跳跳的回屋。 甘小乙没想到小记者董初一找上门，但目的肯定是关心自己的伤势。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离夜幕之墙有点远，一个女孩子想找到这里可不容易，而且这么冷的天还穿一条白裙子。 有客人上门，大家都从餐桌上起身，甘小乙赶紧请董初一往沙发上坐下：“外面风大，你肯定冷了。先坐下暖暖。” 宫甜甜小声嘀咕：“你连门都没出，上哪知道风大不大，呸。” 董初一说：“谢谢，别看我瘦，但我身体素质很好，并不冷。” 甘小乙说：“喝点热水吗？还是热茶？” 董初一说：“我都可以。” 沈槿说：“那就喝点热茶吧。” 董初一被沈槿的美貌惊艳到了，同时心中产生疑惑。她之前采访甘小乙时似乎见过这个女人，又好像没有见过。 与非常漂亮的小姐姐对话，让她脸微微一红：“谢谢。” 武禅问：“董小姐上门找小乙有什么事？” 董初一说：“上次看他下台时好像伤得挺严重的，我想看看他修养得怎么样，所以我就冒昧找来了。打扰到大家吃午饭，十分抱歉。” 甘小乙说：“好巧，我也是刚刚醒。” 董初一口气中带着惊喜：“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巧了。” 这是强行心有灵犀吗？宫甜甜坐回餐桌，把甘小乙盘里的肉又全倒回来。 沈槿端着热茶走出来问道：“你不是要减肥吗？” 宫甜甜说：“不减了，我这么瘦，如果不长胖点，我怕被这么大的风吹跑了。” 152话 另有客人上门 午饭后不久，铁战马的马丧带着楚狂和屠霜也来到了焚烧站，来看看甘小乙醒了没有。没想到甘小乙不仅醒了，而且还收获了一个女粉丝。 楚狂搂住甘小乙的脖子，捶了他一拳：“小老弟，可以啊，有点本事。” 董初一歪着头笑了笑。 宫甜甜瞄向楚狂，楚狂丝毫没有危机感，继续说道：“看来我要向你学习一下。” 屠霜拎起楚狂耳朵：“别添乱，小心挨揍。” 楚狂放开甘小乙：“在场除了武老大，谁能打得过我？” 沈槿咳嗽了一声。 楚狂说：“在场除了武老大及其沈少校，谁能打得过我？” 宫甜甜说：“我想试试。” 楚狂说：“别，我可不想被人说欺负小女孩。” 宫甜甜说：“就凭你？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臭狗，信不信，你连我家的白吱吱都打不过。” 楚狂不满地啧了一声：“小小年纪，要讲文明。还有我不信。” 他用手指戳在白吱吱的额头，搓起一层褶皱：“就这小猴子，我一拳下去就……” 白吱吱用小爪子握住楚狂的手指，圆溜溜的小眼睛突然亮起火红之色。 “嘶！好烫，好烫！！” 楚狂大叫着赶紧拔出自己的手指，皮肤竟像是被烙铁烙过般烫起严重的水疱。 “这猴子是怎么回事？” 白吱吱得意：“吱吱吱。” 宫甜甜更得意：“你连我的小弟都对付不了，还想战胜我，嘿嘿嘿嘿。” 楚狂挽袖子：“来来来，今天我非要让你见识见识你楚爷爷的厉害。” 宫甜甜说：“宫太奶奶愿意奉陪。” 宫甜甜和楚狂吵吵闹闹地进了院子，大伙也跟着去围观。 武禅双手插兜看着这一幕。 他当初接手这家废品焚烧站，目的便是把地狱曼陀罗炼化成钥匙，未想过会变得如此热闹。 “怎么，舍不得了？” 说话的是沈槿。 她和武禅并肩而站，视线同样投向院子。 武禅说：“这倒没有。” 沈槿说：“死要面子。” 武禅说：“倒是你，你还要留在这待命多久？” 沈槿说：“机密。” 武禅说：“我看你才是舍不得走。” 沈槿说：“这倒没有。” 武禅说：“死要面子。”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对方，然后都笑了。 站在院子里的屠霜看到了这一幕，如此般配的画面，突然让她明白，自己是真的没有希望。其实，死心和动心是一样的，很多时候就是某一个契机、某一个瞬间。 马丧这次前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他已经知道甘小乙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谁了。 甘小乙问：“陈奎？” 马丧说：“你已经猜到了？” 甘小乙说：“轮也该轮到他了。” 马丧问：“那你知道他的超能力吗？” 甘小乙点头：“知道。” 武禅早就帮他把八强拳手的底细都摸了一遍，其中就包括甘小乙前任教练手下的这位得意选手。 陈奎，二十三岁。和甘小乙同样出身于难民营。与小乙不同的是，他很早就参加过资源回收队，出于某种原因退出后，才成为一名拳击手。 他的超能力名为“刺猬”，可以反射身上受到的任何攻击。 乍听之下，跟马丧的“受伤替身”的效果很相似。 马丧说：“时间差与反射目标是这两种能力之间最大差异。我的超能力可以积攒受到的伤害，一段时间后再以瞄准的方式，反射给目标。这个目标不一定非要是给我施展伤害的人，也可以是无辜者。所以我的超能力与其说是反射，更像是嫁祸或者说转移。而且，只要在我承受范围之内，我可以积攒多方伤害，然后集中反射给某一目标。刺猬这种能力，则是真正的反射。谁打他，攻击者身上就会立刻出现相同的伤害。十个人打他，十个人同时都会受伤害，并且不会出差错，就跟照镜子差不多。” 武禅说：“照这么说，还是马哥你的能力更灵活更厉害一些。” 马丧说：“话虽如此，但用我的超能力所反射出的伤害，其目标是可以躲闪的。刺猬这种能力则让人无法躲避。它反射的速度几乎与你攻击的速度相同，你未必有防守的心理准备。小乙一拳轰中陈奎的右眼，接着自己右眼也同时挨上一拳，而且这一拳，是直接生效，无法抵挡的。” 甘小乙说：“我明白，我对付陈奎等于一打二。我的对手是他，以及另一个我自己。” 马丧说：“就是这个意思。你知道自己的拳头有多重，不过估计你不知道自己挨一下自己的拳头是什么滋味。” 武禅说：“马哥特意前来，肯定是带着破解之法的。” 马丧说：“太聪明的办法我也想不到。但我可以保证的是，这两种超能力都有承受上限。以我为例，如果我一次性承受的伤害过高，就会导致我的猝死。如果小乙一拳就能把陈奎打到昏迷，那他肯定就能赢。” 甘小乙说：“那我肯定要吃这一记超重之拳。” 马丧说：“对，你必须要撑住。” 甘小乙说：“风险挺高，能把陈奎击晕的一拳，我估计也不好受。” 马丧说：“另一种方式，就是你慢慢打，慢慢跟他耗。我的超能力只要把受到的伤害转移出去，那我就等于没有受伤。但刺猬不同，它虽然可以反射伤害，但超能者同样也承受了伤害。你只要能撑住自己与陈奎合起来的双倍攻击，那你一样可以赢。” 甘小乙说：“谢谢马大哥指点。” 马丧说：“不用谢，谈不上是指点，挺多算是提醒。武老弟是你的老板，我能想到的，他肯定早就替你想好了。” 武禅说：“实话实说，并没有。” 马丧：“？？？” 武禅说：“这毕竟是他自己的比赛，我希望他自己能找到破解之法。” 马丧说：“说来也是，那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武禅说：“既然小乙得到了犹如作弊般的有效情报，那奖金回头要分给马哥五成。” 马丧说：“这怎么好意思，只不过提醒两句而已。三成就够。” 甘小乙：“……” 太阳下山前，董初一告辞，要赶在夜幕之墙关门前回到d067新城，同样也要回城的铁战马顺路送她一程。 “小乙，那我们下次比赛时再见咯。”董初一有些恋恋不舍。 “嗯，没问题。”甘小乙说。 铁战马的人带着董初一走了，没过一会儿焚烧站门口又响起停车的声音。 宫甜甜说：“这女的是不是故意把什么东西落下了。” 甘小乙说：“哪有故意落下的东西的？” 宫甜甜说：“这就有了今晚留宿的借口了呗，这就跟寝室关门了是一个道理。” 但结果是宫甜甜想错了。 董初一并没有故意落下东西。 因为来的并不是董初一，而是一位算得上是熟人又不是真正的熟人的人。 地平线商团的话事人。 龙穗。 “武禅，好久不见。” 武禅：“滚出去。” 龙穗：“……” 153话 赛前交易 作为名声显赫、实力庞大的商团——地平线的七大话事人之一。 龙穗，已经太久没有被人用如此蛮横恶劣的态度对待过了。 面对武禅的这句干净利落的滚出去。 他的感受只有两个字： 过瘾！ “武禅，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所以我专程上门来赔罪。” 龙穗站在院子里对着居住间说道，他的手下正一箱一箱地往院子里搬物资。 武禅站在居住间门口。 “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连人带货给我消失。否则，你会死在这。” 两箱弹药垒在一起，龙穗半倚半坐在顶盖上：“你要真想杀我，我早就死了。” 武禅说：“我懒得计较并不代表我放过主动送上门的你。” 龙穗说：“我人已经在这了，你要杀我就动手吧。” 十几箱物资已经全部放在院子里，十个手下在龙穗身后站成横排。 武禅说：“这些人护不住你。” 龙穗说：“我知道。” 他打了一个响指，十名手下鱼贯离开院子，然后开车离去。 “瞧，我的人全都开车走了。今晚我就只能在这住上一宿了。” 武禅说：“我这没有空房间。” 龙穗说：“睡沙发，打地铺都行。” 宫甜甜说：“喂，你当我们这里是旅馆吗？想住就住？” 龙穗拍了拍箱子盖子：“八箱弹药，两箱药品，两箱机枪更换零件，一箱冻肉，作为房费可以订下a002新城最顶级豪华的酒店。” 宫甜甜说：“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会见钱眼开？” 龙穗说：“对了，还有一箱里面全是糖果。都是源自b级a级糖果工坊的高级货。” 宫甜甜说：“……唔，非要住下也不是不行。要知道，老大没杀你，肯定是留着你有用的。那个，有西瓜味的吗？” 龙穗说：“有。” 宫甜甜刚想说那就进来吧，但话到嘴边又及时刹住，她可不敢擅作主张，转头看向武禅的脸色。 武禅说：“进来吧。” 因为龙穗带了一整箱冻肉，晚饭质量比中午大大提高，宫甜甜和甘小乙大快朵颐。 龙穗发挥出商人的口才，吃饭的时候把第一次见面的罗洛好一顿夸赞。但罗洛仿佛瞧不起商人的样子，全程冷着一张脸。 龙穗心说：“年纪轻轻不浮不躁，真是难得，武禅到底从来挖来这多人才？” 罗洛心说：“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赞，我该怎么回答？既然想不到，就老实听着吧。” 宫甜甜心说：“怎么不夸我？” 甘小乙心说：“肉真好吃。” 白吱吱：“吱吱吱。” 武禅说：“幸亏我的超能力不是读心术。不然肯定会被你们吵死。” 吃完饭，宫甜甜等人准备应对今晚僵尸的上班，提前进入院子，其实是把休息间让给武禅和龙穗。 武禅说：“说吧，究竟有什么事？” 龙穗说：“我当然是来上门道歉的。” 武禅说：“没什么可道歉的。” 龙穗说：“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肖家手里有关你的情报是来源于我。也正是因为这些情报，所以他们才会派人抢你的刀，抢你的地狱曼陀罗。就算你之前没有猜到情报的来源是我，肖轻瑶来找你之后，必然也会出卖我。” 武禅说：“商人可以买卖一切，既然是本职，我就不会觉得你出卖我的情报是一种错误。同样，我早就说过不会和商人做朋友，也是这个原因。” 龙穗说：“一开始我真没想到你真的是武家人。” 武禅说：“现在呢？” 龙穗说：“现在我觉得你作为武家人，可真够仁慈的。你居然真的没有杀我。” 武禅说：“何必演戏，你很清楚我不杀你的原因。” 龙穗说：“因为我身上有你想知道的答案。有关完整的地狱曼陀罗，对吗？” 龙穗一语中的，让武禅不得不佩服。 的确，当初肖轻瑶刻意强调完整的地狱曼陀罗时，让武禅诧异了一下。毕竟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地狱曼陀罗是否完整的区别，他当时就想到是龙穗告诉她的。如果是商团掌握着完整的地狱曼陀罗的情报，可为什么从未听说他们有所行动？ 武禅说：“你早就知道我来d067新城的目的。” 龙穗说：“一开始不知道，等你拿出那片鲸级巨煞的獠牙跟我要了一辆装甲货车后，我便大概猜到了。不过凭一人之力摘到一株完整的地狱曼陀罗还是太勉强，直到我确认了你的真实身份，才相信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肯定会做到。关于完整的地狱曼陀罗，不仅是我们地平线，其他商团在很早之前也都关注了乱语症现象，并且整理出了线索。” 武禅说：“你们也赞同有人正在向这个世界传递信号这种说法？” 龙穗说：“这是最主流的猜测，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猜测。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摘取地狱曼陀罗人工成本太高，就算能炼化成钥匙，使用者除了能清除自身疾病之外，并没有其他特殊之处。这对商团来说是一个亏本买卖，所以近年来早已没有商团再在这方面投放精力。不过，如果有现成的完整的地狱曼陀罗倒是可以卖一个好价钱。所以肖家的儿子们才对你出手。” 武禅说：“然后你再派人救我，既赚了肖家的钱，又想赚我记你一次人情。两头都想赚，真不愧是精明的商人。” 龙穗说：“本来我是这样打算的，没想到肖家着急拉拢你，一下子就把我暴露出来。所以我才没脸来见你。” 武禅说：“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来道歉的。铺垫已经足够多了，说出你真正的目的。” 龙穗说：“道歉当然是真心实意的。不过，我的确还有另外一件事来拜托你。” 武禅说：“如果是想让甘小乙弃赛，趁早别说。” 龙穗说：“真不愧是你，果然猜到了。” 武禅说：“恭维我是没用的。你选择这个时间节点登门，我想不往这个方向推测都难。” 龙穗说：“这次拳赛是三城联办，很多拳手背后都有商会商团扶持，比方说被小乙刚干掉的夯坤，他的背后就是名叫‘光源’的商团。” 武禅说：“陈奎是你们地平线扶持的？” 龙穗说：“不是他，是甘小乙战胜陈奎后，会在决赛时碰到的对手。” 武禅说：“那你岂不是来早了。” 龙穗说：“决赛时弃赛，对小乙来说，未免会太不甘心吧。” 武禅说：“你真正担心的是小乙万一在决赛上反悔。” 龙穗说：“只要小乙现在弃赛，我们地平线出的补偿金是拳王奖金的三倍。而且我们愿意扶持小乙成为下一届拳王。” 武禅笑了：“先不说小乙怎么想，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龙穗说：“不会。” 武禅说：“那你还来。” 龙穗说：“因为我必须来。” 武禅说：“为什么？” 龙穗说：“因为你必须答应。你不答应，你没事。但甘小乙，肯定会死。” 武禅盯着龙穗的眼睛。 “你敢再说一遍吗？” 这世上，没人能威胁武家人。 龙穗做不到。 他知道，一言不合，武禅很有可能就会杀掉他。 但他必须来。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他无法得罪武禅。 另有一人，是他更无法得罪的存在。 龙穗说：“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小乙赢。但可惜，不行。我家的大少爷已经到了d067新城，他想他养的拳手赢。那么，地平线上下，就会全力实现他的愿望。” 154话 抉择 在龙穗眼中，甘小乙只算得上平庸之姿。而平庸之姿容易被其他的强势意志所主导。 甘小乙身边的强势意志便是武禅。 龙穗直接找甘小乙谈，以他的话术手段自信有极高的概率让甘小乙弃赛，如果武禅不同意，那两股强势意志作用于甘小乙身上就会变成一场拔河。武禅应该会略胜一筹，最终甘小乙会硬着头皮上台。 反之，如果甘小乙出人意料很有骨气地扛过龙穗的软硬兼施，宁死不弃赛，但武禅同意，配合龙穗一同劝说，甘小乙还是会弃赛。这也就是龙穗为什么先要跟武禅说通。 武禅说：“你的大少爷想让谁当拳王，谁才能当，是这个意思对吧？” 龙穗说：“我们商团总会长老来得子，很宠他。” 武禅说：“如果小乙不同意，地平线商团宁可不要脸，也要找人暗害他是吗？” 龙穗说：“所以我来了，我想让事情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甘小乙距离最终决赛前面还有一场比赛，这是一个缓冲时间。等到决赛前我们再谈时，甘小乙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一旦谈不拢，商团其他人会立马采取其他的手段。” 武禅说：“有我在，你觉得你们的人能动他吗？” 龙穗说：“武禅，你不是保镖，你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对甘小乙严防死守。还有，你和我对于d067新城都是过客，我知道你不久后就会离开这里。就算拳赛期间你保护甘小乙当上拳王，可你走之后怎么办呢？大少爷被总会长宠坏了，他很记仇。相信我，大少爷报复的方式，甘小乙受不了的。” 武禅说：“照这么说，小乙答应弃赛是最好的选择。” 龙穗说：“对。而且我并不是让甘小乙放弃当拳王，只是这一届放弃，下一届，我们扶持他当拳王。怎么样，我们可以谈妥了吗” 武禅说：“我不干涉小乙的想法，你自己找他谈。但如果小乙答应，那他的梦想还真是一文不值。” 龙穗沉默了一下：“武禅，如果小乙也姓武，那他自然不必低头。但可惜，他姓甘。对普通人来说，识时务，才是生存之道啊。” 武禅未置可否。 僵尸被干掉之后，龙穗单独去找甘小乙聊了聊，结果是甘小乙答应了龙穗的要求。 龙穗之后并没有留宿焚烧站，他的手下前来把他接走了。对地平线商团来说，夜晚并不需要夜幕之墙的保护。 甘小乙想找武禅谈一谈。 武禅说：“没事。我尊重你做出的一切选择。” 甘小乙感觉到武禅对自己的失望，便没有再提。宫甜甜虽然有些炸毛，但看到老大的态度，她也是有些怂的，心说先给甘小乙存着，回头再算总账。 夜里。 沈槿出现在武禅的房间里。 她是不请自来的，门锁对夜魅来说等同虚设。 沈槿说：“你，不用太在意那个人最后说的那句话。” 从龙穗进院，沈槿就用超能力遮蔽掉了存在感，而他和武禅的对话，她全程都在一侧旁听。 武禅说：“这算什么，安慰？” 沈槿说：“算是开导。” 武禅说：“你觉得我需要？” 沈槿说：“其实你很生气。” 武禅说：“我为什么生气？” 沈槿说：“因为小乙答应了那个人。你觉得小乙不该践踏自己的梦想。” 武禅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沈槿说：“你不该生小乙的气。在坚持梦想和保护朋友安全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她能旁听武禅与龙穗的对话，当然就能听到龙穗与甘小乙的对话。 武禅说：“我说了，没有生他的气。” 沈槿说：“口是心非的家伙。你很关心小乙也很关心宫甜甜，但你非不愿意表达出来。” 武禅说：“我第一次发现夜魅原来这么有人情味。” 沈槿说：“那你知道为什么夜魅总是两人组队行动吗？因为即便是幽灵，也需要同伴。” 武禅说：“结伴而行？百鬼夜行原来说的就是你们。” 沈槿说：“一点都不好笑。” 武禅说：“走的时候把门关上，谢谢。” 甘小乙与陈奎的比赛是周五晚上。 他虽然答应龙穗会弃赛，但答应的是在决赛中放水。这一场他与前教练的现任徒弟的比赛，他非赢不可。 这是本届拳王争霸赛，四进二的半决赛，不仅普通观众比之前多出许多，贵宾席上还出现市政厅大人物的身影。 “我跟你之前说过的，你都记住了吗？” 比赛正式开始前，马丧对甘小乙说道。 甘小乙点头。 马丧说：“慢慢打，不着急。” 甘小乙又点头。 踩着已经被炒热的现场气氛，盯着刺目的镁光灯，甘小乙上台。 他的对面，便是陈奎。 甘小乙在邱教练手下的时，从未打到今天这般的好成绩，他能站在这里多亏宫京生的指点。而陈奎站在他的对面，是不是可以证明，同样的教练，陈奎被甘小乙更有拳击手的天赋。 裁判在说些什么，甘小乙没有听，他的视线落向拳台下的邱教练，突然觉得邱教练比抛弃自己时变老了许多，背脊没有当初那么挺拔，灰发丛生，在那双被褶皱包围的眼睛里，甘小乙看到了期许。 邱教练对陈奎的期许。 他从来没有被人用期许的眼神看过。 也对，一个出身逃难营的人，又有什么值得被人期许的呢？能走上职业拳手这条路，已经是上天自己最大的眷顾。 上天对自己第二次的开恩，就是让自己加入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但可惜，自己却让大家失望了。 叮。 铜铃被敲响。 比赛正式开始。 甘小乙却还在愣神。 陈奎抓准这次机会，滑步近身，右直拳重重地轰在甘小乙的脸上。 嗯？ 分明很重的一拳，打在甘小乙脸上，却只是让他的脸向侧面歪了歪。 陈奎现场观看了这位现任教练的前任徒弟的上一场比赛，短短一周时间，这家伙似乎变强了一大截，发生了什么？ 甘小乙被打清醒了。 他一只眼被对手拳套压住，另一只眼盯向陈奎，一字一顿道： “你今天，运气，很不好。” 陈奎没明白，但立刻做出防守动作。 晚了。 同样姿势的右直拳。 被甘小乙施展出来，威力放大了十倍不止！ 拳头撞开陈奎的防守，轰在他脸上，爆破开肉眼可见的空气震荡！ 在观众眼中，却是离奇的一幕。 只见砰的一声，甘小乙轰中陈奎，然后两人以相同的姿势，同时被击倒在拳台上。 观众席的喧闹冷了下来，然后变成鸦雀无声。 赌甘小乙赢和赌陈奎赢的人，各自攥紧手中的赌票。 宫甜甜说：“什么情况啊……” 罗洛推了推眼镜：“对手的天灵盖被小乙掀开了，是小乙赢了。” 155话 大少爷 甘小乙的那一拳头威力极大，一拳把陈奎的头骨打得环向开裂，要不是他头皮坚韧，否则天灵盖当场就飞了出去，到时候观众席上难免会吐上一地。 同样的重拳，因为陈奎超能力刺猬的原因，一模一样地复制在了甘小乙头上。但甘小乙的防御力更强，扛住了。随后正如罗洛说的，裁判宣布重新站起来的甘小乙获胜。甘小乙由此进入了总决赛。 甘小乙的神智不是很清楚，所以无法接受董初一的采访，众人一同回到宫氏武馆住下。 …… d067新城总人口包括逃难流民堪堪十万出头，和人口五十万以上的b、a级新城相比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地方。 可即便是小地方，只要有人扎堆，就会自然形成供人纸醉金迷的场所。 温柔街。 每座新城都有，d067新城也例外。 今夜，就算熟客上门、就算客人再有钱，也叫不到这里最好的姑娘。 因为这座城里，现在没人比地平线商团更有钱。 温柔街里最奢靡最豪华的卧室，里面的巨床可供十人合睡。 如此大的床，当然不是用来真睡觉的，而是用来享受的。 一个慵慵懒懒年轻男人陷在柔软床垫正中，六名貌美姑娘分散伏趴在他身上，唇舌喉手胸各司其职，尽显职业技巧。 “一拳？” 听完手下前来汇报今晚拳赛的结果，床上的年轻男人睁开了眼。 “听起来，这小子还挺有干劲啊。龙哥，你真的跟他谈妥了吗” 汇报完拳赛情况的手下已经退出房间，留下的便是地平线商团七大话事人之一，龙穗。 “谈妥了。甘小乙会在决赛中放弃。” 龙穗面无表情，他早已对眼前的放荡淫靡之幕见怪不怪。况且，这只是大少爷的日常水准。大少爷喜怒无常，行为出格之处，是远远突破常人想象的。 稍微有点羞耻心的人，应该都不会选择“这种时候”和手下谈事。好在这些美人们的确够职业，即便衣不遮体也没有露出扭捏羞涩的神情，否则今晚的快活便是来年的忌日。 大少爷说：“龙哥，你知道我的，我只喜欢惊喜，从来不喜欢意外。” 龙穗说：“我知道。” 大少爷说：“我会在决赛前在派点人手去敲打敲打那小子。” 龙穗说：“不可，那会适得其反。” 大少爷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拽住一把秀发，把趴在腹下的女人拉起来。 他赤身裸体的下床，两个美人乖巧地抖开一件宽阔的金色睡袍替他穿上。 “你真正想用的词是弄巧成拙吧。” 大少爷走到龙穗面前，脸上挂笑地盯着他。 龙穗说：“武禅，不好惹。我们没有必要去挑战他的底线。” 大少爷用手拍龙穗侧脸一下，然后又一下。 “他不好惹，那谁好惹，我好惹吗？” 龙穗说：“当然不是。” 大少爷拍打龙穗的脸没有停：“我再问你一遍，我是好惹的吗？” 龙穗说：“不是。” 大少爷说：“我是在告诉我要做什么，而不是让你教我做事。龙穗，你别忘了你只不过是我爹捡来的一条狗。” 龙穗说：“没有忘。” 大少爷说：“那就学两声狗叫听听。” 龙穗盯着他，嘴唇没有动。 大少爷说：“你是在瞪我吗？” “大少爷！” 房间角落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龙穗是地平线话事人，他代表着地平线的脸面。” 说话者，年近四十，名叫韩灵宝，是大少爷的老师，又是贴身保镖。其超能力“灵剑飞翼”——千柄灵质体长剑为利羽，构成的一对可载人飞行的巨型翅膀，近可如死神之镰大开大合收割敌人脑袋，远可发射飞剑杀人于百步之外。此超能力位居超能百榜二十七位。韩灵宝曾凭此超能力保护总会长突破千人重围，之后获得“千人不敌”的名号。 大少爷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跋扈，全靠总会长安排在他身边的两位可怕的怪物。大少爷对这两张“保命符”极其信任也极其依赖，任何时候也要留其中一人在身侧。 别人的面子大少爷可以不给，但韩灵宝发声，他立马收敛很多。 他切换了另一种笑容，勾起龙穗的肩膀。 “韩叔，我是在跟我龙哥开玩笑呢。龙哥也不会生我的气。” 龙穗说：“嗯，我没生气。” 大少爷说：“既然我爹相信龙哥，我当然也是十分相信的，一切还按照龙哥的意思办。” 龙穗说：“是，大少爷。” 大少爷说：“韩叔，你送送龙哥吧，我还要玩一会。” 大门关上。 龙穗对韩灵宝说：“韩哥，谢了。” 韩灵宝说：“老龙你知道大少爷的性子的，你别往心里去。” 龙穗说：“当然不会。倒是韩哥你，需要忍耐更多。” 韩灵宝说：“总会长就这么一个儿子。” 大门内。 大少爷朝一个美人勾勾手指，然后手指朝下一划。 美人心领神会地在他双膝前跪下。 大少爷勾起她的下巴：“长得真标志。” 美人欣喜若狂，一句夸赞就等于更多赏钱，说不定从此就真的抱上这位的大腿，离开这座d级小城。 “可惜，你的牙齿刚才磕疼我了。” 大少爷扬起一掌狠狠抽在美人脸上，顿时飞出几颗牙齿。 扑在地上的美人满嘴是血，恐慌地哭了出来。 大少爷蹲在她面前：“疼吗？” 女人点头，又赶紧摇头。 大少爷说：“你肯定疼，因为都你哭了。” 女人的双眼因为恐惧睁得更大，她听得出来这话可不是怜惜！ 大少爷站起身：“你哭了，就不美了。在温柔街，美女不美，还有活着的意义吗？没有。” 他拍拍手掌，门外走进来两个手下。 “拖出去。” 女人用力挣扎，大声呼喊救命，可只是白费力气。 大门重新关上。 大少爷环视其他美人：“希望这个小插曲，不会影响我们的兴致。” 每个女人心里都怕得要死，但脸上都挂着最甜美最乖巧的笑容。 大少爷打开双臂，美人们帮他脱掉睡袍…… 156话 意想不到 甘小乙的那一拳没有真的把陈奎的天灵盖掀开，但的的确确把邱教练的职业生涯斩断了。 宫甜甜特别想问问甘小乙有没有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感觉，却没有机会问出口，因为这几天焚烧站的气氛就怪怪的。 甘小乙获胜明明是一件喜事，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里却弥漫着低气压，源头自然是老大武禅。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可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不约而同地小心翼翼。连着几天宫甜甜吃完早饭就赶紧上学去了，从来就没见她这么积极过。 关于这场拳赛，如果甘小乙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搞钱，那么他答应龙穗的要求等同血赚。问题是，他是抱着证明自己的信念而走上拳台的，为此他还放弃了刷新超能力的机会。 说到底，武禅是替甘小乙感到不值。 换做是他，不会因为钱或者威胁而妥协。 但他认同龙穗最后对他说的话。他不是甘小乙，甘小乙也不是他。 武禅不曾放在眼里的东西，放在甘小乙身上就等于是箍住脖颈的枷锁，沉重并有着致命危险。 武禅心里很想对甘小乙说：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踏踏实实地去把拳王金腰带赢回来的！ 他却不能这么做，除非甘小乙主动求自己出手帮忙。 “如果你不能一直保驾护航，当初就不该把剑柄放在一个孩子手里。” 这是唐斩曾经给武禅讲过的一个故事。 一个世外高人见一位亡国的小王子可怜无助，于是主动赐给他一柄法力强大的神剑助他复仇。神剑在手的小王子所向无敌，不仅报了仇，更是开疆拓土。后来的小王子越来越依赖神剑的力量，而无视对自己的提高。后来敌国施展美人计，骗走小王子手中的神剑，失去力量的小王子不堪受辱，更接受不了从所向无敌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巨大落差，于是选择了自杀。 如果武禅这一次主动帮甘小乙撑腰。那武禅走后，甘小乙下一次再遇到类似之事，他还是会被打回原形。 人生路漫漫。 舒畅的路，要自己走。 崎岖的路，也要自己走。 那些把脚底磨得鲜血淋漓的小石子，最终会让脚底变得坚韧结实。 武禅的不主动帮助，已经就是一种帮助。 甘小乙这次弃赛就弃赛吧，权当丰富阅历。最起码，他好歹还战胜了前任教练的现任拳手，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武禅的不高兴，也是真的不高兴。 最不受他情绪影响的人，是罗洛。他就像是一张网，武禅散发出的低气压就像是风从网眼穿了过去。 最受武禅情绪影响的，是白吱吱。意识底层的恐惧重新激活，它把自己团成一团，连着几天一动不动，假装一个被人看不见的小雪球。 周六。 这场三城联办的拳赛的总决赛如期而至。 甘小乙最后的对手名叫金血手，感觉不像是真名，而是艺名，但远不及他的外号嚣张——“拳台不倒”。 一个拳击手敢叫拳台不倒，这就意味着倒下的全都是他的对手。金血手的超能力名为“大地摇摆”——只要他一跺脚，面前之人必然会跌倒在地。 这种让人摔一跤的超能力乍看之下平平无奇，但对于一个职业拳击手而言却是神兵利器。拳击这项运动，是无法使用地板技的。也就是说，战斗的前提是，两人都必须是站着的。而根据规则，当一方多次倒地之后，另一方便可直接判定为赢。有这项超能力傍身，让金血手在拳台上不战而胜，拥有几乎不败的战绩。这也是地平线商团选择扶持他当拳王的原因。 总决赛前的暖场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但观众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甘小乙，曾经寂寂无名的四五线拳手，在本次拳赛中一路过关斩将，已然变身为最大黑马，如今站到了大名鼎鼎的拳台不倒金血手的面前。人们总是期待着不败神话跌落神坛的故事，这会让他们看到自己人生逆袭的希望。于是观众纷纷下注，买甘小乙赢。 观赛角度最好的位置，是贵宾席。 作为城主肖天仇本应该出席三城联办的拳赛的总决赛，但他身体不适，让“二儿子”代表自己。 男装打扮的肖轻瑶坐在最中间，左手边是来自d066、d068新城的外交使，右手边则是地平线商团的大少爷。 大少爷肩膀罩着一件金光灿灿的大衣，里面是一套复古感强烈的军服，胸口别着象征地平线商团的胸针。脚下那双黑色马靴经过专人搭理锃光瓦亮，薄如刀削的嘴角微微上翘，勾起的笑容让人觉得他心情不错。 手下人早已把赌局的押注情况汇报给他，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观众赌甘小乙赢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不过，他并不看重赌局的收入，跟一位连续拿到三条金腰带的拳王的巨大的商业价值相比，只是蝇头小利。 “肖兄，你押谁赢？” 大少爷很自然的把手盖在肖轻瑶的手背上。 他不仅知道肖轻瑶是女儿身，也知道她比自己年纪小，所以觉得很好玩。美中不足的是，如此英姿飒爽的人不是真正的男人。 肖轻瑶像是没感觉到他的手，微笑说道：“张大少手下悍将今夜必赢，但跟着张大少押注都又显得有些无趣，所以我便押了甘小乙。” 大少爷说：“那你可要赔钱了。” 肖轻瑶说：“我下注不多，玩玩而已。再说，假如我输的很惨，张大少也不会看得上我那一点赌金不是？” 大少爷说：“你要是输了，赌金我不仅分文不要，还会十倍奉还。” 肖轻瑶说：“听说，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 “这是当然。”大少爷的手慢慢挪到肖轻瑶的腰上，轻轻一捏，“我想要点别的。” 肖轻瑶不动声色，任由他轻薄：“张大少如何威猛，我早有耳闻，我怕是遭不住的。” 没有男人会对这种奉承不高兴。 大少爷心情大悦：“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他说话向来不避嫌，肖轻瑶侧旁的两位外交使感到十分尴尬，但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毕竟十二月终极尸潮过去之后，他们还需要地平线商团的资助。 拳手更衣室。 宫氏武馆和铁战马的人都来给甘小乙助威。 但身为主角的甘小乙无精打采。 武禅说：“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嗯？ 众人一愣。 谁都想不到武禅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 而这可是武禅的秘密，没人不好奇，众人立马尖起耳朵。 武禅说：“我可以让甘小乙稳赢不输。因为，外界都以为我的超能力无敌雷音是超人系超能力，其实，它是干涉系。所以，只要我去押注甘小乙赢，那就没人赌赢我，这就等于甘小乙不会输。” 众人：“……” 宫甜甜惊道：“居然还能这样！” 武禅看向甘小乙：“不过，这种结果应该不是小乙想要的。” 甘小乙说：“嗯，反正我已经打算输了。” 武禅说：“那你心里想赢吗？” 甘小乙没有说话。 因为，终于轮到他出场了。 他一出场，观众席立马爆开震耳欲聋的欢呼。 甘小乙的胜利，代表着他们的一夜暴富。 观众们呼喊着甘小乙的名字，犹如排山倒海。 这是甘小乙第一次拥有这么多支持者，但他却会让所有人失望。 拳台不倒金血手站在了甘小乙面前。 随着裁判示意进攻，他跺下一脚。 甘小乙顿时朝地面倒去，身体的自动平衡，让他朝上举起双臂。 接着。 甘小乙还未落地，突然又弹了起来。 就像被一股无形的绳索拉扯住。 绳索是不存在的。 存在的是—— 甘小乙的左拳，以及，金血手的右眼。 砰。 甘小乙一拳正中金血手。 大少爷：“嗯？？？” 157话 人肉沙袋 面部中拳的金血手皱眉。他使用超能力后不是没有被人打过，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与其说是挨打，不如说是对手的拳头和自己的眼睛是一对磁铁，互相吸在一起。这一拳并不疼，就跟闹着玩似得。 观众们可不管金血手疼不疼，他们看到的是起手就摔倒的甘小乙力挽狂澜、反手一击、先夺一分，押甘小乙赢的观众们信心大增，用力欢呼。 呼声越响，甘小乙越内疚。 甘小乙对金血手说：“打我。” 金血手：“……” 他知道对手已经被收买，这一局必然会输给自己，而这句话的口吻，就像是金血手去温柔街花钱找了一个姑娘，姑娘衣服一脱床上一躺直接对他说快点，连演戏都不愿意演一下。金血手感到自己的实力遭到了严重的羞辱！ 他用力跺下一脚。 甘小乙不知道金血手心里这么多戏，他既然使用超能力，甘小乙就放弃挣扎地摔倒。 可是，人摔倒时，身体会本能地做出维持平衡的动作，这是难以避免的。 于是，甘小乙左臂上扬，拳头自动瞄准金血手的右眼。 嗖。 甘小乙被拉起来。 又是一拳，打在金血手的脸上。 观众席疯狂欢呼。 由于甘小乙属于被动出拳，所以拳头上的力量顶多带上点他的体重，轰在金血手脸上，并不会造成他身体移动。 甘小乙抻着手臂，拳套怼在站在原地的金血手脸上，连他自己都有些尴尬。 甘小乙收拳。 金血手：“……” 如果一次是意外，那么两次就是必然了。 金血手的超能力是所有正常拳手的克星。 甘小乙的超能力是能被很多拳手硬抗得住，却偏偏克制金血手。 这不就是象吃猫，猫吃鼠，鼠吃象的斗兽棋吗！ 甘小乙说：“要不？你就别用超能力了？” ！ 还用你说！ 金血手滑步近身，他作为一个已经拿过两条金腰带的职业拳王，抛开让他占尽优势的超能力，他的战斗力仍然很强。 他连出两拳，干净利落，又准又狠。 一拳打中甘小乙面部，一拳勾进的他的腹部。 甘小乙像是被两枚高速飞行的铅球击中，疼得要命，让他不得不佩服金血手的厉害。 可，就这点程度，想要击倒他，还差得远。 龙穗的要求是让甘小乙即便是输也要在拳台上演得像一点，主要目的是安抚观众情绪，如果被观众看出明显打假赛，回头集体找庄家退赌资，那会引发很大的混乱。 这就是为什么，甘小乙前两次没有双臂夹紧腿侧，像棺材板一样直挺挺地跌倒的原因——太假了。 金血手打中甘小乙，就等于把自己送上门来。甘小乙抓住间隙，打出右拳。 这是他主动出拳，命中金血手肩膀，一拳把他击退了半步。 这一次交锋，竟打得有来有回。 台下的大少爷没有说话。 台上的金血手肩膀火辣辣的疼，但他是拳王，不能展现出颓势。 他再次发起猛烈的进攻，甘小乙马马虎虎的防御，硬吃几拳之后，再反击两三拳。在观众眼中，这便是高质量高水准的组合拳互殴，精彩到让人屏住呼吸。 表面上是金血手击中甘小乙次数多，可他却比甘小乙疼多了。别人是闷声发大财，他是闷声吃大亏。 叮。 台下敲钟，第一回合结束。 短暂的休息，两人再度交锋。 而休息期间，显然有人对金血手说了些什么，让他一下“开窍”起来。 他一拳轰进甘小乙腹部。 “你别忘了，你可是要输的。” 这句话像是一张定身符，让甘小乙身体突然一僵。 金血手的另一拳接踵而至，轰在他的侧脸，见他没有倒地，飞快地勾起一拳，轰中甘小乙的正脸。 甘小乙倒地。 酸甜苦辣咸在甘小乙的鼻腔和嘴里爆炸开。听着裁判的数秒，他晃晃脑袋，重新站了起来。 这次第二回合的刚开始，如果现在不站起来，还是太假了。 金血手发动又一轮的进攻，甘小乙严防死守，等待反击的机会。 金血手一边施展组合拳一边说道：“你要是打中我，我就倒地不起。而且，你不准主动认输，想想你朋友们的小命！” 甘小乙：“！！！” 他勾起的双臂就像是被胶水粘住在脸前，整个人宛若一个人肉沙袋供金血手挥拳发泄。 观众们不知道从第二回合的开始，金血手为什么能以如此巨大的优势完全压制住甘小乙。买甘小乙赢的观众紧张起来，嘶吼着进攻啊，进攻啊！而那些少部分买金血手赢的观众，表情开始得意起来，仿佛在炫耀自己没有盲从追求热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持续的挨揍，突破了甘小乙的承受上限。 他被又一次打倒在地，耳鸣让一切声音又远又模糊。 直到裁判拉他胳膊，他才知道这一回合终于结束了。 甘小乙坐在拳台角落，用冰块敷脸。 宫甜甜在台下说些什么，他根本听不到。 他现在有些后悔第一回合赌气地打了金血手的那几拳，金血手后面的所作所为全是对自己的报复。 他越是挨揍，心里越是想赢。 他是能打得过金血手的。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堂堂正正的获得胜利？！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他妥协？！ 为什么，非要管身边朋友们的生死？！ 明明有老大在，根本不会出事的。 但甘小乙心里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威胁。 问题本身即是答案。 因为这些人，是甘小乙的朋友。 他摇摇头，斩断自己想赢的念头，随着裁判的示意，第三回合开始。 第三回合，又是人肉沙包的一回合。 他已经猜到，除非金血手自己精疲力尽，否则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同样身为拳击手的金血手本人并没有这么残忍，而且他本就觉得内幕交易很不光彩。他之所以如此狠揍甘小乙，不是他不愿意放过甘小乙，而是大少爷的示意。 第一回合结束时，大少爷派人来传话：“不听话的家伙，必须吃点苦头。” 第三回合结束。 甘小乙的意识已经十分模糊。 他毕竟是一个肉体凡躯，对手又是十分职业的拳手，下一回合，应该就是他的极限。 他不敢转头看向台下的朋友们，因为他不想看到他们脸上的失望。 第四回合，因为没有敲铃，迟迟没有开始。 没有敲铃，因为举牌女郎，迟迟没有登场。 什么情况？ 又过了大概半分钟，举牌女郎终于出现了。 观众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郎比前面的都好看，而且年轻很多。 举牌女郎拿着数字牌并没有绕场，而是径直走到甘小乙面前。 用牌子直接砸在了甘小乙头上，纸板牌子应声而断。 ！ 众人吃惊。 但甘小乙比所有人更吃惊。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 宫甜甜。 “混蛋，瞧不起谁呢，我们才不是需要你保护的累赘，你要想赢，那就赢啊！” 158话 反击开始 这场三城联办的拳赛共选了十六位举牌女郎，目的是在暴力美学的基础上增加性感诱惑，让观众获得加倍的感官刺激。反过来说，这场拳赛也是举牌女郎展现自己和添加阅历的好机会，被星探相中进入演艺圈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热门选手的出场机会，会让举牌女郎之间明争暗抢。 今晚共有四位举牌女郎轮换登场。前三位已经全部出场，说明第三回合已经开始，而那时，尚未出场的第四位举牌女郎仍在化妆间练习微笑。作为举牌女郎，以修长大腿为首的性感身材是最大看点，其次便是笑容。性感、妩媚、还是大方、亲和，总要有一种风格要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镜子里除了练习到已经僵硬的笑容外，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 什么情况，是粉丝吗？ 举牌女郎笑着转头：“小妹妹，想要签名的话，过一会等我下场才可以呦。” 少女说：“谁要你的签名，我要你的衣服。” 举牌女郎：“？？？” 少女说：“我要替你上场。” 更换举办方挑选的举牌女郎不是不可以，通常是拳手自带的性感女伴，而且这种事要提前跟举办方协商。这种临时闯入后台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看到。 举牌女郎说：“小妹妹别开玩笑了，你知道这个机会多么难得吗？” 她不是小妹妹。 她叫宫甜甜。 宫甜甜走向举牌女郎。 举牌女郎心中一慌，两人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这少女身体散发着让人不安的压迫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我要叫保安了。” 对啊，保安。 这少女既然能走进来，就说明门口的保安已经…… 宫甜甜抬起了手。 举牌女郎赶紧护脸：“别打脸，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够不够？” 嗯？ 举牌女郎睁开眼，发现化妆台上多了一沓钱，已经超过了她今天的出场费。 她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钱：“你知道的，今天的机会很难得的。” 宫甜甜又加了一沓钱：“我全身上下就这么多钱，如果还不够，我就要采取别的手段了。” 举牌女郎赶紧点头：“够，够了。” 宫甜甜说：“脱衣服。” 为了展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举牌女郎特意挑选的是性感又保守的套装，有时候故意被遮住，反而比暴露更能让人产生兴趣。 举牌女郎换好自己普通的衣服。 宫甜甜手里捏着海绵一样的东西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举牌女郎暧昧一笑：“胸垫，你懂得。” 宫甜甜往化妆台上一扔：“我不需要。” 举牌女郎：“……” 妈、的。赶紧拿着钱给老娘滚出去！ 她心里不爽，但不敢说出口。 宫甜甜换完了那身套装——蓝色的双肩背心，搭配蓝色百褶超短裙，中间露出一截小蛮腰，少女自身的青春活力，完全让人忽视掉了性感成分。 举牌女郎心中羡慕：年轻真好啊！ 宫甜甜在化妆台前坐下，一会看看镜子，一会看看举牌女郎的脸。 举牌女郎看得懂这个暗示，看在钱给得多的份上，主动提出：“你现在是素颜，我可以帮你化妆。” 宫甜甜说：“不用。” 举牌女郎说：“第三回合就要结束了，再不化妆就要来不及了。” 宫甜甜说：“来不及更好。上台的女孩都是你这种妆容吗？” 举牌女郎没有理解前半句的意思，只对后半句点点头。 宫甜甜说：“好。” 然后她还是没有任何行动。 气氛有些尴尬，举牌女郎说：“小妹妹，你是为了台上的某个人才这样做吧。” 宫甜甜说：“是。” 举牌女郎说：“我猜猜，是不是甘小乙。” 宫甜甜说：“他就是个混蛋。” 一个少女骂一个年轻男子混蛋，这可从来不是“骂”。 举牌女郎笑了：“我觉得那个甘小乙今晚能赢。” 宫甜甜说：“对，他本来就能赢。” 举牌女郎说：“所以我今晚还在他身上押了注。” 宫甜甜说：“很多吗？” 举牌女郎说：“还行，就是输了我会很心疼，但不会破产的那种程度。” 宫甜甜说：“那你今晚会赚很多，那我是不是不用给你这么多钱，你退我一半吧。” 举牌女郎说：“……你还是赶紧化妆吧，第三回合真的马上就要结束了。” 死线， 已到！ 宫甜甜说：“你站着别动。” 一只手打开面霜、粉底、遮瑕，另一只手则直接同时夹住眼线笔、睫毛刷、眉笔，接着，两只手飞快地运作起来，每一下动作都精准到位。 举牌女郎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见过谁能一下就把粉底涂着如此均匀，谁能一笔就把眉毛勾得如此到位。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女，此刻犹如化妆之神俯身！ 她好想跪下来拜师啊…… 于是，拳台上，被数字牌子砸中脑袋的甘小乙，看到了有史以来最艳丽的宫甜甜。 宫甜甜叫道：“还发什么呆啊，快去把你的对手干掉啊。” 甘小乙迷迷糊糊的点头：“好。” 宫甜甜被上台的保安们拉走，她临下台前还在喊着：“金腰带是你答应送给我的礼物，你答应过的……” 宫甜甜下台了。 可凭她在台上的举动以及说的话，谁都看出来她跟甘小乙关系匪浅。 金血手说：“这年头年轻人秀恩爱，都这么别出心裁吗？” 甘小乙说：“对不起，没有照顾你的心情。” 金血手说：“……别说的好像我很可怜的样子。” 甘小乙说：“那有女孩愿意上来为你举牌吗？” 金血手说：“那倒是没有，等等，我们站在这里，比的可不是这个！” 甘小乙说：“那我更要说对不起了。我改变主意了，这场拳赛我决定要赢。” 金血手说：“小子，你未免太自大了，你以为想赢就能赢吗？” 甘小乙说：“我的确太自大了。” 金血手说：“……” 承认的这么快的吗？ 甘小乙说：“我自大到，居然会担心大家伙的死活。我明明，是当中最弱的。” 金血手说：“……” 甘小乙说：“所以，我最后再说一遍，对不起。” 金血手忍无可忍，前冲攻击。 心里放下重负的甘小乙，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他以更快的速度迎击金血手。 金血手料到甘小乙的反应，突然一跺脚，这么近的距离，甘小乙必然倒地，他再次弹起来时，金血手将像打手靶一样，狠狠轰击他的脑袋。 但超能力已经施展。 甘小乙却没有倒地。 他早已判断出金血手的超能力是距离限制的，在超能力发动的一瞬间，他以金血手难以预料的速度瞬间后撤。 后撤，拧腰，蓄力。 出拳！ 爆炸般的右拳，划出一道凶悍的弧线，正中金血手的面门。 金血手倒飞而出，被护绳拦住。 全场沸腾！ 台下的肖轻瑶转头看向大少爷：“看来，今晚我运气不错。” 大少爷嘴角勾着笑容：“今晚，可还长着呢。” 台上。 裁判还未等数完秒，金血手重新站了起来。 159话 终于赢了 一只脚离开地面，再重新落回地面的动作叫做跺。 两只脚同时离开地面，再重新返回的动作叫做跳。 金血手原地跳起来，落地，等于双脚同时跺地，“大地摇摆”的范围突然扩大到覆盖整个拳台，而且，威力加倍。 甘小乙和裁判一起跌倒在拳台上，然后被弹起来，此刻的拳台已经不再是拳台，仿佛变成了另一样东西——蹦床！ 蹦床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要有人在用力跳，率先跌倒的人很难爬起来。 金血手又是一跳，后背刚碰到拳台的甘小乙又一次被弹起来，弹起的高度一次比一次高。裁判显然是跟着甘小乙遭殃的，但金血手只要没有对裁判发起攻击动作，凭他背后的地平线商团，举办方无法判他犯规。 甘小乙有一种置身汪洋被浪花来回拍飞的感觉，这让他的内脏全部纠缠在了一起，胃发出最大的抗议，随时都要吐。然而，金血手起跳的位置离他太远，即便主动挥出左拳瞄准，也无法施展自己的超能力。 甘小乙必须寻找破解之法，否则他很快就会被摔晕过去。 他正在着急中，身侧除了裁判突然多出另一个人。 金血手！ 他的所在高度竟比甘小乙还要高一截，双手抱锤，对着甘小乙腹部用力捶下！ 甘小乙嗖的一下朝拳台落去。 金血手不得不这么做，双脚同时起跳会放大超能力的威力，而自己体力的消耗也是不停加倍的。他判断甘小乙前几回合一直在挨揍，身体已经抵达崩溃的边缘，再加上如此多次的来回抛摔，必然不堪一击。 于是他跃起一锤，以求一锤定音。 他自己也清楚，这一招有很大的赌博成分。 既然是赌，就有赌输的风险。 砰。 甘小乙后背重重摔在拳台上，而这一次他没有立马被弹起来，因为比他跳的还高的金血手尚未落下，超能力的衔接产生明显的空档期。 这是一个机会！ 正如甘小乙想不到金血手拥有原地起跳放大超能力的这张底牌，他自身坚韧的体力也是金血手无法料到的。 站稳身姿的甘小乙，弯膝，双腿灌注力量，通过腰部的周转，左拳逆天冲出！ 下落中的金血手无处可躲，只来得及双臂护头，但于事无补。 甘小乙的左拳轰中他的面门。拳头的威力加上金血手自己体重带来的下坠势能，让金血手中拳的瞬间直接晕了过去。 等金血手意识回归，他视线中出现的是地板与对手的鞋子。耳边是裁判的数秒。 “四……” “三……” 裁判喊完二时，金血手站了起来。 他在拳台躺着的时间远远大于裁判的数秒，倒不是裁判故意为他放水，而是裁判直到金血手被击晕才终于摆脱“蹦床”效果的控制，裁判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脑袋晕的七荤八素的，要先把自己弄清醒，才能给金血手数秒。 金血手只要故技重施，他还有赢得机会。 甘小乙可不愿意。 金血手刚要起跳，甘小乙竟然先跳了过来，双脚踩中了金血手的脚背。 ！ 金血手瞪大眼睛。 甘小乙说：“这一招我为什么没有早想到。” 两人距离近到好似贴面舞，如此近的距离，不管是防守还出拳都无法尽兴。甚至有几次观众都以为两人快要亲在一起。 这场拳赛早已失去了拳击比赛该有的样子，但观众们已经完全不在乎形式，他们只在乎最终谁会赢！ 甘小乙反复发动勾拳攻击，金血手刚开始还防守，后面索性直接以相同的勾拳反击。 两人不断把拳头轰进对方的身体，甩下的汗浆已经在脚下积攒成一滩。 打破互殴僵局的是甘小乙的右勾拳，一拳让金血手的后背像虾弓了起来，然后一屁股跌倒在拳台上。 甘小乙松开脚，他自己的体力已经见底，心中盼着金血手不要再站起来，但他还是赶在裁判数完秒之前重新站了起来，一拳轰在甘小乙脸上，把他打得朝后踉跄。 这一拳不重，说明金血手也没有体力了，不能再起跳施展超能力。 甘小乙勉强地抬起沉重的双臂，摆出防御姿势，他的对面，金血手摆出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 两人对视，从高高肿起的眼睛中，看到了相同的眼神。 身为拳击手的，决不放弃！ 这一刻，两人惺惺相惜。 出拳！ 观众们能感觉到这一回合似乎特别的长，按理说早该结束了。这不是错觉，而是命令。 地平线商团的大少爷不允许场下裁判敲响回合结束的铜铃。 他的耐心耗光了，这是最后一回合，必须要以一人倒下的结果结束。 甘小乙和金血手你一拳我一拳的轰在对手身上，拳拳到肉地还原拳击最原始的魅力，两人现在谁都有可能输，谁都有可能赢，拼的就是最后一点体力。 金血手一拳轰在甘小乙脸上，威力弱到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摸。 拳套压在甘小乙脸上，甘小乙努力保持自己意识的清醒，他担心自己一旦完全失去意识，将会触发那个“奇妙”的状态。而此时刻，他真的不想靠那个状态来赢。 如果赢了，等于是他输了。 甘小乙做出反击，这一拳十分僵硬，让他自己都觉得手臂就像木头做的一样。 砰。 没有体力做出躲闪动作的下场就是，甘小乙出拳的同时，又一次被金血手打中。 甘小乙正准备酝酿下一拳，金血手却说话了。 “小子，是你赢了。我输的心服口服……” 甘小乙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金血手则瘫倒在他的身上。 观众席先是鸦雀无声，接着猛烈沸腾起来，他们大声呼喊甘小乙的名字。 裁判拉起甘小乙的手臂。 甘小乙有些恍神，直到宫甜甜上台，抱住了他，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赢了。 宫京生在台下双臂抱胸。 宫樱雪笑道：“小乙难得赢了，就任由他们放肆一下。” 宫京生说：“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也没说。” 有两个人上台来拖金血手的脚。 他们就像是在拖一条死狗。 知道拳赛内幕交易的甘小乙，此刻突然才意识到，输给自己的金血手下场将会很惨。这不该是一个在拳台上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拳击手该有的结局。 “你们不要动他！” 甘小乙吼道。 那两个人根本无视他的话。 甘小乙跌跌撞撞地赶过去，抓住一个人的肩膀：“你们不准带他走！” 那人甩开甘小乙的手：“好好享受你的胜利，不要管死人的闲事。” 见到体力几乎被耗光的甘小乙被欺负，宫甜甜当场就不乐意了。 她一把拽住那人的衣领：“让你别动地上这个人。” 那人垂下眼皮看向宫甜甜说道：“松手。” “有意思。” 有人笑了起来。 宫甜甜突然心中一紧，因为她根本没有发现这人是怎么出现在台上的。 他肩膀罩着夸张的金色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色军服。这人很英俊，却让宫甜甜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尤其是那嘴角狭长的浅笑，让宫甜甜想到了出鞘的匕首。 大少爷说：“这人，是我地平线商团的人。作为拳手，他输了，那他就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 他说话时，更多的护卫们登台，密密麻麻站在他的背后。 甘小乙说：“你不能杀他。” 大少爷说：“你在命令我？谁给你的这个底气？” “我。” 武禅一只手搭在甘小乙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 “我是他的老大，我允许他在今晚为所欲为。” 160话 事发突然 观众们没想到决赛结束后，竟然还有“额外节目”，而且感觉比决赛本身还要刺激，全部留下来看热闹。 大少爷说：“你就是武禅。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武禅说：“你是谁不重要，你知道我是谁就够了。把地上这人留下，其他人你现在可以带走。” 大少爷：“……” 武家人是何等嚣张，他是早有听闻的，但没想到这么嚣张。 大少爷不允许有人比自己还要嚣张。 大少爷说：“躺在地上的是我的狗，我偏要带走，你不信你敢把我怎么样。” 武禅说：“你这是自寻死路。” 大少爷说：“这话好耳熟。是什么样的死路，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他退后一步，身后的护卫们朝前一步把他挡住。 武禅目光冰冷：“你们只不过是领一份薪水，没有必要把命搭上。” 作为大少爷的护卫，他们这些年横行霸道惯了，以前不是没有见到狠角色，但听到地平线商团的名号己方还未出手对手就先怂三分。但是，眼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让大家感觉到他是真的没有把地平线商团放在眼里啊，说能干掉众人，不是开玩笑。 护卫们正犹豫着，突然听到有人说：“等一下！” 一身男装打扮的肖轻瑶也上了台。 自从武禅上台，她就一直盯着那双犀利无比的眼睛，施展超能力“阻止谎言通行的信号灯”。 绿灯。 武禅说的每一句话头顶上悬浮出的都是绿灯。 这说明他句句都是实话——他是真打算干掉张大少的。 地平线商团势力多么庞大，普通民众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各新城的市政厅却深有了解。抛去经济制裁，地平线商团光凭武装力量就能将多座d级新城扫平。 如果地平线商团总会长的独子被武禅杀掉。 地平线如何找武家寻仇，肖轻瑶管不着，但d067新城必然将遭到灭顶之灾。 “武大哥，张大少，咱们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 肖轻瑶说：“你们两位都是我肖家的贵客，给我一个面子，各退一步。” 武禅没吭声。 张大少冷笑一声：“行啊，我给你面子，只要你有本事让这小子给我道歉。” 肖轻瑶：“……” 她心说你这人有病，也不要现在发作啊！我是在救你的狗命啊！ 让武禅道歉？ 肖轻瑶做不到，她怕这种话一说出口，自己先张大少一步被原地超度。 可要是支持武禅，那就得罪了张大少。他今天就算活下来也不会领情，日后必将报复。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武禅开口：“地上这人，我今天带走。你要是想找回面子，三天后来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肖轻瑶心中感激，同意武禅的方案。三天，是武禅留给张大少的冷静时间。其实不用三天，只要摆脱台上此刻的针尖对麦芒的氛围，下台后的张大少应该立马清醒，明白自己是多么得不理智。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武家人？地平线商团仗势欺人之后，或许在深夜之后还会出于人性产生一丝愧疚感。但武家人不会，他们想杀谁，就杀谁。只要武家认定，这人该杀。 张大少笑道：“看我口型。” 肖轻瑶：“？？？” 张大少：“我、不、愿、意。这人，我现在必须带走。别废话，动手！” 护卫们出手，在没有真正见识过武禅的实力之前，他们必须对大少爷唯命是从。 接着，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护卫就被掀飞了起来。 武禅突进，左手成爪，抓向大少爷的喉咙。 嗡—— 锐器震动空气的声音。 一柄半透明的长剑凭空出现在武禅两眼之间。 武禅右手一拨，第二柄凭空出现的剑刺向他的肋骨。 武禅连续跃后三步，七柄长剑突突突地刺进拳台，连成一条直线，隔断他和大少爷。 武禅抬头。 一个中年男子负手站立在拳台的柱子上。 “在下，韩灵宝。” 武禅说：“不认识。” 韩灵宝说：“你可以不认识我，灵剑飞翼你总该听过。我不会让你杀掉大少爷。” 武禅明白这人就是大少爷有恃无恐的依靠。 “他不做蠢事，还可以继续活着。” 大少爷说：“韩叔，帮我杀了他。” 韩灵宝眉头一皱，落在大少爷面前，时刻警惕武禅。 “大少爷，我们走。” 大少爷一愣：“走？凭什么？” 韩灵宝说：“就凭他姓武。” 他这话给足武禅面子，希望借此能让大少爷全身而退。 大少爷说：“韩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韩灵宝不多做解释，他要把大少爷强行带走，如此顶撞之事就算事后被总会长知道，也不会怪罪他。 他看着武禅。 武禅点头默许。 韩灵宝抓住大少爷的一条胳膊，大少爷挣脱：“韩叔，你这是打我的脸！” 几乎是同一瞬间， 观众台上发出一声奇怪的惨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里发生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的骚乱，观众们疯狂地逃离。 僵尸进城？ 未等看清楚，众人身后方向又发出惨叫，叫声就像是一个人的四肢同时被拧断。 大少爷说：“什么鬼东西？！” 更多的惨叫从观众席的四面八方爆发开。 大少爷吼道：“这是你肖家的埋伏吗？！” 肖轻瑶比他更慌：“当然不是！” 韩灵宝见此地不宜久留，抓着大少爷就要走，突然有人冲向他。 竟然是裁判。 嗖。 一柄凭空出现的长剑直接贯穿他的喉咙。 但失去脑袋的身体，继续前扑。 不对！ 这能叫身体吗？！ 裁判的后背竟粘着一条柱子般粗的肉块，肉块延伸到台下，与另一个庞然大物相连——一个长着十七八只手脚的庞然大物！ 失去头的裁判，就是是一个巨型鼻涕虫抬起的脑袋！ 如此扭曲变态、毛骨悚然的画面当场让肖轻瑶瞬间双腿发软，连向来胆大的护卫们也纷纷心生恐惧！ 在场之中，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武禅、沈槿以及铁战马等人是清楚的。 曾在d1103旧城见到的怪物—— 畸形体！ 居然在新城出现！ 161话 各自突围 武禅见那个自称韩灵宝的男人，背后凝出单只巨翼，每一片“羽毛”竟都是一柄灵质体长剑。他右手并指如剑，隔空一划，巨翼摆动起来，朝前方一斩到底，不仅劈开了“裁判”，连同台下的畸形体都被斩成两半。 韩灵宝继续指挥巨翼摆动，柄柄灵质体长剑发出整齐划一的飒飒飒的声响。 攻击力极强的巨翼从竖劈变成横斩，再次切割畸形体的碎块。 武禅不知道韩灵宝是否第一次对付畸形体，但他的行为是正确的。 整届拳赛，偏偏赶在决赛结束爆发畸形体，这绝对是有预谋的，比起后续未知的危险，大少爷的挑衅不足一提。 被韩灵宝斩成碎块的畸形体没有死，碎块就像是一只只“人手蜘蛛”朝台上爬来。 武禅说：“我们撤。” 楚狂把甘小乙背起来。甘小乙指着晕在地上的金血手：“我要带他走。” 楚狂没办法同时背两个人，他把甘小乙往宫甜甜身上一抛，走过去要把已经没人看守的金血手扛了起来。 宫甜甜扛着甘小乙的左臂，罗洛则扛起甘小乙的右臂。 甘小乙说：“我能自己走。” 宫甜甜说：“别啰嗦。” 全场四面八方都爆发着观众的惨叫，武禅判断至少有六头畸形体成型。 他选择一个方向带众人硬闯，一头融合二十人以上的巨型畸手脚并用地冲过来，拦在正前方，它“面部”上的三名观众的脸像人皮面具被延展开，又如融化的蜡烛般互融在一起。 “观众”侧着眼睛看向武禅，眼神中全是痛苦与哀求。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 可惜，武禅知道他们没救了。 虽然与畸形体的战斗次数并不多，但他能判断出眼前的畸形体比d1103旧城里碰到的更强。这份强不是因为它吞并了更多的人，而是一种进化——它的造物主，将它改良了！ 畸形体的肌肉聚集成一条粗如挖掘机的巨臂，朝武禅等人挥舞而来。 武禅前冲，低调无华的刀光一闪，巨臂的前爪被斩落在地。 鲸级巨煞獠牙打磨的长刀接出一击竖劈，将巨臂的肘部斩落，下一刀劈开畸形体的正脸。 粘稠的血浆伴随畸形扭曲的叫声迸发而出，武禅及时后撤，身上不沾一滴。 早前被斩掉的巨爪突然弹跳起来，不是攻向武禅，而是飞向侧面一名被吓得缩在座位下的一名观众。那只巨爪笼罩他的头，噗的一声，将整个脑袋如番茄般捏爆！ 巨爪取代了脑袋的位置，“观众”面朝武禅等人。 巨爪的掌心裂开一道缝，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倒刺，说不上这条缝是它的嘴还是眼睛。 砰砰砰砰。 马丧双持连射弩对着巨爪射出一轮钢钉，但钢钉不仅没有射爆巨爪，反而全部卡在肉里为巨爪额外增添几分可怕。 屠霜是来看拳赛的，自然是无法携带巨型弩炮，此刻赤手空拳的她发挥不了作用。 所以，这家伙还是要交给武禅对付。 “这个小的交给我。” 说话的是宫樱雪。 “你去对付那个大的。” 武禅点头，再次冲锋。 那个“巨爪人”同时也攻向武禅。 空气中像是甩过一丝银色鱼线，细不可闻的声响，巨爪人从侧面被剖成前后两片。宫樱雪运刀横向一斩，将两片斩成四片。 巨型畸形体见武禅再次攻上来，身体朝不同方向凸出更多条巨臂，宛如转变成一头巨型蜘蛛。 它朝武禅张牙舞爪，武禅精准地躲过，巨爪所到之处一排排座位被掀飞。 武禅挥长刀连斩，将“巨型蜘蛛”的一对前螯斩断，它的下巴轰的一声落地。 武禅一脚踩住它的“脑袋”，倒转刀尖，朝下一刺，整柄刀刃没入它的后背。畸形体因为剧痛要翻身，却挣脱不了武禅踩住它的那只脚。 武禅握住刀柄的手腕一提、一扬，上撩的刀刃在畸形体后背裂开一道水浪般超长豁口。武禅知道这无法彻底杀掉它，需要将它斩得更碎。 但还未等武禅再次出刀，“豁口”中弹射出一根根绳索般的肉瘤，它们犹如寄生虫般拥有意识，朝武禅的脑袋和手臂缠去。 武禅挥刀，将它们隔空斩断。这些东西落地不死，蛹动着朝武禅爬去。 武禅不得不后撤。 情况不妙啊。 这个畸形体不仅比旧城时拥有更强的愈合能力，而且拥有更多的攻击手段。武禅不用猜也知道，如果被那些寄生虫般的肉瘤缠到，很快就会发成融合。 武禅需要尽快找到致命一击的方法…… 于此同时。 肖轻瑶的手臂被一个人拉着。 她完全被吓傻了。 作为城主的“二儿子”，她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包括尸潮时僵尸涌进新城，她当时敢于正面应对，甚至可以和另外两个兄弟斗嘴——那是因为，他们被大量的守城军严密的保护着。 他们置身危险，同时却又没有危险。 此刻却完全不同。 融合怪、多手多脚怪、吞人兽…… 从d1103旧城回来的资源回收队，带回对怪物的描述，而称呼方面，肖轻瑶最终采用了武禅的命名“畸形体”。 她之前刚听到关于畸形体的情报时，心中的新奇是大于恐惧的，想过找个机会亲眼目睹。而真当亲眼目睹时，畸形体违背人类常识的扭曲体态，直接击溃了肖轻瑶的意志，如果不是有人拉着她，她连逃跑都不会了。 一直拉着她的人，突然松手。 不是抛弃她。 而是—— 矮个子男人双手十指对齐，双掌心之间留出一个铅球大小的空间。 电弧从掌心迸发而出，相互碰撞。 电弧越来越强，越来越耀眼，交缠汇集一条湛蓝的电蛇缠绕此人的左手。 “雷蛇枪！” 他左手朝前方一刺，电蛇化作一道直线射出。 雷电轰中前方的畸形体，将它的一条巨臂烧断。 第二根电蛇射出，把畸形体的左半个身体烧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外号“大地凝雷”的守城十杰，李佑希。 肖轻瑶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守城十杰的护卫。 但可惜。 即便是雷电也无法给予畸形体致命一击…… “老大。” 罗洛扛着甘小乙走到武禅身后。 武禅说：“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罗洛说：“那怪物的‘大脑’，在腹部。” 162话 更多畸形体 罗洛能见到的沙沙点点的闪烁在巨大的黑色阴影中流淌汇集，就像夜空中的银河。当这些闪烁汇聚成整体之后，产生着活物般的脉动，那是生命力与思绪的象征。 得知要害的武禅，毫不犹豫，踏步前冲，畸形体的巨爪朝他头顶压下，被一刀削断。同时，他身体往地上一倒，铲进畸形体的腹下。 长刀捅进畸形体的腹部，随着武禅的滑行一路前斩，巨型伤口像峡谷般裂开，纠缠在一起的人类内脏哗哗地往下掉落。 武禅一刀从头划到尾，他从畸形体腹下出来后，庞然大物晃了几晃，轰然瘫倒。 武禅转身，甩掉刀刃上极浓的血液。 “心脏”被老大斩断成左右两边，仍在跳动！ 罗洛喊道：“它还没死！” 两片巨型尸体见装死失败，左边那半片用一条巨臂支撑身体，伤口射出数十根肉瘤绳索攻向武禅，右边那半片则用同样的方式攻击罗洛，宫樱雪立刻出刀，肉瘤半空中全部被斩断。 宫樱雪保住大家的命，让武禅没有一丝的顾虑。 獠牙长刀势如破竹，将左半边畸形体从中间开始分割，斩成更多的碎块，其中某一刀应该是斩断“心脏”的关键连接，所有碎块突然集体失去生命力，就像车辆熄火了。 在罗洛眼中，之前所看到流动于黑色阴影中的星星点点，已经黯淡如沙。 见到武禅的攻击有效果，宫樱雪模仿施展。右半边畸形体很快也失去了生命力。 这头畸形体被干掉，逃出场馆之路再无阻拦。 众人冲上街道，街道上的混乱丝毫不弱于场馆里的。 武禅说：“马大哥，你带人先回宫大哥的武馆。” 马丧说：“你打算留下？！” 武禅说：“对。” 场馆里还有很多观众没有逃出来，而且，不管街道上是否有畸形体，场馆里畸形体是一头都不可以放出来的！ 马丧当场拒绝：“现在不是当烂好人的时候，畸形体入城只是一个信号，背后藏着更可怕的东西，我们先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再详细计议。” 武禅同样拒绝了马丧的拒绝：“你们先走，罗洛跟我留下。” 宫甜甜说：“我也要留下！” 武禅说：“你照顾甘小乙。” 宫甜甜说：“有我爹妈照顾他就够了。” 武禅说：“这是命令。” 宫甜甜还想争取，但也知道眼下是有大事发生，不是她逞英雄的时候，只好听话的跟着爹妈从街道撤离。同样的道理，本也想留下的楚狂和屠霜没有发出一句啰嗦。 武禅和罗洛重回场馆，身边还有一人，沈槿。 她既然要回头，武禅是无法命令她的。毕竟说到底，沈槿不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员工，而是一名夜魅。 被吓到无法动弹的观众，此刻就变成养分，像橡皮泥般被粘在畸形体身上，让畸形体越变越大。 “那一头的要害在什么位置？” 武禅指的是与肖轻瑶等人缠斗的那头畸形体。 他要先救肖轻瑶的命，不是说她比其他观众命贵一等，而是救下她，就能放出保护她的那名守城十杰，他与武禅配合，可以救下更多人命。 罗洛说：“腹部紧靠尾部的地方。” 武禅对沈槿说：“这小子的命交给你了。” 沈槿说：“嗯。” 武禅踩着座椅猛然一跳，从漏斗形的观众席边缘落入中心凹地。 他落在了那头畸形体的后背上，把它压的身体一沉。 大地凝雷李佑希认识武禅，对他的出手相救大为感激。 武禅说：“它的要害在尾部！” 李佑希双手扭动一个复杂的手势，脚下生电，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弧瞬间移动到畸形体后方。 “双雷蛇枪！” 他双臂前甩，两道雷电在空气中如蛇疾走，在畸形体背后撕开一道焦黑的口子，数十条肉瘤喷涌而出，朝他射来。 李佑希单掌凝出一柄雷剑，将肉瘤悉数斩断。 武禅从畸形体的后背跃下，长刀从李佑希破开的伤口中深入刺入，这头畸形体像武禅刚才干掉的那头一样，发生“心脏”分裂，左半边身体挥舞巨臂攻击武禅和李佑希，右半边身体挥舞巨臂攻击肖轻瑶。 李佑希离开肖轻瑶身边时，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巨爪当头挥下，她身体僵硬如木桩，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但她却突然移动了。 有人把她抱进怀里后撤，并且一刀斩断头顶上方的巨爪。 她的脸贴着坚硬的胸膛，看向那张冷毅认真的侧脸，自己的身体突然枯木逢春般重新拥有了活力。 武禅说：“你自己站稳。” 他说话时没有看向肖轻瑶，继续看向那头死而未僵的畸形体，李佑希正在用雷剑将它进一步切割。 肖轻瑶的眼睛就像是黏在武禅的侧脸上。 “我、我、我站不稳。” 武禅说：“那就找个座位蹲好。” 肖轻瑶说：“把它留给佑希对付就好，武哥你快带我出去。” 武禅根本就不理她，重返敌阵。 金色的火焰在武禅双肩燃烧，他与李佑希合力彻底杀掉了这头畸形体。 但，这只是他们解决的一个小麻烦而已。 观众们该逃的已经逃走。 还有一部分，该吃的也被畸形体吃的差不多了。 武禅需要救的就是最后一部分——被吓得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那些观众，他扫视一周，差不多有五十多人。 在场还有四头畸形体，每一头都至少融合了三十人，战斗的难度在直线拔高！ 地平线的大少爷被韩灵宝稳稳地保护了下来，满地的尸体碎块，证明地平线的人干掉了两头畸形体。 韩灵宝看向武禅和李佑希，尤其是看武禅肩膀上的那两团金色的燃烧符文。 “我先护送大少爷出去，这两人会保你们的命。” 他这话是对护卫们说的，“这两人”指的当然是武禅和李佑希。 他想遛？ 靠什么溜？ 韩灵宝抱住大少爷，背后的巨翼从一只变成一双，巨翼扇动，两人直接从拳台纵跨整个观众席，落到了大门口，然后便飞了出去。 李佑希说：“看来你们被抛弃了。” 护卫们没有说话。因为他们早有心理准备，平时的重要训练之一就是建设在关键时刻为保大少爷而献出自己生命的觉悟。 武禅说：“罗洛，我需要剩下所有畸形体的要害位置。” 罗洛刚要说话，有人从后面拍了他肩膀一下。 直到此人有所行为，沈槿才发现他的存在。 她拽着罗洛迅速后撤。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微微上了一点年纪，但生命力旺盛到犹如一股高高蒸腾的瘴气包裹着他。 “就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吗？” 他盯向罗洛。 向来面无表情的罗洛，眼神中出现了诧异。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体结构…… 武禅说：“你是刘赫哲。” 男人笑：“你居然知道我，肖家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厉害的一条狗。” 163话 中刀 之前肖轻瑶给武禅讲解刘赫哲与d067新城的恩怨时，武禅便猜测畸形体与刘赫哲有关。 此刻，猜测得到了证实。 更可怕的是，肖家则认为刘赫哲已经变成煞人，从而拥有操纵尸潮的能力，甚至可以自由驱使鲸级巨煞。 这样的“人”出现在武禅眼前。 武禅只需用一句话确认对方的身份即可，其余的，便用到刀刃来说吧！ 双肩金色符文高燃，武禅朝观众席疾纵，身穿白西装的刘赫哲双手插兜，一动不动，一头畸形体从侧面冲过来，作为名副其实的肉盾半路挡住武禅。 武禅不与畸形体缠斗，他加速起跳，一脚踩在畸形体的后背，再度高高跳起，长刀已经举过头顶，下方的刘赫哲抬头仰望武禅，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嗖嗖嗖嗖嗖嗖！ 数十根绳索肉瘤从畸形体宽阔的后背以极快的喷射而出，在武禅头顶上方交织成一张网，要将他捕捉住。 武禅的刀势从下劈改为横斩，他身形凌空旋转一周，刀轨成圆，斩破了“网”。 但刘赫哲已在武禅脚下方消失。 武禅落地，脚尖一点，朝另一个方向疾纵——他挡在沈槿和罗洛的面前，以防刘赫哲的暗中偷袭。 而刘赫哲的出现对肖轻瑶造成了远远比畸形体更为严重的恐惧，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的意识已经临近崩溃。 李佑希护在肖轻瑶前面。 今天只有他这一位守城十杰担当护卫，是因为压根没人想到有人会在拳赛捣乱，就算是有，现场保安以及地平线商团的人就可以搞定。李佑希的出现更多的作用是用来烘托肖轻瑶作为城主二儿子的高贵身份。 神秘人突然出现比畸形体的出现还有让李佑希意外。李佑希亲眼目睹那人刚才是如何躲避武禅的那一刀——在武家刀术的威压之下，还能耍花招，这是何等的自信与底气。这样的人，李佑希自知根本不是对手，而且，他根本没有看清那人在操纵畸形体喷网之后是如何消失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护住肖轻瑶，等待其他守城十杰的支援。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混乱，支援不会来的慢。 “别害怕，我今天只是来打个招呼。” 男人的声音在拳台正上方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抬头。 只见被武禅喊做刘赫哲的男人，双手抄兜地倒立在天花板上，就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蝙蝠。 他看向肖轻瑶。 肖轻瑶紧紧抓住李佑希后背的衣服，缩着身体，完全不敢承受刘赫哲的目光。 刘赫哲笑道：“躲吧，好好躲起来，如果你不躲，这场游戏就失去了乐趣。” 砰。 坚硬木板被锐器破开般的声音。 刘赫哲额头正中，突然多出了一支飞刀的刀柄。 “人命，可不是被你用来戏弄的。” 武禅左手一甩，射出第二柄飞刀。 刘赫哲胸口中刀，从天花板上跌落，硬挺挺地摔在地上。 在场没人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连剩下的畸形体都意外地“愣”在原地。 刘赫哲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佑希怕他不死，双手凝雷，朝刘赫哲射去一道电弧。 一只手从地上抬起，接住了电弧，然后将雷电捏爆成点点光屑。 另一只手，慢慢拔出额头上的飞刀，再拔出胸口的。 刘赫哲直挺挺地重新站了起来，他根本没有用手撑地，腹部也没有卷动——以人类的身体结构，根本无法实现。 “如果这样就能杀掉我，那我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刘赫哲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武禅当然知道他没有死，因为他中刀跌落后，身上仍蒸腾着旺盛的瘴气。他就像是一个恶作剧大师，通过戏耍众人来取悦自己。 刘赫哲捏着两柄飞刀。 “飞刀不错，还给你。” ！ 他的手空了。 因为飞刀已经到了武禅面门！ 武禅近期遇到的最厉害的飞刀好手是血族桃嫣，但刘赫哲使出的飞刀竟比桃嫣还要快！ 武禅徒手接不住，极快地速度连斩两刀，才将飞刀劈落。 这两刀快如一刀，旁人根本没有看清这个过程，但他们能看到的是，畸形体的巨臂从后面朝武禅攻击而来。 李佑希想出手相救，电蛇的飞行速度虽快，但双手结印凝雷需要时间。 来不及了，只能靠武禅自己。 不。 武禅的背后还有别人。 巨臂被什么东西沿着腕部环切一周，巨爪顿时与巨臂分离。 切掉巨爪的是一柄匕首。 而匕首，握在一个美艳到有些不真实的女人手里。 夜魅，沈槿。 她守护住了武禅的后背。 李佑希有些恍惚，如此惊艳的女人，他刚才为什么连注意都没有注意到？ 他心里还有些羡慕，同样是女人，武禅背后的女人如此可靠，而自己背后的，能做的只有害怕和颤抖，可偏偏自己还不能撒手不管。 武禅死死盯着刘赫哲，一缕热气从嘴角飘出。 沈槿说：“你只管放手去做，我保护罗洛。” 武禅点头，人影原地消失，空气中金光碎屑连成的流火描绘着他的移动轨迹。 长刀对着刘赫哲当头劈下。 刘赫哲想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出于类似愤怒的情绪，使其速度大大加快了，所以他想躲，却躲不过去，只来得及偏移身体。 长刀从刘赫哲脖颈与肩膀中间的位置切入，一路朝腹部斜向斩去。 武禅手中的刀柄传来极为古怪的反馈——刀刃砍开的仿佛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数百根骨头的组合物。 心中虽然惊讶，但武禅不会被此干扰，力求一刀两断。 这具身体的骨骼产生了强悍的阻力，刀刃最终停在了肾的位置，差一点就能斩开腰部。 武禅拔刀，后撤，接着突刺一刀。 刀刃贯穿刘赫哲的胸口。 武禅为了保险，拔刀，再次突刺。 这一刀被刘赫哲双手握住。 “唉，我都说了，只是来打个招呼，何必这么认真？” 刘赫哲笑了笑，“游戏结束。” 他抓着刀刃刺进自己的喉咙，然后朝前一步，让刀刃顶破自己的后颈。 ！ 武禅愣住。 其他人也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呈现这种发展。 肖轻瑶双手抓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刘赫哲，眼睛瞪大到人类的极限。 因为“死掉”的刘赫哲也正睁着眼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 他，还会回来的！ 164话 打扫残局 刘赫哲“死”掉之后，场馆里的畸形体们变成了缺少核心指挥的乌合之众，战斗力与威胁大大降低。 地平线商团的护卫们干掉一头，剩下的就由武禅和李佑希干掉。特别巧合的是，当最后一头畸形体倒下后不久，市政厅的支援力量出现了。守城军分成多支小队涌入场馆，守城十杰几乎全员到齐。 炼柔走到武禅面前，讥讽道：“果然，你出现的地方，就会有麻烦。” 武禅没有理她。 沈槿说：“如果肖家死人了，你现在只有哭的份。” 炼柔说：“我们似乎不认识对方，你是哪位？” 沈槿说：“以你的级别还不够资格知道我是谁，你可以再努力往上爬爬。” 炼柔面冷如霜，手心却燃起了火。 “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不够资格。” 沈槿毫无惧意，正想反唇相讥，却被武禅护在身后。 武禅说：“你出手，死。” 炼柔说：“武禅，你变了。” 武禅没有接话。 他已经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警告，除此之外，他不愿对炼柔废话一句。 很多时候，沉默比争吵更加伤人。 炼柔手心的火焰更旺：“武禅，有你的，你要永远记得今天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 沈槿从武禅肩后探出头：“得了，你知道的不会有那一天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是武禅的对手。” 论给女人心口插刀这件事，最专业最精准的永远是另一个女人。 沈槿一句话，差点让炼柔当场咽气。 这时，他们听到肖轻瑶有气无力的声音。 “柔柔，让武哥他们先走。” 肖轻瑶被李佑希搀扶着走过来，对武禅说道：“武哥，今天你救了我的命，我改日必会登门道谢。” 武禅说：“道谢大可不必，有这时间，请处理好死者的后事。” 肖轻瑶说：“这是当然，这本就是市政厅的职责。” 武禅带着沈槿和罗洛走了，临走前特意又瞄了一眼刘赫哲的尸体。 三人返回宫氏武馆，一路上遍地狼藉，远处传来日常的僵尸刨抓夜幕之墙的声音。 从回来就守在大门口的宫甜甜老远就看到了武禅三人，转头向院子里喊道：“老大他们回来了。” 屋内。 宫京生说：“这就是你们在d1103碰到的怪物？” 众人很清楚，新城里出现了畸形体这件事，比畸形体本身还要可怕。 武禅把刘赫哲的出场，大体描述了一番，这让宫甜甜更加后悔当时没有留下。 马丧说：“也就是说，这个刘赫哲可以指挥畸形体。” 武禅说：“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信号发射源，而畸形体是信号接收器。” 马丧说：“幸亏你把他杀掉了。” 武禅说：“我觉得他并没有死。” 楚狂说：“装死？我不信市政厅的人不会对尸体补刀，假死也会变成真死。” 武禅说：“我是说，我杀掉更像是分身一类的东西。” 楚狂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武禅说：“我暂时没有证据，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对了，” 他问向罗洛，“那个刘赫哲身体结构应该与人类完全不一样了。” 罗洛说：“很美丽。” 众人说：“……” 武禅说：“我不是想听你的夸赞。” 罗洛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的骨头是正常人类的数十倍。” 楚狂说：“如此强的骨密度，岂不是会让他变得超级重？” 罗洛说：“你误会了，不是骨密度，而是骨头数量。” 楚狂说：“？？？” 他一时无法理解，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罗洛解释道：“这人光肋骨就有近百根，别的部位的骨头也是数量繁多。极细的骨头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被肌肉包裹住之后，从外观轮廓看不出异常。但拥有着远朝常人的强悍防御能力，同时数不胜数的小关节让身体更加灵活。” 众人说：“？？？” 光想想这个画面，只会让人想吐，根本无法与罗洛之间所说的美丽挂钩。 近百根肋骨。 武禅心说这倒是跟自己当时劈开刘赫哲胸口时的反馈一致。 造成此人骨骼异变的原因是什么？ 是超能力，还是因为煞人？ 若是后者，万一将来楚狂越过边界无法回头，岂不是也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嘿嘿嘿。” 本来有点严肃的场合，大家却听到宫甜甜笑出了声音。 武禅等人看向宫甜甜。 宫甜甜说：“别看我，我也不想笑，但实在没忍住。” 武禅说：“你笑什么？” 宫甜甜说：“老大你想啊，一个人啊，光肋骨就几百根，这事要是让狗知道了，做梦都要笑醒了。” 众人说：“……” 楚狂说：“……” 宫甜甜说：“你看我干什么，被对号入座好吗。” 楚狂说：“小小年纪……” 宫甜甜说：“我没有不讲文明。” 楚狂说：“小小年纪，别总把狗挂在嘴边。” 宫甜甜说：“你管我。” 罗洛说：“好想解剖那具尸体。” 宫甜甜打了一个寒颤：“罗哥哥，你正常点。” 甘小乙说话：“你才发现他不正常啊。” 宫甜甜说：“你老实坐着，一身是伤就别说话了。” 武禅说：“想解剖那具尸体的人何止是你一个。” 罗洛又推了推眼镜，然后握住武禅的手：“老大，没想到我们是同好。” 武禅抽出自己的手：“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宫甜甜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武禅无视她：“如果我没有猜错，刘赫哲的尸体此刻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 罗洛说：“好想参与。” 武禅说：“对了，那家伙肚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吧。” 宫甜甜说：“不是吧，老大，我听你的描述那人可是一个男的啊。” 武禅眉毛一挑，拇指食指不自觉地扣成一个环。 宫甜甜一看这手印，吓得当场缩出双下巴，白吱吱现在还留在焚烧站假装一个没有融化的小雪球，所以没人帮她分担这份恐惧。 “我闭嘴，我闭嘴。” 武禅说：“我是说，比方说，他的内脏里突然冒出可爱怪虫什么的。” 罗洛说：“没有这些东西。” 武禅说：“哦。” 语气竟带着一点失望。 罗洛说：“那人根本就没有内脏。” 武禅说：“？？？” 罗洛说：“是的，那是一具披着肌肉的纯粹骷髅。” 宫甜甜还是忍不住说话：“那他为什么会说话啊？” 罗洛说：“所以我才好想解剖他看一看啊。” 165话 预告告别 罗洛说，刘赫哲没有内脏，是一具名副其实的披着人肉的骷髅架子。 这个描述，让在座这些连僵尸都能轻松干掉的人也觉得十分重口味。 武禅虽然对刘赫哲的身体结构好奇，但阻止罗洛继续说下去，免得大家晚上睡不好。 “这人怎么办？” 楚狂指的是金血手。 他把金血手一路背回宫氏武馆，这老哥依然昏迷不醒。 宫京生说：“今晚先留在武馆，等他醒来看看情况。” 提到金血手，甘小乙情绪立刻变得低落起来。 “老大，我赢了。但等于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武禅说：“我也希望你赢。放心，就算有麻烦，我也会帮你解决掉。” 甘小乙说：“我不想老大你离开的时候有所牵挂。” 众人：“嗯？？？” 武禅沉默，然后说道：“龙穗告诉你的？” 甘小乙点头：“嗯。” 武禅这时才明白，甘小乙答应龙穗弃赛原来还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这小子，也太会为别人着想了。 宫甜甜叫道：“什么情况啊？！老大要走？走去哪？” 宫京生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准确的说，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一个武家人是不可能栖身于区区一座d级新城的。他来，必然有所目的。完成后，必然会离开。 逗留二字，完美诠释武禅与d067新城的关系。 宫甜甜见沈槿和罗洛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抓住罗洛的手：“罗哥哥，你也知道？” 罗洛说：“老大当初留我在焚烧站工作的条件是让我保证不是为他个人留下的。我就猜到，他不会在焚烧站再住很久了。” 宫甜甜又去抓沈槿的手：“沈姐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槿说：“比你早不了太久。” 宫甜甜退后一步：“你们每一个人都知道的比我早，但没人告诉我。就连最晚入职的罗哥哥都比我知道的早。” 铁战马的人本也想开口问武禅究竟怎么回事，但见宫甜甜反应这么大，全都沉默不言。 罗洛说：“老大说这话的时候，你也在场。” 甘小乙说：“大哥，求求你不要说话了，现在不是你秀逻辑能力的时间。” 宫甜甜说：“那你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都可以不告诉我，唯独你不行。” 甘小乙无言以对。 宫京生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回避一下。但是，偏不！ 接着，这位老父亲就看到自己的女儿拔出了两柄斧子。 众人：“……” 不至于…… 真不至于…… 对于本就没想好什么时候向大家挑明的武禅来说，此刻的阴差阳错反而是一个契机。他挡在甘小乙前面：“甜甜，小乙现在身上有伤。” 宫甜甜说：“谁说我要砍他。” 武禅说：“难道你要砍我？” 宫甜甜含泪：“对，就是要砍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 武禅：“……” 众人：“……” 宫京生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尴尬得想回屋避避。 宫樱雪捂嘴笑道：“原来甜甜这么抢手的吗，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罗洛推了推眼镜，一副看戏很认真的样子。 沈槿问：“一个连人类表情都看不到的你，干吗这么起劲。” 罗洛说：“我眼里虽然全是骨头，但耳朵不聋。” 沈槿看向武禅，武禅点点头，同时表示罗洛的话很有道理。 宫甜甜更加委屈：“喂，你们能不能在乎在乎一个少女的伤心情绪？” 武禅说：“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宫甜甜说：“哪有误会，老大你就是没良心。你为什么要走啊，不走行不行啊！” 武禅说：“你应该听说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宫甜甜说：“我连高中都没有毕业，没文化，没听说过。” 武禅说：“你这就是耍赖了。” 宫甜甜说：“我还会更耍赖的呢。沈姐姐，你也来劝劝老大啊。你的话，老大会听。” 沈槿说：“首先，以你老大的脾气，我说话没用。其次，你老大走的时候，我估计也走了。” 宫甜甜说：“你跟我老大一起走？是老大带你回家见父母吗？” 武禅：“……” 沈槿：“……” 武禅说：“好了，既然话题说到这，我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我本计划是看完小乙的拳赛就走，但我现在要确保拳赛结果不会给小乙带来麻烦。解决麻烦之后，我就会走。” 宫甜甜其实很清楚老大一旦做出决定，凭自己是肯定阻止不了的。她闹情绪，只不过是女孩子的撒娇。 她说道：“这不公平，老大你光考虑甘小乙，却不考虑我。” 武禅说：“没有早一点告诉你，我向你道歉。” 宫甜甜说：“我不是说这个。你就算要走，起码参加完我的毕业典礼吧。明明我的毕业典礼和拳赛紧挨着，你却完全不往心里去。” 沈槿说：“照这么说，这位姓武的朋友，你还真是没良心。” 这话说得让宫甜甜好慌，这种玩笑估计也只有沈槿敢跟武禅开。 武禅说：“……” 宫甜甜说：“所以，老大求求你了，再多留一个星期吧。” 武禅之前就预计用一个周的时间来解决甘小乙身上可能出现的麻烦，顺水推舟道：“好。” 虽然今晚发生了很多事，甘小乙夺冠，畸形体暴走，刘赫哲现身，但对武禅来说，这些加起来都比不上他终于做出了预告式的告别。这让他如释重负。 d067新城的市政厅无法做到预防畸形体的出现，却做到了对舆论的严防死守。 昨夜之事，市政厅做出了对外宣告：有歹徒因赌拳输钱，而施展让人产生可怕幻觉的超能力泄愤，此举造成了大量观众脑死亡。这个罪魁祸首被守城十杰诛杀当场。 因为观众死于市政厅联办的拳赛，所以市政厅出面支付安葬费。 而这笔安葬费的来源，则是没来得及颁发给甘小乙的拳王奖金——市政厅的理由是，凶手就是因为赌金血手赢，输了后才行凶杀人，作为拳台上的最终胜利者，甘小乙要负责任。 市政厅用虚假的“事实”，编造虚假的理由来花掉甘小乙的奖金。如此荒诞的行为无异于明目张胆地欺负人。 但甘小乙认了。 他当场拿到拳王金腰带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奖金，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特别在乎。 奖金被挪用，无所谓，只要市政厅不要找甘小乙的麻烦就行。 至于，地平线商团倒是十分安静。那位在拳台上与武禅叫嚣的大少爷，似乎被畸形体吓破了胆。只要地平线没有行动，武禅没有理由主动上门找事。 于是暂时静观其变的众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宫甜甜的毕业典礼。 其实，颁发毕业证书的典礼并不是关键。 关键是，毕业舞会。 那将是每一个女孩子从上学到毕业，最出风头的一夜。 166话 毕业季01 每年十二月，是一年当中最危险的终极尸潮，除了a、b两级新城之外，其他没有一座新城敢保证一定可以挺过去。 为了让青春人生不留遗憾，北半球东部统一标准，每年十一月的第三个周是高中毕业季。 毕业舞会，存在着一种临死前最后一场狂欢的悲壮感。所以就算毕业生提出任性的要求，父母通常都会支持和满足。 周一。 学校里到处弥漫着对毕业舞会的讨论，而这份讨论早从一个月前都开始了。 宫甜甜把书包往地上一放，便趴在桌子上。 好无聊啊。 班级里的叽叽喳喳，只会让她打哈欠。 宫甜甜是不想来学校的。但父亲说，这是她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周，希望她能努努力坚持走到终点。她平时没少对父母耍赖，但关于人生的建议，她还是要听一下的。 睡一会。 宫甜甜已经做好了打算。 “甜、甜甜。” 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宫甜甜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所以继续保持趴着的姿势。 “干吗？” “没、没什么……”说话的，是一个短头发矮矮的女生，左脸有一个小梨涡。 宫甜甜说：“那就别打扰我睡觉。” “好吧。” 女生失望地离开宫甜甜桌子前。 宫甜甜其实能猜到这个女生大概想对自己说什么，但自己是不会原谅她的。 对。 无法原谅。 她叫申秀静，曾经是宫甜甜升高中后最好的朋友。 曾经是…… d067新城第一中学，是小、中、高中合体学校，所以高中部几乎全都是中学部直升上来的，申秀静则是转校生。 “大家好，我、我叫申秀静。来自d068新城。” 她自我介绍时，是高一夏天的午后。 懒洋洋的宫甜甜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暖烘烘的阳光让她很勉强地半睁着眼皮看向讲台上这个矮矮小小的女生，第一印象是，这是一个很需要人保护的小可爱。 老师安排申秀静坐在宫甜甜的旁边，因为全班就宫甜甜没有同桌——她本来是有同桌的，只不过那个男生脑袋不清醒，敢趁着宫甜甜上课睡觉时企图偷摸她的大腿，被宫甜甜当场折断了手腕，然后就换班了，他至今二十米开外看到宫甜甜就赶紧躲着走。 申秀静坐下，对宫甜甜可爱地笑了笑。宫甜甜眼皮抬了抬，打了一个哈欠就睡了过去，让小女生一下子红了脸。 第二天。 “你、要不要尝一尝？” “嗯？” 课间休息时，申秀静递给宫甜甜一份小饼干。 “这是我自己做的，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吃。” 她有些不好意思。 宫甜甜知道她是初来乍到，想迅速和周围人建立好关系，于是就拿起一片放进嘴里，意外发现还挺好吃。 “真是你自己做的？” 申秀静点头。 “嗯。” “好吃。” “那就请多吃一点。” 于是，从这份小饼干开始，两人之间的话变多起来。 和出身武馆的宫甜甜完全不同，父亲是工程师的申秀静，人如其名，又秀气又文静，说话的时候声音小小的，笑不露齿。 跟她一比，宫甜甜这个美少女就显得有些粗糙。 那段时间宫甜甜总是吵着要向宫樱雪学习做饼干，宫樱雪还纳闷女儿为什么突然开窍。但事实证明，在厨艺方面，女儿很好的继承了自己的老公，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已经算是夸奖，宫樱雪只能期望女儿将来找的男朋友精通厨艺了。 幸运的是，在把家里的厨房彻底摧毁之前，宫甜甜放弃了做饼干的念头。不幸的是，宫甜甜的兴趣转为更让宫樱雪头疼的手工编织…… “好难啊。” 宫甜甜趴在桌子上叫道。 “你只是缺少耐心。” 申秀静对自己的好朋友说。 宫甜甜说：“女生为什么一定要会这种东西？” 申秀静说：“也不是非要是女生都会。我只是想给父亲织一件围巾，如果买成品的话，还挺贵的。” 宫甜甜说：“还好我老爸不需要。” 申秀静说：“伯父不怕冷吗？” 宫甜甜说：“这倒不是，主要是这些事，我妈全管了，根本轮不到我出手。” 申秀静羡慕道：“伯父伯母好恩爱啊。” 宫甜甜哼了一声：“一把年纪，腻歪死了。” 结果，那年冬天，申秀静织的围巾没有戴在她爸爸脖子上，而是被班里最帅的那个男生要走了。 宫甜甜说：“你该拒绝的。” 申秀静说：“他硬要拿走，我也没有办法。” 宫甜甜说：“这好办，我去帮你要回来。” 申秀静说：“别……” 宫甜甜调侃：“看来某人是心甘情愿啊。” 申秀静满脸通红：“他对我，还、还不错。” 作为全班最帅的男生，喜欢他的女生肯定不会少。他一直没有女朋友，这就意味着，一个转校生更不配成为他的女朋友。 申秀静的桌子在某天早上被掀翻在地。 接踵而至的是书本莫名其妙地丢失，椅子莫名其妙地被损坏。 她很快就发现，班里除了宫甜甜，没有一个女生愿意跟她说话。 宫甜甜说：“你别往心里去，她们这是嫉妒你。” 申秀静说：“我不想被大家讨厌。” 宫甜甜说：“你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被讨厌了。” 申秀静说：“那我该怎么办？” 宫甜甜说：“该吃吃，该睡睡。有我在，你怕什么？” 申秀静说：“甜甜你真好。” 但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糟糕，关于申秀静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有人流传她是在d068新城勾引了不该勾引的男孩子，全家待不下去，所以才搬到d067新城。还有人流传，她跟宫甜甜之间暧昧不清。 说宫甜甜的坏话没问题，说宫甜甜的朋友，不行！ 宫甜甜找到散播流言蜚语的源头，全年级最有钱的那个女生，朱小涵。 “喂，到此为止吧，不要逼着我打你一顿。” 朱小涵倒是不怕宫甜甜：“放学后，我们约个地方，你敢来吗？” 宫甜甜说：“怕你我就不姓宫。” 宫甜甜准时到了约定地点。 朱小涵不在现场，而是找了其他人替自己出面——十个手持武器的流氓，把宫甜甜包围住。 宫甜甜笑了：“敢再老套一点吗？” 几分钟后。 宫甜甜把抢来的钢管掰弯，一脚把最后一个流氓踢晕。 她身后，朱小涵带着几个跟班出现了，跟班把申秀静夹在中间。 宫甜甜说：“先是陷阱，后是人质。知道么，像你这样的人，放在小说里，小命余额大概只有一万字。” 朱小涵说：“人质？别搞错了，秀静可是自愿跟来的。” 宫甜甜皱眉。 朱小涵拉起申秀静的手：“我早就跟你说过宫甜甜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现在你亲眼看到了吧。你到底想做她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你选吧。” 宫甜甜怒道：“别逼我把你们所有人送进医院，我倒数三声，你把秀静松开。” 朱小涵说：“秀静，选吧。只要你叫她一声怪物，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宫甜甜懒得废话，倒数三声结束，便要动手。 “怪、怪物……” 申秀静全身颤抖地说出这句话，朱子涵得意地笑了起来。 宫甜甜整个人愣在原地，转瞬表情恢复正常：“明白了。” 她转身离去。 这天之后，申秀静的桌子没有再被掀翻过，换成宫甜甜的桌椅板凳倒霉。 宫甜甜抬起自己的桌子，环视四周，很多女生在偷笑。 她看向已经换了座位的申秀静，小女生把头低得很低。 宫甜甜对学校的厌恶，便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没事总逃学，该玩的都玩够了，一年之后，连宫甜甜也觉得十分无聊起来。 “爸，我想找份兼职。” “干什么？” “排解一下我过剩的精力。” “这真不像是女孩子该说的话。” “那你帮不帮我找兼职嘛，最好是刺激一点的。” “你觉得废品焚烧站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 167话 毕业季02 宫甜甜高中三年，想把全班同学揍一顿的念头不少于三百次。 但父亲总说，习武之人要遇强则强，而不是将拳头施展于弱者身上。更关键的是，宫甜甜不想看到父亲同时给几十个家长道歉的模样。 周三。 距离周五的毕业舞会还剩最后两天，周围同学对舞会女王的讨论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呼声最高的五名女生中，又以朱小涵和另一个父亲在市政厅工作的女生最有摘冠的希望。 舞会女王，这四个字简直让宫甜甜笑出声。 首先，d067新城就是北半球东部的一个小地方。其次，参加舞会的说到底只不过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哪来的什么女王，也不怕这个头衔把脖子闪坏。 “甜甜，我……” 申秀静又来到宫甜甜桌子前。 宫甜甜抬眼皮看她：“你烦不烦。” 申秀静说：“我……” 宫甜甜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临毕业前，你一定要向我道歉，这样你的青春才不会有遗憾。” 申秀静脸一红，深深地鞠躬。 “甜甜，对不起，对不起。” 宫甜甜说：“没事，我原谅你了。” 申秀静抬头，感激道：“真的吗？” 宫甜甜说：“白痴，当然是假的。” 申秀静：“……” 宫甜甜说：“两年时间，你真想道歉早就道歉了。你的青春遗不遗憾关我屁事，少给自己加自我感动的戏。如果你心里真有愧疚，很好，恭喜你，我不原谅你，这份愧疚将跟你一辈子。” 申秀静说：“你怎么能这样，我明明是真心地想对你道歉，重归于好。” 宫甜甜说：“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高中毕业了，不用再当朱小涵的狗腿子了，终于可以重新做回一个人，然后就想找回友情。你这跟温柔街的娇娘洗手上岸，想找个老实男人嫁了有什么区别？” 申秀静双眼飙泪：“你说话真是太难听了。” 小女生回到自己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瞧，宫甜甜把秀静惹哭了。” 看热闹的同学窃窃私语起来。 “能把秀静这么温柔的女生说哭，宫甜甜也是够狠心。” “小声点，小心被宫甜甜揍。” “嘻嘻嘻，也对，作为女生宫甜甜真的好可怕。” 宫甜甜早已习惯，就当没听见。 “其实我觉得，如果宫甜甜不那么凶的话，应该是咱们班最好看的女生。” 一个男生说道。 一个女生不服气道：“你什么时候眼瞎的？” “我也觉得宫甜甜好看。” 另一个男生说道，其他男生也附和起来。 宫甜甜本打算是睡觉的，可要是夸她，那她可就不困了。她假装睡觉，耳朵却尖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审美啊！” 女生们开始反驳。 “她不就是腿长一点，腰细一点吗？” 有男生说：“难道这还不够吗？” 宫甜甜心说：嗯嗯，本姑娘就是腰细腿长。 女生说：“但她很暴力啊。” 男生说：“但她很个性不是吗，而且，她到底打了谁啊？咱们班的人没人被她打过吧。” “对呀，对呀。” “宫甜甜打得都是校外的不良分子吧。” 宫甜甜心说：就是，就是。 女生说：“她可是连僵尸都能杀掉。” 男生说：“咱们不是说长相吗？” 女生说：“看来你们早就认准宫甜甜是咱们班最好看的了。” 申秀静不哭了，疑惑地看向班上的男生们。 男生说：“对啊。” 另有男生说：“照我说，是全年纪，不对，是全校最好看的女孩。” 女生们还想辩驳，突然见宫甜甜走过来，一掌拍在那个男生的桌子上。 大家同时全身一激灵。 宫甜甜看着男生笑道：“你小子，很有眼光。” 这个有点胖墩墩的男生说道：“我觉得，你完全可以代表咱们班成为舞会女王。” “啊？” 有女生夸张叫道，“就凭她，我可不想临毕业了还丢这个人。” 其他女生附和：“对啊，她怎么可能赢得了朱小涵。” 这话宫甜甜就不爱听了。 “不就是舞会女王吗，我就当一个给你们看看。” 女生们一愣，然后笑得更大声。 “听见了吗，宫甜甜说要当舞会女王。” “她要跟朱小涵争。” “她唯一获胜的办法，就是舞会前把朱小涵的腿打断。” 宫甜甜说：“咦，这个办法不错。我考虑考虑。希望不会有人告诉朱小涵是你帮我想的办法。” 那个女生顿时脸色苍白：“我没说，不是我说的。” 宫甜甜说：“你早上出门把脑子留家里了吗，忘性这么大。” 那个女生怕朱小涵，怕的是她那些背后整人的手段。而宫甜甜这种做事磊落的，她反而不怕，她讥讽道：“你拿什么当舞会女王，你连个舞伴都没有。” 宫甜甜说：“谁说我没有？” 女生们意外，男生们面面相觑。 “谁啊，是你吗？” “不是我，我有舞伴。” “也不是我，我也有舞伴。” 宫甜甜说：“我挑舞伴，肯定不是从班里挑。” 那个女生对宫甜甜冷笑道：“说得热闹，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有舞伴，要现找。” 宫甜甜说：“你管我呢。” 胖墩墩的男生说：“甜甜，我是坚信你能成为舞会女王的，但除了舞伴，你还缺一样重要的东西。” 宫甜甜说：“什么？” 男生说：“舞会礼服。” 哎呀，宫甜甜还真忘了这事。 “谢谢提醒。” 男生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 听这话，这男生也不像是想要邀请宫甜甜坐他的舞伴。 宫甜甜说：“你别告诉我，你家是卖舞会礼服的。” 男生说：“甜甜你真是冰雪聪明，我能帮你跟家里打八折！” 宫甜甜：“……” 晚会礼服的事情，算是有了着落。 但舞伴，宫甜甜的确还没有确定。 她原本计划是打算便宜甘小乙这个没有女人缘的家伙，领他去女高中生云集的舞会养养眼。但拳赛出了意外之后，圣手师就被调走。没圣手师使用超能力给甘小乙治疗，那他接下来的一个月别说跳舞，连走路都困难。 所以，宫甜甜改变计划要找罗洛将就一下，就算他戴着眼镜，颜值也是相当不错的。 可是现在计划又要变了。 要想成为舞会女王，那舞伴肯定是不能戴眼镜的。 “罗哥哥，你能把眼镜摘了吗？” “嗯？” 宫甜甜抓着他的手，摇啊摇，“摘下我看看嘛。” 罗洛无语，但还算配合地摘下眼镜。 哇。 摘掉眼镜的罗洛，果然更帅气了几分。但那股不近人情的高冷感突然就消失了，而且眼睛有些微眯。 宫甜甜比划着两根手指：“罗哥哥，你这是几？” 罗洛说：“你真当我睁眼瞎啊，这么近的距离我还是能看到的。这是四。” 宫甜甜：“……” 无助的少女只好把视线投向最后的希望，也是她心中王牌的王牌。 “江湖救急啊，老大！” 武禅说：“不。” 宫甜甜说：“干吗拒绝的这么痛快和无情啊！” 武禅说：“我不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 他，堂堂武家人，参加一群小破孩的舞会，成何体统。 宫甜甜说：“我们一起度过了这么多个夜晚，你对我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武禅已经懒得说出那句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直截了当道：“对，没有。” 宫甜甜说：“求求了！” 武禅说：“你让白吱吱变成一个人，都比求我现实。” 宫甜甜抱起白吱吱：“白吱吱最好了，你愿意当我的舞伴吗？” 白吱吱摆着小脑袋，看着宫甜甜。 “我愿意。” 妈耶！！！！！ 众人大吃一惊！ 白吱吱居然说人话了。 白吱吱自己都愣了：“吱吱吱？” 等一下。 不是白吱吱在说话。 这声音怎么熟。 “我愿意勉为其难地当你的舞伴。” 楚狂走进了屋子。 168话 毕业季03 自从拳赛爆发意外之后，城主肖天仇便一病不起，他在病床上把市政厅的管理大权暂时交给了肖轻瑶。支持长子和三子的官员们因为站错队而深感后悔，迅速地巴结起肖轻瑶。 行动越快的人，反而越说明不够敏锐，仕途也只能止步于此。拳赛发生了重大意外，惊吓到了外城使节与地平线商团的大少爷，必须有人出面承担这个责任。 肖轻瑶很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手握大权，而是在为父亲的儿子们挡枪。如果无法安抚大少爷的愤怒情绪，她将变成炮灰或者，祭品。 对于这位处尊养优、喜怒无常的张大少，肖轻瑶没有任何好的办法。 赔钱？人家地平线商团最不缺的就是钱。 赔人？那肖轻瑶也要能见到张大少的面再说。 张大少拒绝接见任何和市政厅有关的人，仿佛认定畸形体和市政厅有关系。肖轻瑶寝室难安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早上，手下人传话说，张大少约肖轻瑶吃晚饭。 肖轻瑶精心挑选一套玫红色的露肩礼服，带着两名守城十杰——“玩大风”卢盗和“红莲”炼柔一同出席。 本以为见面地点是餐厅，但没想到张大少却让人把餐桌直接搬进温柔街的那件豪华大床房里。反过来想，这还真是他的做事风格。 炼柔看着餐桌，再看看房间里那张香艳的大床，谁都能联想到张大少饭后的饭后运动是什么，她眉头紧皱，感到市政厅的脸面遭到了羞辱。 卢盗拉开椅子让肖轻瑶坐下，他和炼柔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他俩在，张大少至少还会有点忌惮。 张大少微笑着说：“肖兄，不对，现在该叫你肖姐姐，你觉得我会在饭菜中下毒吗？” 肖轻瑶说：“我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张大少说：“那你为什么还带着护卫？你瞧，我的护卫就不在屋里。” 炼柔说：“除了饭菜下毒，还有别的危险隐患。” 张大少说：“有一道名菜叫爆炒鸭舌。听说原材料的鸭子都长着两根舌头，因为多嘴多舌所以才有了这种下场。” 炼柔说：“你……” 肖轻瑶止住她：“柔柔，你和卢盗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张大少说。” “我们就守在门外。”炼柔狠狠瞪向张大少，然后和卢盗离开了房间。 张大少说：“这女人挺火辣，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任何时候都这么火辣。” 肖轻瑶说：“她的超能力是红莲，三秒就能把人烧成焦炭，张大少小心引火上身。” 张大少说：“我早就腻烦了水做的女人，倒真想试试火做的。” 肖轻瑶不想把炼柔真的推进火坑，转移话题道：“我们肖家欠张大少一声对不起。那天晚上让你受惊了，真是万分抱歉。” 张大少说：“如果真的是你们市政厅安排的，反而还该是我向你说一声谢谢。” 肖轻瑶问：“为什么呢？” 张大少说：“肖姐姐你何必明知故问，死了那么多人，可帮我省了一笔大钱。” 甘小乙和金血手的赌局，庄家是地平线商团。他们暗中给甘小乙造势，煽动超过七成的观众押甘小乙赢，然后又另使手段让甘小乙弃赛。 没想到甘小乙“言而无信”，打赢了金血手。本来稳赚不赔的买卖，变成了血亏。这笔亏损对地平线商团来说算不上伤筋动骨，但张大少肯定会因此挨老头子的一顿骂。 他当时在拳台上是真的想干掉甘小乙。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畸形体。大量的观众被吃掉，活下的观众事后想兑现，却被告知因为意外导致整个赌局作废，顶多退换本金。大难不死捡了一条小命的观众，又要回了本金，只会感到幸运根本就不会继续深究。 肖轻瑶当然知道地平线商团没有亏钱，代价是上百条血淋淋的性命。她本以为张大少对死者会多多少少带有一些同情，这是最起码的人性使然。可是，他的口吻不仅是高兴，甚至还有些得意。 这个家伙， 根本不是人。 肖轻瑶说：“关于畸形体这种怪物，贵商团之前碰到过吗？” 张大少说：“小姐姐，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生意。” 肖轻瑶说：“生意？” 张大少说：“我听说，我走后场馆里又出现一个了不起的家伙，然后被武禅干掉了。他的尸体和畸形体的尸体一同被市政厅回收了。这些尸体，我地平线商团要了。” 肖轻瑶说：“不行。” 张大少说：“你至少该听听我的报价。” 肖轻瑶说：“a003新城已经了解到畸形体的存在。回收尸体的专员已经在来的路上，我们市政厅已经无权处置这些尸体。” 张大少说：“在专员抵达之前，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比方说仓库发生一场大火。” 肖轻瑶必须拒绝。 a003新城不是傻子，不可能被这样糊弄过去。 d067新城得罪地平线商团，难免会受到经济打压，甚至他们会假扮土匪打劫城外的商人。但d067新城还可以向别的商团寻求帮助。 可得罪a003新城的代价是什么？ d067新城将失去聚能炉的技术支持。 建造于地底深处的聚能炉是一座新城的灵魂所在，e级新城想晋级到d级最关键的门槛就是拥有自己的聚能炉。而聚能炉除了a003新城无处可造，就连每半年一次的深度维护人员都是a003直接指派。换句话说，其他新城别说是造聚能炉，就算是修都修不好。 a003新城捏着所有新城的命脉。 肖轻瑶正在措辞，张大少脸色微变：“肖姐姐，你该不是想拒绝我吧。” 肖轻瑶说：“我能做到顶多就是偷偷给你们留下一头畸形体尸体。” 张大少说：“我要的是全部。” 肖轻瑶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张大少的重点似乎不是要畸形体的尸体，而是不想让a003得到…… 她说：“我无法答应你。” 张大少说：“我不喜欢有人拒绝我。” 肖轻瑶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拒绝你。但是……” 张大少笑了：“你当然可以不拒绝我。你让我开心，那么地平线商团和d067永远都是好朋友。” 他把餐桌上两人一直没动的菜肴全部扫在了地上。 “好姐姐，你自己躺上来吧。” 肖轻瑶心中苦笑，难怪他要准备这么大的一张餐桌。 屋里盘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当然惊动了门外的炼柔和卢盗，还未等两人行动，喉咙前凭空出悬浮出一柄灵质体长剑。 “不要乱动。” 韩灵宝的声音在走廊的阴影里响起。 “如果你们家大小姐不愿意，她会尖叫的。” 肖轻瑶躺在硬邦邦的餐桌上，其实，她在来之前早已猜到今晚会发生什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一具二十岁的年轻肉体就能换来整座新城在十二月终极尸潮前的稳定，这个代价，简直就是优惠，她愿意牺牲自己。 可同样是年轻男人，同样是背景显赫。 武禅，就绝对绝对做不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肖轻瑶脑海中映出自己被救时，那张冷酷的侧脸，以及自己贴在他胸口的感觉。 今晚，就当是被狗咬了吧…… “你在想着别的男人？” 张大少放在肖轻瑶大腿上的手停住了。 肖轻瑶侧着脸，没有说话。 张大少掐住她的下巴，把脸拧过来：“回答我。” 肖轻瑶看着他，情绪没有一丝波澜。 张大少喜欢女人迎合讨好，也喜欢女人反抗尖叫。但决不允许女人像死鱼一样！ “我问你最后一遍，是不是在想男人！” “是。” “是谁？！” “与你无关。我今晚是你的，也仅有今晚。” 张大少掐着肖轻瑶的下巴越加用力：“你知道在说什么？” 肖轻瑶说：“请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张大少松开了手：“你心里想的那个男人是武禅。” 肖轻瑶重复：“与你无关。” 张大少说：“你猜他会不会想到你现在的这副样子。” 肖轻瑶脸红，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害臊，她毫不畏惧地与张大少对视：“他知道又怎么样，只要他肯对我勾勾手指，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他，做他的情人、小妾、女仆，我不仅会用我的身体更会用我的灵魂去服侍他，讨好他！” 张大少扬起手掌：“你放屁！” 肖轻瑶笑了：“呵，跟武禅一比，你也算个男人？” 张大少这能把肖轻瑶牙齿打断的一巴掌打不下去，因为打下去，他就彻底输了。 “你给我滚！” 肖轻瑶从餐桌上下来，拉扯好礼服的下摆。 “谢谢你今晚的款待。” 屋门打开，卢盗和炼柔见到衣衫完整，发型未乱的肖轻瑶都松了一口气。 炼柔说：“没事吧。” 肖轻瑶说：“嗯，我们回去吧。” 屋内。 坐在椅子上的张大少的脸色比阴影还要阴沉。 “韩叔。” “在。” “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杀掉那个武禅。” “得罪武家人，是最不理智的事。” “那我不杀他，只是让他承受无法承受的痛苦，这应该可以吧。” “大少爷，请吩咐。” 169话 毕业季04 朱氏商会有钱，是相对于d067新城而言的。朱氏商会抱着市政厅的大腿在这场三城联办的拳赛中投了不少资金。但谁都没想由市政厅做后台的生意最终却发生重大意外。 这次损失让朱氏商会伤筋动骨，各项开支进行大幅缩减。 朱小涵可不管这些。 贯穿了整个学生时代的白富美人设决不能在毕业的最后一夜被毁。 临近毕业舞会的前一周，她每天晚上都招待朋友们在家中狂欢，吃的是全城里能买到的最好的食材，喝的是最贵的酒。她的舞伴是来自c055新城的职业舞者。人不仅长得帅气，舞技更是一流。朱小涵在c055购物时被邀请到刚开业的夜店去玩，看完这个男人的表演后，被迷得不行，当场敲定他成为自己毕业舞会的舞伴，酬劳是按天收费的。 周三晚上的聚会，女伴知道朱小涵与宫甜甜有过节，为了讨好她，便把白天时宫甜甜宣称也要争当舞会女王的事当笑话讲了出来，引得大家轰然大笑。 “就那只母猴子？别逗了。她拿什么跟咱们小涵争？” “她为了参加舞会，估计光刮腿毛就要刮三天。” 女孩子们一旦在背后说起另一个女孩子的坏话，想象力之广阔，用词之丰富，是男孩子根本无法想象的。 小团体的绝对主角，朱小涵端着酒杯，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浅笑。对比身边这群讨好自己的凡夫俗子，毕业后的她即将跻身精英阶层，不喜形于色是她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的仪态。 她对宫甜甜是有印象的，倒不是因为当年申秀静的事，而是宫甜甜是男生口中排得靠前的美少女。朱小涵当然不会觉得宫甜甜比自己长得好看，但客观来说，她也的确长得不赖。或许是她出身武馆的原因，那副腰细腿长的身材，可不是其他女孩子靠节食就能打造出来的。 如果宫甜甜好好打扮一番，对朱小涵来说谈不上是威胁，但困惑还是会有一点的。 这场毕业舞会，朱小涵必须要赢，不是旗鼓相当、最终略胜一筹的赢，而是要赢得轻松、赢得碾压——脱颖而出的只能叫选美小姐，而女王，是从一开始就高高在上的！ 朱小涵问：“她挑选的舞伴是谁？” 女伴说：“听说是保密，我估计根本就是死要面子说谎。就算有，凭咱们学校的这群男生，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家这位。” 另一个女伴说道：“小涵不如你可怜可怜她，送她一个舞伴吧，” 朱小涵说：“倒也不是不行。” 周四。 距离毕业舞会还有最后一天。 宫甜甜上学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昨晚已经定下了她的舞伴。 “英俊、铁血、不羁，这种风格随便你挑，我都可以配合。三合一也是可以的，因为这就是我的本色。” 楚狂说这话的时候，宫甜甜直反胃。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甘小乙走路都困难，罗洛摘下眼镜就瞎，老大武禅……他要是板起脸来，气氛立刻压抑严肃。知道的是毕业舞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毕业葬礼，实在惹不起，算了算了。对比之下，她甚至有点希望她那个小师叔能突然回来再住几天。 实话实说，以楚狂的长相不管做舞伴还是男朋友，带出门不仅不丢人，还会收获一波羡慕的目光。如果宫甜甜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说话，说不定宫甜甜还会小鹿乱撞几下。但可惜的是，楚狂从一开始就暴露出白痴的本质，宫甜甜选他做舞伴需要克服的最大困难就是时刻忍住想要揍他两拳的冲动。 对这个问题她昨晚还专门咨询过屠霜。 “屠姐姐，你是怎么忍住的？” 屠霜抬手对着楚狂就是砰砰两拳：“干吗要忍呢？” 宫甜甜说：“好吧。” 楚狂说：“你最好不要模仿。她是她，你是你。你要是敢跟我动手，我就……” 武禅说：“你就还手？” 楚狂说：“我就挨着呗。你这小拳头可比屠霜轻多了。” 宫甜甜说：“瞧不起谁呢？” 楚狂说：“小小姑娘，你是不是比错了项目。” 嬉闹归嬉闹，头疼归头疼。 有了舞伴，总比没有强。 宫甜甜趴在桌子上，正心情复杂呢，偏偏有人自己撞枪口。 一号女生说：“宫甜甜，你找好舞伴了吗？” 宫甜甜说：“关你屁事。” 女生：“……” 二号女生帮腔道：“我劝你还放弃吧，朱小涵的舞伴可是从c级新城请来的，大城市的人跟咱们不一样。” 宫甜甜说：“关我屁事。” 二号女生：“……” 三号女生加入“战斗”，她带着嘲讽的笑容：“甜甜，你没有找到舞伴并不丢人。作为你的同班同学，我们帮你跟小涵商量好了了，她愿意帮你介绍一个舞伴，是他们商会的门卫还是司机来着，配你刚刚好。” 宫甜甜说：“首先，门卫也好，司机也罢都是正经职业，比只会嚼舌根的八婆强一万倍。” “你说谁是八婆！” 宫甜甜打断她，继续说道：“其次，你们知道小小年纪，要讲文明是什么意思吗？” 二号女生说：“不就是要讲文明吗？” 宫甜甜说：“不是。这句话的意思是，毕业舞会零点之后我们就是成年人了，我不仅可以爆粗口骂你们，还可以打断你们的狗腿。” 三号女生说：“你居然要打女生？！” 宫甜甜弹了一下额头前的刘海：“谁还不是个女的？” 三个女生：“……” 宫甜甜说：“还有啊，她朱小涵既然想来挑战我宫甜甜，那就堂堂正正的来下战书，派几条狗传口信算怎么回事。” 三个女生心说，宫甜甜是最后说要争夺舞会女王的，按顺序是她挑战朱小涵。但三个女生没人敢说出口，因为是真的害怕被她打断腿。 周五。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 毕业典礼在上午举行。宫京生看着在台上穿着礼服、从校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的女儿直抹眼泪。 宫樱雪挪揄道：“这只是毕业典礼，又不是女儿的婚礼。” 宫京生说：“婚礼我才不会流泪。” 宫樱雪说：“打不打赌。” 宫京生说：“赌注是什么？” 宫樱雪说：“连刷一整年的碗。” 宫京生说：“这么重的赌资是要把牢底坐穿的，不赌。” 170话 毕业季05 宫京生夫妇身边，是脑袋、胳膊都缠着绷带的甘小乙，再旁边是罗洛，怀里的白吱吱把一对小爪子举过头顶，疯狂鼓掌。他旁边是屠霜。再旁边是三个拉低帽檐，用阴影遮住脸的人——武禅、沈槿、楚狂。 武禅，不想用犀利的眼神吓坏小朋友们。 沈槿，不想用惊艳的美貌撩拨小男生们。 楚狂，不想让别人提前知道宫甜甜舞伴的长相，破坏神秘感。 三个选择低调打扮的人，反而更加显眼，像极了三个杀手，随时会掏出连射弩刺杀掉在台上某个人，引得不安的家长频频回头看来。 楚狂说：“他们老回头看什么，是不是我身上煞气太重了？看来我的境界又提升了一大截。” 武禅说：“不是煞气，是傻气。” 沈槿说：“我有点后悔了。” 以她的超能力，想不引起人的注意根本不需要特意打扮。 武禅说：“你现在施展超能力还来得及。” 沈槿说：“不。” 武禅说：“为什么？” 沈槿说：“懒。” 其实不是。 而是，她就想和武禅穿的一样，这种机会可不多。 楚狂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嗅动了几下鼻子。 “空气中仿佛飘着一股……” 屠霜说：“我知道你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但没有必要太心酸。” 楚狂说：“不是，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雨味。” 武禅：“……” 沈槿：“……” 屠霜说：“你不是吧，这个时候？！” 楚狂说：“但愿宫甜甜运气好，今晚不会下雨。” 毕业舞会，是不准家长出场的，毕竟这是高中生涯最后一夜的疯狂。有家长监督，学生们怎么可能放得开？ 天上稀稀拉拉地扫着小雨，宫甜甜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傍晚前，她在武馆由母亲给她化妆。作为母亲宫樱雪连一句“注意安全”的嘱咐都没有对女儿说，如果是甘小乙也就罢了，但舞伴是楚狂，舞会结束后肯定会准时把宫甜甜送回来。 楚狂没有来接宫甜甜，是师兄侯朗开车把她送来的。 此刻，里面的舞会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古典的音乐让人全心意地投入到今夜的氛围。宫甜甜能猜到舞池中的那些女生们是如何嘲笑自己的，果然到了最后，她，宫甜甜，一个脾气暴躁的母猴子是找不到舞伴的。 宫甜甜想回家。 不！ 偏不！ 宫甜甜不等了，提起裙摆推门而入。 一支舞曲正在接近尾声，舞池中央的焦点，便是穿着一身蓝色舞裙的朱小涵，在舞伴精湛舞技的带动下，让周围其他的男男女女完全沦为了绿叶。 宫甜甜感受休息区投来的嘲笑并带有嫉妒的目光。 脸上带着浓妆的女孩子们看到宫甜甜进门时先是一愣。 这真是的宫甜甜吗？ 根本就是哪个少女偶像吧！ 她们不曾想过宫甜甜竟会如此好看，不，她们想过的，只不过是不愿承认，而现实却不得不让她们承认。然而，当她们看到宫甜甜身边没有人时，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心说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连一个舞伴都没有找到！ 她们目光越是嘲笑，宫甜甜越要走过去。她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本姑娘自己漂亮就够了，别的都不在乎！ “宫甜甜，你的舞伴呢？” 女生们先发制人。 宫甜甜说：“路上。” 女生们笑了起来，很得意地笑。 但她们忽略一件事——连女生都嫉妒的长相，怎么可能不引起男生的疯狂。 “甜甜，下支曲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你一边呆着去，甜甜下支舞要跟我跳。” “你才该一边呆着去，你不看看自己长得有多高，配得上甜甜吗？” 说这句话的男生，突然被他的舞伴拽住衣领：“你当老娘是空气吗！” 其他几个抛下自己女伴的男生也都遭了殃。 但对这些男生来说，别说是挨揍了，今晚哪怕只是牵到宫甜甜的手，就是死而无憾。 舞曲结束。 休息区的骚乱引起舞池里人的注意。 朱小涵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夺走自己的风头。她看到宫甜甜时，同样也是心中一惊，然后迅速镇定起来。她牵着舞伴来到休息区。 “甜甜你可是迟到了。” 宫甜甜说：“你应该理解的，压轴都是这样的。” 朱小涵笑道：“你的舞伴呢？ ” 两女打扮长相，旗鼓相当，朱小涵胜在盛装，宫甜甜赢在天姿。 可问题是，没有舞伴的宫甜甜，就像是战士手中没有武器，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宫甜甜无法辩驳朱小涵的话。 朱小涵乘胜追击：“这么多男生，你不如随便挑一个吧。” 宫甜甜还真敢挑，反正这些男生的舞伴都打不过她。 “不必了。” 有人在宫甜甜身侧说道，然后那人牵起了宫甜甜的手，“我来晚了。” 宫甜甜惊了！ 惊喜和惊吓并肩而至。 来的人，竟是老大武禅！ 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老大！ 武禅将头发用发胶向后梳去，一身黑色礼服把好身材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曾经是一个演员，一个颜值久经大银幕考验的演员，一个能和最帅英雄唐斩演对手戏的最强反派。 眼神高冷。 气焰霸道。 他，世间无双。 包括朱小涵在内，在场所有女生都傻眼了。 原来童话不是骗人的，这世上真的有王子存在…… 武禅对着朱小涵说：“你。” 朱小涵甩开舞伴的手，激动道：“我愿意！” 武禅说：“让一让，下一支舞开始了。” 他牵着手脚僵硬的宫甜甜步入舞池，轻轻揽住她的腰。 “淡定一点。” 宫甜甜愣愣的看着他，完全说不出话。 古典舞曲便是在这时奏响了。 今晚舞会。 说到底，就是一个争奇斗艳的过程，分输赢，定胜负。 而在bgm里， 没、人、能、战、胜、武、禅！ 武禅天生的颜值，被超能力的加强增幅，化作名为“致命魅力”的冲击波，瞬间席卷全场，女生们的恋爱心犹如一朵一朵粉色的烟花爆炸开来，有几个女生当场就承受不住刺激晕厥了过去。 这场舞会的结局，真是毫无悬念…… 武禅带宫甜甜回到宫氏武馆的时候，雨早就停了。 宫京生夫妇早睡了，武禅回房前让宫甜甜早点休息，并且让她不要再说谢谢，他在车上实在听累了。 宫甜甜没有卸妆，走到另一间客房的门外，几乎是同时，门开了。 “你今晚真漂亮。” 甘小乙说，他一直在等宫甜甜回来，车声，隔着老远他就听到了。 宫甜甜笑了。 笑得很甜。 “现在还没过十二点，你愿意请我跳一支舞吗？” “我的荣幸。” 雨水洗过的夜空。 月色很美。 171话 离去01 昨天傍晚天公不作美，突然下雨。宫甜甜预定舞伴楚狂强行变成狼人。武禅不忍心宫甜甜青春有憾，所以现身相救。至于效果，当然是比楚狂强了千百倍不止。全场少女为武禅痴迷心碎，对宫甜甜的嫉妒犹如毒汁攻心、万蚁噬骨。宫甜甜就此成为d067新城第一中学校史上的一页传说。从最终结果来看，这场雨，反倒是天公作美了。 楚狂赶午饭的时候和屠霜为昨天爽约的事情上门道歉，但其实就是蹭饭，因为谁都知道，把舞伴从楚狂换成武禅，宫甜甜赚大了，她开心还来不及，甚至还应该倒给楚狂一些好处费。 楚狂本没想到这一点，但看到宫甜甜……啧，怎么讲呢，她心情很好，但又不是捡到钱或者被人狠狠夸赞了一通的那种心情好。楚狂形容不出其中的微妙，反正肯定有武禅的功劳，四舍五入就是自己的功劳。 “好处费拿来。我可是费尽心机才让你老大当了你的舞伴。” 宫甜甜说：“一千块可以吗？” 诶？ 楚狂愣了一下。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照宫甜甜的性格，听他开这种玩笑，她的答复肯定是赏他两斧子这种，怎么可能会这么痛快地给钱。 楚狂看不明白，屠霜是明白的，她笑了笑：“看来昨晚真有好事发生。” 宫甜甜脸红。 正在喝水的宫京生咳了一下。正所谓知女莫若父，他养了宫甜甜十七年，除了十岁之前，宫甜甜什么时候有过眼下这副小女儿状。 宫京生昨晚根本就没睡。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宫甜甜平时住在焚烧站，夜夜抵挡僵尸，宫京生都不曾担忧过。但昨晚不一样，毕业舞会的另一个说法就是成人礼，无数少男少女会被气氛渲染而冲动…… 武禅开车带宫甜甜回来的时候，宫京生是醒着的。 宫甜甜和甘小乙在院子里脚踩月光起舞，宫京生是竖着耳朵听着的，丈夫紧张的模样让宫樱雪偷笑不止。 两人跳舞之后，应该没发生其他的，但眼下，怎么看都像是发生了点什么呢！ 宫京生看向甘小乙，心情颇为复杂。 他把自己顿悟出的雪山灵宗禁术“静守之道”传授给甘小乙，虽然只是粗浅的皮毛，但足以说明甘小乙对于他绝对是半个弟子之上。武禅比甘小乙只大两岁，按理说两人是同龄人，却天差地别。 武禅，冷冽霸道，命中注定要与天争高。或将肩负盖世英雄的重则。 人们向往英雄、崇拜英雄，但没有父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英雄。 宫京生更欣赏甘小乙的淳朴上进。他流汗苦练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活在凡人世界的人。 但欣赏一个小伙子一回事，料到这个小伙子会和自己女儿在一起是一回事，接受这个小伙子和女儿已经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甘小乙感受到半个恩师宫京生的目光，后背莫名地直发冷。 宫樱雪拍了一下丈夫的肩膀：“小乙身上的绷带还没摘利索呢。” 宫京生知道妻子是在提醒自己，甘小乙就算想干点什么身体也不允许。 老父亲一下就释然了，并给妻子投去一个老夫妻之间心领神会的笑容。 宫樱雪估计丈夫会错意了，忍住笑：“我是说，小乙将来身上的绷带恐怕只会比现在还会多。” 潜台词是：吓跑了甘小乙，再想找一个能受得了女儿拳脚的笨蛋，可真不容易。 这次宫京生解读正确了，甚至有些沮丧：“也对，也对。” 宫甜甜感觉出父母说的绝对不是好话：“对什么对，我都饿了。” 为了庆祝宫甜甜顺利毕业，午饭颇为丰富，大家吃得很是热闹。 白吱吱被宫甜甜抱在怀里，左顾右盼，虽然它不吃东西，但不影响它跟着大家开心。 武禅朝小猴子的脑袋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把小猴子吓得一哆嗦，它肯定又要被敲头，什么理由？是因为自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东张西望很不礼貌吗？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但武禅却只是揉了揉它的头。 “加油进化，将来和大家一起吃饭吧。” 白吱吱：“吱吱吱？” 宫甜甜说：“今天早上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武禅说：“今天的太阳我没留意。反正昨晚月亮是挺亮堂的。” 宫甜甜说：“有、有有吗，我不知道啊。妈，这个菜你加了什么调料，怎么比平时好吃。” 宫樱雪说：“我今早起来收集了一点昨晚月亮洒下的粉尘，这么明显吗？” 宫甜甜终于忍无可忍：“你们昨晚是不是都没睡？！” 罗洛说：“我九点就睡了。” 宫甜甜说：“你们能不能学学罗哥哥。” 罗洛说：“所以我没听到有人跳舞。” 宫甜甜说：“……” 吃完饭，武禅说下午有事要办，让宫甜甜等人先回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武禅要办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要把焚烧站的经营者从自己变更成甘小乙，但他不能自己去市政厅，以免节外生枝，所以他找到了代办一切事物的中间人，老韩…… 宫甜甜等人也有自己的秘密计划。 虽然没人愿意挑明，但大家心知肚明，武禅参加完宫甜甜的毕业舞会，马上就要离开这座d067新城了。既然无法挽留住武禅，那大家决定办一个热热闹闹隆隆重重的欢送会。 趁着武禅下午办事，众人赶紧去买横幅。 宫甜甜觉得常见的红底白字太俗气，于是打算尝试下白底红字。 当她提出要大卷的白布时，店家问了一句是准备葬礼吗，这才让宫甜甜打消了念头，俗气就俗气吧。 挂横幅的时候，标语又犯了难。 宫甜甜起手就剪了“欢迎”两个大字。 甘小乙说：“这好像是欢迎有人回来时该用的，欢迎离开，怎么听都像是赶老大走。” 宫甜甜垂下剪刀，情绪低落。 甘小乙说：“没事，不就是剪错了。反正布料有的是，我们重新剪。” 宫甜甜摇头：“我是想到了别的事。其实，我一直想办一个欢迎聚会的。” 甘小乙说：“欢迎谁？” 宫甜甜说：“我哥哥。” 甘小乙意外：“你还有哥哥？” 宫甜甜点头：“嗯。” 父母晚上才会来焚烧站，所以宫甜甜才敢提哥哥的事。 楚狂说：“我听说过。” 屠霜赶紧捏了他腰一下。老大马丧曾讲过宫氏武馆之事，当时就嘱咐众人要保密，对宫家来说毕竟不是光彩之事。 宫甜甜说：“嗯？” 楚狂说：“我是说，我知道你哥哥的名字。” 宫甜甜说：“不可能。” 楚狂说：“你哥叫……” 宫甜甜看着他的口型，心中竟有些期待起来，多年未见，她真的好想知道哥哥的消息，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性…… 楚狂：“宫苦苦。” 宫甜甜：“……” 楚狂说：“先苦后甜嘛，不难猜。” 宫甜甜拔出斧子：“楚狗，今天咱们两个必须死一个！” 172话 离去02 武禅驾车驶出夜幕之墙，但他走的是西门，与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完全相反的方向。 开出去半小时之后。 武禅说：“你打算送我到哪？” 副驾驶上空气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轮廓——沈槿解除了超能力。 “武禅。” 武禅说：“嗯？” 沈槿说：“就这么直接离开吗？” 武禅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沈槿说：“你把凶豹扔进了车斗，陪宫甜甜参加舞会可用不到这件大凶器。” 武禅说：“谢谢你没有提前告诉他们。” 沈槿说：“我觉得你应该给大家一个正式的告别。” 武禅说：“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 沈槿说：“但你和宫甜甜甘小乙相处的半年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你太不把他们当朋友了。” 武禅沉默。 沈槿说：“还是说，你太把他们当朋友，怕他们一求你就会真的留下。” 武禅说：“我不擅长告别。” 沈槿说：“真残忍。” 武禅说：“倒是你，一会你打算走回去吗？这已经挺远的了。” 沈槿说：“我来可不是送你的。而是给你一个把车开回城的台阶。” 武禅说：“你为什么不离开d067新城，夜魅什么时候这么清闲了，还是说你被开除了。” 沈槿说：“你打岔的技巧真烂。宫甜甜今晚会哭，哭的很伤心。” 武禅说：“顶多哭一晚上。” 沈槿说：“然后她就会虐待甘小乙，小乙现在可是一个伤员。” 武禅说：“他可以反抗。如果他愿意。” 沈槿说：“还有一个人会难过。” 武禅说：“罗洛不会。” 沈槿说：“我知道他不会，所以我说的不是他。” 她转头看向武禅的侧脸。 武禅说：“你想听我说什么，为不告而别说对不起吗？” 沈槿说：“这三个字你已经说了。但我想听你说的两个字。” 武禅说：“哪两个。” 沈槿说：“我的名字。你认真地喊一次我的名字。” 武禅说：“为什么？” 沈槿说：“名字是世上最简单的咒语。一个人认真地念出另一个人的名字，就不会轻易把她忘掉。” 武禅说：“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情。” 沈槿说：“你现在听说过了。” 武禅沉默。 将近半分钟，两人都没说话。 “沈槿。” 武禅缓慢并认真地念出这个名字。或许是心理作用，在念完的瞬间，他的心跳猛然加重了一下。 “到你了。” 沈槿说：“到我什么？” 武禅说：“当我没说。” 沈槿说：“你想我念你的名字对吗？” 武禅不说话。 沈槿说：“我念过了。” 武禅说：“心里念的吗？” 沈槿说：“不，是我在车上开口的一句话。” 武禅慢慢踩住刹车，直到车彻底停住。 “其实……” 沈槿说：“不用解释什么，我也不需要。有些东西，对你我来说太奢侈了。” 她顿了一下，直视武禅的眼睛：“但是，武禅，我希望你明白，宫甜甜他们不是武家人，也不是夜魅。他们是会哭会笑，没有必要压抑情绪的正常人。你为了拥有废品焚烧站，强行与他们的人生产生了关联，然后又抽身离去。蜻蜓点水，振翅而飞。你不曾想过，那水面需要多久才能平静涟漪。你哪怕只有这一次，别那么洒脱，可以吗？” 武禅沉默，重新发动车，调转车头。 沈槿笑了。 开了半分钟，武禅才再次开口：“我没想过你今天会对我说这些。” 沈槿说：“说出口之前，我也没想过。” 武禅说：“承认吧，你是不是偷偷练过好多次。” 沈槿说：“我发现你这人自恋的有点厉害。” 她心情不错，轻轻哼起歌。 武禅觉得好听：“这歌叫什么名字？” 沈槿说：“叫……” 啪！ 一柄巨剑刺破挡风玻璃，正面贯穿沈槿的胸口，把她钉进椅背里！ 武禅猛然刹车，整辆车差点掀翻。 沈槿的血喷在车窗和胸口巨剑上。 这柄巨剑宽如房柱，几乎把沈槿的上半身从中间破成两半。 武禅不可能看不到如此巨大的武器，而它在出现前完全就是透明的，犹如隐藏于空气之中的暗桩等着武禅自己开车撞上来。 能做到这一点的武器，只有一种。 灵质体武器。 车头上空，悬停一个人，他背后生出一对巨大羽翼，柄柄长剑组成羽毛。 “千人不敌”，韩灵宝。 “我不能让你现在回到废品焚烧站。” 他单手一挥，双翼扇动，无数柄长剑如暴雨射向地上的那辆装甲货车。 能轻松抵挡弩炮钢椿的钢铁装甲在灵质长剑面前竟不堪一击，驾驶室被长剑凿烂射穿。 但驾驶室是空的。 武禅人在车头，愤怒地挡在副驾驶前，极快的挥刀将灵质长剑全部打掉，不让任何一柄再伤害到沈槿！ 韩灵宝不是要杀武禅，正如他自己所说，杀掉武禅只会招惹灭族之祸。 他要做的是拖延武禅的时间，因为有人正在前往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登门拜访。 至于他自己怕不怕被武禅杀掉？ 并不担心。 谁掌握天空，谁便占尽优势。 武禅可不会飞…… ！ 韩灵宝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 射向地面的灵质长剑，犹如铺出一条通路，武禅连续踏剑，跃空而至，对着韩灵宝劈下长刀！ …… “老大下午到底干吗去了？” 宫甜甜抱怨道，他们已经把废品焚烧站打扮妥当，可连自己父母都到了，老大武禅还没有办事归来。 甘小乙说：“会不会是城主女儿也猜到老大要走，所以把他留住了。” 宫甜甜说：“你以为老大是你呢？” 甘小乙说：“我又不认识城主女儿。” 宫甜甜说：“老大也不认识小记者。” 甘小乙说：“……” 楚狂说：“你不提这事我都忘了。小乙，那个董小姐好像从你拿到拳王金腰带后就没有再来找过你。该不会被畸形体吃掉了吧。” 甘小乙说：“没有的，我前几天还……” 宫甜甜说：“前几天？嗯？” 甘小乙说：“前几天做梦……” 宫甜甜说：“做梦？嗯？” 甘小乙说：“前几天做梦，梦到有人跟我说，董小姐没有被畸形体吃掉。” 宫甜甜笑道：“原来是这样。” 楚狂也笑了：“小乙，你没去旧城转两圈真是浪费了你的这份求生欲。” 院子里大铁门这时被打开。 “老大回来了。” 甘小乙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老大没有理由步行回来。 宫甜甜说：“刚说记者，人家就找上门了，你们该不是约好了吧。” 白吱吱突然对着屋外呲起了牙。 “这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吧。” 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灰色披风的男人，兜帽罩头，一张只在眼睛处开了小孔的白色面具完全遮住了脸，从头到脚透着一股让人难受邪劲儿。 宫甜甜说：“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今天来的都不是时候。” 面具男说：“没走错地方就好。” 楚狂身上的煞气腾燃而起。 “你究竟想做什么？” “小事一桩。”面具男说：“屠光站里所有活人。” 173话 离去03 地平线商团大少爷敢嚣张跋扈惹是生非，靠的是父亲安排的两张“护身符”。 千人不敌，韩灵宝。 以及。 “善无善报，苦不尽。” 戴着面具的男人，极为简短的自我介绍，“记住我的名字，算是让你们死个明白。” 楚狂想笑。 废品焚烧站本就是武装重地，安装着夜夜防守僵尸的防御火炮与陷阱，以及雇佣着各种超能力者。一个人单枪匹马挑战一所焚烧站无异于自寻死路。况且，这里不是别的焚烧站，而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老板武禅虽然不在，但在场的有宫氏武馆的宫京生夫妇，铁战马的楚狂和屠霜，就连最年轻的宫甜甜杀起僵尸来都跟切瓜砍菜一般。 这个家伙说什么要杀光所有人，不是天大的笑话，又是什么？ 但楚狂笑不出来。 因为这个人让他很不舒服，仿佛大衣下面藏着千百条蜈蚣毒蝎。 楚狂走上前去，煞化值直升30%，扬拳便打！ 苦不尽原地不动，硬抗足以轰碎墙体的一拳。 更正确的说，他没有真被楚狂击中，一面凭空出现的半透明的墙挡住了这一拳。 楚狂说：“区区灵质体武器，你以为这能挡得住我？” 宫京生突然喊道：“楚狂小心！” 嗡—— 一柄半透明的巨斧从侧面拦腰砍向楚狂！ 楚狂连撤三步，鲜血从腰部滴在了地上，每一步都踩下了血脚印，进入煞化的肉体竟只是被巨斧剐蹭了一下就破开了一道不浅的伤口，幸亏宫京生及时提醒，否则楚狂现在已经被砍成上下两截！ 苦不尽说：“唉，你为什么非要躲呢，浪费彼此时间。” 话未说完，一连串的钢钉射向他的面具。 屠霜是来做客的，所以没有带弩炮，而是两柄方便携带的连射弩。她双手各持一柄，两支弹匣被她一口气射出一半。 她准头不错，但没有一根钢钉射中苦不尽。 钢钉就像楚狂的拳头，被那堵半透明的墙挡住了。 或许是吸收了足量的冲击力的原因，那面墙的透明度逐渐降低，实体形态原来越清晰。众人这才发现，那并非是墙，而是一面巨如门板的大盾。 苦不尽右臂外侧悬浮着巨斧，左臂悬浮着巨盾，犹如被古代的武将之魂附身。 可惜，他的“英姿”可供人欣赏的时间已经不多。 宫樱雪闪身他身后上方，那柄泛着妖冶紫光的长刀从上到下地斩向后颈。 紫阴廉贞。 雪山灵宗，九星天刀之一。 以刀蜻巨煞的翅膜锻造成极薄极利的刃，号称刀枪不入的锤兽煞妖都无法承受它的斩击。 然而，乒的一声。 那面巨盾护在苦不尽的身后，弹开了长刀。 宫樱雪落地，脚尖一点，前冲，推动刀柄直刺苦不尽的腹部。 呜。 风声压顶！ 那是巨斧当头劈下的风压！ 宫樱雪半路侧移，轰，巨斧几乎是擦着她的肩膀劈进大地，泥石四溅！ 如果没有躲开，就算宫樱雪是血族之躯，也会被一劈两半。 苦不尽说：“九星天刀？” 那张白色面具上的眼睛小孔打量向宫樱雪的耳垂。 宫樱雪可不想被他打量，脚下加速，途中突然旋转身体，带动长刀斩出一条飘带般的刀弧。 “风花雪夜，天风浪浪！” 苦不尽动了。 从与楚狂、屠霜、宫樱雪三人开战，他第一次移动脚步。 他左手握着并不存在的盾柄，用悬浮在左拳前方的巨盾挡住宫樱雪的这一刀。 长刀砍在巨盾上，后劲连绵不断。如果他刚才依然原地不动，刀劲会震断他的脊椎。但他随着刀劲而后撤，实现了泄劲。他右手一挥，悬浮在手臂外侧的巨斧抡出一个宽阔的扇面。 宫樱雪躲开了，而她身后远处的墙壁被劈塌了半面。 苦不尽说：“你不是斩鬼人，但却会斩鬼人的刀术。” 他看向宫京生，“原来被血族魅惑，叛逃雪山灵宗的败类就是你。” 宫甜甜怒道：“我呸，你把嘴巴放干净！” 苦不尽说：“看来，你就是他们生出来的小杂种。” 宫京生表情一沉，以他的修为不会被敌人嘲讽几句而失去冷静。毕竟此人必死无疑，再恶毒的嘲讽也无非是遗言罢了。 但宫甜甜还太年轻，手握双斧便要冲出去，甘小乙正要拉住她，有什么东西，抢先她一步冲进院子。 那是一团白影，移动中猛然膨胀数十倍！ 变身巨猿的白吱吱大吼一声，左脚踏地，轰出巨拳！ 苦不尽的巨盾插入大地，竟变大变厚几分，硬扛这一拳，两者碰撞发出爆炸般的巨响，大地开裂，震耳欲聋，巨猿白吱吱拳头上的高温让盾面周围的空气蒸腾扭曲。 盾牌后的苦不尽说：“小杂种不配当灵质系的超能者。” 白色巨猿吼叫着高高扬起左臂，对着巨盾又是一拳，拳头轰在盾面上的同时，这条手臂竟被巨斧从侧面斩断。巨猿感觉不到疼痛，单手捶胸，仰起脑袋，胸膛膨胀起来。 在罗洛眼中，熊熊火焰正在巨猿胸口如太阳般凝聚…… “快找地方躲避！” “吼！！！” 巨猿对着巨盾从口中喷出柱状的白色炽焰！ 火焰撞在盾面上，朝四面八方滚滚席卷，整个焚烧站的院子犹如火山熔池，焦黑的热浪猛烈蒸腾。 火焰爆开的瞬间，甘小乙一把把宫甜甜搂进怀里，转身以后背抵挡，大面积的皮肤瞬间被热汽烫伤。 十几秒后，巨猿停止喷火，热汽弥漫遮住了院子。 人一直在院子里的楚狂，被致命热汽几乎包裹全身，但好在他及时将煞气值提高到60%，脸上和手上少量被烧焦开裂的皮肤正在缓慢复原。 楚狂承认苦不尽的巨盾十分厉害，但它就算能抵挡再强的物理攻击，却绝对无法在如此近距离下承受这道地狱般的火焰，高温足以烤熟盾后面的苦不尽。 热汽慢慢消散，让人能看清院子里情况。 停止喷火的巨猿矮了一大截，但并不是因为消耗了太多能量，而是，它被拦腰斩断了！ 它的对面。 苦不尽站在原地，连大衣边角都没有被烧焦。 一只与巨盾尺寸匹配的巨大手臂，握住盾牌，并把苦不尽护在臂弯里。 半透明的灵质体身影缓缓站直身体，竟比巨猿还要高大一倍，披肩散发，极为丑陋的面孔长出一对夸张上翘的獠牙。 它右手持斧，左手持盾。 它是这对斧盾真正的主人。 它， 鬼面童子。 超能百榜，排名二十一！ 174话 离去04 “来之前，我没想过需要释放完整体。” 苦不尽说，“你们还真会给人惊喜。” 巨灵神般的鬼面童子抬起巨斧劈向休息间。 “吼！” 之前被拦腰劈成两截的巨猿恢复身体，双掌夹住斧刃，巨力贯穿身体压碎了脚底地面！ 鬼面童子动作停滞的短短几秒，为其他人争取攻击机会。 尚未退散干净的热气被一道人影破开，两线流动的残影犹如红色电痕——宫樱雪挥刀横斩苦不尽的后背！ 将煞化值提高到60%的楚狂从侧面发动进攻，风雷咆哮般的右拳轰向苦不尽的太阳穴。 巨型灵质体只有一面盾，不可能全部挡住。 于是它便长出第三条握着同样盾牌的手臂。 砰、砰！ 两面盾牌用力扬起，将宫樱雪和楚狂掀开，巨斧下压的力道越来越重，斧刃虽然受到双掌的阻力，但也逐渐劈进巨猿的脑袋里，即将把它竖直劈成两半。 一只手掌贴在巨猿的后背，那是宫京生高高抬起的手臂。 曾经的斩鬼人，终于正式出手。 明明只是一条单薄的手臂，竟蕴藏着搬山倒海般的巨力，巨猿带着巨斧被挪动到了侧面。 “哦？” 苦不尽猜不透其中的原理，拔起巨斧再次朝宫京生劈砍下去。 宫京生勾起左臂在头顶朝外一格，巨斧贴着他砍进旁边的地表。 宫京生朝前迈出一步，速度和动作都极为正常的一步，但脚底触到地面的下一秒，他整个人竟闪现在苦不尽的正前方，两人之间刚好一臂距离——宫京生的一臂。 宫京生出掌。 手掌印进鬼面童子厚厚的灵质体，如此简单的攻击，苦不尽竟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看着手掌印在自己胸口，这一瞬间，苦不尽觉得击中胸口的不是一只手掌，而是百吨级的冲压机，胸骨尽断与后背贴在一起，上半身被压薄成了一张纸。 啪！ 苦不尽后背爆开一个血掌大洞，肉屑四溅，整个人倒飞而去。 宫京生缓缓垂下手臂，热气从七窍飘散而出。 虽然他一掌击飞敌人，但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他用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力量，借用力量后的代价，正在反噬着他——双脚旁的地面先是崩开了几条细痕，接着那股莫名的力道便如不受控制的狂龙朝四面八方扩散，大地轰轰雷动，开裂如峡谷。 这就是静守之道真正的威力吗？ 甘小乙向往有朝一日也能练到如此境界。 苦不尽应该是死了，但无数的实战经验让宫樱雪明白，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战局随时都有可能反转。宫樱雪要亲手挥刀砍下苦不尽的脑袋，把这个份“应该”变成“已经”。 显然，宫樱雪的判断是正确的。 本已经消散的灵质体，再度在空气中浮现。一条巨臂握着盾牌挡住了宫樱雪，躺在地上的苦不尽，腿上插着一支银色的注射枪，里面的药剂已经全部被推进体内。 楚狂鼻子嗅动，一股熟悉并且浓烈的恶臭如看不见的火焰般缠绕着苦不尽。 这是煞气！ 这个人正在煞化！ 苦不尽重新站起来，巨斧避开宫樱雪。 楚狂能清晰感受到敌人煞化值的拔升，60%……70%……90%…… 100%！ “好疼啊。” 苦不尽摸着自己已经复原的胸口，“你这一掌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人和那个人一样！” 罗洛突然说了一句别人没听懂的话。 那个人，指的是拳王决赛之夜，随着畸形体爆发而来的刘赫哲！ 苦不尽的骨头不仅仅是复原，而是变成数百根密密麻麻的小骨，人类可是长不出这种东西的！ 事情不对劲！ 太不对劲！ 宫樱雪提刀护在丈夫面前。 如果说之前的苦不尽是一个难对付的敌人，那么此时的他则变成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对付的未知存在，强大的压迫感像是细针般扎疼宫樱雪的鼻尖。 巨猿白吱吱双拳捶胸，朝苦不尽冲了上去。 鬼面童子在苦不尽的身上拔地而起，一斧横斩，将巨猿拦腰斩断。 白吱吱也是灵质体，它不会常规性死亡。别说把它斩成两半，就算是八块十块，它的身体也能重新组合，继续战斗。 但这一次，巨猿并无法重新组合。被斩开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就像被两个透明的大箱子关了起来，彼此间的吸合力被隔绝掉了。 “这人的超能力发生了变化。” 宫京生提醒妻子。 刚才那一掌，他已是孤注一掷，虽只有一掌，却抽走他九成体力。他现在别说战斗，就是站着已经十分吃力。妻子宫樱雪是在场的最强战斗力。 “不是我的超能力发生变化。” 苦不尽口吻中带着炫耀，“是我超能力的超能力发生了变化。” 传说，有一种灵质体，有着神灵的外观，并且灵质体自身还拥有专属的超能力。 这种灵质体，全球只有二十一个。 宫京生说：“你不可能是神罗！” 苦不尽狂笑道：“我现在不是，但早晚会是，向我献出你们的恐惧吧！” 鬼面童子生出四条臂膀，双斧双盾，攻向众人。 …… 肖轻瑶从早上开始就眼皮直跳，她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对于d067新城来说，最大的潜在威胁就是那几具畸形体以及刘赫哲的尸体。 刘赫哲死掉的当晚，肖轻瑶就组织人对其尸体进行了解剖，皮肤下的骨头结构，吓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破坏其研究价值，将剖开的肌肉重新缝合之后，刘赫哲的尸体就被放入仓库，等待a003新城的特使前来取走。 虽然此刻已是冬天，但仓库中仍堆放着防止尸体腐烂的大冰块。 肖轻瑶从午后就守在仓库里，厚厚的棉衣能抵挡寒气，但无法消除她心中的不安。 守城十杰中的炼柔、卢盗、李佑希护卫着她，其余七名守城十杰被她派去保护父亲和两个兄弟。 卢盗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手指操纵着一个小旋风，在吸附地面上的白霜。 他觉得大小姐太敏感了，女人总是这样，总是过分相信所谓的女人的第六感。如果有人要打这些尸体的心思，好吧，没有别人，只会是地平线商团的那些混球。那么他们早就动手了，没有必要非挑这一天，所以说…… “有人来了。” 李佑希突然开口。 卢盗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站了起来。 “我倒想看看，那个张大少派出了那几条狗。” 接着，他便看到了张大少本人。 “哟哟，大家都在呢。” 张大少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他的笑，比仓库里的寒气还要冷。 175话 离去05 “堂堂肖家的大小姐，竟然亲自看守仓库，肖家养的这些下人还真是不懂给主子分忧。” 张大少和往常一样，肩膀上仍罩着那件夸张俗艳的金色大衣。他身后只跟着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两人能走进仓库，说明门外的警卫已被放倒。 肖轻瑶说：“首先，肖家只有朋友和帮手，没有下人。其次，我倒是想问问张大少纡尊降贵地来到这脏乱之地又是所为何事？” 张大少说：“我来取点东西。” 肖轻瑶说：“哦？什么东西？你只需张口，我派人给你送去就是。” 张大少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肖轻瑶说：“恕我拒绝。” 张大少说：“你没有理由拒绝。” 肖轻瑶说：“我当然有理由。这些畸形体死在我d067新城，就是我肖家之物。只要我肖家不给，任何人要拿走都等同于抢，我想堂堂地平线商团的大少爷，绝不会这猪狗不如之事。” 自从“饭桌事件”之后，肖轻瑶等于跟张大少撕破了脸，没有必要再唯唯诺诺。 张大少亲自来到仓库，佐证肖轻瑶赌对了——这畸形体和刘赫哲的尸体有着极高的研究价值。肖家将它们上交给a003新城，就相当于打通了一条通天渠道。商团再如何势力庞大，在a级新城面前也只不过是看门犬而已。有a003新城撑腰，d067新城就不用再担心得罪地平线商团。 此刻，肖轻瑶敢正面挖苦张大少还有着另一层原因，众所周知，张大少的嚣张跋扈依赖于两张保命符。一个是千人不敌韩灵宝，一个是善无善报苦不尽。肖轻瑶对两人做过调查，知道两人的相貌。张大少现在身后跟着的这个男人显然不是两张保命符的其中之一。肖轻瑶这边则是三个守城十杰，三对一，没理由会输。 张大少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这并非是他修养的表现，而是一种慢条斯理地嘲讽。 他开口道：“如果有一个人路过一座豪宅，把钱包遗落在门口。豪宅里的人捡起来之后，那这钱包就算是这豪宅之物了吗？” 肖轻瑶当然听懂这个浅欠的比喻，也正因此她才感到难以置信。 “你什么意思？！” 张大少说：“意思就是我来取走我自己的钱包，天经地义。” 肖轻瑶彻底震惊住了，接着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切。 是啊。 一个人想要完全地变成一个煞人谈何容易，就算是煞人，凭一己之力想要造出畸形体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必须另有其人给刘赫哲提供帮助。 “这个人”需要有庞大的资源、强悍的运输，以及反复进入旧城而不被怀疑的身份。 肖轻瑶无比厌恶地说道：“你们地平线商团居然就是刘赫哲的背后帮手！地平线商团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人类的敌对面！” “哈哈哈哈哈哈！” 张大少狂笑起来，“你说我是刘赫哲背后的帮手，哈哈哈你可想错了。” 肖轻瑶说：“在我的超能力面前，没人可以撒谎。” 张大少说：“地平线不是刘赫哲的帮手。死掉的这个刘赫哲压根就是地平线造出来的。他的名字，正是我取的。” 绿灯。 怎么可能是绿灯！ 刘赫哲怎么可能是地平线商团造出来，他的身份明明是…… 肖轻瑶因难以置信而凝固住的复杂表情，犹如张大少现场一手塑造而出的艺术品。他的眼神充满得意之色。 “关于刘赫哲的事情，是你父亲讲给你听的对吧。” 肖轻瑶说：“我父亲没有说谎。” 张大少说：“肖城主当然没有说谎。因为他说的可都是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测出有假。刘赫哲真正的身份，只不过是畸形体制造成功时死掉的一个研究员。为了纪念他，我就借用了他的名字，造出了一个新的刘赫哲。” 肖轻瑶说：“你们篡改了我父亲的记忆！” 回想起来，自从九月之后，肖家里出现了太多次龙穗的身影。怂恿大哥派人抢武禅长刀的人是他，怂恿小弟派人抢武禅地狱曼陀罗的人是他。主动将畸形体情报告诉自己的人也正是龙穗。 “是龙穗动的手！” 张大少说：“那你可就冤枉我龙哥了。我龙哥可以做到地平线七大话事人之一，他的超能力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人猜到的。” 肖轻瑶说：“你们为什么造出畸形体？！” 张大少说：“回答为什么是我最不喜欢的环节。老派电影里主角与反派的回答，是为了讲给观众听的。” 肖轻瑶说：“那我就叫人撬开你的嘴！” 张大少说：“你以为我不说？你又以为错了，你们四个不就是观众吗？你问我们为什么制造畸形体，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d067新城存在多少年了？” 肖轻瑶说：“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张大少说：“瞧你小气的。但我不介意。d067新城已经存在了三十年，类似情况的新城数不胜数，而灾后到现在也只不过五十多年而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肖轻瑶不说话。 张大少自嗨道：“这意味着，人类已经站稳脚跟，越来越难以被尸潮干掉。不难想象，不久后的未来，人类新城越建越多，规模越建越大，超越a级的s级超级新城指日可待。但灾前老祖宗留下的资源就那么一点，全部集中在旧城里面，挖一点就少一点。坐吃山空的结果是什么？不出十五年，人类新城之间必然会重新开战。为了吃，为了喝，为了一些破铜烂铁。人类与人类相互厮杀的场面实在太难看了，相比之下，被尸潮干掉反而更符合眼下的自然规律。但夜幕之墙和超能者就是抗体，让新城越来越难以被普通的尸潮消灭掉。出现重量级煞妖的终极尸潮一年也就出现一次，被扛过之后也要再等一年。说到这里，你不免会想，如果有人可以操作尸潮，提前调用出重量级煞妖就好了。这其实就跟钓鱼是一个道理。想要鱼上钩，就需要鱼饵，味道浓郁的鱼饵。畸形体，就是鱼饵。鲸级巨煞，就是鱼。” 肖轻瑶说：“九月尸潮中的鲸级巨煞就是你们搞的！” 张大少说：“我也不知道神罗为什么会突然出手相助。她的出现让你们活了下来。这是属于你们的幸运，我本来想放过你们的。但你们自己作死了两次。第一次，那个叫甘小乙的小子言而无信，要害我亏一大笔钱，我只好派出畸形体干掉在场的赌徒。第二次，就是你。” 肖轻瑶说：“就因为我没有陪你睡？” 张大少说：“呵，你太高看你自己的身子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畸形体的事情上报给了a003新城。我最后还给过你一次弥补的机会。餐桌上，我让你听听我开出的收购尸体的报价，但你的选择是不听。女人啊，不听男人把话说完，真是一个坏习惯。一个普通女人的任性可以毁掉一个家庭。而一个你的任性，则可以毁灭一座新城。” 176话 离去06 什么？ 为了人类世界的长久打算？ 别开混账玩笑了！ 地平线可不是资源节约大使，更不是平衡世间的救世主，而是一伙商人。 商人，一辈子只有一个原则。 唯利是图！ “你们地平线根本就是准备贩卖新的毁城级武器！” 肖轻瑶喝断张大少的自嗨。 张大少说：“出售，肯定还是要出售的，毕竟凡事皆有成本。” 肖轻瑶说：“你们地平线商团做出如此违反人道之事，必遭天谴。” 张大少说：“灾前时代有一种可以毁灭世界的东西叫核武器，你听说过吗？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才拥有话语权。而我们地平线掌握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核武器’，什么裂变五咒，双罚三护，这些旧东西统统都已经被时代淘汰。” 肖轻瑶说：“说的厉害，你还不是不敢动武禅一下。” 张大少说：“都这时候了，你还对我用激将法。你盼望我去惹怒他然而后被他反杀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我没那么蠢。但我也不怕他，我已经对他出手。” 肖轻瑶说：“你能把他怎么样？” 张大少说：“我送他一场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噩梦。如果他知道，造就悲剧的源头是你用的驱虎吞狼之计，你猜他会怎么对付你？” 肖轻瑶脸色瞬间一白。 张大少说：“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困扰，因为你活不到被武禅干掉的那一天。好了，现在让我们做正经事吧，把尸体交给我，我留你们全尸。” 肖轻瑶说：“你痴心妄想，就凭你们两个！” 浑圆的火球像是一枚袖珍太阳般在肖轻瑶身侧凝聚，烤干了几丝发梢。 炼柔右手一甩，火球直冲张大少面门！ 张大少站在原地没有动。 轰隆隆—— 他面前的地面突然拔起而起一面弧形的土墙，盾牌般承受住火球的爆炸。 轰隆隆—— 轰隆隆—— 肖轻瑶等人左右两侧的地面升出两条土巨人般的手臂，巨掌拍向众人头顶！ 大地凝雷李佑希双手快速结印，一条电弧如灵蛇缠绕手腕。 “雷蛇枪！” 电蛇从左掌射出，在飞行中绷直身体，硬挺挺地将一只泥土巨掌射爆。 卢盗不甘落后，凝出两道风刀，将剩下的一只泥土巨掌旋断切割。 另一边，炼柔的火球一发接着一发轰向护住张大少的泥土盾墙。每当盾墙被轰开缺口，立马就会被新的泥土补上。 同样被泥土修补的还有被毁掉的巨人手掌。 新凝聚出来的泥土巨掌继续朝肖轻瑶等人发动攻击，李佑希使用雷电再度击碎。 但卢盗却停了手。 “炼柔，你也停一下。” 卢盗说道。 肖轻瑶吃惊地看向卢盗，如果这时候有人背叛她，简直不堪设想…… “有话就说。” 炼柔没有停手的打算，火球轰轰轰轰地射个不停。 卢盗说：“你不觉得这个超能力很眼熟吗？” 火球的攻势弱了几分。 炼柔说：“这、这不可能！” 卢盗说：“我刚才也觉得是能力相同的超能者，但实在作战方式实在是太熟悉了。” 炼柔说：“不可能，我们亲眼看着他下葬。” 卢盗说：“他的超能力不就是操纵泥土吗？” 肖轻瑶已经明白了他们说的是谁。 一个死人。 一个在九月尸潮为了保护全城而牺牲的英雄。 前守城十杰—— “童硅！” 卢盗大喝一声，“我知道是你，不要再躲躲藏藏了。” 炼柔收起攻势，将火球暂时托在双掌之上。 挡在张大少面前的盾墙坍塌成一蓬碎沙。 他的背后。 那个男人慢慢脱下兜帽，露出一张死而复生的脸。 竟然，真是的童硅本人！ 炼柔双肩微震：“你、你、真的没有死。” 童硅说：“小柔，好久不见。” 炼柔说：“你是被他复活的……” 她瞪向张大少的眼神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焚烧成灰，“你竟敢玷污死者！” 张大少用手指戳了戳童硅的脸颊，戏虐道：“瞧瞧这肌肉弹性，这可不是尸体。” “你别碰他！” 炼柔抬手就要甩出火球，被肖轻瑶压住手腕：“童硅恐怕早就背叛了我们。” 九月尸潮。 d067新城的贯鲸炮共射出两发。 之所以射出第二发，是因为第一发射偏了。 而在射出第一发贯鲸炮之前，鲸级巨煞是被童硅召唤出的泥土巨手箍住了躯体的。但就在发射的一瞬间，泥土巨手巧合般地突然被挣断，鲸级巨煞斜着拔高了位置，所以贯鲸炮才会射偏。 事后，童硅因灯枯油尽而死。这件事便无人再去细想。 如今看来，巧合一下子就可以说得通了。巧合能被说得通，那么意外就不再是意外。 炼柔情绪激动：“我不信！” 童硅面无表情：“我没有背叛你们。因为我本就是地平线商团的人。” 肖轻瑶说：“你隐藏真是够好的了，连我都没有看穿。” 童硅说：“你的超能力有盲区，利用好的话，就不会被你看穿。” 肖轻瑶说：“说到底，还是我本人太弱。可是童硅，你在d067新城期间，我们肖家待你不薄。” 童硅说：“是不薄，但地平线商团给的更厚。” 张大少说：“最后一点点神秘感都比你们揭穿了，换做一个电影来说，连一点反转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各位，别废话了，放手厮杀吧。” 卢盗完全无视张大少的话，继续对童硅说道：“童硅，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搭档，我们俩可以联手使出的必杀技沙尘暴。如果是我们之间切磋的话，刚好是平手。” 童硅说：“是。” 卢盗说：“我们现在是三个守城十杰，而你只有一个。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童硅说：“有。” 卢盗笑了：“好的口气，我想问你一句凭什么？” 童硅说：“就凭从一开始就不是三打一。” 卢盗说：“你要再加上你家那个纨绔少爷？他那个小身板，早就被女人掏空了。” 张大少说：“你有没有想过，我每晚找那么多女人，恰恰是因为我太强了？不过，这种强的感觉，你估计理解不了，毕竟，你只会玩大风。” 卢盗怒道：“我呸！” 一道风刀直斩张大少脖颈。 风刀极快，根本不给童硅凝泥墙防御的机会。 童硅也根本没有动。 因为，没有必要。 啪。 风刀在仓库墙壁上砍出一道斩痕。 张大少，就在刚刚原地消失了。 “我再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张大少的声音莫名出现在众人身后。 ！ 他所在的位置正是畸形体和刘赫哲的尸体旁！ “我为什么纡尊降贵亲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划破食指。 血珠朝尸体滴落。 尸体们。 动了！ 177话 离去07 数头畸形体身上的人脸、手脚同时摇摆起来。 但不是真的活了，而是类似于鱼死后再度受到刺激时的肌肉弹跳。 而这份刺激，是刘赫哲给它们的。 因为，穿着破烂白西装的刘赫哲扭曲着身体，从畸形体的尸体堆里站了起来——从张大少食指滴落的血珠，落在他嘴唇上，就像水滴落在旱土上瞬间被吸了进去。 “肖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是死而复生的他，说的第一句话。 张大少说：“老刘，别客气，随便杀。” 肖轻瑶突然回想起来，总决赛那一夜，当甘小乙阻止金血手被带走时，张大少就这么莫名地出现在拳台上。 “你的超能力，是瞬间移动。” 张大少说：“你可以这样理解。” “但你快不过闪电！” 说话者，李佑希。 “雷蛇枪！” 一道电弧直接射向张大少，几乎同时，泥土凝成的盾墙就将电蛇挡住。 “闪电虽快，但只要预判出你的动机，就不难防。” 说话者，童硅。 死而复生的刘赫哲抓住机会，直接扑李佑希面门。 李佑希来不及射出雷蛇，雷电便在他手掌上凝成一柄雷剑。他横斩一击，斩中刘赫哲快要扣住自己脑袋的右手。如果是普通人，不仅这只手当场飞出去，断腕伤口也会在被切断的瞬间就被高温糊死。 但雷剑却卡在刘赫哲手腕的骨头里。 李佑希不得不后撤，这才躲过头顶上的这一爪。 刘赫哲不满意道：“肖家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厉害的一条狗。” 他继续攻向李佑希，张大少则一副看戏状态。 童硅准备出手帮忙，李佑希的同伴也不是来当背景板的。 卢盗在胸前交叉一甩，七八道风刀从四面八方斩向童硅。童硅原地未动，泥土脚下如海浪般高高掀了起来，然后凝固成蛋壳形状的保护罩把他包裹在里面，风刀削在外壁上只能刮下星星砂砾。 “老卢，你从来都不擅长偷袭。” “我也从来不擅长背叛！” 卢盗双手前推，一股微型龙卷风扭动着腰肢撞向保护童硅的“鸡蛋壳”。 童硅知道这龙卷风的威力，脚下一跺，两只泥土巨手拔地而出，拍向龙卷风，被撞碎的同时，龙卷风也消失了。他再度一跺脚，数十只纤细的泥手从卢盗等人脚下长了出来，犹如打开地狱之门，怨灵们要拉活人到下面垫背。 一只泥手抓住肖轻瑶的脚踝，把她吓出尖叫，接着泥手就被一枚小风刀精准切断，而其他泥手则被一道大风刀如镰刀扫过般一茬全部割断。 卢盗对炼柔说：“你再念旧情，我们三个就要交代在这。” “我跟叛徒没有旧情！” 炼柔大吼一声，终于出手。 一出手，便是今天目前为止，体型最大的火球！ 童硅立马加固“鸡蛋壳”的厚度，同时凝出四只巨手，准备接球。 但火球在半路中突然从直线变成弧线，拐着弯朝张大少飞去！ 张大少消失。 火球径直朝仓库的墙面飞去。 张大少说：“没见识我超能力之前攻击我，算是奇袭。见识后，还白费力气地攻击我，这就是愚蠢了。” 肖轻瑶说：“未必。” 本应该撞在墙上的火球，又一次拐弯，轰在了刘赫哲的后背上。 与李佑希缠斗的刘赫哲顿时被炸飞，后背肌肉一片血肉模糊，露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森森白骨，节短而密集的脊椎看起来像极了一根鞭子。他的手往后颈一摸，仿佛立马就要抽出来当武器使用。 李佑希不给他这个机会。 两条粗壮的电弧根据他手指的牵引，在他胸前如双龙戏珠般游动，随着他大喝一声“双龙出海！”，两条“电龙”径飞而出，轰在刘赫哲胸口上炸开两个大血洞！ 这是肖轻瑶刚来仓库就对三人下好的命令——如果有人来抢尸体，一旦开打，如果难缠，就优先烧掉尸体。此刻刘赫哲复活了，更是要被消灭掉。 鲜血淋漓的刘赫哲狂笑道：“如果这样就能杀掉我，那我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他朝前摊开十根手指，嘴里模仿道： “咻。” 他像是疯了，以为自己能射出指气一样的东西可以伤人。 可面对他这样的存在。就算做出再疯狂无逻辑的事情，也要严肃对待。 更何况，他真的用手指射出了东西。 他手指的骨头。 那一节节细小的指节就像弹头般，被他霰射向所有方向，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砰砰砰的声响。 卢盗挡在肖轻瑶前面，挥臂一扬，掀起一面风，挡住了这些弹头。 童硅则使用泥土盾牌保护了张大少。 张大少抱怨道：“老刘你能不能瞄准一点。” 刘赫哲大笑：“躲吧，好好躲起来，如果你不躲，这场游戏就失去了乐趣。” 肖轻瑶突然全身一激灵。 虽然那一夜她被突然出现的畸形体吓得全身僵硬，但不代表她的意识也被吓僵了，反而恰恰因为恐惧，把当时的事情记得更牢。 刘赫哲死而复生说的话，跟那一夜首次出现时说的一模一样。 这个人，不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更像是根据情景做出的预先设计好的对答反应。 不是人，不是煞人，不是僵尸，更像是，木偶。 高级的木偶。 肖轻瑶当机立断：“直接干掉姓张的！” 张大少说：“果然最毒妇人心。巴结我的时候一口一个张大少，恨不得当场脱光自己伺候我。现在要杀我，就喊我姓张的。童硅，我要你马上杀掉这个姓肖的丑女人。” “是。” 童硅与卢盗和炼柔的“叙旧”正式结束。 他单膝跪地，双掌印在地面上。 一根根尖刺突出地面，犬牙交错地撕裂肖轻瑶等人。 李佑希手凝雷剑护在肖轻瑶前面，炼柔护在肖轻瑶身后，火焰凝成类似的火刀，两人如切笋般砍断尖刺。 卢盗施展风幕全方位地抵挡刘赫哲的骨头射击。 童硅既然真要动手杀人，就不会真的只有这点本事。 尖刺只是一个掩盖。 童硅已经酝酿完毕。 轰隆隆隆隆—— 肖轻瑶等人脚下猛烈晃动，仿佛地下有怪兽翻身。 童硅竟要让大地开裂，名副其实地吞掉众人。 “童硅！” 仓库外，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苍老却又中气十足。 说话者，一个老人。 一个瘦小干枯如古尸的老人。 d067新城城主，肖天仇。 他坐在一张轮椅上，在后面推轮椅的是管家，肖全。 比起透着城主威严的肖天仇。 童硅更忌惮这位管家。 忌惮的是他另一个身份。 肖全。 d067新城，守城十杰。 首席。 178话 离去08 d级以上新城都会设有“守城十杰”，代表着守城军中最厉害的十个人，俸禄是普通守城军的十几倍。 而守城十杰内部，又分为两个级别。 首席，和另外九杰。首席的俸禄是另外九杰之和。 可想而知，首席的实力必然遥遥领先其他人。 肖全，d067新城守城十杰的首席。他虽然不是守城十杰中与卢盗关系最好的，但却是最让卢盗有安全感的。这同样也是其他人的共识，毕竟“肖全出手，逢凶化吉。” 如此高手，担当肖家的管家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但仔细想象，全城最厉害的人，贴身保护全城权利最大的人，这似乎再正常不过。 童硅停住超能力，恭敬地叫了一声：“肖大哥。” 肖全说：“城主大人之前就说过你没有死，我当时还以为是他老人家开玩笑，没想到的确是真的。你没有死，我挺高兴。” 童硅的脸像是挨了一记耳光，微微臊红起来。 他曾不止一次被地平线商团安插进新城担当“卧底”，心理素质早已训练的滴水不漏。即便每次亲眼目睹新城被毁，他都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感。 但肖全不一样。 童硅在d067新城的这期间，他能感受到肖全是实心实意对他，犹如亲生手足。童硅甚至辗转难眠过几次，犹豫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肖全——童硅的毁城任务还是继续执行，他至少可以让肖全提前逃脱。 张大少看出童硅脸上的愧疚之色，心中不喜，但此刻绝不是斥责属下的时机，他笑道：“肖叔叔，您今天怎么有兴致出来散步了？” 肖天仇说：“我这不是散步，而是来阻止我不成器的女儿，我怕她下手没轻没重，把你给杀掉了。” 张大少说：“肖叔叔多虑了。肖家妹妹可伤不了我。” 肖天仇说：“如果再加上阿全呢？他的超能力，我想你很清楚。” 张大少当然清楚，他动手前的情报工作做的很足，漏掉谁也不可能漏掉堂堂守城十杰的首席。 肖全的超能力名为“心跳超人”，名副其实的超人系能力。 这项能力并不是让自身充满魅力，从而让异性心跳狂奔。而是超能力者可以根据心跳的奇数次数来积攒“心跳能量”，1、3、5、7、9……最高上限为第999下。这份心跳能量不仅可以让超能力者拥有超人般的体魄，更是可以外放能量波。攒满第999下心跳后的能量波，可以轻松炸烂一整条街道，释放完之后，将重新计数心跳。只要肖全活着，心跳能量没有释放过，那他就一直储存着第999下心跳的能量。换句话说，很多人的必杀技需要在战斗中蓄力，而肖全则是随时可用。 张大少的超能力虽然是瞬间移动，但范围极为有限。如果肖全出手，能量波的轰炸范围大于他的瞬移范围，那还是会被炸个半死。 张大少说：“肖叔叔，您这么说，就等于是您要杀我。” 肖天仇说：“你自己说，我该不该杀你。” 张大少已经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位瘦到一层枯皮，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老人。而被称为“旧城的诅咒”的裂皮病，虽然折磨着这位老人，但也成为他示弱的伪装。 张大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位老人是否在装病。 “肖叔叔，看来我的手下并没有真的篡改过您的记忆。” 肖天仇说：“他们篡改的很成功。” 此话一出，张大少便知自己已经全盘皆输。 “于是您便将计就计。” 肖天仇说：“你很聪明，但你不该低估一个早年就闯荡过旧城，并掌管新城二十多年的人，即便，他已经暮年。” 张大少说：“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阻止我？” 肖天仇说：“张大龙首的公子要拿我这小城练手，我当然是要给面子的，我也有几分好奇，你这般小小年纪能把事情推展到哪一步。” 大龙首是老一辈对商团总会长的称呼。肖天仇似乎与父亲有着旧交。 张大少身上的纨绔之气已然消失干净，恭敬谦卑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那肖叔叔给我打几分？” 肖天仇说：“你比我自己的儿子强上百倍不止，但比你父亲当年还差的太远。你真的是张大龙首亲生的吗？” 这话前面听起来是夸赞，后面则等于是骂人。 张大少不羞不恼怒，甚至有些开心：“我自然是比不上父亲他老人家的。父亲是天赏大才，我只是命好投胎到他膝下，继承到了一点点小聪明。” 肖天仇说：“你这点小聪明，可是害了不少人命啊。” 张大少说：“您杀我了，我区区一条命也抵不过来。不如您说过数目，地平线商团愿为我的莽撞赔偿。” 肖天仇说：“我没说要杀你。我刚才就说过，我来，就是阻止我的女儿。” 肖轻瑶说：“父亲，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肖天仇说：“如果他今天没有来仓库，你会主动上门杀他吗？” 肖轻瑶沉默数秒，“不会。” 肖天仇说：“那你就当他没有来过。” 肖轻瑶说：“但道理不是这样讲的。” 肖天仇说：“哪里的道理不是这样？别的地方或许不是，但在d067新城，我，肖天仇就是道理。” 肖轻瑶还要反驳，却被炼柔朝后拉去。 炼柔很清楚，换做肖轻瑶的那二位兄弟，绝对不会反驳城主。这就是为什么肖轻瑶能力远超两位兄弟，却不被城主心疼的原因。而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重男轻女。这么简单的道理肖轻瑶没有想明白，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吧。 张大少说：“那我现在和童硅可以走了，对吗？” 肖天仇说：“对，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张大少是懂规矩的，他派出去的手下已经凶多吉少，但仍抱着一线希望问道：“您的意思是……” 肖天仇说：“你若不问，还有点模样。你张口问，就漏了怯，真给你父亲丢人。放心吧，我那两个儿子虽然草包，但活埋这种体力活还是能干得漂亮的。走吧，你不吃亏。” 张大少说：“我倒不是说别的，就怕我那韩叔张叔找不到我，回头又给肖叔叔添麻烦。劳烦您到时候派人给他们捎一句口信。” 肖天仇说：“我看，是没有这个必要了。你惹的是武禅，他不是普通的武家人，而是武家家主武灭的亲生儿子，你那两张护身符在找上他的那一刻，就等于是两个死人了。” 179话 归来01 武禅踏剑登空。 刀未到。 刀劲先到！ 韩灵宝不得不振翅后撤。 獠牙长刀斩空，武禅连人带刀朝地面坠去。 还没等韩灵宝喘口气，只见武禅落地一顿，突然消失，地面震裂，如莲花绽放！ 韩灵宝立马抬高视线，武禅已跃到他正前方，挥刀横斩！ 韩灵宝心中一惊，就算是武家人，也不该拥有如此强悍的跳跃能力吧！ 他心中虽惊，但身法不乱，扇动背后巨翼再度拉开两人距离，同时左手朝前虚空一划，数十柄灵质长剑疾射武禅。 武禅人在半空，无处借力，无处可避。 只有硬接！ 乒乒乒乒乒乒！ 武禅边朝地面坠去，边挥刀劈开灵质长剑。 没有一剑刺中他，但刺向他的长剑竟连绵不断，越来越多。 武禅被逼落地，韩灵宝右手一划，更多灵质长剑从天上飞下，每一柄被武禅格开，便插在了地上，逐渐以他为中心包了一圈又一圈，远远看去犹如一片埋葬无数剑客的废剑荒冢。 韩灵宝知道以自己这般攻击，是杀不了武禅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掉武禅，只是在拖延武禅的时间，因为要死的是武禅身边的人。 此刻，苦无尽那头应该已经在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动手了。如果那个家伙施展全部的实力，就算宫京生一身斩鬼人修为没有被废，应该也抵挡不了十分钟。 韩灵宝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双手画圆，悬在身侧的灵质长剑，每两柄融合成一柄，从普通尺寸变成了大长剑。 三十柄长剑，以相同的速度同时朝地面射去。 武禅能做到一柄接一柄连续格挡开三十剑，却无法格挡住同时射来的三十柄。 大长剑插在武禅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的地面，柄柄交错，既似鸟巢又似牢笼，把武禅封印其中。 这一招“剑阵为牢”足以拖住武禅三十秒，韩灵宝要趁这个时候离开，免得一会打上了头，真要了武禅的命，那祸端就闯大了。 韩灵宝巨翼一扇，便远远地滑翔而去。 可刚进入滑翔状态，他的心脏突然猛然一紧，犹如被一根寒冰钢针扎穿。 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瞄准他！ 他不该回头的。 但可惜，他已经回头。 地面上，挣脱剑牢的武禅，双肩燃火，摆出投矛的姿势，不知从哪里取来的长枪在冬日黄昏的阳光下泛着让人心惊肉跳的乌光。 这么远的距离，他不可能做到的—— 武禅奋力甩臂。 乌光消失。 百分之一秒。 犹如眼皮眨眼般的自我保护反应。 韩灵宝侧动身体，同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撕裂他的左翼，爆裂开的灵质碎末犹如冰晶雪花！ 他过去只听说过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可从没听说过摔死的都是会飞的。 他朝地面疾坠而下，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如果一头栽在地上，必然脑浆迸裂。 但一个高手，之所以成为高手，必然掌握临危不乱的心态与灵机应变的手段。 眼见韩灵宝就要摔死，被撕裂的左翼终于修补成一只小翼，双翼扇动，右大左小的力量之差，让韩灵宝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滚了几滚，虽然姿势狼狈，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保住了吗？ 未必！ 武禅锐步而至，挥刀横斩。 韩灵宝一个翻滚起身，右翼一扬，十柄灵质长剑疾射而出。 他决不能让武禅逼近，见武禅闪过长剑，整条右翼如巨大的死神之镰朝武禅斩去。 武禅朝侧面避开，“巨镰”斩入土中，然后掀起来又横向斩来。 武禅竖刀一挡，由数不清的长剑组成的镰刃与獠牙长刀碰撞，让武禅觉得仿佛同时挡住了上百人的剑。虽有锐金咒护体，但仍震得他双臂发麻。 韩灵宝说：“你何必咄咄逼人，我不想杀你。” 再过一会，左翼就能恢复正常，他不信武禅能将他从空中击落第二次。 他操纵巨翼连续挥舞，虽然锋利如镰，但轨迹如鞭，不仅迅速，而且变化多端。 武禅不想跟他多说一句。 现在说什么，都救不回沈槿的命。 他要做的，就是杀掉此人给沈槿报仇。 韩灵宝占尽距离优势，武禅若后撤寻找突进的机会，他便用左翼甩出小灵质长剑。武禅若逼近，他便甩动右翼迎击。武禅尚未受伤，但苦了这片大地。大地布满长长的裂痕，犹如一块被热刀蹂躏的黄油。 武禅完全可以硬扛一记斩击，以受伤为代价突进到攻击距离，以命换命。但他目前无法判断韩灵宝还藏着多少后招。 所以，他必须换一种打法。 会射出飞剑的人，可不止韩灵宝一人。 武禅的一手飞刀也能伤人于百步之外。 四柄獠牙飞刀，穿过射来的灵质长剑的间隙，直逼韩灵宝面门。 韩灵宝双目瞳孔一紧，折起左翼如盾护面。 四柄飞刀卡在了灵质体上，无法刺透。 不是不够锋利，而是尺寸太小。 于是，一柄“大飞刀”接踵而至。 韩灵宝旋转一周，避其锋芒，獠牙长刀与他擦身而过，斜着插进身后的地里。 嗯？ 如此一来，武禅岂不是没了武器？ 不对。 武禅人呢？！ 后面！ 韩灵宝转身。 只见树林中，火光跃动，武禅缓步而出，右手握着的正是刚才将韩灵宝从空中击落的那杆长枪。 近看之下才发现，这枪的枪锋未免也太长了，长的就像是一柄剑。 韩灵宝不禁问道：“这枪，叫什么名字。” 武禅不答，伏身沉腰，枪杆在双臂间拉开，枪锋垂地。 危机感像是无数小电花在韩灵宝的皮肤上爆开。 他先发制人，挥动右翼，犹如巨镰从上到下竖直劈去。 于此同时，武禅右脚蹬地，推枪冲出。 乌金色的枪锋摩擦空气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与灵质体巨翼碰撞在一起。 一杆枪，百柄剑。 剑剑迸断！ 韩灵宝难以置信亲眼所见的这一幕，但长枪已经直推而至，并且穿过他的肩膀，一条断臂打着转飞上了天。 武禅回身，刺出第二枪来结束韩灵宝的狗命。 但一柄巨型的灵质长剑格开了枪锋。 韩灵宝的左翼消失了。 所有灵质长剑凝成了手中这一柄巨型长剑。 断臂剧痛让他大汗淋漓，青筋暴起。 “是你逼我的！” 右翼所剩的灵质长剑全部射向武禅，武禅挥枪格挡，然后他听到“当”的一声，一把银色注射枪落在了地上。 韩灵宝半跪在地，左手抓着断臂与右肩对齐。 已经撕裂的手臂竟然重新长了回去。 韩灵宝站了起来，脖颈上的青筋粗如小蛇，背后双翼完全消失，化作左右手中各持一柄巨型长剑。 “我会杀了你。” 他右手一劈，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划开大地，朝武禅正面斩去！ 180话 归来02 这道剑气在武禅看来，和元素系的风刀火球没有区别。 武禅侧身一闪，同时挺槊冲刺，韩灵宝左手隔空竖劈，斩出第二道剑气，再度被武禅避开。 武禅一枪直刺，瞄的是韩灵宝咽喉，韩灵宝右剑一劈正中枪锋。 不管之前的灵质长剑的飞射、巨型翅膀的劈砍，还是现在的剑气都属于远程攻击。通常，一个擅长远程攻击的人，都会让人以为近战能力极弱。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让人轻敌之术。 劈在枪锋上的这一剑，极重！ 枪锋竟一下朝旁边荡去，武禅门户大开。 韩灵宝左脚朝前一迈，双剑连砍，要将武禅劈成四段。 武禅横枪杆，同时招架住着这两剑，韩灵宝像是就赌谁的力气大一般，也不变招，抬起手臂对着枪杆又连续劈下两剑。 当！ 当！ 金铁交击的声音，如火舌烧着两人的耳膜。 韩灵宝之前的灵翼状态，每只巨翼都是由数百把大大小小的灵质长剑拼成。现在，这些灵质长剑融合为一柄巨型长剑，尺寸大到与韩灵宝的体型完全不协调，更像是寺庙门口护法神像手里的武器。 两柄巨剑压在枪杆上持续加力，像是要把武禅双臂骨头压断，剑刃离武禅脖颈两侧越来越近。 巨剑每一柄都超过百斤之上，韩灵宝竟凭单臂就能挥出斩击，能做到这一步的通常来说只有超人系的超能者，而他偏偏是灵质系。这蛮力的源头，便是躺在地上的银色注射枪—— 在这个煞妖横行的废土世界，黑市上流通着各种违禁药物，最为常见的就是提升人类煞气值的“红药”，剂量中的红药理论上可以推动一个人的煞化值突破100%，变成一个煞人。之所以说是理论上，是因为这个过程不可逆转，没人会这么傻。 此刻，韩灵宝就是一个煞化值突破100%的煞人，严格来说他已经不再是人类，跟旧城中的煞妖为同族。 让武禅意外的是，韩灵宝很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入煞人状态。也就是说，地平线商团竟掌握着让煞人变回人类的技术。 如果韩灵宝今天可以不死的话，武禅真的很想问个明白。 但可惜，他今天必死！ 韩灵宝的巨剑的确沉重无比，如果凶豹只是一杆普通的兵器肯定已经被斩断。然而，这四剑加在一起的重压，才刚刚抵得上武禅之父，武灭稍微认真的一掌。 武禅，可是被自己父亲从小揍到大的！ 他低喝一声，双肩金火猛然暴涨，双臂一推，架开双剑，同时一脚把韩灵宝踹开。 换普通人挨上这一脚，已经肠穿肚烂，但韩灵宝则是借力倒飞而出，身体旋转一周，带动左手长剑斩出一道剑气。 武禅贪图追击，一瞬间竟无法避开。 他横槊挡住剑气，剑气撞在枪杆上如琉璃所铸的刀刃般爆裂。但爆裂的只是中段，一道剑气被断成上下两半。武禅右腰被下半剑气斩开了一道深口，上半斩向武禅胸口以及脖颈，武禅胸口被斩中，他及时一偏头，剑气擦着左脖颈飞了出去，只划开了一道血线。 但这些伤加在一起都不如另一件事严重—— 耳机线，被斩断了。 远处的韩灵宝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已从武禅身上抽离而去。武禅，变弱了！ “武家人也不过如此！” 他双臂倒拖长剑，以极快的速度朝武禅冲去，不给武禅更换耳机线的机会。 半透明的两柄巨剑，旋风般扑在武禅面门，逼他步步回撤，枪锋与剑刃碰撞之声连绵不绝。 “给我死！” 韩灵宝把左手剑往天上一抛，巨剑以一化十，变成十柄较大的灵质长剑，随着他手指一划，长剑一柄接着一柄射向武禅。 武禅继续后撤，腿侧与手臂被长剑划破。 韩灵宝乘胜追击，双手握住剑柄，转动腰部，横斩一道宽阔的剑弧，武禅竖枪横档，剑弧如风，武禅倒飞而出。 还未等武禅站稳，十柄灵质长剑接踵而至，他脚尖用力朝后一跃，长剑夺夺夺夺地插进大地。 微光一闪，十柄剑重新融合回巨剑，它拔地而飞，剑柄落入半空中韩灵宝的手中。 他双臂高举头顶，朝地上的武禅劈去！ 以他飞跃的高度，再加上双剑与他本身的重量，数力合一的威力足以连大地都劈开！ 于此同时，武禅已经适应失去超能后的失衡感。 轰。 轰。 韩灵宝半跪的姿势落地，双剑劈进大地，巨大的剑气冲击波一路朝前延伸，森林中树木竟似遇到镰刀的小草，纷纷断裂飞天，然后又轰轰轰的摔下来。 韩灵宝双剑威力奇大，但却根本没有砍中武禅。 武禅在他落地前的一瞬，消失了。 韩灵宝察觉到一股犀利凶狠的气息已经锁定他的后背，犹如一头在河边喝水的小鹿被草丛中的豹子盯上。 武禅拖枪冲出。 韩灵宝将双剑往天上一抛。 “我乃千人不敌！” 双剑以一化十，以十化百，以百化千！ 一千柄灵质长剑，密密麻麻犹如帷幕墙壁，遮天蔽日！ “一瞬千杀！” 韩灵宝双手一压，一千柄长剑，同时落下，化作剑之暴雨！ 没人可以在暴雨中，不被任何一滴雨淋中。 但剑雨的间隙，足够大。 武禅肩、臂、腰、腿的外侧被一柄又一柄的长剑划破，却无法拖慢他的速度，血液在空气中拖拽成红色的线。 韩灵宝的视线聚在枪尖上。 但已经晚了。 枪锋化作一道乌光，刺入他的胸口，数百胸骨根根断裂，枪锋透体而出。 武禅抽枪，胸口破开大洞的韩灵宝硬挺挺地倒地，他的死法和沈槿一模一样。 突然，四面八方涌起了风，旋转成漩涡。 而风口就是武禅本人。 连武禅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身体晃了一晃，重新站稳，而周围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方才的风就像是他的错觉。 武禅转身要走，脚踝被一只血手抓住。 “哈……哈哈……你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韩灵宝的回光返照，但话未说完，就被一枪刺进后颈。 武禅回到车上。 沈槿看着他。 武禅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她一言不发。 沉默，和她的肌肤一样的凉。 武禅合上她的双眸。 重新发动装甲货车，把油门踩到底。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跟神佛许过愿。 此刻，他只希望上天真的有谁能听到他的祈求，让他能赶得回去…… 181话 归来03 装甲货车几乎是撞进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院子里的。 被激烈战斗破坏的狼藉场面与心中的不安融合成一只铁手，握紧着武禅的心脏，快要爆炸。 武禅，终于还是看到宫甜甜。 她倒在甘小乙的怀里，一道巨大的伤口差点将她劈成两半。身为拳击手的甘小乙，双肩变得光秃秃的，手臂早已不知去向。两人的鲜血汇成一滩，从院子西墙蔓延到院子中央。 院子的东墙。 开启煞化值几近刀枪不入的楚狂，被斜十字的斩痕破开胸口，血肉外翻，胸骨尽断。他的旁边是屠霜，曾经的短发飒爽的俏丽女人，双眸已经完全失去神采。鲜血从七窍流出，犹如被卡车撞死一般。 宫樱雪的尸体，靠在休息间的大门口。充满魅力的美妇人，失去了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全靠另一只手里的那柄淡紫色长刀，才支撑着尸体没有倒地。 宫京生呢？！ 武禅心头猛跳，此时此刻，哪怕只有一个人还活着…… 他终于在被撞裂扭曲的工作间大门后面找到了宫京生的尸体，除了他的还有罗洛的。宫京生尸体带有重伤，但好歹还是一具全尸，罗洛则是被一劈为二，一半在焚烧炉左边，另一半在焚烧炉右边。 武禅倒退着回到院子里，顿觉天旋地转，然后，他看到那条横幅。 鲜红的大布条已经垂下了一半，但上面的白色大字仍贴的牢固。 “老大，欢迎你再次回来，我们等你！” 眼眶突然像是被浇了开水般滚烫，滚烫到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武禅转身，他要去找地平线商团交出凶手，如果不交，哪怕武家人罚降临到自己身上，他也要把地平线商团的人一个不留地全部杀光。 “吱吱吱！” ！ 武禅飞快转头。 然后，他看到了那只雪白的小猴子。 被一只半透明的巨手捏成团的白吱吱，如一个雪球般悬浮在一个男人肩膀旁。 白吱吱全身已经被巨手挤压变形，它见到武禅变得激动无比，它用力挣脱，就像是要从巨手指缝里面挤出来的面团。 “吱吱吱！” 面戴白色面具的苦不尽搓了一下手指，半透明的巨手变大一圈，把小猴子完全握在了里面。 “没想到就借一个厕所的时间，居然把人等回来了。你就是武禅？等等，你真的是武禅吗？不就是死几个人吗，你的眼睛至于这么红吗？” 武禅单手握住凶豹。 “你是地平线商团的人。” “本人，善无善报，苦不尽。你回来的挺快，看来我韩老哥有点放水啊。” 武禅说：“凭你一个人不可能杀光他们，把你的同伙都叫过来。” 苦不尽不乐意：“你们武家从来就是目中无人。这焚烧站的人的确挺强的，但碰上我，算他们倒霉。” 宫京生和宫樱雪联手，本可以干掉苦不尽。但谁都没有想到，苦不尽竟然变成一个煞人。 在煞人状态下，本就是超能力产物的灵质体鬼面童子也拥有了超能力——吸食人类的恐惧情绪，从而变得更强。 人类可以克服恐惧，但无法阻止恐惧的产生，更何况，苦不尽还有一手让人害怕的绝招。 那张白色面具下面，是一张丑陋无比的脸。那张脸有着极严重的烧伤，然后又被刻下十几道刀疤，就像是苦不尽曾经刚逃出火海，又滚上了刀山。 这样的一张脸，突然从面具后面被放出来，谁都会被吓一跳。而宫甜甜和屠霜产生出的恐惧大大滋养了鬼面童子。 苦不尽比划道：“我先是这样一斧，劈死了那个男人，然后这样再这样劈死了他老婆。那个小女孩是他们的女儿吧，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凉透了。如果趁热的话，我还能找点乐子，唉，真是可惜了。” 大少爷的命令是不能杀掉这个武禅，但很显然眼下的局面不是武禅死就是苦不尽亡。去他娘的大少爷，跟自己的命比起来，总会长的恩惠算不了什么。 韩灵宝既然号称千人不敌，他的手段是让苦不尽佩服的，武禅能比预期时间提前赶回来，就说明真的很有本事。 苦不尽故意激怒武禅，就是为了让武禅冲动犯错，从而一击必杀。 巨型的鬼面童子在苦不尽身上浮现而出，一口将白吱吱吞入口中，接着又从背后生出两条额外的臂膀，共有四臂，双斧双盾！ 苦不尽笑道：“你车上的女人更美，虽然肯定也凉透了，但我不介意，让我玩玩。” 话音刚落，鬼面童子挥斧竖直劈向武禅头顶。 砰。 灵质体的巨斧被那杆乌金色的长槊一击劈碎。 武禅站在原地未动，双肩金焰高涨。 苦不尽说：“别人都怕你武家锐金咒，但我不怕。” 他摘下白色面具，狂笑道：“让你的恐惧为我所用吧！” 武禅仍是未动，就像是被吓傻了。 但， 鬼面童子连一丝恐惧都没有吸收到。 ？ 苦不尽这才意识到，好像从刚才某个瞬间开始，武禅身上就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他们与你无冤无仇。” 武禅开口，明明原地未动，却和之前判若两人。 恐惧，犹如鼓点在苦不尽心头猛敲。 好在，自己产生的恐惧也算！ 鬼面童子体型暴涨，四臂化作六臂。 四柄巨斧同时朝武禅劈砍而下！ 轰！ 四柄巨斧结结实实劈中武禅，却像是石膏砸在岩石上。 斧斧俱碎！ 连鬼面童子都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苦不尽惊讶的发现，武禅身上那金色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紫焰！ 而且共有六团！ 六团紫焰，连成环形，如日轮般悬浮在武禅背后。 武禅双目跃动紫色电光，没有一丝人类情感。 “滥杀无辜者，死刑！” 武禅拖枪迈步。 苦不尽要退！要跑！要逃！ 但视如制胜法宝的恐惧此刻化作淤泥沼泽，牢牢吸住了他的腿。 他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聚在了嘴上。 “你不是人，是魔！” …… 原始气息浓郁的森林，巨型野兽的乐园。 一头铁鬃熊王倒在地上，庞大的肉身犹如一座小山丘。没有节制的丛林进化让它单只熊掌便有成年人类那般大小，一根钩爪就能将一个人从头到脚切成两半，一脚就能将一辆越野车踏成铁饼。 如此的森林王者，腹部却被轰碎了，犹如山壁根部凿开一个供旅人躲雨过夜的大山洞。 血呼呼的“洞”里，还真盘腿坐着一个壮汉。 壮汉枯绳束发，如扫把状的闪电朝后刺去。他身上所释放出的霸道气焰，让整座猛兽森林安静乖巧。连铁鬃熊王都觉得能被壮汉一掌劈死，是它自己死得其所。 壮汉抬手又从头顶掰下来一根肋骨，直接大口咀嚼。 壮汉的对面，燃着一团篝火。 明明浇了油，火焰却不敢升高，火是世间万物之一，当然也毫不例外地要对壮汉低眉顺眼。 火的对面，盘腿坐着另一个男人。 他已经坐了一个小时，看着壮汉吃了一个小时。 “你真不吃？” 壮汉用嘴从肋条上撕下一大块肉，嚼着，嚼着。 这个问题，在这一个小时内，他已经问过五次。 男人便回答第五次。 “武尊主，在下的确没有胃口。” 壮汉道：“所以你一把年纪，还这么瘦。” 男人说：“年纪越大，口味越发寡淡。追求刺激，是年轻人的事情。” 壮汉说：“本座与你相识时，你也是个年轻人。” 男人说：“武尊主救在下，已经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没有武尊主，就没有今日的地平线商团。” 壮汉说：“竟有这么久。” 男人说：“所以，还请武尊主看在旧情的份上……” 壮汉打断他：“本座说过，只不过是两家孩子玩闹，武家不会计较。” 男人当然知道壮汉一言九鼎。 但他此刻不是商团总会长，不是大龙首，而是一位为儿子求情的父亲。 他需要确认、确认、再确认，才能放心。 男人说：“待在下找到逆子，必亲手捆绑起来，送到禅少爷面前请罪。” 壮汉说：“大可不必。本座之子的脾气，本座自是知晓，那小子……” 咔嚓。 壮汉左腕念珠上的一枚紫珠突然迸出裂纹，而后碎成两半落在地上。 男人猛然一慌。 壮汉看着地上的碎珠，沉默半晌，开口道： “看来你儿子这次玩的有点大，如果他运气不好，你现在就该动身回去给他准备丧事了。”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武禅将众人的尸体收集好，一具一具地摆放整齐。 苦不尽活着的时候，武禅心中还有着悲痛、愧疚以及浓浓的杀意。 而苦不尽已死，众人大仇已报。 武禅心中只有一片茫然。 他真的好想有一个人，告诉他，接下来他该做什么，怎么做。 白吱吱跪在宫甜甜身边，它想哭，它难受，但两只小爪子就算把脸挠破了却都哭不出一滴眼泪。 今日一别，难道就可以真的忘掉这一切？ 不。 武禅看着沈槿，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 “嗨~” 违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武禅转头看到一个发如鸟窝的少年。 武禅不认识他。 不，武禅认识他！ 曾经发生在幻象中的一切，犹如被解开的封印，全部让武禅想了起来。 “你可以让他们复活！” 武禅冲上去，用力抓住少年的双肩。 他看到了希望。 “呀呀呀呀呀，你别用这么大的劲儿，好疼啊。” 少年想挣脱武禅，却挣脱不了。 “是是是，我是可以复活他们，你先松手。” 武禅立刻松手。 少年说：“想要复活他们，你需要找到七枚珠子，然后就能许愿了。” 武禅说：“那些珠子在哪，我立马去找。” 少年说：“你真不好玩，都没听出来这是一个梗。” 武禅说：“什么梗？” 少年说：“呃……解释一个梗和解释一个笑话的笑点一样让人尴尬，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是可以复活他们，但万事皆有代价。” 武禅突然明白，少年在幻象中说的送给自己的礼物所指何物。 在幻象中，少年曾试探武禅会不会牺牲自己的命，换来其他人的性命，和眼下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而那件礼物就是： 同样的选择，武禅可以在现实中使用一次。 这份“礼物”还真是贵重。 虽然不知道少年的目的是什么，但是—— 武禅在幻象中选择的是，不救众人，而是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掉真凶给众人报仇。 此刻， 武禅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我愿用我的命，让他们重生。” 凶豹朝天上一抛，枪锋朝下的竖直落下。 武禅闭目，等待头颅被贯穿。 砰。 凶豹被一道火光炸开。 少年吹掉手掌的焦烟。 “哇，你们武家人，连死都这么咄咄逼人的吗？！” 182话 归来04 嗡的一声。 凶豹锋利的枪锋插入大地。 武禅说：“你不要我的命。” 少年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命。” 武禅说：“那你复活他们。” 少年说：“我会复活他们的，你瞧瞧，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武禅说：“那代价是什么？” 少年说：“等一等，你把我的节奏都搞乱了，我等着你问我别的问题呢。” 武禅说：“什么问题。” 少年说：“一个拥有复活能力的我，为什么会及时出现在这里？或者，如果我早就暗中观察着一切，为什么不出手阻止悲剧的发生。甚至，你还应该质问我，是不是我安排地平线的人杀掉你的同伴，再通过复活他们来卖给你人情。” 武禅说：“只要你能复活他们，其他全都无所谓。” 少年说：“真的？” 他坏笑了一下，“那如果我要是说，复活这些人的代价是让你亲手杀掉你的老爸武灭呢？” 武禅的表情变了变。 “你跟他有仇？” 少年说：“无冤无仇。我只是举个例子，来证明其实你不是那么无所谓的。你不会当真了吧，我怎么做出教唆儿子杀掉亲生父亲这么变态的事情。那我换一个人，唐斩，你师……” 呜—— 被拔起的凶豹斩出一道风声，枪尖稳稳停在少年两眼正前。 武禅说：“你找死。” 少年说：“我死了，就没人能复活他们了。” 武禅说：“……” 少年用手指把枪锋朝旁边推了推。 “你这儿子不孝啊，我刚才说杀你老爸，你都没有这么激动。” 武禅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少年说：“我见不得死这么多人，活跃一下气氛。” 武禅说：“……” 少年说：“好了，先办正事。你把这些人的尸体拼好，有断肢的地方尽量接得近一点，别等一会人复活了但缺胳膊少腿。” 武禅说：“我可以用针线把他们缝上。” 少年说：“呃……算了，我怕会吐。” 武禅来回仔细检查尸体，确保没有“零件”遗漏。 少年左手虚空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召唤出那面灵质体构成的半透明时钟表盘。 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表盘如镜头般将所有尸体都囊括其中。接着他右手并指，虚对表盘逆时针划动，指针倒转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 断肢与尸体吸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沈槿、宫甜甜、甘小乙、宫京生、宫樱雪、楚狂、屠霜，罗洛，八人的身体几乎同时震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呼吸。 武禅激动道：“你真的把他们复活了！” 少年擦了一把汗：“你不疼吗？” 武禅没有明白，左臂突然传来被烙铁烙中的灼烧剧痛！ 他拉开袖子，小臂内侧竟多出了条形状的刺青。 “刺青”共有八条，每一条都有食指粗，沿手腕向肘部，以均匀的间隔分布，犹如钢琴键盘。 武禅感觉这些“刺青”仿佛是活的，拥有独自的生命力。 “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说：“生命刻度。或者你可以叫它们血条。这八条血条，代表着地上八人的命。” 武禅说：“你不是已经把他们……” 少年说：“我是把他们复活了，但又不算完全复活。你手臂上的血条，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减少。当一条刺青在你手臂上消失时，它所代表的这个人便会死去。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的复活能力不是没有限制的，以我目前的权限，只能让人复活一次，也就说，被我复活后的人再度死亡，就无法再被复活。” 武禅说：“这些血条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 少年说：“三个月。” 武禅沉默，然后问道：“他们醒来后，会有这次死亡的记忆吗？” 少年说：“当然。” 武禅有些后悔了。 明明死过一次的人，复活后得知生命只剩短短三个月，这是何等的折磨与煎熬。 而大家之所以会死，是被武禅牵连殃及的，武禅不知该如何面对醒来后的众人。 少年笑道：“你不要沮丧，他们是可以被完全复活的。” 武禅说：“怎么做？！” 少年说：“这就谈到了本次上门复活服务的重点了。凡事皆有代价。d1103旧城是离你最近的d级旧城，你只要在半年内将这座旧城完全净化干净。我就可以让这八个人完全复活。本来呢，我是想让你先收复旧城后再把这八个人复活的，但为了让你相信我的能力，所以我让他们先暂时复活一下。怎么样，够意思吧。” 武禅说：“净化旧城的时限是半年，但他们的血条只有三个月。所以你留给我的时间其实也仅有三个月。” 少年说：“被暂时复活的人，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都会加速血条的流逝，同样，也有办法可以恢复血条。注射一百枚罪恶细胞，可以一次性把血条恢复到满。也就是说，你能三个月内净化旧城最好，如果做不到，中间你就需要积攒数百枚罪恶细胞。” 武禅说：“这件事，你为什么选我去做？” 少年说：“因为你身体好。” 这算哪门子的答案。 武禅黑着脸。 少年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真的是这个原因。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没发现我送你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武禅说：“是什么？” 少年打量着武禅：“你就没觉得你现在身上多了点什么？” 武禅被这样一提醒，还真的微微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他的意识可以延伸到某个地方，并且可以支配。 呼， 猛烈的风声。 武禅的背后竟撑开一对巨大羽翼，每一根羽毛都是一柄灵质长剑。 这是韩灵宝的超能力，超能百榜排行第二十七的灵剑飞翼。 这个超能力怎么到了自己身上？ 是把自己的无敌电音给替换掉了？ 少年说：“啧啧，还挺威风的。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一个额外的超能力空槽。你可以用这个空槽来安装被你杀掉的超能者的超能力。这个槽里的超能力是可以被清空的，清空逻辑和刷新超能力类似的，不过需要十倍罪恶细胞的用量。” 武禅说：“这个额外空槽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少年说：“它的存在会导致你身边一定范围内的人无法刷新超能力。这么明显的影响，我以为你早就会发现，没想到你一直都没有发现。” 武禅说：“仅此而已？” 少年说：“什么叫仅此而已，你应该知道普通超能力如果同时拥有两种超能力，身体将沉如铅块，生命力将在两三天内被抽干。你知道英雄王为什么叫英雄王吗？” 武禅说：“因为他们的丰功伟绩。” 少年说：“那他们凭什么成就丰功伟绩？” 武禅顿时明白。 “你是说，他们体内也有两种超能力？” 少年笑了：“两种？每一位英雄王，可都是拥有四槽之人啊。” 183话 新开始 少年说：“临最后，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件事。血条被你记录在手臂上的这些人，是不能离你太远的了。他们人在这座焚烧站，而你人在d1103旧城，这个距离还算可以。再远一点，他们的复活能量就会被抽走，见过断线的木偶吗？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 武禅说：“如果超出距离，但我又立马回到距离之内会怎么样？他们会恢复正常吗？” 少年说：“不会。” 武禅说：“如果我的左臂被人砍断了会怎么样？” 少年说：“我估计你会挺疼的。” 武禅说：“……我是说这些人的命。” 少年说：“血条的本质其实就是将这几个人的寿命图像化而已。不管是砍掉你的手，还是用硫酸用火烧毁掉手臂上的这些血条，他们本人都不会有事。同样，就算杀掉你，他们也不会死。只不过，没人完成我安排的任务，超过最终时限后，他们还是会死掉。” 武禅说：“如果在期限内，有人提前净化了d1103旧城会怎么样？” 少年说：“你和一个女孩在一所高档餐厅吃饭，如果这个女孩想考验你的财力，就会在乎这顿饭是否由你买单。如果她只是单纯想享受美食或者期待饭后和你发生的事情，那她就不会在乎买单的是不是你。而我属于前者。” 武禅说：“假设共有十个人参与净化旧城，我只是其中一人，那是否算是我净化的旧城？” 少年说：“你问的还真仔细。” 武禅说：“这关乎人命。” 少年说：“只要你有参与，那就算。” 武禅说：“说了半天，任务的完成标准完全属于你个人主观想法，也就是说，就算我净化旧城，你还是有可能不认账。” 少年说：“我不否认。但你别无选择不是吗？” 武禅说：“旧城净化成功后，我怎么联系你。” 少年说：“放心，我会主动找你的，就像今天这样。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灾后以来，人类至今都没有彻底净化任何一座d级以上的旧城。” 武禅说：“那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做到？” 少年说：“一件事只要不去做，成功的几率永远是零。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武禅说：“你到底是谁？” 少年说：“门内之主，我上次告诉过你。还是说，你想问我的名字。” 武禅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吗？” 少年说：“平时你都是这么霸道地问女孩的名字吗？” 武禅说：“你是女的？” 少年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摸了一下胸口：“是我长得太英俊才让你有的这种错觉？如果我真的是，那也太惨了一点。哦，对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 头顶上方的区域，突然撕裂开一道“缝隙”，犹如一枚巨大的燃烧竖目。 裂隙中，伸出一条布满赤鳞怪物巨臂，掌心托着东西。 白吱吱被吓得原地一哆嗦，本能般的变作白色巨猿，双拳擂胸对着巨臂咆哮。 “嘘，我不喜欢小动物这么吵。” 少年又打了一个响指，白色巨猿变戏法般一下子就变回小猴子状态。 白吱吱纳闷挠头：“吱吱吱？” “这是我送给大家的礼物。” 少年把怪物掌心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自己站到掌心上。 “我回去了，祝你武运亨通。” 怪物抬高手臂，连人带爪一起缩回裂隙。咻的一声，裂隙闭合，就像一蓬火猛然熄灭。 …… 宫甜甜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是自己母亲，以及甘小乙那张焦急的脸。接着胸口一疼，是一只白色的小猴子撞进了她的怀里。 白吱吱激动：“吱吱吱！” 宫甜甜迷惑道：“我怎么感觉，好像死过一次？” 甘小乙说：“但有人把我们复活了。” 宫甜甜说：“复活？” 甘小乙说：“听老大详细解释吧。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起来吃点东西吧。” 众人全员苏醒，加上武禅共有九人，围绕桌子吃饭。 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面饭菜皆有，荤素搭配。盒子被打开的盖子上，写着两个大字：“便当”。 众人一边吃一边听武禅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如何遇到韩灵宝，回来时如何遇到苦不尽，然后又如何见到了自称门内之主的少年。少年又是如何将众人复活，以及完全复活的代价。 众人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在这个废土时代，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同时，他们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疑问。谁都没有开口，直到宫甜甜实在憋不住了。 “老大，那个坏蛋，就是那个长的超级恶心的坏蛋，我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自己是怎么干掉他的？” 武禅说：“因为，我是武禅。” 宫甜甜说：“哇，这炫耀的未免也直接了吧！我什么时候才能说出和老大一样霸气的话。因为，我是宫甜甜。” 楚狂说：“当你做了别人无法理解的蠢事时。” 宫甜甜说：“死楚狗！我刚复活，你是打算把我气死吗！” 楚狂说：“谁还不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都别骄傲，低调，低调。” 武禅笑了。 曾近的聒噪，却是如今最动听最美妙的声音。 有人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 是沈槿。 她看着他。 “谢谢你，救我。” 武禅说：“该我谢谢你。” 沈槿说：“谢我什么？” 武禅说：“谢谢你，重新活了过来。” 或许死过一次，让沈槿对生命有了新的领悟。 沈槿别过头，明眸丹唇，一抹含羞，恰如百合初绽最是撩人。 “余下的生命，便请你多多关照了。” 武禅说：“嗯。” 宫甜甜被这对话惊艳到了，她要模仿！谁还不是读过忧伤文学的美少女了！ 她抓住武禅的手，楚楚可怜道：“老大，你也要对我的下半生负责啊！” 众人：“……” 宫京生：“！！！” 虽然宫甜甜刚刚复活一次，但武禅实在难掩脸上的嫌弃，他直接抽手。 宫甜甜假装掩面哭泣：“呜呜呜，老大嫌弃我。嫌弃我太年轻，又长得太好看。” 武禅说：“我要对你负责，是不是也要对甘小乙和罗洛负责。” 甘小乙说：“好呀好呀！” 罗洛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武禅说：“你们能不能学学罗洛。” 罗洛还是没说话。 宫甜甜手指往他鼻子下面一探：“老大，他太兴奋，直接睁着眼猝死过去了！” 武禅说：“……” 宫甜甜的手被推开。 罗洛说：“你见过睁眼猝死的吗？” 宫甜甜说：“你敢说你不兴奋？” 罗洛说：“敢。” 然后，他就流鼻血了。 武禅：“……” 楚狂说：“喂，大家刚刚死而复生，你们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人能不能严肃点！武老大，关于负责的事情，也算我一个。” 武禅：“……” …… 经过日夜奔波。 她终于回到凯多拉。 凯多拉，血族十大城邦之一，取自血族最古老的语言，意为“沉睡于深渊的太阳”。 几个月没有回来，这里暮气沉沉，就像精致绝美的金银首饰正在慢慢腐烂。 她是回来取几样东西的，却听说一位“禁子”正在凯多拉。 因为体内有人类的血统，所以禁子是血族中非常极端的存在，要么极弱，要么极强。 这位禁子正在试炼场，她十分好奇，便赶过去看热闹。 几位年轻的同族已被打倒在地，而那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禁子，赤裸着上身站在试炼场中央，肌肉线条清晰有力。 身材不错啊~ 她心想。 但，肯定不如那个人。 虽然她从未见过那个人藏在衣服下面的肌肉，但已经幻想过无数次他脱衣服的样子。 一位血族悬浮双脚进场，双手优雅地托在身体两侧，红色的披风代表他至少是侍卫长以上的军阶。 “凯多拉，可不是你这种体力流着肮脏之血的禁子撒野的地方。” 赤裸上身的禁子没有说话，隔着很远的距离双手朝前一拍，就像拍死一只苍蝇。 这是最新的侮辱血族的手势吗？ 她心说幸亏回来一趟，否则就跟不上潮流了。 啪！ 空气爆开电弧弹跃的声响。 两条雷电组成的神灵般的巨臂凭空出现，以同样的动作双掌合十，那位侍卫长想躲，却根本来不及，被双掌拍在中间。雷光刺目，打扮优雅的血族瞬间就被高温烤成了巨型蝙蝠干。 堂堂侍卫长被秒杀了？ 什么鬼东西！ 这、这是神罗？！ 不可能！ “他是谁？” 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而试炼场中的禁子猛然抬头，傲气地环视一周，放声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整座城都记住我的名字——” “宫雷震天！” 她正在看着禁子，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果然是你。” 她转头：“嗨，好久不见。” “你们过来，真的是桃嫣回来了。” 那人招呼同伴。 她说：“我不叫桃嫣了。” 那人问：“嗯？那你叫什么？” 她把一缕长发挽到耳后，含笑道：“从今以后，我叫，武桃嫣。” 第一部： 《初火》 完。 184话 出名了！ 十二月，一年一度的终极大尸潮，让全球所有新城严阵以待。 数万僵尸同时围攻夜幕之墙，是所有尸潮首当其冲的“节目”，数不清的僵尸用爪子和牙齿刮擦护墙钢板的声音，会让城里人提心吊胆地无法入睡。 但对于d067新城的居民来说，今年的大尸潮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安静许多。 其原因便是守城军变得特别给力。 坊间都在传说，是一支强悍的小队加入守城军，人数不多，并不超过十人，但各个骁勇善战，为首之人更是强到可怕。 他手持一杆超长的长枪，背生巨翼，宛如神话英雄降世。他所到之处，犹如摧枯拉朽的毁灭风暴，数百数千的僵尸被削成血泥。 守城军甚至为了助兴，还在城墙顶上接了一排音箱，循环播放几首超激燃的歌，让热血青年一听就想参军。 除了这位“神话英雄”之外，还有一个身穿朱红军大衣的女人格外显眼。她用的一柄长刀，刀刀喷发刀气，砍起僵尸来就像是巨镰收割稻穗，僵尸们成片成片地倒地。关键是，这个女人长得还超级好看！一听女人好看，群众们对八卦就分外来劲，再仔细一打听，原来是宫氏武馆的馆主，外号“墙加于人”！ 其他几个队员虽然也很强，却没有什么太大特色。除了“神话英雄”“墙加于人”，排在第三的应该就是那个灵质系的超能者，现在没人确定此人是谁，只知道此人能召唤出一头巨型猿猴。 这巨猿通体雪白，捶打僵尸犹如暴躁的劣童破坏布偶般容易。巨猿不光蛮力惊人，更是可以口喷火龙，三胞级的煞妖刚打一个照面，就被烧成灰烬。 坊间纷纷猜测，这支小队可能是市政厅刚刚吸收的新的守城十杰。消息灵通之人，等到谣言越传越盛的时候，站了出来，显摆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们可不是守城十杰，连资源回收队都不是。” 酒馆里，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其实只有三十来岁的男人很是得意，他的腿不由自主地抖抖抖抖，第一次见到他的人还以为他一边喝啤酒一边踩着缝纫机做兼职呢。 有人催促：“老韩腿你就别卖关子了。” 老韩咂了一口啤酒：“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听说过吗？” “好像……” “很有名吗？” “我有点印象……” 有反应快的人脱口而出：“是那个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 老韩说：“没错，就是他，我哥们，武禅！” 有人质疑：“连下酒菜都没有就喝醉了？这样的狠角色能是你哥们？” 老韩说：“知道用一对斧子的小妞是谁吗？宫甜甜。宫氏武馆馆长之女，宫氏武馆第一继承人。她现在是我哥们武禅身边的第一悍将，知道当初谁介绍她去的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吗？是我！” “知道那个用一对铁拳敲碎僵尸脑袋的男人是谁吗？甘小乙。” 众人抢答：“我知道！” “他是刚刚结束的三城拳赛的拳王！” “我花了大钱买他赢，要不是最后出事了，我现在早就搬去b级新城了。” 老韩说：“甘小乙，我哥们武禅的第二悍将，谁介绍他去的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是我！” “哇！” 众人相信了老韩的话，看他的眼神肃然起敬起来。 “韩哥，这顿酒我请了！” “这个周的酒，我都请了！” “你们闪开，韩哥喝的酒必须让我请，我请一个月的！” 老韩笑道：“你能这么好心？” 那人道：“我对韩哥你一向心怀佩服，您就是废土伯乐，千里马再好，没有您掌眼，也只能埋没才能，明珠蒙灰。” 老韩说：“别放拐弯的屁，有话直说。” 那人道：“韩哥，您看年后是不是也可以把我送进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赚不赚钱，出不出名这都不重要，我主要就想着年轻人多吃点苦，多学点东西。” 老韩说：“有尿急的吗，让这小子清醒清醒。” 有人说：“让我来，我有糖尿病。” 另有一人阻拦：“兄弟且慢，不能让这小子尝到一点甜头，还是让我来吧，让这小子见识见识什么叫反向精卫填海。” “老哥您这是？” “尿结石。” …… 在别人看来，武禅等人是在打僵尸。 但对武禅来说，一方面的确是保卫新城，另一方面，则是刷技能的熟练度。 武禅杀了韩灵宝，夺了灵剑飞翼的超能力，两种超能力同时傍身的感觉，让武禅陌生又新奇。 为了熟练操纵这项超能力，有什么比大尸潮还要经济实惠的方法呢？ 大尸潮源源不断地输出着僵尸，武禅不仅免费得到了大批陪练，还能通过杀掉陪练来赚钱。 目前为止，武禅已经可以实现将双翼如巨型兵器般挥舞，射出飞剑也可以做到，但准头实在堪忧。至于振翅飞行，武禅尚未找到窍门。 看着老大在战场上大开大合地杀个痛快，宫甜甜羡慕地直流口水。她手持两柄短斧，虽然由鲸级巨煞的獠牙所制，劈砍僵尸如砍瓜切菜，但毕竟攻击距离有限。有时候宫甜甜一斧子扔出去，劈死一个十五米之外的僵尸。但接下来，她要自己巴巴走过去把斧子捡起来，收尾收的一点不潇洒。 她已经暗下决心，这次大尸潮结束后立马就去刷新超能力。虽然整个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都上了d067新城超能研究所的黑名单，但说到底，这是老大造成的，所以老大要对这件事负责。只要老大出卖一点色相，拜托城主的女儿，解禁黑名单这种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甘小乙目前的阶段，大量的僵尸已经无法让他提升，他必须挑战更强的对手才行，至少也要是三胞以上的煞妖，可他的伤又没有完全养好，很是尴尬。他来城外杀僵尸，纯属是来陪宫甜甜的。 至于罗洛…… 尸潮来临，武馆的徒弟全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城外打得不可开交的下午，宫京生烹煮一壶茶，身后是徒弟侯朗，旁边便是罗洛。 罗洛的超能力不是秘密，所以大家都觉得他没有必要上战场。除非真出现什么了不得的怪物，那时才需要他出去看一看怪物的弱点。 罗洛之外，留在城里的还有沈槿。 她没有去杀僵尸的理由更为简单。 因为没有必要。 有武禅在，根本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趁个时候，她要做的是补习。 她潜入电影院，坐在空荡荡的影厅最中间最好的位置，幕布上重放着某人息影前的老电影。 某人入圈的时候尚是少年，演的还全是反派。 所以。 并没吻戏。 但暧昧的戏，还是有的。 尤其是某部戏中，一位清纯少女在雨中狂奔，挽留不良少年的片段。 演员演技好到，根本不像是演戏，而是真情流露。 这个片段，她反复看了好几遍。 少女狂奔，两人拥抱。 少女狂奔，两人拥抱。 少女狂奔，两人拥抱。 沈槿全程盯着女演员的脸，看的很仔细。 她的眼神很专业。 就像职业杀手，捏着一张目标的照片，把这张脸记牢。 185话 准备过年 在以前，作为一年一度的重头戏。终极尸潮会释放出至少一头鲸级巨煞。 但今年，终极尸潮已经迈入尾声，别说鲸级巨煞，竟然连一头五胞以上的煞妖都没有露面。 有人推断这是因为九月份小尸潮时出现过一头鲸级巨煞，旧城还没有来得及孵化出新的。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正是九月份刚刚干掉一头鲸级巨煞，震慑到了旧城，所以它不敢再对d067新城放肆，把鲸级巨煞输送到其他新城。 九月份那头鲸级巨煞，是神罗干掉的。 武禅则劈开了射入城中的那根獠牙。 这次终极尸潮，神罗没有出现。但武禅还在。 于是坊间还有另一种声音：鲸级巨煞没有出现不是惧怕d067新城，而是惧怕武禅这个人。 不管什么年代，人类总是容易对英雄传说心动着迷。越临近尸潮尾声，坊间对武禅的呼声越高。想加入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人和想嫁给武禅的人几乎一样多。只要脑子清醒一点的人，这两件事都希望渺茫。但是，宫氏武馆跟武禅关系紧密，这里几乎就是武禅在城内的家。 很多崇拜者聚集在宫氏武馆大门口，只为一睹武禅本人的风采。 作为曾经混过娱乐圈的武禅，对这种狂热的现象司空见惯。他毫不理会，直接跃墙入院。留下门外一大片姑娘们花痴道：“好帅啊~~~~” 这些人堵在武馆门口和僵尸围堵夜幕之墙两者间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些人不会挠门。 当然，这些人想进门也能找到正当理由。 宫氏武馆，身为武馆，本来就是要对外招徒的！ 这是一个空前的商机，但宫京生一点都不想把握住。他派徒弟侯朗挂出暂停收徒的木牌。有人跟侯朗争论，但不管怎么吵闹，侯朗都保持着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他是聋哑人的人们不由更加觉得宫氏武馆高深莫测。 而早早成为宫氏武馆徒弟的女孩子们跟着沾了光，尸潮还未结束就着急赶回武馆，一天当中恨不得来回进出武馆八百回，为的就是炫耀身份。一时间，“宫氏武馆之徒”成为了d067新城年轻人之间最新的奢侈品。 于是，十二月终极尸潮，在d067新城以类似闹剧般的结局收场了。 灾后时代，以元旦为年，所以尸潮结束，就是过年。 往年，因为终极尸潮是一年一度的难坎，人们全程提心吊胆。当尸潮结束后，活着的人们会产生大难不死的舒畅感，并对来年充满希望，所以过年不仅仅是辞旧迎新，更是释放压抑已久的情绪。 但今年，终极尸潮太平淡了。甚至很多人因为缺少刺激而变得懒洋洋的，连置办年货的念头都提不起劲。已到年关，街上却一点年味都没有。 宫甜甜最期待过年，因为只有小孩子才期待过年，她期待，就说明自己没有长大。以及，她总觉得如果一年当中某段时间哥哥会回来，那他一定会选择过年的时候。 “让你买的肉呢？” 宫甜甜看见甘小乙两手空空的回来。 甘小乙说：“我去肉铺了。老板说市政厅吩咐过会派人专门给咱们送肉上门。” 宫甜甜说：“连肉铺的人都能认出你这张脸了？” 甘小乙说：“毕竟我也杀了不少僵尸。” 宫甜甜说：“你有我杀得多么？认清事实好么，我们都是沾了老大的光。” 楚狂说：“你这话说的没问题。” 宫甜甜说：“尸潮结束了，你们铁战马的人为什么还赖在我们武馆？是打算蹭年夜饭吗？” 楚狂说：“是宫老哥邀请我们的。” 宫甜甜说：“你应该叫我爸叔叔或者伯伯。你叫他老哥，不就比我高一辈了吗？” 楚狂说：“你这么在乎我们之间的辈分干什么？难道，你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宫甜甜说：“我对你的想法就是砍死你，请大家吃狗肉火锅。” 楚狂说：“小小年纪，不要整天打打杀杀。” 宫甜甜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成年。” 楚狂说：“中年妇女，更该修身养性。” 宫甜甜：“中年妇女？你说屋里谁呢。” 宫樱雪、屠霜、沈槿同时看向楚狂。 楚狂：“诶？” 宫甜甜补刀：“反正我才十八岁，说的不是我。” 楚狂突然明白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本想讲个笑话敷衍过去，但觉得那样太欲盖弥彰，难免弄巧成拙。于是他看向屠霜求救。 但是，这时候他本不该看向任何一个女人的。 屠霜冷眼看他：“你才中年！” 楚狂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讲……” 屠霜道：“滚开，给老娘死远点。” 罗洛一边看书一边直摇头，自言自语道：“老娘，和中年妇女到底哪种更老？” 屠霜假装没听见，毕竟她和罗洛还不太熟，可不能像欺负楚狂这样随便欺负。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宫京生走进屋内。 他旁边是铁战马的老大马丧，另一边是武禅。 宫甜甜狐疑地看向三人，最近几天，这三人总是在一间屋子里密谈，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别管我们，倒是你们，今天又聊什么了？” 武禅说：“我们聊了聊你的就业问题。” 宫甜甜说：“就业？我不是有工作吗？” 武禅说：“你忘了？你只是兼职，领的薪水很低。” 宫甜甜说：“那我办一个全职手续呗。” 武禅说：“那工资太高了。我可不想付。” 宫甜甜说：“你们真的是聊这个？你和我亲爹聊怎么压榨我的薪水？我才不信。” 武禅说：“反应变快了。” 宫甜甜得意：“当然，我也要成长的。” 众人：“……” 武禅轻而易举就让宫甜甜完全忘了自己真正要问的是三人究竟聊了什么。 武禅说：“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宫甜甜说：“快了，老大你要是饿了，我可以把我的零食分给你。” 白吱吱用小爪子鼓掌：“吱吱吱。” 宫甜甜说：“你不能吃，会长蛀牙的。” 白吱吱沮丧：“吱……” 宫甜甜说：“但我可以让你闻闻味。” 然后就抱着小猴子走了。 沈槿对武禅说：“你又欺负甜甜。” 武禅说：“你不觉得好玩吗？” 宫京生说：“你既然觉得我女儿好玩，不如……” 甘小乙感觉到危机感：“！！！” 武禅说：“……” 宫京生说：“你自己生一个来玩啊。不管是像你还是像沈姑娘，那都绝对是美人胚子。” 武禅说：“……” 沈槿说：“嗯。” 武禅看她：“嗯？” 沈槿说：“我只是赞同宫大哥假设的结果的客观性。你不要多想。” 罗洛叹了一口气。 楚狂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叹什么气。” 罗洛说：“人类都进化出了超能力，为什么却无法实现男人生子？” 众人：“……” 罗洛推了一下眼镜：“你们说会不会已经出现了一种超能力，能让男人生孩子。瞪谁谁怀孕那种。” 武禅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书。 “以后，少看西游记。” 186话 过年的饺子 即便世界遭到过一次毁灭，但仍保留下不少习俗。 北半球东部地区，过年时几乎家家户户吃饺子。 宫氏武馆也不例外，有宫樱雪、甘小乙、楚狂坐镇，将饺子包得个个形状好看，馅料饱满。 武禅是不喜欢过年的。 当然，也谈不上讨厌。 因为武家人不过年，不过节。过年对武禅来说，只是年岁交替的一个时间节点而已。 生长在一个连年都不过的环境下，武禅过去只在影视作品里见过大家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包饺子的这一幕，如今身在其中，亲身体会，是一种让他难以描述的微妙感觉。 武禅想了半天，才勉强想到一个词。 温馨。 这是一个离武家人十分遥远的词汇。 这要归功于武家尊主武灭的理念：幸福的感觉会让人生出软肋，而武家只需要刀枪不入的铁血之士。 武禅看着看着，不由有些出神。 他的胳膊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你要不要自己试试？” “嗯？” 武禅转头，碰上沈槿略带俏皮的目光。 “试什么？” 沈槿说：“包饺子啊。” 武禅说：“不试。我这双手拿惯了大枪大刀，干不了这种精细活。” 宫京生说：“没错，武者远离庖厨。” 正在干活的宫樱雪视线扫过来：“嗯？” 宫京生说：“我的意思是说，雪山灵宗早就把我们训练成了一根筋，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做不好。像你们这种会厨艺的才是真正的文武双全，懂得享受生活的真谛。” 宫樱雪说：“训练嘴皮子怕不是你也是雪山灵宗的必修课。你们偷懒就偷懒吧，还找理由。” 罗洛说：“这算正式理由吗？” 帮忙打下手的马丧说：“算是吧。” 罗洛道：“我这双手拿惯了手术刀，干不了包饺子这种精细活。” 武禅：“……” 屠霜说：“我这双手拿惯了弩炮。” 马丧：“……” 两位老大不约而同对自己员工的耍赖感到羞愧。 宫甜甜也凑热闹：“我这双手拿惯了斧子，包饺子这种事，真不适合我。” 白吱吱捏一小搓面粉撒在自己头上，然后蜷成一团，假装成一个饺子：“吱吱吱。” 宫甜甜说：“别装了，你这么大，不是饺子，是包子。” 小猴子吱吱地又变回原状，似乎在考虑如何把自己变得更小一点。 楚狂嘲笑宫甜甜：“饺子也好，包子也罢，我看你不是不想包，而是学不会吧。” 宫甜甜说：“楚狗你瞧不起谁呢？” 楚狂说：“那你包一个我看看？” “包就包，瞪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 宫甜甜一手托着饺子皮，一手刮过来一筷子馅料。饺子皮对折，在接口处捏褶，双手虎口捏住饺子皮的两端，用力往里面一握，一枚造型完美的饺子就……露馅了。 楚狂说：“你露馅了，提醒你一下，我这句话是一语双关。” 宫甜甜说：“楚狗，这是你逼我的。妈，你们预计什么时候能包完？” 宫樱雪说：“半小时。” 宫甜甜说：“那我们十五分钟后见。” 十五分钟后，迈入死线的宫甜甜，顺利开启超能力，顿时犹如饺子之神附身，动作行云流水，包出来的饺子好看又漂亮。 宫甜甜说：“楚狗我就问你服不服，不是我自大，就单说包饺子这件事，只要我想出手，就算我们老大都赢不了我。” 武禅说：“嗯？你确定？” 宫甜甜问：“老大，你该不是想试试吧？” 武禅不是想试试，而是直接插上耳机，洗完手，坐在了宫甜甜的对面。 “咱们开始吧。” 武禅不会包饺子，但在他的bgm里，就没人能赢得了他。 进入死线状态的宫甜甜，已拥有超强的专业水准。 武禅不想输，就必须比宫甜甜还要强。 他双目微垂，两只手朝两侧抬起，动作太快，在空气中留下残影，好似化身一尊八臂观音，把小猴子吓得吱吱吱乱叫，躲到桌子底下。宫甜甜包的饺子虽然品相完美，但只能一个接着一个包，而在别人眼中，武禅竟能同时包出四枚完美的饺子！ 沈槿笑道：“这家伙，明明就是很想包。” 片刻之后，分出胜负。 超人模式的宫甜甜输了，心服却不口服。 “老大又又又欺负小孩子。” 武禅说：“你自己说已经成年。” 宫甜甜说：“但我终归比你年纪小。反正你就是欺负人。” 楚狂说：“拜托你们一件事，这种欺负人的事下次请早点开始好吗？” 由于两人的比赛，饺子以极高的效率包完了，根本用不上最开始包饺子三人组。 晚饭的下一步骤，是煮饺子。 这件事能做到最好的人，恰恰是不会做饭的宫京生。其原因在于他有着极好的耐心，能把控到沸水每一秒的变化，经他煮过的饺子，可以保证没有一个破口。 吃饺子的时候，就应该蘸醋还是蘸酱油这个问题，两拨人发生争执。 宫甜甜和甘小乙坚决拥护应该蘸醋。 楚狂和屠霜这认定应该蘸酱油。 甘小乙和楚狂两人在烹饪上面颇有心得，此时此刻，不顾平日里的兄弟情分，毫不让步。 武禅看他们为这种事也能吵起来，觉得十分新鲜。 马丧则也是一副拿热闹配饺子吃的模样。 宫甜甜不想让两个老大吃得太平，直接将两人拉下水。 “两位老大，你们说，饺子应该蘸什么？醋，还是酱油？” 表面上是醋与酱油之争。 暗中已经变成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和资源回收队铁战马之间的较劲。 从这个角度考虑，武禅必须选醋，而马丧只能选酱油。 武禅迟疑了一会，说道：“有什么区别吗？” 宫甜甜说：“怎么没有，”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想起来，她居然漏算了一件事，他们老大，是一个味痴！ 别说饺子蘸什么佐料对他没有意义，就是饺子本身，这种面皮包馅再煮熟的食物对他都没有意义。 难道醋党就要输在一个味痴手上了吗？！ 马丧开口道：“我也觉得没有区别，你们就不要拿灾前世界都无法解决的难题，来折磨灾后的咱们了。” 醋与酱油之争，就此停歇。 比分2：2,打个平手。 众人吃着吃着，窗外夜空突然映红一片。 是硕大的火球在空中爆开。 这应该是炼柔的手笔，用超能力放烟花为市政厅增添过年的气氛。 宫甜甜说：“市政厅真小气，每年就只放烟花给自己看。这不是眼馋别人吗？” 武禅说：“你想放烟花，也不是没有办法。” 宫甜甜说：“老大你为了我要去杀掉炼柔，夺走她的超能力？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武禅说：“你是真的想多了。” 然后，他看向正开心地往头上浇饺子汤的白吱吱。 白吱吱疑惑挠头：“吱吱吱？” 饭后， 众人来到院子里。 只见白吱吱双手举高，两腿蹬直。 它的腰被武禅握在手里，它仰着脑袋，张开嘴对准天空。 武禅另一只手拽住它的尾巴，朝下一拉。 白吱吱打了一个嗝。 然后，咻—— 一团白色的火球急窜天空，炸成一朵白色的烟花。 武禅连续拉动白吱吱尾巴。 咻—— 咻—— 咻—— 咻—— 一朵又一朵白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开，连成一片，引得居民们纷纷出来观看。 宫甜甜震惊在原地：“老大，你是恶魔吗，怎么能想出这种点子？” 武禅说：“你不想看烟花了？” 宫甜甜说：“我的意思是，请让我来放！” 187话 新年伊始 灾后历五十三年，新年伊始，d067新城一片喜气洋洋，但混乱慢慢浮现，就像一罐蜜糖中爬出了毒虫。 混乱的源头——d067新城迎来一波新的人口剧增。 刚刚过去的终极大尸潮，对d067新城来说轻松且枯燥，但对其他新城来说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鲸级巨煞、刀蜻巨煞、峦龙巨煞、锹钳巨煞等等万胞级煞妖出现在北半球东区各地，摧枯拉朽地推倒一座又一座新城。去年十一月还和d067新城联办拳赛的d068新城遭遇了两头锹钳巨煞。两头巨型煞妖趴在地上，犹如两座小型城池，对着d068西新城前后夹击，贯鲸炮只来得射出一发，d068新城就被铲平了。d066新城则勉强扛住一头刀蜻巨煞的斩击，在夜幕之墙还剩五分之一的危情下，终于把尸潮扛了过去。 而同样在d1103旧城覆盖范围内的d067新城，屁事都没有发生一点。 如此强烈的“区别对待”，让人不得不迷信一个传言： 旧城在惧怕着d067新城。 终极尸潮结束，d067新城在周围一带顿时变得名声大噪。 被破城的逃难者纷纷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过年前夕，d067新城已经接受了一大批逃难者。而很多人则决定在原本的新城过完年，年后全家往d067新城迁徙，这些人与从远方抵达的逃难者汇集在一起，变成了巨大的人口压力。 d067新城市政厅接受外来人口，遭到了民众强烈的抗议。 食物、药物、能源等等资源被占用的问题早已是老生常谈，d067新城民众现在更在乎的是“运气”。 九月份干掉过一头鲸级巨煞，十二月终极尸潮则压根没有出现万胞级煞妖的d067新城，如今显然是一块风水宝地。外来人不仅会瓜分掉这份好运气，还会带来破城的霉运。 但在灾后世界，只要是d级以上新城就有义务接收逃难者，这让d067新城市政厅陷入两难之地。 为了不激起更多的民怨，市政厅稍微扩建了逃难营，用来接受部分逃难者，而大部分逃难者则被拦在夜幕之墙外面，用筛选的方式逐渐往城里放人。 好在终极尸潮刚过去不久，晚上僵尸的攻击很弱，城外逃难者最需要提防的是游荡在荒野上以抢劫为生的流浪者。 “真麻烦啊。” 十八岁的美少女抱怨道。 她站在一个大坑边上，下面困着五六个人。 这个大坑，其实是用来对付僵尸的刀扇陷阱。底部的螺旋刀片一旦启动，就可以像绞肉机一样把僵尸绞成肉泥。 但老大提前几日就命令关掉了陷阱，因为他早就料到会有逃难者掉进来。 “废品焚烧站只是用来烧砖的，没有食物，你们能不能别想着来偷东西吃啊。” 宫甜甜对着坑下的人喊道。 下面人没有回应。 宫甜甜继续说道：“你们答应我，我才放梯子让你们上来，不然你们就留着这里等着过夜吧。”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立马认怂，表示再也不敢了。 宫甜甜这才放下绳梯，让下面的人爬上来。 被困在下面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刚才在坑底下没看清，爬上来之后才发现是一个如此纤瘦的少女。 他们本不是坏人，但为了活命，心生了歹意。 这少女，不难对付，能换食物！ 他们掏出随身携带的自制武器，朝宫甜甜扑了过去。 砰。 冲在最前面的男人犹如被蛮牛撞中，直接倒飞而出。 宫甜甜以极佳的平衡力保持踢出去的右腿横向伸直：“他没死，但下一个，就要把命留在这儿了。” 剩下的人被震慑住了，拉起晕倒的同伴逃跑了。 宫甜甜收起绳梯，类似的事情，这两天她已经经历了十次。 她回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时候，正好看到肩膀套着同样绳梯的甘小乙。 “你那边几个人？” “四个。” 甘小乙反问，“你呢？” 宫甜甜说：“六个，不知好歹。” 甘小乙说：“没出人命吧？” 宫甜甜说：“放心，我有数。”她朝院子里喊道，“老大，我们回来了！” 武禅从工作间走出来：“又怎么了？” 宫甜甜说：“能不能不管这些人啊。” 武禅反问：“你说呢？” 宫甜甜说：“要不一次性多攒点人，我再去把他们放上来吧，不然像现在一天跑好几次，好麻烦啊。” 武禅说：“反正你现在也没僵尸可以杀，闲着也是闲着。” 远处传来车按喇叭的声音，宫甜甜转头看去，一辆皮卡颠颠簸簸地开了进来。 从车上下来的是罗洛，以及三个男人，宫甜甜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机油味。 这三人是武禅从机械师协会请来的机械师。作为负责维护聚能炉与贯鲸炮的高端人才，机械师在每座新城都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武禅是请他们来修燃炉压缩机的。不少废品焚烧站在尸潮中遭到大大小小的破坏，按预约来说，武禅至少还要等一个周。况且机械师对口废品焚烧站的服务是防御系统。维修燃炉压缩机是普通维修师的工作，机械师是不接的。但罗洛一说是来自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机械师协会立马就派出三个资深机械师。 三位机械师走进工作间，观察了一圈，即便这里已经被武禅整理过一番，仍保留着不少的战斗痕迹。几道劈砍造成的裂痕划过燃炉压缩机，掀了铁皮，然后延伸到身后的墙体上，差点拆塌整座房间。 难怪要请机械师维修燃炉压缩机，被破坏到这种程度也只有机械师有能力修好。 三位机械师虽然无法判定究竟是何种煞妖造成的攻击，但显然造成破坏的煞妖已经被干掉，让他们对这座焚烧站传说中的战斗力更加信以为真。 武禅问：“请问三位师傅多久可以修好？” 只有刚入行的年轻机械师可以被称作师傅，而这三位资深的要被称为大师。 如果换别人如此“不懂事”，这三位会直接黑脸转身就走，连句废话都不会多说，但面对武禅，他们没有介意。 一人说道：“至少要三天。” 另一人说：“加下班的话，两天就可以。” 武禅说：“那就麻烦三位师傅了。” 三位机械师正准备开工，就听到又有车开到了大门口，隔远一望，从车外层的装甲配列一眼就能看出是市政厅的车。 以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如今的名声，会有市政厅高层来访这是情理之中。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下车的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位守城十杰。 炼柔，卢盗。 被两人保护在身后，不是别人。 正是一身男装的城主“二儿子”，肖轻瑶。 188话 来者不善 三位资深机械师看着站在院子里的肖轻瑶，而肖轻瑶则看向武禅。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为了营造城主二儿子的身份，肖轻瑶不仅以男装示人，更是经过专人指导刻意以假乱真地模仿男人嗓音。 此刻，她用的自己原本的声音，让三位机械师听得一愣一愣的。 炼柔看向他们三人，用手一挥，三人识相地进入工作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武禅说：“请进门的都是客人。” 肖轻瑶说：“俗话说，上门的都是客。” 武禅说：“俗话还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肖轻瑶说：“那行，我们就在院子里谈谈。” 武禅说：“你我没什么可谈的。” 肖轻瑶说：“我知道你们武家人瞧不上我们区区的d级小城，我也知道主动上门会碰一鼻子灰，但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明知如此，为何还要来？” 武禅说：“不好奇。我就当你走错了路，回去吧。” 肖轻瑶说：“关于地平线商团的情报你也不好奇？” 武禅说：“不。” 肖轻瑶说：“那畸形体真正的源头呢？” 武禅本人的确不好奇，但沈槿留在d067新城的目的就是等待夜魅派人来配合她调查畸形体。 他说道：“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肖轻瑶说：“我只想得到你的好奇心，愿意听我讲一讲，这就够了。” 宫甜甜啧啧两声。 甘小乙看她。 宫甜甜捂着嘴小声说道：“得到好奇心，四舍五入不就是挑明想得到老大的心吗，她敢当着沈姐姐的面说这话，我佩服她是条汉子。等等，沈姐姐人呢？” 甘小乙朝周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沈槿。 “应该是用超能力隐藏了气息。” 宫甜甜说：“如果姓肖的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刀划开喉咙，我一点都不意外。” 她声音虽然小，却被卢盗听见。 他手腕一翻，一道风线贴着地面转成一个圈，把己方三人围在正中。这是一个防御阵，一旦发生危险，这个风圈就会立马拉高成一个飓风屏障，把危险隔离在外。 甘小乙说：“这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你最好收起你的超能力。” 卢盗说：“所有焚烧站都归市政厅管。” 甘小乙说：“我现在是好好跟你说话。” 卢盗说：“你根本没资格跟我说话。” 夺！ 一柄灵质长剑斜着插进风圈之内，卢盗根本没来及防御。 武禅说：“道歉。” 肖轻瑶等人心中一惊，他们早就猜到地平线商团的高手千人不敌韩灵宝很有可能已被武禅杀掉，但万万没想到武禅也拥有了“灵剑飞翼”这个超能力，是复制，还是掠夺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跟情报上武禅本人的超能力不符。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肖轻瑶打圆场：“市政厅既然把焚烧站经营权分出去，经营者当然有着自治权，我们在这里滥用超能力，的确有失礼貌，我替卢盗向诸位道歉。” 武禅说：“你进来，你的人留在外面。” 休息间内。 肖轻瑶未等武禅招呼，轻车熟路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 武禅说：“有话直说。” 肖轻瑶说：“畸形体是地平线商团制造的。” 武禅问：“你有证据？” 肖轻瑶说：“张大少亲口承认。不仅畸形体是他们所造，连名为刘赫哲的这个煞人也是他们制造出的，不管是身份，还是肉体本身。” 武禅说：“所以，你之前给我讲的那些只是一些故事。” 肖轻瑶说：“家父被对方用超能力篡改记忆，他说的是自以为的真话，我的超能力无法判定为假，所以，我不是故意骗你，而是我们整座d067新城都是受害者。” 武禅说：“你们跟地平线商团有仇？” 肖轻瑶说：“无冤无仇，他们是把d067新城当做实验场地，用来练手畸形体这项新武器。拳赛的混乱也是他们自编自导的，从而赖掉了作为庄家该支付的赌金。” 武禅说：“死了？” 肖轻瑶说：“谁？张大少？没有，他身边高手太多，我们杀不了他，让他跑了。只活埋了一些他留下的手下，算是为在混乱中死去的无辜者出了一口恶气。” 武禅说：“所以，肖城主一直都是在装病？” 这句推论让肖轻瑶猝不及防，内心就像枯井被投下石子磕出了声响。她有着极快的反应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自然，但面对那双犀利的眼睛的直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瞥开了目光。 她知道自己没撑住，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猜到的？” 道理很简单。 以肖轻瑶的手段，武禅断定她没有可能用武力撬开张大少的嘴，这些情报多半是张大少以炫耀为目的，自己讲述出来的，就像猫杀死老鼠前的戏虐。这同样意味着，张大少当时即便身边没有韩灵宝和苦不尽这两张王牌，仍有其他力量支撑他，让他处于优势地位。 但张大少的“游戏”最终失败了，说明局面在某一刻发生了逆转。 武禅见过d067新城中的诸多高手，包括半数以上的守城十杰，但在市政厅一方中，他认为最强的却是那个名为肖全的管家，仅有一次的见面便给留下武禅一种深不可测的印象。 城主肖天仇能让一位如此强悍之人，不求财富、不求地位，甘心成为肖家的管家，足以证明其手段谋略让人忌惮、魄力胆气让人信服。 肖天仇身上的重病消耗掉他太多的生命力，让看起来是一位暮气沉沉的老者。但武禅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重病可以战胜肖天仇的意志力，城中出现畸形体的暴乱，肖天仇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做出部署，但他却恰好生病卧床。 武禅当时就明白了，事情还未到肖天仇出手的时机。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 肖天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打蛇的七寸。 张大少败了，却活着离开了d067新城。 让他活着，是不把事情做绝，这正是上了年纪的人做派。 换做年轻人的激进，张大少应该已经埋在了这座新城的黄土之下。 武禅在十二月终极大尸潮来临之前，就想明白了这些事情。 而他没有必要回答肖轻瑶是怎么猜到的。 他问道：“该说的你已经说完了，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肖轻瑶说：“我就知道你不是白占便宜的人。” 武禅说：“我耐心不多了。” 肖轻瑶说：“我想知道，你们武家是不是除了锐金咒还掌握什么其他秘术。” 武禅说：“什么叫其他秘术？” 肖轻瑶深吸一口，以一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口吻说道：“让人死而复生的秘术。” 189话 人口的好处 死而复生。 即便是超能力横行、各类匪夷所思化作现实的时代，仍是一件让人觉得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 虽然被复活的诸位和武禅都没有挑明说过，但大家心照不宣地对此事保密，严格到楚狂和屠霜连对马丧都没有透露过。 最关键的是，没人可以料到把这种逆天之事泄露出去后会有什么代价，经过武禅描述的门内之主是个十足的变态，众人一旦对外人公开此事很有可能会激怒他，从而收回众人的生命力。 让武禅好奇的是，肖轻瑶是怎么把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和他联系在一起的？ 武禅说：“我们武家没人拥有这种能力。” 肖轻瑶看到武禅头顶上的灵质球显示的是绿色。 因为武禅是实话实说，肖轻瑶问的是武家人，而武家人的确没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但这个问题只是肖轻瑶抛出的一个诱饵，她立马缩小范围追问道：“那你本人是否知道有人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武禅说不知道，是谎话，会被肖轻瑶直接看穿。 武禅或沉默或反问，或岔开话题，都等于变相承认他知道。 武禅等于被肖轻瑶堵进了死胡同。 “他为什么非要回答你的问题。” 沈槿突然在屋内出现。 她的出现，从视觉来看几乎等于大变活人，换谁都要被冷不丁吓一跳。 但肖轻瑶却镇定自若。 “上次我来这屋里找武禅谈话，偷听的人也是你。” 偷这个字眼听起来很是刺耳。 沈槿没有计较，当两个女人较劲时，长得更好看的那一个早就赢了。 她淡淡地回道：“职业习惯。” 城主、以及城主女儿，在别人眼中或许是高高在上的身份，但对于夜魅，没有任务便罢了，若有任务，身份和跟姓名、性别一样只不过是情报单上的几个字而已，近年来被夜魅处决掉的城主还少吗？ 肖轻瑶说：“我一直以为只有温柔街的娇娘的职业习惯是藏在男人的家里，还真是长了见识。” 沈槿说：“见识少，那就抽空出城走走，你会发现天不是圆的。” 肖轻瑶说：“你说我是井底之蛙？” 沈槿说：“你有自知之明，挺多算是半个。” 肖轻瑶被气到了，质问武禅：“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武禅说：“跟你有关吗？” 肖轻瑶说：“有关。” 武禅说：“为什么？” 沈槿说：“因为她想跟你发生点关系。” 肖轻瑶说：“你胡说！” 沈槿说：“那我搬走，换你搬进来住，你是不愿意的？” 肖轻瑶说：“我、我我不是来跟你们说这些的！” 沈槿说：“别掩饰了，畸形体的情报只不过是你想跟武禅见面而找的借口罢了。见他对畸形体兴趣不大，你就故弄玄虚地扯到了死而复生。” 肖轻瑶说：“我没有故弄玄虚。” 沈槿说：“那你为什么问这个。” 肖轻瑶说：“因为你们该死。” 武禅和沈槿对视一眼。 肖轻瑶赶紧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来之前本是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在沈槿出现之前，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但她一现身，计划就全乱了。 既然已经被人套出了话，肖轻瑶索性就挑明了。 “张大少要对付你，却不敢杀你，必然就会对你身边的人动手。千人不敌韩灵宝，善无善报苦不尽，这两位都是名声在外的顶尖高手，尤其后者，更是‘新小神罗’之一。这两位若联手，守城十杰全员到齐都未必抵挡得住，可是你身边的人不仅一个都没有死，甚至连重伤者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死而复生之术，反而听起来更合理一些。” 这不是武禅第一次见识肖轻瑶的聪明，为了阻止她进一步确认自己身边的人是否是被复活的，他说道：“我赞同沈槿的话，畸形体也好死而复生也罢，这些都是你的铺垫。你上次来，是让我不要被你的兄弟拉拢维持d067新城在终极尸潮前的稳定，如今终极尸潮已经结束，你又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肖轻瑶说：“不是帮忙，是合作。” 武禅说：“合作的前提是互利，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肖轻瑶说：“这次终极尸潮，你们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杀了很多僵尸和煞妖。做出的贡献我代表市政厅应该好好感谢你们，但我同样知道，你们这么做并不是单纯地守护这座城，而是用僵尸尸体烧砖卖钱，以及收集大量的罪恶细胞。这所焚烧站已经上了超能研究所的黑名单，你们无法刷新超能力，收集来的罪恶细胞必然另有用处，而且还会是大动作。另外，铁战马通过中间人老韩买的武器和药品实在是太贵了。我随时可以凭恶意倒卖的罪名把老韩抓起来。” 武禅说：“你是在威胁我。” 肖轻瑶说：“我可不敢。有些东西因为被市政厅管控所以才被成为违禁品，而我则可以开放你们直接购买的权限，如果还有其他需求，我可以用市政厅的名义联系商会从外城运输过来。甚至你的资金不够，我还可以赠送你们物资。” 武禅说：“你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 肖轻瑶说：“从食物和药品的需求量来看，我猜你是要进军旧城。如此一来，我们的利益就一致。你们在旧城里想做什么想找什么，我不猜也不管，但我的要求是你帮我护送一批人马进去，我需要他们带回钢铁和石料。” 武禅说：“资源回收队不需要我护送。” 肖轻瑶说：“不，资源回收队任务周期太长。我派进去的是一批普通劳力，专门负责开采。” 武禅说：“终极尸潮没有对d067新城造成威胁，夜幕之墙的修补根本用不到这么大费周章。” 肖轻瑶避而不答，而是问道：“你知道d067总共有多少人吗？” 武禅说：“十万左右。” 肖轻瑶说：“那是十二月之前的老数据了。仅仅终极尸潮结束后到过年前的这半个月，d067新城就涌进来一万外来者。过年后到现在，又多了两万人，而接下来几个月，还会有外来者源源不断地涌入。保守估计，在六月份之前，d067新城总人口将达到十五万，到那时会把这新城撑爆，所以夜幕之墙的范围必须扩大一圈。当然，人口多也有人口多的好处。” 武禅突然明白了肖轻瑶的真正目的。 “这已经不是扩建的问题。” 肖轻瑶说：“没错，d067新城有资格晋升到c级了，市政厅已经向a003新城提交了申请。” 190话 新行动准备 肖轻瑶走了，她没有得到武禅确切的答复，但她知道武禅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做出愚笨的选择。 武禅从不觉得自己是聪明人。 但他默认了肖轻瑶的合作。 毕竟，他需要在规定期限内完成门内之主的任务，在利益没有起冲突的前提下，他和市政厅合作没有坏处。只不过，肖轻瑶的感觉让他有些不是很舒服，暗带一股咄咄逼人。 是因为d067新城要晋升成c级新城，所以更有底气了吗？ 沈槿说：“和市政厅合作没有什么不好的。” 武禅说：“嗯。” 沈槿说：“但你不开心。” 武禅说：“算不上不开心。倒是你，让我刮目相看。” 沈槿说：“我怎么了？” 武禅说：“嘴巴不饶人，你差点把她气哭。” 沈槿笑了：“性别优势而已。所以女人经常在吵架中被男人强吻，粗暴，但有效。” 武禅说：“是么？” 沈槿说：“当然是。” 武禅说：“你这么有经验？” 沈槿说：“跟你学的。” 武禅纳闷：“？？？” 沈槿说：“‘强吻是堵住女人嘴最有效的办法’，怎么样，耳熟吗？” 武禅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应该准备晚饭了。” 沈槿说：“这是你在《正义使者》那部电影中扮演小混混的台词。” 武禅被羞耻感一拳击中：“你为什么会记得？” 沈槿说：“我还记得后半段，你想听吗？” 武禅说：“别。” 沈槿说：“你不听算了。我念给甜甜听，说不定她来了兴趣就会跑去影院重温几遍。” 武禅说：“你想怎么样？” 沈槿说：“是不是怎么样都可以？” 武禅说：“你别太过分。” 吃晚饭的时候，宫甜甜等人发现武禅脸上左右两边各多了三条呈发射性的黑线。 宫甜甜说：“老大，你……这是化了妆？还是猫咪妆？” 武禅说：“刚才做饭时，不小心抹上了锅底灰。” 宫甜甜说：“锅底灰能划出这么细且均匀的线条？” 武禅说：“能。” 宫甜甜说：“但晚饭是小乙做的啊。” 武禅说：“你能安静吃饭吗？” 宫甜甜不满道：“好奇一下都不行啊？” 武禅说：“你猜甘小乙和罗洛好不好奇？” 宫甜甜说：“肯定好奇啊。” 甘小乙和罗洛异口同声：“我不好奇。” 宫甜甜说：“嗯？？？为什么啊？” 甘小乙和罗洛没有回答。 武禅冷冷道：“因为他们怕被扣工资。” 宫甜甜说：“老大你整天就知道拿这些东西吓唬人，他们怕你，我、我我才更怕你，我是最怕你的那一个。我全程安静吃饭，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沈槿忍不住想笑，武禅扭头看她一眼，她又给憋回去了。 知道新城要从d级晋升到c级，这让持有本地居民证的宫甜甜和甘小乙很是高兴。自从灾变世界人类社会重新稳定下来之后，户籍政策变的非常严格，破城后的逃难者，在没有取得新的居民证之前永远要矮本地人一头，居民证的价值直接与新城等级挂钩，越高级的新城可享受的城市便利越多，c级b级新城的居民证可以用钱买到，a级新城的则是重金难求，全靠投胎有术。 宫甜甜说：“c级新城岂不是可以使用手机了？” 甘小乙说：“还轮不到c级新城吧，连a级新城都没有普及。” 罗洛说：“b级新城已经开始使用了，c级估计应该也不会太远。” 宫甜甜眼睛一亮：“真的？罗哥哥把你手机给我看看呗。” 罗洛说：“没带过来。” 宫甜甜说：“为什么？” 罗洛说：“这边又没有信号。” 宫甜甜说：“也对。” 白吱吱挠头：“吱吱吱。” 这只小猴子的认知里根本没有手机这种东西，它理解不了大家在聊什么。 宫甜甜比划道：“就是这么一种小方块，大概这么厚，充电的，然后大家可以使用它隔着很远说话，还可以使用网络。以后就能直接用手机看最新的电影了，而不是等影院收到拷贝。” 白吱吱还是不明白，抓耳挠腮：“吱吱吱。” 宫甜甜说：“你别着急，等见到实物就明白了。” 隔天上午，市政厅派车送开四台地堡式机枪和几箱弹药。 这是肖轻瑶的试探，如果武禅收下，就等于他同意合作。 武禅收下了。 正好有三位机械师留在这里修理燃炉压缩机，顺带就帮忙把四台地堡式机枪安装好，并联上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防御系统。 晚上，僵尸来临，近百头僵尸一拥而进，然后就被金色的火力交叉网射成了碎渣。 通过操作台显示屏看到这一幕的宫甜甜等人感慨。 宫甜甜说：“那以后岂不是不用上夜班了？” 甘小乙说：“这的确比用拳头杀更效率。” 宫甜甜说：“不杀僵尸会超级无聊的。” 武禅说：“别担心，僵尸被杀，但捡僵尸尸体的工作还需要有人做呢。” 宫甜甜拍拍甘小乙：“这种不用脑子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甘小乙说：“你是担心连这点活儿都干不好吗？” 宫甜甜说：“你是不是身上的伤好了想打架了？正好我也想找你比划比划。” 甘小乙说：“我就说句玩笑，不至于，不至于。” 宫甜甜说：“至于。” 甘小乙说：“我惹着你了？” 宫甜甜说：“惹到了。” 甘小乙说：“董小姐没有再来采访过我。” 宫甜甜说：“我呸，谁在乎这个。” 甘小乙说：“那为什么？” 宫甜甜说：“我爸凭什么把静守之道传授给你？他对我这个亲生女儿提都没提过。” 甘小乙不知该作何解释。 罗洛说：“根据宫姐的话，可以得出几种可能。一，宫伯父见小乙骨骼清奇，适合做传人。二，这技法，传男不传女。三，你不是宫伯父亲生的。宫姐你自己选吧。” 宫甜甜说：“罗哥哥，我看你也想打架。” 武禅说：“还有第四种可能。” 沈槿说：“我觉得也是第四种。” 宫甜甜问：“是什么？” 沈槿含笑反问道：“你自己说呢？” 宫甜甜脸一红：“我不知道！” 武禅说：“小小年纪，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宫甜甜说：“老大，你不要学楚狗说话。” 武禅说：“礼貌点，叫楚狂。毕竟你们很快就要一起行动了。” 宫甜甜和甘小乙、罗洛面面相觑：“什么行动？” 武禅说：“我将带你们进入旧城。” 191话 射击比赛 这次进入旧城，是铁战马和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真正意义上的正式合作。 马丧辞退了之前用来顶替步三步四等人位置的新人，整支队伍只留下他和屠霜楚狂三人。 东区3号焚烧站这边则是全员出动，连罗洛也不例外。 宫京生夫妇依旧留在武馆，算是镇守后方。 得知要进入旧城的消息，让宫甜甜兴奋地睡不着觉，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临出发前，武禅对焚烧站的防御系统进行最后一遍确认。 十六台地堡式机枪：正常。 十个刀扇陷阱：正常。 供电设备：正常。 燃炉压缩机：正常。 所有设备正常，那么焚烧站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至少可以抵抗期间为一个周的僵尸夜袭。 这几天，罗洛突击学习用来自保的战斗技巧，主要是学习连射弩的使用，屠霜负责专门教他。 罗洛戴上眼镜虽然看人都是骷髅架子，但瞄准目标毫不含糊。如果不是有后座力干扰他的手腕，几乎就是发发必中。 这让“教官”屠霜很是纳闷，甚至觉得他像是高手装新手。 罗洛说：“大学里有射击课，教过这种手弩的使用方法。” 宫甜甜说：“大学还真是什么都教。” 罗洛说：“射击其实不难，只要把风向、力度、空气湿度、目标距离等等数据放在一起运算，得出一个手腕抬高的角度，剩下的就是扣下扳机即可。” 他微微侧头，左手托着右手手腕，右手持弩射击。 夺、夺、夺！ 三枚钢钉正中四十步外的靶子。 屠霜说：“既然你会，为什么还要我让我教。” 罗洛说：“老大让我学，那我就学。而且野路子有野路子的实战经验。” 屠霜不乐意：“你说谁野路子！” 罗洛说：“这不是贬义词，而是相对学院派的一个说法而已。” 屠霜说：“别以为读过大学就了不起，不服我们就比一比。” 楚狂说：“你干嘛跟罗老弟较劲。” 屠霜说：“你哪边的。” 楚狂说：“你这不是摆明欺负人吗，给人留点面子。” 罗洛说：“楚哥没事，我可以跟屠姐切磋切磋。” 屠霜说：“别叫这么亲，咱们俩还不知道谁更大呢。” 罗洛说：“好的，屠妹妹。” 众人都知道罗洛只是逻辑性地回答，全无调戏之意，但还是觉得好笑。 屠霜向来看不惯文质彬彬的男人，又被嘴上占了便宜，心里蹭地燃起小火苗，叱道：“废话少说，你要是输了就是我孙子。” 连射弩的最佳射程是三十步，有效射程在五十步之内。屠霜将两个人形木靶放在六十步之外，只要钢钉不脱靶就已经实属难得。 屠霜说：“一人十枚钢钉，命中靶子最多者赢。” 罗洛点头接受：“你先吧。” 屠霜将钢钉一枚枚压进弹夹，拉动滑块上弦，连射弩在射击前只需要手动上一次弦，之后就可以实现自动上弦。 屠霜瞄准靶子，等了几秒，然后扣下扳机。 弩口连续微抬，十枚钢钉一气呵成地射出，噼里啪啦的根根中靶。 楚狂赞道：“射得好！” 宫甜甜不示弱：“罗哥哥加油。” 罗洛没有着急射击，先是调整了一下弦，然后再插入弹夹，拉动滑块。 他瞄准的时间比屠霜还要长，迟迟没有扣下扳机。 楚狂说：“罗老弟不要有心理压力，输给屠霜不丢人。” 话音未落，罗洛扣下了扳机。 转瞬间，人形木靶的脑袋就插满钢钉，啪的一声断裂了。 屠霜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钢钉覆盖人形木靶的全身，而罗洛集中射头，技术难度上他更胜一筹。 但好在比的是命中靶子的钢钉根数，屠霜有自信没有脱靶。 大家走到靶子前面去数，屠霜的十枚钢钉全部都在靶子上，而宫甜甜从地上捡起来被罗洛射断木靶脑袋，上面只有九根钢钉。 她遗憾地说：“罗哥哥只差一根，就能打成平手。” 罗洛说：“是啊，可惜。” 武禅说：“罗洛没有脱靶。” 宫甜甜又数了一遍：“没错啊， 靶子上就九根钢钉。” 武禅说：“第十枚钢钉射断了脖子，所以没有留在靶子上。” 在场没人怀疑武禅的眼力，他说是，肯定就是。 但为了公平起见，以及让人心服口服，宫甜甜还是立马仔细检查一番，果然在木靶脑袋断裂处发现一个拱形的小豁口，身子的断裂处也有一个，她把脑袋与身子拼起来，两个豁口合成一个圆，就像有人用食指钻开的一个洞。 “罗哥哥，你没有脱靶！我们焚烧站跟铁战马打成平手。” 对屠霜来说，平手，就等于是输了。 她不服气道：“连射弩太没难度了。敢不敢挑战一下重家伙。” 罗洛推了一下眼镜：“乐意奉陪。” 屠霜使用连射弩的技术只能算是优秀，她真正精通的当然是看家武器，弩炮。 弩炮是重型射击武器，屠霜所使用的弩炮即便经过减重改装，仍重达四十多斤。普通人别说成功射出钢椿，就连弩炮的正确持抱方式都不会，当然也因此规避了一项危险——弩炮威力凶猛，一根钢椿就能射爆煞妖脑袋的代价是炮尾的后座力超大，大到能顶断人类的肋骨。 所以，这武器完全就是一种新人杀手。 马丧知道罗洛是专业接骨的，但这项专业手法没有必要因为打赌而用在自己身上。 他劝道：“你就别尝试了。” 罗洛说：“我不会勉强自己。” 作为铁战马的老大，马丧该劝的已经劝了，接下来罗洛再做什么，就是他自己老大该管的了。 武禅没有阻止罗洛，虽然他也担心罗洛的小身板，但罗洛是成年人，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从院子大门口到休息间的距离大概是一百多米。 屠霜把刚才用过的两个人形木靶插在大门处，然后她退回休息间的门口。 “不欺负你，射中目标就算你赢。” 屠霜上膛，左手提着炮筒上面的把手，右手怀抱弹仓，然后扣下扳机，炮口骤燃，巨大的后座力让她身形一晃，小臂长的钢椿砰的一声将百米外的人形木靶拦腰射断。 “换你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罗洛没说话，接过弩炮，然后抱在怀里检查着准星和其他部件，过来一会问道：“这真的是你的弩炮？” 屠霜说：“废话，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 罗洛说：“那上面弹仓上为什么刻着老大的名字？” 屠霜顿时脸一红。 那是武禅和铁战马等人第一次合力杀掉煞妖后，给众人签的名字。谁也没想到有人会在这时重提旧事，而且似乎有些解释不清。 宫甜甜第一时间看向沈槿，然后再看向屠霜，最后看向老大武禅。 有好戏看了！ 她忍不住嘻嘻地偷笑出声。 武禅看她一眼。 宫甜甜说：“不是我笑的，是白吱吱。” 武禅视线落在小猴子身上。 白吱吱一惊，全身炸毛，想解释又不敢解释，只能两只小爪子交叉成一个头盔扣在小脑袋上：“吱吱吱……” 192话 城际火车 因为刻名字这个小插曲，导致焚烧站没人再在乎射击比赛，而参赛选手屠霜本人只想找一个房间躲起来。 于是射击比赛无疾而终，未分胜负。 罗洛略带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楚狂说：“保住了肋骨，你该高兴。” 罗洛说：“其实，我会用弩炮。” 楚狂说：“好好好，大学生什么都会。那下次再让我们见识见识。” 宫甜甜说：“老大，你今天用车吗？” 武禅说：“不用。” 宫甜甜说：“甘小乙送我回趟新城。” 甘小乙说：“你又要去买糖果 ？” 宫甜甜说：“知道还问。” 每月中旬，d067新城的店铺都会集中补一次货。货物随着城际火车而来，比商会带货要便宜不少。 城际火车外层包裹着层层厚甲，沿着铁轨呼啸行驶，远处看去犹如一条凶猛的钢铁黑龙。城际火车是灾后世界最主要的长途工具，北半球东部联盟拥有的城际火车总共十五列，维持着来领地范围内所有新城的运输。城际火车前半截承载旅客，后半截拉着货物，每隔三节车厢就是一个配有重型火力的战斗车厢，用来防御煞妖以及沿路抢劫的流浪者。 长路漫漫，城际火车上下颠簸。 贵宾车厢。 一位打扮刻板的老者，手中一个陶瓷茶杯，杯中是用开水沏好的浓茶。 热能穿透陶瓷，像烙铁一般烫。 老者却毫无痛觉。 如果别人的手上也长着和老者相似的厚茧，那他也不会觉得烫。 这厚厚的老茧，可不是靠干重体力活磨出来的。 “还有多久？” 老者抿了一口茶。 对面。 坐着一个年轻，且稳重的男人。 他浓眉大眼，肩膀宽厚，衣领笔挺，是让陌生人第一印象很有安全感的类型。 他合上书，无需看表，精准地回答道：“两小时十七分钟。” 老者说：“小七出包厢多久了？” 男人说：“三十二分钟。” 老者说：“别让他惹事。” 男人说：“他不敢。” “敢！” 张狂的青年，把一样金属重物拍在桌子上。 他体型干瘦，根根倒竖的火色短发象征着旺盛的精力，换谁看他一眼都会觉得他是打架的好手，之所以瘦，是力量都长在骨头缝里。 桌，是赌桌。 在城际火车里公然开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长路漫漫，只要掏得起钱，贵客能享受到的可不止有赌局。 不正常的是。 青年已经连输七局。 青年的对手是一个气派十足的富商，精致的胡子，白色的西装，枣色手杖的手柄是一只纯金雕刻的鹰。 但通常，最能彰显一个男人财力的不是一身行头，而是他身边的女人。 坐在富商沙发扶手的是一个珠光宝气身着红裙的漂亮女人，乌黑的波浪长发半遮脖颈，踩着黑色高跟鞋的长腿以撩人的姿势交叠着。 她毫不吝啬让陌生男人欣赏自己的肉体，因为她知道，别人看向她的目光越贪婪，富商越有面子越高兴。 这场赌局，便是因为她在赌场见红发青年长得帅气，挑逗地抛了一个媚眼。 没想到青年胆子颇大，当着众多保镖的面上来问她的名字。 富商没有让人轰走愣头青，而是把他当做路途中的调味剂，富商掏出一副扑克，提出只要赌大小能赢，就让青年一吻美人芳泽。 赌大小，是最简单的赌法。 青年连输七局，输到他只剩一身衣服，和压在手下之物。 以青年的眼力，没人可以在他面前凭手速出千。 富商说：“听声音是个铁疙瘩，你还不如压上你的衣服。” 青年已经二十岁，但笑起来还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值钱不值钱，全看你识不识货。” 他松开手，让掌下之物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是一件黑色的、整体呈直角之物，一端探出一小节黑洞洞的圆孔，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杀气。 富商眉毛一挑：“这是一把手枪？” 青年说：“你倒是识货。够资格赌吗？” 手枪是身份极特殊之人才能佩戴，比方说来去无踪犹如幽灵的夜魅、身手不凡以一挡百的联盟总部特工，又或者……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商人愿意得罪的。 富商说：“今天只是跟小兄弟随便玩两手权当娱乐，不必赌这么大吧。” 青年说：“赌资已经上桌，不分出胜负，不吉利。” 富商说：“那我就在奉陪一局。” 青年说：“等一下，亲你的女人一下用这把枪赌，是不是对我不公平。” 距离抵达d067新城还有两个多小时，足够做很多事情。 女人看着青年活力十足的身体，竟有些期待起来。 富商表情变得难看，虽然他不愿得罪能掏出手枪的青年，但当着众多手下的面交出自己的女人，等于颜面扫地，以后再无威信力。 他口吻带着威胁道：“你想怎么样？” 青年说：“再加上你的手杖，是纯金的吧。” 富商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复杂了，身边的女人心中暗怒，自己的身子竟不如一块金子？！ 富商说：“是纯金的。” 青年说：“那就赌吧。” 富商将扑克牌在赌桌上拖成长龙，背面朝上，像前七局一样，让青年先抽。 青年抽出一张，翻开来，是梅花四。 牌面超级小。 富商抽出一张，刚要翻开，便听到青年说道：“我很好奇你有没有胆子收下这把枪。” 原来他早就看穿了！ 富商之所以能连赢七局，不是运气好，而是灵质系超能力“多彩的临时墨水”——他能凝出灵质体涂层，附着在接触之物上，呈现出丰富的颜色与花样，并且可以随时取消。 他掏出的那副扑克牌，其实全都是白牌，上面的图案都是他用超能力凝出的涂层，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化，所以青年当然赢不了他。 而这一把—— 富商翻开牌，一张桃花三。 青年笑道：“还真是不容易。” 富商递出手杖：“是你赢了。” 然后他看了一眼手边的女人。 女人很识趣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走到青年面前，双手搭住他的腰：“希望你的吻技不错。” 青年探下头，四唇相触。 突然。 车窗被靠近的太阳照亮。 那不是太阳，而是一枚超大的火球！ 轰！ 城际火车被炸的猛然乱晃。 贵宾车厢。 老者陶瓷杯里的茶水来回晃动，却没有溅出一滴。 城际火车机枪扫射的声音不绝于耳，敌袭的钢钉撞在火车重甲上则犹如一场暴雨。 老者说：“光天化日，竟如此大胆。” 男人说：“您放心，小七会解决这些抢劫者。” 赌局结束的车厢，车窗破开一个大洞。 连火球都无法炸碎的玻璃，是被青年一肘撞碎的，然后他翻窗而出，留下一车厢的人目瞪口呆。事发如此突然，女人不确定青年临走前是不是摸了一把自己的胸部。 青年站在火车顶部，高速行驶带来的狂风让他本就倒竖的红发炸如刺猬。 “混蛋，抢劫也看看气氛好不好！” 他说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抱怨。 流浪者们老远看着火车顶上站着这么大一个目标，当然不会放过，火系超能者踩着皮卡的车头，双手连发火球轰向青年。 火球， 被青年单掌挡住，然后像云朵般掐爆。 “居然在‘火旗护’面前玩火？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火焰！” 火环在青年双腕燃起，却丝毫不接触肌肤，犹如两个悬浮转动的火焰手镯。 他单臂举过头顶，掌心朝天，火环半径越扩越大，巨大的火团在他掌心凝聚，化作冲天火柱点燃天际，然后裂成九股，犹如九条焰须怒张的火龙攻向四面八方。 “离火咒，九龙吟焚！” 193话 谷先生 d067新城市政厅的人已在火车站等候多时，并清空车站的普通民众。 市政厅派出的代表是城主肖天仇的三儿子，肖轻问。守城十杰中的高路和花不谢担当他的护卫。这两位平时和城主女儿肖轻瑶走得更近，出现在这里是肖天仇对小儿子的不放心，毕竟，他们要迎接的可是北半球东区联盟总部城邦局的特察官，他掌握着整座d067新城的未来命运，不能有一丝闪失。 尸潮刚过去的一个月，是流浪者最为猖獗的时候，半路抢劫的事情频繁发生，好在这些人也都不是蠢货，明白不能杀鸡取卵的道理，不会用炸铁轨这么极端的手段。流浪者用进攻打招呼，城际火车用反击尽义务，双方很有默契地装装样子，一番交火后，城际火车扔下一些物资，流浪者捡走就会撤退。 通常来说，就算发生抢劫也不会造成城际火车晚点，而此时已经晚点了十分钟，这让肖轻问的心悬了起来。三兄妹之间，数他性子最急，容易冲动。他自己很清楚性格的缺陷，却没想过改，因为他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 肖轻问着急的时候就想揍人撒气，但车站已经被清空，他没人可揍，百爪挠心般难受。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来了，肖轻问往远处眺望，果然看到一条钢铁黑龙气势汹汹地疾冲而来，顿时安心起来，他让所有人手下站好，又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只等火车进站。 城际火车稳稳地停住。 列车长亲自打开贵宾车厢的门，一路服侍老者下车。 老者刚下火车，候在车门的肖轻问箭步上前，满脸热情要与老者握手，却被老者身边的男人拦住。 肖轻问明白老者身边一左一右的男人应该负责贴身护卫的火旗护，倒也不觉尴尬，说道：“欢迎谷大人莅临小小的d067新城，在下肖轻问，代表家父城主肖天仇以及全城居民倍感蓬荜生辉。” 特察官谷仕表情严肃：“下次不要清场，作为新城管理者，要时刻牢记居民才是第一位。” 肖轻问说：“感谢谷大人教诲，在下一定铭记在心，车已经备好了，请谷大人移步上车。” 男人说道：“别叫大人，叫先生。” 肖轻问重新说道：“明白了，请谷先生移步。” 谷仕离开车门后，其他人才开始陆陆续续下车，名为小七的青年转头，正好看到富商带着他的人下车，那个漂亮女人对着小七吹出一个飞吻，小七用手接住，然后还回了一个，引得女人咯咯笑。富商心中不爽，却只能忍而不发。 车站距离d067新城的夜幕之墙的南门三公里，乘车时肖轻问趁机打听了一下两位护卫的名字。 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稳重男人名叫炎磐。 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名叫炎小七。 光听姓，肖轻问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这两位便是货真价实的火旗护。火旗护的职责是专门保护联盟总部的重要人物，同时也是地位的侧面体现。谷仕是特察官，只有两位火旗护随行。若是城邦局局长亲至，至少会配有四位。 车一路安全地驶进市政厅。 城主肖天仇坐在轮椅上，身后是管家肖全，左右两边则是长子肖轻疾与仍是男装打扮的女儿肖轻瑶。 谷仕见到肖天仇的态度远比肖轻问时好得多，向来不苟言笑的老者难得露出了笑容。连跟随谷仕已久的炎磐都觉得意外，不知谷仕与这位城主有何渊源。 谷仕在肖家两兄弟的陪同下游览了一圈d067新城，着重是查看逃难营。 逃难者虽多是破城之人，但其中不乏曾经在原有的市政厅身居高位的，见到这个与众不同的阵势，猜到是联盟总部派来大人物。逃难者组织了一群人冲到为谷仕为中心的队伍，突然，一道火墙拔地而起，吓了逃难者一大跳，有效隔断了他们与谷仕的近距离接触。 谷仕挥挥手，火墙矮了半截，露出双方的面容。老者询问这些蓬头垢面的逃难者有何诉求，逃难者七嘴八舌地提了出来。 有人要求市政厅提高供应伙食的质量，要求每天至少一顿有肉。 有人要求市政厅下发更多的被子和火盆，以抵抗深夜的冷风。 有人要求市政厅派遣更多的医生和药物，让重病者得到救治。 谷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向肖家两兄弟，那两兄弟立刻表态会安排人整改。逃难者对谷仕感恩戴德。 晚宴准备的十分豪华，肖轻瑶留在肖府把控着厨房的每一道工序，要知道，每年都会发生毒杀总部要员的惨剧，d067新城绝对不能出现这种事。 常年病恹恹的城主肖天仇在晚宴上一振精神，与谷仕相聊甚欢，并依次点评了三个孩子。几轮敬酒之后，称呼也从刚见面的谷先生变成了谷叔叔。 炎磐一个人站在谷仕身后，一边回复陪他说话的管家肖全，一边盯着炎小七的动向。炎小七这小子虽身为火旗护，但孩子性太重，拘着他反而会闹出洋相，炎磐索性放他出去。 此刻炎小七身边正围着几个女孩子，被他的笑话逗得遮嘴直笑。她们是市政厅要员以及当地商会代表的女眷，炎小七能轻易分辨出其中谁是女伴谁是女儿。他是不会碰这些大小姐的，因为事后麻烦不断，他只会撬走别人的女伴共度春宵。 他已经挑好了目标，几番试探后，高挑的女孩假装不经意间，勾了一下他的尾指，他便知道今晚有戏了。 这时，一个短发俏丽的女人与他擦肩而过。 他转头叫住她：“你等一下。” 女人转头：“什么事？” 炎小七说：“下午放出火墙的人是你，你反应很快。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这个问法直接又略带没有礼貌。 但炎小七是远来的客人，女人回答道：“守城十杰，炼柔。” 炎小七说：“有空切磋一下。” 炼柔说：“切磋什么？” 炎小七说：“当然是火对火。不过你想切磋别的，我也奉陪。” 刚被他勾搭上的高挑女孩见炎小七如此迅速的“移情别恋”，撩了一下长发，摆出高傲地态度扭头就走。临走前还不忘瞪炼柔一眼。 炼柔说：“没有兴趣。” 炎小七说：“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炼柔说：“与你无关。” 炎小七说：“有关。” 炼柔说：“什么关系？” 炎小七说：“因为我现在对你有兴趣。” “喂。” 卢盗忍不住说道，“你听不出来炼柔不想理你吗？” 炎小七意外道：“呀，怎么这里突然多出一个人？” 卢盗说：“我一直在这。” 炎小七说：“抱歉，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太没有特点了。” 看热闹的女孩子笑了起来。 卢盗面子挂不住：“你是不是想打架。” 炎小七手腕燃起火环：“好啊，好啊，正好白天的时候打得不够痛快。” 194话 切磋一番 炎小七不是不把守城十杰放在眼里，而是不把d级守城十杰放在眼里。如果换做a003新城那十位大怪物，炎小七绝对老老实实。 他正想着该怎么继续挑衅卢盗，炎磐已经出现在他身侧。 “别给谷先生惹麻烦。” “知道了，四哥。”炎小七收起火焰手环，对着卢盗说：“算你运气好。” 卢盗说：“有本事别认怂。” 炎小七笑了笑，不再搭理他，刚一转头就看到了谷仕和坐在轮椅上的肖天仇。 谷仕说：“小七，你又不懂礼貌了。” 炎小七说：“谷先生我错了。” 肖天仇道：“不要紧，不安分才是年轻人的样子。换你我这个年纪，想为女人争风吃醋也力不从心了。” 谷仕说：“还不快谢肖城主替你说情。” 炎小七说：“谢谢肖城主。” 肖天仇说：“叫城主太生分，叫肖伯伯。你母亲肩膀旧疾近年来可有所好转？” 炎小七意外道：“您认识我母亲？” 肖天仇说：“你母亲拳术之高超，让老夫此生难忘。你的发色和眼睛随了你母亲。” 炎小七道：“那我还真当该叫您一声伯伯。” 炎磐不禁再次仔细打量这位城主。 此人皮肤开裂、四肢枯瘦，下葬之土已经埋到了脖颈，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模样。来d067新城之前，炎磐不曾听说过肖天仇有什么名声，但谷先生对他异常客气，此刻他更表现出与同父异母的兄弟的生母是故交。 炎磐在自己心中刻下了一个深深的疑问：这个肖天仇究竟是什么来头？ 肖天仇说：“看刚才你们的架势是要切磋一番。” 炎小七说：“是小侄莽撞了。” 肖天仇说：“年轻人寻找合适的对手，才能精进技艺，不如今夜你们火旗护小露身手，让我们大家也开开眼界。” 谁都没想到，城主竟有意撮合双方人马交手。 而形势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 刚才的炎小七可以随便对守城十杰出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肖天仇和母亲相识，已算是自己长辈。 现在再较量，炎小七出手若重，等于打了长辈的面子。出手若轻，等于自毁炎家招牌。 炎小七进退两难，谷仕道：“客随主便，既然你肖伯伯开口，你便应战即可。” 炎小七还在犹豫：“可……” 肖天仇说：“你若看得起老夫，就不必留手。” 话已到此，炎小七多说一句都是推诿。 众人来到肖府院子。 刚才被调戏过的卢盗早已摩拳擦掌。 炎小七双手虚浮胸口前方：“炎家，火旗护，炎小七，还请多多指教。” 光炎家二字，就有着足够的分量。 守城十杰的头衔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卢盗简单回道：“两个字，卢盗。” 炎小七没有动，微微点头，示意卢盗可以先出手了。 两方相攻，抢占先机何等重要，炎小七的“谦让”等于完全没看得起卢盗。 卢盗心中有怒，决定一定要让这小子尝一尝强行装大尾巴狼必遭雷劈的滋味。 他左手一甩，一道风刀斩面而去，这只是试探虚招，他右手接着甩出一道更薄更利的风刀。 炎小七身形一闪，竟从两道风刀之间锐步逼近，右掌直推卢盗胸口。 他掌快。 卢盗反应也不慢，他后撤的同时，右手并指朝上一挑，一道风圈如海草般缠住炎小七单脚，接着风圈拉高成一道微型龙卷，带着炎小七拔地而起。 本该是这样。 但能轻松卷起两百斤重物的龙卷并没有带动炎小七，他仿佛比看起来要重上数倍，如铁秤砣般定在风中，双手哗的一下把龙卷撕碎了。 卢盗很清楚不是体重问题，而是炎小七极为扎实的腰马功力。卢盗心中佩服归佩服，攻击却没有停，凝成的风刀化作粗厚的斧刃劈头盖脸地劈向炎小七，谁都明白要点到为止，但这一“斧”若劈中，炎小七不死也伤。 炎小七肩膀一侧，风刀几乎蹭着他劈进脚旁的地面，顿时裂开一道宽阔的口子。 他左脚蹬地，身形加速，继续近身攻击卢盗。 炎家以裂变五咒中的离火咒为傲，但从战斗开始，炎小七一直没有施展火焰，卢盗大喝一声：“别喊疼！” 他猛地一跺脚，身边旋起四道龙卷风，扭着腰肢朝炎小七撞去。 被一道龙卷撞中，就足以让他七荤八素，而在四道龙卷之间来回碰撞，不仅会顿时失去意识，而且衣服还会被撕成碎片。 四道龙卷前后左右地夹击撞在了一起，然后并称一道粗壮的龙卷，朝外散发的狂风吹动观战者的头发，众人纷纷眯眼。 但炎小七却并不在龙卷之中。 “得罪了。” 年轻的声音在卢盗耳后响起，同时而来的是凌厉的手刀。 砰的一声。 卢盗整个人面朝地面摔倒。 炎磐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但眼神中却透着对弟弟的骄傲。 炎小七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把握好分寸，结束战斗结束得太快，希望肖伯伯不会怪罪自己。 他正要回到谷仕身边，却听到有人说：“还没完呢。” 卢盗重新站了起来：“我还能打。” 炎小七的手刀动作虽然干净利落，但威力足以砍晕一头熊。他没想到卢盗还能站起来。 “你不要勉强自己。” 卢盗咬着牙关道：“我们继续！” 炎小七说：“你找个帮手，我也是不介意的。” 卢盗说：“不需要！” 但另有人说道：“炎家小哥，你不要后悔。” 卢盗转头，发现站在自己身侧的是守城十杰中的大地惊雷李佑希，平时他总喊着电耗子，没想到此刻竟要提自己助拳。 炎小七说：“你是？” 李佑希说：“三个字，李佑希。” 他是在配合卢盗刚才的自我介绍，以同样的模式来表明守城十杰的荣辱共进。 炎小七倒是无所谓二打一，只不过怕这样坏了规矩，他转头看向肖天仇。 “肖伯伯可以吗？” 肖天仇笑道：“让你见笑了，既然我手下人如此没出息的以多打少，你不妨提点他们两人一下。”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 炎小七重新摆出架势：“炎小七，再次讨教。” 话音未落。 一道电痕擦着他的脸颊一闪而过。 炎小七微愣的半瞬。 身上闪烁着电花的李佑希，人已在他的侧面。 “电，永远比火快！” 他推出凝雷的双掌。 极近的距离。 双雷蛇枪！ 195话 四对一 雷电，高速绝伦。 但如果能预判电系超能者的意图，便可防御。 两道湛蓝的雷光与橙色的火焰碰撞，然后被吸收。 高温烘烤着李佑希的脸，让他不得不后撤，表情颇为复杂。 他的对面。 火光照亮院子。 炎小七站在原地，一层层薄薄的火焰犹如外套般罩住他的全身，但真正衣服却没有燃烧。 这是离火咒最为招牌的招数之一。 “火人”。 唯有对火焰掌控到无比精准的超能者才能开启火人姿态。 俗话说，火人一开，焚天焚地。 炎小七愿意用火人防御李佑希的攻击，则是后者的荣光。 砰的一声。 地砖被炎小七一脚踏碎，单脚喷射着一尾火光，疾冲当空，右腿竖过头顶，劈下！ 李佑希身带电光及时闪避，全身燃火的炎小七的右腿劈中大地，竟如热刀切黄油般斩进去一截，若李佑希慢上半拍，估计已经身首异处。 卢盗抓住机会，同时甩出四道风刀，炎小七单脚为轴旋转，左脚横扫出一个火环，将风刀全部切碎。还未等卢盗变招，一股难以忍受的高温已扑面而至，化身火人的炎小七出掌。 李佑希横向来救，缠电的双掌与炎小七单掌相碰，却根本抵挡不住。 他后背撞中卢盗胸口，两人一起翻滚在地，头发被烤的干枯似炭，面部绒毛更是先被燎烧干净。 “你太放肆了！” 炎小七身后传来娇叱一声，一团浑厚的大火球接踵而至！ 炼柔加入战团！ 炎小七单掌去接，火球与手掌相撞爆炸，火焰化作絮状向外散开。 同样是火焰。 炎小七的火焰偏向橙色。 炼柔的火焰则红得更艳。 炼柔连环推掌，尺寸小了一号、飞行速度更快的火球连成一串轰向炎小七。 炎小七一步一步走向炼柔，用手掌将火球扇碎。 “你的火焰带着一股香气。” “你闭嘴！” 炼柔引以为傲的攻击在炎小七面前，就像是一场玩闹，对方的游刃有余，让同为火焰超能者的炼柔倍感耻辱。 见炎小七已经近身，炼柔双拳燃火，挥拳近战。 炎小七也不着急，一招一式地接住炼柔的攻击。 “我猜我妈会喜欢你。” “这一拳你该攻向我肋下。” “这招角度不错，但速度慢了。” 炎小七竟有闲心，真的开始指点起炼柔，这让炼柔气得快要爆炸，她再也不顾忌对手是客人的身份，身上的火焰骤然数倍，仿佛一下子把自己化为了燃料。 炎小七惊喜起来。 按炎家的传统，他们欣赏女人，先是看强不强，其次才是相貌身材。 炼柔轰出的拳头与炎小七的手掌相撞砰砰作响，终于有一拳让炎小七退了半步。而场上的高温早已把观战者烘烤得口干舌燥。 这场战斗必须要结束了！ 一条半透明的蛇缠上炎小七的手臂，绕臂上行，然后蛇口大张咬向脖颈。 蛇牙崩断。 炎小七把这条蛇拽下来，然后揪断了它的脖子。 他看向纵蛇者。 “你肯定也是守城十杰。” 男人答道：“高路。” 炎小七说：“以鹿来说，你也不高啊。” 高路不跟他废话，双掌冒起蛇首如花瓣绽放，双臂甩动，数十数百条灵质蛇朝炎小七射去。 炎小七双手似刀，将扑上来的蛇在半空中斩成无数段，但蛇死而不僵，掉在地上后身体又重新拼接，继续攻击目标。 火人状态拥有极高的防御力，区区蛇牙根本无法咬穿，炎小七讨厌高路打扰自己和炼柔的切磋，决定暂时放弃炼柔，先干掉高路。 而高路的目的不是咬，是缠。 汇聚炎小七脚边的蛇，条条并拢，竟凝成四条粗蟒，两条缠腿，一条缠胸，还有一条缠绕脖颈。 火人或许刀枪不入，但抵挡不了绞劲。 炎小七一动不动被四蟒缠身，尤其是脖颈，蟒身缠动越缠越紧，估计不用十秒，就可以被勒窒息。 但炎小七却张口说话了。 “就这点本事吗？” 炎小七身体一震，四蟒寸寸尽断，蟒段崩向四面八方。 高路一愣，来不及体会嘲讽，双手成爪，左上右下地隔空相对，犹如蛇骨头颅张开大口，接着半透明的灵质体覆盖双手皮肤，如骨头生肉般竟凝出一个完整的巨型蟒首！ 巨蟒如龙，从高路双臂冲向炎小七。 而他身后，风雷交响，犹如狂风暴雨之夜。 侧面，炼柔轰出了一枚硕大的火球。 这一击，竟是四位守城十杰默契的合击！ 四打一，已经极不光彩，所以正因如此，他们才更不能输！ 火人炎小七，本就燃烧身体，双腕悬浮两枚火环。 接下来，四位守城十杰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眼中只有凶猛耀眼的火焰。 如龙的巨蟒断裂。 风雷平息。 火球骤缩，消失。 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夹击炎小七的守城十杰们被同时击倒，犹如绽开的橘瓣。 守城十杰输得彻底。 输得颜面尽失。 不。 守城十杰，不能输。 “橘瓣”尚未完全绽放，四个人跌倒但屁股还未着地。 有一人落在橘瓣的中央。 一拳。 炎小七单掌接住。 竟，接不住。 他双掌交叠！ 力传脚底，大地砰砰砰砰砰的猛然开裂！ 好强！ 好强！ 好强！ 炎小七气血翻涌，他震惊来着竟是肖府的管家。 炎小七一敛刚才戏谑的心态，火人熄灭，双腕的火环变得厚重数倍，在场谁都看得出，关闭火人状态的炎小七比刚才更加可怕，更加危险。 “小七！” 一声严厉的喝断。 是兄长炎磐。 “已是平局，还不停手。” “平局？” 炎小七略带不服。 炎磐说：“就是平局。” 见兄长坚持，炎小七刚燃起的气焰降了下来，手腕火环也消失不见。 肖天仇笑着说：“火旗护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炎小七说：“是这几位对我手下留情了。尤其是这一位。” 他盯着肖全的脸，只看到温和的笑容，与刚才出拳的那一瞬的表情判若两人。 肖全说：“让客人们看笑话了。” 跌倒在地的守城十杰也全都站了起来，虽然狼狈，但无人受伤。 炎小七再次拱手：“多谢诸位赐教。” 此刻的谦虚，是最大的嘲讽。 卢盗可不领情：“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卢盗输给你，不是因为我技不如人，而是技不如你炎家。” 炎小七说：“天下不如我炎家的人，千千万万，不差你一个。” 卢盗说：“但有一个字，却稳稳压在你们炎家头上。” 炎小七面色不善：“什么字？” 卢盗说：“武。裂变五咒，锐金为首。你们炎家永远属于二流。” 连炎磐表情都变得难看，炎小七怒道：“你不怕死就再说一遍。” 卢盗说：“你想听，我说一百遍都行。你杀我赢我，算个屁本事。你真有本事就去赢武家人。” 炎小七说：“你怎么知道我赢不了，只要你能找来武家人，我就赢给你看。” 此话一出，肖天仇和两个儿子的脸色也变了，只有肖轻瑶嘴角偷偷上翘。 卢盗诡计得逞，坏笑道：“你以为我找不到吗？实话告诉你，本城就有一位武家人，你掏干净耳朵仔细听好。” “他叫武禅，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老板。” 196话 熟人上门 武禅醒的很早，照进院子里的阳光仿佛是蓝色的。 他喜欢一月到三月的太阳，暖中带着让人清醒的寒意，不似四月春阳那般暧昧。 他一番热身之后开始晨练，昨晚宫甜甜和甘小乙回来，说城里好像来了大人物，连本就不宽的街道都封了街。如果武禅没有猜错，此人是为了d067新城晋级之事。 而在武家人眼中，所谓的大人物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一旦降下人罚这些大人物往往会连累更多人陪葬。 “老大，早啊。” 甘小乙进院子里，也开始热身。 自从他被宫京生传授了静守之道，变得比之前更加精进勤奋，既是找到了新的追求目标，又是不想辜负宫京生的指点。 两人各练各的，互不打扰。 武禅比甘小乙先结束，便双臂抱胸看着他轰击沙袋，节奏带着干净利落律动，让人赏心悦耳。 但砰砰砰的击打声，对赖床的人就十分头疼了。 二楼的窗户打开，穿着睡衣的宫甜甜探出头，叫嚷道：“能不能先去做早饭？” 武禅抬眼皮瞄了她一眼，宫甜甜嗖的一下缩回了脑袋。 “别管她，你练你的。” 宫甜甜这小妞，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简直快成了努力上进的甘小乙的反面例子。 在宫氏武馆的时候，宫甜甜每天早上都要进行用双斧抛接铅球的训练。而睡在焚烧站的时候只会赖床。明明已经是大人了，却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看来需要让宫京生夫妇管一管了。 卫生间传来有人走动以及打开水龙头的声音，应该是罗洛起床洗漱了。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当中，只有罗洛没有武艺在身，所以他的脚步最重最实。 罗洛洗漱完毕后也来到院子，他穿着白色衬衣，洗完脸还没有戴眼镜，额头的湿发挂着水珠，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 “老大和小乙早啊。” 罗洛打着招呼。 但对的是甘小乙正在殴打的沙袋。 武禅说：“早啊。” 听到声音的罗洛这才转头看向正确的方向。 “今天我们有什么任务吗？” 武禅说：“没有计划。” 罗洛用布把眼镜擦干净，然后戴上：“那我今天进城一趟。” 他目前还是东二大的医科生，来d067实习同时有高额的补贴可以领，他需要履行的义务是一周当中至少要有一天在d067新城的医院帮忙。 甘小乙结束了训练，“那吃完早饭，我开车送你去。” 罗洛说：“好。” 甘小乙用毛巾擦汗：“老大，我去准备早饭。” 他刚进休息间，正好见到换好衣服的宫甜甜下楼，嘴里衔着发圈，两只手将长发往脑后束着。 她扯下嘴里的发圈：“你觉得我是单马尾好看，还是双马尾好看？” 甘小乙说：“都好看。” 宫甜甜用发圈把长发扎成单马尾：“嘁，没诚意。” 甘小乙说：“是真的都好看。” 宫甜甜说：“那我要是编辫子呢？” 甘小乙说：“你就是变成秃子都好看。” 宫甜甜说：“呸，你才是秃子。白吱吱揍他。” 白色的小猴子从宫甜甜腿旁一跃而起，跳进甘小乙的怀里。 甘小乙顺势捋顺着小猴子后背的毛，白吱吱闭着眼一脸很享受。 摸了几把之后，甘小乙把小猴子放在地上，然后去做早饭。 “你起来了。” 武禅进屋见到宫甜甜。 “老大，早。” 宫甜甜打开冰箱，发现可乐已经喝完，对着厨房喊道：“喂，可乐喝完了，你昨天也不提醒我买。” 厨房传来甘小乙的回答：“今天还要进城，我到时候买一些。” 宫甜甜看向武禅身边的罗洛：“罗哥哥，你今天要去医院啊。” 罗洛点头。 武禅说：“你别岔开话题。” 早就意识不妙的宫甜甜心虚：“我哪有。” 武禅说：“你多久没有晨练了？” 宫甜甜竖起两根手指：“也就两天。” 武禅说：“嗯？” 宫甜甜说：“好吧，是两个周。” 少女走拉住武禅的手，摇啊摇，撒娇道：“老大，住在焚烧站的时候就让我偷下懒嘛，老大最好最体贴了。” 武禅不吃这一套：“你这么散漫的状态，我决定不带你进旧城。” 宫甜甜着急：“别啊！老大，你是知道我的，我的超能力就是人越懒，做事越拖，最后能爆发出的效率就越高。” 武禅说：“那你就最后进旧城好了。” 宫甜甜说：“那煞妖都你们杀光了，还有我什么事啊！沈姐姐，快救救我！” 沙发上出现了一个女人。 不。 她一直在这，只不过刚才谁也没有留意到。 沈槿合上手上的书：“我怎么救你？” 宫甜甜说：“你就让老大保证带我进旧城呗。” 沈槿说：“你喜欢龙吗？” 宫甜甜说：“嗯？不是，我是说让你帮我跟老大求情。” 沈槿说：“你喜欢红色的龙，还是粉色的龙？我给你抓来。” 宫甜甜说：“没人能抓到龙吧。” 沈槿说：“但劝你老大改变主意更难，我宁可去抓龙。” 宫甜甜说：“老大，我错了！我从明早起来就晨练！” 武禅说：“明早？” 宫甜甜说：“不不不，今天下午！” 武禅说：“下午？” 宫甜甜说：“吃完早饭，吃完早饭就去！” 武禅还未回答，院子大门口传来车喇叭的刺耳声。 这大清早的不会是铁战马的人，如果真是他们来蹭饭，那隔着十里远就能听到楚狂重装摩托的声音。 武禅说：“看看是谁。” 白吱吱蹦蹦跳跳地去院子了，开大门现在是这只小猴子的本职工作。 门一开，一辆皮卡直接驶进院子，差点压到白吱吱的脚。 倒不是司机有意的，而是真没看到、也想不到开门的是一只猴子，还以为大门是远程遥控的。 司机下车，那是一个短发俏丽的女人。 宫甜甜笑了：“老大，是你的熟人。” 炼柔径直走进休息间。 武禅说：“我好像没有邀请你进来。” 炼柔说：“任务提前了。你们今天就出发，先去x110305旧城的狼堡等着，我们的开采人员随后也会抵达。” 武禅说：“为什么？” 炼柔说：“没有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武禅说：“我需要理由。” 炼柔说：“因为你不走，炎家人就会来找你麻烦。” 武禅说：“哪个炎家？” 炼柔说：“北半球东部还有哪个炎家，当然是跟你们武家齐名的那个。” 武禅说：“没听说过谁跟武家齐名。” 炼柔说：“就排在武家后面的那个炎家，这么说总行了吧。” 武禅说：“他们为什么找我麻烦？” 炼柔说：“说来话长。” 武禅说：“没事，我有时间。” 197话 三女对话 其实炼柔第一次提到炎家的时候，武禅就猜到她指的是来到d067新城的火旗护。d067新城想要晋升c级，必须经过联盟总部城邦局特察官的实地考察。特察官别看听起来好像没有城主威风，在行政级别上实则比b级以下的新城城主高出好几级，他出行必配备火旗护贴身保护。 但武禅想不到，火旗护有什么理由会找自己麻烦。 听炼柔大概讲过过程之后，武禅说了一声哦。 炼柔说：“哦什么啊，避开正面冲突对大家都好。” 武禅说：“那你为什么不去劝劝火旗护别来找我。” 炼柔说：“那是因为……” 说到底，火旗护跟武禅无冤无仇，只是那个名家炎小七的家伙中了卢盗的激将法骑虎难下。若劝他别来找武禅，等于是火上浇油。最好的办法就是支开武禅，让武禅避一避。 可仔细一琢磨，这感觉就像一个脾气坏的孩子要招惹一个老实孩子，大人们为了省事，以“你是懂事孩子”为理由，让老实孩子受点委屈退一步。这么做，本就有失公平。 更何况，武禅可不是什么能被人随便捏来捏去的“老实孩子”。 炼柔突然说不下去，是自知理亏，怕继续说下去说不定会反而激怒武禅，让事情朝不可收拾地局面发展。 “总之，你们就是不能打起来。” 武禅说：“我只能说，他们不来烦我，大家相安无事。” 炼柔刚要问若他们来呢？就听到有车停在院子外面的声音，然后看到守城十杰中的大地凝雷李佑走进院子。 他出现在这里，只会说明他是护卫另一个人来的。 城主女儿，肖轻瑶。 “柔儿，我说你一大早怎么不见了，原来你在这。” 肖轻瑶进入休息间，李佑希在院子里等候。她见到炼柔毫不意外。 炼柔也不意外，因为她早就猜到肖轻瑶今天会来，并且目的和自己一致。所以她用守城十杰的特权让夜幕之墙提前开门了二十分钟，赶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为的就是避开肖轻瑶。没想到肖轻瑶出门也超级早。 “武禅这人比较难劝，所以我早一点来。” 肖轻瑶没有回复她，带着醋意对武禅说道：“我还以为凡是市政厅的车都进不了这焚烧站的院子，原来还有例外。” 武禅说：“你来找我是为了讨论焚烧站停车管理制度的？” 肖轻瑶说：“当然不是。” 其他场合她和炼柔表现的平起平坐没有关系，现在，不行。 她要去沙发上坐下，也不管沙发上的沈槿是否愿意，收拢裙子下摆就坐在她的旁边。 焚烧站里的都是长久失修的旧家具，平时两个人同坐，沙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无人留意，而肖轻瑶刚坐下，沙发立马就发出了响声，倒像是在抗议她的体重，这就显得十分令人尴尬。 肖轻瑶心中尴尬，但表情镇定自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来找你什么事，你应该知道。” 武禅说：“劝我提前进狼堡。” 肖轻瑶说：“是也不是。如果你愿意，那挺好，但却不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 武禅说：“你想看到炎家人来找我，然后被我揍一顿。” 肖轻瑶说：“对。应该有人治一治他们嚣张的毛病。卢盗说得对，有你们武家压在他们炎家头上，本就轮不到他们这么嚣张。” 炼柔一愣，心说肖轻瑶是不是疯了。 武禅说：“听起来，我不像是武家人，更像是肖家的打手。” 肖轻瑶说：“事情已经这样，我想以你的脾气是不可能回避的吧。” 武禅说：“你兄弟之中有人曾和这位特察官私下有过联系，对吧。” 肖轻瑶说：“你居然知道？” 武禅说：“这不难猜。你向来表现出的都是以大局为重，我和炎家人打起来对你们肖家没有好处。但你希望这事情的发生，说明结果对你个人有益。这件事的最终结局越糟，那位和特察官有联系的儿子越会遭到肖天仇的责怪。” 肖轻瑶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武禅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肖轻瑶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打算怎么做。” 武禅说：“我有必要回答你吗？” 肖轻瑶说：“我有时候真的很纳闷，就凭你这个脾气，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喜欢上你。可偏偏不仅有女人喜欢你，还被你迷得难以自拔。难道这些女人都是受虐狂？” 她转头看向沈槿，“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沈槿说：“我只知道你该赔钱。” 肖轻瑶说：“什么钱？” 沈槿说：“这沙发的龙骨断了。” 肖轻瑶说：“这不能证明是我坐断的。” 沈槿说：“那不用你赔了。” 肖轻瑶说：“怎么又不用了。” 沈槿说：“沙发这么大的声响你听不到，你拿这钱去找医生治治你的听力，年纪轻轻的，早治早好。” 肖轻瑶说：“……” 炼柔说：“你最好对我们大小姐说话客气点。” 沈槿说：“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偷笑。” 炼柔说：“我没有。” 沈槿说：“你我都是女人。女人的心思躲不过另外一个女人。” 炼柔说：“我就是没有。” 沈槿说：“你不承认无所谓，反正你家大小姐有超能力。” 炼柔说：“……” 肖轻瑶说：“你休想挑拨我跟柔儿的关系。” 沈槿说：“挑拨你们之间关系的本就不是我，不是吗？” 谁都听得出沈槿的意有所指。 肖轻瑶坐不住了，瞪了武禅一眼。 “柔儿，该劝该说的我们都说完了，我们走吧，让某人好自为之。” 炼柔点头：“是，大小姐。” 沈槿说：“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肖轻瑶一只脚刚刚迈出休息间，就停住了，头只朝后转了一半，说道：“别真拿自己当这里的女主人。” 沈槿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某人不赶我走，我就可以一直住在这。” 市政厅的两辆车离开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沈槿发现，除了武禅之外，其他的人都愣在原地，尤其是宫甜甜，连嘴巴都没有合上。 “你们怎么了？” 宫甜甜用手掌推上自己的下巴。 “沈姐姐，你未免也太强了！” 沈槿说：“哪方面？” 宫甜甜说：“气人这方面。你简直就是登峰造极！你等等，我去找纸和笔，你务必请再重新说一遍，我一定要好好学学！” 198话 再次进入旧城 宫甜甜等人没听说过炎家，甚至都不知道火旗护是什么。肖轻瑶和炼柔的主动上门，显得炎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沈槿说：“火旗护，是一种职责。你们可以理解为最顶级的贴身保镖。而所有的火旗护都是出自炎家。” 宫甜甜说：“听起来，这个炎家好像跟老大家很不对付。” 沈槿说：“灾裂五咒，本来是平起平坐的。后来，武家现任尊主，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把锐金咒往上抬了一级，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锐金为首。” 宫甜甜说：“哇，这位尊主好厉害。” 武禅说：“还行吧。” 宫甜甜说：“又不是夸你。所以，因为武家比炎家强，炎家就怀恨在心呗。” 沈槿看了看武禅，见他没有阻止，继续说道：“倒也算不上怀恨在心。炎家看武家不顺眼最主要还有另一层原因。火旗护身为顶级护卫，即是世上最强之盾。武家掌人罚，凡是惹人伦之怒者皆难逃一死。这便是矛盾之处，有时候武家要杀之人偏偏是火旗护需要保护之人。” 宫甜甜说：“这些人居然保护坏人，说明他们自己也不是好人。” 沈槿说：“很多事情不分对错，只有立场不同。活埋五百人，这必然是违背人伦道德的，但这个行为却能救下五万人的性命。换你做决定，是否会杀掉这五百人？” 这个问题对现阶段的宫甜甜太难了，她一时回答不出来。 沈槿也只是举例子，并不是真的要宫甜甜回答。 她说：“我们不延伸讨论。总之，类似之事会让武家和炎家碰上。然而，结果却是火旗护没有一次成功阻止人罚。” 宫甜甜说：“一次都没有？” 沈槿说：“一次都没有。不然炎家就不会对武家这么敏感，反过来说，武家也不会这么瞧不起炎家。” 武禅说：“我没有瞧不起任何人。” 沈槿说：“那你承认炎家与武家齐名吗？” 武禅说：“不，离火咒敌不过锐金咒，这是客观事实。” 沈槿说：“瞧，还不是瞧不起。” 宫甜甜说：“老大，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武禅说：“问。” 宫甜甜说：“你先保证不会弹我额头，包括手臂手背以及任何能让我疼的部位。” 武禅说：“保证不了。” 宫甜甜说：“……但、但我还是想问。武家人和炎家人有成一对的吗？然后被双方家族追杀，要么隐姓埋名，要么葬海殉情的那种。” 武禅说：“没有。” 宫甜甜意外武禅的斩钉截铁，说道：“说不定有呢，但你不知道。” 武禅说：“武家，永不会和外族通婚。” 气氛突然变得有几分严肃，宫甜甜和甘小乙面面相觑。 沈槿看着武禅：“为什么？” 武禅没有避开那双明媚的眼睛：“没有，为什么。” 沈槿说：“好，我知道了。吃早饭吧。” 大家都意识到事情不对，纷纷说道：“对对，还没吃早饭呢。” “饿死了。” “白吱吱你饿不饿啊。” “吱吱吱。” 早饭后，甘小乙按约定送罗洛回d067新城，宫甜甜可不想自己留在焚烧站，抱着白吱吱要求搭车。沈槿说她也要回城逛一逛，于是只留下了武禅自己。 武禅倒是无所谓。 灵剑飞翼这项超能力他还没有运用娴熟，他本就需要大量时间训练。 傍晚前，装甲货车开回焚烧站，下车的只有宫甜甜和甘小乙。 罗洛是要留在医院里过夜，而沈槿…… 宫甜甜愧疚道：“我也不知道沈姐姐去哪了，我一转头，她就不见了。” 武禅说：“她能照顾好自己。” 宫甜甜说：“老大，沈姐姐不会不回来了吧。” 武禅说：“不会，只要我手上有她的生命刻度，她就不会走。” 宫甜甜说：“听起来好像一个变态拿着把柄软禁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啊。” 武禅说：“嗯？” 宫甜甜脖子一缩：“我闭嘴，我闭嘴。” 接下来的两天，沈槿一直没有回来，而肖轻瑶和炼柔提醒过的炎家人也没有上门找麻烦。 武禅给没有进过旧城的宫甜甜三人讲解瘴海三大异象。 从定下进入旧城，武禅讲过一遍，后来补过一遍，这是加深印象的第三遍。 一月的最后一天，市政厅派人来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通知开采的劳工已经准备妥当，明天就可以朝旧城进军。傍晚前，沈槿回来了。 宫甜甜激动地问沈槿这几天去哪了。 沈槿说：“办点事。” 宫甜甜本想追问具体是什么事，但想到沈槿是夜魅，留在d067新城本就是有任务在身，便管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武禅说：“明天出发。” 沈槿说：“嗯，我知道。” 二月一号。 大清早。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人整装待发——干净的水、防火布、压缩食物、急救箱、配装连射弩的钢钉等等物资塞满了半个装甲货车的车斗。 武禅、沈槿、宫甜甜、甘小乙、罗洛换上统一制式的黑色作战服，一副精英作战小队的派头油然而生。 宫甜甜为自己的“英姿飒爽”感到沉醉，但又觉得少点味道，于是找来毛刷和白油漆，背对武禅。 武禅说：“干什么？” 宫甜甜说：“老大帮我写四个字。天下第一。” 武禅说：“……” 武禅写完，宫甜甜拿镜子照了照，很是满意，然后又从武禅手里拿过毛刷。 “大家都过来。” 武禅说：“你又要干什么？” 宫甜甜说：“老大你先来。” 少女用毛刷蘸足了白油漆，在武禅左边手臂上竖着写下“东区3号”，然后在右臂上竖着写下“废品焚烧站”。 她朝后退了两步，审视着，对自己的“艺术创作”很是满意。 于是接下来，其他人也都被宫甜甜用白油漆在双臂上写下“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宫甜甜说：“有没有一种一家人的感觉？” 甘小乙说：“临出发前你说这种话，宫姐我感觉你像是在插旗。” 宫甜甜说：“呸，不吉利。” 不一会，铁战马的人也到了，宫甜甜发现他们三个人穿的居然也是黑色作战服，然后她又在这三人手臂上竖着写下“铁战马”。 楚狂说：“别说，还挺帅气。” 宫甜甜说：“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你说了一句像样的话。” 院子外面传来刺耳的喇叭声，是市政厅的人到了。 三辆卡车，每辆车至少承载三十个劳工。 武禅说：“这次行动，我只有一个要求。谁都别死。”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第一次集体外勤，开始！ 199话 住店 这次大举进入旧城的行动，除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与铁战马，还有另外三支资源回收队，分别是十人小队“末日弦乐”、七人小队“堕落天鹅”、二十五人小队“寻血狼”。 前两支队伍和铁战马一样，算是d067新城老资历的资源回收队，而人数最多的寻血狼是终极尸潮结束后才投奔d067新城的。初来乍到就能参与市政厅牵头的行动，这让武禅不得不心生怀疑。 但不管别人真正目的是什么，只要不对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众人产生威胁，武禅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由大部队开路，再加上白天没有僵尸出没，所以一路顺利，在傍晚时抵达x110305旧城的狼堡。 狼堡，建在旧城的中转站，宫甜甜等人只在别人口中听说过，此刻车队正通过防御城墙，狼堡的真容徐徐打开。 武禅一边开车，一边问东张西望地众人：“感觉怎么样？” 宫甜甜说：“好破旧，我再也不嫌弃d067新城了。” 甘小乙说：“这些人平时就一直住在狼堡吗？物资直接从旧城获取？” 武禅说：“算是吧。狼堡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黑市。绝大多数在新城无法合法买卖的东西都在这里交易。一会下车，你们可以到处张望，但最好别多话，尤其是你。” 他抬眼从后视镜看向后排的宫甜甜。 宫甜甜说：“老大你歧视我。” 武禅说：“我只是提醒你，这里的人随时都会拔刀杀人。” 宫甜甜说：“嘁，拔就拔呗，还不知道谁杀谁呢。” 狼堡从规模来说顶多算是一个小镇，所有房屋外墙都焊接着废旧钢板，常驻这里的人，很少见到一次性进来人数这么多的队伍，好奇的眼睛就像藏在暗中的无数探头聚焦过来。 车队停在旅店门口。 武禅带队进店，刚进门宫甜甜就被劣质烟草的浓烟呛得直咳嗽。 “这是谁家的大小姐第一次出门冒险？” 吧台后，年轻的男人用干抹布擦着玻璃杯。 武禅问：“老板，有房间吗？” 年轻老板说：“有，但是很少，应该装不下你们这么多人。你们这是要干吗，准备把d1103旧城挖空吗？” 武禅说：“我只需要你安排我们八个人即可。” 年轻老板看向武禅和马丧，笑道：“看来你们二位已经结成了坚固的合作关系。八个人是吧，应该没问题。” “喂，再准备十个人的房间。” 壮实的男人开口道，他是资源回收队末日弦乐的队长任患。他对武禅只管自己属下住宿的“自私”行为很不满，所以口吻有些蛮横。 年轻老板说：“只剩三个空房间，你们十个人如果愿意挤一挤，那我也只收三个房间的费用。” 任患更加不满：“凭什么他们有房间，我们就要十个人挤一挤。” 年轻老板说：“大概是因为先来后到。” 任患对武禅说：“把你们的房间让出来，然后我们双方十八个人均匀分配一下，这样谁都不吃亏。” 武禅说：“没有这个必要。” 任患说：“很有这个必要。这是集体行动，你做事就要从集体的角度出发。” 马丧说：“先听我说一句。” 他必须打断两人的对话，武禅不会因为这点口角出手杀人，做事又决不退让，任患很有可能觉得面子挂不住而动手，两人实力悬殊，马丧可不想看到大部队刚进入狼堡，其中一支资源回收小队就被自己人杀干净了，那太伤士气。 “房间总共就剩下十一间，我们不是八个人也不是十八个人，光战斗人员加起来就是五十个人，还有近百人的劳工，十一个房间根本做不到均分，我看，索性我们谁也别住旅店，都在旅店外面扎营吧。毕竟进了旧城之后，所有人也只能扎营，我们不差这一晚上。” 武禅明白马丧的顾虑，他给马丧面子：“可以。” 马丧看向任患：“你怎么说？” 任患说：“你能保证堕落天鹅和寻血狼的人也遵守，那我就同意。” 马丧说：“我去跟他们说。” 武禅带着众人找桌子坐下。 宫甜甜说：“刚才那人好凶啊。” 武禅说：“你要是想杀人，我不拦着你。” 宫甜甜说：“哇，老大，你别把我想的这么暴力好吗？！我好歹也是一个美少女。” 楚狂说：“没看出来。” 宫甜甜说：“那是你眼瞎。楚狗，你平时不是也挺凶的吗，刚才那人对你老大说话那么不客气，你晚上是不是该干掉他。” 楚狂说：“我老大开口，我就老实闭嘴，才不会像某人一样不安分。还有，某人不是刚刚才说不要把她想的那么暴力，结果张嘴就是杀人。唉，我有点担心小乙了。” 甘小乙说：“楚哥放心，我抗揍。” 罗洛说：“你确定吗？上次她一拳就把你胸口捶骨裂了。” 宫甜甜：“……” 屠霜说：“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还真有意思。” 楚狂说：“你也觉得很有意思是吧，那你就加入我们啊。” 屠霜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狂说：“那你什么意思？” 屠霜说：“不要脸。” 楚狂说：“换句新鲜的。” 甘小乙说：“你们两个人吵嘴好熟练啊，感觉就像老夫老妻。” 楚狂和屠霜异口同声：“他/她也配？！” 宫甜甜说：“心有灵犀？！” 楚狂和屠霜再度同声：“你别学我说话！” 第三次同声：“你才是别学我说话！” 接着两人都闭嘴，瞪向对方。 宫甜甜感慨道：“我一直觉得这种男女主角同时说话的梗超级老套的，没想到现实中竟然真会发生，而且三句话都一模一样，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果然艺术都来源于生活。即便是世界毁灭后的生活。” 马丧回来，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宫甜甜说：“聊我们这次任务回来，估计可以有喜糖吃了。” 众人：“！！！” 宫甜甜说：“怎么了？” 甘小乙说：“甜甜你不要这样疯狂插旗啊！” 200话 小麻烦 武禅知道，宫甜甜和甘小乙这么贫嘴，其实是在化解心中的紧张，这两个人自从一进入狼堡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甘小乙，紧绷得就像是一支上了弦的弩，双拳便是待发的箭，随时攻击不怀好意靠近宫甜甜的人。 至于罗洛，仍是一副天打雷劈都吓不到的死鱼表情，可见整日面对活骷髅的世界是多么磨练人的意志和胆量。 宫甜甜说：“老大，你给我们点那个了吗？” 武禅说：“什么？” 宫甜甜说：“就是那个，狼堡特色。” 楚狂说：“小小年纪，别学杜光。” 宫甜甜说：“杜光是谁？” 楚狂说：“反正你别好奇。而且你还是一个女的，人家不一定愿意服务。” 宫甜甜：“？？？” 屠霜给了楚狂一肘：“瞎想什么呢！” 宫甜甜说：“来狼堡不就是应该尝尝城里吃不到的野味吗？” 楚狂说：“哦，原来你说这个。” 宫甜甜说：“不然呢。” 武禅说：“没有不然，没有野味。吃野味不安全，我可不想你因为馋嘴死在旧城里。” 宫甜甜老实了：“好吧，不吃就不吃。” 旅店外面突然发生骚乱，在狼堡这是家常便饭，有资格出没旧城的都是有点本事的人脾气都不小，双方人马经常会因为一个不善的眼神就发生械斗。 武禅第一反应是末日弦月的老大任患与堕落天使或寻血狼的人因为房间问题起冲突，结果出门一看是寻血狼对上了另一伙陌生人。 这伙陌生人只有八个人，人数远少于寻血狼，但气势上却站了上风，指着寻血狼的鼻子骂不配叫狼，该叫什么丧家犬。 楚狂抱着双臂皱着眉：“我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武禅旁听了几句，听明白了一个大概。原来寻血狼本是d066新城的资源回收队，扛过十二月终极大尸潮的d066新城是一副苟延残喘的状态，一向接受市政厅诸多好处的寻血狼竟在这时候煽动几支小的资源回收队一并弃城而去。 这几个陌生人是仍服务于d066新城的资源回收队，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什么忘恩负义、落井下石、恬不知耻、人面兽心等等词汇一连串抛出来，骂得寻血狼面羞耳臊，老大章连河只会用一句人各有志来回击。 双方人又吵了几句，寻血狼这边站出一个年轻女人娇叱道：“弃城就弃城，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武禅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寻血狼的副队长。 对手道：“你们没脸没皮。” 副队长道：“人要是死了，要脸还有什么用。” 对手道：“一点骨气都没有的东西。” 副队长说：“老贺，你也别吼的这么大声。你还留在d066新城不是因为有情有义，是没找好退路，想走又没地方去。你真正生气的理由是你嫉妒我们有了新发展。” 被称作老贺的人怒道：“你妈放屁！” 副队长说：“我妈早死了，你要是想吃我妈的屁，我可以送你下去见她。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我妈问你偷摸她女儿脚的事，你该怎么回答。” 武禅说：“这女人有点厉害。” 要想击败一个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的最佳办法，就是把他从道德制高点上拉下来。 这个女人说的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男女之间的私密事，是八卦中最受欢迎的，所有围观者的兴趣点在这句话之后，立马发生了偏移。 老贺脸红脖子粗吼道：“老子没有做过！” 副队长说：“敢做不敢认，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老贺吼道：“老子就是没碰过你那个臭脚！” 副队长说：“你要是没碰过，你怎么知道我的脚是臭的？” 围观者中有人说：“对啊，你没摸过你怎么知道？” “肯定是做贼心虚。” 老贺情绪更加激动，拔出腰刀：“你这个百人骑千人骑的婊子，我杀了你！” 副队长不仅不怕，反而迈前一步，暧昧地笑道：“一千个人都睡过我，而你只配摸我的臭脚，你承认吧，你那儿不行。” 人群中哄笑起来，连老贺的队友都觉得有些丢人。 老贺怒吼一声，挥刀劈向女人。 章连河拔刀去拦，竟被愤怒加成的老贺一肘撞开。 副队长没料到章连河失守，她边往后退边拔出连射弩射击，钢钉却被老贺的长刀全部击落。寻血狼中又冲出两个人去拦老贺，一个被一刀劈倒，另一个则被脚下凭空长出的枯藤缠住脚踝绊倒。 副队长这时才真正慌了起来，想要道歉，但嘴巴快不过老贺的刀。 刀光从头顶劈下。 她来不及闭眼。 然后见到另一柄长刀横向斩断了老贺的刀。 老贺被击退半步，怒道：“你是谁！” 武禅说：“你可以杀她，但不是现在。” 老贺拔高嗓门：“老子问你是谁！” 接着突然口吐一箭血，昏死在地。 他的队友们立刻把老贺围在中间，用武器对向外人，其中一人检查老贺的伤势，见他胸口陷进去一个深深的拳印。 “老贺死了！被这个人一拳打死了！” 武禅将长刀归鞘：“他没有死，只是太激动血涌头顶晕过去了，三个小时以后差不多会醒。” 有人道：“留下阁下大名，往后咱们还要找你算这个账。” 武禅说：“我不喜欢别人找我麻烦，不如——” 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宫甜甜甘小乙，以及铁战马的三人全部拔出武器。 那些人见势不妙不再逞强，护住老贺：“撤！” 热闹散了，众人重新回到旅店。 马丧对武禅介绍道：“那个女人名叫章娇娇，是寻血狼的副队长，老大章连河的亲生妹妹。” 武禅说：“有点泼辣。” 马丧说：“混迹旧城的女人，难免都有一点。” 宫甜甜说：“老大，难道说你喜欢这一款？” 武禅说：“你确定今天还想吃晚饭吗？” 宫甜甜说：“你看你这个人，说点什么事都要威胁人，说的就好像我很害怕没饭吃似得。没错，我就是怕没饭吃，老大我错了，别跟我计较。” 201话 地图 章娇娇被武禅救了一命，当然要亲自道谢。 兄妹两人来到武禅等人桌前，一番客套之后，章娇娇问道：“小哥，你这柄长刀是用鲸级巨煞獠牙打磨成的吧。” 武禅说：“是。” 章娇娇说：“我还以为劈开鲸级巨煞獠牙只是坊间传说，居然是真的，难怪你身手这么好。你姓武，巧了，我们兄妹也认识一个姓武的。你们同姓，又有点不一样。” 武禅说：“怎么不一样？” 章娇娇说：“你听说过双罚三护吗？那人就是号称人罚的武家人。我以后把他介绍给你，说不定你还可以跟武家人攀上亲戚，这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宫甜甜被逗笑了，想说你知不知道我老大到底是谁，桌下的脚被武禅踩了一下。 武禅说：“举手之劳，不算救命。” 章娇娇说：“小哥还真是高冷。但我们兄妹向来是有债必偿，有恩必报。既然你不喜欢我们的答谢方式，那等你想好要什么之后再告诉我们兄妹。这次任务时间很长。” 武禅不相信他们真的认识武家人。武家除了武禅这个叛逆之辈，其他凡是姓武的，都极为恪守家族规矩。接任务、完成任务，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结交朋友这种事情属于节外生枝。 武禅看到三个人跟年轻的老板对话，然后上了楼。 马丧说道：“倒是便宜了这小官儿，让他舒舒服服的过夜。” 这次行动，市政厅只派出七个人，一个总指挥，两个护卫，四个工头。 上楼的便是总指挥高杰，和两个护卫。这三人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毕竟d067新城市政厅根本没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压住铁战马、末日弦乐、堕落天鹅、寻血狼的四位老大，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指使的动武禅。市政厅索性不考虑战斗力，派出一个指挥能力强的，而指挥的目标也仅限于开采劳工。同行的战斗人员对总指挥的配合程度，完全依靠以利益关系为基础的契约精神。 所以众人一致的是任务大方向，而日常行为则是各行其是。 战斗人员中，只有包括武禅等人的一半人进了旅店吃喝，剩下的一半人在空地上搭帐篷支炉灶，自给自足。近百号开采劳工，都是从逃难营选出来的壮劳力，压根就没想过能被允许进旅馆，搭建起连成排的帐篷犹如一个军营，实现井然有序的不是靠纪律约束，而是靠四个不苟言笑的工头。 宫甜甜联想到了管理羊群的牧羊犬。 武禅等人扎的帐篷在劳工帐篷的对面，从未安装过帐篷的甘小乙和罗洛对这项工作极为主动，两人不用武禅教，全靠自己摸索。 宫甜甜说：“这两人怎么这么来劲？” 沈槿说：“绝大多数男生能从组装物件这件事中得到充足的乐趣，而且拒绝说明书。” 宫甜甜说：“搞不懂。” 沈槿说：“你不用搞懂，就当类似冬暖夏凉的规矩记住就行。” 宫甜甜说：“但老大和楚狗看起来就没有太大兴趣。” 武禅说：“你喜欢吃牛排，但让你连续吃一百天牛排，你还会兴致勃勃吗？” 宫甜甜说：“我懂了。” 武禅说：“嗯。” 宫甜甜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女人就算长得再漂亮，她的男人也会偷看别的女人。男人天生喜新厌旧。” 武禅说：“宫甜甜你是逻辑鬼才吗？” 宫甜甜说：“天呐，这是老大第一次夸我聪明。” 楚狂说：“你确定他是在夸你吗？” 宫甜甜说：“我说是就是，要你管。” 武禅决定用沉默结束这个话题。他有时候真的怀疑宫甜甜的超能力其实不是“死线才是第一生产力！”而是“只要你跟我说话，你就会丢掉你自己的脑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依靠说明书的甘小乙和罗洛，果然把帐篷扎失败了。 武禅问了一句玩够了吗，然后收拾烂摊子。 在睡进帐篷前，宫甜甜对此充满期待。 小说和电影中的露营是什么？ 是绚烂的银河、难得一见的流星雨。 是祥和的寂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 躺在帐篷里之后，宫甜甜真实感觉却是——闷闷的空气中，防火布与泥土组合成难以描述的气味。即便有毯子，却丝毫无法缓解地面的硬邦邦，和衣而睡随便转个身，作战服就哗啦的作响，手背和脖颈不时传来轻微的刺痒，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虫子爬了上来。 这种感觉实在糟透了。 但，这还不是更糟的。 帐篷的地面，开采劳工的营地。 连成一片的鼾声如闷雷、如树涛、如海浪，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相比之下僵尸围城啃咬夜幕之墙钢板的声音竟算是悦耳的…… 清晨，武禅醒后发现发如枯草的宫甜甜正蹲在地上烧热水。 “你今天倒是起得挺早。” 宫甜甜没有好气地回道：“我根本就没睡！” 武禅说：“至于这么高兴吗？” 宫甜甜说：“才不是高兴！是折磨，我被这些呼噜声折磨得快要疯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帐篷出来。 楚狂说：“改变不了的人，你就加入他们。他们打呼噜声音响，你要打得比他们更响。这样你就能睡着了。” 宫甜甜说：“呸，美少女怎么可能打呼噜。” 楚狂说：“那你还真是灯下黑。” 宫甜甜说：“什么意思？” 楚狂说：“你居然没发现屠霜打呼噜。” 宫甜甜：“……” 刚从帐篷出来的屠霜脸一阵白一阵红，拔出连射弩：“楚狗，你要死啊！” 马丧按下她的连射弩，转头把楚狂臭骂一顿，屠霜才解气。 众人在早饭之后拔营出发，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和铁战马的车在最前面，寻血狼分成两队护住车队两翼，末日弦乐和堕落天鹅殿后。 武禅上次去d1103旧城走的是废弃的地下铁通道，而满载开采劳工的卡车是无法通行的，所以众人只能另寻道路，这就需要依靠资源回收队手上的地图。 旧城的地图情报是极为珍贵的资源，不同的路线会直接影响任务的收获。除非像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和铁战马如此彼此信任的关系，否则没人会互补地图情报。 总指挥高杰让几位老大贡献一条越短越好的路线，几位老大都不吱声，一是没人把高杰看在眼里，二是大家都想藏私。 马丧倒不小气，但他不能开这个口子。规律必须立在前面，如果他一开始就如此大方，那后面只会被其他人一直占便宜。 然而，对资源回收队价值连城的地图，对进入旧城从来为的都不是钱的某人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认路的工具。时间，更宝贵。 武禅说：“用我的地图吧。” 202话 草丛里有什么？ 武禅手中的地图是地平线商团话事人龙穗提供的，并经过一次与马丧地图情报互补，所以含金量相当高。找到一条直通d1103旧城的路线轻而易举。 车队按照路线前进，愈发原始粗犷的环境让第一次进入旧城的人惊叹连连。野草疯长高如成人，十人环抱的巨树直插天际，野兽的吼声从远处传来，像是警告外来者不要闯入它们的领地。 宫甜甜趴在车窗上，被车拨开的野草刷子般反弹回来，遮住了大部分视线。 “这些草怎么都灰蒙蒙的，营养不良吗？” 罗洛说：“能长这么高，恐怕营养已经过剩。” 沈槿说：“这是从旧城瘴海层飘出来的灰烬，等我们进入d1103旧城，这种现象会变的更加明显。” 宫甜甜说：“人吸到体内会不会中毒？” 沈槿说：“放心，不会有事。” 路面上不仅视野遭到遮挡，障碍也是一个连着一个，远没有走废弃地下铁通道通畅。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车队才走了一半路程。 武禅不累，但其他人需要休息、吃喝，以及方便。 车队暂时停下来，饮食问题在车中用随身携带的压缩食物对付过去。在车里闷了一上午的劳工们下车透风，活动活动身体。末日弦乐和寻血狼的人负责护卫。 宫甜甜说：“老大，我也想下车透透气。” 武禅说：“嗯，去吧，注意安全。” 宫甜甜下车伸了一个大懒腰，然后翻身上了车斗，再从车斗上了车头。 武禅抬头瞄了一眼车顶，他从来没想过宫甜甜会用这种方式“踩”在他的头上。 宫甜甜朝四面八方眺望，巨树森林遮住了一切，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什么都看不到的小蚂蚁。 “甜甜下来。” 甘小乙站在车斗上说。 宫甜甜说：“让我再看一会儿。” 甘小乙说：“不安全。” 宫甜甜说：“哪里不安全了。” 甘小乙说：“枪打出头鸟，你现在太显眼了。” 宫甜甜觉得甘小乙说的有道理，她刚要跳下车头，却看到远处的草尖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游过来。 “小乙，草里藏着什么东西。” 甘小乙跳下车斗，拍响车门，又对后面的铁战马的车做手势。 马丧拿起车载对讲机：“所有人加强警戒。” 几乎同一时间，一个正在小便的劳工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然拖进了草丛里，他旁边的伙伴根本都没反应过来，然后也被猛然拖进草丛里。 两人发出惨叫，接着戛然而止。周围的一切恢复平静，只有风扫过草尖发出簌簌的声响。 总指挥高杰放弃那两条人命，命令所有劳工上车，劳工中有人叫嚷着要求救人，被寻血狼的人用连射弩对着，逼着上车。 末日弦乐的老大任患死死盯着草丛，警惕草中怪物再次攻击。但战斗突然在他的背后打响。 十几柄连射弩同时射向灰青色的怪物——那竟是一头体型大到夸张的巨蟒，蟒首硕大如一头整牛，身粗需两人环抱，光仰起的上半身就有十几米长，全长至少超过五十米。如此的庞然大物，钢钉根本无法击穿蟒皮。 两团火球从侧面轰向巨蟒的眼睛上，像是两团烟花爆开，唯一产生的效果就是将它激怒。巨蟒张嘴落下，如麻袋般直接将一个人从头到脚地罩住，接着就吞下了肚子。 火球接二连三的轰向巨蟒高仰的脖颈，依然没有效果。 远处的任患双手虚对，两掌中间凝出一团水球，水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骤然缩小数倍，于此同时射出一根极细的线，切中巨蟒，顿时血花狂飙。 巨蟒转动那一对犹如燃烧铜镜的巨大瞳孔，锁定伤到它的人。它脑袋朝侧面一倒，巨尾犹如一根参天大树拔地而起，然后又轰然倒下！ 巨尾的黑影笼罩地面，任患可以躲过这一击扫尾，但装满劳工的卡车躲不过。数吨重的蟒尾仅凭自身重量就可以砸塌车厢，造成数十人的死亡。 他要凝聚高压水刀切断蟒尾，却根本来不及！ 这时。 他看到半空中闪过一个男人，用一杆超长的兵器从下到上劈出一弧乌金色的光！ 刀枪不入的巨蟒之尾被轻易剖成两半，血浆如暴雨般炸开！ 轰的一声。 男人与断尾同时落地，他一顿，又猛然高高跃向天空，双手倒握兵器，坠向远处的草丛。 他的目标是巨蟒的头。 能成功吗？ 任患心中刚刚形成这句疑问，便见到那个男人拨开草丛走了出来，也看清了那杆乌金色兵器的真容——那是一杆枪锋如长剑般的长枪。 原来是他。 传说中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 难怪能轻易劈开巨蟒的身体。 武禅说：“蟒腹里的人，还活着。” 任患想到自己在狼堡与武禅争空房间的行为，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想上前与武禅寒暄两句，背后草丛传来异响，他条件反射的转头，眼中只有一个血腥冲天的黑洞。 他被黑洞吞噬。 巨蟒竟不止一头！ 任患承受着巨蟒喉道肌肉的碾压，以及快要让他窒息的血腥味，双手艰难地凝聚水球，他必须赶在自己失去意识前从内部切开巨蟒。 但眼前突然一亮。 就像藏在木桶里的人头顶的盖子被打开。 这头巨蟒，也被一击斩成了两截。 任患随着蟒身下落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上半身摔出巨蟒的腹腔。 “你还行吗？” 任患听到头顶有人说话。 他恍恍惚惚看清说话的人是武禅。 武禅抓住任患的手，把他完全拉出来。 任患的手下都围了过来，帮他处理沾满全身的巨蟒胃液。 任患的知觉仿佛这时才恢复功能，跪地呕吐起来。 手下拍着他的后背，他吐了几口擦掉嘴边的脏东西，抬头对武禅说道：“你救了我一命，我这条命现在就是你的了。” 武禅说：“算是你自己运气好。没有被我连巨蟒一起斩成两半。” 包括任患在内，被两头巨蟒吞下肚子的四个人，救活了三个。唯一死的那一个是运气不好，被巨蟒咬了一口，尖牙完全贯穿了胸口。 这两头巨蟒只是突破生长上限，恣意成长的正常生物。这种“正常生物”遍布旧城各个角落，尚未出现的煞妖还要更加恐怖。 不少劳工被吓破了胆，临阵反悔，要求回城。 总指挥高杰给出两个选择。 一，自己回城，但没有任何人护送。 二，继续任务，被保护到任务结束。 明面上是选择。 实则，别无选择。 劳工中没人选一。 无路可退的绝境感，在车队里悄然无声地蔓延开来。 203话 防守阵型 武禅觉得事情不对劲。 这两头巨蟒不是煞妖，但身长都超过了五十米，被称之为龙也毫不过分。旧城的原始生物体型比灾前庞大许多，这是常识，但武禅不曾见过能庞大到如此程度的。 他有一种预感，d1103旧城里正发生着别的事情。 车载对讲机中传来马丧的声音，作为资源回收队的老大，他进入旧城的次数远比武禅要多，他有着和武禅相同的顾虑。返程是不可能的，众人能做的只有加倍小心。 地图上从南向北的路线，整体为45的直线，废墟残骸的位置标的很清晰，但地图无法标注的是无数隆起地表的粗壮树根。比车头还高的树根让车队只能调头行驶，短短的路线变得像迷宫般复杂，武禅刚开始预计三小时就能进入d1103旧城，而现在夜幕即将降临，车队连旧城的轮廓都还没有看到。 森林中的黑夜总是来得更早一些，武禅看了一下时间，16：53,他刹住了车。 车头一停，整个车队都跟着停了。 总指挥高杰在车载对讲机中问武禅为何停车。 武禅回：“快要六点了。” 高杰说：“再坚持一下，进旧城后我们在支锅吃晚饭。” 武禅说：“就怕你没命吃。” 这话说得不客气，而且对话会被所有老大听到。 高杰如果不回击，会有失威信，但对方是武禅，他只能忍着。 对讲机沉默。 有人打圆场道：“六点钟，僵尸出行。”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战斗队伍中唯一一位女队长——堕落天鹅的老大，董巧夕。 高杰平时夜里都待在夜幕之墙后面，僵尸的夜袭通常会发生在晚八点半到九点之间。他习惯了这个时间段，忽略了僵尸从旧城跑到新城也需要时间。 经过董巧夕的提醒，他恍然大悟，命令劳工们准备扎营。 森林中地貌潮湿狭窄，派出去的人探索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可供百人扎营的宽敞地方。 武禅用对讲机说道：“准备伐树。” 高杰刚想说今晚所有人吃点苦，在车里将就一晚上，但他怕又一次暴露自己经验不足，于是老实闭嘴。 资源回收队的诸位老大都明白武禅的意图。 众人分头行动，找到一片相对树少的空间。这里的树木粗的足有十人环抱，最细的至少也是两人环抱。要砍树必须众人协力，而且树木倒向极为重要，一旦方向反了，就会砸死自己人。 宫甜甜和楚狂自报奋勇要求砍树，他们已经憋了一整天，午后杀巨蟒的时候又插不上手，此刻正好舒展筋骨。 楚狂自从上次与武禅在旧城探险，就爱上了电锯这种武器。这次出发前，他特意请机械师改造一柄大功率的电锯，锯链则是出自锻造所的刀匠之手。 楚狂拉开开关，电锯嗡嗡狂响，小试牛刀地切进一棵树，木屑四溅，这让楚狂很满意。 宫甜甜看不惯楚狂得意，说道：“敢不敢比一比？” 楚狂说：“比什么？谁砍树砍得快吗？” 宫甜甜说：“废话。不然比什么。” 楚狂说：“那你岂不是输定了。” 宫甜甜拔出两柄斧子：“我们赌一千块。” 楚狂说：“好少，至少也要一万。” 资源回收队的收入本来远高于废品焚烧站，更何况楚狂连女朋友都没有，几乎没有花钱的地方，自然比宫甜甜的零花钱多很多。 宫甜甜感觉楚狂故意刁难自己。 甘小乙说：“宫姐，我借你。” 宫甜甜跟谁借都不会跟甘小乙借，对武禅说道：“老大，预支我一万块薪水吧。” 武禅说：“小小年纪，不准赌博。” 宫甜甜说：“毕业舞会不是你陪我跳的吗，说明我已经成人了。” 时间没有充足到放任宫甜甜废话下去，武禅斩钉截铁：“我说不准，就不准。” 宫甜甜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听到老大继续说道：“但是良性竞技是可以的，你和楚狂比吧，你要赢了，我教你一招本事。” ！！！ 周围的人一下子都竖起了耳朵。 甘小乙和屠霜要求参赛。 宫甜甜着急道：“你们不准跟我抢。” 她一斧子劈向巨树。 她的斧子尺寸虽小，并且很轻，却和武禅的长刀同为鲸级巨煞獠牙打磨而成，树皮和树干自身的硬度只起到很小阻碍作用，宫甜甜两斧子就砍进了树芯，然后调转方向，又劈了两斧。一棵三人环抱的巨树轰然倒地。 楚狂几乎同时也伐倒了一棵巨树，两人算是旗鼓相当。 宫甜甜对着提升煞化值的楚狂喊道：“有本事你别用超能力！” “煞化值可不是我的超能力。” 楚狂挥动电锯砍进第二棵巨树，挑衅道：“有本事你用超能力，我不介意。” 宫甜甜的超能力一旦生效，就会让她化身最专业不过的伐木工。但她超能力最大的弊端就是需要时间铺垫，而像这种争分夺秒的比赛，宫甜甜使用超能力反而吃亏。 楚狂正是了解这一点才故意气她。 宫甜甜把愤怒化作力量，加快劈斧的速度。 第二棵巨树，两人又几乎是同时砍倒，正准备对第三棵巨树下手，便听到轰轰轰轰轰——七八棵巨树同时朝外倒去，武禅用凶豹的枪锋砍树和割草没有太多区别。 宫甜甜和楚狂傻了眼。 宫甜甜说：“老大，你怎么能又当选手又当裁判啊！” 武禅说：“就凭我可以。” 宫甜甜说：“老大你这是欺负小孩啊！” 武禅说：“谁刚才说自己成人了。” 战斗人员各显神通，一块开阔的空地很快就被砍伐出来。所有车辆首尾相连，围成一个环形防御屏障，把众人保护在中间。 如果只有七八个人的话，防御屏障外面还该用防火布再围出一圈隔热层。 但眼下人数众多，防火布已经无效。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超过了六点，森林中黑如浓墨，躲在车辆后面的战斗人员早已准备好武器，劳工们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高杰一直盯着自己那块屏幕可以亮光的手表，已经六点十分了，但僵尸还是没有出现。他估计僵尸是通过另一条路涌向了新城，眼下如此紧张的氛围，全是因为武禅的大题小做。 他觉得可以趁此机会说武禅几句，从而找回一点自己的威信。 他开口道：“武老大。” 武禅头也不回：“说。” 高杰说：“照我看僵尸应该不会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扎营了。” 武禅说：“至少等到七点。” 高杰刚想说要是七点还没有呢，突然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臭味随风而来，但不是来自四面八方，而是—— 武禅抬头。 两团巨大的黑影如黑色云毯，飘过森林漆黑的夜空。 黑影突然一抖，抖落数十数百块碎屑。 “碎屑”一边下落一边发出吼叫声。 武禅大吼一声； “是僵尸！” 204话 空袭结束 僵尸噼里啪啦地从天落下，有的摔在防御圈外面，有的摔在里面，有的摔断四肢，有的已经开始张口咬人。 防御圈四角的照明灯同时点亮，过量的白光让没闭眼的人的世界变成一片乳白，瞬间产生的高热则暂时分散了僵尸的注意力。 武禅来不及细想僵尸怎么会从天而降，只知道马上会有人死，而他，要救下尽可能多的人。这并非是道德层面的善良，而是一种本能。 耳机里，万妖之王愤怒狂吼。 武禅本可以手持凶豹化身摧枯拉朽的兵刃风暴成片成片地绞碎僵尸，但在人员如此密集的环境下，这一招误杀的人会比僵尸咬死的人还要多，于是他右手擦腰一甩，凶豹笔直飞出，一口气贯穿八、九头僵尸，枪锋夺的一声钉进一辆车的车门。 武禅拔出背后长刀，锐步冲进僵尸群，刀刀不停，所经之处僵尸皆被一刀两断。 宫甜甜紧追其后，虽然僵尸出现的方式出其不意，但镇定之后，跟平时守卫焚烧站的战斗并无太大区别，她轮番挥动双斧，砍杀不停。 甘小乙腾转腾挪，把僵尸视为动作笨拙的人靶进行殴打，他的护臂拳套也是由鲸级巨煞獠牙打造而成，轰在僵尸犹如铁锤轰击朽木。 罗洛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中最不善战斗的，沈槿、马丧、屠霜呈三个方向将他护在身后，三人用远程武器击杀着僵尸。另一边，楚狂越杀越狂野，电锯狂舞，僵尸的碎块伴随血沫四溅横飞。他杀出六亲不认的气势，其他战斗人员纷纷躲他远远的。 武禅无心留意自己人之外的表现，死在他刀下的僵尸已经超过二十头，落在防御圈外的僵尸，源源不断地爬进来。 武禅庆幸此刻没有出现高级煞妖，防御圈内的僵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减少，局面得到控制。 但武禅庆幸早了。 他听到远处传来沉重的踏步声，紧接着一辆皮卡轰的被一头庞然大物撞翻，防御圈被打开了缺口，僵尸蜂拥而进。 那只是一头猿级煞妖。 不难对付。 武禅原地一跃，踩着一头僵尸的脑袋再次一蹬，人跃入高空，长刀带着风声下劈，刀刃竖直劈进猿级煞妖的头顶，一闪到底。中枢球迅速躲进煞妖裂开的右半边身体，但没有躲过武禅的眼睛。长刀斜上横斩，连躯体带中枢球一起斩成两半。 武禅两刀秒杀猿级煞妖，没人来得及为他喝彩，他身后轰轰两声，防御圈里又撞进了两头猿级煞妖，其中一头单手掐住一个劳工的脑袋将整个人拎了起来。 武禅跃步去救，其他战斗人员也纷纷出手，这两头猿级煞妖必死无疑，但劳工的脑袋会先一步被捏爆！ 这时，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巨手握住猿级煞妖的手腕，仅一握，猿级煞妖粗壮的手腕像握铁罐般被彻底捏瘪，血线如刺猬般炸裂喷溅，接着握着人头的整支手腕被硬生生的拽断！ 拥有如此强悍蛮力的是一头通体雪白的巨猿，它头顶能与猿级煞妖胸口对齐。 失去手腕的猿级煞妖一“愣”，随即被白猿一击重拳连脑袋带身躯一起轰进了地表。白猿脚踩地上的猿级煞妖，拽断其双臂，再将躯干捶成烂泥，中枢球根本无路可逃。 另一头猿级煞妖从后扑上来，白猿转身掐住它的脖子，犹如一名职业摔跤手顺势将猿级煞妖摔翻在地，大地刮起沙尘，白猿双爪掰开猿级煞妖的嘴巴，它对着里面口喷白色炽火，火柱涌入猿级煞妖的胸腔，外层皮肤如萤火虫般被撑亮发光，转瞬烧成了黑炭。 雪白巨猿双拳捶胸发出咆哮，僵尸们先是被吓住，然后转身逃跑。 在场没人想到僵尸攻击最终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僵尸跑得一干二净，战斗人员的武器便瞄准向不知来历的巨猿，众目睽睽之下，巨猿迅速缩小成一只小猴子，它蹦蹦跳跳地跃上了武禅的肩膀。 众人再是一惊。 武禅本人身手何等厉害，大家在刚才有目共睹，他单持一柄长刀砍杀僵尸犹如鬼神。 本人如此厉害，其超能力竟是召唤出一头同样可怕的灵质兽。 在场那些一直质疑武禅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人，此刻都已经深信不疑。 从僵尸袭击的惊恐中缓过神的总指挥高杰想要上前跟武禅说些什么，视线刚碰触到那双眼睛，却像是碰到烙铁般立马避开。 那双杀意未散的眼睛，比今晚所有僵尸加起来还要让高杰恐惧。 为了遮掩自己的窘态，他命令手下清点战斗损失。 战斗如此快的发生，如此快的结束，劳工们在鬼门关前徘徊一圈，好似暴雨骤停，对死亡的后怕如冷雨般仍黏在皮肤上。这让统计工作可以有条不絮地效率完成。 劳工中不幸丧命九个人，其中两人是被从天落下的僵尸砸死，重伤三人，轻伤十七人。 战斗人员中，轻伤者三人。 这波夜袭之后，不会再有僵尸攻击，众人把僵尸尸体清理出防御圈，然后支锅做饭，治疗伤员。虽然此刻大多数人没有吃饭的胃口，但热的食物可以让人安神，并能快速回复体力。 几位老大凑在一起，面色严肃。 刚刚发生的僵尸袭击，其规模和难度对他们几位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但让人感到可怕的是僵尸袭击的方式—— 竟然是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空投式袭击！ 这意味两件事。 一，煞妖发生了不为人知的进化。 二，夜幕之墙不再有效！ 堕落天鹅的老大，董巧夕主张放弃任务，回新城支援。 末日弦乐的老大，任患不同意。理由是车队不可能比僵尸更快的速度返回d067新城，新城必然会面临相同的僵尸空投。但以这个僵尸数量，即便翻过夜幕之墙，也不会难倒守城军，更何况还有守城十杰坐镇。 寻血狼的老大，章连河支持任患的观点。 总指挥高杰则明确提出任务不能半途而废。他在市政厅奋斗多年，领悟到的最重要的工作原则之一便是先做好分内之事，不该管的，别管。手伸得长，是会被剁的。 董巧夕无视高杰，只盯着武禅。 武禅的态度至关紧要。 “任务继续进行。” 武禅看到董巧夕脸上立刻闪过失望。 “你们难道就没有亲人留在新城吗？” 武禅说：“事态只发展到这一步，还不足以威胁到新城的安全。但是，必须有人弄清楚旧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在一切还没有不可挽回之前。” 众老大散会，回到各自的队伍之中。 宫甜甜夸着白吱吱真厉害。 白吱吱眯着眼，很享受被撸毛。这是它该得的奖励。 武禅难得的搔了搔白吱吱的下巴，小猴子感觉出手感独特，它睁开一只眼，看清是武禅，先是一惊，然后兴奋地手舞足蹈。 宫甜甜哀怨道：“原来你对我都是假的，你最爱的还是老大。” 白吱吱立马抓住宫甜甜的手摇啊摇：“吱吱吱。” 宫甜甜假装嫌弃道：“嘁，少哄我。” 武禅回到装甲货车的驾驶室，因为他知道有人有话对他说。 “还有一件点很蹊跷。” 沈槿的身影在副驾驶上浮现。 “这种独特的僵尸袭击方式，为什么恰巧发生在我们进入旧城的时候。” 205话 顺利进城 武禅通过车窗注意到四个工头开始给劳工们发着什么，从就水吞服的方式来看，应该是某种药物。 武禅下车，马丧走过来。 “别担心，是沉睡药片。” 一个小提示，武禅就立马明白了。 进入旧城之后，众人并不会像眼下这么集中，所以形成的热源问题可以用防火布解决，真正的潜在危险是人们的情绪。 白面客，一种拥有人类体型，用皮肤伪装礼服与礼帽的煞妖。 它们没有五官，帽檐之下是一副白面团，可施展名为欲望声呐的特殊音波，音波所到之处与人类带有波动的情绪接触，便会催化人类的情绪，同时将人类的位置反射给白面客。 近百名劳工初入旧城，他们的恐惧可以被压制，却无法消失。恐惧感的起伏就像深夜里数十座铜钟同时敲响，吸引白面客前来“进食”。一个人会吸引一个白面客，近百人就是近百名白面客。白面客本就属于难杀的煞妖，一旦集结成军队恐怕没有资源回收队能是对手。 所以市政厅让劳工服用药物进入深度沉睡，是一个有效规避风险的办法。 武禅可以理解，马丧可以理解，但劳工们心中未必是心甘情愿的服从，毕竟没人敢保证这药片是否有其他副作用。 这一夜过的十分平静。 清晨，返回旧城的僵尸没有选择这条路线，车队结束常规戒备后，开始为动身做准备。 昨晚宫甜甜等人裹着毯子睡在车斗里，甘小乙和罗洛已经下车做饭，而宫甜甜还在赖床。 武禅拍了拍车斗的护板。 “起床了。” 头顶传来宫甜甜的声音：“老大，我再等等。” 武禅发觉这跟宫甜甜声音带着害羞，跟平时的赖床不一样。 他环视一圈，大概猜到了原因—— 进入旧城不是春游踏青，车队里一百多个糙老爷们没人格外照顾零星的几位女性，大清早起来，劳工们成群结队地在防御圈外面的林子里畅快的排泄憋了一晚上的陈尿。 宫甜甜从小到大肯定没有经历过这架势，光听声音就让她躲在车斗里不敢露头。 武禅心说，果然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过了好一会，宫甜甜才磨磨蹭蹭地从车斗里下来。 早已习惯和臭男人们相处的屠霜向她分享自己的经验。 “你把这群男人当做一群猴子，你就不会别扭了。” 宫甜甜说：“可猴子明明这么可爱。” 白吱吱点头：“吱吱。” 楚狂问：“昨晚我又重新算了一下，我最起码砍死了四十头僵尸。所以还是我赢了。” 宫甜甜说：“你昨晚先是从二十五涨到三十五，今早你又涨到了四十，你怎么不说砍死了四百头。” 武禅说：“这俩人又比赛呢？” 甘小乙说：“嗯，比赛谁杀的僵尸多。” 和楚狂斗嘴几句的宫甜甜明显精神了许多，她催着甘小乙赶紧把早饭做好。 咣的一声，远处的铁锅被人一脚踢翻，接着传来有人扭打的声音。 武禅看到三个劳工围攻一个工头。工头虽然不是厉害的超能力者，但战斗能力也远超普通人，随便几下就把三个劳工打倒在地。 “我们连工钱都不要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去！” 劳工趴在地上大喊，工头对脸就是一脚，踢得这人满嘴是血，牙齿不知道掉了几颗。 工头继续用力踹劳工的肚子，然后被人一把拉远。 工头反手就去打多管闲事的人，却发现是堕落天鹅的老大董巧夕。 “你会打死他的。” 工头说：“那也是他们自找的。” 总指挥高杰走出来：“好了，这都是小事，把这个三个家伙治疗一下，不要耽误我们出发。” 劳工中没人敢吱声，默默把工友从地上架起来。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嘴上说是小事，还把人打得这么狠。” 声音是很年轻的女孩子，高杰的目光一下子找到了说话者。 宫甜甜说：“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高杰看了看少女抱在怀里的白吱吱，再想到她和武禅的关系，他挤出一个笑容，一副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模样就走开了。 宫甜甜对此人更加厌恶起来，嘟囔道：“这人真虚伪，要不是老大在这，估计就要命令手下人修理我了。” 武禅说：“原来你还知道。” 但宫甜甜说的没错。 有三个劳工想要离队这的确不是小事。一旦高杰允许，就意味着他对任务信心不足，便会引发破窗效应，让剩下的劳工纷纷模仿前三个人也提出离队。 工头下手狠一点，能有效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早餐结束，车队拔营重新上路，越往前深入，周围环境的色调越来越灰暗。 一整个上午过去了，车队终于见到d1103旧城的外貌，这是宫甜甜等人第一次见到现实中没有夜幕之墙的城市。虽然这么旧城已经被折磨的残破不堪，覆盖森林地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法被原始生态遮挡住的高楼林立、道路宽阔对比d067新城整体的逼仄，简直可以“宏伟”二字形容。 宫甜甜趴在车玻璃上仔细看着旧城，幻想着灾前人类生活的样貌。 “当年为什么要爆发永夜毒雨啊。” 美少女惋惜的感慨。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车队停了下来，顺利进入d1103旧城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 劳工伤员情况比高杰预计的要好很多，他发布命令让劳工们开始搭建临时营地。 武禅和肖轻瑶的约定是护送车队进入旧城，他本可以就此离开，但是，昨晚的僵尸空袭指向这座旧城已经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异变，武禅和马丧若带人走了，剩下的人很可能挺不过几天。 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武禅做不到见死不救。 副驾驶上，沈槿看向车头前方 “肖轻瑶早就算准你于心不忍。” 武禅说：“难道夜魅就忍心？” 沈槿说：“夜魅，以任务至上。如果有一天……” 武禅说：“什么？” 沈槿说：“上面命令我杀掉你，我不会犹豫。” 武禅说：“你做得到吗？” 沈槿转头看向武禅。 “你希望我做得到吗？” 206话 何为煞人 武禅对于沈槿的灵魂拷问沉默了。 沈槿自嘲一声：“还真是够瞧不起人。” 武禅说：“我没有瞧不起你。” 沈槿说：“你没有直接回答，是因为在想如何委婉的告诉我就算我再认真也杀不掉你。这不是瞧不起人，是什么？” 武禅说：“实话实说，的确如此。” 沈槿说：“可这世上没人爱听实话实说。” 武禅说：“我一直觉得夜魅跟别人不一样。” 沈槿说：“让你失望了，还真是对不起。” 她下车，咣的一声摔死车门。 武禅：“……” 宫甜甜等人第一次见到有着不食人间烟火气质的沈槿发这么大的脾气，被吓得噤若寒蝉。 屠霜小声道：“他们，吵架了？” 楚狂小声道：“废话。” 宫甜甜小声道：“你们谁去问问，好想知道细节啊。” 甘小乙小声道：“谁敢去啊。” 四人一同看向没有吭声的罗洛。 罗洛把眼镜摘了下来。 宫甜甜说：“罗哥哥你放心，不管是老大还是沈姐姐都不会打你的，你不用先摘眼镜。” 罗洛说：“你误会了我摘眼镜的意思。” 宫甜甜说：“那你什么意思？” 罗洛说：“请不要欺负我这个盲人。” 众人：“……” 马丧说：“你们也别看我，我不感兴趣。” 于是，包括马丧在内的六双眼睛看向最后备选——白吱吱。 本来听热闹正来劲的小猴子，突然被吓得全身炸毛。 “吱吱吱吱吱吱吱！” 宫甜甜说：“白吱吱不会死。” 甘小乙说：“断肢还能重新长。” 楚狂说：“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罗洛重新戴上眼镜：“我赞同。” 白吱吱立马用小爪子插进耳孔，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但被宫甜甜直接捏后颈拎了起来。 宫甜甜敲了敲车门，又贴耳听了一下，老大没有回应。 “白吱吱辛苦你了。” 小猴子奋力挣扎，宫甜甜打开车门把它扔了进去。 车里。 武禅莫名其妙地看向白吱吱。 白吱吱僵硬地目视前方，像是玩具小兵一样站的笔直，然后双爪交叠胸口直挺挺地朝后倒下，就像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 武禅说：“这就死了？” 闭着眼的白吱吱，点点头。 武禅握着白吱吱的头，拎起来说：“死了还能点头？” 白吱吱睁开眼睛，很是尴尬：“吱吱……” 武禅下车，把小猴子扔回宫甜甜怀里。 “老大，往车里扔白吱吱的不是我，是甘小乙。” 宫甜甜手指甘小乙，甘小乙立马指向楚狂：“不是我，是楚哥扔的。” 楚狂指向屠霜：“不是我，是屠霜扔的。” 屠霜指向罗洛：“不是我，是罗洛。” 罗洛指向宫甜甜：“是宫姐。” 武禅：“……” 马丧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两个核心手下虽然很顽皮，但以前多少还会收敛一下，自从跟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接触得越来越多，就像是被传染上让大脑单纯的疾病，越来越放飞自我。 “武老弟，开会了。” 总指挥高杰把众老大召集起来是要讨论接下来的分工，同时是挽留武禅和马丧。 武禅表示可以再逗留两天，等到d067新城的支援部队前来。 高杰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倍感惊喜，但转念一想，武禅留下的原因应该不是为了保护众人，而是他和肖家之间还有其他交易。高杰没见过几个能被城主一家如此重视的人，他之前几次忍住言语开罪武禅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接下里的任务期间，他一定要给武禅留下一个好印象。 “武老大，这一百多劳工的命就全靠你了。” 高杰恭维武禅，同时也把其他老大全部得罪了。 众人承认武禅很强，但不会承认凭他独自一人就抵得上其他所有的战斗人员。 任患咳了一声。 董巧夕直接怒视高杰。 章连河兄妹没有吭声。寻血狼刚刚投靠d067新城，所有和市政厅有关的人他们都不能得罪。 马丧倒是满脸无所谓。 高杰把几位老大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宣布散会。 劳工们打造的临时营地很简单，把一座废弃建筑的一楼清理干净，用钢管补上支撑，再用防火布围出隔热层。几条连接着卡车的黑色缆线像是蛇一样从防火布的底部钻进营地，为照明和其他设备进行供电。 布置完指挥部，劳工们开始布置床位，和露天扎营不同，这座建筑虽然荒废到已经完全看不出灾前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三面有墙可以遮风，头顶有天花板可以避雨，这让众人心里很踏实。 战斗人员对打造营地帮不上忙，几支队伍从不同的方向出发，侦查周围的环境。 旧城的一切都对宫甜甜充满了吸引力，连像雪花一样从天而降的灰烬都不是那么讨厌。 “僵尸就是从那些肿瘤里生出来的？” 宫甜甜指的是远处高层建筑顶部侧面覆盖着的巨型菌状物。它还会不时射出触手捕猎空中飞过的鸟。 “那些鸟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主动靠近送死？” “旧城里一直都是黄昏吗？” “没有日夜交替的话，人体生物钟不会坏掉吗？” 如果武禅只带宫甜甜一人出门，绝对会被她吵到头疼。 幸亏同行中还有别人，关于宫甜甜所有疑问，罗洛都耐心给出了教科书般标准的回答。倒不是罗洛有着丰富的旧城经验，他和宫甜甜一样都是第一次进入旧城，他强于宫甜甜之处在于他能背下教科书。 武禅留意着时间，刚过下午四点，他便调头朝营地返回。 半路上，砰砰的两声爆炸吓了车里人一跳，声音源自左侧——那是寻血狼侦查的方向。 武禅说：“做好战斗准备！” 装甲货车开到战斗地点的外侧，看到两个人满身是血地靠着一片断墙。 除了罗洛留在车上，其他人全都跟着武禅下车。 武禅拔出长刀：“你们先原地待命。” 他独自一人走到那两个伤员面前，两人还活着。 武禅说：“你们其他人在哪？” 两人说不出话，一个人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朝墙后指了指。 武禅让宫甜甜和甘小乙把伤员抬到安全地带，并对对沈槿说：“这些小家伙就靠你保护了。” 沈槿说：“你自己小心。” “嗯。” 武禅收刀，单手提着凶豹绕过断墙，走进战斗核心地带。 废弃的公路上已经被烧成一片漆黑，焦烟尚未散尽。 地上躺着不少人，武禅看到了寻血狼老大章连河的脸。 只用一眼。 武禅就知道他已是死人。 因为没人能可以只靠一颗脑袋活着。 章连河睁大着眼睛，似乎在诧异自己的身子究竟去了哪里。 一击干净利落地砍掉资源回收队队长的脑袋，这可不是煞妖能做到的事情。 “你干的？” 武禅问道。 他的背后。 一截断墙顶端，坐着一个男人。 “你好想很强。” 武禅转身：“不是好像，我的确很强。” 男人说：“很好，我就喜欢强者。” 火焰状态的斑块，从脖颈蔓延到男人的下颌，如会呼吸般隐隐约约闪着光。 猩红色的光。 此人。 煞人。 武禅：“抛弃人类的身份是什么感觉？” 男人从断墙一跃而下，脚尖点地的同时，整个人消失。 乒。 凶豹格挡住一击手刀，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 手刀之后。 猩红色的双目跃动着癫狂。 “这辈子最痛快的感觉！” 一道如被钢琴线切开的血口。 在武禅肩头裂开。 207话 何为煞人02 韩灵宝、苦不尽都在武禅面前变成过煞人。 就算他们没有杀掉沈槿宫甜甜等人，仅凭煞人这一条，武禅就必须杀掉他们。 煞人。 不再是人，是煞。 自甘放弃、背叛人类身份，乃是最大的违背人伦，必遭人罚。 鬼罚，猎血族。 人罚，诛煞人。 此刻，武禅不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老板，而是一个纯粹的武家人。 当武禅愿意直面这个身份时，平日被压抑的力量逐渐释放，手中的凶豹不再沉重。 两团金色符文在肩头猛然爆燃，肩头裂开的伤口瞬间愈合。 表情癫狂的煞人被凶豹上的一股巨力远远荡开，接着武禅脚下蹬步，直推一枪。 枪锋锁准煞人的喉咙，煞人挥右手刀拦截，如真的刀剑般挡下了这一击，同时左手刀虚空一劈，武禅侧身，一道看不见的细线摩擦着空气与他擦身而过，两秒后，他身后远处的断墙斜着滑落一角，切口工整利落。 煞人以灵活的身法后跳，拉开两人的距离，笑问：“你到底什么来头。” 武禅没有回答，视线锁定煞人的位置。 以锐金咒推动的一枪何其力大，被煞人一手刀拦下，这并没有让武禅意外。注射猩红罪恶细胞可以大幅强化肉体，煞化值超过100%的煞人，其身体强悍程度早已不能再用人类的标准进行衡量。眼前的这个煞人，则不仅仅是煞化值超过100%这么简单。 他脖颈和下颌生出的猩红色火焰状斑块，证明他受到了地狱曼陀罗的强化，等同于加强版的煞人。 “螳螂，看不出来吗，这可是一个武家人。” 武禅背后。 一个女人坐在石块顶上，荡着两条小腿。 “专杀煞人的那种人。” 螳螂说：“原来是这样。但明显这一个更厉害一点。上次那个肩膀可没有火。” 武禅面色冷峻：“你杀过武家人。” 螳螂说：“而且还做成火锅吃掉了，你是不是很气啊。” 飞刀，在他的“啊”字没说完前已经飞到双目之间。 螳螂一低头，直接用脑门把飞刀撞飞。 “好疼！” 他要反击，可眼前哪还有武禅的身影？ 头顶！ 双肩燃火的武禅如雄鹰扑落，长枪猛力下劈！ 螳螂双臂交叉招架住枪锋，完全超出他预想的巨力瞬间把他压到双膝下跪，膝盖砸进地面，大地裂纹如蛛网般一层层朝外扩散。 凶豹的枪刃锋利至极，再结合速度与重量形成斩击可以断山开岩，螳螂的双臂没有被斩开，是因为那紧贴皮肤“保护层”——每一个被地狱曼陀罗强化后的煞人都引以为傲的嚣张资本。 这层坚不可摧的保护层，竟如出现薄冰般的纤细裂纹！ 螳螂眼睁睁地看着那长长的枪锋，即将斩断双臂，自己却被巨力压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突然。 有两团奇怪的东西落在武禅和螳螂中间的地上。 轰！ 爆炸形成的气波瞬间把两人推飞。 “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二打一。” 女人笑盈盈地看向毫发无伤的武禅，手指间搓揉着一团黏土般的东西。 武禅打量这个女人，和被叫做螳螂的煞人一样，她的脖颈和脸上也长着猩红色的火焰斑块。 被炸到满脸黑烟的螳螂愤怒道：“糖果你混蛋，为什么不直接把他炸死！” 糖果笑道：“他长得这么帅，我还想跟他多聊一会。” 螳螂说：“你还看出来吗？这个人能杀掉你和我。” 糖果说：“实在打不过，我会求饶的。英雄总是会对女人手下留情，你这个丑鬼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螳螂想干掉武禅之前先干掉糖果这个臭娘们，但他想活命就不能这么做。 猩红的煞气在他双掌凝聚，顺着五指朝前延伸，形成嗡嗡震动的剑芒。 如果武禅没有猜错，螳螂成为煞人之前的原始超能力是可以隔空斩出肉眼看不到的剑气，糖果则是引爆手中黏土状的灵质物，煞人之后，超能力都得到了进化。 武禅先要解决螳螂。 锐步逼近，长槊直刺。 螳螂一边躲闪一边劈出剑气。 “凭什么先杀我，你果然是一个好色之徒！” 糖果眯着一只眼，右手竖直拇指伸直手指，瞄准着武禅的身影。 “螳螂，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咻。” 一团灵质黏土从她指尖射向武禅。 武禅迅速转身，硕大的枪锋精准地将那一小团灵质黏土斩成两片。 然而，两片更小的灵质黏土之间竟连接出几丝金色电光。 轰！ 爆炸将武禅推开。 糖果说：“帅哥哥，你不该切开的。” 螳螂以爆炸浓烟为掩护，近身暗算武禅。 乌金色的枪锋抢先一步破开了烟雾，刺中他的胸口。 螳螂被顶地退后半步，捂着胸口：“就凭一枪，杀不了我！” “我知道。” 武禅踏雾而出，双肩金火摇曳，推枪再刺。 螳螂要躲，却怎么都没躲开，胸口相同位置又一次被刺中。 第二枪也没事！ 不对！ 不是第二枪，而是三四五六…… 武禅在一瞬间连续出枪，快到螳螂根本数不过来。 螳螂被冲击力顶得朝后滑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沟，然后咳了一口血。 他竟咳血了！ 螳螂慌了！ “‘煞气缠身’救不了你两次。” 武禅蹬步已至，一枪直刺，枪锋毫无阻碍地刺进螳螂胸口，再从背后穿出，把煞人钉进断墙。 螳螂朝远处伸出手：“糖果救我！” 糖果吐出小舌头：“哎呀，不好意思，我先跑了。” 她把两块黏土往地上一摔，轰然爆炸，火光之后，人影消失。 螳螂说：“还真是一点义气都不讲。” 武禅说：“义气只有人类才配拥有，连人都不是的东西就不要奢望了。” 螳螂说：“也对。” 武禅拔出长枪，一击横扫斩掉螳螂的脑袋。 接着，一枚猩红色的珠子从断颈出吐了出来。 武禅拾起珠子离开，与沈槿等人汇合。 宫甜甜等人很听话的留在原地，哪怕刚才的爆炸声再让他们担忧武禅，他们也没有乱动。 “是什么怪物？” 沈槿觉得能拖延武禅这么长时间的，绝对不是普通的煞妖。 武禅说：“两个煞人，跑了一个。” 沈槿说：“你有受伤吗？” 武禅说：“没有。” 沈槿说：“但你肩膀战斗服破了一个口子。” 武禅说：“意外而已，不用担心。” 宫甜甜惊叹：“沈姐姐观察的好仔细！老大身上哪有伤口，我怎么没看到？” 说话间，美少女就要往武禅身前凑。 武禅推开宫甜甜的脑袋。 宫甜甜不满道：“老大你嫌弃我！” 武禅说：“别闹了，我们现在就回营地。” 208话 何为煞人03 寻血狼小队一分为二执行侦查，老大章连河率领的十二人只剩两个幸存者。副队长章娇娇见到武禅带回来的尸体时，情绪瞬间崩溃。章连河先是被一刀尸首分离，脑袋又被名叫螳螂的煞人在与武禅的战斗中一脚踩塌了半张脸，是彻彻底底的死无全尸。如果不是武禅告诉章娇娇螳螂已杀，没人知道这女人能干出多么疯狂的事情。 煞人对众人来说就像鬼故事，曾经都听说过，却鲜有人亲眼见过。此刻煞人各类恶名传说如凭空多出的重石压在众人胸口。 “武老大，你真的杀掉了那个煞人？” 总指挥高杰不放心地又确认一遍。 武禅说：“你现在去，或许还能找到他的尸体。” 高杰说：“为什么是或许，你不是把他杀了吗？难道煞人的尸体会自己站起来走路？” 董巧夕说：“武老大刚才说过煞人不止一个，他的同伙可能会捡走尸体。” 武禅说：“不会。任何和人情味有关的行为都不要跟煞人联想到一起。” 煞人，别称背叛者。 他们不仅自甘背叛人类的身份，更是背叛人类的伦理道德。煞人仇视人类，并以人类为食。就像一只鱼变成猫，转头就会吃鱼一样，是一种物种改变导致的必然现象。 “我指的是煞人的尸体还有可能被煞妖吃掉。” 高杰听武禅说完后半句，脑中产生了画面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又一次对这次任务后悔了。 他迈入中年，以他的背景资源，能爬到目前在市政厅的位置已经是他仕途的天花板。如果按部就班下去，他只会变成供年轻人上位的垫脚石，他不甘心。 他求爷爷告奶奶才抢来这次任务的总指挥，他对任务的危险重重早有心理准备，但只要能活着回去之后必然可以官升一级。 可眼下的情况是，他很有可能死在这座旧城。 打道回府吗？ 不是不可以。 他是总指挥，调度劳工完全没有问题。再加上资源回收队中本就有人想回城，所以护卫也不是问题。 问题是，坐镇市政厅的大人物看到高杰带着近百名劳工回来，会默认旧城里并没有致命危险，否则为什么会活着回来这么多人？在这次任务中，人命只是成本，完成任务目标才是最终目的。成本没花掉，任务没完成，大人物们就会不高兴。 他们不高兴。 高杰就完了。 高杰会被免职，会变回一个没有身份的普通人。他在职期间利用权利获得过多少朋友，就暗中刁难过多少敌人。他一旦变回平民，朋友会统统消失，仇家却有可能翻倍。到那时，他将生不如死。 继续任务，很有可能会死。 放弃任务，必然生不如死。 高杰陷入了进退两难。 突然，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全身一抖。 他看清拍自己的人是铁战马的老大，马丧。 “高指挥，你没事吧？我看你满头冷汗。” 高杰擦了一把额头：“马老大我没事，只是乍听煞人的存在，我有些不适应。” 别看这铁战马只有三个人，是战斗人员中人数最少的队伍。但谁都看得出来，铁战马和武禅关系很铁，所以马丧在这次任务中说话很有分量，高杰有必要对马丧保持客气， “马老大，照你看以我方现有的战斗人员能抵抗多少个煞人？” 马丧说：“战斗中本就变数不断，再加上每个煞人的超能力皆为不同，在什么情报都没有掌握的情况下，我的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高杰试探一问：“那我们要不要回城？高某的命早已献给了建造新城的大业，死而无憾。可这近百名劳工，还有亲人等着他们回去，我不想他们白白死在这里。” 马丧看一眼武禅。 武禅说：“你们可以回去，但我们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会留下。” 高杰问：“武老大你不怕煞人？你可以干掉一个，那同时来三个四个五个呢？” 武禅说：“那我谢谢他们主动上门，省下我费力去找。” 此话虽然狂妄，却大大振奋了高杰的信心。他决定再赌一把。 “既然武老大这么说，那高某就留下陪着武老大一同对抗煞人，待几十年之后，高某进入暮年还有些英勇事迹可以回顾。” 武禅说：“我建议你们走。” 高杰说：“高某身为总指挥，岂能临阵脱逃？” 武禅说：“我真是建议你们走。” 高杰说：“……” 马丧暗笑一声，打圆场道：“武老弟也不用太担忧，煞人虽然恶名昭著，但咱们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正好借此机会让我好瞧瞧这煞人是不是真长着三只眼。” 武禅说：“我会保住铁战马的人不会死。” 他指的是已经被复活一次的楚狂和屠霜不能再死一次。 在别人听起来却是浓浓的偏心，但又不明白这偏心来自何处，章娇娇止住了眼泪，疑惑地看向武禅和马丧。 身为大男人的马丧，听到被另一个男人保护的宣言，关系熟归熟，但还是微微尴尬：“那就先谢过武老弟了。” 武禅等人侦查归来的时候，临时营地已完成九成，今晚过夜完全没有问题。 这个短暂的会议结束，众老大各自回到防御位置，毕竟过一会万僵奔腾的场景就要发生。 厚厚的防火布将营地牢牢围住，所有车辆熄火。营地里没人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晚上六点刚过，地面突然猛烈震动起来，僵尸们如洪水般从营地外面奔涌而过，劳工们被吓得屏住呼吸，甚至有些人直到僵尸都跑光了却忘记该怎么呼吸，直接把自己憋晕过去。 万僵奔腾结束后，众人开始准备晚饭。 宫甜甜和罗洛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看老大的表情，两人都忍住没有吭声，期望从沈槿和武禅的对话中窃听出一些消息。结果沈槿和武禅两人完全就是零交流，这可把宫甜甜着急坏了。 武禅再度嘱咐了一遍应对瘴海三大异象的办法，然后才允许众人去睡觉。劳工们和之前一样分发了沉睡药片，防止招来白面客。武禅想到宫甜甜旺盛的好奇心，甚至有点想找高杰讨要几片沉睡药喂她吃。 夜深人静。 因为太静。 那人虽然刻意放轻脚步，但隔着老远就被武禅察觉到。 来者，章娇娇。 如此黑的环境，她能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绕到武禅的睡铺前，算她有几分本事。 她将长发挽成一束斜披在左肩上，比白天时更多几分女人味，战斗服的扣子已经解开散开，微微露出胸口。 “有事？” 武禅是明知故问。 兄长章连河死了，寻血狼伤亡过半。虽然其他战斗人员没人挑明，但难免会暗中嘲笑。而剩下的寻血狼队员也有可能趁机哗变。章娇娇若想顺利完成任务，急需找到一个靠山。 在旧城里许下重金酬谢的承诺，远不如“投怀送抱”直接有效。 章娇娇收拢小腿，慢慢跪坐在武禅面前。 “我是来感谢武大哥帮我报了兄长之仇。” 武禅说：“感谢我已经收到，你请回吧。” 章娇娇说：“言语无法表达我心中感激的千分之一，今夜，我愿意以身……” 她不必说完，只需做完。 黑暗中，她侧着脸，摆出羞涩之态，手指解开胸口正中的那枚扣子。 扣子本应该一枚枚向下全部解开，将衣服下滚烫的胴体展现给武禅。 但手指只解开一枚扣子，便停住了。 一柄匕首。 悬在的她喉前。 背后，沈槿现身。 “你愿意，他不愿意。” 章娇娇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沈槿说：“他若愿意，你就死不了。赌吗？” 章娇娇沉默半秒，然后系好扣子。 “打扰了，请二位好好休息。” 209话 竞争关系 早饭之后，战斗人员碰面分配今天值守的位置。讨论间，章娇娇时不时偷瞄武禅，虽然表现的很不经意，但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眼神中的含情脉脉。 这两人昨晚肯定有事！ 大多数人脑中这样想着。 宫甜甜的脑中则是警报大响：有奸情！！！！！！！！！！！ “老大！” 武禅赶在宫甜甜张口编出一个无中生有、荡气回肠、峰回路转、狗屁不通的男女缠绵故事之前，右手拇指与中指扣成圆环。 该手印一出现，宫甜甜立马老实了。 但这一次的情况偏偏又与往常不同。 宫甜甜一想，不对啊，又不是自己做错事，明明是老大理亏！ 她抱住沈槿的胳膊：“沈姐姐，老大敢吓唬你。” 沈槿说：“嗯？吓唬谁？” 宫甜甜意识到自己被武禅吓到连话都说乱了，改正道：“老大吓唬我。” 沈槿说：“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这一丝微微的怨气是怎么回事？ 难道沈姐姐早就知道了…… 宫甜甜说：“呸，渣男！” 武禅皱眉。 少女秒缩沈槿后面。 马丧干咳一声：“如果没有大家没有异议，就按这个计划进行吧。” 战斗人员分赴各自的岗位，章娇娇恋恋不舍地回眸一笑。 “她笑屁啊。” 宫甜甜心中有气。 楚狂说：“小小年纪，别说脏话。” 宫甜甜说：“要你管。” 楚狂说：“你也不必生气，你瞧瞧你老大这长相，这身材，这战斗力，从小到大不知道迷倒过多少女人，几天接触下来被章娇娇惦记上不是再正常不过吗？更何况你老大之前救过她一次，昨天又帮她报了杀兄之仇。照我说，章娇娇估计再也忍不住想对你老大宽衣解带的那颗心了。等等，昨晚该不会真的……” 武禅没想到制住了宫甜甜，却没躲过楚狂。 沈槿说：“本该有事发生，但没发生。” 武禅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事发生。” 楚狂感慨道：“好羡慕啊。” 屠霜冷冷问：“羡慕是吧，那下次那章娇娇再发生危险，你可要抢先出手相救。” 楚狂说：“不不不，我是羡慕你们都是女儿身，多多少少都有点机会和武老大发生点什么。” 武禅：“……” 众人：“……” 甘小乙说：“这话题转移的毫无痕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求生欲。” 楚狂说：“小小年纪，看破不说破。” 罗洛说：“其实，我理解你对老大的这份心情。” 楚狂说：“……我只是开个玩笑。” 罗洛说：“面部肌肉可以构建表情骗人，但骨头不会。” 楚狂觉得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顿时真变得异样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我只是开玩笑。” 马丧说：“嗯，懂。我们都懂。” 他走过来拍了拍楚狂的肩膀。 屠霜说：“认识这么久，今天才知道你也挺不容易的。” 也拍了拍楚狂的肩膀。 楚狂说：“什么啊，我怎么就不容易了！” 其他人也都学着马丧和屠霜一边叹气一边轮流拍楚狂的肩膀，包括白吱吱：“吱吱吱……” 楚狂崩溃：“别搞得跟遗体告别仪式安慰死者家属一样好吗！！！” 武禅说：“这就是章娇娇的目的。” 楚狂说：“嗯？？？” 武禅把昨晚之事大体讲述一遍。 “章娇娇从副队长变为队长难以服众，故意装作你们看到的样子，误导众人尤其是她的手下以为她已经和我发生什么，相信她已找到靠山。她知道我不会澄清。因为她昨晚的确来找过我，这是事实，我也会承认。但我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别人只会认为是撒谎，反而坚信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这就叫，有理说不清。” 宫甜甜说：“这不就是典型的恶毒女二的手段吗！” 武禅说：“无视就好。” 马丧说：“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提防煞人与煞妖，以及其他人的攻击。” 甘小乙觉得不对劲：“其他人是指？” 武禅说：“其他新城的资源回收队。” 灾后世界五十年，人类在灾难中恢复元气，建立名为城邦联盟的新社会体系。一座座新城在尸潮中覆灭，一座座新城如烧不尽的野草逢春重生。建造新城的材料大到钢铁、石料，小到零件、玻璃都是源自对旧城的开采。这就造就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旧城的资源总有一天会枯竭。 以d1103旧城为例，包括d067新城在内，共八座d级新城以及未知数量的e级新城对这座旧城进行资源回收，d1103旧城最外围的资源几乎已经被回收干净，想深入中间地带，即便是经验老道的资源回收队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收获却不多，是很不划算之事。 所以难免的，不管是资源回收队还是个人探宝者进入旧城之后便成为竞争关系。新城和新城之间的竞争关系更为激烈，表面秉持废土时代人与人、城与城之间相互帮助的原则，各自派出的资源回收队则在旧城里相互厮杀掠夺。旧城中里的一切行为都不受法律束缚，出城后不会为旧城之事计较，也是诸城之间的默契。 d066、067、068三座新城围绕d1103旧城的南面，结成盟友，与北面五座新城分庭抗礼。眼下，d068新城在最近一次尸潮中覆灭，d066新城苟延残喘。北面五座新城必然集结力量南下吞食份额，如果借此机会把d067新城的人打到再也不敢染指d1103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宫甜甜说：“这次运气实在不好，我们一面要对付煞妖，一面要防范同类的偷袭。” 武禅说：“不是这次，而是一直如此。人类的和平从来都是表面并短暂的，不是只有硝烟和爆炸才代表战争。” 高杰不知道战斗人员之间讨论的话题，他已经选好一座大楼作为目标。这座楼很高，却又没有高到顶部被巨型菌状物附着。在将它爆破从而回收大量石料钢筋之前，命令劳工进楼回收各种可回收的小物件。 劳工们一百个不愿意，地处旧城外围的建筑，哪一个不是被资源回收队从里到外翻的干干净净，剩在楼里除了不可预知的危险，还是危险。 但高杰说凡是楼里回收到的东西，劳工可以自己保留五成，这才让他们心动并行动。 如果换做武禅指挥，他会直接选择爆破大楼，而不是牟图小利。因为瘴海异象的存在，人越分散越不利。 临近中午，进入旧城之后第一次瘴海异象发生了。 灵魂锁链。 210话 相连何人 不用武禅提醒，宫甜甜等人全都原地未动，可见武禅事前多次的叮嘱没有白费。 武禅说：“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跟最近的人相连。” 他一节一节回拉锁链，沈槿做着相同的动作，几秒后两人手里的锁链同时绷直，证明彼此相连。 其他人也都测出了结果：楚狂与马丧相连，罗洛与屠霜相连。 宫甜甜晃了晃手腕，灵魂锁链真的就像传说中的一样看不着却摸得到，每枚锁环都像是用压缩的风组成的，比起锁链的材质，她更好奇的是自己连接的是谁。 她视线准备看向某人，背后却传来一股力量拽动她的锁链。 灵魂锁链一旦超出最长范围就会被拉断，使被连接的两人同时目盲，负面效果会持续到瘴海异象结束。宫甜甜只要跟着锁链的牵引去找那个到处乱走的陌生人。 穿过人群的骚乱，宫甜甜已经找到了目标所在的大概位置。 “前面的那几个你们别动。” 男人扎堆的地方，少女的声音格外明显。 宫甜甜不让动，周围好几个人还真站在了原地。 宫甜甜终于找到与她相连的那个人——堕落天鹅的成员，男性，相貌平平。宫甜甜颇为失望，但对方脸上却露出几分意外和惊喜，仿佛从未想过命运会把这样的美少女与自己联系到了一起。 宫甜甜礼貌地听完了那人的自我介绍，然后看向身边的甘小乙。虽然老大等人一起都跟了过来，但甘小乙全程紧跟宫甜甜亦步亦趋。见到他这么紧张自己，宫甜甜心里很满意。 她怕他乱想，安慰道：“只不过是瘴海异象，代表不了什么。” 甘小乙说：“嗯，代表不了什么。” 董巧夕说：“看来你们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跟我们小队很有缘。” 宫甜甜说：“一根灵魂锁链而已。” 话还没说完，她发现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而是对甘小乙说。 董巧夕说：“没想到与我相连的人是你。” 甘小乙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 宫甜甜尴尬极了。 原来甘小乙跟自己跟得那么近，根本不是关心自己，而是他和她都是和堕落天鹅的人相连，所以顺路！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自己刚才的那一番心里活动算什么？ 自作多情吗？！ 宫甜甜从尴尬变成气炸了，却不得不强行忍住，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生气，她决不能因此事变成笑柄。宫甜甜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个阀门拧紧，但内部已经极度膨胀的煤气罐！ 少女内心的情绪变化丝毫没有流于言表，所以别人没有觉察异常。 罗洛却是能看到。 向来一副死鱼表情的他面色一惊：“！” 武禅猜到宫甜甜心中不爽，罗洛的表情验证了这一点。 身为老大，有责任关心年轻属下的心理健康。 “甜甜，我给你讲个笑话。” 宫甜甜说：“蛤？” 武禅说：“一条蛇对另一条蛇说，你我情同手足。” 宫甜甜说：“一点都不好笑。” 老大笑话突兀地简直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到宫甜甜忘记了生气。 灵魂锁链的最大距离是五百米，最短距离近在咫尺。既然已经知道连接的对象是谁，理论上只要保持在安全范围内，两支小队的人马不必聚在一起，但没人能预料接下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所以武禅等人只能陪宫甜甜和甘小乙暂时留下。 战斗人员这边训练有素，没人因为拉断灵魂锁链而暂时目盲。 进楼回收的劳工们却恰恰相反。虽然在出发前也有专人认真对他们科普过瘴海异象、以及应对方法，但所有人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灵魂锁链发生后，部分人反应迟钝根本没有意识到，部分人则过度紧张，只有很少一部分冷静的停留在原地。但灵魂锁链就像是不稳定的情侣关系，光靠单方面的冷静和努力是没有用的。劳工们到处乱走，灵魂锁链被纷纷拉断，突然目盲带来的恐惧引发鬼哭狼嚎，更惨的是导致失足滚落楼梯，本来就算目盲只要等到瘴海异象结束就会毫发无伤，现在却手脚骨折。 楼里的惨叫让一动不敢动的高杰焦头烂额，他好不容易才哄得劳工们进楼回收，瘴海异象的出现让他中饱私囊的计划报废只是小事，受伤者太多导致任务无法完成才是大问题。 楼外的战斗人员当然也能听到楼里发生的情况，章娇娇早早就率领寻血狼的人进楼施救，她似乎处处都要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其他小队则没有出手，并非是冷漠无情，而是这时候进楼施救的人越多，反而会相互妨碍。 武禅除了工作之外，私里不会和其他资源回收队联络感情。所以在场的三位老大中武禅保持沉默，马丧与董巧夕之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董巧夕时不时还会打量甘小乙几眼。 有沈槿做对比，对美貌的夸赞之词无法安放在董巧夕身上。但放在大环境中与芸芸众生相比，董巧夕着实长得不错，干练中还带着成熟女性的韵味，如果将战斗服换成一身棉质白裙，那便是一位温柔的知心姐姐。 甘小乙在过去没有机会接触这种成熟韵味的女性，被她几眼看得腼腆起来。他几度想张嘴说点什么，但左脖颈冷飕飕的，就像是被人拿着一根房檐上的冰溜子抵住了。 不用猜，那是宫甜甜的目光。 宫甜甜知道，董巧夕不可能对甘小乙有意思。如果董巧夕是一个相信灵魂锁链代表两人之间红线的女人，恐怕无法成为一支老牌资源回收队的老大。 所以她很纳闷董巧夕到底对甘小乙有何企图。 沈槿估计要是再不挑明，甘小乙晚上吃的不是饭，而将是宫甜甜的斧子。 “董队长应该之前并不认识小乙吧。” 董巧夕说：“其实是认识的。” 众人：“？？？” 甘小乙：“咦？” 宫甜甜：“嗯？” 董巧夕说：“我看过甘小乙的拳赛，新一届拳王，了不起。” 甘小乙挠挠头：“打得一般，见笑了。” 董巧夕说：“不过，近距离看你，今天倒是第一次。” 宫甜甜忍不住道：“他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 董巧夕说：“是啊，所以我也好奇。” 好奇？ 好奇什么？ 宫甜甜说：“莫名其妙。” 董巧夕说：“小乙，舍妹前阵子应该没少烦你吧。” 这年头几乎没人会用舍妹这种称呼，仅一个词就让武禅对董巧夕印象好了不少。 甘小乙说：“你妹妹？难道说……” 董巧夕说：“我是董初一的姐姐，怎么我们姐妹长得不像吗？” 众人经这么一提醒，立马想起那个采访甘小乙的女记者。 都姓董，一个巧夕，一个初一。 武禅早该想到的。 楚狂突然不合时宜地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董巧夕觉得有些被冒犯：“有什么好笑的吗？” 楚狂说：“蛇根本没有手也没有脚，哪来的手足情深。武老大的笑话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 211话 黑伞 大楼的东区，由资源回收小队末日弦月把守。 末日弦乐共有十人，有八个人彼此相连，第九个人连接的是劳工方向，瘴海异象刚发生，锁链就被拉断了。第十个人连接的则是更东面。 那是无人布防的区域，说明有其他人类的存在，而且距离就在五百米之内。 有一半的概率是敌人。 也有可能异象发生前，躲起来偷懒的劳工。 末日弦乐的老大任患没有把这个情况通报给其他战斗小队，因为如果结果是第二种，会让人觉得他沉不住气一惊一乍。于是他只带着自己的小队去一探究竟。 与未知目标相连的队员慢慢拉着锁链，寻找正确的方向。 当锁链绷直时，证明目标已经不远了。 末日弦月小队静静摸了过去，终于在一座废楼后面看到了连接目标——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女人倒在地上。 能被灵魂锁链连接，说明她还活着。如果这个女人躺在新城的街道上，那么原因很容易被联想到——抢劫的小混混最喜欢对独行的女人下手。可这里不是新城，而是煞妖聚集的旧城，她一副普通人的打扮显得十分诡异。 “老大，什么情况？” 与女人相连的手下问道。 任患说：“先别着急。” 另一个手下说：“我听说有超能力可以把人传送到千里之外，你们说她会不会是本来在新城逛街逛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人用超能力传到了这里，然后摔晕了过去。” 任患觉得可能性不是很高。 他拔出连射弩，瞄准女人的腿。 手下猜到他的意图，立马配合道：“老大，她很有可能真的是平民，你不能射她的膝盖。” 任患扣下扳机。 几乎同时，晕倒在地的女人原地一滚。 她的膝盖没有中箭。 不是她躲得快。 而是任患根本射的本就是空弩。 任患说：“果然是陷阱。” 九个人同时用连射弩对女人进行攻击。 一道人影疾落，旋转一面乌黑色的大伞替女人挡住了所有钢钉。 一枚火球从斜上方射向末日弦乐小队。 任患左手朝天空甩出一枚水弹，水火半空相撞，瞬间爆开浓浓的水蒸气。 敌人也用连射弩射来钢钉，任患等人纷纷躲避，一名手下双手按在一面断墙后面，反光的灰色如结霜般逐渐覆盖墙面，石墙变成一面铁墙。 猝不及防的战斗声响吸引了所有战斗人员的注意。 武禅命令与外人锁链相连的宫甜甜和甘小乙留在原地，其他人跟他行动。 占据高处的敌人看到支援队伍已经逼近，吹起响哨通知同伙撤退。 武禅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最后撤退的那把乌黑色大伞。 他左手摸出飞刀，连射三柄。 持伞之人仿佛背后长眼，撑开伞面将飞刀挡下，然后脚下一蹬，跃上墙壁，如履平地疾奔数步后又是一跃，好似有风助力般朝远处飞去了一大截。 这时，武禅的右手动了。 斜上甩出完成蓄力的飞刀。 第四柄飞刀。 威力为前三柄飞刀之和，以几乎快要将空气摩擦起火的高速，急逼半空那人的后背。 那人空中转身，再度撑伞。 飞刀与伞面相撞，观战者仿佛听到了球形炮弹轰在钢板上的声音，那人借力飞得更远了。 武禅没有追击，避免中了调虎离山。 武禅说：“有人伤亡吗？” 任患说：“一个手下被扎了两根钢钉，另一个手下因为敌人逃跑扯断了灵魂锁链，暂时目盲了。总之都是小意思。” 武禅说：“你们先回去。” 任患说：“武老大是要根据战场痕迹来分析对手的身份吗？我留下帮你。” 武禅说：“不是，我是要把飞刀捡回来。” 任患说：“别捡了，飞刀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扔的，回到新城后我请最好的刀匠为你打一副新的。” 武禅没有理他，动身去捡飞刀。 留在原地的沈槿说：“你估计打造不起。” 换别人这么说话，任患会气愤对方瞧不起自己，但男人面对美女往往会把脾气收敛很多：“沈小姐不要把任某想的这么小气。就算给武老大打造一副纯黄金的飞刀，任某也舍得。” 沈槿说：“黄金和那飞刀比起来就是粪土。” 任患一愣：“什么这么贵？” 沈槿说：“鲸级巨煞的獠牙，任队长如果你真能再多打造一副出来，我想武禅会感谢你的。” 鲸级巨煞的獠牙是何等奢侈的原材料，由它打造的武器全都是上供给a级新城里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的，普通人想到不要想。任患知道武禅用的长刀是鲸级巨煞的獠牙所制，没想到连说找不到就找不着的飞刀也是，这根本就是变相的炫富吧！ 武禅捡完飞刀回来。 沈槿说：“任队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武禅说：“？” 任患满头是汗：“我要说的好消息就是，我老婆的第三个儿子就快出生了，爸爸是我。” 武禅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强调，但还是恭喜了。” 马丧说：“这话题感觉怪怪的，不如我们来聊飞……” 任患抢过话头：“老马说的对，非常时期，不要插旗，所以我们赶紧先回去吧。” 劳工们在寻血狼的帮助下全部都从大楼撤离了出来，虽然不少人摔断手脚，但好在没人死亡。 见武禅等人回到临时营地，董巧夕问武禅敌人是谁。武禅说大概是某支埋伏在周围的资源回收队，因为灵魂锁链而暴露了。 董巧夕对己方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杀掉感到有些意外。 任患说：“如果武老大马老大没有来支援，战斗再久一点，我们肯定会杀掉对方的人。但支援刚到，那些狗崽子就立马逃跑了。” 楚狂皱眉。 宫甜甜觉得好笑，用手指戳他，小声道：“你的口头禅这时候怎么不用了？小小年纪，后面什么来着？” 楚狂瞪了宫甜甜一眼，少女习惯地往甘小乙身后一缩，然后想到这混蛋还跟另外一个女人锁链相连着，于是又一把将甘小乙推开。 甘小乙：“？？？” 宫甜甜：“哼。” 战斗人员中拥有治疗能力的人开始处理劳工们的伤势。九成以上是骨折伤，这简直就是罗洛的主场。即便是位置刁钻的骨折，他只需出手一次就能精准对齐，轻松的就像是修理工随手拧上一枚螺母。 万僵奔涌过后不久，灵魂锁链终于解除。 众人各回各位。 晚饭是甘小乙操办，其他人都在闲聊。武禅坐在车里，手里摩挲着一柄飞刀。 “那把伞，你认识。” 副驾驶，沈槿说。 武禅说：“算是。” 沈槿说：“武家的宿敌？” 武禅说：“武家没有宿敌。” 沈槿说：“敌视你们武家、恨着你们武家的人比旧城的僵尸都要多，你居然说没有敌人。” 武禅说：“武家敌人很多，但没有宿敌。因为没有敌人能活到有资格被称为宿敌那一天。” 212话 重大突破 武禅说：“你何必套我的话。那把伞，你不可能不认识。” 沈槿说：“我没说我不认识。我意外的是你会放他走。” 武禅说：“很明显？” 沈槿说：“分谁看。” 武禅当时真要杀“黑伞”，不会选择飞刀。 前三柄飞刀是提醒。 既是提醒敌方，快跑。 又是提醒己方，他武禅已出手，别人无须插手。 第四柄飞刀是立威。 用强悍的力量再度暗示敌人来者是武家人，断绝他们回头再找机会偷袭的念想。 以沈槿对武禅的了解，能让他手下留情到这种程度的人，应当有着旧交情，但听他刚才的回答，又似乎真的不认识那把黑伞的主人。 武禅收起飞刀：“你对行侠仗义这四个字怎么看？” 沈槿明白了：“这就是你留手的原因？” 逃走的人手持黑伞，但“黑伞”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暗杀组织。 暗杀组织，是北半球东区联盟总部给黑伞定下的身份。 黑伞给自己的定位则是乱世中的英雄，自我标榜的宗旨是四个字： 行、侠、仗、义。 这个组织人数不多，全是高手，分散各地，行为活跃。每人手持一柄由鼓牛巨煞之皮制成伞面的黑伞，既是武器又是身份象征。他们热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挑战权贵杀富济贫。 可黑伞杀掉的人又有很多不该死。或者说，当时不该死。不仅夜魅，连火旗护都对黑伞很头疼。 武禅十二岁时，第一次见到黑伞。 那是个死人。 那天，风很大，小武禅站在高高的看台上，尸体被绑在广场中央一根高大的十字柱上示众，柱子下面堆满木柴。 小武禅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何而死。 父亲不说，他不问。 当柱子下面的木柴被点燃时，人群中又冲出四个人，手持黑色大伞的四个人。 小武禅身体条件反射的进入备战状态，一只柔软的手压住他的肩膀，师兄让他放松一点。 凶猛的火光在广场中炸开，火旗护与黑伞乱战一团。 当小武禅看到一头脑袋比他整个人都大的火龙盘旋广场后，战斗也便结束了。 父亲带众人离去，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之后过去将近三个月，武禅才将从武家长老口中得到的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出一个大概的来龙去脉。 被示众焚烧的那人，杀掉了一名逼十几户家破人亡的城主。 杀城主是重罪，死刑无可商量，同时联盟总部要借此机会打压黑伞的气焰。死掉的黑伞是引来黑伞首领的诱饵，布局者担心火旗护年轻一辈难当重任，于是请来武家尊主暗中坐镇。最终结局虽然没有钓到大鱼，但干掉四个黑伞也算差强人意。 小武禅觉得那个城主该死。 就算不死于黑伞，迟早也会面临武家的人罚。 小武禅替杀城主而死掉的黑伞不值，同时被那四位黑伞宁死也要抢回同伴尸体的壮举感动着。 后来，他每每听到黑伞行侠仗义的事情，内心都会升一团火热，甚至想要加入他们。 有一天，小武禅鼓起勇气向父亲武灭询问对黑伞的看法。 “义贼。” 武灭的点评。 行义事。 但，终究是贼。 小武禅不明白，在他看来，黑伞的行侠仗义与武家的人罚是一样的，为什么他们是贼。 武灭没有看向儿子。 背影如一座铁塔笼罩。 “正义英雄和杀人魔头中间的间隔比纸还薄。你现在不用想明白，只需练好锐金咒。至强者不需明白道理，他自己，就是道理。” 武灭虽然用贼这种贬义的词眼形容黑伞，但武家却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黑伞不触犯人罚，武家人遇到黑伞可手下留情。 “这乱世，有真的英雄吗？” 听到武禅的感慨，沈槿愣了一下。夜魅向来奉命行事，英雄这种称号可不是目标的免死金牌。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避重就轻道：“又是乱世，又是英雄，这话真像一个十五岁的大男孩。” 武禅说：“有人跟我说，男人至死都是男孩。” 沈槿说：“谁说的？” 武禅说：“我师兄。” 沈槿说：“我为什么突然会想起白胧。” 武禅说：“大概是他长得英俊招女人喜欢。” 沈槿盯着武禅，笑了。 武禅：“嗯？” 沈槿说：“原来你也会吃醋。” 武禅摸沈槿额头：“你发烧了？” 沈槿说：“没有啊。” 武禅说：“没发烧为什么说胡话。” 他要撤手。 “别。” “嗯？” “你的手再放一会儿，我好像，真发烧了。” “……” “武禅。” “嗯？” “白胧不及你。” “什么？” “你听清了。” “别突然直呼我名字。怪怪的。” “我想叫。可以吗？” “……” “……” “可以。” “你这人还真是……” 咚咚。 有人敲车门。 武禅闪电般撤手。 沈槿迅速消散自身存在感。 车门打开。 “嗯？沈姐姐你在这吧？” 宫甜甜抬头盯着看起来没人的副驾驶问。 沈槿取消超能力，出现在宫甜甜的视觉中。 “我在。” 宫甜甜说：“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武禅说：“黑伞。” 沈槿说：“飞刀。” 宫甜甜说：“嗯？” 武禅说：“飞刀。” 沈槿说：“黑伞。” 宫甜甜非常八卦地打量来打量去：“咦，你们两个不对劲哟~” 武禅说：“有什么事，说。” 宫甜甜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老大你别问。” 然后给沈槿使了一个只有女孩子才懂的眼色。 沈槿说：“那我们就走吧。” 武禅一下子明白宫甜甜要干什么——就算一个是武馆继承人，一个是夜魅，但女孩子就是要结伴上厕所。 武禅也下了车，马丧正好通知他高杰召集众人开会。 宫甜甜挽着沈槿的手臂回来，问老大去哪了。 甘小乙说应该是去开会了。 宫甜甜说：“沈姐姐你不用去盯着那个章队长吗？” 沈槿说：“没有必要。” 宫甜甜说：“老大肯定不会上那个女人的当，但保不准那个女人会揩老大的油。像我老大那样的直男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占便宜了。” 沈槿说：“章队长近不了你老大的身。” 宫甜甜见没有办法，只好把沈槿拉近小声道：“可是另外的人会向老大打听情况，我不想让她知道。” 沈槿说：“原来你是防着董队长打听小乙。” 宫甜甜说：“才不是。但沈姐姐最好啦。” 沈槿说：“真拿你没办法。” 用夜魅的能力去打探八卦也算是掌握情报的一种吧，沈槿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宫甜甜估计沈槿应该走远了，然后突然朝众人招手。 大家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兴奋又鬼鬼祟祟的。 宫甜甜说：“都围过来蹲下。” 众人：“嗯？” 宫甜甜说：“蹲下，我给你们说个事。” 大家只好蹲下，屁股朝外，脑袋朝里凑成一个圈。 甘小乙小声道：“你咋了？” 宫甜甜说：“重大突破！” 白吱吱：“吱吱。” 罗洛说：“什么？” 楚狂说：“你体重上110斤了？” 宫甜甜说：“你去死好不好！” 屠霜说：“楚狗别打岔，让甜甜说完。” 宫甜甜神神秘秘道：“老大和沈姐姐终于接吻了。” 众人：“！！！” 屠霜：“！！！！！” 甘小乙说：“你看见了？” 宫甜甜说：“我刚才去敲车门，两人一脸的不自然。像我老大那种钢铁神经，能有什么事让他害羞，肯定是亲亲我我被突然中断了呗。” 罗洛说：“也就是说你没亲眼看见。” 宫甜甜说：“动动脑子好吗？如果一个房间出现了香水味，你不用看到人也能猜到有女人来过吧。” 罗洛说：“你这个逻辑不严谨，有香水味的可能性很多，比方说……” 宫甜甜说：“打住。现在不是讲逻辑的时候。” 一道人影从宫甜甜背后笼罩到众人小圈子头顶，就像好奇地打探一口井。 白吱吱第一个发现这个人，其他人也随后发现，只有宫甜甜因为太亢奋而浑然不觉。 甘小乙站起身，一边使眼色一边说：“甜甜你肯定看错了。” 宫甜甜说：“我怎么可能看错。” 白吱吱戳她：“吱……” 罗洛站起来说：“你真看错了。” 楚狂站起来说：“反正我不信。” 屠霜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宫甜甜见大家全都站起来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她也站起：“你们谁敢跟我打赌，要是老大和沈姐姐没有亲亲，我倒立跳绳。” 武禅说：“好啊，我跟你赌。” 宫甜甜转身看到武禅，说：“老大别闹，你这不是作弊吗？诶诶诶诶诶诶！！！！老大！！！” 武禅说：“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倒立跳绳。” 沈槿出现在武禅身旁说：“我也没见过。” 宫甜甜说：“老大，我错了！！！！！沈姐姐救命！！！” 沈槿说：“你要不要赌一赌，我救不救？” 宫甜甜转身：“小乙……” 甘小乙打了一个哈欠：“好困。” 楚狂也打哈欠道：“果然困是会传染的。” 屠霜说：“我刚才就说该睡觉了。” 宫甜甜只能看向地上的白吱吱。 小猴子仰头看向宫甜甜，发觉被旁边那双犀利的目光盯着，立刻用小爪子拍嘴，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然后原地倒下，抱着尾巴睡了过去。 最后，就只剩下宫甜甜自己。 少女浑身哆嗦着。 “老大，我说我也困了，你信吗…………” 213话 反着写 一夜无事。 清晨，临时营地的众人逐渐醒来，他们看到了奇诡的一幕——两个男人甩动着一根粗长的黑色缆绳，一名美少女倒立在两人中间，用双臂推动身体直上直下地弹跳，以此避免被缆绳扫中。 除了倒立跳绳，大家想不到其他的描述。 劳工们这一幕当热闹看。 战斗人员则用专业目光审视。 末日弦乐的队员：“看起来有点像杂技。” 老大任患：“你懂个屁，这个动作难度系数极高，可以有效锻炼肩肘力量与结构的稳定性。” 堕落天鹅的队员：“这种训练方式挺特别，我估计做不到。” 老大董巧夕：“对，只有拥有强悍平衡感的人才能做到。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寻血狼的队员：“也不知道这女孩能做多少个？” 新老大章娇娇：“她每一掌推动身体的间隔完全相同，说明体力充盈，保守计算一百个没有问题。” 三支资源回收队的人虽无交流，却默契地达成共识：这肯定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特殊训练法，赶紧记下来，回头找时间好好尝试一番。 宫甜甜总共跳了一百五十下。 以她的体力和臂力来说跳满二百五十下毫无难度，但随着起床的人越来越多，她越来越觉得很丢脸。便以体力不支的借口，结束了跳绳。 “老大，我们的账算是一笔勾销了吧。” 宫甜甜假装擦汗。 武禅说：“你连汗都没出，等于是敷衍。” 宫甜甜说：“老大你到底是多想看我香汗淋漓的样子？” 武禅说：“我说过多少回，不要……” 宫甜甜接下半句：“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但我倒立跳绳跳都跳了，还不让我说几句？这世上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 武禅说：“你觉得旧城是吗？” 宫甜甜叫道：“老大就知道欺负弱小。” 武禅说：“与其抱怨，不如让自己变得强大，来，再跳一百下。你敢不敢？” 宫甜甜说：“老大你真当我傻啊，我才上当。” 楚狂说：“看来这倒立跳绳还真挺有用，才跳这么几下，甜甜就觉醒读心术了。” 宫甜甜说：“楚狗你去死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故意甩的飞快。” 楚狂说：“我还不是为了让你早点脱离苦海。” 宫甜甜怒道：“我今天上午再跟老大和你说一句话，我的姓就反着写。” 这时，罗洛回来了。 武禅发现他表情有异：“怎么了？” 罗洛说：“老大，事情有点不对劲。” 昨天因灵魂锁链而慌张逃窜导致摔断手脚的劳工共有三十四个人。战斗人员中包括罗洛在内，共有三人处理劳工的伤口。 罗洛的超能力“视骨之眼”结合专业的医术负责接骨。 堕落天鹅的医师的超能力是通过让人身体麻木，以此镇痛。 寻血狼的医师的超能力是用灵质体制造出无菌绷带。 三人配合的十分顺利，包扎后的伤者充足的营养和休息，大前提是，他们要先回到d067新城。 一个普通人，刚骨折后由于创伤性反应会形成血肿，间质细胞大量增生分化，这是血肿期。接下来，骨折端的外骨膜增生，新生血管长入其深层，开始膜内骨化，血肿机化而形成的纤维组织大部分转变为软骨，经增生变形而成骨，这是骨痂期。再之后便是加固正常骨骼结构的塑形期。 血肿期需要10-20天，骨痂期需要50-80天，想完全养好骨头的塑形期则更是至少需要两年。 刚进入旧城，就因为骨折放回去一大批劳工休养？ 很显然，总指挥高杰不可能同意。 罗洛正是深知这一点，一大早便开始巡查伤者，刚骨折的人，最忌讳乱动从而造成二次损伤。 可让罗洛无比吃惊事情发生了——三十四名伤者竟直接结束血肿期，进入了骨痂末期！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血肿期加骨痂期总和将近一百天的恢复进度，在一夜之间便神奇般的完成了！ 除了在治疗领域拥有超强超能力的圣手师，罗洛想不到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随行的所有战斗人员中并没有圣手师。 难道队伍中有人深藏不露？ 可既然要藏，又何必对劳工们出手相救。 那如果是队伍之外的人，则更没有出手相救的理由，而且还是夜深人静偷偷摸摸的。 武禅说：“你想的都很有道理，我也认为这不该是圣手师的手笔。” 除非那圣手师的超能力是超远距离的治疗，否则他昨晚若在营地里出手，不可能逃过武禅的警觉。 宫甜甜说：“说不定这里住着一个特别善良的缚地灵，见到有人受伤就忍不住帮忙。” 武禅说：“你不是不说话吗？” 宫甜甜说：“我是在跟罗哥哥说话。” 武禅说：“那刚才这句呢？” 宫甜甜说：“好吧，我说到做到，我的姓反过来写就是了。” 说着，她蹲下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个“宫”字。 楚狂说：“你也没反着写啊。” 宫甜甜说：“怎么没有，这不就是吗？” 楚狂说：“你当我不识字？” 宫甜甜说：“看来你也会读心术了。” 楚狂说：“……” 武禅说：“这你算你过关了。” 宫甜甜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楚狂说：“武老大你不能这么溺爱员工。” 武禅说：“甜甜的确说到做到了。” 楚狂说：“这不还是一个宫字吗？” 宫甜甜得意道：“我说反着写，可没说是上下反着。我这是左右反着写。轴对称听说过吗？” 楚狂说：“……” 突然，骚乱声打断了众人点评宫甜甜的小聪明。 有两个劳工不知原因打了起来。 在紧张的氛围下，情绪压抑的劳工很容易因为一点小摩擦小口角大打出手。工头会迅速镇压住打架的双方，不会扩散成骚乱。 但眼前之所以骚乱，除了互殴的劳工之外，竟有两个工头已经倒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 寻血狼的队伍里走出两人上前拉架，刚近身竟被一名劳工一手臂甩开。 在旧城舔血的资深老兵怎么可能不是一个普通人的对手？ 他们为了找回面子，很可能见血。 武禅低声道：“小乙。” 在寻血狼的人重新扑向两名劳工之前，新夺冠的年轻拳王已闯入阵中，简单两拳将两人击晕在地。 骚乱平息了，但围观的人没有散去。 武禅转头看向总指挥高杰，高杰像是被尖锐物刺了一下，全身一颤。 围观的劳工中没人说得清那两人为什么打了起来，但大家都表达了一个同样的观点：那两个劳工力大无穷，和以前判若两人。 一夜之间，劳工力大无穷。 一夜之间，劳工骨折愈合。 武禅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件诡异之事必有关联，甚至根本就是同一原因！ 214话 排查原因 旧城让总指挥高杰草木皆兵，更何况劳工的的确确出现了异常，必须排查出原因。 除了被甘小乙击晕的那两个劳工，还有七个劳工被测试出力气强于常人，身上没有任何训练痕迹，都属于被未知的特殊原因影响。 虽然不知道原因和副作用是什么，但超强的蛮力是客观事实，对劳工来说是一种上天恩赐，甚至可以凭此改变命运。而排查行为给人的感觉像是要找出“病因”并清除掉，这让拥有蛮力的劳工表现出明显抗拒和不满。 有一部分劳工则是十分支持排查，他们担心这种异变的副作用会感染别人，支持尽快搞清楚并清除掉。 “自己死可以，别拉着我们垫背。” “你是嫉妒这变强的好事没有落在你头上，你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 “你放屁！” “你找死！” 本是身份地位完全相同的劳工，被变异情况影响到互相敌对起来，差点发生武力冲突。战斗人员将劳工分小队隔离开。 武禅能感觉到这几个拥有蛮力的劳工躁狂倾向明显，这并非单纯是弱者突然拥有强者的力量就变得狂妄的心理变化，更像是注射兴奋剂导致的生理变化。 武禅等人对比劳工提供的行为轨迹，几番对比之后，最终排查出的最大嫌疑源头是：水。 所有人吃的食物都是从新城带来的，只有喝的水不同。战斗人员和总指挥高杰喝的是车载水箱里的净水。劳工们由于人数众多，所以是就地取水，临时营地的用水来源自西面的那一条河。旧城漫天灰烬飘落，煞妖横行，但鲜有人类活动，所以生态环境十分纯净，旧城里的活水通过滤水器过滤后就可饮用。 喝水行为向来是安全的，没人料到会在这次任务中出现异变。 高杰说：“难道有人在滤水器里动了手脚？” 马丧说：“如果是单纯的害人，下毒更有效。” 董巧夕说：“我赞同马老大的说法。滤水器的功能是滤掉水中杂质和寄生虫，但并非是净化溶于水中的化学物质。” 任患说：“照我说，说不定是一种新的瘴海异象。” 章娇娇说：“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任患说：“为什么？” 章娇娇说：“如果是瘴海异象，那别的旧城也会发生，我们在出发前多多少少都会听到风声。但眼下的情况仅限于d1103旧城。” 任患说：“你要考虑到d067新城级别偏低，获取第一手情报方面有严重延迟。” 章娇娇不想跟他较劲：“任老大你说的有道理。” 任患说：“我也这是说出一种可能性。武老大你怎么看？” 武禅说：“我更偏向于水源，因为异变的不仅仅是人类。” 武禅在进旧城的路上就感觉出一丝不对劲。 岁月侵蚀着旧城，潜移默化地抹去人类社会留下的痕迹，原始森林逐渐替代几十年前的钢铁森林。原始森林的植被繁盛，树木粗壮，动物体型庞大。 虽然同样是原始森林，武禅却觉察到越靠近d1103旧城的树木越发的粗壮。半路攻击车队的那两条巨蟒，体格更是庞大到像是完全突破了物种生长的上限。 当时武禅没有先到原因，如今所有事联系在一起，应该可以破案了。 马丧说：“你的意思是这座旧城的水能让生物强化？” 武禅说：“对。” 高杰喜出望外，如果确定为真，那么岂不是等于喝点水就能轻松制造出超级士兵。如此重磅发现，足以让他在市政厅连升两级！ 他迫切地问道：“武老大你能确定吗？” 武禅说：“你自己喝一杯试试就清楚了。” 高杰说：“我个人不渴求力量，只想造福更多人。如果新城的人因为这些水获益，那么在场的大家都是功臣。” 武禅说：“你不要开心太早。是旧城的全部水源皆有异变功能，还是部分水源有效，这是一个隐患。” 高杰没反应过来，其他几位老大则立马明白武禅话中的严重性。 临时营地位于d1103旧城南面，暂时推断水源里拥有让生物强化的功效。可如果仅仅是那面有效的话。 可如果这种情况仅仅只发生在难免的话，那必然会引发争夺水源的战争——没有哪座新城会放过这样的强化之水。到时候别说围绕着d1103旧城的七座d级新城，恐怕远处的b、c级新城都会参与进来。 任患说：“所以昨天那伙人有可能并不是想偷袭我们，而是在打水源的主意。只不过灵魂锁链将我们双方连接在一起。” 高杰说：“不行，别的地方的水源被抢我不管，但我们身边的这条河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守住。” 董巧夕很反感这种措辞，讽刺道：“如果敌方说只要杀掉我们的总指挥他们就放弃水源，我们是不是该照做？” 高杰说：“当然不是。” 董巧夕说：“所以你说的不惜一切代价是不惜别人的命呗。” 高杰说：“也不是这么说，我刚才只是表达一下我坚决的态度。”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把董巧夕骂了一百遍，死女人怎么这么多事！ 由于要观察劳工们的身体变化以及是否有副作用，本要上午爆破废楼的计划暂时搁浅。 战斗人员各自回到布防岗位。 马丧说：“武老弟，你刚才有所保留啊。” 武禅说：“因为太多事情不确定。” 在没有排查出是水源原因前，罗洛曾想到的解释是有人用超能力愈合了劳工的骨折。 他只能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不熟悉另一样可以强化人类肉体的东西，猩红罪恶细胞。 将猩红罪恶细胞制造成各种违禁药物早就不是秘密，最为常见提升人类煞气值的“红药”可以通过注射的方式进入人体内。煞化状态可以让人断肢重生、白骨生肉，愈合骨折是区区小菜一碟。 马丧一点就通，但他有自己的考虑：“水溶性的红药被研究出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问题是，为什么有人要故意投放进水里。” 武禅说：“未必是故意的。” 马丧说：“什么意思？” 武禅说：“你还记得这座旧城发生过哪些怪事吗？” 马丧背脊猛然一凉：“你是说畸形体！” 武禅说：“那怪物的制造工厂就在这座旧城。” 215话 不容乐观 武禅没有对高杰等人公开他对畸形体工厂的猜测，一是因为他没有证据，二是他不相信这些人能守住秘密。活在新城底层的逃难者太渴求人生翻盘的机会，所以目前的局面是劳工们将身体的变异情况视为一种上天的恩赐，已经变异的人想要保留蛮力，没有变异的人等待变异。 如果这时让劳工们知道变异的真正原因不是“幸运”而是水中的废料污染，肯定会引发激烈的骚乱。普通的劳工靠工头就能镇压住，变异的劳工拥有强悍的蛮力，则需要战斗人员出手，双方对抗越激烈，下手就会越重，稍不克制就会闹出人命。 马丧猜到武禅的顾虑：“但那些劳工很快就会知道异变来自水源。” 武禅说：“嗯，在所难免。” 高杰不是笨蛋。目前来看水源可以强化人体，但这件事是否是大功一件，要取决于最终结果。换句话说，在没有确定副作用之前，高杰会禁止劳工就地取水。 但这条命令等于是告知劳工们“恩赐”来自水源。那些尚未变异的劳工必然心中惦记，寻找任何机会偷着去喝河水。 就算控制住所有劳工老实待在营地，可随着时间推移就会暴露出更严重的新矛盾——储水不足。 劳工无法就地取水，就只能喝战斗人员携带的水。每支小队车载水箱里的水，其储蓄的量是根据任务日数和人数制定的，本小队自给自足没有问题，但所有小队合在一起都无法填上近百名劳工这么大的缺口。 战斗人员如果分水出去，那么很快所有人都没水喝。 如果拒绝分水或只提供很少的水，那么没水喝的劳工必然会抗议。高杰自身本无战斗能力，约束战斗人员行为靠的是战斗人员与市政厅签订的利益契约。平时战斗人员听他调配，但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没人再会听他的。劳工敢动手抢水，战斗人员就敢动手杀人。 马丧说：“我一会要着重提醒楚狂那家伙，一旦打起来千万不能上头。” 武禅说：“真打起来都不算最糟糕的情况。人在完全无水的情况下可以坚持五到七天，更何况我们手上还有储水，节约分配可以耗到支援部队抵达。但我们现在无法确定已变异的人是否会继续变异，是否有可能变异成一头畸形体。到那时……” 马丧脱口而出：“万一真变了，到那时我们将要对付一头超级庞大的畸形体！临时营地人口密集，简直就是最佳的原材料提供基地。这真是糟糕透了。” 武禅说：“我指的糟糕不是这个。而是只要有一个劳工出现变异畸形体的倾向。到那时，我估计高杰会下令把所有劳工杀掉，而有人会乐于动手。” 武禅的语调平铺直叙，但言语中的假设比出现一头超级畸形体还要让马丧感到心寒和可怕。 马丧说：“我绝不会允许他那么做，就算喝了同样的水，也不代表所有劳工都会变异。” 武禅说：“这是最坏的情况，但愿不要发生。” 不出所料的，高杰下达了命令。 一是对已拥有蛮力的劳工严加看管，二是禁止所有人继续饮用过滤后的河水。劳工中有人耍小聪明，偷溜出营地朝河边跑去，半路被战斗人员抓住，被打的遍体鳞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战斗人员是故意疏忽，让这几个人偷溜出营地的，为的就是以正当理由杀鸡儆猴。 宫甜甜等人被安排把守营地不同的方向，大家不仅感觉出了监狱的气氛，同时还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预兆。 宫甜甜坐在一块碎石头上，怀里抱着白吱吱。 永无尽头的黄昏之中，灰烬从天空一片一片地缓缓落下，远处高楼的顶端，巨型菌状物射出触手猎杀飞过的鸟群。周围的草丛总是传来哗哗啦啦的声响，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有风扫过，那些一人高的野草就像接受将军检阅的士兵纷纷转头。 美少女打了一个哈欠。 “这种气氛还真是又无聊又紧张。” 怀里的小猴子表示赞同：“吱吱。” 宫甜甜说：“说起来，这里还算是你的故乡呢。” 白吱吱摇头：“吱吱吱。” 宫甜甜说：“你的故乡不是这，是哪？” 白吱吱用两只小爪子比划着。 旁边的甘小乙看了半天：“它说什么？” 宫甜甜说：“白吱吱说，它的故乡是燃炉压缩机。” 白吱吱点头：“吱吱。” 甘小乙说：“照这么说也没错。但你到底为什么能它交流啊？” 宫甜甜说：“如果你不到处去招惹姐姐妹妹的话，你也能和白吱吱交流。” 甘小乙说：“这是什么逻辑关系，感觉有点不讲道理。” 宫甜甜说：“你这么爱讲道理，你跟白吱吱慢慢讲。” 少女随手把小猴子抛进甘小乙怀里。 甘小乙和白吱吱大眼瞪大眼。 甘小乙说：“你讲吧。” 白吱吱说：“吱吱。” 甘小乙左手挠头：“果然还是听不懂。” 白吱吱右抓挠头：“吱。” 从后方走过来的楚狂从甘小乙怀里拎起来白吱吱。 “你们在研究猴语呢？” 甘小乙说：“楚哥，你不用守岗了？” 楚狂说：“寻血狼的人来换班了，估计马上也会来人替你们。” 他捏着白吱吱的后颈在自己脸前像钟摆一样荡来荡去，白吱吱伸出小脚丫一脚蹬在楚狂鼻梁上，借力脱身，灵活地打了一个滚落地，四爪并用地跳回宫甜甜怀里。 楚狂说：“这小猴子怎么就对我一个人这么不友好。” 白吱吱呲牙：“吱吱吱。” 宫甜甜说：“这大概就是鸡犬不宁。” 楚狂说：“白吱吱不是一只猴吗？” 宫甜甜说：“你承认自己是狗就行。” 楚狂：“……” 甘小乙说：“屠姐我问你一个事。” 还在嘲笑楚狂的屠霜说：“你问吧。” 甘小乙说：“你们之前来这座旧城的时候，没有出现和现在类似的异常吗？” 屠霜说：“上一次和你们老大共同离开d1103旧城之后，我们铁战马又回来探宝过两次，由于喝的是车载水箱的水，再加上没有见到体型异常庞大的野兽，所以的确没有发现异常。” 宫甜甜说：“那我们这趟旧城之旅还真是运气好啊。” 楚狂说：“小小年纪，净说反话。” 宫甜甜说：“手下败将，不要说话。” 楚狂说：“我什么时候败了，等等，好臭！” 宫甜甜怒道：“斗嘴输了，就人身攻击吗！” 楚狂抽出连射弩对着右方直接射出一弹匣的钢钉。 从碰撞的声音可以判断，钢钉命中目标而且离众人不远。 楚狂喝道：“出来！” 草丛被拨开。 走出来一个比野草还要矮的小老头，长得很是猥琐。 猥琐到，连衣服都没有穿。 衣服当然没有必要穿。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头煞！ 五胞级煞妖。 食煞猴王！ 216话 大显身手 一个普通人手持武器完全有机会和最低级僵尸搏一搏，但如遇到煞妖，强大的实力差距必死无疑。 煞妖种类繁多，以体内中枢球即罪恶细胞的数量划分等级。 五胞煞妖，食煞猴王，以煞妖为食，杀人就像碾死蚂蚁那么简单。 沈槿、马丧、楚狂、屠霜，上次结合四人之力才勉强干掉一头食煞猴王，最关键的输出武器则是楚狂因下雨天而变成的狼人。 眼下，晴天。 外貌猥琐的食煞猴王背着双手，一步一步朝人群靠近。 楚狂瞬间拔高自己的煞化值，拉响电锯。 “快走，叫你们老大来！” 宫甜甜说：“只是一头煞妖而已，我争取在老大感到前，把它干掉。” 她抬起左手将斧子甩了出去。 简直是胡闹！ 这种攻击对食煞猴王根本无效！ 楚狂正要挡在少女面前，阻止食煞猴王的反扑，只见“咚”的一下，打着旋的斧子劈进了食煞猴王的额头正中，让脑袋与脖子后折成九十度。 楚狂：“？？？” 宫甜甜蹬步纵出，与食煞猴王肩膀错过的同时，右手斧劈进煞妖的胸口，发出劈砍花岗岩般的声音。少女脚下划圆，腰肢旋转，如链球运动员般带动斧子将食煞猴王甩了出去。 食煞猴王后背摔在地上，立刻反弹而起，它拔下额头正中的斧子，反抛宫甜甜。 宫甜甜连冲三步起跳，半空接斧，勾着的双膝炮弹般撞进食煞猴王的胸口，把食煞猴王压倒在地，然后高举双臂同时劈斧。 斧刃从猴王脖颈一左一右咬入，毫无阻挡地前进，直到双斧汇合，斩出一个“v”型锐角。 宫甜甜站起身，地上的食煞猴王眼神发愣地看着她。 “幸亏，我穿的不是裙子。” 少女一脚猛踢，猴王脑袋带着锐角型的脖子就像是一个香槟塞子从身体拔了出去，滚飞地老远。 楚狂：“……” 屠霜：“……” 宫甜甜对着楚狂说：“你刚才喊的那么紧张，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怪物呢。” 楚狂说：“它还没死。” 宫甜甜当然知道它没死。 没有破坏掉中枢球的煞妖，永远不会死。 失去脑袋的身体，从地上弹起来，双爪抓向宫甜甜脖颈。 一道风，弯腰闪进了宫甜甜与无头尸的中间。 一拳。 一记简单标准的勾拳，轰进尸体腹部，直接贯穿了脊椎。 宫甜甜不乐意：“你抢人头啊！” 甘小乙说：“人头不是已经被你踢飞了吗，再说，这也不是人。” 年轻拳王抽出手臂，以迅猛的组合拳将尸体剩下的上半身轰爆。 楚狂：“……” 屠霜：“……” 两人已经完全看不懂眼前的情况了。宫甜甜和甘小乙战斗力不弱，但还没有强到能如此轻松吊打食煞猴王的地步啊。 难道说，眼前的这只食煞猴王根本就是冒牌货？ 不。 食煞猴王，是货真价实的食煞猴王。 它本可以在斧子劈中额头之前，抢先一步轰碎少女的脑袋。 但，它万万没想到，那柄斧子竟然是鲸级巨煞的獠牙打磨而成。 煞妖之间，高胞煞妖对低胞煞妖的压制，是编写在本能里的无可抗拒。 食煞猴王，五胞煞妖在万胞级煞妖鲸级巨煞面前太渺小了，光凭斧子上的气味就能让它一动不敢动，老老实实地挨劈。 脑袋被宫甜甜踢飞之后，暂时适应了这一对斧子携带的威压的食煞猴王，终于找到机会对宫甜甜继续反击。 然后，甘小乙就赶到了。 他的拳套也是用鲸级巨煞獠牙打磨而成。 食煞猴王的内心充满惊恐，更多的却是问号，但它只能老老实实地被甘小乙锤。 作为一个以煞妖为食的煞妖，食煞猴王不要面子的啊？！ 虽然骨子里对高胞煞妖感到畏惧，但毕竟斧子和拳套都只是鲸级巨煞留下的零部件，每件武器对食煞猴王的威慑是有限的。在被甘小乙轰碎分尸后，食煞猴王已经适应他的拳套。 最终反击的时候终于到了！ 尸体碎块如黏土般蠕动拼接，一头食煞猴王变成五只幼童大小的小猴子！ 五只猴子从不同方向攻向宫甜甜和甘小乙。 冲在最前面的那只猴子，已经张开大嘴，露出密密麻麻如锯齿般的尖牙！ 但半秒后。 一只巨掌从左到右扇过来。 猴子的脸发成严重的扭曲，满嘴尖牙迸裂爆射！ 它打着滚摔在地上，抬头看清那是一头通体雪白的巨猿，以及巨猿已经抬起来的大脚掌。 噗。 巨猿白吱吱将猴子的脑袋踩爆。 另外四只猴子转向扑向巨猿。 两只咬住巨猿的肩膀，两只啃住巨猿的大腿。 它们咬掉了巨猿的肉，却像是吃下火炭，肚皮都快被烫穿了！ 轰！ 巨猿一拳将一只猴子半空中拦腰轰成两截，这一拳正好击碎了中枢球，加上刚才那一脚踩碎的，五胞煞妖就只剩下三胞了。 三只猴子赶紧融合成一体，转身就逃。 刚起跳，尾巴就巨猿拽住了。 宫甜甜说：“白吱吱说，我让你走了吗？” 甘小乙说：“这时候就不用翻译了吧。” 失去两个中枢球，不配再叫做猴王的食煞猴被巨猿拽着尾巴直接像麻袋般摔在地上，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砰砰砰砰砰砰砰。 楚狂说：“这尾巴是不是太结实了一点。”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食煞猴像是得到了启发，本躺在地上装死的它突然断尾弹跳而出，半空中，被巨掌掐住了腰。 食煞猴：“……” 砰。 被重新摔在地上。 它侧着脸恨恨地瞪向楚狂。 楚狂说：“关我什么事啊。” 宫甜甜说：“白吱吱时间不早了，别忘了。” “吼！” 白吱吱高抬双臂然后猛然砸下，将食煞猴砸成一张肉饼，接着双拳如打桩机般反复并疯狂的捶打，肉饼变成肉泥，中枢球碎的不能再碎。 巨猿肉眼可见的变回一只小猴子，先把爪子用屁股后面的毛蹭干净，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到宫甜甜怀里。 宫甜甜说：“白吱吱真厉害。” 白吱吱开心：“吱吱！” 楚狂说：“这小猴子打起别的猴子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屠霜说：“这就跟家养狗子决不允许别的狗出现在自己主人面前是一个道理。” 楚狂说：“我感觉你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拐弯抹角、偷梁换柱。” 武禅说：“我觉得你们是有点浪费。” 宫甜甜说：“老大！我们干掉了一头煞妖！” 武禅说：“我看见了。所以才说你们浪费。” 宫甜甜说：“这么弱，顶多就两个罪恶细胞啦。” 武禅说：“这是一头五胞煞妖。” 宫甜甜一愣：“什么？！” 武禅说：“现在后悔浪费已经晚了。” 宫甜甜说：“我居然这么强了？！” 武禅：“……” 217话 抢怪 武禅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听到激烈的战斗声，他第一时间赶到宫甜甜等人所把守的位置，正好看到甘小乙一拳轰穿食煞猴王的脊椎。 任何煞妖只要超过三胞级就决不简单，更何况食煞猴王是五胞级的，所以武禅对战斗局面感到意外，本要出手的他决定继续看看情况。 接下来，就是白吱吱个猴秀的时间。 巨猿化的小猴子把在旧城里嚣张跋扈的食煞猴王一顿蹂躏，最后连着罪恶细胞一起捶成烂泥。最后赶到的战斗人员只来及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巨猿只是轻松干掉了一只僵尸。 这场战斗估计造就了食煞猴王这种煞妖历史上最没面子最黑暗的时刻。 武禅没有放松警惕，食煞猴王十分狡猾，它的袭击通常是趁人不备、趁火打劫，谁弱它欺负谁，谁受伤它暗算谁。像这种明目张胆直闯人类营地的行为并不常见。 宫甜甜还在为自己的战绩沾沾自喜，见老大表情严肃，便收敛了很多。 “老大看你眉头皱的，我真想拿熨斗烫平。” 甘小乙说：“你冷静一点。” 宫甜甜说：“干什么，这只是一个比喻。我又不会真拿熨斗。” 甘小乙说：“我让你冷静的是，就算真有这活儿也轮不着你来干啊。” 宫甜甜说：“那什么活儿是能轮到我的？” 甘小乙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眉头也很皱。” 宫甜甜说：“你也想弄平是吧，没问题，等我回头开车来回碾几遍。” 甘小乙说：“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宫甜甜说：“那你还想怎么样？” 楚狂一把搂住甘小乙的脖子：“他想的可就太多了，全说出来，这黄昏立马就显得不够黄了。” 宫甜甜：“？？？” 甘小乙：“……” 武禅说：“如果煞妖可以因废话暴毙的话，有你俩的存在人类早就收复旧城了。” 宫甜甜委屈：“老大，人家还不是关心你。” 楚狂学她：“人家也是~” 武禅：“……” 正当他右手拇指扣住中指，结出“专治皮痒”大手印时，他们身后，即营地西面爆出惨叫声音。 众人面色一改，立马支援。 西边本是铁战马的防守之处，前不久刚刚被寻血狼的人换班。 等武禅等人赶到，四名换班的寻血狼队员已经倒在地上，三人生死未卜，一人必死无疑——此人的脑袋被摘掉了。 章娇娇捂着手臂，被手下护卫在后面，末日弦乐的人围攻着凶杀案的罪魁祸首，竟然仍是一只食煞猴王！ 火焰只能驱赶食煞猴王，却无法造成有效伤害，那些密集乱射的钢钉威力更是近乎为零。唯一对食煞猴王构成威胁的老大任患射出的高压水刀，但远不如食煞猴王动作灵活，迟迟没有命中。 食煞猴王反击扑来，一名壮汉举着一面大盾拦截的它的攻击。 那面盾尺寸太大，比壮汉整个人都要大出一圈，如果是纯金属打造，武禅不认为那壮汉能举得动。 就在食煞猴王攻击到盾面的前一瞬，盾面突然覆盖出一层更深的灰色。 砰！ 食煞猴王在盾面上留下一个拧巴的拳印，身体则朝后弹去。 而顶盾之人只是朝后退了三步。 能挡住食煞猴王一拳，不仅是盾，人也十分的优秀。 半空中的食煞猴王被一道细如钢琴线的水线扫到，两条腿立马与身体分离。 食煞猴王落在地上，双爪一撑就滑了出去，不给任患追击的机会，那两条断腿就像是被磁力拽着，飞快地与断面接上，然后愈合。 虽有抢怪之嫌，但武禅不能放任这煞妖继续杀人。 “甜甜，小乙，干掉它。” 两人异口同声：“明白。” 一道斧子打着旋的杀入战局。 食煞猴王准备接斧，刚伸手却像被施展了定身咒般，僵硬在原地，任由斧子砍进脖颈。 这一记飞斧差点火候，没有一击砍掉整个脑袋，只是把食煞猴王打翻在地。几秒后，食煞猴王重新站起来，它不恋战，脖子卡着斧子就要逃走。 甘小乙不给它机会，从天追击而落，半空中猛力挥出一拳。 食煞猴王体有五枚罪恶细胞，本就不是等闲之辈，甘小乙拳头未到，它以更快的速度旋转身体，逆天出拳。 双拳碰撞，食煞猴王的拳头立马扭曲变形，每根手指都像是被钳子反关节掰折。 这是何等的力量差距？！ 观战者愣住了，他们一是意外宫甜甜和甘小乙的突然出手，更是意外这两个年轻人竟能轻松压制住五胞煞妖！ 甘小乙左脚用力跺下，将食煞猴王的双脚压进了地里，组合拳如狂风暴雨，把无法躲避的食煞猴王打到像是一个面团，身上被旋出一个又一个拳窝。 甘小乙是可以将食煞猴王轰碎的，但就在几分钟前得到的再新鲜不过的战斗经验，让他领悟到一旦撕碎食煞猴王的身体，它将分化成小猴子，极方便逃跑。 他大大削减食煞猴王的体能，为宫甜甜的致命一击做铺垫。 宫甜甜已经来到食煞猴王身后，并从它脖子上拔下斧子。 甘小乙的拳头将食煞猴王的身体捶薄了，后背隐隐透出五枚中枢球滚动的痕迹。 “给我死。” 宫甜甜正要劈下斧子，突然，本能地一偏头。 淡淡的水味与她擦脸而过，几根发丝从耳边飘落。 眼前，食煞猴王的脑袋被击穿出一个血窟窿。 宫甜甜转头。 水球已在那个名叫任患的男人双手间凝聚。 宫甜甜感觉得那个男人要杀的不是煞妖，而是自己！ 接着，她便看到了老大的背影。 武禅出刀，水线射在刀刃上，发生折射。 任患道：“姓武的，抢功是吧，你还真当任某怕你！” 高压水线再射，却只射中武禅的残影。 任患后撤，武禅锐步追进，一刀将他怀前水球劈爆，欺身折肘，将任患撞倒在地。 嗡。 长刀直挺挺地插进任患左颈旁边的地面，刀刃朝向颈部。 任患万万没想到，真交手起来竟不是武禅的一合之敌，他慌张道：“停停停，武老大，都是误会。” 武禅目光冰冷：“杀我可以，杀我员工，不行。” 任患说：“真的只是误会，我真的是想快速了掉那头煞妖。” 武禅拔刀。 任患从地上爬起来，暗中松了一口气。 突然，头皮被刮得一热。 头顶的头发纷纷散落。 任患僵在了原地。 武禅收刀。 “你切断了我员工的几根发梢，要用你满头的头发来还。” 218话 处理尸体 和由市政厅许可营业的废品焚烧站不同，资源回收小队的行动执照是由联盟总部签发，凭执照服务于城邦联盟下任何新城。 代表实力的行动执照的级别不仅是资源回收小队的脸面，更是与收入直接挂钩。级别越高，就能与越高级别的市政厅交易，同时额外的奖励系数就越高。 换句话说，同样的货物，高级别资源回收小队最终赚到手的钱，远高于低级别的资源回收小队。顶级的资源回收小队每次任务后赚到的额外奖金往往超过从旧城回收回来的货物自身价值。 资源回收小队提升执照级别，靠的是煞妖尸体换算的分配额。前期提升，只需积累分配额的总量即可，而猎杀多胞煞妖，不仅可以加速升级过程，更重要的是可以获得额外评分。 参加这次任务的四只资源回收小队，铁战马、末日弦乐、堕落天鹅、寻血狼都是d级执照，合法服务于d级新城。 对于d级资源回收小队来说，业内标准是有能力击杀以伥鬼蜈蚣、蝠怪煞妖、巨蛇煞妖三姐妹为代表的两胞级煞妖。如果能杀掉三胞级煞妖，则十分优秀。若能干掉五胞级煞妖则能大大增加额外评分。 同样是积累十点分配额的资源回收小队，前者是靠十头单胞级煞妖，后者是靠两头五胞级煞妖，所有市政厅都会优先考虑后者。 d级资源回收小队根据自身实力，并不会太深入旧城，基本碰不到三胞级以上的煞妖，如果一旦碰上，不是幸运，而是霉运，估计小命就交代了。 这头五胞级的食煞猴王闯入临时营地，等于面对多支资源回收小队的围攻，平分到每支资源回收小队上的危险得到大幅降低。对资源回收小队来说，这可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杀掉食煞猴王，功劳是众人的。但谁能给予致命一击，谁就能占到功劳的大头。 任患的高压水刀占据远程与有效切割的双重优势，他有寻血狼和堕落天鹅的人免费做帮手，只要拖延一下时间，必能干掉食煞猴王，至于过程中是否有战斗人员牺牲，那是后话。 但胜利在望之际，却被宫甜甜和甘小乙截胡。 这就像是打游戏时千方百计把敌人打到残血，突然被队友补刀抢走了人头。 游戏中被抢人头，顶多生气三天。 而这可是人生，功劳被抢，等于湮灭了一次命运转折。 高额的报酬吸引着资源回收小队进入旧城，但除去极少数追求刺激之人，大多数的成员没人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刀尖舔血的生活。不管是资源回收小队还是个人探宝者，黄金期都是四十岁之前。任患率领的末日弦乐算是老牌的资源回收小队，有着扎实的分配额基础，如果能加上这次的食煞猴王的头功，执照级别应该可以往上拔一截，足以迈过与c级新城交易的门槛。在新城级别系数与额外奖励系数双重提升的情况下，任患可以很快攒到让下半辈子不再发愁的一大笔钱，然后顺利退休。 所以董巧夕十分理解任患刚才做出的最后一击。 那是，赌。 赌他能击穿一枚食煞猴王的中枢球。 一旦击穿，便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至于宫甜甜，只不过是挡在中间的障碍物罢了。 同样，武禅也不理亏。探宝者之间的竞争本就现实又残酷，即便共同执行任务，但先下手为强是默认的基本规则。董巧夕没想到的是，武禅居然会刮掉任患头顶的头发，把“她要是少了几根头发，我就把你xxxx”这类的霸道言语转化成现实。 实话实说，拥有强悍实力的男人护短的样子，还真是容易让人把持不住。 董巧夕心动了。 宫甜甜内心更是小鹿乱撞，但表面上不敢乱动不敢露喜。 因为她再清楚不过，老大的行为虽然很撩，却不是专属她。换做甘小乙的头发被那倒霉的任患削断，老大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如果她克制不住自己，表现出花痴的模样。回头根本无法跟沈姐姐交代。 最最最关键的是，像老大这种男人，根本不适合自己，她可不想人生的后半截每一天都是被完全碾压的日子。 美少女胡思乱想间，武禅等几位老大已经研究起食煞猴王。 由于宫甜甜和甘小乙配合优秀，把五枚中枢球逼出体内再将其击碎，留下了一副完整的猴王皮囊。 除了马丧之外，其他三位资源回收小队的老大都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五胞级的煞妖，章娇娇恨不得拿刀在尸体上再戳几十个洞。她的手臂被猴王一拳抡断，虽然已被罗洛接好并缠好了绷带，但断臂之恨难以消散。 总指挥高杰又害怕又高兴。 害怕是因为死亡的味道刚才离他太近，高兴是因为虽然不是他亲手干掉的，但这次任务是他指挥的，过程中干掉了两头五胞级煞妖，这是多么值得炫耀的战绩，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 高杰说：“武老大，真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武禅说：“死者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闯入营地的食煞猴王总共干掉了四个人，两个寻血狼的战斗人员，两个劳工。其中有三个人的脑袋像是苹果般被猴王一口啃掉。而死掉的那两个劳工都是因变异获得了蛮力。 高杰说：“就地焚烧吧。” 人若在旧城死去，尸体通常就地掩埋或者焚烧。这是资源回收小队的做法，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身后事向来从简。但对普通人来说，从简或许是一种残忍。 武禅说：“那两个劳工是否还有亲人留在d067新城？” 高杰说：“这我还真不清楚。但就算我们把尸体运回去，死人也不可能复生。而且大概率会发生亲属挟尸体向市政厅索要巨额赔偿的情况，人死了就该安息，被亲人这么折腾恐怕会死不瞑目吧。” 武禅说：“市政厅拟好了赔偿金的预算，对吗？” 高杰说：“这一点你放心，我们肖老城主向来仁义。” 武禅说：“好，就照你说的办。” 高杰没想到搬出城主能让武禅这么配合，看来再眼高于顶的高手也会向权利低头：“那事不宜迟，我这就下令安排人动手。” 武禅说：“如果你死了，我亲自烧你尸体。” 高杰一惊，感觉一丝威胁的意味，赔笑道：“有武老大的关照，我怎么会死。” 武禅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 高杰说：“那务必请把我的尸体带回新城，让我家人见到我最后一面。” 马丧面色发冷：“看来高指挥记性不好，已经忘了刚才说的话。” 高杰说：“我、我，不，咱们大伙可是那些劳工不一样的。” 武禅不想废话：“所有尸体都烧。” 高杰着急了：“那尸体不烧了，不烧了，咱们全都运回去。” 董巧夕像是故意给高杰添堵般说道：“那尸体留下来，腐烂后传播尸毒怎么办？” 高杰没有办法了，无奈道：“那关于尸体的处理办法你们投票吧，咱们少数服从多数。” 219话 禅心本善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铁战马、末日弦乐、堕落天鹅、寻血狼，总共是五票，永远无法形成平局，而高杰只需站在票多的那一方即可。 他表面上是听从多数人的意见，实则是推卸责任，同时发动战斗人员与战斗人员互斗。这种手段凡是在市政厅混久的人都会潜移默化地学会。 武禅见高杰耍阴招，不再跟他客气：“投票之前，我要加一个前提。我赞同把尸体运回d067新城指的是尽快出发，否则一旦尸体变多必然无法控制尸毒。” 以董巧夕为代表的战斗人员之前就有立刻结束任务回城的念头，再加上尸毒的隐患得到解决，让支持运尸体回城的和担心爆发尸毒的双方之间的矛盾解除，立场达成一致。 马丧说：“我投回城一票。” 董巧夕说：“我也投。” 任患说：“同意。” 章娇娇说：“同意。” 高杰没想到投票结果居然变成结束任务，这等于直击他的命门：“不行！任务不能终止！” 这次任务一方面是开采石料与钢材，另一方面是要打造一条临时连通d1103旧城与d067新城之间的运输通道。高杰率领的人打头阵，支援部队很快就会续上。整条任务链是拓展d67新城建设基础并使其获得晋级资格的重要一环。 高杰如果完成任务回城，带回水源会让人异变强化的重磅情报会为他的功绩锦上添花。可放弃任务，再重大的发现都功不抵过。 他再度拔高音量：“不行！不行！不行！” 武禅说：“这两头五胞煞妖是冲变异的劳工来的。不尽快走，这些诱饵将吸引更多的煞妖。” 高杰说：“这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 武禅说：“如果引来一头十胞煞妖，没人能顾得上救你。” 高杰说：“你说那几个变异的家伙是诱饵，好，那就把剩下的那几个全杀掉，反正已经死了两个。” 武禅没想到这人能漠视人命到如此无耻地步，怒道：“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 高杰被吓得连退数步：“护我！护我！” 但他的两个护卫一动都不敢动。 武禅说：“任务就此结束。明天一早，所有人返程。” 此话一出，意味着武禅正式接管了高杰手中的指挥权，而其他几位老大没有任何异议。高杰气愤却无能为力，垂头丧气坐到角落。 武禅和几位老大商量撤退的细节，并提出他只会把众人护送到狼堡，然后和铁战马的人重返旧城。 计划制定完毕，只等明早实施。 但今晚将十分难熬，一方面不知道变异劳工还将吸引来什么样的煞妖，另一方面还要提防随时有可能刷新的瘴海异象。 诸位老大各回岗位，路上时马丧突然对武禅说道：“你这人，外冷内热。” 相同的论调，说过的人有沈槿。 还有，父亲武灭。 在武灭看来，无法做到“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是儿子最大的缺点。 武禅心中在乎生命的价值，战斗时就不由自主地带有一丝手下留情。 在顶级高手之间的战斗中，不够纯粹的战斗意志会让武禅丧命。 关于父亲对自己的看法。 武禅本人再清楚不过，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生在武家。武家之人行事张狂，杀伐决断，斩草除根，而武禅则从唐斩身上学到了两个字“克制”。 武禅独身闯荡的这两年，一直保持自我约束，压制自己的力量，当他刻意不去正视自己武家人的身份时，体能只会比和正常人强出一点，使用凶豹都会感到沉重。 至于问题的根本，在于武禅是武灭之子。 “强”这个字，命中注定将终生伴宿于他。 他年轻的意志尚且无法与体内强大力量相匹配。不管是偏向极致的善，还是极致的恶，只要武禅放任自己为所欲为，最终只会变成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纯粹的刽子手。 武禅不仅要克制心中的恶念，同时也要克制善念。 但本能，是最难克制的。 “你呀，是一头不忍心吃肉的小豹子。” 唐斩是这样点评武禅的。 也只有面对唐斩，武禅才会坦然地说出那句会让很多人听起来十分虚假的话。 “如果可以，我想用我的力量救人而不是杀人。” 这世上，只有一个唐斩。 所以当马丧说武禅外冷内热后，武禅沉默没有任何回答。 宫甜甜等人得知明早就要回城，首先表现出的是失望。 “我们这不是刚进旧城没多久吗，怎么就要回去了？！连煞妖还没杀几头呢。” 武禅说：“把劳工护送到狼堡，我们再回来。” 宫甜甜说：“让别人护送不就可以了，我们干嘛来回折腾。” 甘小乙说：“老大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别问这么多。” 宫甜甜说：“问问都不行吗，老大才不会这么霸道。” 沈槿说：“因为你老大不想劳工在路上出现意外。这次行动，变数太多。” 宫甜甜说：“还是沈姐姐好，这样一说我不就明白了吗。” 楚狂说：“正常来说，不是应该你老大不用说，你就该明白吗？” 宫甜甜说：“你以为我是你吗？花花肠子那么多。” 楚狂说：“论花花肠子，我觉得还要数小乙，别看他一副老老实实的，不动声色就把董姑娘拿到手了，这次行动连姑娘家长都见到了。” 甘小乙说：“楚哥，你为什么害我。” 宫甜甜说：“害你？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甘小乙说：“甜甜你听我解释。” 宫甜甜说：“你解释吧。” 甘小乙说：“诶？” 宫甜甜说：“你以为我会说我不听？偏偏我要听，你说吧。我看你能解释出来什么。” 甘小乙说：“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宫甜甜说：“你喜欢谁的套路，你找谁去。现在就去，不要耽误本小姐磨斧子。” 楚狂说：“我寻思你斧子的材料应该不用打磨。” 宫甜甜说：“我用狗头磨。” 楚狂说：“我闭嘴。” 本预计十分难熬的夜晚竟然十分安全的度过了。 没有煞妖，没有瘴海异象。 清早起来，众人准备拔营回城。 但总指挥高杰，消失不见了。 220话 逃跑的高杰 高杰不是消失，而是藏了起来。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其实是一个超能力者。 隐瞒的理由不仅仅是想给自己留一张底牌，更多是因为他的超能力见不得人——“每隔十二小时没有进食，就会变成老鼠。” 老鼠在大多数人眼中代表着肮脏、疾病、偷盗。黑不溜丢的小老鼠会让人感到恶心，而吃到发胖的硕鼠则让人头皮发麻。 高杰变成的既不是小老鼠也不是硕鼠，而是和自己体型一比一的鼠人，简直就是恐怖片里的怪物，连他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虽然丑陋无比，但高杰变身后同样拥有了老鼠敏锐的感官和灵活的行动力。他无需光就能看清道路，他的脚步轻而无声，他背着食物和防火布偷溜出临时营地时，谁都没有发现。 此刻他藏在距离营地一公里之外的一株灌木的后面，仍保持鼠人的形态，防火布像毛毯般包裹全身，防止被煞妖发现，一旦运气不好有煞妖靠近，他的老鼠感官也会提前探测到。 那群混蛋现在肯定在搜寻自己。 高杰这样想着。 在武禅眼里，高杰的确不算什么，但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是武禅。总指挥消失，擅作主张结束任务回城，市政厅不敢处罚武禅，但绝对不会给其他资源回收小队好果子吃。末日弦乐和寻血狼都是不敢得罪市政厅的，尤其是后者，刚投奔d067新城，必须有好的表现。 所以武禅已经无法号召所有人放弃任务回城，至少寻血狼的人必会开展搜寻活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再拖上两天，支援部队就到了。更多的战斗人员聚集，会稀释掉武禅的重要性。到时候高杰联手众人将武禅踢出局，然后烧掉劳工尸体，任务便能回到正轨。 当然，没人来搜救高杰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两天后，高杰自行回城，如实汇报以武禅为首的战斗人员如何架空自己，集体造反恣意妄为。不仅可以逃避此次任务不利的责任，更能让那些战斗人员获罪，也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鼻尖动了动。 左边，两百米。 异于森林草木的味道。 那是布料与皮革。 果然有人来找自己了。 鼠人高杰裹着防火布蹑手蹑脚站起身，蹿了出去。 他刚失踪几个小时，不能这么快被找到。 他蹿几步，停一停，然后再蹿几步，但追踪者似乎始终能找准自己的方向。 暴露了？ 应该不是。 杀人，高杰不行。躲人，高杰太拿手。 原地不动，屏住呼吸。 十几秒后，追踪者的味道消失。 再等等。 高杰等了足足有一分钟，半抬起腰，以树叶为掩护用黑不溜丢的小眼睛观察四周，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看到，对方肯定是走远了。 高杰现在的位置距离临时营地太远了，不好检查是否有人继续搜救自己，他决定返回一开始藏匿的灌木林。 他刚往前走几步，身体的不同部位突然被黏住了。 这一种手指粗的透明线，不仅黏性极强而且还拉扯不断。 高杰心中升起不想的预感，艰难地抬头，黄昏的反光，让他看到了噩梦。 他，竟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粘住了！ 能织出如此大蛛网的，将会是何等巨大的蜘蛛啊！ 恐惧钳住了高杰的心脏，让他全身发抖。 嗖。 “蜘蛛”拉着丝线倒吊在高杰面前。 那是一个身穿绿衣的女人。 “追了半天，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家伙。没想到却是一只老鼠精，好恶心。旧城什么时候竟可以让野兽成精了。” 高杰赶紧变回人形：“我是人，我是人。” 绿衣女人一舔嘴唇：“嘿嘿，我不是。” 她的脖颈，火焰状的斑块隐隐发光。 …… 充满腐烂味道的房间。 一头双首雄狮趴伏在地，一个青年男人挠着雄狮的鬃毛。 “虽然我们是同盟关系，不过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来分一杯羹吧。” 男人的对面。 一个即便在肮脏也要保持一身高贵干净形象的俊美男子，面部呈现久久不曾晒过太阳的病态苍白。 这必然是一个血族。 “我只是来提醒你，不要沉迷吸取力量而忘记我们同盟的目的。” 挠狮子的男子说：“慢工出细活。” 血族道：“我们向来不在乎方式。” 男子说：“我懂，你们这种古老种族在乎的是态度，尤其是别人的尊重。” 血族沉默表达认同。 男子说：“所以，当然只要有人不尊重你们，就算是同族你们也要干掉。” 血族说：“当一个族群内部出现太多不同的声音时，必须将其斩断。自古以来，血族犯过太多相同的错误。” 男人说：“人类从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从来不吸取教训。” 血族说：“我们不是人类。” 男人说：“差不多，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 血族说：“你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人类。” 男人说：“那不一样。” 血族说：“有什么不一样。” 男人说：“煞化后，我们显然比人类多了一样东西。” 血族说：“什么？” 男人说：“多了一份对人类的食欲。” 血族说：“所以这就是血族能和人类和平共处，而从人类脱胎而成的煞人却要把祖先赶尽杀绝的原因。” 男人说：“祖先这个词深得我心。没错，我们是人类的进化体，站到了更高的食物链顶端。” 血族说：“足以和血族平起平坐了。” 这是一句讽刺，一句挖苦。 大声吼叫辱骂在血族看来是极没教养的行为，所以血族之间最擅长的就是绵里藏针的阴损话语，但碰见神经大条的人类往往无效。 男人假装听不懂，当做是一种夸奖，蹲下身改挠双首雄狮的腹部，这头让僵尸们颤抖的大型煞妖，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我们是后起之秀，和你们这种老前辈还差的远。” “老大，我回来了。” 楼下，清脆的声音响起。 血族打了一个响指，化作一团乌烟消失。 “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男人走出房间，探这脑袋朝楼下看。 “不就是一个人类吗？” 绿衣女子说道：“这可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伙家伙的总指挥。” 男人笑了：“哦，那事情可真有意思了。” 221话 高等之民 “说说吧，杀掉螳螂的是什么来头？” 螳螂？ 什么螳螂？ 这个房间的恐怖氛围已让高杰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坐在地上，脖子以下失去了知觉。 而恐怖的源头，不仅仅是趴伏在地的那头双首雄狮煞妖，还有插进地板的那柄乌金色的巨刀。 高杰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从后拽了起来。 “老鼠精别装死，我老大问你话呢。” “绿蛛温柔点，还有，老鼠精又是什么？” “这家伙的超能力可以把自己变成老鼠，超恶心的。” “原来是这样。” 男人蹲在高杰面前。 “我听说，那人是个武家人，是真的吗？” 一个武字仿佛带着一股力量，让高杰突然清醒几分。 “他、他叫武禅，传说中劈开鲸级巨煞獠牙的男人。” 男人笑了：“看来你在指望他来救你。” 高杰不说话。 被叫做绿蛛的女人说道：“用沉默拖延时间是没用的呦，这里离你们那个营地可太远了。” 高杰还是不说话。 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我早就说过那是武家人，但你们不信。” 如果高杰敢回头，他便会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男人的外套，大胆地裸露两条白嫩的大腿。这种打扮通常代表女人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曲着一条腿依靠在门框上。 男人抬头看她，对她的打扮并不意味：“互不信任不是我们的一贯作风吗。” 绿蛛质问：“糖果你怎么穿成这样？” 糖果回：“因为很舒服。” 绿蛛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糖果说：“就是你现在脑子里想的那些好事。” 绿蛛怒视男人。 男人笑了笑：“你知道的，她是在故意气你。” 绿蛛满脸不信。 男人说：“糖果别闹了。” 糖果把外套一脱，露出里面的衣服和热裤：“绿蛛你太不经逗了。” 绿蛛说：“别让我抓住现形，不然吸光你的脑髓。” 糖果说：“那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的脑髓是不是甜的。” 男人拍了拍高杰的脸：“不好意思，让总指挥见笑了。” 高杰结结巴巴：“没、没事……请问阁下是……” 男人说：“看，是我没礼貌了，难怪总指挥守口如瓶。鄙人，剃刀。是这几个高等之民的首领。” 高等之民？ 是…… “煞煞煞人？” 高杰全身哆嗦。 男人眼中伤过刀片般的锋芒，嘴角依然挂笑：“虽然不想听你这样称呼，事实却也的确如此。” 高杰更加害怕了：“你你你你你们要吃我！” 剃刀说：“放心，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吃，挑肥拣瘦这个词简直就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做。” 高杰说：“你只要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剃刀说：“瞧，这就是我庆幸自己不再是人类的原因，人类这种生物啊，百分之九十九只长骨头不长骨气。” 咚、咚。 仿佛有一种巨兽正踏着台阶而上， 一直趴伏在地的那头双首狮子立马警惕地站了起来。 咚、咚、咚。 脚步声停在门外。 如黑暗般沉重的压迫感结合浓浓的血腥味从高杰背后那扇宽阔的门挤了进来。 高杰不想回头。 却还是忍不住。 那是一尊黑壮的铁塔，盘根错节的手臂肌肉比高杰的腰还要粗，火焰状的斑块像是地震后的裂痕从胸口沿着脖颈爬上了下巴。硕大的脑袋没有一根毛发，坚硬的眉骨下方凿出一双纯黑的眼睛，俯视高杰就像在看一只臭虫。 只需一眼，恐惧如伸进高杰的喉咙里的怪手，要把他胃掏出来。 剃刀道：“蛮肉你受伤了。” 蛮肉声音粗哑，犹如砂纸打磨水泥地：“一点小伤。” 剃刀说：“黑伞别我预想的要难对付。” 蛮肉说：“他受的伤比我重。” 糖果嗦着棒棒糖：“那你也没有把黑伞干掉。” 蛮肉扭头看去过，呈等腰三角形的斜方肌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很缓慢。 这种厚度的肌肉，弩炮肯定轰不穿。 高杰心想，说不定连那柄獠牙打磨的宝刀也未必能斩开。 糖果放下踩着门框的大腿：“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 蛮兽不说话。 剃刀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就畅所欲言，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一下我们这位新朋友。” 蛮兽说：“我没有问题。” 绿蛛说：“那个武家人的超能力是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厉害的超能力？” 糖果说：“不管那个武家人的超能力是什么，就算超能力为零，光凭锐金咒就能把你杀掉。” 绿蛛说：“你少瞧不起我。” 糖果说：“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想怎么做，是用你的灵质蛛丝勒死他，还是先色诱再下毒？我觉得的你还是放弃色诱这条心吧。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老大这样饥不择食。” 剃刀说：“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糖果甜甜一笑，抛出一个飞吻：“就是在夸你。” 绿蛛说：“那你除了落荒而已，抛弃自己人还做了什么？” 糖果说：“做了很多，比方说保住了我自己的小命，已经带回情报。你总觉得我该留下陪着螳螂，我对他又没有意思，干嘛跟他殉情。” 绿蛛说：“我说一句，你永远有一百句反驳。” 糖果说：“那你从一开始就别说。” 剃刀说：“你们把斗嘴的能耐用在战斗上，我估计我们早就天下无敌了。” 糖果说：“干吗要天下无敌。高手寂寞，我最讨厌寂寞了。” 绿蛛比糖果更听话，没有继续再说话。 但脸上突然闪过不正常的红晕。 “老大，我要。” 糖果说：“这才几点，你就忍不住了。” 绿蛛没有反击，因为她的身体正变得更加滚烫起来，脖颈的火焰状斑块闪烁光芒，仿佛皮肤下面燃烧着真正的火焰。 剃刀说：“那你还不快过来。” 糖果嫌弃道：“我可要离远点，免得一会弄我一身。” 绿蛛坐在剃刀怀里，男人从身后抽出一支细细的注射器，刺进女人的脖颈。 随着猩红的药液推入，绿蛛逐渐恢复正常。 剃刀拔出注射器，对糖果说：“轮到你了。” 糖果开心道：“今天我也可以提前吗？” 剃刀把另一支注射器抛给蛮肉，让他自己注射。 剃刀从糖果脖子上拔出注射器：“又是黑伞，又是武家人，这次出门简直太好玩了。” 222话 一段八卦 在临时营地，只有劳工们会服用安眠药物，战斗人员则负责轮班守夜放哨。如果遇到强大的煞妖突袭，岗哨或许会被打开缺口，但绝不会毫无声响。 而高杰的消失，连距离他最近的两个护卫都没有察觉。说明要么有人凭空出现凭空带走高杰。要么就是高杰藏着一手本事，让自己偷溜出营地。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几位老大都不是傻子，心知肚明。所以武禅本人根本就没有派人搜救他的想法，但寻血狼和末日弦乐的人也因此反而更要表现出对高杰的在乎，免得被秋后算账。战斗人员之间产生了分歧，为了保证顺利撤退回城，众人妥协出一个有期限的搜救计划，即截止到今晚六点。不管有无发现，明早所有人拔营撤退。 马丧的表针上显示时间为下午四点出头，距离搜救结束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我觉得他们不会有结果。” 搜救高杰的是寻血狼和末日弦乐联手派出的十二个人，每三人一组对应四个不同方向。找不到高杰是意料之中的事，别再有人意外死亡就好。 马丧之所以担心他们会意外死亡，是因为上午众老大讨论高杰失踪事宜时，武禅曾对如果是有人刻意而为这个前提提出两个假设，一是高杰被黑伞绑架，会为水源问题进行谈判。第二种，出手的是煞人。因为煞人身体得到强化，可以承担某些对人类损伤极大的古怪超能力的副作用，从而施展匪夷所思的效果。煞人以高杰为饵，勾引战斗人员从整化零，从而逐个干掉。 这两种情况都没有证据，所以只停留在假设阶段。 武禅把飞刀放在手里把玩，经常熟悉武器的重量，是为了保证出手时的手感。 “现在的情况就是楼上邻居半夜脱高跟鞋，只落下一只，谁都不知道另一只何时落下，只能等。” 马丧说：“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我很好奇，在你楼上半夜发出噪音干扰你休息的人，真的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吗？” 武禅说：“武家人出手很贵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杀。” 马丧说：“也就是说，你还真有过楼上的邻居。” 武禅说：“普通人都有吧。” 马丧说：“你说的你当演员的那段日子吧。” 武禅点头。 马丧说：“所以你楼上住的是女演员。” 武禅说：“为什么这么问。” 马丧说：“你提到了高跟鞋。” 武禅说：“是个演员。” 某个正经话听不到，一旦有八卦味道就立马机警起来的美少女，立马凑过来。 “谁啊谁啊，我们认识吗？有名吗？” 武禅说：“她很少演女主角。” 宫甜甜说：“说个名字呗，配角的演得好也是会让人印象深刻的。” 武禅说：“沐青青。” 宫甜甜震惊：“去年刚获得新锐女明星金奖、年轻影后提名的沐青青？” 武禅说：“嗯。” 宫甜甜震惊乘二：“她跟你合作过哪部电影啊？” “《黑街风云之正义使者》里的白柔儿。” 沈槿突然开口。 白吱吱第一次听到同姓的，不禁挠头：“吱？” 宫甜甜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沈槿说：“她跟你老大演情侣。” 宫甜甜说：“什么！情侣！” 楚狂、屠霜、甘小乙、罗洛齐刷刷把视线聚集过来。 武禅：“……” 宫甜甜说：“等等，我好想想起来了，是不是有一场戏是两个人在雨中拥抱的。” 沈槿说：“对，拥抱了三分钟。” 武禅说：“那段戏总共就三十秒。” 毕竟是武禅本人出演的作品，他记得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 那段情节在影片里的确只有三十秒的时长。 但，某人，把一部电影反复看了六遍，那么加起来是三分钟也没有说错。 宫甜甜说：“老大你记忆犹新啊。” 武禅说：“没有。” 宫甜甜说：“可你肯定不会记得一年前五月二十五号下午三点在做什么，但你却记得跟沐青青的雨中拥抱，是不是故意反复重拍了好多次，老大你把她抱在怀里是不是很享受？” 武禅说：“没有感觉。” 宫甜甜说：“怎么可能没有。那可是沐青青，出了名的肤白貌美胸大腿长。” 武禅说：“当你被三十多个工作人员、导演、灯光盯着时，别说沐青青，就是沐黑黑也没用。” 宫甜甜说：“所以老大其实喜欢皮肤黑的？” 武禅祭出让人秒怂的佛手印：“你是不是找事。” 宫甜甜又怂又皮：“沈姐姐老大又威胁我。” 沈槿没说话，只是看着武禅。 很多时候。 沉默，更吓人。 武禅严肃地对宫甜甜说：“煞人随时可能袭击我们，你应该提高警惕而不是满脑子八卦。” 宫甜甜说：“煞人算个屁，我老大可是煞神，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这突然的吹捧，让武禅竟找不到话教育宫甜甜：“……” 宫甜甜说：“所以，我们还是聊回沐青青吧。” 武禅说：“没什么好聊的。” 宫甜甜说：“我们都想听。” 武禅环视一周：“谁想听？” 大家都没敢吱声，沈槿抬了一下手：“我。” 其他人心里来了底气，纷纷举手：“我我我我我。” 武禅看着沈槿：“真没什么可讲的。” 沈槿说：“比方说，她住你楼上。” 武禅说：“剧组安排。” 沈槿说：“半夜穿高跟鞋。” 武禅说：“个人习惯。” 宫甜甜说：“谁会半夜在家穿高跟鞋走来走去，除非，她想引起楼下某人的注意。” 武禅说：“她只会引起我的杀意。” 马丧说：“你刚才怎么说的来着，武家人出手很贵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杀。所以你到底杀还是不杀呢？” 武禅说：“……” 他没想到向来认真对待任务的老马也会突然凑热闹。 沈槿说：“算了。” 武禅说：“怎么就算了？” 沈槿说：“没什么。” 武禅说：“本来就没什么。” 沈槿说：“只可惜，我不是从一开始就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众人：“！！！” 沈姐姐这等于是在告白了啊。 窗户纸终于捅破了吗？！！！ 宫甜甜后仰到挤出了双下巴，然后露出姨妈般的笑容。 武禅说：“你答应过，不念那部电影的台词。” 沈槿说：“我答应不念你的，刚才我念的是白柔儿的台词，怎么样，能让你回忆出什么吗？” 嘁。 原来是台词啊。 好让人失望啊。 宫甜甜说：“老大，这次我回去之后一定要重温那部电影。” 武禅感觉脑袋嗡嗡的：“我出去巡逻一圈，看看有没有煞人偷袭。” 武禅离开八卦风暴的中心，漫无目的地走进森林里。 然后他听到身后树叶抖动的声音，说明藏着人。 只有宫甜甜才会这么无聊跟出来。 武禅说：“出来吧。” “树叶”一惊！ “你、你怎么发现我的。” 一个女孩子露出身子。 武禅转头，看到一个女性煞人。 糖果满脸惊恐：“虽然我们是来偷袭的，但请务必不要杀我，求求了！” 武禅：“……” 223话 杀了进来 武禅当然不可能放过煞人。 他刚拔刀，一道白色绳索如长矛般从远处射来，武禅避开，另一道白色绳索射中糖果的后背，没有贯穿而是把她粘住，迅速地拉向高空。 想跑？ 谈何容易。 武禅左手并指如戟，身侧凝出一柄灵质长剑飞斩绳索，糖果半空坠落，新的白色绳索再次粘住她的后背，于此同时，糖果朝武禅刷出两道弧线。 那是两团黏土状的东西，在飞行中相撞，发生猛烈的爆炸，趁着火光糖果被彻底的拉入空中消失。 武禅没有追，立卡调头赶往营地。 宫甜甜正沉浸在武禅和沈槿的暧昧互动中难以自拔，突然身后传来激烈的战斗声，宫甜甜拎起斧子要赶去支援。经验老道的马丧立马按住她。 “这不是单方向的攻击。” 话音未落，正前方传来低沉的兽吼。 两头狮子踏步而出，一头狮子都长着两个脑袋。 马丧背后冰冷。 这是两头六胞煞妖，双吼狮煞！ 平时根本不会出现在旧城外围地带。 可既然来都来了，而且还是两头野兽形态的煞妖，己方当然也该派野兽应战。 小猴子弹跳而出，半空中膨胀为巨猿，脚掌刚落地便踏出一个深坑，用力一蹬，巨猿朝两头双吼狮煞冲去。三头巨型猛兽互殴起来地动山摇，仅一个回合，巨猿就被双吼狮煞扑翻在地，四个狮头怒张血盆大口，啃咬巨猿肩膀胸口。 巨猿是灵质体，不怕被咬掉血肉，一手抓住一张狮口的上颚，另一手抓住下颚，双臂一用力直接狮头撕裂。它脚下猛的一蹬，踹飞另一头双吼狮煞，顺利站了起来，被啃掉的部位填补新的灵质，白火如血气般蒸腾。 脑袋被撕裂的双吼狮煞，一边后退一边甩头。只要中枢球没有遭到破坏，煞妖血肉就可以无暇重生。 初次交战，双方算是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巨兽的战斗将气氛渲染的犹如钠块投入水中般激烈了。 “白吱吱加油！” 宫甜甜大喊。 “锤死这两只病猫。” 白色巨猿一个力道浑厚的右勾拳将双吼狮煞抡翻，硬扛另一头双吼狮煞咬着腰侧，背对宫甜甜等人臭美地拱起粗壮的肱二头肌。 甘小乙说：“还挺嘚瑟。” 楚狂说：“真不愧你们老大养的宠物。” 宫甜甜感觉功劳被抢，不爽道：“是我独自一人养的好吗？他一个大男人从来就没对白吱吱上过心。” “听起来，你们倒像是两口子。” 有人说道。 宫甜甜说：“别乱说话。等等，你谁啊。” 众人同时后撤散开，盯向年轻的陌生男人。 此人之前竟就像老朋友般站在众人周围，连沈槿都没有察觉出。 “我呀。” 男人对自己的相貌十分自信地撩开刘海，一柄宽阔的乌金色长刀扛在他的肩膀。 “那两头不争气的大猫的主人，剃刀。” 马丧看到此人脖颈出火焰状态的斑块：“你是煞人。” 剃刀说：“不仅是煞人，也是要你们命的人。” “就凭你！” 宫甜甜扑身而上，劈出双斧。 剃刀懒洋洋的抬起乌金长刀，随手一抡，刮起的风抽在宫甜甜脸上像耳光一样疼。刀锋与斧刃碰撞在一起，被甘小乙嘲笑为母猩猩的宫甜甜竟被这一刀弹开。 剃刀手腕一转，带动长刀补出一记横斩。 宫甜甜极限收腹，后跳，安全躲过。 夺的一声。 长刀的尖被插进剃刀脚旁。 “果然瘦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宫甜甜没有说话，双手被震得不停发抖，她咬紧牙关死撑，决不能让双斧掉落，她不能给宫氏武馆、不能给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丢人。 “废话少说！” 另一边，屠霜扣下弩炮的扳机，火光在炮口骤缩，钢椿疾冲而出，如此近的距离必然命中，然后会直接把一个人拦腰断成两截。 接着，屠霜眼前一花。 一弧乌金的锋芒拔地而起，钢椿半空中被一分两半，与剃刀擦肩而过。 “凶巴巴的女人，我不喜欢。” 剃刀连迈两步，举刀对着屠霜当头劈下。 楚狂瞬间挡在屠霜面前，旋空一腿，正中刀刃侧面，虽然仿佛像是在一块数百斤重的钢板，但他还是成功将刀势踢偏了。 咣。 刀锋砸地，拖在剃刀身后。 楚狂说：“也轮不到你喜欢。” 剃刀笑了：“你身上的煞味很重，煞化值至少有百分之六十吧，你很有潜质成为我们的伙伴，怎么样，交个朋友先？” 夺。 剃刀的右脖突然被凿开一个血窟窿。 那是一柄极窄的匕首极快的刺入，又极快的拔出。 匕首，握在他身后之人的手中。 沈槿。 接下来的两秒内，沈槿手持两柄匕首对剃刀的胸、肋、背、腰连续扎进七刀，第八刀从左耳下方切入一路划到右耳，为剃刀添置一副“血项链”。 没人中了这九刀还活着。 没人。 但，剃刀不是人，而是煞人。 他用曲肘向后撞去。 沈槿早已撤离。 但她没看清剃刀转身的动作，那柄乌金色的长刀已劈向他的头顶。 甘小乙瞬闪剃刀侧面，左脚猛然一跺地，与上臂勾成直角的左拳，以极短的发力距离、极快的速度轰进剃刀的左腰侧，将连人带刀击了出去。 这不是拳击，而是宫京生传他的雪山灵宗的秘手。 剃刀用长刀支撑身体，他左右摆动脖子，刚才的血口已经全部愈合。 “这一拳，有点门道。雪山灵宗的？” 甘小乙一愣。 剃刀说：“别这么意外的眼神看着我。斩鬼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常年极限锤炼身体的缘故，肉质酸的很，远没有普通人好吃。同理，放养的鸡比圈养的鸡好吃，也只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什么？！ 如果众人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个煞人是说他曾经吃过人，而且还吃过斩鬼人？！ 虽然可以接受煞人不再是人这一点，但谁都无法接受煞人竟把人划入了食谱了。 恶心感直涌宫甜甜喉咙。 剃刀将众人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调侃道：“瞧瞧你们这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罗洛一推眼镜：“这人共有三个心脏，分别在胸腹以及右大腿。” 这次轮到剃刀嘴角挂笑，却带着锋芒寒意：“你们这里还真藏着不少宝贝。” 他刚要动，做出预判的甘小乙封住他前进的道路。 剃刀说：“真羡慕你们伙伴众多，既然如此，也请允许在下召唤一下我的伙伴。”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黑影如放大数十倍的炮弹般坠落在营地外面，地表被砸出深深的大坑。 高如铁塔的肌肉怪物，从坑中站直身体。 白色巨猿吼叫一声扑上去，被肌肉怪物横扫一拳抡中脑袋，整头巨猿翻滚倒地。 两头双吼狮煞对着应该明明该是同伴的肌肉怪物吼叫着，并包抄他的两侧，接着被肌肉怪物一脚一头地踹飞。 死意盎然的黄昏下。 剃刀露出明媚的笑容，犹如盛开在墓地的玫瑰。 “我为双方介绍下彼此，这是我的伙伴，蛮肉。” “蛮肉，这些人，是你今晚的零食。” 224话 恶战不断 蛮肉，全身过分夸张的膨胀肌肉让他看起来与其说是放弃人类身份异变成的煞人，不如说是某种煞妖浓缩成贴近人类的形态。 剃刀刚为敌我双方介绍完，便发动了攻势。 他的速度很快，但比不过武禅。 沈槿无法捕捉到他肌肉运动的细节，却能捕捉他移动的轨迹。 剃刀进，沈槿退，同时用连射弩攻击。 另一边。 体型庞大的蛮肉一拳轰向距离最近的甘小乙。 身为职业拳王，甘小乙躲闪这类线路单纯的拳头是小菜一碟，他脚下一晃，绕到蛮肉侧面，砰砰砰砰，一瞬四拳。 他的护臂拳套由鲸级巨煞的獠牙打磨，在他自身拳头威力的加持下，能轻易轰碎僵尸的身体。 但他的拳头打在蛮肉身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且反馈却是十分奇怪。 既不像看起来如钢铁般坚硬。 又不是车轮胎般的橡胶感。 非要形容的话，更像是被填充物塞到一点缝隙都没有、硬邦邦的顶级沙包。 甘小乙围绕着蛮肉不停地挪动脚步，始终保持自己在蛮肉的侧面和背面，挥打充满节奏感的组合拳。 对比甘小乙的灵活，蛮肉的动作大开大合，而且意图极容易被人预判，他一抬肘就要出拳，一扭胯就要转身，他就像是一台专业的带有反击智能的木桩机器，供应甘小乙随便殴打。 一直被戏耍的蛮肉却一点都不急躁，大概是因为甘小乙就算打他一百拳也不疼，而他只需命中一拳，就能送他下黄泉。 远处正追逐沈槿的剃刀还有余力交流：“蛮肉别玩了，速战速决。” 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沈槿对着他眉心射出连射弩的最后一根钢钉，剃刀脑袋一偏躲过了，沈槿把连射弩随手一丢，然后瞬间消失。 这并非是真正的透明。 是剃刀的视觉突然发生“障碍”，刻意忽略掉了沈槿的存在。 失去目标，让剃刀短暂一愣，接着耳朵一动，左手抓住一根钢椿，虎口崩裂。 剃刀转头，笑着看向提着弩炮的屠霜：“你长得不仅凶，手段还挺阴险。” 屠霜不想跟此人说一句废话，扣下扳机，射出另一根钢椿。 几乎是同一瞬间，剃刀甩出自己手中的钢椿，两根钢椿半路相遇，擦燃出火焰，射向剃刀的钢椿被再次接住，而射向屠霜的钢椿悬浮在她的面前，接着，以加倍的速度原路反射。 剃刀立即挥刀劈断。 “超能力可以反射金属吗？有意思。” 屠霜正要再度扣下扳机，一个人影突然从侧面闯入她和剃刀之间的空间。 是双臂交叉的甘小乙。 他中了蛮肉一拳，整个人倒飞而出。 甘小乙的前臂犹如骨折般剧痛，他庆幸自己有拳套护身，否则刚才那一拳足以轰穿他的背脊。 甘小乙站起身，看到楚狂攻向蛮肉。 不管是从攻击力，还是抗击打能力，被猩红罪恶细胞强化，并拥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煞化值的楚狂都比甘小乙要强一些。他要和蛮肉站桩对轰，拼谁先倒下。 蛮肉很喜欢这种对决，重拳直击楚狂面门，楚狂脚下生根钉在原地，腰部以上却如从吓人道具盒里弹出来的弹簧小丑，躲过蛮肉的拳头，然后挥出三击勾拳狠狠的轰进蛮肉的下巴。 体重近似一吨的蛮肉被这三拳打得朝后一个踉跄，楚狂收回双拳，拳锋蒸发着血气。 蛮肉左右晃了晃脑袋，刚才的一切战斗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热身而已。 他左脚猛然一踏，蓄力的右拳如一道火箭般轰向楚狂。 在战斗中，比起速度，比起攻击力，最为重要的，是对攻击距离的把控。 打不中目标的拳头，就算再快，再重，也没有任何意义。 蛮肉的这一记重拳虽然拳锋带风，但距离楚狂太远，没可能打中。 但没人看清蛮肉是如此在半路中再度加速的，当楚狂以为后撤半步就完全可以躲过时，巨大拳头覆盖了他所有的视线范围。 砰。 楚狂面部中拳，整个人横着倒飞而出。 那只巨手半空抓住楚狂的脚后跟，蛮肉拧腰转身，楚狂划过他的头顶上方，然后被狠狠的摔进地里，地表被楚狂砸碎。 蛮肉准备摔第二下，宫甜甜已经跃到他的背后，双斧劈了进去。 能硬扛楚狂和甘小乙攻击而毫发无伤的肌肉，被斧刃轻松斩了进去。宫甜甜一劈倒地，蛮肉的肌肉顺着伤口开裂，仿佛多出两个拉链。 蛮肉放弃楚狂，转头看向手持双斧的宫甜甜。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少女吗？” 宫甜甜左手一扬，斧子旋转着斩向蛮肉的左眼。 蛮肉用手掌去挡，斧子卡进厚厚的手掌里。 而宫甜甜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她蹲身出现在蛮肉的身后，砍向他的小腿。 同样粗壮的树木能被宫甜甜一斧子伐倒，但这斧子只能砍进肌肉，却无法伤到骨头。 蛮肉抬起另一只脚当头跺下，宫甜甜立刻躲闪，却把那柄斧子留在蛮肉的腿里。 这样一来，两柄斧子全都不在宫甜甜手中。 “我承认你这肌肉怪物有点厉害，敢不敢把斧子先还给我？” 蛮肉：“……” 宫甜甜说：“我是认真的。” 蛮肉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是白痴吗？” 宫甜甜说：“原来你不是哑巴！” “我不允许——” 蛮肉身后传来一声大吼，他转过头，看到甘小乙挥拳而至。 与其说是他推动拳头，更像是拳头带人在飞。 “外人说出我们焚烧站的最大秘密！” 砰。 甘小乙的左拳狠狠的击中蛮肉的右眼。 冲击灌入颅内，反复激荡。 庞大的肌肉怪物轰的一声到底。 甘小乙落地。 宫甜甜不满道：“来，你说清楚，什么叫焚烧站的最大秘密？” 甘小乙说：“战斗中，不方便解释。” 宫甜甜说：“哼，先把斧子帮我拔出来。” 甘小乙刚要蹲身，战斗经验训练出的直觉让他迅速后跳半步，躲过那只要抓向他脚踝的巨手。 蛮肉晃了晃脑袋，重新站了起来。 “第二回合，继续。” 甘小乙拉开架势：“当然可以。” 突然。 所有人听到一声惨叫。 只见那柄乌金色的长刀，劈中了马丧。 刀锋从左肩切入，斜至右腹。 几乎快把整个人劈成两半！ 225话 恶战不断02 这一刀。 是马丧故意被劈中的！ 长刀已经砍进他的腹部。 命悬一线之际，他左手食指一挑，瞄准正前方的剃刀。 诡异的力量把乌金色长刀从马丧体内逼出去，差点将人一劈两断的伤口愈合，两种情况几乎就是一瞬间内完成的——这便是马丧的超能力“受伤替身”，只要人不死，就可以把伤势转移给指定目标。 如是发射暗器，剃刀可以躲闪，可怎么可能躲得过虚空一指。 就算是煞人也会被这一刀重创。 如果剃刀因此而死，那么就是名副其实的“我杀了我”。 然而，乌金色的长刀的确从马丧体内弹出，伤口也的确愈合。但剃刀本人却丝毫没有遭到伤势反噬。 受伤替身竟只生效了一半？！ 马丧迅速后撤。 剃刀没有追击。 “我刚才就纳闷你为什么会主动送死。原来你的超能力是反射伤势。” 这家伙对超能力的直觉实在太准了！ 屠霜之前就留意到他对自己超能力的判断不是反弹攻击而是精准到反弹金属，而一次有精准的判断出马丧的能力效果。 马丧说：“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废话。” 剃刀倒拖着刀缓缓绕着步子，刀尖在地面拖出刻痕：“可我对于你们是反派啊。” 马丧说：“所以？” 剃刀说：“所以我废话多啊。反派一旦话多就容易暴露自己的秘密，比方说，我会主动告诉你，我的超能力便是一切干涉者的克星‘无法之地’，任何干涉系超能力的结果都无法在我身上生效。” 马丧说：“你很得意。” 剃刀说：“一直以来，灵质系都被公认为四大系超能力中的最强，但干涉系才是有着无数可能无数开发空间的最强超能力，而我是一切干涉系的天敌，你说我该不该得意。” 马丧说：“尽管得意，因为这将是你得意的最后一天。” 剃刀说：“在场没人是我的对手。还是说，你在等那个武家人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 ！ 剃刀迅速转身，同时挥刀。 乒。 双刀碰撞，架在一起。 骨头质感的刀刃后面，是一双和刀锋同样犀利的眼睛。 剃刀说：“你把糖果和绿蛛都杀掉了？” 武禅反问：“煞人会在乎同伴吗？” 剃刀说：“长得好看的话，会的。” 武禅一出现，蛮肉就没有再出手，而本就因为马丧被砍停手的众人当然也不会偷袭，宫甜甜甚至走到蛮肉身边，亲手从他腿上和手上拔下自己的斧子。 没有偷袭，是因为没有必要。 武禅干掉拿刀的煞人，接下来就能改掉这个肌肉怪物。 但剃刀可不这么想。 他从武禅身上闻到了“无敌电音”的味道。 只要开动超能力，谁都无法战胜他。 但是，这个“谁”并不包括剃刀。 他手腕下压刀刃，向武禅施压重力。武禅将刀一抽，挪向侧面。阻力的突然消失，让剃刀身体惯性前倾，刀锋砍向地面！ 剃刀偷鸡不成蚀把米，身体失衡是战斗中的大忌！ 武禅没有理由放过这个机会，从侧面一刀横斩剃刀颈部。 千钧一发间。 剃刀用牙齿咬住了刀刃。 武禅用左手单手持刀柄，右手压在刀背上用力一推，便要把剃刀的脑袋斩成上下两半。 但剃刀及时用长刀从下面戳了上来，挡住武禅的刀锋。 双刀再次较劲。 武禅手中长刀是鲸级巨煞獠牙打造而成，不管是坚硬程度还是锋利度都远超普通兵器，再加上武禅超强的腕力，剃刀手中的刀应该马上就被切断。 咔嚓。 极为细微的声响。 刀锋被崩开一个小口子。 一柄刀和鲸级巨煞獠牙制造的长刀对砍居然只裂开一个小口子，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但比这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真正被崩开口子的其实正是武禅的长刀。 剃刀从武禅的眼神中读到意外。 这份意外便是剃刀想要的结果。 他不再隐藏实力，“乘胜追击”势要把武禅手中长刀彻底斩断。 武禅后撤，手甩飞刀。 剃刀挥刀拨开，然后腾跃追击。 武禅撤到装甲货车旁，蹬步跃上车斗。 剃刀跳的更高，凌空劈下长刀。 这一刀带着自身重量与下劈之力，二者合一，只要武禅敢抬刀去挡，必会连人带刀被劈开。 武禅抽出了凶豹。 人在半空中的剃刀，只见一道乌芒逆天刺来，竟比他先出手的刀还要快。 剃刀不得不半路变刀，用刀锋去削断乌芒的尖，却被一股巨力咣的一声弹开。 什么鬼？ 剃刀虎口发麻，莫名心慌。 他落地后撤，再后撤。 这一次，换到武禅高高跃起。 如破坏神般遮住无尽的黄昏，一杆乌金色的巨枪被他双手握尾高举头顶，接着，带着一道劲风猛烈下劈！ 同样的下劈之术。 武禅这一劈抢过剃刀之前那一劈何止十倍！ 枪锋未至，枪风先到！ 剃刀自知挡不住，双脚一蹬，极限后跃。 武禅扑落，踏步推槊前刺。 剃刀没料到后招来的如此之快，刀封胸口去挡。 枪锋刺中刀刃，金鸣之声竟产生球状的冲击罩以两人为中心朝四周扩散推开。 众人被冲击波刮的脸部生疼，连白吱吱和那两头双吼狮煞都被震慑的停止了互殴。 这种情况不管是武禅还是剃刀都是第一次遇到。 剃刀突然狂笑起来：“棒极了，没想到你手中竟然也有一柄‘遗落之兵’。” 武禅没听过这个名字，心中好奇，却不开口问。 就算剃刀主动解释，煞人口中十有八九也都是假话。 剃刀双手把持刀柄，刀拖身后。 “这下难搞了，不如我们一招定生死吧。” 武禅说：“废话少说。” “我刚才解释过一次，我扮演的可是反派啊。” 剃刀突然冲刺而出，半路再度加速，人影消失，咻的一下闪到武禅身侧，横斩腰侧。 武禅速度比他快，剃刀刚挥刀时便挪动了位置，执槊为棍，劈中剃刀背脊，将他打出老远。 “反派，可不是你这样演的。” 武禅。 曾经的专业反派演员。 一出场，观众就担心主角会输的那种反派。 剃刀用刀撑住身体，转身：“你这家伙，还真是强到夸张。” 武禅说：“糟糕并老套的台词。” 剃刀说：“那就玩一个不老套的，蛮肉！” 肌肉怪物听到命令，握紧双拳在胸前砰的一对，后背弹出两排共十二根普通人小臂粗的钢栓，犹如即将发射的导弹。 每根钢栓顶部左右各有一个小孔，喷射出浓浓的雾气。 毒雾？ 众人立马遮着口鼻，雾气以预料中更快速度的蔓延开来，将周围填充为白茫茫的空间。 宫甜甜等人立马背靠背组成一个圈。 她的脖颈突然一凉，像是被青蛙的舌头舔了一下。 接着一股力量黏着宫甜甜的脖子，就像玩娃娃机一样把她从人堆里拽上了天！ 226话 恶战不断03 宫甜甜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人也已经距离地面十几米，脖子都快被拽断了，她反手一斧斩断粘在脖颈后面的那根“绳子”。 宫甜甜落地，以屈膝做缓冲，伸手把脖子后面残留的那一截“绳子”拽下来，因为粘性太强，导致疼如撕皮。 白色浓雾让宫甜甜看不清前后左右的环境，但不妨碍观察手中之物——那绳索就像是断了头的蛇，三指粗，半透明、又黏又软，她虽然成功从脖子上拽下来，但又黏在了手套上。 幸亏有手套，如果让宫甜甜徒手握这种东西，绝对会恶心死。 宫甜甜清楚下手之人这么做是为了把众人分散，逐一攻破。这就说明另一件事，藏身暗中的敌人的总体实力是不如宫甜甜等人的。 “既然把我拽出来，就没有必要再鬼鬼祟祟的藏着了。” 宫甜甜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没人理自己。 “再不出来，我就要走了。” 她察觉到了另一件异常之事——自己的声音小的可怜，而且其他声音都消失了。 按理说，宫甜甜被从人堆中拽出来，到她斩断“绳索”后，降落地点距离营地不会太远。 营地的西面，战斗人员与煞妖激战着。 东面，便是刚才宫甜甜待过的地方。老大、甘小乙、白吱吱大家都在战斗，但这些声音宫甜甜一点都听不到，像是全部被这浓浓的白雾吸收掉了。 宫甜甜见没人偷袭她，便凭直觉朝老大等人的方向走去。 突然她一抬斧子，挡住自己的后脑勺，有什么东西粘在了上面。 “又来！” 宫甜甜不高兴地翻转斧面，但她发现粘着的不是绳索，是一坨类似口香糖的东西，而且还是嚼过的。这让她更加不高兴。 噗。 白雾破开一个小洞。 有东西飞射而来，宫甜甜再度用斧面一挡。结果轰的一下，斧子发生爆炸，直接脱手而飞。 近距离的爆炸把宫甜甜掀了一个踉跄，好在她用另一柄斧子及时遮住面门，才没被炸得毁容。 一道黑影在白雾中一闪而过，很典型的引人上钩的陷阱。 宫甜甜满不在乎地冲进去，喊道：“有本事别让我抓住你！” 由于白雾中没有脚步声，她只追了几步就无法再定位目标。 但失去目标并不是她停下脚步的真正原因，而是她的一只脚踩到了黏黏的“口香糖”。挨过一次爆炸就足以让宫甜甜判断出规律，单一的“口香糖”不会爆炸，需要与另外一坨“口香糖”碰触。宫甜甜再继续往前走，很可能就踩到第二块，她的鞋底可不是防爆炸材料。 宫甜甜缓缓蹲下身，用斧子插进鞋底与地面之间，尽量贴着鞋底把口香糖刮下来。 藏在浓雾中的煞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根本没有在地上放置黏土炸弹，宫甜甜只不过是在自作聪明。 两团灵质体黏土炸弹破出雾气朝宫甜甜后背射去。 但宫甜甜犹如背后长眼般一闪身，两团黏土炸弹与她擦身而过，第一团粘在地上，第二团追上来时，两者之间的空气弹闪出几丝金光，轰然爆炸。 火光中。 宫甜甜消失。 ！ 煞人糖果立刻撤离原地。 但来不及—— 右侧，宫甜甜因高速冲刺而身体前倾，她的脸几乎快要撞上糖果的脸。右手持斧拖在身后，奋力朝前一劈。 糖果双臂交叉，凭借煞人引以为傲的煞气护体硬接，立马被打飞出去。 她横向转体三周，单掌一撑地面，便重现站起来。 刚抬头。 宫甜甜的脸从远处的一个点，瞬间在眼前放大，当头劈下一斧。 糖果上抬左掌击向宫甜甜持斧的右腕，产生一个极短暂的停顿，然后她拧腰带动肘部撞向宫甜甜腹部。宫甜甜提左膝挡住肘击。 糖果收肘，宫甜甜收腿，但后者动作更快，脚尖未落地，腰胯一提一转，重新甩出一记凌厉的鞭腿，正中糖果腰侧，把她横向踢出去。 宫甜甜单腕转动着斧子，认真打量这个女煞人。 她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中短发，长得还算不错，但离自己还差很远。自己是d067新城排名第一的美少女，这女煞人可以排第七第八，如果她脖子下面没有那些火焰形状的斑块，那排进前五肯定没问题。 她叹气：“可惜了。” 糖果皱眉。 她不是因为挨揍而皱眉，而是面前这个少女盯着自己的脸瞧完之后，叹了一口气，竟然还补充一句可惜了。 “怎么就可惜了！” 宫甜甜说：“喂，你声音好小。” 糖果说：“你声音也小好吗！” 宫甜甜说：“啊？” 糖果就很气。 双手同时凝出两团灵质体黏土炸弹。 宫甜甜笑道：“这么近的距离，没有用的呦。” 糖果不回答，把两团灵质体黏土合在一起，然后搓揉。 宫甜甜说：“嗯？为什么没爆炸？” 糖果：“……” 鬼才会告诉你啊！ 糖果双手不停地凝出更多灵质体黏土，添补着添补着就把手中的灵质体捏成一柄黏土短剑。 宫甜甜说：“看起来就不够硬啊，你喜欢软的？” 糖果道：“你才喜欢软的！” 宫甜甜说：“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糖果说：“你能听到我说话！” 宫甜甜说：“对啊，我说你声音小，不就代表我能听到吗？” 糖果更气：“你把我当猴耍吗？” 宫甜甜说：“想得美，你才没有白吱吱那么可爱。” 糖果不顾形象，忍不住骂道：“你他妈……” 宫甜甜截断她：“小小年纪，要讲文明。” 糖果说：“我比你大。” 宫甜甜说：“目测来说，你是在自欺欺人。不过大家都是女孩子，我体谅你心里的苦。” 糖果说：“体谅你妈啊！！！” 宫甜甜说：“瞧瞧你，连骂人都没有新词，就算不再当人了，也不要放下文化知识啊。身材可以贫瘠，但脑子一定不能贫瘠。对了，我妈不需要体谅，她的身材能让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羡慕。” 糖果崩溃了，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跟这个少女突然斗起了嘴，而且不知不觉斗了这么久。 她是来杀人的好吗！ “给我死！” 糖果持剑刺向宫甜甜。 宫甜甜用斧子一拨，咦了一声。 “明明是很软的东西，被你的手一搓弄居然变得这么硬，你技术蛮好的。” “你！”糖果连续突刺，想骂却又不想再一次被嘲讽骂不出新花样。 宫甜甜倒是不着急反攻，身如细柳轻松躲闪糖果的突刺。 “你想骂人可以，但不要张嘴闭嘴都是妈，听起来好像孤儿。” 糖果停手：“我们两个是生死之战，拜托请不要再说让人误会的话了。” 宫甜甜脸一冷：“女人你说了你不配说的台词，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糖果说：“我要是不说话，你难道会不杀我？” 宫甜甜说：“这倒也不会。” 糖果：“……” 宫甜甜劈出一斧，被糖果拿剑架住。 宫甜甜：“从现在开始，你我都别说话，谁说话谁小狗。” 糖果：“凭什么你来决定。” 宫甜甜：“就凭我是d067新城第一美少女，而你只能勉强排进前十。” 糖果：“你放屁！” 白雾中，绿蛛潜伏已久。 她本准备出手和糖果合力对敌。 但见糖果被折磨地这么惨。 于是，她很开心的走了。 227话 恶战不断04 糖果近身格斗实力不弱，但不难看出这份“强”源自她自身肌肉的强度与速度，在招式与技巧方面还相当的欠缺。这种情况就像一个天生蛮力的莽夫一路走来全靠“一力降十会”来战胜对手，可是遇到同样力大且技巧娴熟的对手，便逐渐捉襟见肘起来。 宫甜甜再次一斧劈中糖果胸口，发出轻微的压裂薄冰般的声响，糖果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这正是宫甜甜战斗一来十分纳闷的事情——煞人身上附着着一层薄薄的隐形保护层，就像是紧贴玩具小人的真空包装。全靠这层保护层让煞人变得刀枪不入，否则对手早就被宫甜甜几斧劈翻。 “你这保护层到底是什么啊？” 宫甜甜问道。 这是她第九次发问。 虽然白雾的吸音性质让声音很小，但糖果还是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 她用肘部撞向宫甜甜颈部，掩护在手臂下方的灵质黏土短剑刺向宫甜甜的腹部。 宫甜甜竖肘抵住糖果的肘击，右手斧横斩糖果脖颈。她后发先至，逼糖果不得不后撤。 后撤途中，她短剑朝前一甩，射出一小截剑尖，宫甜甜用斧挡面，剑尖黏在斧面上，与剑刃藕断丝连般拉扯着金色的光丝，然后爆炸。 爆炸的冲击力击退宫甜甜，但没有让宫甜甜的斧子脱手。 糖果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眼前的这个少女，越战越强了。从体能消耗的层面来说，这太反常。 “你的超能力到底是什么？” 宫甜甜用手腕转动斧子：“我还以为你被我打成了师兄。” 糖果不解：“师兄？” 宫甜甜说：“我师兄是个哑巴。” 糖果：“……” 宫甜甜说：“说起来，我师兄尚未婚娶。” 糖果说：“谁在乎啊。” 宫甜甜说：“我师兄人很好的，你要是束手就擒，我就帮你介绍一下。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没有男朋友。” 糖果说：“说的好像你有似的！” 宫甜甜微微脸红：“算是有吧。” 喂！ 这是生死之战好吗？！ 突然害羞是什么鬼啊！ 故意气人是吗？！ 糖果心中咆哮，但表情却要克制，因为一旦露出愤怒，就证明她输了。 “我也有喜欢的人。” 宫甜甜说：“但他不喜欢你对吧。” 糖果说：“放屁！” 宫甜甜说：“瞧你这生气的样子，真相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有，我们这是战斗，你不要扯什么恋爱话题。” 糖果说：“是谁先提的啊？！” 宫甜甜说：“你啊。我说可都是跟战斗相关的。” 糖果说：“你哪有说！” 宫甜甜说：“你的炸弹并不是靠两两相撞引爆，其实是靠金色火花点燃。” ！ 话锋突转，让糖果猝不及防，最要命的是，宫甜甜说的是对的。 宫甜甜笑了：“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猜对了。认真点，我要上了。” 糖果气到想吐血，怒道：“你套路我！” “嘿嘿，我跟我老大学的，兵不厌诈。” 宫甜甜的斧子劈过来，糖果单手用剑去挡，另一手凝出一片黏土炸弹甩了宫甜甜的手臂上。 黏土与剑尖之间刚连接出几丝金色光线，被宫甜甜用斧面隔断。 炸弹没有爆炸。 黏土炸弹被金色光线点燃的时间只需要0.1秒，糖果万万没想到宫甜甜居然能来得及。 宫甜甜得意道：“无他，唯手熟尔。” 糖果大吼一声，右手挺剑直刺宫甜甜胸口，于此同时，左手五指崩射金色光丝，与短剑连接。 她这是要引爆短剑与宫甜甜同归于尽！ 轰！！！ 猛烈的火光将白雾驱散出一大片空地，一个足有半米深的碗状深坑散发着浓浓的焦烟。 深坑正中，淡紫色的气焰包裹着糖果全身，她右臂布料炸裂，赤裸的手臂被烟灰抹黑，猩红的光纹如旧伤疤般刻在皮肤上，暗光如血液般流动。相同的异变，同样出现在她的脸上——覆盖胸口与颈部的火焰状的斑块此刻猩红大亮，延伸出的光纹爬上面部，有两条光纹贯穿眼皮，像是划下两道血泪。 如果不是宫甜甜这么咄咄逼人，糖果不想把自己推进到这个状态。 此刻。 宫甜甜躺在深坑的边缘。爆炸的瞬间她已经后撤，但只来得及撤到这么远。 双臂因护住面门而被炸得皮开肉绽，更重的伤口是腹部那个拳头大的血洞，正常人早该当场丧命，而宫甜甜体质强悍才能支撑她苟延残喘。 糖果一脚踩在宫甜甜的腹部的伤口上，来回碾动。 宫甜甜剧痛不必，但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糖果说：“叫啊。让我听到你的惨叫。” 宫甜甜牙关挤出笑容：“有本事你等我两分钟。两分钟后，我打得你跪地求饶。” 糖果说：“还嘴硬。” 她继续用脚碾动。 宫甜甜说：“我又不是烟头，你敢不敢换一个新鲜点的动作。” 糖果蹲下身，抓着宫甜甜的头发把她拽起来。 “我突然不想杀你了。” 宫甜甜和她对视：“怎么，怕我死了没人给你介绍男朋友吗？” 糖果说：“我觉我有点喜欢你。” 宫甜甜说：“别这样，你没男人要，我可是有的。” 糖果说：“所以，我决定让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宫甜甜说：“你敢！” 糖果说：“小妞，现在决定权可不在你手里。” 宫甜甜说：“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糖果：“？？？” 这都哪跟哪？ 宫甜甜说：“要不给我讲一个也行。” 糖果说：“为什么非要听故事。” 宫甜甜说：“因为故事可以拖延时间。” 糖果说：“等你的人来救你？别做梦了。” 宫甜甜说：“我自己，就能救自己。” 她伸手紧紧握住糖果抓住自己头发的那只手的腕部。 这股力量？！ 这根本不是将死之人该有的力量啊！ 糖果吃惊之中，她的手被宫甜甜一点一点拽开。 更吃惊的是，她宫甜甜身上的伤口竟然全部愈合了。 这是何等可怕的生命力？ 这是愈合吗？ 不，这简直就是重生吧。 宫甜甜站了起来。 “我说过，给我一分钟就够了。” 糖果说：“不是两、两分钟吗？” 砰。 她脸上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被打退三步。 宫甜甜摆动着手腕，又左右摆了摆脖子，笑了。 “没听说过吗？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可是d067新城排名第一的美少女。” 228话 恶战不断05 屏障之雾。 如果沈槿没有判断错误，这就是这茫茫白雾的真身。 这种超能力厉害之处在于短暂地割裂并扭曲空间。白雾将营地东面分割成abcd等等部分，每个部分之间的连接处被白雾形成隔断，位于不同部分的人在白雾消失之前，只会困在原地，即便空间不大也始终绕不出去，就像传说中的鬼打墙。 但凡是总有例外。 “蜘蛛”可以通过提前织好的巨网，从白雾上方穿梭不同的空间。 沈槿被绿蛛用灵质蛛丝扯来这个空间后，只是漫无目的走了几步，然后便坐在地上不动了。等绿蛛看完糖果的战斗回来，沈槿还坐在原处。 心态这么稳的吗？ 绿蛛准备试探一下，随手射出一根手指粗的蛛丝。 白雾能吸收声音，所以这次试探算是无声无息。 沈槿保持坐姿，看也不看用手一甩。 一柄极窄的匕首从蛛丝前端剖进，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最终划伤绿蛛的手背。 浅浅的伤口瞬间愈合。 绿蛛不服气。 在白雾环境下，既做不到眼观六路，又做不到耳听八方，那个女人是怎么抓住自己方位的？ 难道是嗅觉？ 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没有追击。 不。 不是没有追击，而是追击开始时，绿蛛根本没有发现。 等她反应过来，匕首的尖芒已经破开雾气，直逼她的喉咙。 绿蛛上半身飞快朝后一倒，但两腿却保持站姿，这让她的腰折成一个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纯直角。她保持这个高难度的姿势，用双脚后撤，躲过沈槿的刺喉一刀。 于此同时，她双手对向沈槿，手腕处弹射出两张蛛网。 沈槿后跃，躲开其中一张，而另一张则把她的左脚与地面粘在一起。 她试着拔出脚，但蛛网的韧性超出她的意料。 咔嚓。 绿蛛掰直腰，恢复正常人体态。 “你飞刀虽快，但可惜不能连发，而且射程有限，如果是连射弩……” 夺夺夺夺夺。 绿蛛全身一哆嗦，五根钢钉射中她的额头、胸口、肋下。 她拔下额头的钢钉，生气道：“打人不打脸，况且我还是一个女生。” 沈槿说：“煞人不是人。” 绿蛛把身上的钢钉拔掉：“幸亏不是人，否则现在我已经死了。你连射弩里就这么几根钢钉？” 沈槿说：“你有受虐倾向？” 她扣下扳机，一口气将连射弩弹夹射空。 绿蛛手掌一翻，射出一张小蛛网把所有钢钉半空拦下。 “现在，你没有东西可以伤我了。除非你要把剩下的最后一柄匕首也扔过来。” 沈槿说：“你知道我只有两柄匕首，说明刚才我捅那个煞人的时候，你就在周围。” 绿蛛说：“你知道你捅的是谁吗？” 沈槿说：“他自称菜刀。” 绿蛛道：“剃刀！” 沈槿说：“理发师的工具并不比厨师的工具更有优越感。” 绿蛛说：“人类也只不过是长着两条腿的工具而已。” 沈槿说：“如果你想长篇大论，那你找错了人。” 绿蛛说：“我不立马杀你，是因为你在剃刀身上捅了九刀，我要一刀一刀还回来。” 沈槿说：“你说错了。” 绿蛛说：“哪错了。” 沈槿说：“我捅了八刀，第九刀是割喉。” “死！” 绿蜘双臂一抬，背后猛然暴起犹如九尾狐尾巴般粗壮的蛛丝，从各个方向攻向沈槿。 沈槿单脚被粘住，只能原地防护。 尾尖状态的蛛丝看似柔软，实则末端重如获得加速的铅球，别说身材如此苗条的沈槿，换做一条彪形大汉也会被轰得肌肉塌陷、骨头断裂、内脏尽碎，最终变成一滩软塌塌的皮囊。 然而。 仅用双臂护住头部的沈槿竟然硬生生的扛住了，沉重的蛛丝轰在她身上发出轰击铁墙般的声音。 绿蛛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吗？ 绿蛛不信邪，凝出更多的蛛丝轰击沈槿。 沈槿这一次没有防御，而是以超快的速度侧身躲过，左手抓住一个蛛丝，用力一扯，竟直接把绿蛛拽到了自己面前，右手匕首锋芒毕露，犹如一片狭长的春草，直刺绿蛛喉咙。 夜魅修习的技击之术中，七成为暗杀之术，刁钻、利落，力求一击毙命。 但绿蛛的喉咙没有被刺穿，反而是匕首的刃弓了起来。 绿蛛挥出手刀横向劈砍沈槿脖子，被沈槿竖左臂架住。 两人飞快互换几招，绿蛛后退，重新拉开距离。 因为她发现自己和对手都没有受伤，不找新的突破，要打到天荒地老。 沈槿说：“煞气护体。你被地狱曼陀罗强化过。” 虽然煞气护体形成的保护层能让绿蛛刀枪不入，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衣服外面又罩了一层塑胶衣般让她很讨厌。 “你呢？又是靠什么提升了防御力，不像是超能力。” 沈槿说：“与你无关。” 绿蛛说：“狡诈的人类。” 沈槿说：“本想从你身上套问出一些情报，但现在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多。” 她一抬脚，粘住的蛛丝根根断裂。 绿蛛一惊：“你是装的！” “你说了，人类狡诈。” 沈槿突然在绿蛛视线中消失。 煞气护体可以刀枪不入，但不代表所有部位都能护住。 比方说，耳孔。 狭长的匕首从绿蛛左侧出现，要从耳孔刺入，搅碎大脑。 绿蛛用拳背一挡，竟及时挡住。 沈槿飞快后撤，微微意外。 绿蛛说：“你能骗过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但你知道吗？蜘蛛的‘听觉’是长在脚上的！” 淡紫色的气焰在她身体四周蒸腾开来，脖颈处的火焰状斑块猩红大亮，延伸出如血液般流动的光纹爬上面部，让本来还算可人的脸变成一副恐怖的血面。 她腰肢再次朝后折成直角，并用双臂撑地，接着手脚关节突然以反人类的角度扭曲，脑袋更是从下到上旋转一百八十多，从倒视沈槿变成正视沈槿。 绿蛛变成一头胸部为背，背部为腹的真正的巨型“蜘蛛”。 沈槿：“好恶心。” 绿蛛声音如阴风：“看到我这个模样的人，都得死！” 虽然她的四肢关节扭曲到极不正常的角度，但移动速度却奇快无比。手脚在地上摩出沙沙沙的声响，扑向沈槿。 变成蜘蛛状态的绿蛛拥有着不逊于蛮肉的蛮力，只要她一击扑倒沈槿，通过变异而获得的强大咬合力，足以将沈槿的脖子如废钢般咬碎。 然而，沈槿却几乎相同的高速，朝侧面移动。 “这不可能！” 绿蛛没有放弃追猎猎物。 “并不是只有煞人，才藏有底牌。” 沈槿猛然定住脚步，手放腰侧。 如果绿蛛早一点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沈槿从接住她尾巴状的蛛丝轰击时，脖子便呈现为深黑色，而且黑得发亮。那不是中毒的迹象，而是覆盖着一层特殊材质。 沈槿脖颈的“黑色”朝上蔓延，如角质层般构成一幅遮住下巴的面具。 绿蛛终于意识到沈槿的战斗服的下面竟藏着一套贴身的“黑衣”。 她刹住脚步：“你怎么可能是夜魅！” 沈槿说：“那接下来，你就不该意外了。” 她从腰侧拔出一柄黑色的呈直角的金属物——夜魅的配枪。 咻—— 一枚子弹，正中绿蛛眉心。 挤压变形的弹头在额头旋转出一个小窝，掉落在地。 绿蛛吼道：“子弹对我们无效的！” 她飞扑而起。 “但这是‘消层弹’。” 咻—— 第二枚子弹，再次集中绿蛛眉心。 同样的位置。 煞气护体却因为上一枚子弹而抵消出一个小孔。 弹头旋转着钻入绿蛛的额头，然后破后脑而出。 即便一枪贯脑，却仍没有彻底结束绿蛛的性命，但夺走了她的行动能力，她倒在地上。 “别、别别杀我……我不想死……” 沈槿说：“死，是人类的待遇。” 扳机不停扣下。 一颗颗弹头消融煞气护体，然后钻进煞人的肌肉。 直到击穿猩红色的中枢球，绿蛛瞪大的眼睛中最后一丝生命力消散。 “作为早已不是人类的煞人，你们不是死，而是被毁灭。” 229话 恶战不断06 那头名叫蛮肉的煞人从后背喷出大量的诡异白雾后，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但骨架未变，对甘小乙等人来说依旧是一个可怕的大块头。 四打一，怎么看都不公平。 但这不是擂台，不是比武，而是一场厮杀，一场狩猎。 甘小乙和楚狂两人联手前后夹击，蛮肉竟仍不落下风。马丧和屠霜两人分散在外围，寻找射击的机会。 砰。 弩炮射出一根钢椿，轰向蛮肉的后脑。被蛮肉粗壮的手臂挡住。能爆开煞妖脑袋的钢椿仅仅钉进肌肉层，连骨头都没有伤到。 甘小乙冲上来，对着钢椿露在外面的尾端补上一拳。 钢椿两端同样尖锐，普通人做出这种事等于自废拳头，但甘小乙的拳套的材质是鲸级巨煞的獠牙，坚硬无比。被追加捶击的钢椿终于刺进蛮肉的骨头，那画面连旁观者都感到手臂一痛，蛮肉却像没有疼痛神经，毫无反应，反手抓住靠近自己的甘小乙的脑袋，要将其像苹果般捏碎。 甘小乙双手抓住笼罩头顶的巨手的拇指，咔嚓一声掰断了。 尺寸再打的手，结构也是相同的，失去拇指就等于丧失握力。甘小乙顺利逃脱，同时也成为了一道掩护。 楚狂突然从甘小乙身后闪出，举起疯狂转动的电锯砍在蛮肉的手腕上。锋利的快刀或许会被结实的肌肉弹开，但锯条的特性则是有物体反复摩擦。 蛮肉的手腕像是木头般爆起肉屑，但他仍面无表情，抬起比木桩还要粗壮的大腿一脚蹬中楚狂腹部。楚狂整个人倒飞而出，摔在地上，胸口塌进一个大大的脚印。 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已胸骨尽断，好在楚狂体内的煞化值已经飙高。 “够了，你不要再出手。” 马丧阻止楚狂。 煞化值对楚狂来说是一柄双刃剑。 越强的煞妖越能催化楚狂的煞气值，从而大大提高战斗力。但非下雨天，楚狂无法变成狼人的情况下，他的煞化值随时有着突破100%的风险，一旦超过临界值，楚狂就会变成和敌人一样的煞人。 从蛮肉登场，他的斗志就不是很高，动作虽然大开大合，但鲜有主动出击。这当然不是他是和平主义者如此可笑的原因，更像是这些对手根本无法调动起他的性质。 身为煞人，便可以眼中无人吗？ 答案是，是的。 蛮肉把钉进手臂的钢椿拔出来扔掉，贯穿伤竟然没有喷血与被电锯绞碎的手腕伤口一起愈合完毕，大块头的嗓音如砂纸摩擦岩石：“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没人回答他。 蛮肉说：“如果没有，我就不想再浪费时间。你们，一起上。” 甘小乙说：“四打一，干不掉你。但换我一个，应该可以。” 马丧说：“小乙不要逞强。” 甘小乙说：“我师父教我了一点本事，合作时发挥不出威力。” 马丧说：“你师父？” 甘小乙说：“甜甜的父亲。” 马丧是在场最熟悉宫京生昔日传闻的，说：“原来如此，那就交给你了。” 楚狂不放心，马丧扯住他胳膊：“给他一个机会。” 甘小乙往前一步，又往前一步。 他和蛮肉之间距离只剩两步宽，正如拳台上两名拳手之间的距离。 蛮肉用那双犹如在岩石上凿开的小孔般的眼睛俯视甘小乙。作为专业拳手甘小乙的身材结实，肌肉轮廓分明，但和蛮肉近距离一对比便瘦弱得像个小男孩。 蛮肉不屑先出手。 甘小乙双拳一碰，原地轻轻起跳。 战斗已经开始这么久，当然不需要热身，这是甘小乙在脱力，让肌肉回到一个极放松的状态。 几秒后。 甘小乙开口：“你可以打我了。” 蛮肉不会被弱者的挑衅动怒，但也不介意满足弱者的“愿望”。 庞然大物拧腰，右拳笔直轰出，堪比寺庙撞钟的钟杵。 甘小乙单掌一拍巨臂侧面，身体借力转动一周，带动挥出一拳正中蛮肉胸口与腹部衔接之处。 从动能角度来说，这根本无法实现。 偏偏这就是已经发生的现实。 甘小乙区区一拳，把蛮肉打退了半步，但更厉害的是竟阻断了蛮肉的呼吸。 煞人不是煞妖，还未达到内脏肌肉骨头功能互通的程度。块头再大的人一旦无法呼吸也是十分难受的。 蛮肉一跺脚，足以开山碎碑的左掌斜砍而下。甘小乙身形一晃，闪到蛮肉身后，脚下对着蛮肉的小腿一勾一带，竟让这头庞然大物身体失衡而轰然摔倒。 这一招甘小乙看似用的是巧劲，实则需要极强的力量和精准度。 谁都可以看出，这不是拳击手的技巧，而且，甘小乙用的并不像他本人的力量。 连续吃瘪两次，让蛮肉愤怒了。 他爬起来，下巴一沉猛然冲向甘小乙。 他的体重将近一吨，这一撞不管甘小乙用什么巧劲都无法破解。 所以甘小乙索性避开——他原地起跳，身轻如燕地在蛮肉背上一踩一蹬，竟跃到更远的地方。 蛮肉刹住脚步，转身正准备再次重逢，突然半跪，喷出一口血。 刚才他背上挨得那一脚，并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描淡写。 一股力量如一根木桩从他后背钉入体内，直接贯穿了内脏。 蛮肉在成为煞人之前，本身就是一个杀人无数的变态杀人狂。每个僵尸围城的夜晚，诡异的白雾便会在新城的街道出现，清晨的时候，人们就会发现满地支离破碎的尸块，就像布娃娃被顽童用蛮力扯碎。蛮肉是被四名夜魅合力抓住的，没有当场击毙的唯一理由是要被改造成人间兵器。 因为实验的失误，过量的“红药”注入他的体内，让他“因祸得福”成为一头真正的怪物。他杀光了半座研究所的人，然后撞碎墙壁，逃到旧城，直到与其他煞人汇合。 成为煞人之后，原始的杀戮之心就像被汽油点燃驱动着这座躯体，猎杀着各种出现在旧城的超能者。 别的煞人说吃人只不过是口嗨，而蛮肉则是真吃。 四系超能者中，他最喜欢吃超人系，因为最有嚼劲。 如此这般的一头怪物，从未被一个区区人类虐得如此狼狈。 向来不屑使用煞气护体的蛮肉，不仅使用煞气，更是直接进入了下一阶段。 紫色的气焰包围蛮肉全身，浓郁到甚至发散出一股恶臭。胸口火焰状态的斑块延伸出无数猩红光纹，遍布蛮肉颈部与四肢，犹如暴起的青筋。 蛮肉肋下长出两个巨大的肉瘤，肉瘤被从内挤破，撑出两条额外的手臂。 “我要吃了你！” 他的吼声像是源自于山洞，带着嗡嗡的回声。 甘小乙没有回复。 自从他进入这个“奇妙”的状态。他整个人便早已失神，所有的行为，全靠身体自行支配。 此刻，他左脚轻轻一踏，就像试探性地踏上一滩水池的水面。 右掌如风。 击中蛮肉胸口。 在场所有人，则听到了一声惊雷！ 230话 恶战不断07 体型庞大的蛮肉定在原地。 腹部中掌之处，如冰层被雕凿出一个完整的手印，电簇状态的纤细裂痕蔓延向四面八方。 而蛮肉的后背， 空了。 连脊椎带内脏加肌肉、皮肤，全部被诡异并且可怕的力量爆成了血沫，染红了白雾。 蛮肉犹如一棵被挖空树心，只靠单侧一层树皮支撑的“树木”。 即便受这么重的伤，他却还没有死，一动不能动只是暂时的惨状。 甘小乙只需再补上同样的一掌，不，哪怕威力只有上一掌的三成，便能将蛮肉完全摧毁。 可甘小乙一掌都打不出了。 他和蛮肉一样，保持出掌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他的右臂作为汹涌澎湃的掌力的传输通道，因为过载而肿成猪肝色，皮肤如干涸的土地般寸寸开裂。他拳套的皮革内衬被崩成碎片，组成拳套的甲片散落四方。 更严重的是这一掌瞬间抽干了甘小乙所有的元气与水分，整个人犹如石化，如果不是楚狂能听到甘小乙的心跳声，还真以为他已与蛮肉共归于尽。 楚狂曾见过甘小乙在擂台上使用过“静守之道”，但和这一掌比起来真的只是皮毛。 可是，甘小乙的成长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是甘小乙对静守之道天生有着卓越的领悟能力，还是说，这招数本身就十分邪门？ 甘小乙立在原地没有动，众人不敢轻易行动，担心节外生枝，稍等片刻之后，发现甘小乙目前应该算是稳定状态，便不再客气，迅速解决掉蛮肉。 煞人体内有着类似于煞妖中枢球的猩红色球状物，只有将其破坏才算真正杀掉煞人。 蛮肉没有死，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区区人类一掌秒杀。更完全无法阻止人类对自己的肢解，这份无能为力和曾经那些被他用蛮力肢解掉的受害者一模一样。 这世上有报应吗？ 这就是报应。 嗡。 楚狂如雕塑家般用电锯横向砍进厚实的斜方肌，将蛮肉的脑袋砍掉。 他一脚踩着蛮肉的头，对着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竖直落下电锯，锯条剖开颅骨，将其中的球状物击碎。 同样的球状物还存在于蛮肉的双腿之中，全部都被打碎。 众人把甘小乙放平，除了昏迷不醒和身体严重缺水外，呼吸和脉搏都算正常。众人能做的不多，一是等白雾消散，二是时刻警惕再有其他煞人偷袭。 …… 砰！ 槊与刀的相撞，再次爆开音波，如刀片般刮擦着武禅与剃刀。 武禅彻底确认煞人手中的乌金长刀与自己的凶豹是完全相同的金属，也就是煞人口中的“遗落之兵”。 剃刀用刀锋拨开前刺的枪锋，再次后撤。 “瞧瞧你，明明十分好奇，偏偏咬紧牙关问都不问。” 武禅不作回答，调整姿势，再次出击。 必须要承认的是，这个煞人是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强煞人。他不仅可以扳平武禅的移动速度，挥刀的力度也丝毫不逊于武禅的出枪。 但，终究不是武禅的对手。 枪锋擦着长刀的刃，刺中剃刀肩膀，煞气凝成的保护层裂开冰层般的裂纹。 剃刀抬刀反压枪锋，刀锋贴着枪杆一路朝前滑斩：“你要是把我当做普通的煞人，很快就会死。” 他不贪心，目标只是武禅握枪杆的手指。 武禅极快收杆，长槊随着后撤的脚步在腰间盘旋一周，然后再度朝前一刺。 剃刀不得不以攻变防，封刀胸前，用刀刃挡住枪锋。 武禅手腕一抬，枪锋上挑在刀刃上划出一条线，然后猛然下劈！ 剃刀朝后闪躲，枪锋利落的竖直切开他的鼻梁。 他心中一惊，脚下用力后跃。 鼻梁的伤口虽然在后跃过程中愈合，但战栗却像匕首般刺进他的心脏。 剃刀没有想明白，枪锋怎么就突然破开了煞气护体。 武禅不给他想明白的时间，腾跃空中，双臂高举长槊，以比刚才更强的力量劈下长槊！ 双肩的金色火焰照亮白雾！ 然而，武禅却以将劈为劈的姿势凝固在半空之中。突如其来的透明固体包裹着他，那是用灵质体构成的真空牢笼。被同样锁住的金光让牢笼看起来就像一块巨型琥珀。 剃刀杵刀而立，抬头笑道：“你应该是武家中的重要成员吧，居然会使锐金咒。” 灵质牢笼源源不断地朝内部施加压力，随时有可能将武禅压爆成血泥。 “剃刀，你真没用。” 一个体型如十岁男孩，却长着一张成年人面孔的家伙从白雾中现身，高抬左臂对准着武禅，紧紧握着拳头。 这是一个侏儒。 剃刀说：“铁笼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可能偷袭成功。” 铁笼说：“干掉这个刺头，这次红药我要三成。” 剃刀说：“既然是煞人，就不要带人类贪心的毛病。” 铁笼说：“这是我应得的，而且你不亏。” 剃刀说：“怎么可能不亏。” 铁笼说：“你以为凭糖果绿蛛那点本事，这次还能活着吗？” 剃刀沉默两秒，笑道：“有道理，我给你两成。把这个武家人捏爆吧。” 铁笼对准武禅抬起右手，握拳。 空中牢笼的压力瞬间翻了五倍。 别说武禅本人，就连牢笼内的空间都要发生坍缩。 但，“金色琥珀”突然从内朝外崩裂出纵横交错的裂纹，然后炸裂！ 数十柄灵质飞剑带着金光从天而降！ 剃刀挥刀防御。 铁笼却来不及躲闪，只能依靠煞气护体，却防不住，三柄灵质飞剑将他身体贯穿。 “救我！” 他朝剃刀伸手。 夺！ 一道乌金光芒洞穿了他的脑袋，钉进地面。 武禅落地，右手拔出凶豹，左手双指一挥，三柄灵质飞剑将侏儒身体斩成数段，猩红色球状物滚落在地。 剃刀满面吃惊：“怎么会这样？！你不仅是武家人，还会锐金咒，而且你体内还有两种不同的超能力！” 武禅双目冰冷：“杀你是我的义务，回答问题，不是。” 剃刀心中恐惧，但仍忍不住狂笑。 紫色气焰瞬间缠身，猩红色的光纹从胸口爬向剃刀的四肢与面部。 一枚猩红竖目在剃刀额头正中裂开。 “欢迎你来杀掉我这个‘鬼化’煞人！” 剃刀瞬间消失。 武禅的动态视觉竟然没有捕捉到他。 ！ 武禅靠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迅速后撤。 他上一瞬所在的地面突然爆开一个坑。 武禅落地站稳，一线刀口在他胸口斜向斩开。 “武家人，不过如此。” 剃刀在武禅身后狂笑，再度消失。 空气中爆出乒的一声。 武禅横枪防御，双肩火焰金光大盛。 胸口又新添一刀斜斩，与上一刀相交成一个叉。 剃刀肩扛乌金长刀，挑衅的出现在武禅正前方。 “第三刀，你不会再那么走运了。第三刀，斩你的头。” 武禅说：“你没有发现自己变轻了？” ！？ 剃刀的左臂竟然齐肩消失了！ 什么时候！ 武禅说：“虽然武家人出手很贵，但杀煞人从来都是免费的，放心，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231话 恶战不断08 剃刀没有寻找断臂重新接上，而是直接重生出一条新手臂。 这种可怕的愈合能力的代价便是让他的神智变得更加癫狂！ 踏踏踏踏。 地面犹如被凿岩机凿开一个又一个坑。 超高速移动的剃刀不断变换位置，寻找着第三刀的角度。极快的步伐带动沉重的长刀，只要砍中脖子，就算有锐金咒护身的武家人也必须人头落地。 武禅只是双手持槊，枪锋朝前，就像一个等着被砍的活靶子。 就是这！ 剃刀猛地一蹬地，地面爆开。声音被白雾吸收的时候，他的刀已经从武禅左侧斜后方劈砍出来，接着他朝前一扑，跌倒了。 原因是，他的左腿膝盖之下消失了。 ——武禅出枪削断了剃刀的小腿。 在如此快的移动中摔倒，杀伤力是极为可怕的。剃刀当场折断了脖子。他的双眼加上因为鬼化而裂开的竖目，三只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武禅。 “没人能刺出这么快的枪！” 武禅说：“我是武家人。” 他肩头的两团紫色火光闪烁一动，变回金色。 转瞬即逝的变化，被剃刀看在眼里，他微微一愣，然后狂笑不止：“我知道你是谁了，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 武禅说：“我是谁？” 剃刀幸灾乐祸的看着武禅：“你是武家的报应！武家因为你终将沦为世间的笑柄！” 武禅面无表情：“你知道的挺多。” 剃刀颈骨恢复正常，并重生出新的小腿。 他站了起来。 “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你是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 他嘴角笑容比他的刀招还要恶毒。 武禅说：“你们的世界？垃圾场吗？” 剃刀说：“自命清高可是人类的坏毛病。脱下你身上虚假的道德皮囊，尽情地堕落吧！” 武禅说：“真是烂俗的遗言。” 名为凶豹的乌金长槊猛然突刺，剃刀闪身去躲，他又一次看到武禅双肩火焰从金变为紫，同时他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这一枪的运动轨迹。 却，使劲全身解数都躲不开！ 枪锋洞穿他的胸口。 抽枪，枪锋上抬，改为下劈！ 枪锋切入剃刀的头顶。 “别——” 这个音只发出了一半，因为一线工整利落的乌光将剃刀的嘴竖直切成两半，乌光朝下延伸，穿过两腿之间，劈进地表。 剃刀的身体即将左右两半劈开，枪锋带着乌光重返而至，拦腰横斩—— 四块尸体同时落地。 没想到自己的下场竟是一只被均分的螃蟹，每块身子都带着腿。 这是剃刀脑中最后的意识。 武禅从尸体里总共找出四枚猩红球状物，难怪这煞人有点难对付。 其实他对很多事情好奇。 比方说，什么是遗落之兵。 再比方，为什么煞人会了解自己的事情。 但武禅实在不想跟煞人废话。 比起他天生反感婆婆妈妈，更像是一种洁癖。 不知不觉中，白雾终于消散了。 武禅发现自己离营地有着几百米的距离，他一手拖凶豹，一手拖那柄乌金长刀朝营地走去。 营地里的战斗已经平息。 小猴子白吱吱像是等待论功行赏般，骄傲地踩着一个被捶碎的狮头上面。 沈槿看向归来的武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楚狂屠霜等人告诉武禅甘小乙昏迷的事情，而且罗洛已经给他检查过身体，除了昏迷之外，脏器和骨头都无大碍。 武禅这时才想起来一件事。 他拉下袖子。 代表七人生命力的纹身中，甘小乙的那一根剧烈缩短了一大截。 本来没有紧张的众人，立马重新紧张起来。 武禅开口宽慰：“只要没清零，就是安全的。对了，宫甜甜呢？” 楚狂说：“还没回来。” 宫甜甜虽然是这次任务中年龄最小的，而且性格大大咧咧，但楚狂对宫甜甜很有自信。 楚狂信任武禅，是因为武禅有着绝对实力。 他信任宫甜甜，是因为他觉得宫甜甜就算遇到再棘手的麻烦，也会用各种乱七八糟的办法化解。 说到根本原因，大概只有一个。 她，是宫甜甜。 更何况武禅刚才亮出手臂上的纹身。楚狂看到完全没有变化的是人在新城的宫京生夫妇，和沈槿的那三根。而楚狂、屠霜，就连没有进入战斗的罗洛生命值都降低了一点，至于宫甜甜——或许是楚狂的错觉，宫甜甜不禁没有降低，反而还涨了一点点。 众人正担忧着宫甜甜，就见东面走过来一个战斗服被炸得破破烂烂的少女，一只手同时握着两柄斧子，另一只手则拖着一个什么东西——那是一个活物，还在挣扎。 宫甜甜这么半天没回来，原来是去打猎了？ 真不愧是她。 武禅眼尖，老远就看清宫甜甜手里拖着的是什么。 “宫甜甜你松手。” 宫甜甜就像没听到，一边用握着斧子的手臂挥手，一边喊道：“大伙，我回来了。” 接着，其他人也都看清了宫甜甜的“猎物”。 那是一个被捆住双手双脚的女人。 如果是半路救下的陌生女人，绝不会遭到这种待遇。 既然不是被宫甜甜救下的，就只剩一种可能，这是攻击宫甜甜的那个煞人。 砰。 宫甜甜毫不客气的把煞人像麻袋一样甩到众人脚下，表情得意洋洋。 白吱吱猛一跳，落在宫甜甜的肩膀上。 武禅说：“你还真当自己是猎人了？” 宫甜甜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没人活捉。嗯？甘小乙呢？比我动作还慢？” 楚狂说：“小乙晕倒了。” 宫甜甜说：“这么不顶用吗？他醒了以后，别怪我嘲笑他。” 楚狂说：“小乙用的是你父亲教他的静守之道。” 宫甜甜脸色一变：“他人呢？” 楚狂说：“车里躺着。” 宫甜甜扒开人堆，赶到车前，看了两眼之后，转头问武禅：“老大，小乙没事吧。” 武禅说：“罗洛给他检查过了，没有大碍。” 这话不是谎话，只不过隐瞒掉生命值的事情。 罗洛没想到烫手山芋突然落自己手里，也很有技巧地说道：“对，我看过了，内脏和骨头都没事。” 宫甜甜抬手就要给甘小乙一拳，但最终只是慢慢落下：“臭小乙，就知道吓唬人。” 甘小乙的伤势慰问完毕，众人开始关注宫甜甜带回来的战利品。 糖果好不容易才从地上坐起来，抬头便发现七八张低头看向自己的脸。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232话 意外之客 不管武禅等人审问什么，糖果都决定如实回答。保守秘密这种事情，跟她可没有一丝关系。 但武禅还没有问，营地的其他战斗人员正聚过来。 董巧夕说：“武老大，马老大你们这里有人员损失吗？” 武禅说：“没有。” 章娇娇接话道：“真不愧是武老大手下的人，强将手下无弱兵。” 马丧问来者：“你们怎么样？” 任患说：“事发突然，折了两个，好在有人出手相助。” 武禅和马丧互换一个眼神，都猜不到这么巧出现在旧城的人会是谁。 任患接着说道：“那些人还在给劳工包扎，武老大，马老大咱们过去认识认识。” 武禅吩咐宫甜甜和罗洛把糖果看住，便和沈槿、马丧、楚狂随着任患等人一同往营地西面去。 临时营地内部被煞妖毁得遍地狼藉，被包扎完毕的劳工就地躺下，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隔着几米远，武禅看到了出手相助之人——竟是“黑伞”。 那一日，因为瘴海异象灵魂锁链让任患的小队阴差阳错地发现埋伏在营地外面的黑伞等人，武禅赶来支援，用飞刀“送走”黑伞。 武禅没有想到，他们会折而复返并且还出手相助。 他们一行人共有七人。 任患为武禅和马丧介绍持黑伞之人名叫秦鹏，副手也是七人中唯一的女性名叫罗君婉。 秦鹏主动与武禅和马丧握手，对武禅说道：“黑伞秦鹏，谢武老大上次手下留情。” 上一次武禅对此人只是匆匆一瞥，只留意到一个大概形象，此刻近距离接触，发现此人身子挺拔、剑眉星宇，天生的英雄长相。 武禅对黑伞这个组织有着好感，说道：“算不上手下留情，身手但凡差一点，便会丧命我的飞刀之下。” 这话等于是在夸人。 而武禅极少夸人。 沈槿不由多看秦鹏几秒。 被沈槿这种级别的美女盯着瞧，对男人来说是一种认可，秦鹏客气道：“不知这位女士有何指教？” 沈槿说：“没什么。” 任患没听出来武禅是刻意放水，只当双方都在谦虚：“如果不是秦鹏兄弟出手，那咱们这次可就损失惨重了。既然已经跟武老大汇合，任某就挑个头问上一句，不知秦鹏兄弟来这d1103旧城所为何事？” 秦鹏说：“来旧城的不就是求财吗？” 任患说：“既是求财，上一次埋伏我们那是理所当然的，可这一次为什么又出手相助？” 秦鹏说：“上一次是误会，我们并非要向贵方下手。只不过灵魂锁链让咱们之间产生了缘分，我们布局更多的是为自保。而面对煞妖，人类本就该放下利益冲突，联手对敌，所以见贵方有难，我们便来了。” 武禅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一直在监视我们？”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秦鹏一点头：“是。” 被人监视的感觉始终会让人感觉不好，任患说道：“你既然说不是要对我们下手，为什么又要监视我们？” 武禅说：“因为水源有问题。” 秦鹏说：“这个秘密果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们真正的目标就是离这最近的那条河。” 武禅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整座旧城只有这条河的水能让人异变。” 秦鹏不管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有可能是谎话。而武禅真正想要的答案则是秦鹏的表情。 秦鹏面色不变，坦然道：“这是一条支流。和它相同的支流还有两条。我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看守水源，监视你们是不希望你们发现水源的秘密。” 任患说：“我看着河水取之不尽，你们竟然想吃独食，未免也贪心了吧。” 秦鹏说：“你觉得我们贪心，是因为你认为人喝下河里的水能获得强大的力量。” 任患说：“难道不是吗？” 秦鹏说：“我承认可以获得力量，但这只是初步的表现，但随着水喝下的越来越多，人的皮肤肌肉骨头就会想蜡烛一样开始融化。” 任患背后一冷：“这么邪门的？” 武禅和沈槿互看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同一种东西——畸形体。 武禅说：“这水里的污染物质，是从制造畸形体的地方渗漏进去的。” 昔日，甘小乙拳赛的最终局，突然出现畸形体，杀掉大量无辜观众。虽然事后市政厅极力隐瞒真相，但畸形体的事情还是通过幸存者传播出去。 包括任患在内的来自d067新城的战斗人员多多少少听说过畸形体事件，但一时间无法和武禅口中的畸形体重合在一起。 秦鹏倒是立马意识到原来武禅知道很多。 “你们称呼那种怪物为畸形体吗？我们叫做多肢怪。” 武禅说：“你们了解多少？” 秦鹏反问：“你们又了解多少？” 武禅说：“它们是人造的怪物，幕后黑手是地平线商团。” 这是一条秦鹏没有掌握的情报，既然对方如此大方，他要还对方一条。 “正如凝结核加水才能形成雨滴，多肢怪在生成之初也需要一个凝结核。而汲取水中大量怪异物质的人，当肌肉开始融化时，就是一个凝结核。” 任患惊道：“什么！” 秦鹏说：“在下句句属实，并非危言耸听。” 任患等人已经意识到畸形体或者说多肢怪是什么东西，营地里的劳工全部都喝过河水，只不过是喝多喝少的区别，照秦鹏的说法，岂不是每一个都有可能变成一个怪物。 章娇娇不满道：“你们能暗中监视我们，却不来直接告诉我们，你们究竟安的什么心？！” 秦鹏说：“若我们派人出面直接告诉诸位，诸位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必然会像任大哥刚才表现的那般，以为我们是想霸占水源而故意编造故事哄骗你们，所以我们只能暗示。” 章娇娇说：“那暗示也行啊。” 秦鹏说：“暗示过了。” 章娇娇说：“什么时候！” 武禅想了一下：“那天早上，有两个劳工互殴就是你们挑拨的。” 秦鹏说：“武老大聪明。没错，那便是我们的暗示，希望贵方发现问题，然后拔营离开此处。让在下庆幸的是，诸位头脑清晰，显然已经做出离去的决定，但不巧的是，煞妖对你们发起了进攻。这些煞妖是受人指使的。” 任患说：“谁？” 秦鹏说：“蛰伏在这周围的一支煞人小队。现在只是煞妖出马，等那伙煞人出手时，恐怕会有更严重的死伤。所以大家尽快离开。” 武禅说：“他们已经出手了。” 秦鹏说：“已经？然后呢？” 武禅说：“现在应该已经在黄泉碰头，正好可以凑一桌麻将。” 233话 准备返程 秦鹏在营地见到白雾，知道这是煞人的手段，当时他尽力施救眼前的劳工，所以顾不上白雾。至于白雾笼罩的范围，有人会死，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煞人出手，怎么会不死人呢？权当运气不好。 当然，煞人也有可能会被杀，毕竟武家人很强。 但是，秦鹏没有想到同时出现了这么多名煞人，却一个人都没有干掉，反而被武禅一锅断掉，还留下一柄宝刀。 这是来杀人的吗？ 这根本就是主动献宝吧！ 听说武禅获得了宝贝，众人纷纷来了兴趣。武禅也不藏着，将那柄乌金色长刀亮了出来。 那刀长达一米半，算是刀中的巨大尺寸。刀刃锋利，造型却朴实无花俏。整柄长刀为一块完整的金属所铸，刃与柄分界处并无常见的护手。就像原本一根扁头长棍，把长的一截放在铁轨上，被城际火车碾薄后就变成了刃。 仅凭造型与外观，没人会联想到这是一柄名贵之刀，但长刀自身携带一股威慑力，证明自己是一柄凶蛮无比的大杀器。 任患说：“武老大，你开个价，卖给兄弟我吧。” 马丧一皱眉。 这次行动初见任患时，马丧觉得此人虽然做事鲁莽，却是性格索然，脑子还算清醒，但越接触越发现，这人格局太小。 先不说这刀武禅是否会卖。 就算真的卖，以此刀的价值，区区混迹d级新城的d级资源回收队怎么可能买的起？ 他不试着买武禅手里的那杆长槊，估计是他自己也清楚一开口就会被武禅一枪戳死。 马丧刚要开口，却听到有人抢先冷哼一声。 董巧夕说：“白日做梦也该有个限度。” 任患不满说：“董老大听你这话，是十分瞧不起任某。” 董巧夕说：“要想被人瞧得起，那就要先照照镜子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这刀放武老大手里是武器，放你手里只会是招来杀身之祸的凶器。” 任患讪讪道：“我刚才只不过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董巧夕说：“一个老爷们要对自己说话的话负责。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没听说过吗？” 任患说：“你又不是我老婆，少教训我。” 武禅能看出董巧夕是在借题发挥，估计在防守营地的时候两人产生了摩擦。 他问秦鹏：“你知道遗落之兵是什么吗？” 秦鹏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仅仅知道跟血族有关。” 对于在场大多数人来说，血族只是一种传说生物，在灾变时代刚开始时和人类共同抵抗煞妖的攻击，之后便重新销声匿迹。听到秦鹏的话，大家有些动摇。 章娇娇问：“秦大哥你的意思是，世上真有血族？” 秦鹏点头：“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斩鬼人，他们便是专门猎杀血族的组织。” 短时间内太多心里挤进任患脑中，让他难以消化：“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又是煞人又是血族又是斩鬼人的，感觉像是听神话故事。” 武禅说：“他说的都是真的。”并问秦鹏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秦鹏说：“棘手的煞人已经被干掉。你们最好抓紧时间离开此处，至于我们将继续追溯泄露源，并将其彻底毁掉。” 武禅察觉到话中另有所指，联想到路上遇到体型异常庞大的野兽，以及进化为空投模式的僵尸，他便意识到水中的污染不仅仅是异化人类这么简单。 秦鹏看武禅的表情便知道他想通了，笑道：“既然话都说完了，那我们就此别过。” 这里不是新城，大家没有留人吃个晚饭的客套，一句告别之后，秦鹏便率人走了。 几位老大决定立马带领劳工们离开旧城。 一场煞妖的袭击，死掉了二十多名的劳工，剩下的近七十人中，负伤者多达五十多人，四肢健全具有行动能力的不足二十人。 当武禅等人组织他们撤离时，他没想到劳工之间竟起了冲突。 所有人都很害怕，但有人认为非要搜刮点值钱的货物带回去，才对得起这一趟的九死一生。而有人则坚定小命要紧，赶紧离开。这个呼声中，又分成另一个声音：要求把丧失行动能力的伤员抛下。 煞妖的袭击让来时的三辆卡车毁掉了两辆，剩下的一辆卡车承载七十人必然超载，万一回城路上再发生意外，一辆车的人谁都跑不了。 劳工们乱成一团，甚至绑着绷带打起架来。 战斗人员之间也发生了分歧。 任患主张把伤员抛下，而董巧夕则要带走所有人，章娇娇选择尽全力协助任何选择。 以武禅的原则，他会把所有活着的劳工全部带回d067新城。但甘小乙生命力垂危，他必须留在旧城迅速收集大量的罪恶细胞，所以他无法按照原定约定护送众人回到狼堡。 既然他无法亲自护送，就不会护送的战斗人员的抉择指手画脚。 武禅和马丧返回，看到那个煞人被宫甜甜等人团团围住。 宫甜甜说：“老大，就等你回来审问了。” 武禅说：“看你的样子，应该审问过一轮。” 宫甜甜说：“我担心我会被这煞人带偏话题。” 武禅：“……” 宫甜甜什么也没问是好事，武禅还担心回来之后会看到一个被宫甜甜逼疯的煞人。 武禅对着糖果说：“聊聊吧。” 糖果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别杀我。” 武禅说：“不杀你不现实。” 糖果说：“那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武禅说：“我问完了。甜甜动手吧。” 宫甜甜和糖果都是一愣。她俩都没想到武禅会这么干脆利落。 早知如此，宫甜甜干嘛费力把这个煞人活捉回来？ 宫甜甜说：“老大你好歹问几句，比方说姑娘芳名几何，家住哪里之类的。” 糖果立马接话：“我我我叫糖果，没有家，别现在杀我，能让我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武禅说：“遗落之兵是什么？” 糖果说：“剃刀的刀。” 武禅说：“我不是问他的刀是不是遗落之兵，我是问遗落之兵是什么？” 糖果说：“这我不知道。” 武禅：“……” 糖果说：“剃刀对外人戒心很重，告诉我们的事情很少很少。” 武禅说：“你们不是一伙的？” 糖果说：“与其说是一伙，不如说是我们是被剃刀抓来打工的，而且还没用工钱。” 宫甜甜叹气：“唉，我太感同身受了。” 武禅说：“嗯？？？” 宫甜甜说：“当然了，我们老大可是比你们老大慷慨多了。不仅提供住宿，还包饮食，和零食。” 武禅说：“别趁机打劫。” 宫甜甜说：“一点点零食吗，老大别这么小气。” 武禅用眼神让宫甜甜闭嘴，继续问道：“你是自己是被剃刀抓来的，那他用什么方式控制你们？” 糖果说：“红药。每个煞人都需要的东西。” 234话 再见高杰 经过地狱曼陀罗滋养而强化的煞人，需要定期注射红药，否者会产生难以自控的极端情绪，从而引发自我毁灭。 别人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武禅倒是事先就清楚，所以证明糖果说的还算是实话。 武禅说：“你们对我们下手，是为了河里的东西。” 糖果说：“河水里的秘密不能被人带出旧城。这是剃刀的命令。” 武禅说：“这河水对你们煞人也有效？” 糖果说：“对恢复体力倒是挺有效果的，别的我没有感觉到。但这已经足够让剃刀吸引更多的煞人投奔而来。” 武禅说：“他召集煞人做什么？” 糖果说：“学别人成为一方霸主呗。” 这话说起来轻描淡写，但武禅心中却产生了不小的波澜。 自从煞人的定义在人类世界出现，煞人便是藏身于旧城的一个象征道德沦丧、杀人为乐的可怕符号。对人类算是“幸运”的是，煞人数量极少，而且互相残杀，难以合作，所以从未形成一股势力。 然而，糖果的口吻说明，和剃刀一样想成为霸主的煞人大有人在。 领袖意识的崛起，意味着煞人群体竟“进化”出了社会性。 当煞人聚集成社会，并聚集成军团，对人类的威胁将远远高于尸潮。煞人必将对人类世界进行反扑或者可以说是侵略。 武禅看了一眼沈槿。 他能想到的，作为夜魅的沈槿只会比他想的更多。 沈槿神色并不意外，而是问道：“剃刀是不是和什么人结盟了。” 糖果说：“好像是。剃刀总偷偷摸摸的和某个家伙见面，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但绿蛛早就发现了，还告诉了我。绿蛛就是那个能吐出蛛丝的女的。估计是被你们谁给干掉了。至于剃刀是不是和人结盟，我就不清楚了。” 武禅说：“你知道这条河水的上游是哪吗？” 糖果说：“只有剃刀知道。” 武禅眼下已经没有问题想问了。 他的沉默让糖果心慌：“就算没有想问的也不要现在杀我，留下我，随时有想问的随时都可以问。” 武禅说：“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人类果然都是无耻混蛋啊！ 糖果想骂，却又不敢，着急道：“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个对你们有用的。这座旧城有黑伞出没。” 武禅说：“我知道。” 糖果说：“那黑伞是假的。” 武禅说：“有什么证据？” 糖果说：“是剃刀告诉我们的。说是假黑伞没有真黑伞那么厉害，让我们不用害怕。” 煞人没有必要说谎，况且黑伞成员的身份象征就是手里的那柄黑伞，只要把那柄黑伞搞到手，谁都可以伪装黑伞。 如果秦鹏是假黑伞，那他说的话便是假的，可事实上又的确对营地进行了出手相救。 马丧心中摇摆不定，但忍住没有发问，毕竟不管身份是真是假，他们已经离开，营地目前是安全的。 武禅继续问糖果：“你这是故意有所保留。” 糖果说：“不是，是我记性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想起来。” 武禅说：“好，暂时留你一命。你当然可以选择找机会逃跑，但一旦有所迹象，我就会当场杀你。” 糖果说：“不敢不敢。” 武禅说：“你体内有几颗球？” 煞人体内有着和煞妖类似的猩红色球状物，数量越多的煞人越厉害，还增长出多副例如心脏、肺叶等有助于战斗的内脏。 糖果说：“一个。” 武禅说：“你确定？” 糖果说：“好吧。两个。” 武禅说：“我要取出来一个。” 糖果说：“别啊。我保证绝对不会暗中捣鬼。” 武禅说：“煞人的保证没有任何可信度。” 糖果说：“但你们根本找不准我体内球的位置，我看你就是想趁机非礼我。” 武禅说：“不用我动手。罗洛。” 罗洛手中一推眼镜：“一枚在胸口正中，一枚在右腿靠近膝盖处。” 武禅说：“下手利落点。” 罗洛说：“没问题。” 他解开一副皮革卷轴，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外科手术用具，他挑出一柄手术刀。 糖果自知无法反抗，便只好任人摆布，她坐在一口弹药箱上，右腿朝地面伸直，对着蹲在她侧面的罗洛娇羞道：“小哥哥轻一点，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 罗洛说：“这么小的手术刀，我怀疑是否会让你产生痛觉。” 糖果说：“自信点，尺寸不重要。” 武禅说：“不如我送你去和剃刀团聚吧。” 糖果赶紧闭嘴。 宫甜甜问：“她说什么了？” 楚狂说：“小小年纪，不宜知道。” 宫甜甜说：“嗯？？？” 本来只是一点点好奇，现在则是更想知道了！ 她刚要继续追问，罗洛找准位置，手术刀划进糖果的大腿肌肉，有武禅守着，糖果不敢放肆，别过脸，嘴里挤出一丝呻吟。 这声呻吟是实在没忍住才发出的。 因为克制，所以才有回味。 宫甜甜听在耳朵里，脸莫名其妙就红了起来。心里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眼睛不敢看人，躲进沈槿身后。 罗洛从剖开的伤口中，取出那一枚猩红色的球状物，用掌心托着递向武禅。 武禅说：“扔地上就行。” 罗洛照做。 砰。 枪锋落下，贯穿红球。 糖果喊了一声“不！”，面如死灰。 罗洛突然想到神话故事里内丹被毁，修为大打折扣的妖怪。 他说：“作为实验对象，你的戏份太多了。” 糖果说：“什么实验对象。” 罗洛说：“解剖课，我们会用白鼠和兔子练手，通常一刀就解决性命，像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并不多见。这大概就是生命力强韧的好处。” 糖果说：“你们人类才会变成老鼠，恶心死了！” 她大腿外侧的伤口已经愈合。 罗洛说：“人怎么可能变成老鼠。” 糖果说：“怎么不可能，你们的那个总指挥就可以变成一个鼠人。” 楚狂说：“鼠人？” 糖果说：“就是人长了鼠头、鼠爪、鼠毛、鼠尾的那种，想想就恶心。” 武禅说：“你们是怎么从营地里抓走高杰的？” 糖果说：“不是我们抓到，他是自己送上门被绿蛛发现的。” 马丧说：“还活着吗？” 糖果说：“其实你们刚才已经见过面了。” 马丧一愣：“刚才？什么时候？” 糖果笑道：“就是刚才他还在蛮肉肚子里，没有被消化干净的时候。” 235话 继续深进 激烈战斗之后，所有人都需休息。紧绷的神经与肌肉获得完全安全的信号之后，疲倦如开闸的潮水般席卷而至。 众人睡得很沉，但有两人未睡。 武禅，马丧。 两人既被同伴称一声老大，便要担负起更重的责任，对任何疑点都需要考虑更全面。 马丧一直放不下秦鹏的身份问题。 一个人说谎，只要控制好表情和语言逻辑，便可以成功骗人。但一支七人小队全部伪装得滴水不漏，那就太可怕了。如果不是事先无数次的排练根本做不到。 让马丧内心摇摆的还有一个问题是如果他们冒牌货，很有可能出手本是为了攻击临时营地，那么又是什么契机导致他们改为出手相助？ 武禅说：“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把秦鹏和煞人放在一起对质才会有结果。” 马丧说：“目前的情况让我觉得污染源绝不简单。如果落入歹人之手，不仅是d067新城，乃至周围更多新城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武禅说：“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马丧说：“你的意思是咱们去调查一下？” 武禅说：“希望能找到有价值的发现。” 武禅不得不这样做。 要想让生命力刻在他手臂上的八个人真正复活，武禅必须在半年内将这座d0113旧城成功收复。他对整体的收复计划并没有头绪，这次任务一是寻找突破口，二是让从未进过旧城的伙伴历练一番。光旧城本身的煞妖已是层层阻碍，现在再加上假黑伞和煞人的聚集，让收复旧城变得难上加难。所以不管污染源究竟是什么东西，武禅要趁早消除这个隐患。 劳工们的撤离计划终于敲定，董巧夕主导了上风，决定将所有劳工护送回城，任何反对者都会被抛弃在这里。说到底，劳工们从头到尾都是被保护着，没有战斗人员的保护根本无法在旧城生存，于是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 清晨，早饭过后众人拔营。 回送劳工回城的堕落天鹅、末日弦乐、寻血狼三支队伍，所剩人手合起来只有二十四人。但返程路上只要不出现重大意外，人手还是够用的。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和铁战马继续留在旧城，调查水源的秘密。如果换做别人这么做，任患定会认为是贪图财富，但武禅的品格让他十分信任。 众人告别，相约d067新城再聚。 车辆发动，大部队逐渐撤离旧城。 武禅等人则开始反向深入旧城。 白吱吱被宫甜甜抱在怀中，小猴子能感受到少女的忧愁，因为它的小耳朵已经被扭成了麻花。但它连吱都没有吱一声。 宫甜甜看着昏迷中的甘小乙，他的胸口因为车辆的颠簸而上下起伏，这才让他有点活人的样子。 “他怎么还不醒。” 同车的罗洛回答道：“小乙上次进入这个状态，也是昏迷好久才醒。” 宫甜甜说：“不一样，我感觉小乙比上次严重许多。” 武禅转动方向盘：“这事你要回去问你父亲。问问他甘小乙到底领悟到哪一步，不要每次一战斗就让人这么担心。” 宫甜甜说：“我回去肯定会找我爹算账的。” 武禅笑了一下：“算账这个词用得好。” 宫甜甜说：“好什么。” 武禅说：“真不愧是亲生的。” 宫甜甜听出老大的嘲笑，但她现在没有心情，低着头没有回答。 武禅本就是在分散宫甜甜的注意力，没想到宫甜甜情绪会如此低落。 看来是变成熟了，更懂得关心人了。 而宫甜甜成长的不仅仅是心智。 小队中包括马丧在内，大家对煞人的战斗力的强度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和煞妖一样，煞人体内的球状物直接与战斗力挂钩。 糖果，女性煞人，与武禅有过两次照面，皆落荒而逃。 但她体内毕竟有着两枚球状物，以她的战斗力，宫甜甜应该只能跟她打成一个平手。如果战斗中能杀掉对方，那么武禅会给宫甜甜打一个高分。 出乎武禅意料的是，宫甜甜竟把糖果活捉回来，要知道干掉煞人只需实力相当即可，善用诡计的话还可以讨巧。可想活捉，那必须做到游刃有余。 宫甜甜的战斗力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成长一大截。 武禅猜测，背后原因与她的血统有着很大关系。 趁现在有空，他正好可以让宫甜甜讲一下与糖果战斗的细节。 宫甜甜却突然开口：“老大。” 武禅说：“怎么了？” 宫甜甜说：“你停下车。” 武禅说：“再忍一会。” 宫甜甜说：“我在车上又没喝水，不用忍。” 武禅说：“那你做什么。” 宫甜甜说：“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纹身。” 武禅一愣。 没想到宫甜甜成长的除了心智和战斗力，原来还有脑子。 “放心，小乙肯定死不了。” 宫甜甜坚持道：“我就看一眼。” 这是一个无法让武禅拒绝的要求。 他放缓车速，撸起袖子。 宫甜甜一眼就看到最短的那一根——只剩一层血皮。 “这叫没事！” 武禅说：“只要人没有死，就是没事。” 宫甜甜慌张道：“对对对，生命力是可以恢复的，老大你为什么不赶紧给小乙恢复。” 武禅说：“如果想要恢复小乙百分之二十的生命力，需要注射二十枚罪恶细胞。但目前我们手上的罪恶细胞太少了。杀掉更多煞妖就是我们继续深入旧城的重要原因。” 宫甜甜说：“我们现存的罪恶细胞还有多少？” 武禅说：“食煞猴王加上双吼狮煞，共收集到十五枚，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再收集五枚即可。” 五枚罪恶细胞。 两到三头，甚至一头煞妖就能搞定的量。 这让宫甜甜安心了许多。 “那我们就赶紧杀煞妖啊。” 武禅说：“那也要让我们先遇到。” 沈槿说：“不如我们把你捆起来吊在树上吧。” 宫甜甜问：“为什么？” 沈槿说：“把你当诱饵，吸引煞妖上钩。” 宫甜甜想了一下：“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听说过，我是不是还要大喊救命。” 沈槿说：“这你随意，大喊的话，效果肯定更好一点。” 宫甜甜说：“等等，这不就是红孩儿骗唐僧的套路吗？” 罗洛说：“你模仿不了的。” 宫甜甜说：“谁说的，不就是被吊在树上吗，这点苦我能忍。” 罗洛说：“关键不是捆绑也不是吊树。” 宫甜甜说：“那是什么？” 罗洛说：“红孩儿被捆的时候，全身只穿了一件肚兜。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模仿？” 宫甜甜：“！！！” 236话 熟练的渣男 顺着河道朝上游寻去，一路上还算平稳。 白天时间里鲜有煞妖行走，倒是遇到不少体型庞大的野兽。 武禅等人坐在装甲货车里，马丧和屠霜则驾驶装甲皮卡，只有楚狂自己骑着他那宝贝重装摩托，发动机发出嚣张的咆哮，引来野兽的追逐。 最惊险的一次，半路突然冲出来一头野猪。 因为旧城肥沃的原始环境，导致野生动物恣意生长，而那头野猪显然没少喝河里的水，体型竟然大到堪比马丧驾驶的皮卡，背脊远比骑着摩托的楚狂高很多。 楚狂朝前疾奔，野猪急追不舍，轰轰轰地撞倒一棵又一棵小树。楚狂巧妙的一个急转弯，野猪塞不住脚，被拱起地面的粗壮树根绊倒，庞大的身躯轰然一声摔翻在地。 楚狂停下车，调转车头嘲笑野猪。 野猪翻身而起，再次追击，楚狂赶紧加油门开溜。 在装甲货车里看到这一幕的宫甜甜吃惊道：“这人居然连野猪都调戏。” 罗洛说：“你刚才看到这么大个头的野猪都没有吃惊。” 宫甜甜说：“所以更证明楚狗的行为多么离谱。” 罗洛说：“你用语言为楚狂和野猪建立的关系，也让我很吃惊。” 宫甜甜说：“是不是很精准。” 罗洛说：“不，是挺大胆跨越世俗目光的。” 楚狂前面跑，野猪后面追，愤怒使它的速度变得比之前快很多。 屠霜压下车窗，探出弩炮瞄准野猪脑袋侧面，以防楚狂玩脱了。 宫甜甜说：“屠姐姐，真是好心。换做是我就直接射爆楚狂的轮胎，让猪猪追上。” 被绳索紧紧捆住的糖果在车上第一次开口道：“你对同伴够狠，很有当煞人的潜质。” 宫甜甜说：“当煞人胸口会长出奇怪的斑，太丑了，我才不要。” 罗洛说：“这是重点吗？” 宫甜甜反问：“不是吗？呀，快看前面！” 狼群突然出现在楚狂前方，狂吠着扑面而来。 前有狼群，后有野猪，看楚狂如何躲。 但宫甜甜又一次吃惊的是，狼群直接穿过楚狂，一头接着一头扑向野猪。 野猪虽然体型庞大，但狼的体型也大如蛮牛。 有的狼挂在野猪的背上，有的狼咬住野猪的后退，但全都被野猪甩开。 狼群与野猪对峙。 野猪身上挂彩，只是皮肉伤，片刻之后判断自己不是对手，然后转头撤退了。 宫甜甜纳闷：“这些狼凭什么帮楚狗啊。” 车队停下。 狼群凑到楚狂身边，最大的几头蹲坐着都比楚狂高，垂着舌头散发着热气，而有几个头则翻倒在楚狂脚边，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众人下车，宫甜甜看着楚狂摸摸这头的脑袋，又揉揉那头的肚子，她在仔细观察狼群，说道：“等等，这些根本不是狼，是狗啊！” 屠霜说：“乍看像狼的狗。” 宫甜甜说：“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叫做楚狗了。” 楚狂看了一眼宫甜甜：“别以为只有你有宠物。” 宫甜甜说：“这叫宠物吗？这么大的个头明明是坐骑好吗！” 楚狂说：“那你要不要揉一揉这些家伙的肚子。” 宫甜甜说：“当然要！” 她早就选好了那头通体雪白的狼，不，是狗。 她的手插进白茸茸的毛里：“哇，好软啊。” 看着这一幕的小猴子，尾巴软塌塌地垂在了地上。 然后它被人捏着后颈拎了起来。 武禅让小猴子蹲在自己的手臂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白吱吱感动得想流泪：“吱吱……” 沈槿很意外：“这小家伙，未免也太通人性了吧。” 暂时的休息以楚狂和宫甜甜两人揉狗揉到爽为结束，众人重新启程，狗群追随在楚狂的摩托后面。楚狂喊了几遍让它们别追了，狗群才终于散开。 车里的宫甜甜还在回味狗肚皮上的手感，发现了情绪不对劲的白吱吱。 “白吱吱过来。” 小猴子不理她，转头看向窗外。 宫甜甜从来没见过白吱吱这样，转念明白小猴子是吃醋了。 她笑了，一把将白吱吱抱进怀里。 “别生气啦，我跟那些狗狗只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喜欢你。” 白吱吱没理她。 宫甜甜说：“你想啊，我跟那些狗狗只会见这一次面，而我们以后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白吱吱竟然被说服了，立马又开心用小爪子抓住宫甜甜的手指。 罗洛说：“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宫甜甜说：“像什么？” 罗洛说：“一个花言巧语，经常出轨的渣男。” 宫甜甜捂住白吱吱的耳朵：“你不要教坏白吱吱。” 罗洛说：“我更好奇的是。” 宫甜甜说：“好奇什么？” 罗洛说：“如果有一天你看到甘小乙和董初一手牵手走在街上，然后他回来的时候，用你刚刚说过的话哄你，你会怎么做。” 白吱吱捂住自己耳朵的手骤然产生了压力。 宫甜甜说：“首先，我才不会在乎甘小乙跟谁牵手，不管是初一还是初二都跟我没关系。其次。我会打爆他的狗头。” 罗洛说：“你这个首先和其次的逻辑关系有问题。” 宫甜甜说：“有什么问题，打爆渣男的狗头有什么问题？” 罗洛说：“打爆渣男的狗头没问题，问题是，你不是说甘小乙跟你没关系吗？” 宫甜甜说：“我说的是不管是初一还是初二都跟我没关系。你回忆一下，我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吗？” 罗洛说：“你是这么说的，但是……”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他发现自己的逻辑正在陷入某种沼泽之中，越挣扎陷得越深、越无力。 武禅说：“罗洛，给你一句提醒。” 罗洛说：“老大请说。” 武禅说：“如果你珍惜自己的脑子，就少跟名字为三个字的人说话。” 宫甜甜不高兴了：“老大你歧视谁呢。” 武禅说：“天底下名字三个字的人又不光你一个。” 宫甜甜说：“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名字三个字的只有我、甘小乙、白吱吱。” 武禅对罗洛说：“所以你明白了吗？你真正要提防的不是宫甜甜、也不是甘小乙，而是‘小甜甜’的联手。” 237话 猎杀 如果真照秦鹏所说，他们也在追溯污染源，那么武禅等人应该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了。 但一路走来，途经之处皆无车辆通行过的痕迹。 他们遇到了“意外”？ 还是说，这便可证明他们之前所说的是假话？ 车辆颠簸了一下，昏迷的甘小乙哼了一声。 宫甜甜以为他会醒，但甘小乙后续毫无反应。 糖果忍不住说道：“就是他干掉了蛮肉？” 宫甜甜说：“你想说什么？” 糖果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没有死是真的命大。蛮肉那家伙，跟我们可不一样。” 罗洛来了兴趣：“哪里不一样？” 糖果说：“他比我见过的任何煞人都更像煞妖。大概是因为他真吃人的缘故。” 罗洛说：“那你吃过人吗？” 糖果说：“当然没有。” 罗洛说：“为什么没有？是因为残留的人性在阻止你吗？” 糖果说：“你为什么不吃屎？是因为不合口味吗？” 罗洛说：“屎不在人类的饮食范围内，但煞人标榜把人类放进了食谱。” 糖果说：“我挑食不可以吗？” 罗洛说：“这个理由没有问题。” 糖果说：“我不是你的研究样本。我讨厌你的口气。” 罗洛说：“抱歉，职业病犯了。但听你这么说，似乎之前被人研究过。” 糖果哼了一声，不再回答。 宫甜甜说：“你身为俘虏还这么拽。” 糖果说：“谁让你老大不舍得杀我呢。” 开车中的武禅说：“是暂时留你，不是不舍得杀。” 糖果说：“你们武家人为什么要猎杀煞人，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武禅说：“武家人做事不用对外解释。” 糖果说：“你这么霸道，能忍受你的人跟我们煞人一样不正常。” 宫甜甜说：“你话怎么这么多。” 糖果说：“憋太久了，说两句都不行？” 车辆又是一次颠簸，宫甜甜决定不理糖果，让她继续憋着。 副驾驶上，沈槿开口：“的确有些古怪。” 武禅说：“哪方面？” 沈槿说：“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除了我们刚进入旧城后的灵魂锁链，至今都没有出现第二次瘴海异象。” 瘴海三大异象，刷新和持续时间都毫无规律。迟迟没有触发瘴海异象和瘴海异象连续触发其实都属于正常情况。代入人类情感而言，前者属于好运，而后者属于倒霉。 问题是，旧城里的“好运气”向来不值得信任。 武禅说：“你是说有人操纵了瘴海异象。” 沈槿说：“这次行动从开始到现在疑点太多。从会空投的僵尸，到巨大化的生物，无法确认真实身份的黑伞，加强版的煞人，一件接着一件连在一起，仿佛就是在邀请人类对这座旧城进行深入调查。” 武禅说：“听起来像是旧城觉醒了自我意识，对人类进行诱捕。” 沈槿沉默几秒，说道：“我知道有些异想天开。” 武禅说：“我不是否定你。毕竟人类想不到却客观存在的事情太多。灾前的人类恐怕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世界会被毁灭。” 时间来到了傍晚。 众人停车扎营。 所有车辆熄火，防火布在外围构建隔热层。 楚狂关心甘小乙的情况，得知他终于哼了一声，便安慰宫甜甜他快醒了。 宫甜甜反而着急了：“楚狗，你别给小乙插旗啊！” 楚狂说：“你瞧瞧你，别这么紧张。” 武禅对宫甜甜说：“放心，今晚甘小乙就会醒。” 宫甜甜说：“我们手中的罪恶细胞不是不够吗？” 随即她反应过来，“老大，你今晚要去猎杀煞妖？” 武禅点头。 宫甜甜说：“我也去。” 武禅说：“我一个人更效率。” 宫甜甜说：“我保证绝对不当累赘。” 是不是累赘，这可不是本人说的算的。 武禅不想伤害宫甜甜的自信心，说道：“在场只有你一个人能活捉煞人。所以你需要留下来以防不测。” 虽然宫甜甜清楚，在场之人全都比她经验老道，真要有什么怪物袭击，光靠白吱吱变身巨猿就能对付，老大显然是在哄自己。但女孩子天生就吃被人哄的这一套。 宫甜甜一点头：“那我保证不让老大失望。” 晚饭之后，武禅独自掀开防火布离开隔热层。 万僵奔腾已经结束，一片一片犹如雪花的灰烬从无穷的黄昏飘落，落在武禅的头发和肩膀上，生命力旺盛的原始森林被覆盖着一层铁铅之色，低沉的兽吼从森林深处传来。 武禅信步前行，直到远离扎营处半公里。 他找一块断裂的石头坐下，关掉音乐，取下耳机，把乌金色的长槊与长刀插在左右两旁的地面。 武禅开了一整天的车，想好好运动一下，舒展筋骨。他要杀煞妖，可以挑一座高楼进行爬毒山，只需要上升一两层应该就足以凑齐罪恶细胞。 而他选择了一种更省事的方式——等煞妖自己送货上门。 杀意。 武禅意识里源源不断的杀意，犹如在海里弥漫的血腥味，吸引着阴影中的杀手。 五分钟后。 远处地面开始凝霜。 黑色皮鞋踩在上面咯吱作响。那并非是真正的鞋子，而是变色龙般皮肤进行的伪装。 五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白面客，从阴影中包围而来。 “只有五个吗？” 武禅略带失望地拔起被剃刀起名为“钢影”的乌金色长刀。 这既是猎杀。 亦是试刀。 武禅迅捷冲出。 白面客外貌类人，却没有灵魂，更不懂何为害怕，面对武禅的攻势不躲不退。正前方的白面客被武禅一刀劈进肩膀，肌肉与骨骼应有的阻力形同虚设，整个身体被劈成两半。 钢影与凶豹为同种金属，有着相同的锋利度。但单说“斩”的手感而言，身为刀的钢影自然要比枪形的凶豹胜上一筹。 无需换气，武禅双臂横向一挥，凶猛的一刀将两名白面客同时拦腰斩成两段。 直到三名同伴已经被劈碎，剩下的两名白面客的攻击才刚刚能触碰到武禅。 武禅左脚前踏，竖直一刀将其中一名白面客从头劈成两半。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刺，刀锋贯穿身后白面客的脑袋。 五名白面客几乎在转瞬间被武禅干掉。 武禅的杀意因为热身而变得更浓郁，挥发向更远。 几分钟后。 一眼数不清的白面客朝这块“芬香扑鼻的大蛋糕”贪婪地聚拢。 “这就对了。” 武禅把钢影重新插进地里。 拔起凶豹。 “来吧，让我出出汗。” 238话 猎人和怪物 哗。 白面客整个身体犹如高温融化的白蜡，泼向武禅。 但一道乌芒更快，穿过“白蜡”的间隙刺穿中枢球。 这是在场最后一个白面客被干掉。 它凝固的尸体和其他同类的尸体倒在地上呈花瓣状朝四面八方铺开去。 尸堆中央。 金色火焰在双肩熄灭。 武禅收起一对遗落之兵，返程。 正常时间为晚上九点出头。 武禅回到扎营处，众人都没有睡。 宫甜甜意外武禅回来的如此之快。 “故事里的出门猎杀怪物的猎人，通常都不是第二天天亮才回来吗？” 武禅说：“看来你也不是很急着救小乙。” 他把包袱扔在地上，宫甜甜解开，并发出犹如发现宝藏的叫声：“这么多罪恶细胞！一、二、三……” 武禅说：“不用数了，三十七个。” 宫甜甜说：“老大，你这是把煞妖的老巢端了吗？” 白吱吱拿起三个中枢球玩起了抛接球，抛了几圈显然觉得没有难度，用小尾巴又卷起第四个。 沈槿说：“你引来了白面客。” 武禅说：“嗯。” 中枢球里面的发光物质便是罪恶细胞。提取出二十枚之后，放入同一支机械试管里。 试管的一头用细管与微型搅碎机连接，搅碎机另一端的细管则连接着注射器。 这套设备是武禅在任务出发前通过商会购买的。但如果不是武禅，商会是不会出售的，因为这是黑市用来给人非法注射猩红罪恶细胞的设备。 从常理来说，注射罪恶细胞的人要去超能研究所，而且一次性只能注射五枚。 注射罪恶细胞是改变超能力的方式，用来恢复生命力是前所未闻的。但既然自称门内之主的神秘少年能将人起死回生，那在这方面他就没有必要说谎。 一阵震动，微型搅碎机工作完毕，武禅将注射器插进甘小乙胳膊，蓝色的光液通过透明的细管注入甘小乙体内。 众人屏气凝神地盯着整个过程，一方面是担心甘小乙，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生命力将来也会通过这种方式恢复。 蓝色光液全部注射完毕。 宫甜甜问：“老大，快看看你手臂的纹身。” 武禅说：“已经生效了。” 他不用看就知道，因为从注射刚开始，手臂就产生轻微的灼热感。现在拉开袖子，代表甘小乙生命力的那根纹身果然上涨了五分之一左右。 宫甜甜说：“可他怎么还不醒？” 武禅说：“你可以把他强行叫醒。” 宫甜甜想起自己上次的那一锤：“还是算了。” 等待甘小乙苏醒期间，武禅就宫甜甜讲的猎人话题做了一个延伸。 “我听说过另一个猎人与怪物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古代，一个小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森林总会传来可怕的怪物叫声，镇民担心怪物会袭击镇子，所以请镇上的猎人去猎杀怪物。猎人每周都会出去猎杀怪物一次，下午出发，隔天清晨回家。后来镇民听说，有一次猎人半夜就回到家，一进院子就听到老婆大喊救命，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从窗户翻出来，被猎人一箭射死。从此以后镇外森林里的怪物便消失了。” 宫甜甜说：“这是一个驯兽师被猎人杀死的故事。” 武禅说：“你为什么这么想。” 宫甜甜说：“驯兽师觊觎猎人妻子已久，让自己驯养的野兽在森林里假扮怪物，把猎人从家里支走后，再对猎人妻子实行不轨。但运气不好，布局这么久，却正好赶上提前回家的猎人，送掉了自己的小命。驯兽师一死，森林当然就不再有怪物了。” 楚狂说：“小小年纪，最是单纯。” 宫甜甜说：“？？？” 楚狂说：“这显然是一个偷情故事。” 宫甜甜说：“我看你不该叫楚狂，该叫张三。张口就来。” 楚狂说：“既然你不信，那我就给你讲讲。被杀掉的男人和猎人老婆早有奸情。你注意一下时间点。猎人回来的时候是半夜，然后，正好听到她老婆喊救命。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所以真相应该是猎人老婆和奸夫正在睡觉，突然听到丈夫推开院子的门，她心里害怕于是先下手为强，大喊救命。奸夫没反应过来，慌乱间边穿衣服边翻窗户逃走，被猎人射死。” 宫甜甜说：“但你无法解释为什么男人死了，怪物就消失了。” 楚狂说：“因为我赞同你对男人身份是驯兽师的假设。” 马丧说：“死者应该和猎人是同谋。” 楚狂一愣：“同谋？为什么？” 马丧说：“故事里，镇上的镇民只是听到森林里的怪声，为什么会认为是怪物？因为有人告诉他们，并让他们相信那是即将袭击镇子的怪物。而散播恐慌的人便是死者。死者，未必是驯兽师，但必然会营造出可怕的声响，证据就是猎人从未带回过猎物。故事一开始就交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镇子外面的森林传来可怕的怪物叫声，说明以前没有发生这种事情。那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时间节点便是死者来到这个镇子之后。整合这些线索，我分析这个故事背后的真相是这样—— “一个能制造可怕声响的骗子来到镇子骗钱，他找到当地的猎人提出合作。他说，自己可以在森林里制造出怪物存在的迹象，并煽动镇民花钱请猎人去猎杀怪物，之后两人瓜分佣金。身为骗子，当然巧舌如簧，他成功欺骗了镇民，并让他们雇佣猎人。猎人每周出动一次，并且下午出发隔日清晨回来。正常狩猎绝对不会如此规律，他如此规律是因为猎杀的是根本不存在的怪物，只是走一个形式。但骗局终究是骗局，早晚一天会露陷。挣到足够的钱之后，骗子决定杀掉猎人。于是他在山中埋下陷阱，猎人中计。干掉猎人的骗子去猎人家搜刮行骗来的另一半的钱。事实上猎人并没有死，熟悉山路的他在恢复体力后便往家里赶，正好赶上骗子在对妻子动手，将骗子射死。妻子半夜大喊救命，必然惊动街坊四邻，而杀掉一个人不是一件小事，更不能让镇民知道猎人与骗子合谋。于是猎人就把骗子编造成一个衣衫不整、翻窗而出的采花盗，因为是猎人编造的谎言，所以镇民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目睹。骗子死了，森林里的怪物自然就消失了。” 楚狂忍不住鼓掌：“真不愧是我的老大，好有道理。” 宫甜甜问武禅：“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武禅说：“我只是把故事的过程阐述一遍，至于什么是真相，只取决于你自己愿意相信哪个版本。” 宫甜甜说：“干吗突然说这么深奥的话。” 甘小乙说：“就是。” 众人：“！！！” 宫甜甜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甘小乙说：“刚醒不久，就在楚哥说这是一个偷情故事的时候。我想听听驯兽师和猎人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偷情的，结果真让人失望。” 239话 尸堆 甘小乙醒了，大家都很高兴。 宫甜甜准备了一大堆高热食物和水，让甘小乙吃。甘小乙吃了一会表示吃不动了，宫甜甜就动手往他嘴里硬塞。 甘小乙吃着吃着，突然不再说话，表情有些凝重。 宫甜甜说：“不就给你吃点东西吗，不用这么感动。” 甘小乙不说话。 宫甜甜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同、同僚，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甘小乙叹了一口气：“我心里难过。” 宫甜甜说：“不至于吧。” 甘小乙说：“我的拳套崩裂了一支。” 宫甜甜说：“以后我们再，嗯？你难过的是拳套？” 甘小乙说：“那可是老大送我的武器。诶，你干嘛？” 宫甜甜抢走他手里的食物，说：“既然难过，就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 楚狂说：“小乙别难过，你拳套破损的只是内衬，散落的甲片我都帮你收集好了，回到d067新城后找个刀匠师傅重新修复一下就好了。” 甘小乙说：“谢谢楚哥！” 武禅问：“你现在身上还有哪里不适吗？” 甘小乙说：“除了肌肉像是注射了柠檬一样酸之外，没有别的不适。” 武禅说：“我听说了，你们的战斗是四打一，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不要再勉强使用静守之道。” 甘小乙说：“好的，老大。” 宫甜甜说：“好的老大，谢谢楚哥。嘁，活该你连个初恋都没有。” 楚狂说：“这不一定。我觉得这次任务回去之后，小乙和董记者肯定会有所发展，毕竟连家长都见了。正常人谁能在旧城里见家长啊。” 宫甜甜小嘴一撇：“了不起吗？说的好像谁的家长没被见过似得。还有，姐姐算什么家长。” 武禅说：“有道理，照这么说……” 宫甜甜说：“什么也别说。我跟甘小乙就是同僚关系。” 甘小乙愣住：“你……” 宫甜甜说：“你什么你。我不听。” 楚狂竖起大拇指。 宫甜甜为自己占据主动权感到得意：“我行我素，少女本色。” 甘小乙说：“我是想说，你刚才打断了老大的话。” 宫甜甜猛然一慌。 楚狂说：“无所畏惧，甜甜本色。” 宫甜甜说：“别别别，有所畏惧，有所畏惧，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武禅说：“毕竟少女本色。” 宫甜甜说：“老大，我的本色就是一个勤劳可爱，听话乖巧的员工啊。” 武禅说：“是吗？” 宫甜甜说：“沈姐姐可以给我证明。” 沈槿说：“好了，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糖果发现那个漂亮女人说话是真的好用，她一说休息，全员就真的洗漱睡觉了。 营地里变得静悄悄的，是一个逃跑的绝妙时机。 虽然她保证过自己不会逃跑。 可煞人的保证，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糖果蹑手蹑脚的站起身，警惕地四处张望，突然发现脚底站着一只白色的小猴子。 糖果正疑惑着，小猴子跳起来，一拳打在她膝盖上。 好痛！！！！ 糖果咬紧牙关，忍住惨叫，只见小猴子又是一跳，一拳打在她另一条腿的膝盖。 糖果跌倒回原处。 她心里骂道这团队的防逃跑机制太恶毒了——这小宠物看起来可爱无比，人畜无害，结果打起人来心狠手辣！ 事实上。 白吱吱是善意的。 因为它比谁都清楚，逃跑会挨多少毒打。 天亮众人继续出发，半路出现一个小插曲，久违的瘴海异象终于触发。这一次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万魂哭嚎，皮糙肉厚的人往往最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楚狂差点翻车。 好在这次异象来得突然，去的也快，前前后后只用了一个小时。 武禅等人历时一整天加一个上午，终于来到河流的分叉处。时间虽然花费不少，但换算成直线距离其实离出发点临时营地并没太远。只要是避开路障浪费了大量时间。 河道涓涓流淌，丝毫没有大江大河汹涌气势。但武禅丝毫不怀疑水下藏着让人致命的怪物，上游水面不时泛起彩虹般的色泽，就像一层油反射着阳光。 武禅说：“大家小心点。” 沈槿说：“你要下水？” 武禅说：“不，我只是再靠近一些观察。” 沈槿说：“那你小心。” 武禅把凶豹留下，斜背钢影，刀柄从右肩探出，左腰挂着獠牙长刀。 他走到河边，能看到新鲜的动物足印。他蹲下，用手舀了一捧水，轻轻嗅闻，没有发现异味。 他保持之前的判断——这水可以让生物产生异变，但并没有毒。 然而，这水源十分好找。自称黑伞的秦鹏真要摧毁，应该早就办到，是存在某些武禅尚未发现的阻碍吗？还是秦鹏是假货？ 身后草丛传来簌簌声响，有东西在里面爬动。 武禅转身，一张婴儿的脸拨开草叶，接着猛然蹿出来。 武禅拔腰刀横斩，刀锋切开婴儿的脸，并将长着六条腿的圆鼓身体切成两半，溅出绿色脓液。 这是吸血为食的人婴蚤，是随着旧城变异的昆虫，并非煞妖。 这怪虫似乎因为已经变异的太过古怪，所以并不会受河水影响。 武禅突然想到，一路走来只见过变异的野兽，不曾见过变异的昆虫。昆虫这种东西虽然体型小，却有着各种特异功能——制毒、飞行、伪装、假死，搬动自身体重数倍的重物，跳出身长数十倍的高度，发光、发热、发火等等。 如果这些昆虫根据河水再度变异成人类的体型，恐怕眼下的旧城早就更换主人了。 数十只人婴蚤从草丛里陆续跳了出来，武禅单刀挥舞，一只不留地全部砍杀。 草丛里藏着这么多只人婴蚤，必然不是事先埋伏好等着武禅上钩，他挥刀开路，十几米之后，发现一具又一具人类骸骨摞成堆。 乌央乌央的人婴蚤幼虫在上面钻来爬去，显然已经在这里筑了窝。 武禅浑身不舒服，点起一把火仍在了骸骨上面。 巴掌大的人婴蚤四处乱窜，不是丧命火场，就是丧命武禅脚下。 过了一会，大家都过来围观焦尸。 遍地的虫子让人头皮发麻。 宫甜甜说：“这些人死的也太惨了，居然被虫子吸成了干尸。” 武禅说：“他们不是被人婴蚤杀掉的。这些尸体至少死了两个月。肉是因为别的原因消失，这些人婴蚤只是捡了骨头的便宜。” 240话 地下空间 那些供人婴蚤做巢的骸骨，死者的身份和死因同样让人好奇。 武禅有一种直觉。 这些骸骨只是一个开始。 众人沿着河道继续往上游前进。 宫甜甜问：“我们是不是快到旧城的中心了。” 武禅说：“还差得远。虽然我们一直在前进，但走的是斜线，从刚入城的正南逐渐来到了西南。” 宫甜甜不由感慨：“旧城真是太大了。” 武禅说：“d级新城人口十万，而d级旧城在灾难前通产可以容纳数百万人口，你会觉得庞大再正常不过。” 走着走着，楚狂嗅动鼻子：“这周围有好浓的尸体味。” 众人果然又找到了一堆尸骸。比上一堆幸运的是，它们没有被什么虫子拿来做巢，尸体是以正常的方式腐烂，并留下骨头。 罗洛蹲下，观察一会，起身说道：“这些人应该是中毒而死。” 名为视骨之眼的超能力让他成为辨骨专家，骨头的情况在他眼中就像简单的算术题般，答案要么正确，要么错误。很少出现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 武禅问道：“应该？是什么困惑你的判断？” 罗洛说：“这些尸体有一半符合中毒的迹象，而另一半不符合。” 宫甜甜说：“这还不简单吗？说明一半中毒而死，另一半不是呗。” 沈槿说：“但无法解释没有中毒的另一半为什么也死在这里。” 宫甜甜说：“被中毒的另一半杀掉的呗。” 沈槿说：“从尸体的分布情况可看出，这些人并非死于激烈的战斗，而是某种丧失行动能力的集体性死亡。这些人不是资源回收小队。” 宫甜甜说：“为什么？” 沈槿说：“衣服可以腐烂掉，但武器不会。不管是之前的那堆尸体，还是这一堆周围都没有遗落任何一件武器。” 宫甜甜这才注意到，别说武器，连任何物件都没有留下。 “会不会是被其他资源回收小队回收走了。” 马丧说：“如果是你回收这些尸体的武器，你会不会顺手一把火把这些尸体烧掉，让人入土为安。” 宫甜甜说：“我会。但没法要求别人像我一样有人道主义。” 马丧说：“问题就在于，碰上一群死因不明的尸体，有经验的资源回收队根本就不会进行回收，因为没人知道尸体的随身物品会沾上什么都东西。” 宫甜甜说：“这么说也对。那么问题来了，这些手无寸铁的尸体生前究竟是谁？” 武禅说：“再往前走一走。” 临走前，武禅用一把火点燃了尸体。 不出意料的，众人前进百米左右，发现了新的尸体堆，数量比前几次更多。 这让人不由联想到某种血祭的邪恶仪式。 “这些尸体全部死于中毒。” 这一次，罗洛的口吻很肯定。 武禅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我们看到的三波尸堆，应该死于同一种毒，但剂量有所差别。中毒深的死在了这里，中毒浅的逃跑的就远，也就是我们最开始看到的那个骨堆。因为毒素剂量少，消散地快，所以尸体遭到野兽的破坏，留下的骨头被人婴蚤盘踞。而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一堆尸体，毒素剂量中等，肌肉组织是自然腐烂的，毒素有的消散干净，有的则有残留。所以罗洛才会困惑。眼前这一堆，中毒最深，毒发的最快。” 武禅再次强调这一点，潜台词便是，这些人的中毒地点，就在附近！ 众人分头行动，找了一大圈，最终还是靠楚狂的嗅觉发现了一丝线索。 宫甜甜说：“你是真的狗啊。” 楚狂说：“我感觉你在骂人。” 宫甜甜说：“咦，你通常前面不是要加一个小小年纪吗？” 楚狂说：“因为你已经向口下不留情的老女人靠拢了。” 宫甜甜说：“我呸，你去死啦！” 楚狂找到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地洞。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通往地下的斜坡，因为被草丛覆盖，所以很难被人发现。 武禅用凶豹探进去，四周敲打，往上敲的时候发出金属的声音。说明这是人工开凿的通道，关上金属大门后，便可隐藏起来。 武禅点亮一束光：“有人想下看看吗？” 没人会拒绝这个邀请。 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了。 更多的光束被点亮，众人犹如化身成一支进入古墓的探宝小队。 光束一部分用来探路，另外几支则四处乱照。墙上除了一些无法工作的灯，并没有其他东西。 通往地下的斜坡并不深，只有一百米左右，下到最底后是一滩没过人小腿的积水，幸亏众人的靴子和战斗服都是防水的，不然宫甜甜真不想蹚过去。 “等一下。” 武禅拦住冒失的宫甜甜。 积水潭的水汽与头顶天花板的金属凝出金属特有的受潮霉味。周围环境一片漆黑，唯一光源便是众人手中的几支光束。光束投在水潭上，水面呈褐绿色，谁能保证水里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武禅左手双指一并。 数十柄灵质长剑在他背后如孔雀开屏般浮现。 他双指一划。 灵质长剑尽数飞入水中，来回穿梭。 过了半分钟，确认水中没有潜伏危险后，武禅率众蹚水。 穿过积水潭，众人发现了台阶，拾阶而上，来到一个圆滚滚的通道。 通道为全金属结构，鞋子踩在上面当当当地作响。 宫甜甜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人回答她。 这条金属通道很短，不超过三十米，穿过之后，众人来到一个相对方形的空间。 被好奇心驱动的光束四处乱扫，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整齐摆放着类似“舱”一样的设备。 它们像是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斜放着的棺材，舱的尺寸可以躺下一个成年人，底座连接着各种线缆。 类似玻璃的舱门全部破裂，而舱里面本该存在的东西也全都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些至今都没有干涸的未知黏液。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同样的问题，宫甜甜又问了一遍。 但此时，她心中其实已有答案。 武禅说：“这里，应该就是制造畸形体的工厂。” 241话 战斗力测试 一声清脆的声响，催动出能量脉冲的声音，室内的灯一下子全部被点亮。 突来的光亮让人刺目，稍许适应后发现是沈槿把墙上的闸推了上去。 室内的恐怖氛围因为照明被大大削弱，同样也让武禅更清楚地看到糖果的表情。 “你来过这里。” 糖果说：“来过。” 宫甜甜说：“那你不早说！” 糖果说：“也没人问我。” 武禅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糖果说：“主要是剃刀要来，我们顶多算是把风。他来这里是为了收集这些黏液。” 武禅用钢影的刀尖挑了一点破碎舱里的未知黏液，白光下呈朱褐色就像不再新鲜的血液，而且很有粘性。 “他收集黏液做什么？” 糖果说：“跟某人做交易吧。再详细的我也不清楚。” 如果武禅没有猜错，泄漏到水源里引发变异的就是这种黏液。但泄漏地点并不是这个房间。 众人对房间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宫甜甜用手指东戳一下，西按一下。甘小乙提醒宫甜甜不要乱碰。宫甜甜说这些东西碰不坏，因为本就是坏的。 啪。 室内重新回归黑暗。 沈槿说：“有人把闸拉了。” 楚狂说：“宫甜甜。” 宫甜甜叫道：“楚狗别冤枉好人，我什么都没动。” 楚狂说：“不是你还能是鬼。” 说话间，一股冷气吹在楚狂后颈。 楚狂飞快转头。 黑暗中，一双暗蓝色的蛇瞳与他相隔不足一拳距离。 楚狂条件反射地朝后一跃，看清那是一头半蛇半人的怪物，上半身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那双蓝色蛇瞳长在一张硕大的鳞片密布的美人脸上。 煞妖，美杜莎！ 武禅挥刀劈出，乌金色的刀锋连黑暗都为之避开。 美杜莎朝上收卷身体，伴随惨叫声，一条手臂被砍落在地。它掉吊人身，怨恨地盯着武禅，蛇身靠腹部鳞片在天花板上游走。 这是巨蛇煞妖三姐妹中的幽阴美杜莎，人首蛇身，上半身的女人是普通人类的两倍体型，通体鳞片为暗蓝色。它和沈槿一样，都可以隐身。 沈槿靠的是超能力降低自身存在感。 幽阴美杜莎是靠鳞片的折射率与周围环境混为一体，控制体温与气息让人无法发现。 沈槿要再度推闸点灯，幽阴美杜莎口喷毒液抢先一步射中闸门。 马丧抬手射空两柄连射弩，钢钉击打在鳞片上当当作响，然后全被反弹在地上。连射弩并不是击杀，而是创造时间。 砰。 上膛完毕的弩炮炮口火圈骤缩，一根钢椿破开蛇鳞贯入蛇妖背部。 幽阴美杜莎惨叫着，开始无锁定的喷射毒液。 黑暗之中，众人各凭本事躲避，但也只持续了几秒而已。 因为武禅一个腾跃，一刀斩掉了美杜莎的脑袋，第二刀斩掉了它的上半身。他从断尸中找出中枢球，将其击碎，硕大的蛇身从天花板摔落。 武禅说：“有人受伤吗？” 众人表示一切安全。 但干掉一头幽阴美杜莎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四头幽阴美杜莎从房间的两端钻了进来，爬上天花板，它们扭动着蛇身像是要把空间内的人活活挤死。 宫甜甜亮出斧子比划着，想逼退它们。 煞妖体内罪恶细胞越多，智慧越高，对高胞煞妖的威慑越为敏感，反之越为迟钝。 幽阴美杜莎只有两枚罪恶细胞，面对鲸级巨煞本尊肯定会畏惧，但仅仅是獠牙打造的武器是没有威慑效果的。 有武禅在，别说四头幽阴美杜莎，就算一口气来十头都是白给，更何况他还有同伴。 武禅挥刀劈死两头美杜莎，一头被楚狂和屠霜干掉，还有一头被巨猿化的白吱吱撕碎了。 糖果想到白吱吱阻止她偷跑的那一夜——幸亏她当时果断放弃逃跑，不然已经被捶成肉饼。 碎尸让房间腥气大盛，使人一刻都不想多待。 穿过通道，众人来到下一个房间，这次一进门，先推闸点灯，仔细寻找是否有煞妖埋伏，确认没有煞妖后，才开始检查房间。 房间中除了各种电子设备之外，最显眼的便是霸占中央的巨型牢笼，框架用厚重的钢材固定，天花板分布着数支机械爪，用来关押大象都绰绰有余。 武禅说：“这笼子应该是用来测试畸形体的。” 宫甜甜说：“老大你是说畸形体能长到笼子这么大？” 武禅说：“如果被吞食的人够多的话，应该还要更大。” 宫甜甜说：“幸亏那些家伙停止生产畸形体了。” 沈槿说：“准确的说，是这座旧城不会再出现畸形体，但地平线商团的计划并没有停止。” 罗洛说：“我怎么感觉这些设备还能正常工作。” 沈槿说：“你的感觉没有错。” 她在一个操作台上操作一番，墙壁上的显示器一块接着一块亮起来，随着嗡嗡的声响，牢笼顶部天花板落下一支机械臂，末端是一枚犹如巨型眼球的探头。 “这里恐怕研究的不仅仅是畸形体。” 武禅问：“这是什么东西？” 沈槿说：“战斗力测试器。” 宫甜甜说：“战斗力测试器？难道不是应该像单片眼镜一样戴在眼镜上吗？最大值是五。” 甘小乙说：“说反了吧，应该是最小值是五。” 沈槿拦住两人自由发挥，说道：“你们谁想测一测？” 宫甜甜跃跃欲试，马丧为了保险起见，推了糖果一把。 糖果讽刺道：“你们人类还真是谨慎。” 被绳索捆绑住的糖果走进牢笼中央，眼球状的探头上下扫描糖果几秒钟。 沈槿面前的屏幕上出现数字——3489. 宫甜甜好奇道：“这是高还是低？” 沈槿说：“一个普通男性的战斗力是二百出头。” 马丧走进铁笼：“测测我的。” 屏幕很快出现结果——4678. 糖果嘴巴一撇，不服气道：“要不是我少了一枚珠子，怎么可能赢我。” 马丧出来后，换罗洛进去。 罗洛的战斗力——259. 大家有些尴尬，但罗洛自己则很无所谓：“我本来就擅长战斗。” 屠霜的战斗力——3711. 只比糖果多一点。 甘小乙的战斗力——11544. 这是一次出现的五位数。 宫甜甜惊讶道：“沈姐姐这机器是不是出故障了？” 沈槿说：“这测试的是战斗力最大值，可见你父亲传授的静守之道多么厉害。” 见甘小乙成绩这么高，宫甜甜反而不敢测了，她对楚狂说：“换你先。” 楚狂也很“客气”道：“沈少校还没测。” 沈槿很大方地走进铁笼。 她的战斗力——5439. 是目前出现第二高的战斗力。 楚狂深吸一口气，接替沈槿走进铁笼。 楚狂战斗力——8817（23700）。 众人意外：“怎么还有一个括号，而且还是紫色的。” 沈槿说：“括号里的是非当前情况下的隐藏战斗能力。” 熟悉楚狂的人已经猜到，那应该是他变身狼人后的战斗力。 宫甜甜躲不了，终于还是进了铁笼，她闭着眼睛，不敢看自己的结果。 过了几秒钟，她才开口问道：“怎么样？成绩还能看吗？” 甘小乙说：“你还是自己看吧。” 宫甜甜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她的战斗力——6555（18900）。 咦？ 自己为什么也有隐藏战斗力。 不管什么原因，这个成绩让她非常满意。 “沈姐姐，我刚才没有找到感觉，这次我手持双斧再测一次。” 沈槿说：“这个跟武器没有关系的。现在就差你老大了。”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武禅身上。 武禅说：“我就不测了吧。” 宫甜甜说：“老大你这是怕测出来伤害我们的自信心吗？放心，我们没这么脆弱。” 武禅说：“这倒不是。” 然后他看向沈槿。 沈槿说：“我也挺想知道的。” “好吧。” 武禅走进铁笼，探头上下扫描一遍，然后又一遍，很显然测试的时间比其他人都长。 屏幕上终于显示出了结果。 众人的表情呆住了。 武禅的战斗力——69999（？？？？？？？？？？？？？？？？？？？？？？？？？？） 242话 更多的设备 有人考试考80分，是因为只能考80分。 有人考试考100分，是因为满分只有100分。 武禅的表面战斗力是69999,不由让人觉得这机器最高也只能测到69999,而且大家的心情的的确确有些崩溃。 在场之中，某几个人的战斗力之和甚至还不够武禅战斗力后四位数的那个零头，挫败感就像一块酸臭的抹布堵住了心头。 更夸张可怕的，是括号中那一连串紫色的问号。 武禅的隐藏战斗力已经高到让测试器产生了自我怀疑！ 武禅说：“你们不用太往心里去。” 虽然明知道武禅没有恶意。 虽然明知道打不过武禅。 众人却忍不住想要揍他，当然，最终也只能心里想想。 宫甜甜说：“老大，我算是明白仇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了。” 武禅说：“其实你的战斗力也不差。” 宫甜甜说：“这话一丁点的安慰作用都没有。” 楚狂说：“武老大，你的隐藏能力究竟是什么啊？什么时候露一手让大家见识见识。” 武禅说：“如果你能见到，只说明一种情况。” 楚狂问：“什么啊？” 武禅说：“我们陷入了极为严峻的困境。” 说的也是。 如果事情发展到连武禅用尽全力都无法解决，不得不爆发隐藏实力时，说不定在场之人已经死了好几个。 甘小乙羡慕道：“老大，我什么时候能有你一半强，我就知足了。” 抛开武禅以及其他人的隐藏战斗力，甘小乙是众人中唯一一个战斗力破五位数的，静守之道对甘小乙的提升之大，远超武禅的意料。 那么教甘小乙静守之道的宫京生战斗力会是多少呢？ 他没有被废掉一身修为之前，战斗力又会是多少呢？ 武禅一边琢磨一边回答小乙，说：“当你完全掌握静守之道的时候。” 一提这事，宫甜甜就来气。 她的隐藏战斗力有18900,数值虽高，但她自己也不明白隐藏的到底是哪部分战斗力。她能自由施展的极限战斗力便是6555,比沈姐姐和马丧都高，却也只有甘小乙战斗力的一半。甘小乙战斗力之高是因为静守之道，教他之人是宫京生，宫京生是宫甜甜的亲爹，但他没有教宫甜甜。 宫甜甜说：“我爹究竟为什么教你静守之道啊。” 楚狂说：“你真正关心的其实是为什么你爹不教你。” 宫甜甜说：“楚狗你别打岔。” 甘小乙挠了挠头。 宫甜甜说：“我问你话呢！” 甘小乙说：“大概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我能更好的保护你？” 宫甜甜的脸猝不及防地一红，惯性嘴硬：“谁用你保护，战斗力比我高了不起吗？等着，我很快就会超过你。” 甘小乙说：“我不介意你比我强。” 宫甜甜说：“跟你介不介意没有关系，而是我必须要强，我的目标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 武禅说：“战斗力的话题先到此为止。我们继续弄清眼前的情况。” 目前来看，来时路过的放满舱的第一个房间是培育畸形体内核的地方，而目前这第二个房间，则是用来测试畸形体以及其他生物战斗力的地方，众人进入新的通道。 对比之前路过的单线性的通道，新通道则是四通八达。众人分头探索，发现一间又一间小房间，有的是起居室，留着部分没来得及带走的私人物品。有的是仓库，不仅有保存完好的食物，还有各种用来替换的精密零件。 从起居室和存储的食物来看，这座埋在底下的秘密研究所至少同时生活着三十几个人，食物可维持三个月。但现在这些人全部都撤离了。 之所以可以判断为撤离，而不是遭到袭击，是因为研究所里并没有战斗的痕迹，那些一开始看到的破损舱体，更像是研究人员为了不泄密而故意破坏的。 “老大，你来看看这个。” 分头行动的宫甜甜喊道，声音在金属通道里产生回音。 众人很快寻着声音聚拢过来，这条通道的尽头连接的是一个被从内撞开的大门，门口的空间是目前发现的最大——一根根钉在墙上的铁锁，让这里看起来犹如一个大型行刑室。 武禅说：“这应该是一间仓库，关押着担当畸形体原材料的人类。” 楚狂说：“真是够变态的。” 沈槿很在意地上有几处残留着的液体，她蹲下身，用匕首挑起一抹。 武禅说：“是毒。” 沈槿点头：“汽化后又再次液化了。” 宫甜甜本能地捂住口鼻。 武禅说：“真有余毒你现在已经倒下了。” 宫甜甜说：“人家不是胆小，是谨慎。” 沈槿说：“我们来时看到的那些尸体堆，就是之前关在这里面的人。因为某种理由，这里的人必须撤离研究所，在走之前，他们选择用毒气的方式杀掉所有的人。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中毒者从这里逃了出去。” 马丧说：“这里的食物和水分很充足，他们为什么要逃到地面上？” 沈槿说：“死者未必知道这里食物充足，而且逃亡时人很少会冷静，行为更多的是遵循本能。尽可能的远离关押之处就是人类的本能。” 罗洛突然说：“关在这里的人，真的还有自己的神智吗？” 这个问题让众人背后一寒。 但不管真相如何，接下来大家需要寻找到污染源。没过多久，通往下一层的通道被找到，那里建设着类似微型聚能炉的设备为整个研究所供应能源，旁边不远则是一套完善的供水系统，从倒在地上的空桶可以看出，那些让人产生异变的物质就是通过供水设备进入了地下水。 如果武禅没有猜错，两个多月前地平线商团的畸形体计划失败，所以被迫放弃这座研究所，而处理掉所有“原材料”的行为比起是阻止研究成果外泄，更像是消灭掉可被指控罪行的证据。 让武禅费解的是，这座研究所是尖端科学的结晶，连无价之宝这种形容都配不上它。精明的商人深谙即便再财大气粗也不能铺张浪费的基本原则。两个月的时间，以地平线商团的实力，完全可以把研究所里的设备全部搬走，至少也该搬走部分。而这里保存的未免太完整了。 沈槿有着和武禅相同的疑惑。 “地平线商团没有理由把这些设备留下。” 宫甜甜开玩笑道：“说不定是因为龙穗觉得愧对老大，所以故意留下给老大的赔偿。” 甘小乙说：“那他怎么实现是老大来取，而不是被别人先发现。那伙煞人不就已经来过了吗？” 宫甜甜说：“你干嘛跟我较真，实现不了就实现不了呗。” 沈槿突然说道：“不，可以实现，只要有引路人。” 引路人？ 谁？ 宫甜甜和甘小乙面面相觑。 武禅早已猜到答案—— 黑伞。 243话 交易对象 为什么武禅等人没有追踪到自称要毁灭污染源的秦鹏。 为什么地下研究所荒废两个月，却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当武禅把黑伞与引路人的身份对应起来的时，这些疑惑似乎一下子都被疏通了。 但新的疑惑接踵而至。 如果这座研究所真的是专门留给武禅等人的，那么幕后之人又是出于某种目的？ 沈槿说：“或许，和我们的复活有关。” 武禅知道她指的是那个神秘的门内之主，思忖了一下说道：“现在所有可能性都无法得到证实，我们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糖果听到了不得的重点：“复活？你们是死而复生的？” 武禅说：“你听说过什么？” 糖果说：“你要保证肯定不杀我，我才说。” 宫甜甜说：“你做梦，像我老大那么讲原则的人，说杀你肯定就杀你，没人可以跟他讨价还价。” 武禅说：“好，我不杀你。” 武家人诛杀煞人，就跟杀煞妖一样，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无关紧要。 宫甜甜：“……” 糖果开心地对宫甜甜说：“脸疼不？” 宫甜甜说：“你等着。” 武禅说：“别说废话，说出你知道的。” 糖果说：“我之前说过，剃刀一直在偷偷跟什么人暗中交易，绿蛛偷听过几次。你们不知道，那个女人除了用耳朵，脚也可以听声音，而且更好用。” 武禅说：“说重点。” 糖果说：“重点就是剃刀说过有一种好像叫什么‘修正者’的存在，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修正者？ 武禅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但起死回生，未必是修正者的独有能力。无法证明门内之主就是修正者。 武禅说：“剃刀和修正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糖果说：“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和剃刀交易的人，听起来是要铲除修正者的。” 武禅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座旧城的？” 糖果说：“干嘛？不是说修正者吗，为什么扯到我的私人问题。” 武禅说：“我问你答。” 糖果说：“我不答。说出修正者的情报，已经让你答应不杀我。既然我不用死，那我为什么还要多说？你想知道更多，就要给我更多的好处。” 武禅说：“你想要什么好处。” 糖果说：“你先把身上绳索解开，我不想一直当俘虏，难受。” 武禅示意，宫甜甜一斧子切开糖果绳索。 糖果揉了揉手腕：“这就舒服多了。” 武禅说：“现在可以了吧。” 糖果说：“还没完呢。” 武禅说：“你还想要什么？” 糖果说：“我发现，其实你长得真的挺帅的。” 武禅说：“……” 宫甜甜说：“你别太过分啊。” 糖果说：“我夸你老大长得帅，这过分吗？” 宫甜甜说：“唉，我这是救你啊。” 糖果说：“啥？” 话音未落。 她左腰侧多了一把匕首。 糖果低头去看，然后顺着握匕首的手看向出刀之人——沈槿。 沈槿拔出匕首：“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一道小血流从伤口涌了出来。 糖果说：“喂，流血了！” 沈槿用匕首刺进同一个位置，像塞子一样堵住伤口。 糖果疼到翻了一个白眼：“好疼的！” 沈槿说：“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糖果说：“我就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等一下，你这个匕首刚才是不是挑过地上的毒液！” 沈槿说：“如果你不说，下一刀就是你的喉咙。” 糖果对武禅叫道：“你说好不杀我的！你一个大男人言而无信！” 武禅说：“我的确答应不杀你。” 沈槿说：“动手的人是我。” 糖果说：“这算什么，夫唱妇随吗？！” 宫甜甜说：“你成语不错，但我要是你现在会想着保命。” 糖果说：“那你先拔出去。” 沈槿说：“你确定吗？” 楚狂突然笑了，忍住，结果没忍住，笑得更大声了。 屠霜皱眉：“你笑什么？” 楚狂说：“虽然二位都是女性，但这对话太红加绿了。” 宫甜甜：“？？？” 甘小乙：“？？？” 屠霜说：“红加绿是什么？” 罗洛说：“是黄色。” 众人：“……” 马丧倍感丢人，屠霜朝楚狂脚上用力一跺：“你去死啦！” 宫甜甜虽然没听懂，但看大家都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便装作自己听明白了。她捂住白吱吱的耳朵：“少儿不宜。” 白吱吱用小爪子挠头：“吱吱吱？” 武禅不能让话题变得更加不可控制，对糖果说：“我重新问，你是多久之前来到的这座d1103旧城？” 糖果说：“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也记不清了，我不是敷衍你，而是你也知道旧城永远停留在黄昏，待得越久对时间的感觉越模糊。” 武禅说：“这里你来过几次？” 糖果说：“就一次。” 武禅说：“你说谎。” 武禅保证不杀糖果的前提有两个，一是她不逃跑，二是她不说谎。 糖果惊道：“我没有说谎！” 武禅说：“我问过你，你是否知道河水的上游是哪里。” 糖果说：“你问过吗？” 武禅说：“你当时回答是只有剃刀知道。而你已经承认来过这里。” 糖果说：“等等等一下，我是从另外一条路来这的，所以不知道这是河水的上游也说得过去吧。” 武禅说：“那你来这究竟是做什么？” 糖果更慌了：“真的只是把风啊，剃刀一上一下就几分钟而已，之后就再没来过。” 武禅说：“那黑伞为什么没有跟你们动手。” 糖果说：“动手了，但不是剃刀的对手。” 武禅眼神变冷：“你上次可没说跟黑伞动过手。” ！ 糖果说：“我我我没说过吗，我说我记性不好的，有些事情要是没人提醒我，我真的想不起来。” 武禅说：“和剃刀做交易的是不是就是秦鹏。” 糖果说：“我真的没有看到是谁。” “是我。” 诡异的声音，诡异的出现。 噗的一声。 一柄血色长剑，从后刺穿糖果的胸口。 武禅一刀斩断血剑，断口如琉璃。 糖果倒地，手持断剑的男人从阴影中浮现，衣着华丽，面色病态苍白。 武禅说：“你是血族。” 男人说：“我是尔等的埋葬人。” 血色断剑，“长”出新的剑刃。 男人化作一道暗影，斩向最近之人——宫甜甜。 244话 接骨 宫甜甜反应不及，血色长剑已到胸前。 一道白色身影在她面前陡然变大，犹如一面墙壁替她挡住这一剑。 巨猿大吼一声，一拳将刺进胸口的长剑捶断，另一拳前轰，却只击中神秘血族的残影。巨猿又吼一声，刚迈前一步突然轰然一声摔倒在地，留在胸口的断剑蔓延出如菌丝般的血丝。 “混蛋，你出来！” 宫甜甜手持双斧，看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一丝鬼影都看不到。 别说她的眼睛找不到，连楚狂能发现隐身专家的嗅觉也找不到，说明血族隐身的级别比夜魅更高。 血族既然要杀人，就肯定会再出手。 武禅屏息凝神，等待他下次出手的瞬间。 血族没有让他等太久。 阴影中突然出现，五指呈爪攻向楚狂！ 楚狂同时出拳！ 爪拳相撞，空气中震裂开电簇般的红色光丝。 楚狂猛然倒飞而出，于此同时，武禅的刀也到了！ 乌金色的刀弧斩中血族的后背，激荡起相同的红色光丝，并将锋利无比的刀锋高高弹开！ 武禅胸前大开，血族趁机突进，右手凭空凝出一柄血剑，直刺而至。 会凭空凝剑的人可不止他一人。 十柄灵质长剑凭空悬浮在他身后上方，一同交错落下，剑刃划过血族的脖颈、手臂插进地表。 血族放弃进攻，再度消失不见。 武禅锐步前纵，肩头拖拽两道金光，长刀对着空气下劈。 红色光丝在空气中激射——血族单掌架住刀刃，但冷傲的眼眸中流出一丝意外。 武禅左手抽出腰侧獠牙长刀，反手横斩血族腰侧，刀即将砍中时，空气产生巨大的阻力犹如铠甲般隔开刀刃，激荡出相同的红色光丝。 “今天，放你们一马。” 血族原地化作一蓬烟雾。 武禅双手持刀等待了一会，确定血族是真走了，而不是刷花招。 危险暂时解除，众人去伤员疗伤。 糖果虽然是第一个被一剑穿胸的，但因为武禅第一时间斩断了血剑，所以伤口已经快愈合了，她察觉到武禅看来的目光，说了一声谢谢。 武禅没回答，听到宫甜甜带着哭腔喊道。 “老大，你快来看看白吱吱。” 巨猿神态疲倦的躺在地上，全身蛮力荡然无存，它用一只巨手摩挲趴在胸前的少女的脸，仿佛是在安慰她不必为自己的死而难过。 普通的刀剑对身为灵质体的白吱吱根本无效，这副濒死之态必然是胸口残留的断剑作祟——从断剑发散出的血丝已经完全蔓延巨猿的胸口。比起物理伤口，更像某种诅咒。 “甜甜让开。” 武禅一刀刺进断剑的位置。 巨猿痛苦地哼了一声。 武禅用刀尖一点点地断剑从白吱吱胸口挑出来，但那些红丝如树根般牢牢扎根。 武禅放弃用刀，直接一把抓住断剑用力拔了出来。 沈槿喊道：“小心！” 脱体而出的红丝反扑武禅的手，但武禅随后将断剑握碎，红丝碎成红粉。 沈槿道：“你太鲁莽了，应该让我来。” 武禅说：“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沈槿说：“总之我不想你有事。” 武禅用脚踢了一下白吱吱：“别装死。” 巨猿挠挠头，又摸摸胸口，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它立马就变回蹦蹦跳跳的小猴子。 宫甜甜把它抱进怀里：“被你吓死了。” 白吱吱被治好了，但楚狂的情况比众人预想的严重得多。 罗洛观察他整条右臂的骨头已经寸寸断裂，甚至波及到了胸腔。 楚狂本人拥有着极高的煞化值，身体强化程度媲美超人系的超能者，只是接了那血族一爪就被伤成这样，换做其他人恐怕命丧当场。 屠霜小心翼翼地扶着楚狂，众人从安装微型聚能炉的这一层离开，来到上一层。 楚狂不是昏迷，只是断了一条胳膊，这点小伤还用女人扶着显得太不男人。他几次想推开屠霜，但看她因紧张而锁起的眉头，最终还是老实接受了她的好意。 地上残留着几滴银色的液体。沈槿说这是那个血族留下的，说明他受伤了。 武禅说：“怎么是银色的？” 沈槿说：“因为他是古派血族。一会再跟你详说。” 罗洛在研究所的仓库翻出医疗箱和药品，要给楚狂接骨。 楚狂说：“用不着这么麻烦。这些骨头会自己愈合。” 罗洛说：“现在不接整齐这些骨头，它们会长向不同方向，最终变成一根狼牙棒的形状。” 楚狂说：“听起来很帅气。” 罗洛说：“相信我，那种疼痛会折磨你的。” 楚狂说：“相信我，我只需要一个下雨天。” 屠霜瞪他：“给我接骨。” 楚狂说：“好。” 马丧对罗洛说：“麻烦罗医生了。” 罗洛说：“应该的，都是自己人。” 随着他对楚狂的治疗，药物的味道在室内开始弥漫。 糖果看着众人，若有所思。 甘小乙说：“怎么，羡慕吗？” 糖果说：“羡慕什么？” 甘小乙说：“羡慕你所不愿意承认的。” 糖果说：“你别跟我说话，你杀掉蛮肉的仇，我早晚要找你报。” 宫甜甜说：“你不是跟同伙没感情吗？” 糖果说：“凭什么你们是同伴，而我们就是同伙。” 宫甜甜一愣，反击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些话对只剩孤身一人的糖果的确有些残忍。 老大虽然强调过多次煞人不是人，而是煞。但在宫甜甜看来，煞人只是做错了事，选错了路，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的。宫甜甜愿意给糖果改邪归正的机会。 宫甜甜说：“那你的伤口怎么样了，用不用处理？” 突来的温柔像针扎她胸口一下，似乎比血族的那一剑还要疼，她倔强道：“不用你管。” 有人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 是已经给楚狂接骨完毕的罗洛。 “你的伤势需要处理。” 糖果说：“你看仔细了，我伤口已经愈合。” 罗洛说：“我看的很仔细，你胸前骨头错位的很严重，需要打断重接。” 糖果要甩开罗洛的手，意外发现竟甩不开：“接什么骨头，我看你是想趁机对我的胸部下手。” 罗洛说：“我是一名医生。” 糖果说：“你松手，凭什么管我。” 罗洛重复道：“我是一名医生。” 理论上，对糖果来说罗洛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男人，不可能用力量钳制住她。但她尝试几次都无法甩开他握住自己手臂的手。 是那句我是一名医生自带的正气凛然镇住了她吗？ 还是说，其实是她自己的内心不想摆脱…… 她避开罗洛的视线，小声道：“接骨就接骨，但你别占我便宜。” 但罗洛要先断她的骨头，再接上，这一来一回怎么可能不接触糖果的身体。既然非要有人接触她的身体，她宁愿是这位医生…… 罗洛说：“这不难。白吱吱帮把手。” 糖果说：“等一下，我的意思……” 为时已晚。 白吱吱化身巨猿一拳轰中她的胸口。 骨头断裂的声音，脆到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245话 让我来，比较快 罗洛给糖果重新接骨完毕，对煞人来说这些疼痛可以忽略不计。 宫甜甜问：“老大，那个血族会不会还来突袭我们？” 武禅说：“说不准，不过听说血族的报复心都很重。” 武家掌管人罚，很少与血族打交道，所以武禅过去把斩鬼人和血族都当做传说看待。那个被他亲手干掉的桃嫣，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血族。而桃嫣的报复心就很重，武禅正是利用这一点让桃嫣吸了他的血，从而中了伥鬼蜈蚣的毒全身麻痹。 沈槿说：“你在想那个血族？” 武禅说：“你怎么知道？” 沈槿说：“有时候真讨厌你的诚实。” 武禅说：“古派血族究竟是什么？” 沈槿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武禅说：“你刚才说要告诉我。” 沈槿说：“那是刚才。” 武禅说：“……” 宫甜甜拉住沈槿的手：“沈姐姐，好姐姐，我也想知道，你就说给我听听吧。” 沈槿说：“这本是夜魅的内部资料，但看来你有一半血族血统的份上，便说给你听听。” “血族，是以血为食者的统称。他们与人类的历史同寿，活于历史的阴影之中。灾前人类的文艺作品中频繁出现血族的身影，其实那便是人类对血族卓越能力的倾慕。血族最被众所周知的能力是长生不老，最被人误解的是能被阳光杀死。事实上，血族毫不畏惧阳光，顶多算是讨厌。理由是阳光会加速皮肤老化。造物者像是为了公平起见，赐予了血族长生不老，便降低了他们的繁殖能力。血族和血族很难生出后代。增加血族群体的方式是将血族血液注入人类体内，将人类转化为血族，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初拥。被转化者天生低转化者一头，为永生的仆从。而被初拥成的血族，再通过初拥转化出更多的血族，构建出庞大的血族社会。这社会的顶层，便是古派血族。他们自诩延续着原始血族的血脉，是最血统纯正的血族。” 武禅说：“也就是说这类血族不是靠初拥变成的，是血族自然繁殖的后代。” 沈槿说：“血族繁殖能力很差，所以自然繁殖的血族天生自带优越感，他们视被初拥转化的血族为卑下的存在。被初拥转化的血族，繁殖能力大大提升。他们生下的孩子属于天然的血族。但在古派血族眼中，仍是掺杂人类血统的不洁者。这些不洁者恰恰是血族社会的中坚力量，称自己为高派血族。人类社会中偶尔出现的血族便是他们。” 宫甜甜说：“那我母亲属于哪一种？” 沈槿说：“你母亲应该属于天生的高派血族。因为如果她是通过初拥变成的血族，转化你母亲的那名血族绝对会因为她和你父亲的结合而被严惩，所以那血族一定会竭力阻止你的父母。” 宫甜甜说：“感觉血族之间的阶级好严格。被转化成的血族会受到严重的歧视。” 沈槿说：“但他们不是血族社会的最底层。” 宫甜甜说：“还有更惨的？” 沈槿点点头。 宫甜甜见沈姐姐这一次没有明说，想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性，试探地问道：“最底层的是像我这样的？” 沈槿说：“是。人类与血族结合而剩下的后代，在血族社会被称为禁子，代表着不详。” 宫甜甜说：“也就是说，要是哪一天我不小心混进了血族的圈子，会被所有人欺负呗。” 甘小乙说：“我觉得真有那一天，也是那些血族太不小心了，他们不知道究竟把什么放进了自己的圈子。” 宫甜甜瞪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甘小乙说：“天下第一的美少女加入血族，那些平时觉得自己美到爆炸的血族女性们肯定自惭形秽啊。” 宫甜甜开心：“这还像句人话。” 武禅问：“古派血族比高派血族要强一些？” 沈槿说：“古派血族以自己的血统为荣，事实上血统的确为他们提供了更强的实力。血统越纯正，就能领悟越多越复杂的血秘术。刚才袭击我们的应该是一个相对年轻的古派血族，如果换做一位长老，就算你能把他打跑，恐怕在场也会有几人丧命。” 武禅问：“血族长老有多强？” 沈槿说：“你想去挑战一下？” 武禅的确有这个念头，这属于条件反射。就像攀登者听到一座新高山，格斗家听说一个新流派，一颗活跃的挑战之心，是强者成为更强者的阶梯。 武禅说：“回头再说吧。” 这座研究所是这次任务的意外收获。宫甜甜觉得如果将它卖给d067新城的市政厅，不对，不能卖给市政厅，因为凭d067市政厅的财力，根本买不下这座研究所。这座研究所的价值是一个天文数字。 武禅可没想到过把这研究所卖掉，他只存在暂时手上不富裕的情况，而本质上，只要他想要钱，就不可能缺钱，所以金钱对武禅并没有吸引力。 “这研究所应该还有很多其他功能吧。” 这话他是对沈槿说的，因为在场只有沈槿有能力挖掘出这研究所的真正实力。 沈槿说：“那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武禅感觉到她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时想不通，便不去深想：“我们这次进入旧城的主要目的一是让宫甜甜他们适应一下环境，二是寻找收复旧城的突破口。我们暂时不用理会这座研究所，撤。” 众人原路返回地面，车队朝旧城中心出发。 旧城妨碍人类收复的最大阻力，一方面是数之不尽的煞妖，另一方面便是包围城中心的灰烬风暴。 灰烬风暴里面存在着微妙的撕扯力，越靠近风暴中心，撕扯力越强。即便是神罗硬闯，都会被灰烬风暴撕碎，所以严格来说，人类至今没有深入探索过任何一座d级以上的旧城中心。 从天而降的灰烬越来越多，密密飞舞犹如蜂群。 武禅等人把车停在远离灰烬风暴的安全范围，远远地遥望。 风暴中，几栋高大如房子般的黑影缓慢移动。 宫甜甜问：“那些就是传说中的独眼巨煞？” 武禅说：“对。非常的不好惹。” 宫甜甜说：“那么问题就来了。” 武禅说：“什么问题。” 宫甜甜说：“如果小乙轰出他的左拳，是否会必中？” 武禅说：“……” 甘小乙说：“突然好想试一试。” 宫甜甜说：“我也好想知道答案。” 武禅拔出乌金长刀。 宫甜甜和甘小乙异口同声：“老大，你干吗？” 武禅说：“既然你俩想自寻死路，让我来，比较快。” 246话 忍不住了 灰烬风暴已经看过了，代表着这趟旧城之旅接近尾声，剩下的就是让宫甜甜等人杀几头煞妖积累实战经验。 杀煞妖，最方便的莫过于爬毒山——找一座高高的建筑，从下到上分布着各种级别的煞妖，如果运气好可以在顶层找到地狱曼陀罗。 宫甜甜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再炼一只白吱吱出来？” 武禅说：“需要五百僵尸尸体当柴火。” 宫甜甜说：“不就五百僵尸吗，攒一攒就有了。” 武禅说：“炼出来的未必是猴子。” 宫甜甜说：“那可能是小狗小猫小老虎吗？” 武禅说：“或许。” 宫甜甜更有兴趣了：“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吧。” 白吱吱看着此刻干劲十足的宫甜甜，一双小爪子因为失落而不知道该放何处。 宫甜甜说：“白吱吱你怎么了？” 甘小乙说：“这大概就是父母突然决定再生一胎，家里老大的常见反应吧。” 宫甜甜赶紧哄道：“白吱吱你怎么还当真了，我只是说着玩的。” 白吱吱跳进甘小乙怀里，蜷成一团，用尾巴遮住眼睛，不理宫甜甜。 宫甜甜说：“白吱吱你最近有些任性呦。” 武禅说：“这次错在你。” 宫甜甜说：“为什么？” 武禅说：“白吱吱很喜欢你。” 宫甜甜说：“我也很喜欢它。” 武禅说：“那你就应该考虑一下它的感受。” 宫甜甜说：“我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武禅说：“言语虽无重量，却有力量。如果我说回城后要再招一个十八九岁的美少女做新员工，你会是什么心情。” 宫甜甜沉默。 武禅说：“所以……” 宫甜甜突然开心道：“所以，老大你终于认可我是美少女了。” 武禅说：“……” 宫甜甜说：“道理我懂，但老大你举的这个例子吓不到我，因为沈姐姐不可能让你再招一个女孩子加入我们。” 沈槿说：“你作死，别拉我下水。” 宫甜甜从甘小乙怀里抱过白吱吱，一只手捋顺它后背的毛：“白吱吱我正式给你道歉，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小猴子放下遮住眼睛的尾巴，开心起来。 甘小乙说：“要是女孩子都像白吱吱这么好哄的话，这个世界能太平一半。” 铁战马是资源回收小队，必须回收旧城资源才有收入。所以当武禅挑好一栋高楼后，马丧带着楚狂和屠霜暂时离开，约定两天后众人再次碰头。 武禅在大楼一层搭建好营地，让宫甜甜和甘小乙两人上楼杀煞妖试炼。武禅不操心这两人现在的战斗力，即便是遇到对付不了的煞妖，最起码逃命不是问题。更何况两人还带着白吱吱这个护身符。巨猿化的白吱吱面对六胞级的双吼狮煞，以一打二不落下风，在低中端的煞妖界绝对算是称王称霸了。 营地里剩下武禅、沈槿还有罗洛，以及煞人糖果。 糖果早就看出武禅和沈槿关系特殊，她当然不会自找没趣去撩拨武禅，但自从松绑之后，以她的性格又实在耐不住无聊，她就找罗洛聊天。 罗洛也愿意跟她聊天。 但这份聊天，更像是探讨实验报告。 “煞人需要睡觉吗？平时需要睡几个小时？” “煞人主要的食物是什么？是否和人类一样需要摄入蛋白质、糖分、以及水？” “煞人是否免疫病菌感染？” “煞人是否会做梦？” “煞人对氧气的依赖程度是否和人类相同？” 等等。 武禅观察糖果对罗洛并没有恶意，于是不干涉糖果的行为。 糖果有点自食苦果，她被这些问题问到头大，觉得自己不应该叫糖果，而应该叫糖小白鼠。 糖果说：“大哥，你平时就是这么跟女孩子聊天的吗？” 罗洛说：“变成煞人之后，是否会继续衰老，还是保持容颜？” 糖果说：“你终于发现我很年轻了。” 罗洛说：“表面如此，但说不定你实际年龄比我大很多，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姐。” 糖果说：“什么大姐，真难听。你想知道我年纪就直说，不要用这么俗套的激将法。” 罗洛说：“所以你多大？” 糖果说：“36b.” 罗洛说：“嗯？” 糖果说：“你帮我接骨的时候不都摸遍了吗？手感是不会骗人的。” 罗洛说：“……” 武禅说：“你俩的姓应该换一下，罗洛你姓唐，唐僧的唐。” 糖果吃吃吃的笑：“没想到你这人看起来凶巴巴的，还挺会说笑话的。” 沈槿说：“你还听过他说过更好笑的笑话。” 糖果说：“哪一个，我怎么没印象。” 沈槿说：“他说可以不杀你。” 糖果立马不笑了：“……” 罗洛说：“其实，我对你的胸没有感觉。” 糖果说：“我竟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你下流，还是该生气你没眼光。” 罗洛说：“我只要戴上眼镜，生物在我眼中就是一堆白骨，皮囊和内脏只是深浅不同的阴影罢了。” 砰。 头顶天花板突然猛然颤抖。 看来是宫甜甜和甘小乙遇到了需要大打出手的煞妖。 片刻的无声后，糖果继续说道：“这就是你的超能力对吧？发动条件需要戴着眼镜？” 罗洛点头。 糖果靠近罗洛：“这样呢？还是骨头吗？” 罗洛说：“是的。” 接着，他的眼镜就被糖果猝不及防地摘掉了。 糖果说：“那这样呢？” 罗洛眯着眼睛：“把眼镜还给我，我高度近视。” 糖果说：“近视好办。” 她双手捧住罗洛的脸，盯着罗洛的眼睛：“这样你能看清我了吗？” 罗洛看到了。 他看到的是一张俏丽的面庞。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两片娇滴滴的嘴唇。 “我长得好看么？” 罗洛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发烫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更是因为糖果的掌心在升温。 他能感觉到那双嘴唇呵出的热气，同时离自己的嘴唇越来越近。 糖果双手环住了罗洛的脖颈，罗洛像是被定住了。 “我……我忍不住了……” 糖果微微娇喘。 “帮帮……我……” 武禅从后掐住糖果的后颈，一把将她从罗洛身上拉开。 糖果的这份难以自持，是一种征兆—— 她要自爆了！ 247话 来者不善 煞人，并非自然生成的存在。而糖果又属于煞人中的强化体。这类煞人体内的能量一直处于非稳定的状态，活跃程度呈周期性，峰值时会导致煞人情绪溢出，如大喜大悲、如情欲喷薄。同样意味着，如果不进行压制，活跃的能量将引发煞人自爆。 武禅对此早有准备，他按住糖果，将一瓶水灌入她口中。 这是能让人产生异化的河水，武禅之前推断水中的污染物质与红药成分类似，此刻一瓶水灌入之后，糖果的情绪果然明显平复下来。 高涨情绪的消散，在糖果身上留下一丝慵懒，皮肤渗出细细一层汗珠，像是从盛夏的午睡中刚刚醒来。 她看着武禅的眼神是迷离的。 “谢谢你。” 武禅没说话，将她放在地上，背靠着车轮胎。 罗洛说：“老大，刚才是……” 武禅说：“她差点变成活体炸弹。随时有可能自爆是煞人最为危险的标志之一。” 罗洛蹲在糖果面前：“你还好吗？” 糖果说：“我不好，但是习惯了。如果不想再出现这种情况，我需要红药。” 武禅说：“我杀剃刀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 糖果说：“他身上当然没有，他把红药都藏了起来，以此控制我们对他的忠诚。” 武禅说：“当你分食地狱曼陀罗的时候，就该考虑到这一点。” 糖果说：“我讨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种鬼话。因为还有一个词，叫身不由己。” 武禅说：“这世上的确存在很多身不由己，但自甘堕落不是。” “自甘堕落？” 糖果自嘲地笑了：“吃饱的人不要嘲笑挨饿之人的乞讨。天生的强者更不要嘲笑弱者的没有骨气。没有哪个女人是因为生理饥渴，而去温柔街上班。同样，如果还有其他变强的办法，谁又愿意自甘堕落地变成一个怪物。” 武禅说：“知道自己是个怪物，说明还有救。” 糖果说：“那我还真该好好谢谢您的不杀之恩，我给您跪下磕头了。” 武禅知道她是故意讽刺自己，长刀斜进地面，糖果的额头磕在刀刃侧面，算不上真的磕头。 罗洛去扶糖果：“你不要闹情绪。” 糖果说：“我这不是闹情绪，此刻这是我最像人的时候，再过一小会儿，我就会变回那个没心没肺的模样。” 罗洛说：“我看得出你后悔了。” 糖果说：“你的这种圣人口吻，让我仿佛真的就像一团肮脏的垃圾。我不后悔，决不。” 罗洛说：“不要说气话。说不定将来会研究出让煞人恢复正常的药物。” 糖果说：“你这个温室里的小宝宝，什么都不懂。一旦煞气值突破极限，人就会变成煞人，而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 罗洛无法反驳，他对煞人的了解的确太少太少。 “未必。” 武禅说。 糖果一愣：“未必什么？” 武禅说：“人变成煞人，未必是不可逆转的。” 地平线商团的两大王牌，韩灵宝和苦不尽都在杀武禅的时候进入过煞人状态。从当时的战斗情况来看，“变成煞人”是他们留作后手的绝招。这就意味着，他们曾不止一次的在人与煞人之前切换，更是意味着，地平线商团掌握着逆转煞人的技术。 很显然，就像制造畸形体的研究所一样，只是地平线商团科技实力的冰山一角。 糖果不信武禅的话：“你，骗人。” 武禅说：“我为什么要骗你。” 糖果说：“男人骗女人有千百种理由，但骗一个漂亮的女人，通常只有一个理由~” 如此挑逗的口吻，让罗洛意识到她已经变回这几天熟悉的那个糖果。 罗洛说：“你……感觉还好吗？” 糖果说：“你别对我这么好，万一我爱上你，你可甩不掉的。” 罗洛说：“……” 糖果用手指戳开罗洛的脸，娇笑道：“想什么美事呢，说句玩笑你还当真。我可不喜欢木头。” 武禅拔起乌金色长刀。 糖果说：“只是调戏你员工两句，没必要动刀动枪吧。” 武禅神色冷峻：“有人来了。” 对方即便刻意把脚步声隐藏的很小声，但还是没有躲过武禅的耳朵。 建筑中，走进一个身穿旗袍的高瘦女人，两条手臂纤细的犹如两根棍子，手持两柄剁骨砍刀，那是屠夫吃饭的家伙，出现在这个女人手中显得十分违和，却像是她的专属武器，谁看这个女人一眼，都会认为她已经用这对剁骨砍刀砍下过百八十个人头。 “你的耳朵很尖。” 女人并好听，就像她那张并不好看的脸一样。火焰状的斑块从旗袍的衣领爬出，蔓延到下巴。 “他的眼睛也很尖。” 失去玻璃，只剩框架的窗户。 一个形如猴子的瘦小男人蹲在那里，用尖耳猴腮形容他，那绝对算是夸赞。裸露在外的双臂，密布咒语般的刺青，一柄长刀横在腰后。 “我也喜欢他的眼睛，你不要跟我抢。” 高瘦女人的身后，走进一个身穿雪貂长袍的女人，精心盘过的云髻上插着七八支金色钗子，流苏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她像是十分怕冷，不仅穿着雪貂，手里还捧着一个燃烧着的暖炉，火光一闪一闪，顶盖上的锁链缠在女人的左手里，只要她愿意了，她随时可以把暖炉当火焰流星锤甩出去。 “你们都对男人有兴趣，我喜欢那个女人。” 一句话。 却是从一男一女两张嘴里同时说出来的。 这一男一女，是两张栩栩如生的人偶脸谱，被缝在一个年轻男人的左右肩头。男人没有一根头发，嘴巴被同样的黑线牢牢缝住，那双眼睛燃烧着不知原因的怒火。 同样让人不解的是，他是如何出现在这座建筑里的。 那个雪貂女人明明是最后出现的，但脸谱男人竟站在高瘦女人的前面。 无需来者自报家门，身上火焰形状的斑块，已经说明了身份—— 煞人。 四个打扮诡异古怪的煞人。 “我愿意给你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 雪貂女人笑盈盈地盯着武禅。 “这个机会，我同样也送给你。” 武禅握着刀柄，刀刃侧在身旁。 “剃刀竟被你杀了。” 瘦小男人说，“看来有几分本事。” 糖果说：“你们是哪位霸主的手下？” 瘦小男人冷笑一声：“叛徒没命说话。” 呜的一声。 竟是雪貂女人抢先出手，暖炉如锤头飞向糖果的脑袋。 武禅出刀，刀刃缠住锁链。 雪貂女人深深吸气，然后猛然吐气。 被缠住的暖炉犹如藏着一头袖珍火龙，对着武禅喷出熊熊烈火！ 248话 大力王 火光照耀的是武禅极快的身影。 他直接放弃缠住锁链的钢影，前冲的同时拔出腰侧獠牙长刀，横斩雪貂女人。 乒。 獠牙长刀被另一柄长刀架住。 形如猿猴的瘦小男人，单手反握长刀，挡在了雪貂女人面前。 “好锐的刀法。” 男人看向武禅的目光充满兴趣。 武禅不说废话，挥刀劈砍，瘦小男人抬刀去接，双刀再次相撞，竟不分胜负。 能连续接住武禅两刀的煞人，实力绝不比剃刀低。 两人同时后撤。 “你们谁都别动。” 瘦小男人对身侧的同伙说道，“让我跟他玩一会。” 雪貂女人手腕一抖锁链，收回暖炉：“大力王，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如此瘦小，名字却叫大力王，实在让人发笑。 但武禅笑不出来。 那两刀，让他感觉到了什么。 他把獠牙长刀插进地里，后退着抽起凶豹。 大力王笑道：“这地方不够开阔，你用长兵对我的刀，是让我占便宜。” 武禅说：“我会砍掉你的头。” 大力王说：“听听，多吓人。” 嗖—— 他身形猛然消失，下一瞬已闪武禅上空，长刀当头劈下！ 武禅横槊挡住，瘦小的大力王腹部一弯，双脚连蹬武禅胸口两下，借力倒飞。 此煞人的确不负大力王之名，那两脚重如两枚实心的炮弹！ 但武禅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脱。 凶豹横扫而出，枪锋带出乌金色的光弧，斩击范围正好笼罩半空中的大力王。 眼见枪锋就要斩断大力王的脚踝，无处借力的大力王极限劈刀，刀刃磕在枪锋上，整个身体竟借此朝上一弹。 大力王如蛤蟆般的姿势倒蹲天花板，然后双腿一蹬，朝对面冲射而来。 武禅双肩燃火，逆天出枪。 枪锋与刀刃碰撞。 大力王落地，滑步前纵，用刀锋再次劈砍迎面而来的枪锋。 枪来刀往，我进敌退，枪线刀光密如疾影，眨眼间交手十几回合，仍没有分出胜负。 双方人马都暗自吃惊。 沈槿、罗洛、糖果都没想到这个煞人能接武禅多招。 雪貂女人、旗袍丑女、秃头脸谱男都没想到大力王还没有杀掉对手。 大力王朝后连退数步。 “会锐金咒的武家人就是难搞。” 武禅说：“没想到。” 大力王打断他的话：“你不必因为身份被我看穿而惊讶，毕竟我见多识广。” 武禅说：“没想到，斩鬼人里竟有你这种败类。” 大力王一愣，他已经刻意隐藏刀术的痕迹，没想到还是暴露了，随即恼羞成怒：“你懂什么！” 水泥地面被他一脚蹬碎，疾冲武禅。 武禅刺出一枪，大力王用力挥刀格开，企图拉近两人距离。 武禅后撤，连补两枪，大力王朝后弯腰躲过第一枪，然后拧腰劈下一刀压住第二枪。但枪锋力沉，立刻将刀锋弹开，顺势扎向大力王的胸口。 这一枪，大力王没有躲过，却有煞气护体防身。枪锋刺中大力王，只是将他朝后顶飞。 武禅说：“你的身法还不够快，迅水咒修炼的还不到家。” 大力王怒道：“迅水咒算个屁！” 武禅所不知道的是，大力王自从成为煞人，就无法再施展迅水咒了，武禅客观描述的一句话，像是一柄匕首插进煞人早就不该存在的自尊心上。 大力王劈砍枪锋多次，手腕早已被震到发麻，他调整握刀的姿势，但武禅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武禅垫步连续刺枪，一枪快过一枪，围观者只能看到一连串的残影。 枪锋刺中大力王的胸、腹、肩、腿，坚硬的煞气护体如看不见的冰面般产生裂痕。 大力王狂吼一声，绝境中反挥斩一刀。 那竟是一道长达数米的雷电刀光！ 雷刀划过避闪不及的武禅的身体，将整个人击飞向天花板。武禅嵌进墙体，身体两侧是刀光展开的痕迹。 “你打我，就等于给自己挖坟！” 大力王全身紫气蒸腾，缠绕着电气，火焰形状的斑块如恶化的疾病张牙舞爪地爬上面部，有两条红丝倒垂眼睑而下，犹如两道血泪。 武禅即便有锐金咒护身，这一刀仍斩开了他的胸口，鲜血淋漓。 如此重的伤，武禅要负百分之九十的责任，倒不是因为他轻敌中招，而是造就伤口的力量本就是他自己的。 大力王的超能力“逆转电能”与马丧类似，都可以化解敌人对自己施展的攻击。 但区别是，马丧需要快速把攻击转移出去，而大力王的超能力则是蓄水池——吸收敌人的攻击能量，当池子蓄满时，便可把这些能量转化为供自己可用的雷电攻击！ 此刻的大力王形如从神话故事中走出的雷公，他知道武禅没有死，原地一纵，竟如瞬移般出现在武禅正前方的半空中，缠绕电气的长刀横斩出超强的雷电刀弧！ 武禅身体嵌在墙体，无处可避，但他还可以挡！ 数十柄灵质长剑在他面前出现，交叉构成一面形如船舵的圆盾，硬接这一击雷刀。 “盾”被雷刀打散，雷刀的力量同时被抵消。 武禅左手双指一划，百柄灵质长剑被召唤而出，剑头朝外地组成一个完美的圆，犹如一朵锋利无比的向日葵。武禅双指再度一划，百柄灵质长剑调转剑头，飞快地射向大力王。 大力王身影拖拽电气落地，灵质长剑紧追不放，化作剑雨一柄接着一柄插进地里，多余的长剑则射向雪貂女子等另外三个煞人。旗袍丑女挥舞两柄剁骨砍刀，将灵质长剑击落。 大力王未中一剑，自当得意，抬头去看武禅，却只看到天花板上留下一个空空的深坑。 人呢？！ “这。” 大力王闻声转头。 十步之外，武禅伏身持枪，枪锋贴地。 枪锋昂首的瞬间，带出一声猛兽的咆哮！ 灵魂深处的刺痛感犹如警铃大作，大力王要躲！ 躲不了！ 长刀雷光大盛，大力王孤注一掷地朝前一斩！ 空气在呜呜颤抖，乌金色的枪锋直接撞碎雷光刀刃，贯穿大力王的胸口，留下一个工整无比的圆洞！ 大力王难以置信地看向胸口的大洞。 他体内共有五枚猩红之珠，其中三枚藏于胸口而被瞬间摧毁。 而只剩两枚的他，根本无法迅速愈合伤口。 大力王说：“你说过是要斩我的头……而不是……” “嗯。” 武禅抽槊，“我不会食言。” 转身。 长槊盘旋一周，横斩。 枪锋切进大力王的脖颈，利落地把他脑袋斩掉。 249话 恶趣味 大力王挂掉了。 挂到不能再挂的那种。 这个结局，对沈槿等人毫不意外，唯一的意外插曲就是大力王爆发雷电之刀，砍中武禅一次。对于大力王背叛雪山灵宗，从斩鬼人变成煞人如此可深度挖掘的隐情，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大力王死不瞑目。 睁着眼睛的脑袋滚啊滚，滚到雪貂女人脚下。 女人低头。 嫌弃。 “你在偷看我裙底吗？” 她抬起一脚，将大力王的脑袋踩爆。 雪貂女人手摸暖炉，看向武禅。 “锐金咒，武家人，以人罚专杀煞人。这样想来，倒像是我们这一趟来错了。” 武禅面无表情，单手持凶豹，锐金咒已经将胸口伤口愈合。 “这些话没有意义。” 雪貂女人说：“当然有，我们还可以商量一下。” 武禅说：“商量什么？” 雪貂女人说：“彼此放过，放过彼此。” 武禅说：“凭什么？” 雪貂女人说：“你不可能一瞬间秒杀我们三个人。” 武禅说：“武家人从不和煞人讨价还价。” 雪貂女人说：“还真是刚硬呢，但太阳耀眼，却会伤害到周围的人。” 手中暖炉猛然飞出，目标是武禅身后远处的罗洛！ 武禅没有去拦。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队友。 沈槿闪在罗洛面前，交叉双臂硬生生挡住重如流星锤的暖炉。 暖炉与手臂碰撞的瞬间，爆开油桶爆炸般的熊熊烈火！ 沈槿好似挡住洪水的礁石，呼啸的火焰被分开左右两边，闪烁不定的阴影笼罩着她身后的罗洛与糖果。 被火光填充的空间，闪过一抹乌金的狠光！ 武禅蹬步刺枪，雪貂女人毫不畏惧。 “铃兰护我。” 旗袍丑女闪现在雪貂女人身前，旋转一周，两柄剁骨砍刀乒乒两声连续砍在枪锋上，力量之大毫不逊色死掉的大力王。 武禅后撤半步，枪锋瞄前，观察两人的站位。 长相配不上铃兰这种话的旗袍丑女如盾牌般半遮雪貂女人，大腿从旗袍的开衩露出，贲张的肌肉如一条条蛇盘根错节，提供着肉眼可见的强大爆发力，难怪会瞬间冲到雪貂女人面前。 那个双肩缝着两个脸谱的秃头男人，双臂抱胸，保持袖手旁观。 雪貂女人手腕一扯，拉回暖炉，娇笑道：“你竟然都不回头看一眼，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武禅说：“就凭你，杀不了她。” 雪貂女人说：“当我可以毁她的容，美貌就是美人的命。” 沈槿说：“别信她，我没事。” 声音到武禅耳旁时，沈槿人已到武禅侧面。 她猛然一蹬地，跃到半空，一脚飞踢攻击雪貂女人。 铃兰身形一侧挡住，被沈槿踢中胸口，原地一退未退。 沈槿借这一脚之力，后空翻落地，接着单脚支撑，旋转身体，甩出一腿斜着踢向铃兰的脑袋。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这一腿之威不逊一柄砍刀。 砰的一声闷响。 铃兰的脑袋被踢的朝侧一折。 但同时，她抓住了沈槿的脚踝。 “我最恨长得比我好看的女人！” 她另一手挥动剁骨砍刀劈向沈槿的小腿。 沈槿原地起跳，另一只脚施展倒挂之踢，狠狠地踢中铃兰的下巴，将她踢得身体后仰。而摆脱钳制的沈槿，用后空翻轻盈落地，整套攻击行云流水，比起杀人技更像是优美的体操。 武禅盯着沈槿的身影，被火焰燎烧过的战斗服犹如被千百只小虫子啃咬成了千疮百孔，但破碎之处裸露出的皮肤竟是黑色的。 是被火焰烧焦了吗？ 不。 那是一种不反光，却又充满弹性的黑。 黑，夜魅专用的特殊黑衣。 她什么时候重新获得的？ 武禅疑惑中，便听到一声大吼。 “你别看她，看我！好看的女人都该死！” 铃兰手持砍刀攻向武禅，愤怒的程度犹如原配现场抓住老公与小三。 剁骨砍刀朝武禅劈砍的过程中，手持刀柄的手臂突然爆粗，变得和大腿一样肌肉虬结！ 乒的一声。 剁骨砍刀重重的劈在武禅的枪杆上，另一柄砍刀劈向武禅面门。 武禅后撤，拉开距离一枪刺出，枪锋连肉带骨地扎穿女人的左前臂。 铃兰不仅不疼，反而试图用肌肉锁住枪锋，以此定住武禅的位置，右手朝武禅脑袋甩出剁骨砍刀。 武禅脑袋一侧轻松躲开，枪锋从铃兰的左前臂横向切出，换其他人这条手臂已经废掉，但铃兰手臂的伤口就像抹了胶水般，枪锋脱离后就立马愈合。 武禅耳后传风，他看也不看又是一偏头，刚才躲过的剁骨砍刀竟像回旋镖般反杀回来，没有砍中目标，于是回到铃兰右手。 武禅不会记错，身穿旗袍的铃兰刚出现时，四肢十分纤细，犹如骨头包裹着一层薄皮。而此刻她的四肢肌肉膨胀，仿佛把一个肌肉怪人的四肢硬插在纤瘦的身躯上，透着一股诡异浓厚的违和感。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铃兰的超能力，属于强化身体的超人系。通常来说，四系超能力中超人系最容易对付。 但武禅迟迟没有干掉铃兰是有原因的——刚才大力王的一刀雷光斩，发挥的是武禅本人的力量，导致他受的伤势远比表面看起来要重得多。锐金咒虽然把伤口愈合，但武禅暂时无法施展全力，需要再争取一点时间恢复体力。 武禅调整枪锋，锁定着铃兰，铃兰盯着枪尖，不敢莽上。 “喂，” 雪貂女人见那两人陷入对峙，便对沈槿开口道：“他是你男人？” 沈槿说：“与你无关。” 雪貂女人说：“我懂了，还在暧昧期。让他先跟我的闺蜜玩一会，你不会介意吧。” 沈槿说：“如果你们刚才直接撤退，说不定还能活。” 雪貂女人说：“你能让一个武家人放弃追杀煞人？” 沈槿说：“我不能。” 雪貂女人说：“我猜你也不能。” 沈槿说：“但你们逃出去，他未必会追。” 雪貂女人假装惊讶：“你不早说。” 沈槿说：“我有个问题也想问问你。” 雪貂女人说：“你问，看在我们都长得很美的份上，我尽量回答你。” 沈槿说：“你们煞人为什么都喜欢给自己加戏。” 雪貂女人说：“这大概就是我们除了杀人之外，觉醒的最大的乐趣吧。” 沈槿说：“真是恶趣味。” 雪貂女人说：“我们连人都不是了，还会在乎这个吗？你也不要再藏着了，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是一个夜魅。” 沈槿说：“你没有看错。” 她一把撕掉已经破烂的战斗服，露出夜魅专属的黑衣。 那套连体黑衣，将她身材完美勾勒而出！ 250话 进击的铃兰 黑色连体战衣犹如一层皮肤紧紧贴合着沈槿的身体，精准的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领口的“皮料”仿佛活物般朝上生长，交织成一副遮住下半张脸的面具。 沈槿前冲，身形化作一道名副其实的黑影，瞬间来到雪貂女人面前，冲脸轰出一拳。 雪貂女人朝后弯腰躲闪，柔软地犹如没有骨头，双手撑地的同时，踢起一脚。 “看招。” 鞋间竟探出一柄尖刀。 刺向沈槿的喉咙。 沈槿单臂挡住，刀尖像是扎在鱼鳞般偏离准头，看起来薄薄一层的战衣连一道口子都没有留下。 “你不该看那么多老套的电影。” 沈槿用肘击将雪貂女人轰倒，女人后背撞地的同时，暖炉朝上一抛，砸进天花板，接着，她拽着锁链把自己拉了起来。 如此近的距离，沈槿不会跟她客气—— 两人擦肩而过，雪貂女人脖颈两侧分别多出一支匕首的柄。 雪貂女人慢慢将匕首往外拔，肌肉压迫窄窄的刀刃发出湿漉漉的声音，但没有一滴血溅在雪貂大衣上。 女人一边笑一边上下抛接匕首：“你学了坏男人的毛病，只管插，不管拔。” 沈槿：“……” “雪娘别发浪了！赶紧解决掉他们！” 四肢肌肉虬结的铃兰发出非人类般的咆哮。 “怎么，你已经忍到极限了吗？” 雪娘先回答同伙，然后口吻带着遗憾地对沈槿说：“没办法，我也只好速战速决了。还你！” 两柄匕首飞快的射出，沈槿原地未动，只抬起了右手。 火光炸裂。 咻—— 乒。 从枪口射出的弹头，撞在暖炉上，碰撞变形后落地。 暖炉挡住的是雪娘得意的脸。 “既然你是夜魅，我怎么可能不防着你的枪呢。” 沈槿说：“那你就该知道，枪是可以连发的。” 鲜红的血液在雪娘胸口晕染开来。 “怎么可能……” 沈槿说：“专门对付煞气护体的消层弹。” “铃兰！” 雪娘猛然朝后一跃，追加的两枚弹头贯穿了她的两只脚踝。 旗袍伴随着一声狂吼，被突然膨胀的身躯撑碎——铃兰终于变成一个完整的肌肉怪物，膨胀的肌肉坚硬的肌肉不仅让她失去了一切女性特征。更是疯狂长出野人般的体毛。 对女人来说尺寸颇大的剁骨砍刀，此刻变得无比趁手。 长毛野人状态的铃兰扑向沈槿，被迎面两枚弹头射中胸口。但连煞气护体的都能打穿子弹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铃兰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到沈槿面前，横向砍出重如战斧的一刀。 沈槿竖臂硬抗，身体不受控制的平移出去。铃兰追上去，当头劈下另一刀。 这一刀，劈空了。 因为，沈槿在她眼中“消失”了。 铃兰一愣，左右寻找，却始终找不到目标。 双脚流血的雪娘站起身体。 “你。” 身后传来武禅的声音，“我从不在人背后出手。” 雪娘转过身：“劫色就好，请别杀人。” 武禅懒得跟她废话，抬手就是一枪直刺。 雪娘用屡次立功的暖炉一挡：“人家还没给你展示超能力呢。” 然而，能挡住弹头的暖炉却没有挡住枪锋。 雪娘眼睁睁的看着暖炉背面被乌金色的尖锐物破开，然后刺进了自己的额头。 “这不该是我的结局——” 枪锋下劈，一劈到底。 血液爆浆，将雪貂彻底染红。 找不到沈槿的铃兰，目睹了这一幕，发疯般冲向武禅。 武禅定步直刺，枪锋刺中铃兰胸口，然后擦着腋下穿过过去。 竟没有造成伤口？ 铃兰的双刀已经闯到武禅面前，武禅后撤，连刺三枪，依然从铃兰身上滑开，没有造成伤害。 但这三枪，让武禅发现了原因。 铃兰身上那长长的体毛，竟是“活”的！ 当枪锋刺来时，它们会纠缠成一个包裹层，完全缓冲掉枪锋上的冲击力，实现零伤害的效果。 野人化的铃兰，翻倍加强的可不仅仅是力量。 她竟能适应武禅的移动速度，紧咬着不放，双刀一刀快过一刀。 武禅双肩金火大盛，朝后大撤一步，然后猛然起跳，双手高举长槊凌厉下劈。 枪锋如长刀砍在铃兰的肩膀上，武禅本想用蛮力碾压歪门邪道，但似乎仍力量不足——这一劈停在铃兰肩膀上，没有任何效果。 铃兰扬手一刀，狠狠地在武禅腹部切开一道豁口。 见武禅受伤，沈槿生气了！ 她凭空出现在铃兰的侧面，枪口对准的是——铃兰的耳孔。 就算金刚不坏之身，耳孔也会是罩门。 高速飞行的弹头旋转着进入耳孔。 但可惜，铃兰耳朵里是长毛的。 纠缠在一起的体毛，把弹头吐出耳朵。 铃兰转头，她因为被枪声差点震破头颅变得更加愤怒，斜劈沈槿胸口。 沈槿躲也不躲，抬枪射向铃兰的眼睛。 铃兰脸上的毛发如春草狂长，交织在一起，拦住了弹头。 乒。 她的砍刀同样被拦住—— 被一柄乌金色的长槊。 武禅及时赶到，挡在沈槿面前。 沈槿说：“我不会有事，你别逞强。” 武禅说：“我更不会有事。” 沈槿说：“但你的血已经流到地上了。” 武禅说：“那是敌人的血，你看错了。” 铃兰没想到两人这时候竟然也敢打情骂俏，但野人状态的她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只会嗷嗷乱吼。 她在手臂上加力，想要把武禅掀飞出去，但武禅却像是扎根的树桩般一动不动。 这既像是单纯的蛮力对决，又不像是。 轮蛮力，野人化的铃兰怎么可能会输？！ 但，武禅更不会输。 因为，他戴上耳机。 对付煞人，武禅向来是以武家人的身份出手，不会使用自己的超能力。当武家的本事无法生效时，他当然要用超能力。 武禅说：“我很想给你介绍一个男人。” 铃兰一愣：“吼？” 武禅说：“你听说过楚狂吗？” 铃兰当然不知道楚狂是谁，但听说是男人，竟有些当真。 这短暂的松懈，让武禅找到机会，用枪杆弹开她的砍刀，拉着沈槿的手飞快后撤。 铃兰不仅觉得自己遭到戏耍，更是遭到了炫耀！ 她愤怒大吼，全身体毛如钢钉般绷直，俨然一头直立行走的巨型刺猬！ 251话 秃头脸谱男 武禅没想到感觉上很好击杀的铃兰，竟会免疫自己的一切攻击，包括他召唤出来的灵质长剑。 武禅和沈槿前后夹击，一是分散铃兰注意力，二是寻找突破口。 罗洛第一次见到让老大和沈小姐如此棘手的敌人，他的视骨之眼这时候帮不上忙。 “喂。”糖果说，“我可以出手帮忙。” 罗洛说：“那你倒是出手啊。” 糖果说：“我凭什么出手？和你老大对打的才是我的同类，而且你老大三番四次要置我于死地。他要是被杀，就剩你自己根本拦不住我。” 罗洛说：“我老大肯定不会被杀。既然你不愿意出手，干吗说这么多废话。” 糖果说：“对啊，既然我不愿意出手，干吗说这么多废话。唉，你真是不懂女人的心思。” 罗洛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糖果说：“让我出手，需要条件。” 罗洛说：“什么条件？” 糖果说：“叫我了一声好姐姐。” 罗洛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 糖果说：“呆子。” 罗洛说：“……” 糖果说：“你叫还是不叫？” 罗洛说：“好姐姐。” 糖果得意的拍了一下罗洛的头：“乖了，看姐姐我如何力缆狂澜。” 野人化的铃兰追逐着武禅，突然两团奇怪的东西射中胸口，像两团恶心的口香糖般把毛发黏在一起。 “口香糖”之间亮起来闪烁的金色丝线—— 轰！ 猛烈的爆炸点燃铃兰胸口的体毛，犹如浇了汽油的枯草疯狂燃烧。 铃兰嗷嗷乱吼，武禅没有错过机会，一枪刺出。 没有体毛防护的肌肉被乌金枪锋轻易贯穿，枪锋由刺变斩，豪迈的斩击将铃兰连着胳膊的右半个身子卸了下来！ 铃兰没想到一败涂地竟发生在转瞬之间，还剩一条左臂的她没有放弃攻击，垂死挣扎地挥出最后一斩。 剁骨砍刀只砍中了空气。 长槊从铃兰身体缺口贯穿了进去，以此将她大卸数块，维持煞人生命力的猩红之珠一个都躲不了。 铃兰、雪娘、大力王全部都被干掉了。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因为秃头脸谱男仍在现场，连死三个同伴没有让他产成丝毫的惧意，武禅甚至有些觉得，他是故意盼着那三个煞人的死去。 武禅不跟煞人废话。 更何况这个煞人的嘴巴还被黑线牢牢缝死了。 他朝秃头男走去，半路加速，腾跃劈下一枪。 秃头脸谱男没有躲。 枪锋从他寸草不生的脑袋上方劈入，一劈到底，像纸片人般被裁成两片。 沈槿等人眼神中带着意外，因为他们没想到武禅会对着空气跳劈一枪，而秃头脸谱男距离他差着至少二十步远。 沈槿知道武禅不会做这种没意义之事，其中必有古怪。 她瞄准秃头脸谱男连射三枪。 这三枚弹头都是专克煞气护体的消层弹，如果一切正常，她将像杀死雪娘般杀掉秃头脸谱男。 子弹旋转进秃头脸谱男的体内。 威力大到超出沈槿的预期——三枚弹头目标撕裂，就像是石子产生涟漪破坏掉了水中的倒影。 这显然是一种幻术。 武禅劈枪时，尸体无阻力的反馈已经让他产生怀疑。 沈槿的枪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一转头便看到子弹撕裂了远处那个本已经被他劈成两半的秃头脸谱男。 这时，第三个秃头脸谱男，出现在武禅和沈槿的身后。 “我很失望。” 一男一女同时说话。 那是缝在秃头脸谱男左右肩膀上的脸谱在说话。 “我以为会看到新鲜的能力。” 男脸谱说。 “结果还是刀光剑影老一套。” 女脸部说。 “让我来激发一下你们的潜能。” 左肩膀的男脸谱张开大嘴，吐出一个蛋般的东西。 那玩意落地便开始变形，身体扭动着越变越大，直到变成一个背脊快顶多到天花板的怪物——猿级煞妖！ 一个煞人，竟能孵化出一头煞妖？ 这太不科学！ 武禅冲过去，连挥两枪，一横一竖划出一个十字，将猿级煞妖切成四半。 枪锋的无阻力反馈，再次证明他看到的幻术。 但沈槿却突然背后中了一击，将她整个人朝前打飞出去。 不知何时，秃头脸谱男又一次出现在沈槿的身后，右肩膀的女脸谱嘴里吐出一条粗壮无比的手臂，拳头比沈槿的脑袋都要大。 武禅双肩拖拽金色流光，闪现在秃头脸谱男的面前，推枪直刺胸口。 秃头脸谱男原地未动，武禅的枪锋越来越慢，快刺到胸口时几乎就停了下来。 武禅此刻不管是继续刺枪还是抽枪，都无法做到。他仿佛置身于万米深的海底，周围的空气呈现出无穷大的压力，汗浆从武禅皮肤上被逼了出来，转眼间大汗淋漓地浇透战斗服。 这时，秃头脸谱男拉开了胸口，露出一张新的面具。 那是一个老人的头颅，一双眼睛犹如黑洞般旋转着，似乎要把武禅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吸进去。 沈槿要帮忙，却陷入和武禅相同的困境。如果不是特殊黑衣护体，她早已被空气的高压捏爆。 罗洛要上前帮忙，糖果却拉住他。 “快跑！” 罗洛吼道：“我不能丢下我老大不管。” 糖果说：“你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你老大不会希望你白白送死。” 秃头脸谱男的左肩男脸谱说话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 罗洛和糖果同时身体悬空起来，巨大的空气压力犹如死神之手狠狠地扼住两人的喉咙。糖果是煞人，虽然她不会被掐死，但她身体的行动需要呼吸来维持。 秃头脸谱男仅凭一人，就制服住了四个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个武家人和一个夜魅，成功感在他体内快要溢出来。 可是，如果在场还有第六个人。 他就会奇怪的发现。武禅、沈槿、罗洛、糖果四个人就像木偶一般定在原地，面露痛苦之色。而他们的对面，秃头脸谱男身上的三个面具正在念念有词，犹如念着咒语。 这便是秃头脸谱男的超能力——超强的精神力攻击。 往往现实中战斗力越强的人，越容易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几乎就是武禅这种强者的天敌。 秃头脸谱男正在得意当中，突然感到楼上出现两股格外强大的精神力。 不。 不是强大。 是庞大！ 那是两股杂乱无序、毫无逻辑的词库。 庞大的精神力冲进秃头脸谱男的脑中，一时间竟让他无法防御。 他本以为自己的容量足以支撑，但是—— 噗。 他的脑袋被撑爆了。 “咦？” 252话 请不要鞭尸 宫甜甜和甘小乙从刚开始爬毒山就开始吵架。 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吵架，而是各持己见的争执，而就刚才干掉的那头伥鬼蜈蚣两人谁的击杀方法更效率成为争执的爆发点。 既然一时争不出结果，两人就准备下楼找老大做裁判。 两人一边下楼还一边争论不休。 刚拐出楼梯，发现老大等人手持武器的站着，以及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家伙——因为他脑袋突然像西瓜般爆炸了。 “咦？” 宫甜甜很是莫名其妙。 “你看懂发生什么了吗？” 甘小乙说：“老大和几个人打起来了，你看地上的尸体。” 宫甜甜说：“废话，我当然知道打起来了。我是说那人脑袋为什么爆炸了。” 甘小乙说：“没看清，问问老大。老大，我们回来了。” 武禅感觉自己犹如陷入了一场极深的梦境当中，来自苍穹的熟悉声音，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他的视野恢复正常，看到秃头脸谱男脖子空空的扑倒在地，骨头与皮肉的碎屑溅射的到处都是。 “你们两个收获如何。” 武禅注意到沈槿和罗洛也恢复正常，这才转身对宫甜甜和甘小乙说话。 宫甜甜说：“我感觉没有远不如老大你们有收获，地上这几个都是煞人？等一下，老大你受伤了！” 武禅说：“没事，死不了。” 宫甜甜指着秃头脸谱男说：“这个家伙是怎么死的？” 武禅说：“我也不知道。” 宫甜甜一愣：“嗯？” 武禅说：“我们全都中了此人的幻术，无法自控。” 宫甜甜说：“我知道了，肯定是老大你们太难被控制，超出了他大脑的负荷。” 武禅说：“或许。” 事实上，秃头脸谱男是在装死。 被爆裂开的脑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接受并释放大脑信号的器官而已。他真正的脑，位于胸口面具的后面。只要体内的猩红之珠还在，他很快就能再长出新的脑袋。 他胸口伏地，无法看到那两股可怕精神力的宿主的模样，但压迫感依然裹挟着他。 每个人都有精神场，用来存放精神力。人的精神力可分为好多种——坚韧、刚烈、软弱、阴郁、积极、消极等等…… 秃头脸谱男的精神攻击波相当于连通其他人精神场的桥梁，一旦连通，自己培养的精神污染物就可以迅速感染对手的精神场，从而创造出无法摆脱的幻术。 而这两位的精神力相互碰撞产生出一种名为杂乱无序的非正常效果。 杂乱无序的厉害之处，在于无限繁殖——即只需一个微小的起点，就能延伸出无限冗长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精神数据，堆砌这些精神数据的精神场犹如一座没有边际的垃圾场。秃头脸谱男的精神攻击波无差别的触碰到这两位的精神场，然后无穷无尽的“垃圾”疯狂倾倒…… 既然一号精神场已经被撑爆了。 秃头脸谱男关闭精神攻击波，保持装死的状态，这也算是他的拿手好戏。 只要这些家伙分尸的恶癖好，那他还有着极高的存活几率。 “老大。” 他听到有人说话。 “嗯？” “这煞人还活着。” ！！！ 怎么回事！ “我看到他胸口里还有一枚大脑，以及他的心脏还在运作。” “哦。”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连尸体都不放过的吗？！ 失去头颅的秃头脸谱男猛然从地上弹了起来，胸前脸谱的双眼再度化作黑洞，孤注一掷地施展最后的精神攻击波，同时做足了自己精神场的防御。 他只为争取十五秒的逃亡时间。 他防御的确做足了，但小人国的城墙抵挡不住巨人的攻击，更何况他面临的可是天降陨石！ 宫甜甜说：“呀，吓我一跳。” 甘小乙说：“你哪跳了，明明是尸体在跳。” 宫甜甜说：“他胸口是个人脸吗？” 甘小乙说：“应该是。” 宫甜甜说：“所以刚才爆炸的其实是后脑勺，他的脸粘在了胸口？” 甘小乙说：“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乌龟缩头呢。” 噗。 秃头脸谱男胸口的人脸爆炸了。 无头尸体再度扑倒在地。 没事…… 还有希望。 秃头脸谱男还有第三个精神场。 但，后背猛然一疼。 是武禅用凶豹刺穿了尸体的后背，拔起来继续刺。 宫甜甜说：“难得见老大鞭尸啊。” 甘小乙说：“大概是这尸体太诡异了吧。” 宫甜甜说：“说起诡异，我突然想起来……” 噗。 后背被刺成筛子的尸体，右腿小腿肚突然爆炸。 最后一个精神场湮灭。秃头脸谱男死透。 宫甜甜纳闷：“我有说什么吗？” 武禅说：“没事，你刚才要说什么诡异。” 宫甜甜说：“呃，我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算了，不说了。” 甘小乙说：“那换我说。” 武禅说：“你要说什么？” 甘小乙说：“老大你帮我评评理里，我们刚才……” 宫甜甜打断他：“让我先说，让我先说，我们刚才杀了一头伥鬼煞妖，然后甘小乙他非要……” 接下来的十分钟。 武禅、沈槿、罗洛、糖果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听宫甜甜和甘小乙的滔滔不绝。 “所以，老大，是不是甘小乙做错了？” 宫甜甜终于说完了。 武禅：“……我觉得……” 宫甜甜和甘小乙同时期待的看着他。 “你们应该找白吱吱做裁判，因为它全程跟随你们，最了解情况，最客观。” 白吱吱本来是看热闹的，一听这话，整只猴就像过电般全身炸毛：“吱吱吱吱！” 武禅把它往宫甜甜怀里一扔：“白吱吱辛苦你了。” 白吱吱疯狂摇爪子：“吱吱吱！！！！” 趁着宫甜甜折磨白吱吱，武禅把死掉的煞人的尸体整理在一起，让糖果点评一下战斗实力。 “比我和绿蛛几个厉害很多，跟蛮肉持平。说明他们跟随的老大很有可能是一名真的霸主。而不像剃刀，是企图成为一名霸主。” 糖果说，“不是我唱衰，如果刚才来的真是一位霸主，您恐怕要再拿出点真本事才能对付。不过，我估计和这个戴眼镜的小哥，肯定已经没命了。” 武禅说：“好，我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是烹饪时间，一场大战之后，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 甘小乙忙活着，宫甜甜打着下手。罗洛对煞人的尸体充满兴趣，拿着手术刀各种解剖，糖果成了他的临时助手。 武禅在闭目养神，回想刚才被秃头脸谱男控制时的困境，寻找破解之法。 “你为什么不问我。” 沈槿在他身边说道。 武禅睁眼：“问什么。” 沈槿说：“问我这身黑衣从何而来。” 武禅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从获取的那一刻就告诉我了。” 沈槿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一阵沉默。 253话 小切磋 接下来的两天，宫甜甜和甘小乙继续通过爬毒山来训练自己，武禅则切换不同的位置观察d1103旧城的中心。灰烬风暴遮住望远镜里的视野，让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 宫甜甜和甘小乙再次下来时，带回了大量战利品，训练过程中除了宫甜甜被瘴海异象中的万魂哭嚎吓到受了点伤，其他一切顺利。 铁战马三人组回来与武禅等人汇合，他们的运气不佳，兜兜转转了三天只找到了一些零碎的材料，连一辆皮卡的后斗都无法填满。至于他们杀掉的煞妖还没有宫甜甜和甘小乙杀得多。 宫甜甜损楚狂：“与其这样，你们还不如一开始就跟我们上毒山。” 楚狂反击道：“你不懂探索和收集的乐趣。” 宫甜甜说：“我也没见到你收集到什么东西。” 楚狂说：“我也没受伤。” 宫甜甜说：“你是不是想打架。” 楚狂说：“就算再爬十年毒山，你也不是我对手。” 宫甜甜说：“比比？” 楚狂说：“不比。稳赢你是以大欺小，毫不光彩。” 宫甜甜说：“今天就非比不可了。” 楚狂看向武禅。 武禅觉得偶尔切磋一下也不是坏事，便点点头。 宫甜甜见老大同意，兴奋中带着急迫地拿起斧子。 楚狂说：“小乙，你可不要怪哥哥我。” 宫甜甜说：“你跟他说这些干吗！” 她冲步上前，一斧子劈向楚狂肩膀。楚狂比宫甜甜年长，这种切磋不会使用武器。他抬手臂一挡，架住宫甜甜持斧的手腕，接着他手臂朝下一沉。 ！ 楚狂说：“天呐，你真有劲儿！” “这才哪到哪。”宫甜甜横起一腿踢楚狂的腰，逼他用另一条胳膊拦住。 楚狂说：“难怪他们都说你不像女孩子。” “谁说的，让他站出来。”宫甜甜连劈两斧，被楚狂躲过，她后撤半步，转身直踢一腿，正中楚狂腹部。 楚狂保持收腹的姿势，蹬蹬蹬地连退三步。 “好腿。” 宫甜甜说：“还用你说，真不要脸。” 楚狂说：“你想多了，我夸的是你的腿法。” 宫甜甜欺身劈斧，再度被楚狂避开：“你倒是还手啊。” 楚狂说：“别喊疼。” 宫甜甜说：“我要是喊疼，我的姓就反着……” 话音未落，只见楚狂左脚朝前一踏，随即右拳擦着腰侧笔直轰出。 拳头在宫甜甜鼻尖前刹住，拳风吹起少女的长发。 “你要是煞妖，现在脑袋就爆炸了。”楚狂说，“怎么样，服吗？” 宫甜甜说：“你以为你赢了？” 楚狂说：“难道我没有赢？” 宫甜甜说：“你当然没有赢。” 楚狂说：“为什么？” 宫甜甜说：“因为你尚未打中我。” 楚狂说：“我没有打中你，是我手下留情。” 宫甜甜说：“比武之中，不出全力，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输了。” 楚狂说：“我现在仍可以打中你。” 宫甜甜说：“晚了。” 楚狂说：“什么晚了？” 宫甜甜说：“你无法再打中，因为我已经看穿你的拳术。” 楚狂说：“我不信，等一下，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对话？” 武禅说：“因为你对话的是宫甜甜。” 楚狂说：“……” 宫甜甜说：“反正你没有打中我，这局不算。” 楚狂说：“是不是非要我打中你，你才认输。” 宫甜甜把双斧一扔：“是的。” 楚狂说：“你有斧子都赢不了我。” 宫甜甜说：“我拿武器，你没武器，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你占了便宜。” 楚狂说：“嗯？” 围观的糖果对罗洛说：“呆子，你听到没有。” 罗洛问：“听到什么？” 糖果说：“从这两人说怪话开始，我就仿佛听到类似武侠电影的伴奏，就是那种风萧萧的感觉。你们这伙人平时说话都这样？” 罗洛说：“平时不这样，但你习惯就好。” 宫甜甜解答楚狂的疑惑：“我手中有武器，为了不能伤你，必然会束手束脚，速度大打折扣。你没有武器，没有顾虑，身法与力道更能收放自如。” 楚狂说：“你这么说倒也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逻辑？” 宫甜甜说：“我的逻辑一直都在，只是过去的你理解不了。” 楚狂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然后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被看穿的宫甜甜当场狡辩：“当然不是！我才不是为了发动超能力！” 众人：“……” 楚狂说：“别啰嗦，出招吧。” 宫甜甜说：“我让你先打我三拳。” “小乙是不是教了你一些怪招数？” 楚狂不再客气，对着宫甜甜的肩膀轻磕一拳。 他虽然收了力道，但少女如果不躲，也会吃点苦头。 宫甜甜偏偏没有躲，在即将被击中的瞬间，她的肩膀顺着拳头冲击的方向同步后移。外人看起来像是肩膀被拳头击退，事实上楚狂的拳头根本还没有打中。 “？” 楚狂心中闪过疑惑。 便听宫甜甜说道：“我爹是小乙的师父，就凭小乙还不配教我什么。” 少女从退改进，双掌如刀的攻向楚狂。 这一幕让武禅不禁想到宫甜甜与甘小乙的初次相遇，当时两人的切磋就是掌对拳。 平时宫甜甜总是双斧不离身，给人一种擅长用斧的印象，事实上出身武馆的她，拳脚功夫相当了得。 开启超能力的宫甜甜，攻击力得到大幅增强，攻向楚狂的双掌一掌快过一掌，楚狂用手臂格挡，即便肌肉被煞气强化，仍被砍的生疼，可当他反击的时候，宫甜甜总能巧妙卸力，不由让楚狂想到女人都是水做的这句话。 宫甜甜就算是水，也绝对是辣椒水！ 楚狂低喝一声，决定拿出点真本事，闪过宫甜甜的双掌的同时，移到她的侧面，对着腹部打出一击勾拳。 但这一步，却被宫甜甜算中。 她伸脚从后一勾楚狂脚踝，一个强壮的男人竟被绊倒。 楚狂人未落地，用手一撑，整个人倒立而起，蹬出一脚。 宫甜甜还在得意自己的花招得逞，没料到楚狂居然能逆境翻盘。 这一脚眼见就要踢她脸上了。 一个人影挡在宫甜甜的面前，单手接住这一脚。 “好了，两人算是平局。” 武禅做出裁定。 宫甜甜不满：“老大！你要是不出手，我肯定能躲开。” 楚狂也不满：“武老大，你要是不出手，我肯定能踢中。” 武禅说：“既然双方都不服，不如这样，我当个中介。你俩各打我一拳，然后我代表双方再各给对方一拳。谁能站着不动，谁就赢了。” 宫甜甜说：“也行，我先来。” 她一拳击在武禅手臂外侧。 武禅转手就给楚狂一拳。 楚狂疼得呲牙咧嘴，但愣是强忍着定在原地没有后撤。 他咬着牙关说道：“好，接下来轮到我了。” 他刚抬手。 宫甜甜立马说：“不用了，我认输，你赢了。我才不想被老大打呢。” 楚狂：“……” 254话 好姐姐 众人收拾好战利品，踏上返程。 糖果何去何从是一个问题。 因为交换情报，武禅没有杀掉糖果，这已经违背武家人做事的原则，更没有理由把她一直带在身边。 装甲货车里。 糖果说：“你要是就地把我扔在旧城，我只能投靠另一个霸主。” 武禅开着车：“这随你便。” 糖果说：“然后我就会继续杀人。” 武禅说：“毕竟你是煞人。” 糖果说：“然后我就会遇到下一个武家人，很有可能被杀掉。” 武禅说：“毕竟你是煞人。” 糖果说：“喂，你这个家伙，还真是一点感情都不讲。冷血、无情、比我还不是人。” 在武禅看来，煞人杀人就像猫吃鱼、狗吃肉一样属于物种本性，本质上并不存在正邪之分。只不过煞人既然杀的是人类，那么人类反杀它们也属正常，煞人死于执行人罚的武家人之手没什么可冤枉的。 见武禅没有接话，糖果着急道：“怎么说，我也是出过力的。” 武禅说：“是么？” 糖果说：“你这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啊。” 武禅：“……” 宫甜甜说：“你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如果你非要说的话，那多加点的细节。” 武禅说：“你的皮是真的痒。” 宫甜甜说：“沈姐姐救我。” 沈槿说：“我救不了你。” 宫甜甜撒娇道：“沈姐姐不疼我了。” 沈槿笑了笑，没说什么。 沈槿不是不想帮宫甜甜，而是她自身难保。虽然她觉得自身难保这个词有些夸张，但她一时想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目前的情况。黑衣的事情，她还没有跟武禅说清楚。明明夜魅穿黑衣十分名正言顺，可她却总有着绕不开的心虚，好似自己做了什么背叛武禅的事似得。这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心情困扰着她。 糖果一把拉过同样坐在后排的罗洛。 “呆子你给我作证，是不是之前对付长毛怪的时候，是我用炸弹烧了她的体毛，不然你老大根本没有办法杀她。” 罗洛推了一下眼镜：“我可以作证体毛是你烧的。但是，” 糖果眉毛一挑：“但是？” 罗洛说：“但是这不能证明，不烧体毛我老大没有办法杀她。” 糖果说：“好啊，你们都是一丘之豪。” 罗洛说：“一丘之貉，那个字与和气生财的和同音。” 糖果委屈道：“现在我身上所有地方你都嫌弃，不是你叫我好姐姐的时候了。” 武禅说：“嗯？” 罗洛本来对糖果的话无感，但武禅这一个嗯？让他意识到自己和糖果在别人眼中似乎有些暧昧，向来冷冷的脸顿时微微泛红。 白吱吱模仿武禅：“吱？” 宫甜甜一下来了精神：“什么好姐姐，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甘小乙说：“你还是别打听了。” 宫甜甜说：“干吗不打听，你没看罗哥哥脸都红了。” 甘小乙说：“所以才让你别打听。” 宫甜甜说：“你不好奇？” 甘小乙说：“好吧，罗洛，你私下里到底偷偷干了什么？” 罗洛听甘小乙之前阻拦宫甜甜还把他当做友军，没想到他是披着友军皮的敌人。 “我、我就叫了一声。但是被逼的。” 八卦直接都撞脸上了，宫甜甜当然选择性地忽略掉身为煞人的糖果在蛮力方面远远胜于罗洛的这个事实，问道：“你一个大男人，她拿什么逼你？” 罗洛说：“当时她说有办法可以帮助老大。” 宫甜甜说：“什么时候？” 罗洛说：“就是老大跟那个长毛怪物对战的时候。只有叫一声好姐姐，她才愿意出手。” 宫甜甜说：“但你刚才说过，糖果是否出手并不决定老大能否干掉那个长毛怪人。” 听到宫甜甜说出逻辑性如此强的一句话，罗洛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说道：“是的。” 宫甜甜说：“那是不是可以变相证明，你心里认定就算没有糖果，老大也能赢。” 甘小乙说：“你这样子好像一个法官。” 宫甜甜说：“别打岔，请嫌疑人正面回答。” 怎么就嫌疑人了…… 罗洛又推了一下眼镜：“是的。” 宫甜甜说：“既然你认定老大不需帮助，那么糖果根本无法以是否出手来逼迫你就范。所以，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叫的。” 糖果说：“法官大人英明！” 宫甜甜摆摆手：“低调，低调。” 罗洛说：“等一下，如果糖果不让我叫的话，我是根本不会想到好姐姐这三个字。” 宫甜甜说：“所以，你想说的是，如果金店里没有摆放黄金的话，劫匪就不会抢劫黄金。可是金店老板是无辜的啊。” 罗洛说：“你这是偷换概念。老大，当时的情况，你是清楚的。” 武禅说：“我在开车，别跟司机说话。” 罗洛说：“老大你不能见死不救。” 武禅说：“我怎么救？我现在说什么都更像是哄骗你叫了糖果一声好姐姐的帮凶。叫一声好姐姐就叫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知道最不应该犯的错误是什么吗？” 罗洛说：“是什么？” 武禅说：“当宫甜甜开始用她的逻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沉默，否则她将悄然无息地降低你的智商然后熟练的打败你。” 宫甜甜说：“老大，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糖果说：“等一下，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我的归宿问题吗？” 宫甜甜说：“归宿？用上升到这么高的程度吗？” 糖果说：“落脚，这个词没问题了吧。” 宫甜甜说：“那你想怎么办？” 糖果说：“跟你们回去。” 宫甜甜说：“凭什么呢？” 糖果说：“姐姐投奔弟弟，这不是很正常吗？” 宫甜甜说：“也对。本法官准了。” 罗洛说：“我怎么就突然多出了一个姐姐，还有，这事你不要经过老大同意吗？” 武禅说：“糖果住在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没有问题。问题是，她的一切吃喝用度从弟弟的工资扣。” 糖果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罗洛说：“等一下老大，这事还有商量……” 甘小乙感觉被人拽了一下衣角，发现是宫甜甜偷偷拽他。 “干吗？” 他小声的问。 宫甜甜用手捂着嘴，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发现没有，其实咱们老大才是最喜欢看热闹八卦的人。” 车队在彻底离开d1103旧城之前，还要再去地下研究所一趟。 毕竟那里价值连城，不管将来谁用，也要做好伪装以免遭到煞妖的破坏。 但武禅等人抵达的时候，发现人口处的伪装发生了明显变动，说明有人提前一步来到了这里。 众人手持武器下去探查，正好把那伙人堵在里面。 武禅一点都不意外。 “武老大，在下等你们很久了。” 说话者。 黑伞，秦鹏。 255话 秦鹏 “你是真的黑伞吗？” 这是武禅再见秦鹏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那柄象征身份的黑伞，此刻被收紧成一束被秦鹏持在手中。锥形的伞面像是黑色的刀鞘，仿佛拔动伞柄就能抽出一柄长刀。 武禅面无情绪，但看人的眼神绝不是在看一位朋友，透着一股凌厉。秦鹏竟能泰然处之，嘴角勾起一抹笑。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到了这里。” 武禅说：“我与这座研究室有什么关系？” 秦鹏说：“以前没有，但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的产业了。” 武禅说：“你没有这种权利。” 秦鹏说：“我当然没有，但我的雇主有。” 武禅说：“我没想到堂堂黑伞会受雇于地平线商团。” 秦鹏没有正面回答关于黑伞的话题，而是说道：“我本想和你私下接触的，没想到一场灵魂锁链的意外，让我不得不重新制定计划。不过好事多磨，结果也算是符合预期。” 武禅说：“地平线商团为什么要送我这座研究室。” 秦鹏说：“这是张大龙首表现出的歉意，为张大少在d067新城的胡闹赔礼道歉。” 武禅说：“那他应该去找市政厅和肖家谈。” 秦鹏说：“区区d级新城的市政厅，地平线商团又岂会放在眼里。” 武禅说：“好大的口气。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家人，恐怕也不会被你们放在眼里。” 秦鹏说：“但事实上，你可不是普通的武家人。” 武禅说：“我倒是小瞧了这位张大龙首，没想到他能在武尊主面前说上话。” 宫甜甜等人听起来稀里糊涂的，感觉这两人就像是在对暗号。 秦鹏说：“武尊主吗。”他感慨一声，“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格外生分。” 武禅说：“废话少说。” 秦鹏意识到武禅不想在同伴面前过多的暴露身份，识趣的说：“这座研究室的合法的转让文件我已经放在桌上，我的任务完成了。如果武老大没有其他指教的话，我便带人走了。你知道的，这旧城还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武禅说：“我有一个问题。” 秦鹏说：“我尽量回答。” 武禅说：“你早就知道剃刀发现了这里，为什么没有把他干掉。” 秦鹏瞄了一眼站在罗洛身边的糖果：“看来她说了不少事，所以这就是你没有杀掉这个煞人的原因吗？” 武禅说：“别绕圈子。” 秦鹏说：“如果我说打不过剃刀，你肯定也不会相信。事实上，剃刀的目标是从这里排放到水里的那些东西，对地平线商团来说只不过是废料。用废料拴住一条看门狗，很划算不是吗？” 武禅说：“你说这话的口吻让我想起一个人。” 秦鹏说：“如果你指的是龙穗大哥，我想他知道后会很高兴的。” 武禅说：“……” 秦鹏说：“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们这就离去，诸位不必相送。” 武禅说：“我有说让你们走？” 秦鹏说：“武老大还有什么指教？” 武禅说：“张大龙首是不是想用这座研究室平息我对他儿子的怒意。” 秦鹏说：“是。” 武禅说：“可他又怎么肯定能平息的了？” 秦鹏不笑了，右手假装无意地靠向黑伞的柄。 “武老大有话不妨之说。” 武禅的手握住刀柄：“我想留下几条人命当做利息。” 秦鹏说：“武老大，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武禅说：“因为不是玩笑。” “撤！” 黑伞猛然被秦鹏撑开，巨大的伞面挡住他身后的所有人。 武禅出刀。 乒的一声。 乌金刀锋劈在伞面上，斩下一道白痕。 秦鹏的同伴很显然提前就准备好了逃生路线，只需一声命令立马训练有素地飞快撤离。 一刀之威给秦鹏一个朝后的推力，他顺势后跃，半空中左臂朝身后出口处射出一道钢丝，钢丝像是钓鱼般把他扯了出去。 沈槿说：“你不是真的想杀他。” 看出这一点的人当然不止她一人，否则楚狂、马丧、宫甜甜、甘小乙等人同时出手，岂会让那一小队人马逃的那么顺利。 武禅归刀换鞘：“从头到尾被他们耍的团团转，末了怎么可能让他们走的那么容易。” 沈槿比别人多看出来的一点，便是那一刀的另一层意思：“那伞是真的？” 之前黑伞挡过一次武禅獠牙飞刀的远程追击，这一次又挡了乌金长刀的一劈，皆没有破。 武禅说：“黑伞为真，人未必。” 楚狂视线环绕研究室，感慨道：“武老大，这些你可发大财了！” 屠霜不屑道：“你可真有出息。” 武禅说：“如果卖了钱，所有人平分。” 屠霜惊喜：“这可以！” 楚狂说：“谁刚才说我没有出息？” 屠霜说：“我说的是你真有出息，有毛病吗？” 甘小乙说：“语言这玩意，还真是博大精深。” 沈槿说：“你真要卖？” 武禅说：“有什么不妥吗？” 沈槿说：“你不觉得很可惜吗？这研究室可以创造出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价值。” 武禅说：“愿意花钱买下的人，必然是有技术能发挥出研究室真正实力的人。一笔巨款是让它找到最佳归宿的船票。” 沈槿口吻中带着遗憾：“好吧。” 楚狂说：“照我说，那个张大龙首就应该直接给武老大一笔钱，何必搞这么麻烦。” 马丧说：“因为他是一个厉害的商人。建造这座研究室的钱已经花出去了。如果再给武老大一笔等额的巨款，就等于一件事花两笔钱。而把研究室转让给武老弟，不仅省下拆迁回收的人力财力，还当钱抵消武老弟的怒火，等于是一笔钱做两件事。” 楚狂说：“还真是无奸不商啊。连表达歉意都这么鸡贼。” 武禅看向宫甜甜，她没有参与进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实在太反常。 “甜甜，你怎么了？” 宫甜甜说：“老大，你们刚才谈的那个武尊主，到底是谁？” 武禅没想到宫甜甜会在意这件事。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那个雨夜。 那个让父亲跪地求饶，让哥哥挫败的月夜。 宫甜甜这辈子都不会忘。 宫甜甜说：“是不是一个高大无比、让人无法直视的男人。” 256话 回到焚烧站 武禅不太确定宫甜甜是否知道自己是武灭之子，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模糊处理宫甜甜的问题。 “武尊主的身材的确高大，你见过吗？” 宫甜甜沉默了。 那个雨夜的事情，她不想对人透露太多。 武禅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宫甜甜摇摇头。 一天后，临近傍晚时刻，众人抵达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距离夜幕之墙关闭大门时间所剩不多，铁战马的人索性留下来住一晚。 离开半个月，除了屋内积累的灰尘之外，还有院子里积累的僵尸尸体，可见自动火力防御系统十分物有所值。 等把僵尸尸体清理好，夜幕便降临了。 如果换做普通人待在尸体成山的地方，别提休息，就连呼吸都胆战心惊的。但僵尸尸体的味道再臭也好过旧城里的环境。 糖果对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所有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东转转西看看。白吱吱就像是提防小偷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 糖果说：“其实你是条狗吧。” 白吱吱呲牙。 谁都能看出来，小猴子不喜欢这个煞人，但大家想不到暂时想不到理由。 回到焚烧站，终于可以正经做饭了。楚狂和甘小乙大显身手，屠霜则说两人自吹自擂，因为并没有特别新鲜的食材，用的都是这次任务吃剩下的。 这时候就凸显出武禅的优势——他天生味痴，好吃难吃对他没有区别。 焚烧站住宿条件紧张，铁战马的人和之前一样在车里将就一晚，难办的是让糖果睡哪。 休息间的客厅沙发是一个好选择，但大家觉得有些不方便，更何况，即便她是煞人，仍是上门的客人，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所以—— 罗洛妥协：“好吧，我睡沙发。” 现在有关糖果的一切杂事都跟罗洛捆绑在一起，而原因只是因为他叫了糖果一声好姐姐。 真是太吃亏了。 糖果说：“你是不是觉得太吃亏了。” 罗洛没想到糖果突然施展读心术，便默认了。 糖果说：“我整个人都被你摸变了，你还觉得自己吃亏。” 罗洛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糖果说：“你帮我矫正胸骨的时候，你没摸？” 罗洛说：“那也仅限于胸部。” 糖果说：“呐，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大家也都听见了。” 罗洛说：“……” 武禅拍拍罗洛的肩膀：“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沈槿拍拍罗洛的肩膀：“还真是没有想到。” 甘小乙拍拍罗洛的肩膀：“早知道有这种好事，我当初拼了命也要考上医科。” 楚狂拍拍罗洛的肩膀：“我的想说的话，他们都说完了。” 屠霜刚要拍下罗洛的肩膀，未等说话，被罗洛拦住。 “我，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最弱战斗力，肩膀受不了你们的掌法。” “也是。”屠霜放下了手。 这时候白吱吱跳上了罗洛的肩膀。 罗洛说：“没想到这时候竟是一直小猴子安慰我。” 白吱吱拍拍罗洛的头：“吱吱吱。” 宫甜甜说：“它说，你的头很解释。” 罗洛说：“……” 楚狂说：“行了，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想摸都没得摸。” 糖果立马警戒地双臂护胸。 屠霜面色冰冷，拧住楚狂耳朵：“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楚狂根本不疼：“你瞧瞧你，年纪轻轻的……” 屠霜说：“现在说好话没用。” 楚狂继续说：“……耳朵就背了，总让人重复。要不我带去你看看医生。” “要看也是你先看！”屠霜一拳轰进楚狂腹部。 楚狂说：“哎呀，好疼。” 真是假的不能再假，气的屠霜想补上一脚。 马丧说：“你们两个玩够就赶紧洗漱。” 大家排着队的洗澡洗漱，然后各回各屋，各回各车睡觉。 清晨，除了武禅和宫甜甜所有人都赖床了。 武禅一起床就看到宫甜甜在院子里晨练。 他靠着柱子看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么勤奋？” 宫甜甜收势，全身蒸腾着微微细汗：“嗯，我以前太偷懒了。” 武禅一愣。 他感觉到宫甜甜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 武禅试探：“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宫甜甜说：“老大，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败你？” 武禅听她说的认真，不禁有些在意。 难道，宫甜甜想明白了他和武灭是父子关系？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宫甜甜说：“我的梦想是成为天下第一，我把梦想搁浅的时间太长了，我真是没用。” 武禅说：“甜甜，你要知道，这天下第一……” 宫甜甜说：“我知道，其实我根本不配提这四个字，我太弱了。但我会成长的。” 武禅说：“那你加油。” 院子里的皮卡后斗，楚狂打着哈欠抬起身子。 “你两位起的够早的。” 宫甜甜看着楚狂。 楚狂被看得有些瘆得慌，立马用手指擦拭眼角：“我刚醒，有眼屎也是正常的。” 宫甜甜说：“我现阶段的目标，就是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嗯？？？ 楚狂满脑子问号，心想自己也没招惹这大小姐啊。 “一定是我醒的太早了，打扰二位了，我再继续睡一会。” 宫甜甜说：“老大，我去洗漱了。” 武禅说：“嗯，好。” 宫甜甜走后，楚狂才从车斗翻身起来，小声问武禅：“甜甜受什么刺激了？” 武禅说：“接下来的日子，辛苦你了。我也去洗漱了。” 楚狂赶忙说：“等一下，我怎么就要辛苦了……” 吃完早饭，众人准备进城。 焚烧站留罗洛看家，同时看住糖果。但以罗洛的战斗力当然不是糖果对手，所以武禅又把白吱吱留下了。 众人驾车进城，再去市政厅交易战利品之前，先回了一趟宫氏武馆。 宫京生夫妇老远就听到车声，安排徒弟侯朗开门。 院子里，宫京生对刚进门的众人问道：“这一趟诸位辛苦了。” 武禅说：“一切还算顺利。” 宫京生看向女儿：“你这丫头，可有什么长进？” 这半个月来是宫甜甜从出生起和父母分别最久的一次，宫京生嘴上不说，但心里无比挂念自己的女儿。 宫甜甜眼眶突然泛红啜里泪花，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宫京生的怀里：“爸！” 这一声把宫京生给叫慌了，他不知道女儿何来这么大的委屈，怒道：“甘小乙！” 甘小乙更慌，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此时不管说什么都像是推脱责任，先认错再说：“师父，我错了。” 他不说倒罢了，这一认错，别说宫京生夫妇，连一路同行的武禅等人都开始怀疑甘小乙私下里对宫甜甜做过什么。 甘小乙被众人看的百口莫辩。 宫甜甜从宫京生怀里抬起头，鼻涕擦在父亲的胸口上。 “跟小乙没关系，就是突然想您和我妈了。” 宫京生松口一口气，抚了抚女儿的头发：“真是没长大的小姑娘啊。” 257话 宴请 武禅和马丧在市政厅办完煞妖尸体兑换分配额的手续，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几个面孔。 其实不是正好，而是任患和章娇娇特意等着两人。 武禅问：“董老大呢？” 当初撤离的时候，可是三支资源回收小队共同行动的。 章娇娇道：“怎么了，武老大想她了？” 用暧昧的玩笑总能拉近人与人的关系，但武禅不吃这一套。 “她死了？” 章娇娇说：“没有，就是今天没来而已，而且……” 武禅问：“而且什么？” 章娇娇说：“我们只不过共同执行过一次任务，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武禅估计章娇娇和董巧夕应该是在回城的途中闹了些不愉快，不需要特别激烈的冲突矛盾，单纯因为两人都是管理资源回收队的女老大这一点，就够两人暗中较劲、互看不顺眼的。 武禅说：“你和任老大关系就不错。” 章娇娇说：“任大哥一路对小妹很少照顾。” 任患在旧城的时候被武禅一刀刮掉了头顶的头发，发型十分滑稽，现在不知道是粘了假发，还是找到了拥有生长头发超能力的人，已经变回正常状态，这让他恢复了不少自信。 听到章娇娇的吹捧，任患朗笑道：“哪里，哪里，任某没有出多大的力。” 马丧切入正题：“二位等我们，是有何贵干。” 任患说：“哪有什么贵干，就是今天听说两位老大回城了，特意请两位吃上一顿好的，算是接风洗尘。” 武禅说：“吃饭就免了。” 武禅性格使然，说话直来直去，听起来就带着傲气。 任患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有气，但忍住不发，表面维持和气道：“饭不能免，大家在旧城里同生共死过一场，既然都回到新城，怎么说也要聚一聚。” 武禅说：“那你们叫了董老大没有？” 任患说：“我的手下已经去请董老大，而我和章老大则亲自来请二位。” 武禅说：“那你们三个聚就好了，毕竟你们相处的时间更长。” 任患脸上和气绷不住了，武禅哪是不给他面子，而是压根就瞧不起人。 马丧心中清楚，武禅的确没有必要任患面子，反过来说，任患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本事能让武禅高看一眼。武禅高傲吗？是高傲，一身本事和深厚背景是他高傲的资本，武禅已经算是客气，换做其他的武家人恐怕连看任患一眼都不会看。 不过，有时候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不任意践踏他人自尊是一种美德。 马丧说：“武老大的意思不是拒绝和大家相聚，而是估计时间不赶巧。” 任患说：“我们一直在这里等到你们出来，还有谁能赶在我们前面？” “没人比你们早。”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任患身后响起，“但面子比你大。” 那是一个短发干练的女人，身穿红色皮夹克，青灰色长裤把双腿绷得紧紧的。 章娇娇率领寻血狼刚投靠d067新城不久，对这个女人印象不深，但作为d067的老兵，任患对女人可是十分熟悉—— 守城十杰，红莲炼柔。 “炼姐，今天怎么有空。” 任患套近乎。 炼柔只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正视着武禅：“城主大人设宴请你们吃饭。” 这份邀请正在马丧预料之中，同样也预料到了武禅的回答。 “没空。” 炼柔说：“不要推托。” 她敢这么对武老大说话？ 果然只要背后有市政厅撑腰，连女人都能这么硬气。章娇娇对炼柔强硬的口吻，不仅向往而且嫉妒，巴不得武禅狠狠地拒绝她。 武禅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我说了没空，你要是听不懂，下次最好佩戴一个翻译。” 炼柔说：“别把自己看的太高，这顿饭不光是请你武禅，而是这次任务所有的功臣都要请到。” 任患说：“也包括我们？” 炼柔说：“当然，活着回来的都是功臣。” 任患眼睛放光，参加市政厅的宴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一顿饭之后，他任患在d067新城的地位大大爬高了一大截。 但这句话，在武禅听来算是威胁。 炼柔强调活着回来，潜台词就是还可以让活人变成死人。 武禅自己不接受威胁，但是他身上有复活宫甜甜等人的责任。宫甜甜几人可以被武禅保护在焚烧站里，不受肖家和市政厅的暗算。可屠霜和楚狂是铁战马的人。武禅若说提供保护，未免也太伤朋友自尊，同时也破坏了马丧的威信。 武禅说：“什么时候？” 炼柔说：“今天晚饭，有专车去宫氏武馆接你们，还有你们的手下。” 见武禅松口，任患和章娇娇皆是心花怒放，今晚将是两人结交大人物的难得机会。 武禅和马丧回到宫氏武馆，跟宫甜甜等人说了这事。 跟父母腻歪了半天的宫甜甜，显然比上午正常了许多，她说道：“这样的话，我们赶紧回去把罗哥哥接过来。” 武禅说：“为什么？” 宫甜甜说：“今晚绝对是极为豪华的一餐啊，吃不到的人实在太可惜了。” 武禅说：“不必接他，能在焚烧站享受清静，算他的好运。” 宫甜甜说：“罗洛要是知道真相是这样的，肯定会伤心的。” 楚狂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馋。” 宫甜甜说：“有本事你别去啊。” 楚狂说：“我凭什么不去。我可没说我不馋。” 宫甜甜懒得理他，拉住沈槿和屠霜的手：“姐姐们，是时候逛街买条新裙子了。” 甘小乙说：“为了今晚的宴请吗？” 宫甜甜说：“当然了，市政厅的宴请，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必然带女眷盛装出席，我们可不能输给她们。” 甘小乙说：“你毕业舞会的那条裙子就很好看，没有必要买新的。” 宫甜甜说：“已经穿过一次了。” 甘小乙说：“对啊，就一次。” 宫甜甜说：“懒得跟你说，你不明白的。” 屠霜说：“嗯，他们什么都不懂。” 沈槿说：“你们去买吧，我不去。” 宫甜甜说：“为什么啊？” 沈槿说：“因为我不会去参加晚宴。” 她身为夜魅，身份特殊，和市政厅要员正面接触，通常只会出于一种情况。 暗中处决。 她要是出现，众人今晚必将扫兴。 “你们好好玩。” 沈槿说道。 258话 熟人 沈槿不参加晚宴，宫甜甜和屠霜就不好表现的太期待，新裙子当然也就没有上街去买。 正如炼柔所说，专车在傍晚时刻抵达，武禅带上宫甜甜、甘小乙，马丧带着楚狂、屠霜，共有六人出席。 肖家这次举办的晚宴规模不小，市政厅大小官员加上城内商贾纷纷出席。武禅等人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个相貌俊秀的年轻男人前来招呼他们。 此人身穿一套白色西装，低调中不失奢华，绝不像某些暴发户恨不得把钱缝成衣服穿在身上。众人再仔细看一看，便会觉得这个男人未免过分秀气了一些，竟有些像女人。 事实上，她就是女人。 城主肖天仇的“二儿子”，精通女扮男装的肖轻瑶。 “武大哥，好久不见。你能赏脸，小妹心中感谢。” 武禅说：“如果早点结束，那我谢谢你。” 肖轻瑶说：“晚宴还没正式开始，武大哥就盼着结束，是肖家哪里招呼不周吗？” 她看向武禅身侧的众人，“诸位如果感到哪里受到了怠慢，请一定告诉我。” 甘小乙等人礼貌地回复：“没有。” 宫甜甜觉得人在主场的肖轻瑶，比前几次出现在焚烧站时气场足了许多。 见宫甜甜没有吭声，肖轻瑶特意温柔的问道：“宫妹妹，是不是饿了？” 宫甜甜说：“别套近乎。” 肖轻瑶说：“今晚的厨师团队是我们从b012新城请来的，而且是自助形式，菜品繁多，随吃随取，没有限量。” 宫甜甜不屑道：“你觉得我会很心动吗？开玩笑。” 肖轻瑶说：“光甜品就三十多种。” 宫甜甜说：“听起来也就将就吧。” 寒暄客套到此为止，肖轻瑶笑了笑：“武大哥和马大哥还请往这边走。” 两个老大跟着肖轻瑶走后。 宫甜甜对甘小乙说：“赶紧走。” 甘小乙说：“走？咱们刚来就走不太好吧。” 宫甜甜说：“谁说要离开这了，我是说我们赶紧去找吃的。” 甘小乙说：“什么吃的？” 宫甜甜说：“你没听刚才那个女人说吗，三十多种甜品。” 甘小乙说：“你不是不在乎吗？” 宫甜甜说：“我这不是在乎，而是去品鉴一下质量，谁知道她说是从b级新城请来的高端厨师是不是吹牛。” 楚狂说：“原来不是因为馋。” 宫甜甜横了他一眼，楚狂突然想到早上时宫甜甜曾说要打败楚狂的那番话，让他不仅后背一凉。 屠霜觉得楚狂怪怪的，问：“你怎么了？” 楚狂说：“我需要吃点甜品压压惊。” 有侍者向他们端来酒水，大家各取一杯，宫甜甜伸手去拿时被屠霜轻拍了一下手背：“你年纪还小，不能喝酒。” 宫甜甜撒娇道：“好姐姐，就一杯。” 屠霜说：“一杯酒下肚，你人刺激了，回头你老大给我一拳，我人没了。” 宫甜甜只好放弃：“好吧，不喝就不喝。” 通过楚狂比狗还要灵敏的嗅觉，大家很快找到了食物区。宫甜甜虽然是第一次体验这种自取食物的模式，但以前在影视作品中看过不少，早就心往神驰，她端着盘子犹如来到满是食物的魔法城堡，每一种食物她都想尝试一番。 “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宫甜甜的身后，一个年轻女孩质问道。 听声音有点耳熟，宫甜甜一转头，发现还真是熟人——曾经的同校生，朱小涵。 甘小乙问：“宫姐你的朋友？” 宫甜甜还未回答，朱小涵抢先说道：“怎么可能。” 她和宫甜甜不可能是朋友，这辈子都不可能是！ 几个月前的毕业舞会，本应该是朱小涵学生时代的完美句号。万万没想到被宫甜甜抢尽风头。她的舞伴当时一亮相，就帅惊全场，有几个女生被他迷得至今无法生活自理。 风头被抢之仇，就像一柄匕首插在朱小涵的胸口，她本以为没有机会报仇，竟意外地在这里看到宫甜甜等人，此等好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你们倒是挺厉害的，能溜进这种高端的地方。” 楚狂说：“溜？” 朱小涵说：“难道不是吗？被邀请来的人，哪个不是衣冠楚楚，盛装出席，再瞧瞧你们，穿的都是什么？” 因为武禅没有重视这次晚宴，所以大家都穿得很随便，比起参加晚宴，更像是逛夜市。但肖轻瑶都没说什么，哪轮到的这见都没见过的丫头指手画脚。 楚狂说：“小小年纪，如此丑陋。” 朱小涵怒道：“你说谁丑陋？！” 楚狂说：“谁接话谁丑陋呗。” 朱小涵说：“我现在就喊人把你们赶出去！” 宫甜甜可不怕事情闹大，但她不想给别人一种武禅的员工不懂事的感觉，便对朱小涵说道：“你别喊，大不了我把我盘里的食物分你一半。” 朱小涵听宫甜甜主动让步，收敛了气焰：“这还差不多。” 刚说完，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等一下，这里的食物本来就是谁都能自取的吧！怎么能算是你的！” 宫甜甜说：“我盘里的当然就是我的。你盘里的难道不是你的？” 朱小涵说：“话是这么说，但是……” 宫甜甜说：“虽然食物是自取，但食材本身有所区别，同样是鸡腿，有胖瘦之别。同样的鱼尾，有宽窄之分。我挑的都是最好的最肥美的。我愿意分你一半，可是非常有诚意的。” 朱小涵说：“行吧，那你就分给我吧。等等，谁稀罕这些吃的啊！” 宫甜甜说：“你不想吃，为什么出现在食物区。” 朱小涵说：“那是因为……” 她来食物区，当然是因为吃，只不过恰巧碰到了宫甜甜等人，本想羞辱一番以报心头之恨，被宫甜甜这样一问，她临时竟编不出谎话。 宫甜甜说：“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反正我们是要吃东西的，既然你不要我盘里的食物，那咱们就先说再见了，说不定一会在甜品区还会再碰头。” 朱小涵生气道：“谁要与你再见啊！来人啊！这里有几个蹭吃蹭喝的人！” 话未喊完，甘小乙上前一步捂住朱小涵的嘴。 朱小涵不是没有和男生亲密接触过，但那些都是发生尸潮就躲在夜幕之墙后面的温室男人，不曾接触过像甘小乙这样经历过生死杀戮的男人，掌心的粗粝感让她突然心头一酥。 “小乙？” 侧面，一个女人口吻中带着意外。 众人转头看去，竟然又是一个熟人。 董初一。 宫甜甜端着食物：“嗯？” 259话 你不配 “初一？” 甘小乙意外在这里遇到董初一。 但更意外的是，是她身上判若两人的变化。 因为是来参加市政厅的晚宴，董初一自然要花精力地好好打扮一番——发型是下午刚做的，礼裙是量身定制的，至于脸上的妆则是姐姐找来的高手的得意之作。 这一层又一层的加成，虽然无法让董初一成为整个晚宴最惊艳的女人，但如果有记者会写一篇群芳的报道的话，她绝对榜上有名。 宫甜甜经过朱小涵几番嘲讽都没觉得自己一身日常打扮有什么问题，而见到此时的董初一，她顿时觉得盘子里的甜品不甜了，尤其是当她听到甘小乙喊出的那声称呼。 “我姐姐之前说会在这里见到你，我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还真见到了。” 董初一的开心溢于言表。 甘小乙挠挠头：“我居然没想到你会跟董老大一起来。对了，董老大人呢？” 董初一说：“我也不知道。我不仅找不到我姐姐，甚至连姐姐的几个同伴都找不到了。”她小声道：“幸亏遇到了小乙你，其实我紧张到快要忍不住逃跑了。” 甘小乙说：“你紧张什么？” 董初一说：“这可是城主举办的晚宴，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不紧张。” 甘小乙说：“那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行动。” 董初一很自然地挽住甘小乙的手臂，莞尔一笑：“你是在邀请我成为你的女伴吗？” 甘小乙正想着该怎么回答，突然见到董初一从笑容变成惊讶——她正被人掐着后颈，从甘小乙身上拔离开。 出手者，无他，唯宫甜甜。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宫甜甜明明一副瘦胳膊瘦腿的少女模样，此刻抓着比她年长几岁的董初一却犹如老鹰抓小鸡。 董初一是记者，又不是忍者。当然无法挣脱宫甜甜的“蛮力之爪”。突如其来的窘迫，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甘小乙说：“甜甜，松手。” 他很少用斩钉截铁的口吻对宫甜甜说话。 次数虽少，却有奇效。 宫甜甜竟立刻松手。 “怎么，心疼了？” 甘小乙接住董初一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她是我的朋友。” 宫甜甜说：“她是你朋友，很好。” 她心里想问一句，那我算什么，但觉得这话问出口实在太掉价了。 董初一因为惊吓而不知所措，而宫甜甜此刻同样不知所措，她因为委屈。 “这是什么剧情啊？” “两女一男还能是什么剧情？” “光看打扮，换我也会做出正确选择。” 有热闹，就会有窃窃私语。二者就像光和影子。 “闭嘴。” 宫甜甜自言自语道。 但窃窃私语的声音，反而比她的声音更大。围观者不受约束的想象力，已经你一句我一句地编出三人的过往与冲突，宛若最不入流的爱情电影。 “我说了闭嘴！” 宫甜甜一脚踹翻摆放食物的长桌。她踹翻一张还不够痛快，又掀翻一张。 围观者先是惊讶，然后却又露出笑容，仿佛在说，瞧，原形毕露，我看人可是很准的。 “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女儿，这么没教养。” 一个大腹便便的市政厅要员说道。 “我惯的。” 冰冷的声音，让要员后颈寒毛倒竖地一哆嗦。 他转身，对上一双如刀般犀利的眼睛。 他虽是市政厅要员，却因为级别问题，只听闻武禅大名，不曾见过，于是没认出面前这个面色不善的男人便是武禅本人，只当他是那支资源回收队里的歹毒打手。 他用轻蔑的口吻掩盖心中犹如狗见到虎狮时本能的胆怯：“你又是谁？” 武禅说：“我是谁不重要，但我奉劝你，别再说那个女孩没有教养。” 要员要是身边没有女伴，他会撂下一句不跟你计较然后逃走。但他不能在女伴面前留面子，硬着头皮说道：“信不信我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和那个没教养的女孩赶出去。” “这一根吗？” 武禅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一声犹如杀猪般的惨叫，一个肥胖秃顶的男人捂着手跪在地上。 突发事件让围观者的焦点一下子从宫甜甜身上转移到了武禅身上，而负责晚宴安全的护卫也早已闻声而来。 断指剧痛让要员大汗淋漓，见到守城十杰的出现顿时让他产生了复仇的希望，但没想到守城十杰却只是远远地包围着男人，没有动手的意思。 “给他道歉！” 一声暴躁的喝声。 要员看到发声之人时，即便断指疼到钻心，却仍露出了笑容。 因为此人并非他人，正是他的靠山，城主肖天仇最宠的三儿子，肖轻问。 “三少爷，你可要为卑职讨回公道啊！” 要员为显得更值得同情，几乎是匍匐到三少爷肖轻问的腿旁，没想到却被一脚踹翻。 “讨你爹的公道！我是让你道歉！” 肖轻问对着地上男人又补上了一脚，狠狠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别说断你一根手指，只要他不高兴，你有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快道歉！” 要员知道自己得罪了绝对得罪不起的人，心如死灰，平时拍须溜马十分利索的嘴唇，此刻哆嗦了半天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武禅说：“我不需要他的道歉。因为他已经为他的话付出了代价。” 肖轻问说：“道歉是必须的，这么一个小人物敢惹武大哥不开心，那就是罪该万死。” 武禅冷眼看他一眼，没有再接话。 从刚才肖轻瑶把他带到后面与其父肖天仇见面时，他就对这个浮夸并暴躁的男人没有任何好感。此刻已经快从没有好感发展到反感了。 “你当然受不起这个道歉，因为本来就是你的不对。” 一头火色短发的年轻人从人堆里走出来。 他嘴角挂着笑：“武家人是不是走到哪都是这般恃强凌弱。” 武禅说：“我无需给你解释。” 年轻人说：“但你应该给肖城主一个解释。你在主人的宴会上，突然出手断了其他客人的手指，岂不是等于伸手打主人的脸面吗？” 武禅说：“炎家人要是把借题发挥的本事用在修炼上，本事早就精进了。” 年轻人说：“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好说，在下便是，火旗护，炎小七。” 武禅说：“所以？” 炎小七说：“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我此刻正式向你发起挑战。” 武禅说：“三个字。” 炎小七说：“就现在？” 武禅说：“你不配。” 炎小七：“……” 260话 你不配02 炎小七的故意挑衅，被特察官谷仕看在眼里。如果他想阻止，只需一句话，但他选择沉默，想想看看武禅是不是对得起他在d067新城的名声。 当武禅以淡泊的口吻，说出你不配三个字时，他的身影突然和谷仕记忆里另一个身影重合起来。 那是三十多年前，谷仕此生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震撼的对决！ 那时候，谷仕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有着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只要有空，他们总是在讨论年轻一代强者中谁最强。而被提名最多的，是当时风头最劲的炎翼。 此人不到三十岁，便已荣升为英雄王的贴身护卫。三十岁那年，打遍炎家无敌手，成为火旗护之顶。三十一岁，双罚三护另外两护被他上门踢馆成功，同年，他上了雪山灵宗，由金月三老其中一老亲自接受他的挑战。决战结果，世人不得而知，但知道的是炎翼活着走下了雪山灵宗，金月三老送了他一句评价——此人，旷世奇才。 三十二岁。 炎翼正式成为炎家下任尊主候选人。谁都没想到，他做了一件“壮举”——一夜之间杀掉炎家高手十七人，叛出炎家，此后自立门户，并改姓为“焱”。意思很明显，永远压炎家一头。 炎家人当然要上门寻仇，但上门就要讲规矩。一对一的单挑，没人是焱翼的对手。 因为炎家寻仇的推波助澜，让焱翼名声更旺，投靠的人络绎不绝，短时间便成为一支庞大的势力。 对当时如日中天的焱翼来说，他已迈入当时的强者之巅。但巅峰奇陡，最顶点只够容下一双脚。而要达到这一步，焱翼需要闯过双罚三护的最后一关—— 武家。 尊主，武灭。 焱翼正式向武灭发出挑战，但武家连正牌的炎家都懒得搭理，又怎么去理一个自立门户的。 焱翼找人造势，说武灭惧战，想用激将法比武灭出手。然而，这一招效果不佳，焱翼之前是英雄王的护卫，而武灭则是让英雄王都敬让三分的男人。谁都可以理解武灭不搭理焱翼的理由。 激将法不成，焱翼就守在武家门口。 一个周过去了，武灭没有露面。 两个周过去了，武灭没有露面。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武灭都没有露面。 正当焱翼准备宣传武灭是缩头乌龟时，有人发现南半球某城出现了武灭的身影。原来武灭早早就出了远门执行人罚，根本不在武家。武家的看守也没有说谎，每次焱翼叫阵，都告诉他尊主不在家，但焱翼自己不信，像傻子一样白等一个月。 焱翼吃瘪的消息一传出去，最开心的当然就是炎家人。而其他受过焱翼迫害的势力，也纷纷摆出一副嗑瓜子看好戏的状态。 武灭正在返回武家路上的消息不胫而走，焱翼仍留在武家门口等着。 这一等，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连武灭的寒毛都没看见一根。 焱翼在武家门外大声呵斥武家人故意散播假消息来戏弄他，丝毫没有大家风范。 武家人有人出来解释说，尊主出门花费一个月，回来当然也要一个月，这算是常识吧。 这话差点把焱翼的鼻子气歪。 距离武灭回到武家还有一个周，这个消息一放出去，让所有等着看热闹的人都沸腾了。从四面八方赶到武家大门口，和焱翼一起等。 谷仕那时候还没混出名堂，和当时玩的比较好的同伴张某某、肖某某等人也跑去围观这备受关注的一战。等他们到的时候，武家门口十里开外全是帐篷。 终于。 武灭回来的日子到了。 围观者和焱翼同样紧张和兴奋。 然而，从日出等到上午，除了赶上末班车而来的围观者，连一个武家人都没有看到。 午后，烈日当头，火辣的太阳灼烧着大地，高温让地表升起蒸蒸热气。 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时，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仿佛一座存着万人鲜血的血窟被打开了洞口。 众人的视线搜索到了味道的来源。 那是一头在日光下，缓步前进的怪兽。 那是高大如骆驼的马，通体染血赤红，四腿肌肉虬结，粗壮无比。蹄子踏在地上发出铁锤凿打般的声响。 所有围观者都不曾见过如此巨大的马，能长到这副恐怖的模样，恐怕不是吃草的。甚至有人怀疑它是否吃人间的食物，因为太像来自地狱的坐骑。 它背上驮着的当然不是地狱使者，而是一个魁梧强壮的男人。 武灭。 刺目的阳光让他变成一块黑色剪影，但仅仅只是剪影便散发出足以让空气俯首称臣的压迫感。 赤色巨马每往前踏蹄一步，围观者的心就猛跳一下，仿佛那巨大的蹄子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众人心头。 众人终于看清了马背上男人的模样。 然而，他的长相早已没有意义。 他是世间一切赞美歌颂强者的词汇的化身，这种感觉将挤满围观者的全部意识。 那匹赤红巨马，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焱翼挡在了巨马的面前。 如热浪的呼吸，从马的鼻孔喷在焱翼的额头上。 武灭俯视而来。 焱翼抬头：“武灭，你让我等了好久。” 武灭没有说话。 依旧俯视。 焱翼说：“我找你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向你发起挑战。” 众人预感到武灭要说点什么，全部都屏气凝神地倾听答复。 “你不配。” 武灭开口说道。 焱翼先愣后怒：“我凭什么不配！” 武灭说：“你觊觎兄嫂，谋害兄弟，背叛本家。如此不伦之人，岂配挑战于本座。” 焱翼说：“我的人品，不用你来指手画脚，你只需跟我打上一场！出手！” 话音刚落，比太阳还要夺目的火焰包裹焱翼全身，脚下的地面开始熔化。 正是离火咒中大名鼎鼎的“火神衣”状态。 焱翼猛然出手。 火焰巨掌击空。 赤红的巨马驮着武灭，出现在焱翼的身后。 武灭说：“你虽不配挑战我，但我也需要对你做一件事。” 焱翼喝道：“少啰嗦！” 他飞扑而起，再度出招，火焰让为观众纷纷遮目。 “人罚。” 武灭说完，手掌往下隔空一压。 突然间，天空响过一道惊雷。 迅猛之势，竟让太阳失色！ 变暗的天空中，降下一条天神般的手臂。 一掌将焱翼压进了地面。 焱翼， 卒。 261话 火刀电剑 其实，当武灭出手后，没人意识到焱翼的落败。 那条象征神罗之力的巨大金光手臂压进地面的瞬间，大地如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澎湃翻涌！ 围观者组成的帐篷营地被震散架，不少人伴随着飞沙走石被弹到天空，场面一时间犹如灾难降临，众人自顾不暇，当然不会去管焱翼死活。 等地震平息，众人缓过神，才发现被震成废墟般的地表上，被挖出一个巨大深邃的掌印。有胆大者靠近掌印边缘朝下探望，只见掌印的中间留着一滩人形的褐色物，仿佛一团橡皮泥被压成极薄极薄的一片，不用猜，那便是焱翼的尸体。 掌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不曾见过这般模样的尸体，不仅对武灭的一掌之威啧啧称奇，心中更是无比忌惮，再回首，哪还有武灭与那匹赤色巨马的身影。 按理说，拥有神罗之力的武灭虽强，但焱翼也不该弱到只挨一掌就猝死的程度。事后众人一琢磨，就琢磨出问题所在——雪山灵宗的那三个耳挂金月轮的老头子坏得很！ 那句“旷世奇才”的评价送给焱翼，就像是送给少年一柄塑料剑，却欺骗他这是神兵利器。少年自信膨胀地去挑战魔王，下场可想而知。 如此想来，雪山灵宗是完全可以干掉焱翼的，只是金月三老不愿脏了灵宗宝地，于是就借了武灭的手。 看热闹的人事后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武灭当然心中有数，所以也有人猜测，武灭所谓的出远门执行人罚，其实就是焱翼后悔和放弃的机会。 只可惜，焱翼被自负蒙住了神智。 经过这一战，谷仕彻底明白自己在战斗方面根本不是成为强者的那块材料。当即狠下决心，跟旧友告别，一门心思走上仕途。 这一晃，就是三十多年。 武灭唯一的位子，如今也长成了一个铁铮铮的男人。 炎家本就被武家技压一头。现在炎小七被武禅当众说出你不配三个字，等同直接赏了他一耳光。他微微一愣之后，顿时怒发冲冠。 炽热的火焰在炎小七全身燃烧而起，成为宴会厅最亮的光源，围观的宾客被恐怖高温逼得纷纷后退。 离火咒中的火衣咒共分三重——火缠身、火人、火神衣。 炎小七此刻便是第二重火人状态，年纪轻轻就能达到如此境界，乃是炎家翘楚之辈。 火焰包裹着炎小七的愤怒，同时还有一次炫耀与沾沾自喜。 而当年的焱翼不满三十岁时就练出了第三重火神衣，但却被武灭施展神罗之力一掌拍死。 炎家把焱翼把这段过往当做家族丑闻极力掩盖住，作为晚辈的炎小七毫不知情。 武家则恰恰相反，家中上到长老下到仆从对武禅从小就灌输其父武灭的勇猛战绩，焱翼多少算个人物，所以那场对决武禅是知道的。虽然武灭不允许任何人向武禅讲解灾裂五咒的其他四咒，可能被父亲一掌拍死的咒法，在武禅看来等同废物。 武禅连第三重的火神衣都视为废物，又怎么会把开启第二重活人状态的炎小七看在眼里。 他说：“杂耍不错。看来肖城主雇你表演花了不少钱。” “接招！” 炎小七怒蹬地面，直冲出一拳！ 昔日他一人对战四名守城十杰的围攻，不落下风，反略胜一筹，可见他有着不容小觑的真本事。 这一拳， 说慢， 所有人都看清了攻势，拳锋如火龙之首。 说快。 所有人看到出拳的瞬间，拳头几乎就要轰中武禅面门。 几乎。 意思就是，差一点，但的的确确没有轰中。 燃火的拳头，被武禅单手握住，他原地纹丝不动，竟是将拳头所携带的强悍冲击力化解的干干净净。 武禅说：“如果没有更快的拳，我劝你就到这吧。” 言罢，他左手一松拳，右脚前踏，带出一掌击中炎小七腹部，激荡起一圈气环，将人弹飞。 炎小七有火衣护体，硬吃一掌不会受伤，但没想到掌劲透过他的后背，竟将后背的火衣震开一个掌印。 兄长炎磐暗道一声不好，想阻止却又来不及。 炎小七毫无惧意，飞身再上，整个人犹如一颗火流星撞向武禅。 武禅撤步，双肩拖拽出两道金色流光，他左手下压拦住炎小七的冲拳，右掌上撩，用掌根扣击炎小七的下颌。 掌劲将炎小七护面的火焰冲散，但这还没结束，趁炎小七身体僵硬的瞬间，武禅双手他胸与腹练一气呵成连出五掌。 一圈圈气环随着掌击在炎小七身上爆开，好好的火衣竟被撕的所剩无几。 宫甜甜等人是第一次见识武禅打出这套连环掌，心说老大简直就是一座冰山，藏在水面下的东西太多太多。 这套掌法是武家最基础的掌法，武禅平时不会使用，但既然对方是来自炎家的，那他自然也要施展点代表武家的本事。 两回合攻击，武禅都无伤人之意，所以炎小七虽然火衣被破，但人仍毫发无损。 故意的手下留情，让炎小七感到更大前所未有的耻辱。 两团熊熊烈火在他双手凝聚，从团状越来越长，竟变成两柄硕长的火焰长刀。 双刀一左一右砍向武禅腹部。 这烈火之刀，足以砍断十公分厚的钢板，就算锐金咒护体，也扛不住。 炎小七料定武禅会躲，所以这两道其实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但武禅却没有动。 双脚就像是钉在了地面，任由两柄烈火之刀砍到身体两侧。 炎小七猜错了。 武禅的锐金咒护体完完全全的防住了这两刀，比起硬抗，更像是“咬”，因为砍中武禅身体的刀刃部分，竟好像被吃掉一半消失不见了。 这太不讲道理。 就算武禅本人金刚不坏，但衣服总是俗物，不可能承受这么大的高温而没事。 “闹够了吗？” 武禅右手并指如戟，朝着炎小七额头一戳。 两人距离尚远，何况炎小七已经后撤。 以武禅的速度，当然可以追到。 但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武禅右手双指尖端，竟凝出一截电光，如一柄剑刃，刺中了炎小七额头！ 262话 神赐之掌 炎小七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心想这下死定了，但雷剑只是在他的眉心蜻蜓点水地一戳，留下了一个小红点。 武禅后撤。 见炎小七吃瘪，最爽的人是卢盗。因为上次宴会，卢盗就被炎小七狠狠地当众羞辱了一顿，从而引发守城十杰对炎小七的围攻，事后，卢盗对炎小七使用激将法埋下了今晚的这一战。 卢盗对身边的人说道：“没想到这姓武的超能力竟和你重复。” 那人正是守城十杰中的大地凝雷，李佑希。见过他出手的人都知道可以用雷电凝聚成刀剑。 李佑希看向武禅的眼神中透着疑惑。 在畸形体袭击拳赛之时，他曾和武禅并肩作战。当时可没见到武禅施展过雷电攻击，是畸形体不配让他施展超能力，还是说他的超能力分多个阶段，满足某种条件才能放电。 众人的不解，源自不曾清楚武禅真正的超能力是什么，而在场除了宫甜甜、楚狂等人，还有一人是清楚武禅超能力的—— 守城十杰，红莲炼柔。 她比在场任何人都更好的认识武禅，甚至还是他曾经的同伴。 无敌电音，是一种强悍的超能力，相比之下，纵雷者这种元素系超能力就显得平平无奇。所以，除非遇到被迫的情况，否则武禅没有理由把无敌电音的更换掉。 但又有是可以逼迫武禅呢？ 没人。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武家的秘术。 炼柔对自己的推断很有信心。 然而，她错得离谱。 雷剑的突然出现，别说震惊到了其他人，连武禅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不管怎么说，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武禅说：“看在同为灾裂五咒的份上，我让了你三次，退下吧，别那么不识趣。” 炎小七毫不示弱：“你还有脸说灾裂五咒。我本当做离火咒与锐金咒的对决，你却使用超能力作弊。” 武禅说：“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是弱者的行为。” 炎小七说：“好，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正要出手，却听到一声喝断：“小七！” 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出来。 此人正是炎小七的兄长，炎磐。 他不得出面不阻止，眼下发生的一切尚能收场，可一旦小七施展出家族严令禁止的超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炎小七说：“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炎磐面容严肃：“你先退下。” 炎小七在武禅手下连吃几次亏都没有惧意，但不敢违背兄长的命令。 火衣状态解除，他退回人群当中。 炎磐转头，看向武禅。 “多谢武家兄弟手下留情。” 武禅说：“不必。” 炎磐说：“但也有一件事希望武家兄弟明白。” 武禅说：“有话直说，不要绕圈子。” 炎磐说：“我这弟弟，并不能代表炎家的实力。你轻松赢他，不意味着武家高于炎家。” 武禅说：“听你这个意思，你想继续。” 炎磐说：“正有此意。” 他松开领口的扣子。 犹如解开某种封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 宫甜甜和甘小乙虽然年轻，但也是进入旧城杀过煞妖的，此刻竟然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感到颤栗。 炎磐，俨然是他们根本毫无胜算的级别。 正因为他强，武禅反而也来兴致。 武禅说：“室内太小了，门外宽敞。” 众人跟随着武禅和炎磐一同来到室外，见两人左右站开，相隔十五步距离。 炎磐说：“在下炎磐。小弟输了炎家的名声，作为兄长就必须找回来。” 武禅说：“你们炎家就是太好面子。” 炎磐说：“要分对谁。” 他脚下一动，脚底竟与地面摩擦出火花，一拳攻向武禅面门。 看似朴实的一拳，竟比火人状态的炎小七重上数倍。 武禅单臂去挡，被打退三步。 “好拳。” 炎磐第二拳接踵而至，武禅身体一让，顺势抱住炎磐手臂，一个过肩摔将炎磐摔出去。 炎磐后背贴地的瞬间，便弹了起来，拳肘膝近身贴打。 武禅见招拆招，两人交手数回合之后，同时轰出笔直的右拳。 双拳碰撞，震动出气旋，两人各自后退数步。 两人定好身形，像是两台因超载运作而发烫的发动机，身体周围空气发生扭曲。 此人竟能和老大打了一个旗鼓相当，这是宫甜甜等人无法预料的。 “这人不是一点半点的厉害啊。” 甘小乙主动开口。 宫甜甜本能地想回一句对呀，但看到还站在甘小乙另一侧的董初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楚狂说：“这两人热身结束了。” 听到这话的围观者纷纷吃惊，这么激烈居然只是热身？！ 嗡的一声。 像是某种设备启动。 两个巨大的火焰之环出现在炎磐双手的手腕上，犹如悬浮着两个燃烧着的轮胎。 火环不断缩小收束，眨眼间，变成铁镯大小，依旧不接触手腕皮肤，悬浮着转动。 见对手施展出离火咒，武禅也开启了锐金咒，两团金色火焰在双肩燃烧，随风摇曳。 炎磐说：“这一战，我们只论胜负，不决生死。我会手下留情。” 武禅说：“尽管出手，你们炎家，没什么招数能置我于死地。” 炎磐说：“我看未必，炎家有一招神赐之掌，鲜有世人见过。” 武禅说：“再厉害，离火咒可还是败在锐金咒之下。” 炎磐说：“不是离火咒败给锐金咒，而是败给武尊主武灭一人。在武尊主之前，灾裂五咒，以离火为首。” 武禅说：“靠的就是那一掌。” 炎磐说：“所以，你可有胆量来接。” 武禅说：“我说过了，尽管出手。” 炎磐说：“那我便不客气了。” 他左脚前迈，右掌收在腰侧，掌心犹如黑洞，周围数米内的空气竟被吸过去，同时燃烧起来，形成了巨大的火焰漩涡。 炎磐本人，则如火龙盘身。 “神掌有名。” 他笔直的推出右掌。 绚丽嚣张的火焰，犹如源自火焰地狱的恶魔巨爪轰向武禅。 “火、如、来！” 263话 一掌还一掌 火掌之凶猛，远远超出武禅的预料。 他躲不了，双臂护面，全身运起锐金咒防御，但没有防住。 比人都高的火焰之掌直接把他轰飞出去。 高温产成的热气腾腾，让围观者不敢睁眼，稍微适应之后，只见火掌所经之处的地面熔化出一道沟壑，尚未熄灭的火星闪闪烁烁，灰烬漫天飘舞。 被火掌击中的墙壁，被挖开了巨大掌印，武禅的身影尚不可见。 炎磐人在原地，保持出掌的姿势，右臂袖子已被烧光，皮肤黑如焦炭，可见这一掌对他本人也有着不小的伤损。 “小乙，你们老大他……” 董初一面露担忧之色。 甘小乙说：“别担心，我们老大不会有事。” 董初一还是不放心：“可是……” 宫甜甜说：“我们老大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担心。” 甘小乙说：“初一也是好心。” 宫甜甜已在炸毛的边缘，甘小乙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楚狂为了阻止两人真吵起来，赶紧转移话题道：“快看，那是什么。” 炎磐已经收掌。 楚狂看到的东西，他也看到了—— 被火如来挖开的大洞中，冒出一丝又一丝蓝色电光。 接着，一只闪烁着电光的手扒在大洞的边缘，武禅从洞里走了出来。 整个人除了被火烤的焦气腾腾之外，并没有任何外伤。 炎磐愣住了。 他的这一掌火如来虽然没有修炼到完整体，但也有五成以上的威力，即便没有把握杀掉武禅，但最起码可以重创。 武禅不仅人没有事，连衣服都没有烧着多少。 除了锐金咒之外，肯定就是缠绕他周身的那些雷电有古怪。 炎磐说：“这一掌已经是我的极限，我输了。” 武禅说：“你现在不能认输。” 炎磐说：“为什么。” 武禅说：“你打了我一掌，礼尚往来，我也要还你一掌。” 事实上，炎磐就是不想挨这一掌，所以才赶紧认输，可武禅话已经说出口，要是他拒绝一是显得自己鸡贼，二是有损炎家面子。 唉。 别人说的没错，炎家人终究要吃死要面子的苦。 炎磐说：“那就请武家兄弟赐教了。我也看看是否接得住、躲得了。” 武禅双臂盘运：“翔龙……” 炎磐说：“等一下，说好的一掌，你这可是十八掌啊！” 武禅明白炎磐想错了。 此翔龙非彼降龙，乃是武家独门招数。 他师兄唐斩一棍最基础的翔龙落天，便可劈出裂开大地之势。 而武禅要使的则是—— 翔龙出海！ 电光被武禅的身影拖拽成几缕蓝色流光，人已闪到炎磐面前。 就在这一瞬间，炎磐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三护的年青一代当中，没人是武禅的对手。 武禅从下到上撩出一道弧线，炎磐猛地朝天空倒飞而出！ “哥！” 炎小七脚下燃火，冲了出去，半空接住兄长，但武禅掌劲未消，让这两兄弟一同狠狠坠地，砸出一个坑。 炎磐缓了几秒，才半坐起来，吐出一口血。 “多谢……赐教。” 肖家管家肖全走过去，扶起炎家两兄弟，面朝武禅说道：“对决到此为止吧。” 炎小七不比炎磐伤得轻，提防着武禅顺势把两人干掉，但肖全的出面让他安心许多。这个家伙，可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怪物，合三人之力说不定能逆转战局。 武禅说：“承让，你也很强。” 能让武禅肯定的人，当然是真的强。不过这话让炎磐半喜半忧，比起称赞，更像是对炎家的讽刺。 这时，有人鼓起掌来，接着更多的围观者开始附和鼓掌。 武禅转头看向那个带头鼓掌的中年人，他相貌平平，并非练家子，却透着不怒自威之势，正是肖轻瑶介绍给他的那位来自a003新城的大官。 武禅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 他在人群中找到肖轻瑶，径直走过去。 作为d067新城土生土长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级别的对决。赢家武禅此刻身上自带耀眼的光环，如果他走向的是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便是今晚最出风头的。 可惜，他走向的是一个英俊的青年。 在场不少女人心中微微有些泛酸。 然而，就算乔装的再怎么像男人，肖轻瑶本人是个女人。 见到武禅向自己走来，虚荣心被加快的心跳点燃，她恨不得自己的超能力是当场变身成一身女装。 她盯着武禅的那双眼睛，过去总觉得是那么的犀利，此刻却觉得其中带着几分温柔。 她没有说话，期待着武禅会说些什么。 “我走了。” 肖轻瑶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嗯？干吗要走？” 武禅说：“我答应你出席，现在该见的人，见过了，也切磋过了，是时候走了。” 按照礼仪，武禅应该跟城主肖天仇告辞，他选择肖轻瑶，是因为相对来说，他跟肖轻瑶更熟。但在别人眼中，武禅是在变相表达对肖家今晚安排的不满。 肖轻瑶知道武禅一旦做出决定，可不是她能改变的，想挽留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只好说道：“要不，留下再多吃点吧。” 武禅没回答，只是对宫甜甜等人说：“我们走。” 铁战马的人和武禅同来，自然是要同去。 董初一今晚专为甘小乙而来，虽然如愿地见到他，可她还有很多准备好的话未来得及说出来，现在小乙要走，她眼中全是失落。 “我……” 她本想说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碍于女孩子的矜持有些犹豫。 楚狂猜到她想干嘛，更知道一旦说出来，甘小乙是不会拒绝的，而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真的，可能自杀还能更痛快一点。 楚狂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兄弟落入如此惨的下场，一把搂住甘小乙的脖子：“赶紧走，别惹你老大发脾气。” 甘小乙一边抗拒楚狂快要把自己脖子勒断的手臂，一边对董初一告别：“我先走了，你今晚好好玩，咱们下次有空再见。” 董初一挥挥手：“再见。” 她有意无意地看向宫甜甜，少女早就跟在武禅的身后，看都没看这边一眼，仿佛用行为在提醒一件事——只要不是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人，就别想打甘小乙的主意。 董初一心想，要不，辞掉记者的工作，去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碰碰运气吧。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对她说话的，竟是城主的二公子。 “啊？” 董初一意外自己的心思是怎么被看穿的。 肖轻瑶仍看向武禅等人离去的方向：“如果真有空名额，我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不择手段的那种。” 264话 一起努力吧 一场晚宴之后，距离三月便不再远。 三月的头等大事就是月初的小尸潮。 谷仕在小尸潮来临之前，带着两名护卫踏上了返回a003新城的列车。至于d067能不能晋升为c级新城，尸潮结束后就能得到消息。 所以，市政厅特别重视这次尸潮，如果新城被毁，还谈何晋升。 贯鲸炮已经修好，预防再次出现的鲸级巨煞。作为夜幕之墙外的前哨，废品焚烧站都是尸潮爆发后的第一战线。市政厅向所有废品焚烧站拨款并派发武器装备。资源回收小队受到的待遇就更好了，凡是在尸潮前编入守城军的，每人雇佣金几乎都是之前几次尸潮的翻倍。 宫氏武馆迎来了一波收徒新高峰，全城有女儿的家庭蜂拥而至，他们把女儿送进武馆不是为了学本事，而是为了和宫氏武馆挂靠关系，顺藤摸瓜也能和武禅扯上点关系。 宫京生夫妇当然看得出这些人的小心思，所以大大提高了收徒的门槛，资质平庸地给多少学费也没用。 武禅从晚宴结束之后，没有再去过宫氏武馆。 三月小尸潮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真正头疼的是如何攻克d1103旧城。之前的那一趟，收获了一座秘密研究室，以及让宫甜甜和甘小乙磨练了一番，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突破。 武禅对攻克d1103旧城至今没有完整的计划，而门内之主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煞人糖果完全适应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生活，凡是分配给罗洛的体力活，都被她承包了，以此作为她的住宿费。白吱吱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煞人，对她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罗洛发现从晚宴回来之后，宫甜甜就没有再理甘小乙，任由甘小乙怎么哄都没有用。他私下问甘小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甘小乙则神秘兮兮地反问他。 “如果你跟一个女孩说话，另一个女孩因此而生气，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罗洛说：“因为自己的闺蜜跟我说话，而生闺蜜的气，大概是嫌弃她靠近了什么奇怪的人吧。” 甘小乙说：“这两个女孩不是朋友，而且生的是你的气。” 罗洛说：“哦，这样啊。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甘小乙说：“就算没遇到过，你也可以分析一下。你脑子不是很好用么？” 罗洛说：“我们重新理一下问题。我，跟一个女孩子说话。另一个女孩子因此生我的气，问，生气的女孩子是什么意思。” 甘小乙说：“对，就是这个问题。” 罗洛说：“我分析，最大的可能性是我泄题了。” 甘小乙说：“啊？” 罗洛说：“首先，我接触多名女性的机会不多。我唯一能想到的场景就是大学里课题研究比赛。如果我跟其他组的女生说话，被本组女生看到，她有理由怀疑我向竞争对手泄露研究成果，从而生我的气。” 甘小乙说：“找你讨论这个问题，是我考虑不周，我错了。” 两人的对话，被听力卓越的糖果尽收耳底，她吃吃吃地笑：“真是两个白痴。” 白吱吱挠头：“吱吱吱？” 宫甜甜没有搭理甘小乙，除了甘小乙和罗洛没有猜到、其他人都猜到的原因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在抓紧一切时间训练。 武禅和炎磐那一战，又给她上了深刻的一课。 老大是一座宫甜甜无法翻越的高山，而在那之前，还有其他一座座小山。 炎磐释放出的压迫感，让宫甜甜清楚的明白，自己太弱了。 知道宫甜甜更加刻苦训练后，楚狂一下子就不来焚烧站闲晃了。一方面是担心一来就要被宫甜甜抓住当陪练沙包，另一方面是他意识到连宫甜甜都开始努力了，自己凭什么不努力？万一不久后被宫甜甜堂堂正正的打败，自己的面子往哪搁？ 所以，楚狂也努力训练起来。 屠霜从认识楚狂以来，就没见他这么正经过。年轻男人突然变得上进，就跟中年男人突然乐于打扮自己一样，多半是因为女人。虽然屠霜明白楚狂是因为担心被宫甜甜赶超，虽然铁战马和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都是熟人，可是、可是……屠霜心里还是有点吃味的…… 宫甜甜要变强，楚狂也要变强，两人双双变强表面看起来是个励志故事，但难免会引发误会。为了避免尴尬发生，屠霜决定，她要跟楚狂一起训练。 这种转变发生在一夜之间，马丧看着自己的两个队员突然勤奋起来，虽说是好事吧，但他仍是一头雾水，甚至都联想到了回光返照，吓得他悄悄来到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看到武禅手臂上的生命值刺青一切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 刚出院子就看到稍作休息后的宫甜甜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 马丧本来已打算走了，又退回休息室。 武禅见他去而复返，以为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马丧说：“武老弟，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反常？” 武禅说：“哪方面？” 马丧说：“甜甜在外面刻苦训练。” 武禅说：“已经好几天了。” 马丧说：“楚狂、屠霜再加上甜甜，他们三个人这么勤奋，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武禅说：“勤奋是好事。” 马丧说：“虽然是好事，但同时勤奋，让我心里发毛。沈少校，你怎么看？” 坐在沙发上看小说的沈槿抬起头：“打哈欠是会传染的，勤奋或许也是。” 马丧说：“我队里的那两个货，怎么看都不像是主动勤奋的料。” 武禅说：“说不定，d067新城又来了一位高人。” 马丧说：“什么高人？” 武禅说：“拥有奇特超能力的高人，而且是干涉系的。超能力就是，在他能力覆盖范围内，过去懒惰的人，会变得立马勤奋起来。” 很显然，这是武禅随口乱编的。 然而，比起楚狂和屠霜无缘无故地主动勤奋上进，马丧反而觉得武禅说的更可信一点。 马丧说：“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武禅：“……” 沈槿：“……” 265话 实战训练 三月一号。 尸潮第一天。 宫甜甜早就跟所有人打好招呼，前几波僵尸攻击由她一个人对付。 焚烧站外第一道、第二道防线的警报早已响过。说明僵尸已经邻近。 少女站在院子中央。 慢慢调整着呼吸。 第一批煞妖冲进没有任何阻拦的大门，少女飞身而出。 宫甜甜没有使用超能力，而是单纯凭借宫氏武馆的武艺。 双斧上下左右翻飞，蜂拥而上的僵尸犹如瓜果般被砍得七零八碎。 武禅等人都在休息间的二楼天台，默默观看宫甜甜的个人秀。 罗洛推了推眼镜：“我觉得，得罪甜甜的人，下场最终都会很惨。” 众人纷纷表示认同，白吱吱也点头：“吱吱。” 沈槿说：“某人既然知道，还敢胡作非为。” 甘小乙说：“是指我吗？” 武禅说：“不是你，难道是我？” 甘小乙说：“可我什么也没……” 噗—— 宫甜甜一斧子劈碎一个僵尸的脑袋就像劈碎一个西瓜，然后一脚把失去头的身体蹬出去老远。 “……我觉得我还是有反省的空间的。” 甘小乙改口道。 沈槿问：“你不是没做错事吗？” 甘小乙说：“谁说反省前需要先做错事。” 糖果笑道：“感觉你突然开窍了。” 谈话间，宫甜甜一口气干掉了五十多头煞妖，却只是流了一点点汗的小热身。 少女把双斧往天上一抛，再精准接住，干劲满满地说了一句：“来吧。” 本来正准备冲进院子的僵尸，虽然听不懂话，但还是身体一僵，看动作倾向，甚至想要逃跑。 “想跑？晚了。” 少女猛然蹬地腾跃，落地时双臂如鸟展翅，左右两侧的僵尸顿时脑袋飞出去了好几个。 从上午第一波僵尸攻击开始，到杀光第九波，时间已经来到中午。 宫甜甜除了饿，没有任何不适感。 院子里僵尸堆积如山，形成屏障堵住了大门，而僵尸对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攻击仿佛也暂停了。 “甜甜，洗手吃饭。” 武禅在天台喊完，便和众人一起下楼了。 宫甜甜狼吞虎咽地吃着午饭，沈槿让她慢点别噎着。 宫甜甜说：“老大，我发现一个问题。这次尸潮的僵尸虽然不厉害，但量特别大。光我一上午杀掉的僵尸，抵得上过去两天的。” 武禅说：“毕竟是春天，万物复苏。” 糖果说：“难道你们一直没有发现吗？” 宫甜甜问：“发现什么？” 糖果说：“尸潮其实就是旧城的大姨妈，每三月来一次，一年总共四次。两大两小。” 宫甜甜不想接这个话题。 罗洛说：“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不好吧。” 糖果说：“亏你还是个医生，哪来这么多忌讳。” 午饭后，宫甜甜继续请战，被武禅拒绝。 宫甜甜央求：“老大，我体力还很充足。” 武禅说：“但你该给别人留点实战训练的机会。” 宫甜甜说：“还需要实战吗？会撩妹就行了。” 谁都听得出宫甜甜指的是谁。 甘小乙百般尴尬：“我跟董初一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糖果补刀：“为什么要强调正常的。” 罗洛说：“好狠……” 甘小乙说：“罗洛你要是这么说，下午的时候你就自求多福吧。” 下午的实战训练其实就是为罗洛准备的。 在旧城爬毒山杀煞妖对罗洛难度太大，但罗洛又的确需要通过实战来提高自保能力，所以武禅安排甘小乙和罗洛搭档，共同训练。 听到甘小乙敢威胁罗洛，糖果不乐意了：“吓唬谁呢，大不了我们俩换，我跟罗洛一组。” 罗洛说：“我觉得我还是小乙一组更合适，这毕竟是老大安排好的。” 糖果嘁了一声，对罗洛的不领情表示不满。 下午两点。 新一波僵尸就像准点的上班族，出现在焚烧站的大门外。上午死掉的僵尸堆砌的尸体堆仿佛隔了几个小时就失去了威慑作用，新来的僵尸推倒尸体堆冲了进来。 冲在最前的三名僵尸，还没来得及作反应，脑袋就爆开了。 击碎它们脑袋的是极快的拳头。 甘小乙在旧城崩裂的拳套，已经找刀匠修好内衬，并将鲸级巨煞獠牙打磨的甲片一枚不少地重新安装好。他杀起僵尸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宫甜甜的双斧。 甚至，还可以隔空发劲—— 隔着他三五步远的僵尸，还未等靠近，就被纷纷爆头。 事实上，这种用气劲杀敌的事情，连武禅都做不到，甘小乙当然更做不到。 隔空爆开那些僵尸脑袋的其实是一根根细长的钢钉。 射击者，罗洛。 他所用的武器，是武禅特意通过某个商会购买而来的，连d067新城的市政厅都没有售卖。 这种武器名叫“长筒弩”，造型和灾前世界的步枪相似，但枪筒更长，射击机构是将弩炮的射击结构微缩话，配有瞄准镜，所使用的钢钉需要预装弹壳。 长筒弩穿透力与破坏力逊色弩炮，但射程更远，而且后座力轻，凭身为医生的罗洛的肩膀也可以承受。 罗洛虽然摘下眼镜之后等同睁眼瞎，但戴上眼镜再配合瞄准镜，他就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冷酷杀手。 扣下食指。 砰。 灼烫的弹壳弹跳而出。 瞄准镜中十字虚线交点处的僵尸脑袋同时爆裂。 砰。 又一个僵尸的脑袋爆裂。 砰、砰、砰、砰。 越来越顺手的罗洛，大大提高杀僵尸的效率。 这就导致甘小乙刚选好目标，还没等靠近，僵尸就半路爆头了。 甘小乙转身抬头，没好气地说：“喂，你瞄准更远的目标。” 二楼天台。 罗洛匍匐，肩膀顶着枪托，食指再度扣下。 砰。 甘小乙感觉到左耳旁边划过一道灼热的线。 接着身后便传来僵尸跌倒的声音。 罗洛说：“在战斗中，不要分神。” 甘小乙作为有着更多实战经验的“前辈”，他可不想听罗洛教育。 他脚下提劲，疾冲而出。 他要证明自己的拳头，比弹头还要快！ 就当他一气呵成干掉五个僵尸后，身形突然一顿。 远处天空的那朵“黑云”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黑云”飘得很快，片刻间便抵达焚烧站的上空。 如投弹般，投下数不尽的僵尸！ 266话 空投算是一种情调 从天而降的方式，并没有提高僵尸的战斗力，落地就成了甘小乙和罗洛的经验值。 但不好的地方在于，僵尸的空投是地毯式的，本来是观战状态的武禅等人，也不得不收拾这些僵尸。 “老大，这可不能算是我抢怪。” 宫甜甜说着就是一斧子，劈碎最近的僵尸。 武禅不算打击宫甜甜的积极性，说道：“凡是你视线所见的，都算你的。” 宫甜甜一下子开心起来，双斧转动犹如漩涡。 白吱吱受宫甜甜的情绪所感染，化身巨猿对僵尸群就是一顿爆锤。 “所以，这猴子到底是不是宫甜甜的超能力？” 糖果虽然发出疑问，但更偏向自言自语。 她双手凝出灵质黏土，弹射出去，再用金色丝线引爆，炸得僵尸四肢乱飞。 “大家都很认真，我也不好太偷懒。” 因为性格和超能力而很久没有存在感的沈槿，主动开口，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戳戳戳地将最近的僵尸捅死。 一直没有出手的人，就只剩武禅自己。 沈槿看他。 武禅说：“你们杀就好了。” 沈槿说：“嗯？” 武禅说：“不是我偷懒，是我实在提不起兴趣。” 糖果又炸飞了四头僵尸：“不愧是战斗力破表的老大。” 宫甜甜飞斧旋掉一个僵尸的脑袋，单手接住飞回来的斧子：“老大也是你叫的。” 糖果说：“我叫的是老大，不是老大爷。” 武禅：“……” 沈槿：“……” 宫甜甜说：“你怎么比我还贫。” 糖果说：“我这算是自来熟。” 巨猿白吱吱把几头僵尸踩在脚下，双臂捶胸：“吼吼吼！” 糖果说：“它说什么？” 宫甜甜说：“它说你长得好看。” 糖果凝出超大的两块黏土，顿时将远处的十几个僵尸同时炸上天，血肉碎末犹如礼花一般。 “来白吱吱，让姐姐喂你点零食。” 作为狙击手的罗洛，和大家一样都在二楼天台。当初他就因为叫了糖果一声好姐姐，导致被她赖到现在，而糖果的一句话直接让白吱吱和他平辈了。 “所以，在你看来，我跟白吱吱是一样的？” 砰。 他肩膀被枪托顶得一颤。 院子里的僵尸脑袋爆炸。 糖果笑道：“呦，学会吃醋了，有进步。” “什么叫吃醋，你自我意识过剩了。” 罗洛再度扣发一枪，僵尸的脑袋应声爆炸。 再一枪，又干掉一个。 糖果吃吃吃地笑：“白吱吱张嘴。” 她弹出两团黏土，被白色巨猿一口吞下，在它闭嘴的瞬间，金色光丝穿过牙缝，引爆那两团黏土。 轰—— 白吱吱的脖颈因为爆炸被撑成红彤彤的桶状，接着火焰一路朝胸腔蔓延。让它犹如一头巨型的猿形萤火虫。 火光最终在巨猿腹部消散，巨猿拍了拍肚子，打出一个满足的冒着烟的饱嗝。 糖果获得白吱吱好感度+10 宫甜甜不满道：“瞧把你开心的，我平时饿着你了吗？！” 少女撒气地横扫一腿，黑色沉重的军靴沉如砖块，运气不好的僵尸被一脚踢中脑袋，顿时翻滚出去。 实话实说，宫甜甜平时就给白吱吱喝点水，心情好的时候浇点热水。白吱吱虽然是一只小猴子，而且还是一只灵质体的小猴子，但万物有灵，它也是有味觉追求的。然而，顿顿吃米饭面条的感觉，和吃一顿豪华大餐还是有区别的。 宫甜甜喂了白吱吱这么久，实在抵不上糖果投喂的一次。 宫甜甜也感觉到了，所以言语间才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被投喂的很满足的白吱吱，从巨猿形态变回小猴子，蹦蹦跳跳的回到宫甜甜脚边，反而来安慰她。 宫甜甜心中开心，嘴上却不说：“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我又不能喂你好吃的。” 白吱吱用头蹭啊蹭宫甜甜的小腿。 宫甜甜说：“你妨碍我移动了。” 白吱吱跳到宫甜甜的肩膀上，用脑袋拱宫甜甜的脖子：“吱吱吱。” 宫甜甜说：“你就知道撒娇，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好吧，这次饶过你，下次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了。” 白吱吱点头：“吱吱吱。” 仍在二楼天台上的僵尸出于本能地要继续攻击宫甜甜等人，但看到同类一个接着一个被干掉，那比蜗牛大不了多少的脑仁很想驱使这具身体逃跑。 见到砍僵尸如砍菜的宫甜甜面露喜色，以为能逃过一劫。 “你们发什么呆？！我说饶过，又不是你们，受死！” 宫甜甜的斧子劈了出去。 大概半小时后。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不剩任何一头活着的僵尸，不管是空投还是从正门涌入的攻击，全都暂停了。 甘小乙爬上二楼天台：“我有错过什么精彩的内容吗？” 糖果说：“你一个人在下面杀僵尸不觉得寂寞吗？” 甘小乙说：“有点。” 糖果说：“那你干吗不喊人下去陪你一起作战？” 焚烧站的这些人里，糖果和罗洛算是远程组，武禅、宫甜甜算是近战组，沈槿属于可进可远的全能组，白吱吱属于吉祥物组。甘小乙想找搭档，当然是找擅长近战的。老大和沈少校他喊不动，所以只有宫甜甜这一个选项。 糖果这番话算是在帮甘小乙创造他和宫甜甜的话题。 甘小乙说：“因为就算我的搭档人不在我身边，我也能感受到她的力量，这会让我很安心。” 宫甜甜其实对甘小乙的气早就消了，不理他的主要原因是没找到说话的契机。此刻听甘小乙说出这番暗示明显的话，正好顺势损他两句，然后两人和好如初。 她正要开口，另一人先说道。 “这全靠科技的进步。” 罗洛说，“虽然我人在楼上，但我射出去的钢钉伴随你左右，为你保驾护航。能让你安心，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认可。” 甘小乙：“？？？” 宫甜甜：“哦。原来是这样。” 甘小乙：“……” 罗洛说：“你觉得我们两个搭档哪里还有可改进的地方，我们可以好好研究下。” 甘小乙：“……” 罗洛说：“沉默是无需改进吗？” 甘小乙求助道：“老大，你说点什么。” 武禅说：“我觉得‘小甜甜’可以进化成‘小田螺’。当代年轻人的关系都是这么混乱的吗？我干涉不了，你们随便吧。” 宫甜甜：“……” 甘小乙：“……” 罗洛：“……” 267话 没人敢扶 攻击焚烧站的一直都是僵尸，这让武禅连一根手指都懒得戳一下。 但武禅如果一直不出手，未免太像剥削员工的坏老板，于是尸潮的第三天，当三头猿级煞妖带领一群僵尸闯进焚烧站院子时，它们遇到的是武禅。 直立行走高达2-3米之间的猿级煞妖，抡起手臂从上往下一砸，被武禅抬胳膊招架住。另一头猿级煞妖打出一击沉重的勾拳，从右面轰向武禅腹部，那股其实仿佛是要一拳要把武禅轰到月亮上，但仍被武禅用手臂挡住。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有第三头猿级煞妖。 它一拳从左面轰过来，狠狠地击中武禅的肩膀。 普通人类的骨头早就粉碎，武禅却原地不动，这让呈品字型包围武禅的三个猿级煞妖一愣。 以武禅的身手，他至少有十几种办法在猿级煞妖接近自己之前将它们三个杀掉。他之所以硬接三头猿级煞妖的攻击，是为了提高某种技能的熟练度—— 超能力，逆转电能！ 闪烁的蓝色电光缠绕武禅，凝聚右掌，犹如蓝色剑芒。 嗡—— 电刃斩出一个圆弧，空气发出微微声响。 三头猿级煞妖的脑袋脱离脖颈滚落在地，切口处已被高温焊糊。 仅仅砍掉脑袋，本不能真正杀掉煞妖，维持煞妖生命力的不是器官而是中枢球。三头无头巨尸继续攻击武禅，被武禅单掌电剑砍成七零八落，中枢球在劫难逃。 三头猿级煞妖被干掉，触发了僵尸们的逃跑行为，它们用多快的速度闯进焚烧站，就用多快的速度逃跑。 别的焚烧站，武禅不知道。 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刀。” 随着武禅一声低喝，一道乌金从二楼天台劲朝他的后背劲射而来。 他头也不回，单手一接，便握住了那柄名为钢影的乌金色长刀的柄。 电光如一丝丝极细的蓝色小蛇缠绕刀刃。 武禅双臂握刀柄，从左到右奋力一斩！ 竟斩出一个径达三米的死亡半圆。 被半圆笼罩的僵尸，瞬间数量乘二——身体被腰部的血线，分成上下两截！ 武禅只用一斩就干掉了近百头僵尸，换宫甜甜等人需要全神贯注地厮杀十分钟。 如此大的差距，让众人纷纷羡慕。 武禅收刀。 宫甜甜在二楼天台喊道：“老大，我要给你提一个意见。” 武禅说：“说。” 宫甜甜说：“意见就是，你能不能说话不这么简洁？” 武禅说：“为什么？” 宫甜甜等人已经下楼。 “你喊一个刀字，我就把长刀抛给你了。” 宫甜甜说道，“听起来我好像一个抱刀的侍女。” 武禅说：“那你想怎么样？” 宫甜甜说：“设计一点霸气的招数名字啊。比方说大威天刀啊，霸刀降临之类的。” 武禅说：“但扔刀给我的还不是你吗？” 宫甜甜说：“那不一样，你要是喊得霸气，这刀听起来就很有来历的样子，而抛刀给老大的我，就像是藏身刀中数千年容颜不老、永葆青春的刀灵。” 武禅说：“你小说看多了。” 宫甜甜说：“那我以后不看小说了，专攻电影。尸潮结束我就把那部经典的《黑街风云之正义使者》重温二十遍。” 武禅说：“……” 这一刻，甘小乙距离宫甜甜只有三十三点三十三厘米。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宫甜甜的行为。 他只能想到四个字：狗胆包天。 这一刻，甘小乙就算想救下宫甜甜，他也无能为力。 因为，老大已经出手。 拇指松开紧扣的中指，清脆并且利落地弹在宫甜甜的额头。 啪。 “啊！！！！！！！好疼！！！！！” 宫甜甜捂着头蹲下。 三月尸潮的第三天，她所受到的最重的伤竟是老大的一指。 沈槿对武禅说：“看来这部电影对你真的挺重要的，连提都不能提。” 宫甜甜眼角含泪的站起来，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就是就是！” 然后。 啪。 武禅弹了她额头第二下。 罗洛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宫甜甜被弹后仰的场景，让他想到那些被他用长筒弩爆头的僵尸们。 宫甜甜又气又疼，但又不敢叫嚣，只能小声委屈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弹我……” 武禅反问：“你说呢。” 宫甜甜说：“可明明我是顺着沈姐姐的说的。你为什么不弹她。” 武禅说：“因为很疼。” 宫甜甜：“！！！” 武禅说：“弹你，是因为你不长记性。” 宫甜甜说：“我算是看明白了。老大你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沈姐姐一下。” 以老大的性格，只要提到他和沈姐姐之间的情感问题，他肯定会回避。而看到硬汉老大也会口是心非，算是宫甜甜仅有的成功反击。 武禅说：“对，有什么问题吗？” 宫甜甜说：“当然……等等！老大你说什么？！” 别说宫甜甜自己，其他人都一脸吃惊。 这算是武禅第一次公开表达心疼沈槿。 要是谈这种话题，宫甜甜可就不怕疼了。 “老大老大，你刚才那算是官宣吗？！” 武禅看向沈槿。 武禅说：“饿不饿。” 沈槿说：“有点。” 武禅说：“午饭吃什么？” 沈槿说：“随便吃点就行，你知道，我不挑。” 说这话时，沈槿笑了。 这自然流露的一笑，别说男人，连宫甜甜这种自负美貌的少女都把持不住。 糖果更是忍不住说道：“我、我我死了。” 武禅和沈槿转身朝休息间走去。 宫甜甜紧追不放，一手挽住武禅另一侧的手臂：“老大老大，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们创造点二人空间。只要你一点头，我立刻就回娘家，尸潮结束前都不会回来。” 这话说的，听起来就像是她，宫甜甜才是武禅的原配。 武禅脚步一顿。 “我是不是说过很多次。” 宫甜甜：“嗯？？？”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后背寒毛炸立。 她想逃。 却逃不了。 “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武禅弹开中指。 啪。 被第三次弹中脑门的宫甜甜，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白吱吱飞扑，用瘦小的胳膊撑住宫甜甜的后背。 武禅瞄它一眼。 白吱吱飞快松手。 噗。 宫甜甜躺在了地上。 没人敢扶。 268话 春雨 武禅是如何拥有逆转电能的具体方式，他至今都没有弄清楚。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有两点。 一，不管是灵剑飞翼，还是逆转电能，其原先的拥有者——韩灵宝和大力王，都是被武禅亲手干掉的。 二，意外获得逆转电能的武禅，无法再施展灵剑飞翼。 由此得出一个暂时性的总结，武禅亲手杀掉超能力者后，将有几率获得死者的超能力。新获得超能力，将顶替掉上一次获得的超能力。 之所以说是有几率，是因为武禅在杀掉大力王之后，又亲手干掉了捧着暖炉的雪娘，但武禅并没有获得雪娘的超能力。 沈槿说：“我觉得，灵剑飞翼比逆转电能更好用，被替换掉有些可惜。” 灵剑飞翼可以随时凝出灵质长剑，而逆转电能则需要先挨揍吸收能量的这个铺垫。以武禅的战斗力，能在战斗中击中他的人本就很少，更别提对武禅造成大量的伤害，真遇到这种级别的对手，也绝对不是放几簇雷电火花都能干掉的。 武禅想的和沈槿大同小异，说道：“毕竟只是额外赠送的，我不挑。” 沈槿说：“真想亲眼见见那个自称门内之主的家伙。” 武禅说：“还是不见为好。 沈槿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咳咳。” 宫甜甜假装咳嗽道：“老大你们也考虑下我们啊。” 武禅说：“怎么，额头不疼了是吗？” 武禅弹了宫甜甜那三指，直接让宫甜甜晕了过去。 其实她是装晕，为了是吓唬吓唬武禅，没想到装着装着就真睡了过去，一觉醒来都要吃晚饭了。 宫甜甜说：“我怀疑我自己已经脑震荡了。” 武禅说：“你不用怀疑，让罗洛看一眼就知道。” 罗洛说：“脑震荡是没有，但是……” 宫甜甜紧张：“但是？” 罗洛说：“额头的骨头出现了几道裂痕。” 宫甜甜：“！！！” 罗洛说：“但是……” 宫甜甜说：“怎么还有但是。” 罗洛说：“等你一觉醒来时，早就愈合了，如此强悍的愈合能力简直就像是怪物。” 宫甜甜脸一板：“我给你十秒时间重说。” 罗洛说：“简直就强悍如野兽。” 宫甜甜怒道：“怪物和野兽有什么区别吗？！” 罗洛说：“当然有区别，不管是从体型外观，还是骨骼肌肉，可以细分出好多不同的种类，首先，我们可以先定义一下什么是怪物……” 宫甜甜说：“打住，是我错了，我不该多问。” 糖果问罗洛：“那我在你眼里算什么？怪物，还是野兽？” 罗洛说：“你是煞人。” 糖果说：“你还真是不会说话。” 罗洛说：“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甘小乙突然开口道：“下雨了。” 这场小雨说来就来。 细细密密，悄然无声。 甘小乙起身关上一直敞开着的大门，但留着一扇窗户。 众人不约而同地不再说话，观赏着今年的第一场春雨。轻轻的风把雨水送进房间，极碎极细的雨滴扫在人的脸上，那是一种饱含惬意的湿润，仿佛春天从这场雨正式开始。 随着风飘进院子还有院子里的血腥味，堆积如山的僵尸尸体时刻提醒着众人，这场尸潮还没有结束。 武禅说道：“这些僵尸，今晚将感受到一种野性的刺激。” 宫甜甜问：“什么叫野性的刺激？” 武禅说：“面对真正的野兽。” d067新城。 夜幕之墙的墙顶。 守卫军中，没人有心思欣赏这场春雨。 他们大部分人被眼前可怕景象吓在了原地——一头身高两米多的双腿直立的狼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人群之中。 它绿莹莹的眼睛犹如宝石，根根尖爪好似柄柄匕首。 上身强壮的肌肉上挂着被撑碎的布料，下半身仍穿着人类的裤子，紧绷得像是随时都会破裂。 狼人的出现，让守城军第一反应是煞妖。 离它最近的守城军条件反射地发起进攻，但狼人的速度超乎想象，躲过了所有攻击。于此同时，有人大声呐喊，说着这头狼人是自己人。 片刻冷静之后，大家也都猜到这是超能力者的变身状态，比起纵火纵雷等元素系，这种兽化状态十分让人感到新奇。 狼人楚狂不喜欢被人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着。他很久没有变身狼人了，突然的变身，让他需要一点点的时间适应。等他适应好了之后，蹬起一脚，从夜幕之墙的墙顶跳了下去。 守城军的视线几乎同时随着狼人的人影落到夜幕之墙的墙根。 刚落地的狼人已经开始大杀四方，围城的僵尸源源不断地扑向它，被双爪利落地撕碎。 雨水落在狼人背脊的皮毛上，弹起粉末般的水珠，浸湿变沉的皮毛，丝毫不会影响狼人的速度。在干掉了几十头僵尸之后，狼人似乎来了兴致。 后颈的皮毛突然变成红色，然后犹如着火般沿着脊椎燃烧。 远远看去，狼人的后背仿佛长出龙一般的背鳍。 脊椎染红的狼人，攻击得到了飞跃的提升，所到之处僵尸的尸体犹如被撕碎的布娃娃飞向半空。 马丧和屠霜看着墙根奋战的楚狂。 雨水已经浸湿两人的头发。 马丧说：“杀的还真来劲啊。” 屠霜说：“大概是憋太久了吧。” 马丧说：“杀僵尸是好事，但就怕楚狂又杀过了头。” 屠霜说：“楚狂自从上次的事故以来，对狼人状态的控制力已经提高了许多。而且，老大也不用担心。我不信这时候还能冒出一个斩鬼人。” 马丧说：“上次遇到那个名叫白胧的家伙时，又有谁能预料到呢。” 屠霜叹了一口气。 老大提到白胧，不由让她联想到步三步四、杜光以及更早之前死去的那些战友。 “如果大家都活着那该有多好。” 马丧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要往前看。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两个再死在我面前。” 屠霜说：“嗯。我们也会努力让自己活下来。” 墙根底下的狼人楚狂当然是听不到马丧和屠霜的对话的。 他脚下突然一顿，他感受到自己移动的速度正在变慢。 受伤了？ 不，僵尸的爪子根本伤不到他的皮毛。 是雨停了！ 春天的雨就是这样的，来得快，去得也快。 楚狂眨眼间恢复到普通人的状态，光着健壮的上身。 僵尸重新把他团团包围。 他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 “这下尴尬了。” 269话 最大亮点 三月小尸潮持续了一个周，不疼不痒地结束了。 整场尸潮最大的亮点——某夜某男子，赤裸全身大战无数僵尸。 “这种传言，说真的。” 宫甜甜停顿了一下。 此时，铁战马的人都在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武禅和马丧这两位老大讨论着这次尸潮造成的影响，沈槿蜷腿在沙发上看小说。罗洛坐在单人沙发上，碰着一本厚如砖头的专业医学书籍。糖果坐在沙发扶手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她的正对面，屠霜开口接宫甜甜的话。 “说真的怎么样？” 宫甜甜说：“还真是重口味啊。如果拍成电影的话，说不定反而会挺受欢迎。” 屠霜说：“这么说你会去买票？” 宫甜甜说：“当然，毕竟是难得的猎奇题材。而且，多多少少有点少儿不宜的感觉。” 楚狂说：“小小年纪，思想藏污纳垢。” 糖果说：“采访一下当事人，你当时真的全脱了？没看到那副场面，还真是遗憾啊。” 楚狂说：“说过多少次了！我当时还穿着裤子！” 屠霜对糖果说：“有什么好遗憾的，你要是真想看，你让他再脱一次就是。反正他被那么多男人看过，也不差你一个女的。” 糖果要是顺着屠霜说好啊，那便是把屠霜得罪了。 这其中包含的女人的心思宫甜甜或许不懂，但糖果门清得很。 “只是开个玩笑，我要是真看了，罗洛那呆子肯定要吃醋了。” 罗洛说：“为什么扯上我，我又为什么要吃醋。” 糖果说：“所以说，你是个呆子。” 楚狂说：“这事能翻篇吗？还有，我是那种说脱衣服就脱的人吗？得加钱。” 马丧说：“我当初怎么就收了你这个卖艺又卖身的家伙。武老弟，借你这焚烧站一用，把楚狂这废物炼掉。” 宫甜甜说：“我们当初炼出白吱吱这只小猴子，要是把楚狂焚了会炼出什么？一只小狗子吗？” 楚狂说：“炼出你爹！” 宫甜甜说：“我爹在武馆呢。你这么惦记我爹，真不愧是全身裸体被一群男人看过的男人。” 楚狂说：“再说最后一遍，我穿着裤子！” 宫甜甜说：“得得得，光露个上半身瞧把你自豪的。” 楚狂：“！！！” 明知道宫甜甜这话狗屁不通。但楚狂无法反驳，因为越反驳越黑。 “你不是想挑战我吗，也别挑日子了，就今天，现在，马山！” 宫甜甜说：“恼羞成怒？我可不跟你打，虽然我知道肯定会赢你，但现在赢你算是胜之不武。不打，不打。” 楚狂说：“甘小乙，你出来！” 甘小乙：“？？？” 楚狂说：“纳什么闷，没听说过个父债子偿，妇债夫偿吗？你跟我打一场。” 甘小乙说：“还是算了吧。” 宫甜甜说：“啧啧，楚狗你现在专挑男人下手了吗？” 楚狂说：“呦，出言维护，看来你们两个是和好了？” 宫甜甜先是一愣，然后说：“和什么好，你别转移话题。” 楚狂发现反击有效，立马乘胜追击：“说实在的，如果换做那个董姑娘听到这个话题，绝对会害羞到连问都不敢问，更别说开玩笑。” 宫甜甜说：“你也觉得她更好是吧。那你们干吗还出现在我眼前，快去找你们心心念念的董姑娘。” 楚狂说：“我觉得怎么样不重要，关键是对比之下，甘小乙会觉得人家更好。” “！！！！！” 这把刀插得甘小乙猝不及防、肝肠寸断、魂不守舍！ “不是！没有！绝对不可能！” 楚狂说：“你现在说这些，你觉得有人会信吗？那天晚宴的最后，咱们下次有空再见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 甘小乙说：“是我说的，但是……” “不用但是，承认就好。”楚狂说，“我要是对一个女孩子说下次有空再见，那肯定就会再见，而不是客套。” 屠霜冷冷道：“你想多了，你可没有这份女人缘。” 楚狂说：“不是我没有女人缘，而是我身边有你。” 宫甜甜：“！” 糖果：“！” 向来飒爽的屠霜，脸上不禁泛起红晕：“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狂说：“当然有关系。你凶巴巴地往我身边一站，哪有女孩还敢靠近我。” 屠霜说：“我还真是对不起你。” 楚狂说：“没事，都是兄弟，我不生你气。” 屠霜咔咔咔地就开始给连射弩上膛，宫甜甜和糖果同时来拦。 糖果：“不至于，真不至于。” 宫甜甜：“屠姐姐冷静，别用连射弩，上弩炮啊。” 楚狂：“？？？” 武禅说：“我感觉，甘小乙和楚狂其中一个今天要见血。” 甘小乙说：“老大，求放过。” 马丧说：“如果非要二选一的话，我选小乙。” 楚狂说：“老大，我就喜欢你的护短。” 马丧说：“我是说，选择保下小乙。” 楚狂：“……” 屠霜说：“老大，我就喜欢你的大义灭亲。” 沈槿看着小说里的热闹，听着身边的热闹，觉得这人世间都变得有趣起来。 她放下小说。 “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甘小乙和楚狂异口同声：“对！” 在场最擅长做饭的两个人同时以饭遁蹿进厨房，心里万分感谢沈槿帮忙解围，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自从宫甜甜知道糖果能制造出白吱吱喜欢的零食后，每次吃饭她都会让糖果给白吱吱造上一小块。 小是真的小，两片黏土加起来也就指甲片大小，扔到白吱吱嘴里引爆后，只会炸出一小团火花。 宫甜甜刻意这么做，是不想把白吱吱惯坏了。 而只吃到一点点零食的白吱吱已经十分满足：“吱吱吱！” 下午的时候，楚狂和甘小乙还真切磋了一次，算是检验一下在尸潮中的成长。 既然是切磋，自然是点到为止，楚狂没有提升煞气值，甘小乙当然也不会使用静守之道。 最终的赢家是楚狂，但右眼可没少吃苦头。 铁战马赶在夜幕之墙关门前回城后，很快就到了晚上，今晚没有僵尸攻击，所以有着大把的休闲时间。 宫甜甜、甘小乙、罗洛、糖果四人玩桌游玩得很疯，直到后半夜才上楼睡觉。 而所有人都睡了之后。 武禅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武禅起身把门打开一道小缝，门外没人。 他关门。 转身看向屋内的沈槿。 “坐吧。” 沈槿的发梢带着洗发水的清香：“你说的是哪个动词？” 270话 新的计划 “随便找地方坐下。” 武禅无视沈槿的玩笑，把话说得更清楚。 可他的房间里，唯一可以坐下的地方只有床。 沈槿说：“你这是邀请我上床吗？” 武禅说：“你这是被甜甜传染了？” 当然不是。 沈槿只是想趁难得没别人的时候调皮一下。 她坐上武禅的床，双脚放在地板上，笔直的大腿长长地伸出去。 武禅不禁多看几秒：“你这是在诱人犯罪。” 沈槿抿嘴笑：“我就当你在夸我。” 武禅说：“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沈槿说：“其实你已经猜到了。” 武禅说：“你别把我想的太聪明。” 沈槿把双腿交叠：“但你很有定力。” 武禅说：“你今晚有点不一样。” 沈槿说：“其实你对我的了解本就不多。” 武禅说：“也是。” 沈槿说：“你也根本不想对我深入了解。” 武禅从沈槿看他的眼神中，听出这话一语双关。像沈槿如此漂亮以及不用言语就自带风情的女人，任何性别男喜好女的生物都不可能不心动。武禅自然也会忠于本能地心动，但沈槿说得对，武禅很有定力。 “或许，我该对你说句对不起。” 沈槿说：“别。那会让我觉得很有挫败感。你知道么？我其实很想被你追问我为什么会得到夜魅的战斗服。你没问，是对我的尊重，但也是不在乎。” 武禅说：“那我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沈槿说：“来不及了。” 武禅说：“为什么。” 沈槿说：“因为我已经主动告诉你。” 武禅说：“什么时候？” 沈槿说：“现在。我的那套战斗服是我的同事带给我的。他们和我们一起参与了上次进入旧城的任务。” 武禅说：“……” 他在任务过程中除了沈槿之外，完完全全没有察觉到其他夜魅的行动痕迹。 沈槿说：“你就算努力回忆也不会记起来的。夜魅最擅长的就是秘密潜入和隐藏。” 武禅说：“他们拥有和你相同的超能力？如果是这样，就算能瞒过我，也不应该……” 沈槿说：“你指的是楚狂的嗅觉。他的确可以发现眼睛看不到的人。可如果是眼睛能看到呢。” 武禅明白了。 沈槿指的是伪装。 没人会在意一个市场上路过的某个普通路人，也没人会在意任务中的某个劳工，甚至都不会在意资源回收队中的某个队员。 没有特色，就等于没有存在感。 这是一种不用靠超能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另外的那个夜魅，到底是伪装的什么身份？” 沈槿说：“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个提示够明确吗？” 武禅脑中飞快地过着任务中跟人数二有关的人，很快，他想到了一个答案。 “总指挥高杰的两个护卫？” 细想之下，这两个人的确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武禅连名字都不知道。 沈槿说：“没错，就是他们两个。” 武禅说：“高杰只带了两个护卫，如果我是他，肯定会带上最信任的两个人。” 沈槿说：“如果是市政厅指派的，他肯定无法拒绝。” 武禅说：“市政厅以为那两人是高杰自己挑选了护卫，而高杰则以为是市政厅指派的。有意思。” 沈槿说：“你如果猎取到了名为‘活于不对等信息的夹缝的第三人’的超能力，你也可以轻松做到。” 武禅说：“不管是字面名字，还是用途，听起来更像是骗子专用。” 沈槿说：“支撑这个世界运作的重要动力之一，不就是人类之间的相互欺骗吗？” 武禅说：“也是。所以你留在d067新城一直跟夜魅组织保持联系。于是上面终于给你派来了两个帮手。这时候出手，是专门为畸形体而来的吧。” 沈槿说：“是。但没想到有更多的收获。” 武禅说：“夜魅组织想要那座研究所。” 沈槿铺垫良久，就是为了让武禅自己说出答案。当武禅说出口时，沈槿心中有了一种释然感。这类似于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情，却久久不敢承认，直到被朋友撞破，才能丢掉了心里的负担。 沈槿说：“夜魅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武禅说：“如果我不姓武，是不是交易就会变成硬抢。” 他话中带刺，沈槿直言不讳：“是。” 武禅说：“你们的筹码是净化旧城的方案。” 沈槿说：“我说过，你肯定已经猜到。” 武禅终于明白沈槿为什么刚进门时那么反常，估计她知道一旦把话全部挑明，她和他便无法再回到过去。武禅，是一个无法忍受被身边人算计的人。 “尸潮之后，是旧城最虚弱的时候，是净化旧城最好的时机，我必然会有所行动。踩着这个节点，夜魅提出交易，要给我的自然是我心中想要的。所以，不难猜。但也有些事，是我没猜到的。不。换以前的我，也是能猜到的。” 沈槿说：“什么事？” 武禅说：“我不想说。既然是交易，我先听听贵方能提出什么方案。” 一句贵方，沈槿知道武禅是跟自己从此生分了。 可她无能为力，只能自食其果。 她表情毫无波澜：“有一件事，你要知道。虽然至今没有一座d级旧城被彻底净化。但净化旧城一直是人类努力攻克的大目标，并延伸出许多的专项组，目前可行性最高的计划，是余国征博士所创建的‘破零计划’。余国征博士认为，旧城存在着某种庞大的神经网络，对旧城内所有的煞妖下达包括不限于繁殖、死亡、进攻等等命令。而这个掌管所有煞妖的神经网络，共有六个支点，分布在旧城最中心的六座建筑上。只要将这六座建筑同时炸毁，旧城就可以得到净化。” 武禅说：“旧城中心的灰烬风暴，连神罗都进不去。” 沈槿说：“大联盟总部一直在研发防风暴战衣，已经研究到了第四代。” 武禅说：“但仍然一座旧城都没有净化成功。” 沈槿说：“防风暴战衣的特殊性，导致它对使用者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需要配型成功才能使用。而一旦进入风暴，使用者将承受巨大的压力，这也是一直失败的原因。但第四代防风暴战衣得到了重大突破。” 武禅说：“所以，夜魅的打算是用试验品从我手中换走实验室。然后还指望我以身犯险去净化旧城，这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一些。” 沈槿说：“严格来说，打算盘的其实并不是夜魅，而是，更上面。” 271话 答应交易 永夜毒雨，灭世之灾。 灾难中，各国政府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经过灾后十几年的动荡，人类群体重新聚拢起来，但“国”的概念彻底消失。 世界地图被铺成平面。 一横，一竖，两条磅礴的直线交叉成十字，将人类生存之地平整地四等分。 新城的概念在地图上耸立而起，犹如棋盘上一枚枚的棋子。 城城联手，组成联盟。 于是便有四大新的政府—— 北半球东部联盟。 北半球西部联盟。 南半球东部联盟。 南半球西部联盟。 每座联盟都有一位在灾后战争中做出伟大卓越贡献的英雄王坐镇，象征着人类灾后崛起的强大力量。 为了防止发生某地区联盟独裁现象，由此诞生了一个又四大联盟共同组建的决议会，当今人类世界最高的权利政府—— 全球大联盟总部。 夜魅之所以让城主级别的大人物都心惊胆战，除了是手段凌厉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夜魅直接隶属于全球大联盟总部，连一名英雄王都无法擅自随便调用。 此刻，沈槿说的更上面，自然指的就是全球大联盟总部。 武禅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竟引来至高政府的关注。 不过，反过来想，净化旧城到目前为止是没有前例的，任何有成功可能性的行为都很难不引起至高政府的注意。 武禅说：“全球大联盟总部想要地平线商团的研究成果，应该不是难事。” 沈槿说：“大联盟总部不是强盗土匪。” 言外之意，全球大联盟总部不是没有和地平线商团接触过，结果却谈崩了，但碍于正面形象，大联盟总部又无法实施武力。 地平线商团连全球大联盟总部的面子都不给？ 这可跟传统的商团形象严重不符，而且，究竟是什么给了地平线商团这么大的底气？ 包括龙穗在内的七位话事人应该没有这份实力。 武禅对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张大龙首的猜测，不由发生了改变。 想到张大龙首，难免想到那些转让研究室的合法文件。 武禅刚拿到那些文件时，沈槿就问过他是否真的要卖，语气中还带着遗憾地说过研究室可以创造出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价值这种话。 这其实已经是沈槿对武禅的暗示。 只是当时武禅根本没有察觉出来。 唉，实在太笨了。 武禅不禁叹了一口气。 沈槿关切道：“怎么了？” 武禅说：“如果我师兄在的话，很多事我就不会上当。” 沈槿顿觉委屈，说道：“我不曾骗过你，只是有些事没有坦白。” 武禅说：“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怪自己。” 沈槿见武禅口吻带着难见的温柔，犹如邻家大男孩一般，心知必然不是因为自己。 “我怎么觉得你提到的不是你师兄，而是你母亲。” 武禅说：“差不多吧。” 沈槿一愣。 武禅说：“话题扯回来，这份交易我答应了。” 沈槿说：“这么容易？” 武禅说：“那研究室对我来说用处有限，顶多就是一笔可观的意外之财。况且，目前为止我的确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净化旧城的计划。所以你选择这个时候，以这个条件跟我交易，真是够聪明。” 沈槿说：“我只是执行，定计划的不是我。” 武禅说：“那你可以回去跟你的上司汇报了。” 事情已经谈完，沈槿没有理由再留在武禅的房间。 她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口，还未开门便定住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沈槿没有转身，依旧背对武禅：“你为什么答应地这么痛快。” 武禅说：“理由我刚才已经说过。还是说，你真正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不骂你几句。” 沈槿转身，看着武禅的眼睛：“是。” 武禅说：“你觉得愧对于我，我骂你会让你好受。而我，的确也觉得你愧对于我，那我为什么要让你好受？” 沈槿说：“对不起，是我自讨没趣。” 她转身，手拧把手便要开门离去。 但把手，没有拧动。 因为另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 掌心好热。 武禅，松手。 沈槿保持握把手的姿势，却没有转动。 “我痛快的答应交易，是我不想面对大家的死亡。” 沈槿没回答，也没看他。 其实武禅不知道。 接到命令的沈槿心中早已动摇。 今晚刚进门时的那番近似调情的玩笑，是沈槿给自己的一次机会。如果武禅趁着氛围把沈槿推倒，兴云降雨，那沈槿事后便有了为情所困的借口，用来违背组织的命令。 可惜，武禅就是武禅。 命带禅字，定力非凡。 就连最后，他说的也是不想见到大家的死亡。 她只是他手臂上刺着的生命纹身的八分之一罢了。 沈槿心有遗憾，却也有了决断。 “谢谢你在乎我们这些人的性命。” 她说完，开门离开。 第二天一早。 宫甜甜等人明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低到宫甜甜刚从二楼下来，就感到头脚发冷，心头发慌。 一定是寒流来袭。 宫甜甜决定立刻抱着白吱吱回二楼睡一个回笼觉。 照往常，睡懒觉必然会被老大派人叫醒。 结果大半个上午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 休息间整个一楼安静得犹如墓地。 宫甜甜第一次醒着的时候比噩梦还要渗人。 她感觉快要窒息了，而白吱吱则把自己蜷成一团躲在被窝里面一动不敢动。 这时，有人轻轻敲她的门。 她扯开一丝门缝，看到的是同样慌张的甘小乙。 宫甜甜本没打算正式跟甘小乙和好，但此刻她打开门，一把将甘小乙拉进房间。 “你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是不是！” 甘小乙疯狂点头。 还没等宫甜甜开始分析，门又被敲响了。 打开门，罗洛和糖果溜了进来。 既然四个人都出现在这个房间里，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老大和沈姐姐吵架了。” 宫甜甜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仿佛生怕被老大听到，这时候惹火上身，绝对不是被弹几个脑瓜崩那么简单。 “他们不是感情挺好的吗？” 糖果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说道。 宫甜甜说：“感情越好，一旦吵架就代表事情越严重。” 糖果瞪大了眼睛，看向宫甜甜。 宫甜甜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 “难道……” 两人异口同声。 “老大出轨了！” 272话 小田螺塘 对于宫甜甜和糖果大胆的猜测，甘小乙和罗洛是不认同的。 甘小乙说：“你说出轨，那出轨也要有对象。老大能接触的女性，我们都见过。换句话说，老大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什么女人。” 糖果说：“你觉得自己比你老大更有魅力吗？” 甘小乙说：“干嘛扯到我身上。我当然是远远比不过老大的。” 糖果说：“连你都有董姑娘，你老大身边怎么可能少得了女人。” 甘小乙说：“别胡说，我跟董初一可是清清白白的。” 糖果啧了一声：“瞧你用的这个词，清清白白，正经人谁有强调这个的。” 甘小乙急了：“就算是老大出轨，我也不可能出轨。” 糖果说：“瞧，你现在也相信是你老大出轨了。” 甘小乙说：“你绕我！” 糖果说：“绕不绕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都说了同样的话，要倒霉谁也跑不了。” 甘小乙说：“怎么可能会倒霉。” 糖果没说话，看向罗洛。 罗洛说：“看我干吗，我又不会找老大告发你们。” 宫甜甜说：“你们怕什么，要是老大真出轨了，那就是他理亏，他还能反过来收拾咱们？” 糖果说：“谁让你觉得，你老大会受到道德层面的束缚？你要是真不怕被他收拾，你倒是大点声说。反正我是不敢。” 宫甜甜说：“我不是不敢，我是怕让沈姐姐难堪。” 甘小乙说：“凭我沈姐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老大怎么可能看的上别人？” 宫甜甜哼了一声：“你这时候倒是会夸人了。” 甘小乙：“……” 糖果说：“你没听说过吗，再好看也敌不过新鲜感。吃惯了大鱼大肉，就忍不住想吃点粗茶淡饭。出轨说到底，就是缓缓口味，又不是长相厮守。” 罗洛叹了一口气。 甘小乙说：“你叹气干吗 ？” 罗洛说：“我是觉得人类太无力了。人类可以控制自身肌肉的纬度尺寸、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但控制不了胰腺的分泌、蛋白质的转换，以及荷尔蒙的活跃。即便像老大如此强悍之人，仍逃不出欲望的支配。” 宫甜甜：“……” 糖果：“……” 甘小乙说：“不就是出轨吗，用得着拔高到这么高的高度吗？” 宫甜甜说：“既然我们四个都认定老大出轨了，那么问题来了，出轨对象到底是谁？我投肖轻瑶一票。” 糖果不知道这人是谁，宫甜甜简单做了身份介绍。 “重点是长相。” 宫甜甜说：“长得还行。” 一个女孩子说非闺蜜、熟人关系的另一个女人长得还行，实际意思则是长得十分行。 同为女性的糖果心领神会，点点头：“还有备选项吗？” 甘小乙说：“守城十杰，红莲炼柔。她是老大的老熟人，认识老大比我们都要早得多，长得也还行。” 一个男人说一个非亲密关系的女人长得还行，实际意思就是长得还行。属于那种迈入好看范畴，但又没有特别好看让人惊艳的程度。 糖果说：“老熟人？还有什么关系比分手后的老情人还熟的？不仅熟悉对方性格脾气，还熟悉对方身体结构。旧情复燃比一般的出轨还多了一份念旧回味，最关键是水到渠成，没有隔阂。这个女人，是个很有竞争力的备选。” 宫甜甜说：“等一下。为什么你会这么了解。你该不会受过这种情伤吧。” 糖果笑了：“呵呵，姐姐我不可能分手，除非伴侣意外身亡。意外，就是砰的一声，皮卡爆炸的那种。大家都懂吧。” 剩下三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甘小乙说：“所以嫌疑人就是二选一对吗？” 宫甜甜说：“还有一个人，你们忽略了。” 甘小乙说：“谁？” 宫甜甜说：“屠姐姐。” “谁？” 甘小乙之所以又问一遍。是因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哪个屠姐姐？” 宫甜甜说：“除了屠霜姐姐外，你还认识哪个姓屠的？” 甘小乙说：“不可能吧……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宫甜甜说：“眼睛不用的话，可以捐给罗洛。” 罗洛说：“那我还真谢谢你们二位。” 宫甜甜说：“屠姐姐一开始是喜欢咱们老大的，但是吧，有沈姐姐这座大山挡着，屠姐姐自知不是对手，只好放弃了。” 甘小乙说：“放弃了，就不必拿出来说了吧。” 宫甜甜说：“屠姐姐放弃了，但万一是老大撩拨她呢。本来心如死灰，结果一个小火星就死灰复燃了。” 甘小乙说：“你把老大说的好像是一个渣男。” 宫甜甜说：“出轨的男人难道不是渣男吗？” 甘小乙说：“不可能，我不信是屠姐姐。如果真的是，岂不是等于他们两个在沈姐眼皮下面偷情吗？这是人干的事？” 宫甜甜说：“这样更刺激不是吗？罗洛刚才怎么说的，人类是摆脱不了荷尔蒙的控制的。” 糖果说：“荷尔蒙真是背锅神物啊。” 宫甜甜说：“那么咱们四个先投票吧，看谁最有嫌疑。我先来，我投肖轻瑶。” 甘小乙说：“我也投肖轻瑶。” 糖果说：“我投炼柔。” 罗洛说：“我也是。” 宫甜甜说：“嗯，现在二比二。” 甘小乙说：“你刚才一顿分析，我还以为你会投屠霜。” 宫甜甜说：“你也说了，那不是人能干的事，我相信老大就算是渣男也是有那么一点底线的渣男。” 甘小乙问罗洛：“你为什么投炼柔。” 罗洛说：“因为我觉得感情方面，糖果更有经验的样子。” 糖果说：“你这是含沙射影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有经验了，我有什么经验？！” 罗洛说：“我就客观的描述，没主观的评价。” 糖果说：“你客观什么客观，我虽然是煞人，但我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煞人。” 甘小乙模仿糖果之前的口吻说道：“清清白白，正经人谁有强调这个的。” 糖果：“……” 宫甜甜说：“别闹了，现在的重点是到底是肖轻瑶还是炼柔，还是两个人都是老大的出轨对象。毕竟老大身体吃得消。” 罗洛说：“小小年纪……” 宫甜甜打断他：“我年纪再小，整天被你们耳濡目染的也早就融会贯通了。” 罗洛说：“就差实践？” 宫甜甜：“……” 273话 问题在我身上 很多年后，江湖上或许会留下这样一个传说。 小田螺塘。 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 人类一旦与其接触，就会疯狂地失去逻辑与理智，越陷越深…… 而此刻，江湖传说尚未形成的现在。 四个正在为老大出轨而操心的人，对老大的出轨对象的候选人进行了新一轮投票。 这一次，炼柔以三比一的优势战胜肖轻瑶。 宫甜甜质问道：“你怎么改了？” 甘小乙说：“罗洛说服了我，让我觉得炼柔更值得怀疑。” 宫甜甜说：“老大是为了守护城主女儿才来到的d06新城的这件事，你都忘了？” 糖果一惊：“还有这种事？” 甘小乙说：“是甜甜自己编的故事，老大从未承认过。” 宫甜甜说：“什么叫编，那叫分析。老大是没承认过，但你看他正面否认过吗？” 甘小乙说：“可是……” 宫甜甜说：“可是什么，现在的局面跟我当初分析的何其相似，未雨绸缪懂不懂？” 罗洛说：“你是想说未卜先知？” 宫甜甜说：“学习好，不是让你炫耀的资本。” 罗洛：“……” 宫甜甜说：“现在，我要求第三次投票。” 投票结果，肖轻瑶恢复两票，与炼柔再次打平。 改票的是糖果。 宫甜甜说：“我宣布，四票通过，老大出轨对象最大嫌疑人就是肖轻瑶。” 甘小乙说：“等一下，我跟罗洛投的还是炼柔，怎么就四票通过了？” 糖果说：“你们男人特别容易被好看的女人欺骗，很多事根本看不出来。所以只要我跟甜甜意见统一，你们听着就对了。” 罗洛说：“这份投票毫无公平性。” 糖果说：“瞧你，又开始探讨公平了。你老大都出轨了，你却在跟我们讨要公平。” 嗯？ 罗洛的逻辑就像是被迫打了一个死结——他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他正组织反驳的话，衣领突然被糖果一把拽过去，眼镜同时被她另一只手摘掉。 两人四目相对，鼻尖将碰未砰。 如此近的距离，罗洛看到的是一双狡黠的眼睛，和嘴角上翘的娇唇。 “你既然觉得有失公平，那我吻你一下作为补偿。” 糖果压低了嗓音，带着与平时判若两人的磁性。 罗洛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扑在脸上痒痒的。 罗洛一动不动，全身僵硬的就像一个入定的小和尚。糖果则是那个试图诱惑出家人破戒的女妖精。 糖果听到罗洛的心跳声，快得就像有人敲鼓。 罗洛耳边突然一阵暖湿。 是糖果的耳语。 “呆子，逗你玩的。” 罗洛的衣领一松，糖果已经后撤了回去。 他又听到了糖果吃吃吃的笑，慌乱间，赶紧找到眼镜重新戴上。 “这一点都不好玩。” 糖果说：“怎么，真失望了？” 罗洛说：“才没有。” 糖果笑得更开心了，一转头，看到宫甜甜和甘小乙两人面红耳赤。 “你们两个脸红什么，有点见识好不好，这不是还没吻上了。” 宫甜甜说：“谁谁谁没见识。” 糖果坏笑。 宫甜甜心生不详：“你要干什么？” 接着，她的双唇被糖果的一根食指抵住。 “该不会，你的初吻都还在吧。” 宫甜甜一把甩开糖果的手：“你少来这一套，小心我打你。” 糖果吃吃吃地笑。 宫甜甜说：“你笑什么。” 糖果说：“我笑，如果你不慌张的话，凭你的身手我的手指根本碰不到你的嘴唇。” 宫甜甜伸手去斧子：“行，你等着。” 糖果说：“我认怂，不至于，不至于。还有，小乙，你真该努力了。” 宫甜甜：“……” 甘小乙：“……” 罗洛说：“你是真不怕死啊。” 糖果说：“平时怕，现在不怕。” 罗洛说：“为什么？” 糖果说：“因为想杀我，会闹出很大的动静，会引起老大的注意。只要我没有当场被杀，我就会告诉他，我们在背后议论他的出轨。到时候，他会给我报仇的。” 她话锋一转，“所以甜甜，既然现在确定老大的出轨对象是肖轻瑶，我们该怎么做？” 宫甜甜没想到她拐弯拐得这么急，先是一愣，然后说：“还能怎么办，我当然是站沈姐姐这边。沈姐姐要是想打上门去，我一定奉陪到底，哪怕是市政厅。” 甘小乙说：“我怎么感觉你说出来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气势。” 糖果说：“沈姐姐如果忍了呢？” 宫甜甜说：“不可能，我沈姐的性格才不会那么软。” “没事，我忍了。” ！！！ 突如其来的第五人的声音。 屋内盘坐在地上的四人同时一惊，像猫一样全身炸毛！ 因为这声音，是沈槿的。 宫甜甜转头，看向身侧坐在床沿上、与自己只有一拳间距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的沈槿，结结巴巴道：“沈姐姐，你你你什么什么时候进来的？” 沈槿说：“从你把甘小乙拽进房间的那时候。” 那岂不是已经从头听到尾！ 宫甜甜十分尴尬。 糖果再次施展转移话题大法：“甘小乙，你倒是反抗一下啊，怎么能让甜甜说拉就拉进房间了。” 宫甜甜说：“就是，你的原则哪去了？” 甘小乙：“？？？” 罗洛说：“你现在最该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厨房，因为大家都没有吃早饭。” 宫甜甜说：“没错，我都饿了。” 甘小乙起身：“对对对，我下楼去做早饭。” 宫甜甜说：“我给你搭把手。” 她刚要起身，肩膀被一只柔软的手按住。 沈槿说：“都坐下。” 甘小乙和宫甜甜又老老实实地坐下。 宫甜甜不看正视沈槿，但忍不住时不时地偷瞄她。 沈槿说：“你们呐……” 宫甜甜说：“沈姐姐，你也不要太伤心。我老大虽然出轨不对，但我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 “就是就是。” 剩余三人立马附和。 “越强的男人受到的诱惑越多。” “老大只是逢场作戏，根本没有动感情。” “肖轻瑶娇生惯养，身体结构根本承受不住老大的动能，所以……”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说这话的罗洛，各种使眼色。 虽然罗洛看到的全是头骨，但还是领会到了自己的失言：“……所以，他们两个肯定还没有到那一步。” 宫甜甜恨不得给罗洛两拳：“罗哥哥，你这么会安慰人，不如先别说话了。” 沈槿说：“我说我忍了，是因为你们老大，根本没有出轨。” “不会吧。” 宫甜甜半信半疑，“那你们为什么闹得不愉快？” 沈槿说：“问题出在我身上。” 一楼的武禅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四人齐喝。 “什么！出轨的是你？！” 武禅：“？？？” 274话 三拳 宫甜甜拉开抽屉，抓了一叠钞票，想了想又把剩下的钞票全部拿到手里。 “沈姐姐，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你拿着快跑路吧。” 沈槿说：“我什么要跑？” 宫甜甜说：“我老大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他昨晚没有杀你只是一时心软，这一夜过后，他肯定会杀心再起的。” 沈槿说：“你不要把你老大说的那么恐怖。” 宫甜甜说：“不是我老大恐怖，是姐姐你做的事情恐怖。” 当宫甜甜等人推测武沈二人是因为出轨而闹矛盾时，第一时间都认定是武禅出轨，一是因为武禅比沈槿有更多的接触异性的机会，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们不认为有人有胆子敢做出对不起武禅的事，那不等于自杀吗？！ 沈槿说：“你老大没有出轨，我也没有。” 宫甜甜说：“嗯？” 糖果说：“真的？” 沈槿说：“你们觉得我敢吗？” 宫甜甜说：“既然你们没人出轨，那你们闹什么矛盾？” 沈槿说：“虽然没人出轨，但，终究是我有些对不起他。” 罗洛说：“你把老大的情报传给了你的上司？” 沈槿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宫甜甜说：“我一直把沈姐姐你当做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一份子啊。” 沈槿说：“我又何尝不希望如此，只可惜。” 宫甜甜说：“沈姐姐你是不是快要离开我们了？” 沈槿点头。 净化d1103旧城的行动，不管最终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 沈槿都不会继续待在d067新城，武禅肯定会向众人解释她离去的原因，但沈槿觉得既然相识一场，离开的原因应该由她亲自说。 沈槿把昨晚给武禅讲过的那些话精炼出主干，给宫甜甜等人讲了一遍。 大家听得脑袋嗡嗡的。 世界最高政府全球大联盟的头衔，实在带来太大的压力。 宫甜甜说：“这算什么，招安吗？” 罗洛说：“用词不当。我们又不是土匪流寇。应该说是招贤纳士。” 甘小乙说：“本来我是为了自己的命净化旧城的，听沈姐这么一说，我突然没了动力。” 宫甜甜有同感，她自己想做某事是一回事，被别人强制安排做是另一回事。她无可奈何道：“既然老大都已经答应了，我当然是听老大的安排。” 罗洛说：“沈姐姐，夜魅的人大概什么时候来？” 沈槿说：“他们在小尸潮开始之前，就已经候在d067新城里。” 宫甜甜嘟囔道：“要不要这么效率啊。” 虽然出轨只是宫甜甜等人过度八卦造成的乌龙，但得知真相的众人也并没有开心起来。 宫甜甜把蜷缩在被窝里的白吱吱拽出来，抱着它和其他人一起下楼了。 武禅在院子里做着基础训练，转头看向从二楼鱼贯而下的众人。 “你们这是集体赖床？” 宫甜甜看向老大的眼神中充满同情：“老大，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 武禅：“？？？” 甘小乙说：“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听话。” 武禅：“？？？” 罗洛说：“老大，你还有别的愿望吗？” 武禅说：“怎么回事，我是快死了是吗？” 宫甜甜说：“老大，我们大家都想尽己所能逗你开心一下。” 武禅说：“让我开心不难。” 甘小乙说：“老大你直接吩咐。” 武禅说：“这个月的停发薪水，我能开心到月底。” 宫甜甜说：“那不行，你的快乐不能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 白吱吱：“吱吱吱。” 武禅说：“你又没薪水，叫唤什么？” 宫甜甜说：“白吱吱的意思是，你不能停发我们薪水的同时也不能以打它为乐。反正还是那句话，你不能拿我们的痛苦取乐。” 武禅看向沈槿：“你都跟他们说了？” 沈槿说：“说了。” 武禅说：“那我也算省事了。你们的人什么时候来？” “已经到了。” 院子里突然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 接着空气里浮现脏玻璃般的朦胧感，脏玻璃的透明度越来越低，直到最终变成三个全身包裹黑色紧身衣的人体。 三人的面具分解成甲片状，然后缩进脖颈之中。 三人出现的方式如此统一，显然隐身的效果并非是超能力，而是源自这黑色战意。 如此大变活人，把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小伙伴们吓了一跳。 武禅说：“你们一直在这？” 如果对方的回答是肯定的，这就意味着焚烧站一直被夜魅监视着，而武禅毫无察觉，沈槿也一句不提。 为首之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在下是沈槿的队长，名叫……” 武禅打断道：“活着，人的名字才有意义。” ？！ 言外之意，他竟是要动手？ 多年的实战经验让队长毫不犹豫地立刻做出反应，双臂交叉。 武禅果然闪现在他面前，笔直轰出右拳。 砰。 硬挡一拳的队长，倒撤数步。 宫甜甜等人根本没看到老大是怎么做到的，等他们看清的时候，队长已经被击退。 虽然动作没有看清，但大家都感受到老大这一拳显然是带着怒火的。 武禅。 当然是生气的！ 他是气自己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潜伏吗？ 这是一个众人很容易想到的理由。 但武禅自己明白，他其实是生沈槿的气。 武禅曾经听人说过，讨厌一个人，是真的讨厌。但气一人，更多的则是在乎。 很长时间以来，武禅都只会在乎唐斩一人。然而，不知不觉间，能让他在乎的人却多了一个。 他气沈槿。 不是气沈槿跟夜魅的人联系。 而是气她，一直瞒着他。 从昨晚开始，他就有火无处发，他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不想让沈槿看出自己生气。他要装作一切都毫不在乎。 二十多岁的他，幼稚的就像是十二岁的小男孩。 此刻。 意外出现的三名夜魅。 正好给了武禅一个撒气的好机会。 名、正、言、顺地宣泄不高兴！ 硬挡武禅一拳的队长，没有想到这一点，只当是自己小队的潜伏惹怒了武禅，心想着先让武禅发发脾气，等一会人冷静了再谈。所以他对待武禅的攻击以防守为主。 然而，武禅的攻击，是容人硬挡的吗？！ 第二拳。 笔直轰来。 队长以相同的双臂交叉的姿势再次格挡，以夜魅特殊战衣卓越的防御力来说…… 砰。 队长被一拳击中，竟双脚离地的飞了出去！ 罗洛说：“额，那人手臂的骨头粉碎了……” 队长落地。 战衣的镇痛功能已经生效，但他仍疼得满头流汗。 “等一下……” 抱歉。 等不了。 武禅的第三拳，已到面门！ 275 定下计划 黑色甲片从队长脖颈出蔓延而出，迅速组成一张完整的面具。 及时挡住武禅的拳头。 队长的脑袋被打的朝后一仰，但也仅此而已。围观者甚至没有听到沉闷的击打声。 面具上，以拳头击打的鼻子为中心，朝外散开蓝色的光漪，就像潮水涌上黑色的沙滩。 武禅收拳后撤。 于此同时，前三拳节节后退的队长用力朝前甩出右臂。 这一拳没有击中武禅，拳头带着上半身拧出一道夸张的弧线，轰进地面。 大地犹如挨了神话中巨人力大无穷的一拳，顿时炸开一个深坑，碎石四溅！ 队长没有停手，身影破开扬起如帷幕的沙尘，冲向武禅。 武禅转身甩出一腿狠踢队长的头。 队长竖起骨头断裂的左臂招架住，蓝色光漪再次在黑衣击中位置激荡开，垫步近身，右勾拳轰击武禅腹部。 武禅收腹沉肘一挡，这一拳的劲道让他吃痛，竟丝毫不输那个名叫桃嫣的女血族。 很显然，是这件特殊的黑色战衣让此人拥有了近似血族的力量。 “武家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面具后面，传来队长的声音。 武禅不需要此人的称赞，此刻他知道对方抗揍，便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力道，右掌正中队长胸口。 啪的一声。 队长整个人被一道蓝色电簇推飞。 他以最快的速度稳住身形，战斗服暂时无法完全吸收闪电的力量，电光围绕全身，而武禅的追击已到，他很勉强地施展招架姿态。 然而，任务中多出嘱咐过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他的两个队员拔出手枪，朝武禅射击。 手枪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虽然造型是复原自灾前世界的枪械，但内部结构有本质区别。核心问题源自于灾后世界无法制造出以火药为推动力的子弹。夜魅所用的所有弹头都是涂层不同的微型钢钉。而发射弹头的动力是以高聚能砖屑为燃料的微型压缩机产生的高压气流。和上古时代狩猎用的吹针有着异曲同工。 两枚针状弹头一左一右同时射向武禅的肩膀，然而射击者眼睁睁地看着武禅竟用双手手指夹住了弹头！ 这份高速已经不是人体肌肉所能实现了的，而是该归类为魔法！ 武禅把弹头随手一丢，正要迈步。 “到此为止吧。” 他身后，传来沈槿的声音。 武禅停住脚步。 “我若不停手，你准备用手里的匕首刺进我的后背吗？” 他虽然没有回头，事情却被他说中。 沈槿双手的确各持一柄极窄的匕首，流线型的对称设计，让它锋利到能轻松地在煞人身上连戳几个血窟窿。 沈槿说：“我没打算偷袭你。” 武禅说：“你打算怎么做？” 沈槿说：“如果你不停手，这两柄匕首，将刺进朝你开枪的那两人的喉咙。” 开枪的二人：“……” 武禅说：“为什么？” 沈槿说：“因为他们必死无疑，与其死在你手里，不如死在我这个自己人手里。” 开枪的二人：“？？？” 实话实说，是死谁手里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压根就不想死。 战斗的暂停，让队长终于有机会再次开口。 黑色面具瓦解，甲片缩回脖颈。 “虽然你不欢迎我们的出现。” 他保持口吻中的善意，“但我们已经算是半个合作伙伴了，不是吗？” 宫甜甜想开口反驳，却被甘小乙拉了拉手。 甘小乙小声说：“老大和沈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宫甜甜说：“你是说我会添乱？你给我松手。” 甘小乙没有说话，但也没松开拉住宫甜甜的手。宫甜甜挣脱了几下，就不再挣脱了。 武禅说：“十万块。” 队长说：“放心，我们的佣金绝对不会这么少。” 武禅说：“这是我院子的赔偿金。” 队长看了看地上被他轰开的大坑哭笑不得，心说如果不是武禅突然发难，两人也不会交手，更何况，作为两铲土就能填满的坑，要价十万根本就是抢劫好吗。 但他还是答应了。 “这坑既然是我砸的，那我便赔了。你别说开口十万块，就是二十万，我也可以支付。” 武禅说：“二十万。” 队长说：“……” 他不解地看向沈槿，眼神表达着：这人跟你提供的情报完全不符啊。 沈槿对武禅说：“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武禅说：“我说不可以有意义吗？他们说不定早就在我不知情的时候进来过好几次。” 这话听起来，根本就像是丈夫对出轨妻子的嘲讽。 宫甜甜心里哇了一声，老大整天让自己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可换他自己说这种话的时候，比谁都更擅长！ 老大，真不愧是老大。 方方面面都这么强。 沈槿被武禅这句怼得脸上泛起一片红。 “你别这么幼稚。” 武禅没接话，转身进了休息间，这等于默认院子里的三个夜魅可以跟着进来。 屋内，武禅金刀立马地坐在沙发正中。 宫甜甜等人第一次看到武禅在家里摆出这种气势，两人一组老老实实地站在沙发两端。 电影里的黑帮大佬，为形成威严与宽容的并存气度，怀里会出现一只宠物。 通常，那会是一只猫。 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没有猫。 小猴子倒是有一只。 白吱吱乖巧的趴在武禅的膝头，被武禅摩挲着后背，十分享受。 武禅说：“神出鬼没的夜魅，应该不会期待待客之道吧。” 队长说：“如果武先生指的是为客人捧上一杯热茶什么的，其实我还是蛮期待的。” 武禅说：“甜甜。” 宫甜甜立马挺直后背，走进厨房，做饭她不行，用热水泡杯茶还是没问题的。 宫甜甜端着三杯茶回到客厅，放在茶几上，然后目视前方地回到原先的位置，心里夸自己简直太专业了。 队长捧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然后喝下一口。 “行动时间，定在明天。” 武禅说：“总共几个人？” 队长说：“六个。你我沈槿是其中三人，还有另外三个夜魅。” 武禅说：“用的就是你身上的这种战斗服？” 队长说：“当然不是。和那件战斗服相比，我身上穿着的，简直就是便装。明天一早，你将会看到它的真容。” 276话 亲爹 多名夜魅的出现，让宫甜甜终于有了大事件降临的真实感。 三名夜魅草草出现，又草草离去。同样身为夜魅的沈槿，没有跟队长离开，而是继续留在焚烧站。 夜魅走后，宫甜甜嚷着回宫氏武馆。 武禅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焚烧站上，索性把大门一锁，开车带着众人全部回城。 车靠近夜幕之墙的大门时，糖果显得有些紧张。 她从自甘放弃人类的身份变成煞人之后，就不曾靠近过人类密集的地方。d067新城所散发出的鲜活人气，让她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嗜杀的本能蠢蠢欲动。 她必须克制自己。 一旦有所暴露，就算武禅不动手杀掉自己，守城军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武禅从后视镜看到糖果的异样，然后对罗洛说：“开导一下。” 罗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宫甜甜开口说道：“放心好了，你还没漂亮到引人注目的程度。” 糖果笑了：“通过你善意的谎言，我心态平稳多了。” 夜幕之墙的大门设有关卡，是为了防止流浪者或逃难者混入城中，凡是进门者都需要接受守城军的检查。但守城军认识这辆醒目的黑色装甲货车，整个d067新城都找不出第二辆这么拉风的车，当然知道车的主人是谁，所以无需检查，直接放行。 宫氏武馆大门外仍聚集着报名失败的人，他们主要目的其实是想以宫氏武馆为跳板与武禅产生接触，即便报名失败，也想等在门外碰碰运气，万一哪一天就碰上武禅本尊了呢。 武禅隔着一条街就看到了这种情况，为了不引起骚乱，只能朝武馆后门开去。 宫甜甜打趣道：“老大，这种被人欢迎的情况是不是让你回忆起曾经当演员的感觉？” 武禅说：“差远了。” 宫甜甜小嘴一撇：“真不谦虚。” 武禅没有必要谦虚，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虽然演的角色全都是反派，但正面英雄的伟大与厉害，是靠反派来衬托的。真正塑造英雄的恰恰是反派，而不是英雄本身。 诸多亦正亦邪的反派角色为本就冷酷帅气的武禅增添了额外的魅力加成，所以他当演员时拥有着大量粉丝。不管是拍戏的片场，还是休息之处，总会聚集专为武禅而来的人。 武禅是为了师兄唐斩而成为的演员，没想过好好经营自己的粉丝，更觉得他们喜欢自己是非常不值得的，所以武禅从不与粉丝正面接触，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反而让部分粉丝变得更加狂热死忠。直到武禅后来默默退出娱乐圈，投身旧城，他才终于摆脱了死忠粉的蹲守。 宫京生夫妇见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全员回来，便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 他们见到糖果的第一眼，就认出糖果煞人的身份。 糖果见到宫樱雪，产生了本能的颤栗。 她不停地宽慰自己：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宫京生夫妇对糖果煞人的身份并不介意，并表现出热情的待客之道。 稍许寒暄之后，武禅切入正题。 “净化旧城的行动，明天就开始？”宫京生说，“夜魅不愧是夜魅，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沈槿听出几分讽刺的意味，没有吭声。 宫京生继续说道：“那么具体时间是几点？” 武禅说：“没问。夜魅总会在适当的时间出现。” 宫京生说：“那今晚咱们大伙就好好吃一顿。” 宫甜甜说：“有什么好吃的？” 宫樱雪说：“女孩子家家的，别总把吃挂嘴上。” 宫甜甜说：“妈，我继承了你的美貌，吃多少都不会变胖的。” 宫京生说：“你少说这种话。” 宫樱雪看向丈夫：“哪种话？你是想说女儿为了哄我说的是假话吗？” 宫京生说：“我的意思是，女儿怎么能跟我老婆相提并论呢？” 宫樱雪笑道：“这还差不多。” 宫甜甜说：“我说两位老人家，我究竟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宫京生说：“如果是，你现在早就已掌握能拿得出手的厨艺了。” 宫甜甜说：“我不会做饭，但小乙擅长啊。” 宫京生说：“所以，你现在又理小乙了？” 宫甜甜羞道：“我什么时候没理过他？” 甘小乙说：“从……” 他刚要算日子，被宫甜甜一拳捶在胳膊上：“都夸你厨艺好了，还不赶紧进厨房。” 甘小乙立马轻车熟路地往厨房走，宫樱雪拍了女儿的脑袋一下，然后跟着小乙一同走向厨房，笑眯眯道：“小乙别介意，都是你师父太宠他这个女儿了。” 没过多久，接到消息的铁战马三人组也全都来到了武馆。 楚狂说：“宫老哥，你们大门口还是这么热闹呢。” 宫京生说：“我都想收摊位费了。” 楚狂说：“那干嘛不收？” 宫京生说：“收了摊位费，那这些人就有了正当理由，更赖在门外不走了。” 楚狂说：“换我我就收，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不会走，还不如放他们点血。” 宫甜甜说：“楚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底线。” 宫京生说：“甜甜，要有礼貌。” 楚狂说：“宫老哥，没事的，我都习惯了。毕竟在你管不到的时候，甜甜还说过更过分的话。” 宫甜甜：“！！！” 宫京生看向女儿：“嗯？” 宫甜甜说：“楚狂你居然告我的状！” 楚狂说：“因为正义必须得到伸张。” 糖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宫甜甜斜了楚狂一眼：“你还不去找你的好兄弟一起做饭去。” 楚狂说：“甘小乙这小子居然抢先占领了厨房，真不够意思。” 说着，楚狂也去了厨房。 糖果说：“哇，甜甜你居然能同时驱使两个大男人进厨房。” 屠霜眼神看过来。 宫甜甜一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不、不不是我能驱使他们，是那两人天生有下厨房的癖好。尤其是楚狂，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宫京生用手指托着下巴。 “没桃花的时候，一朵都没有。有的时候，一朵接一朵。其实仔细想想，楚狂这小伙子，也挺不错的。” 屠霜：“……” 宫甜甜叫道：“亲爹！您是我亲爹，你可不能把你亲闺女放火上烤啊！” 277话 大屋的早餐 直到很多年后，每当宫甜甜回想起那六名夜魅出现在宫氏武馆院子里的那个清晨，鼻尖总会记忆起那一抹晨雾的冰凉。 当时她正在进行传统的钝器抛接铅球的晨练，六名夜魅凭空出现在她前方的视野之中，她条件反射的将一枚铅球直线击射过去。 以宫甜甜彪悍腕力产生的加速度，再结合铅球自身的重量二者合一的威力，足以击爆一头猿级煞妖的脑袋。 但高速飞行的铅球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接球者。 昨日与老大交手的那个队长。 “昨天一杯烫穿肠胃的茶，今早一颗爆人脑袋的球。d067新城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和蔼可亲。” 队长随手一抛，铅球就像轻盈的羽毛球般飞向宫甜甜。 宫甜甜不接，谁知道来者有没有暗中使坏，铅球砰的一声落在宫甜甜的脚边。 “你要是不会用成语，不必强行说话。” 宫甜甜转身朝向大屋喊道，“都起床了，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出现了武禅、沈槿、宫京生夫妇四人的身影，说明他们早已感觉到六名夜魅的出现。 队长开口道：“宫馆主，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宫京生不是第一次和夜魅打交道，甚至他还曾经杀掉过追猎宫樱雪的夜魅。他并不意外传言中心狠手辣、冷酷高傲的夜魅，表现出正常人都该有的礼貌。 “几位这么早到访，是打算吃早饭吗？” 队长说：“谢过宫馆主美意，我是来请武先生的，时间可贵。” 武禅说：“你们不吃早饭，我是要吃的。” 队长说：“我们可以等你吃完。” 甘小乙和楚狂很快就做完了早饭。 武禅和大家在屋里吃饭，七个人静静站在院子里。多出的那一个人，便是沈槿。 说到底，她并非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人，而是一名夜魅。她不可能看着同僚站在院子里，自己则在屋里舒服地吃着早饭。 楚狂一边吃饭一边往院子里瞄。 屠霜说：“看什么呢？” 七名夜魅当中，除了沈槿之外还有另外两位女性，细眉明眸、俏脸朱唇。以楚狂口味来说，这两位女夜魅颜值略逊沈槿一筹，可沈槿的美貌是顶级段位，即便比她差一点也远远拉开常见的美女一大截。 更何况，她们的身材比例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比起后天训练，更需要先天基因优势。 “喂！” 屠霜又叫了一声。 楚狂说：“我不要喂，我叫楚狂。” 屠霜：“……” 宫甜甜说：“虽然我不知道典故，但你一开口透着一股跨越时代的土味是怎么回事？” 楚狂说：“小小年纪，学学人家。” 宫甜甜：“？？？” 屠霜说：“学谁？” 楚狂说：“你们说，夜魅他们身长穿的黑色战斗服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怎么能这么贴身，却又能巧妙遮住敏感部位，不让人尴尬，而且还能把人类身体曲线的优势清楚地勾勒出来。” 如果他说只是把人类身体曲线勾勒出来，那倒没什么了，可他加上“优势”一词，屠霜立马就知道他真正看的是什么，赞美的是什么，以及让宫甜甜学的又是什么。 屠霜嘴里恨恨地蹦出三个字：“狗男人。” 楚狂说：“你这个打击面是不是太广了。在座的可不止我一个男人。” 屠霜说：“骂的只有你一个。” 楚狂说：“为什么骂我？” 屠霜说：“你自己知道。” 糖果听着楚屠二人的唇枪舌剑，想笑却碍于宫樱雪血族的压制感而不敢笑，心里却在宫甜甜、甘小乙、楚狂、屠霜四人之间狂飙粉色的恋爱箭头。 听楚狂和屠霜又吵了几句，宫甜甜才终于反应过来楚狂那一句学学人家指的是什么，顿时心生怒火，但又不能直接发怒，她要是表现出生气，岂不是证明自己认输了？ 她只心甘情愿输给亲妈和沈姐姐，让她对其他女性服输？没门！ 而在座最尴尬的人，是马丧。 他无奈地对宫京生道歉：“是我管教不严，让宫老哥见笑了。” 宫京生笑了笑：“年轻人精力旺盛，想法多也属正常。换我当年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 宫樱雪也笑了，同样是笑，却带着猫看老鼠的意味：“换你当年，又当如何？” 宫京生说：“我当年这么大的时候，要么在灵宗苦修，要么在新城斩妖除魔。” 宫樱雪黛眉一挑：“谁是妖魔？” 宫京生说：“妖魔不要妖魔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后来遇到了一位绝世佳人，顿时拜倒其裙下。从那一刻我便知道，这天下之大，我以无法再守护，我想守护一家之小，一院，三两人。” 宫樱雪问：“不后悔吗？” 宫京生说：“后悔，后悔相遇太晚。” 宫樱雪笑盈盈地牵起丈夫的手，夫妻对视不再言语。 这便是宫甜甜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直到今日她仍有些无法习惯，更何况一群朋友在场。她满面羞红。 糖果用手肘撞了撞罗洛。 罗洛：“？？？” 糖果说：“小小年纪，学学前辈。” 罗洛说：“学什么？” 糖果说：“学说话。” 罗洛说：“我发音不标准吗？” 糖果说：“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罗洛说：“你问。” 糖果说：“你照镜子的时候能看到自己的脑子吗？” 罗洛说：“戴上眼镜就能。” 糖果说：“既然如此，你不妨抽个时间给自己的脑子动个小手术。” 罗洛问：“为什么？” 糖果说：“因为这样，你就知道你头骨里其实装的是一块木头。” 罗洛说：“不可能。” 屠霜说：“其实，真有这个可能。” 楚狂说：“嗯，我赞同这两位姑娘的看法。” 屠霜没好气怼道：“你闭嘴。你没资格说罗洛。” 糖果说：“罗洛虽然是块木头，但比狗强一点。” 楚狂说：“我真的挺委屈的。武哥，你可要给我伸冤。” 武禅没有回应。 从吃早饭开始，他一句话都没说，一眼都没有瞧向院子。 院子里。 被晨雾寒气包裹的七名夜魅，能清楚地听到大屋里众人的插科打诨。 队长淡淡地对沈槿说道：“看来，你这段日子，过得很让人羡慕。” 沈槿目视大屋，一言不发。 她等武禅看自己一眼。 可，等不到。 278话 味痴 所有人吃完早饭后，宫甜甜说道：“出发前，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夜魅队长说：“这位姑娘，你不用准备任何东西。” 宫甜甜说：“那里可是旧城，怎么可能一点东西都不准备。” 武禅说：“他的意思是，这次任务不需要你们参与。” 当夜魅一次出现这么多人时，就已经预示了这个结果。 宫甜甜说：“这不行。老大有我们同去，彼此有照应。这样这些人就不敢暗算你了。” 武禅说：“如果他们真能暗算我得手，你们在也只不过是白白搭进性命。还不如留在这里，为我报仇。” 队长说：“武先生说笑了，这世上敢跟武家人动手的人可不多，夜魅不在其列。” 宫甜甜不乐意道：“听你的意思是有贼心没贼胆。” 队长虽然没有和宫甜甜长时间接触过，但听早餐的那番对话就已对这位小姑娘语言方面的战斗力有所了解，当下果断不做纠缠，对武禅说道：“武先生，时间不早了。” 武禅说：“好。” 众人纷纷不舍，做出最后争取，非要派一两人跟着武禅同去。 武禅很坚决的否定了大家的好意。 “我没事的，踏实地等我回来。我不在期间，你们不用回焚烧站，待在武馆就好。麻烦宫老哥了。” 宫京生说：“不麻烦，武老弟一路小心。” 宫甜甜急道：“老大你不要在这个关口插旗啊！你这番话说完，我好慌啊。” 武禅拍了拍宫甜甜的头：“走了。” 夜魅共有三辆车都是从市政厅借的，可见净化d1103旧城的事情，夜魅和肖家之间已有沟通。肖家目前没人露面，看来是兹事体大到自知级别不够。 四辆车开出d067新城，领路车行驶着武禅从未走过的路线，中途没有路过狼堡，只用了半天的时间，赶在傍晚便进入了d1103旧城。这是武禅用时最快的一次。 车队从旧城南部进入，有两名提前等在城里的夜魅前来接应。 见面后，武禅才发现这两人便是高杰的“护卫”。如此看来，他俩根本不是提前来到d1103旧城，而是自上次任务之后就没有离开。而上次任务之后，没多久就发生了尸潮。尸潮期间，还能在旧城里存活，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两人开车继续带路，车队穿过一片森林地带之后，来到一个被严谨布置过的营地——涂有银色涂层的防火布，泛着黄昏的光辉，防火布底部缝隙，露出数根粗壮的黑色电缆，不知何意。高如仓库大门的防火布扯开一道缝，车队行驶其中。武禅观察到地上的那些黑色电缆一端缝在防火布后面，另一端则连接到室内中央地上的几台设备上。设备周围，围着几个小帐篷。 车队停下来，众人下车。 武禅在营地里没有再发现其他夜魅，问道：“你们人员到齐了？” 队长说：“你已经看到了参加这次行动的所有夜魅，共有九人。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在下夜魅b23大队的总队长，我姓詹，单名一个海字，大海的海。” 武禅说：“你是什么军衔？” 詹海说：“上校。” 武禅说：“你很年轻。” 詹海说：“论年少有为，我可比不上武先生。” 武禅说：“我只是客观地说你年轻这件事。” 詹海说：“……” 武禅已经不是第一次不给这位总队长面子，但他注意到，包括沈槿在内的所有队员都丝毫没有情绪波澜。这便是专业人士所精通的淡化个人情感吗？ 詹海为武禅一一介绍队员，最后介绍到沈槿。 “这位沈少校，我想你已经很了解了。” 武禅说：“在你们出现之前，我也以为对她有了了解。现在我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一无所知。毕竟你的这位队员，太专业。” 沈槿听出话中讽刺，心中难过，嘴上却说：“谢谢夸奖。” 詹海的视线在武禅和沈槿两人之间徘徊，见两人久久不再说话，他说道：“万僵奔涌的时间快到了，做好准备。” 伪装高杰护卫的那两个夜魅走到中央那对设备旁边，盯着计时器。 每晚十八点，便是僵尸从旧城狂奔而出，涌上新城的时候。虽然尸潮过后的一个周是旧城的休息期，攻击新城的僵尸数量大幅减少，但身在旧城内的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十七点五十九分，两名夜魅同时上推两个电闸，设备运作起来发生微微的震动声，紧接着有电流通过地上的缆绳传导到防火布上。 当武禅看到防火布表面的银色涂层时，就知道这是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防火布。 此刻，通电之后，防火布通体变成金色，质感犹如金箔。 大地也在这个时候微微震动起来，震动越震越密，越来越大。 武禅即便看不到街道，但也能想象出数之不尽的僵尸争前恐后狂奔的场面。 营地里这么多人加上运作的设备，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一只僵尸的注意，说明这特殊处理的防火布远比普通的防火布好用数十倍。武禅顿时明白这两个夜魅能在尸潮期间活在旧城里的原因。 武禅说：“这防火布这么好用，我估计是不是连白面客的感官都可以屏蔽。” 詹海说：“屏蔽白面客只是小意思。就算是最擅长寻找热源的煞妖，都找不到这里。” 武禅说：“那我们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詹海说：“既然已经来到了旧城，就不必急于一时。不如先尝尝我们夜魅的行军口粮的味道。我想武先生之前应该没有机会接触过。” 武禅说：“我味痴，吃什么都一样。” 詹海笑了：“沈少校也是味痴。” 武禅说：“我知道，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套近乎。” 詹海说：“那她肯定有一件事没有告诉过你。” 武禅说：“她没告诉过我的事情很多。不差一件两件。” 沈槿说：“你呢，难道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吗？” 武禅说：“你没问过。” 沈槿说：“那你就问过我吗？” 武禅说：“我问你会说？” 沈槿说：“不会，你也说过了，我是专业的。” 詹海没想到两人这时候会突然吵起来，尤其是沈槿，这太不符合她的性格。 他说道：“我想告诉武先生的是，所有夜魅其实都是味痴。” 279话 防风暴战衣 味觉迟钝，绝对不是成为夜魅的硬性资格。 也就是说，成为夜魅后，味觉会被人为破坏掉。 至于理由…… 武禅没打算问，但队长詹海继续说道：“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夜魅要摘掉自己的喜好。这一点其实和雪山灵宗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用的是苦修，夜魅用的是更科学有效的方式。” 武禅明白了。 詹海邀请他品尝夜魅的行军粮，以此带出夜魅味痴这件事，绕这么大一圈，其实暗示是在暗示武禅，夜魅可以为了任务牺牲个人情感。 虽然目的是暗示，但詹海的的确确给武禅准备了行军粮——小型的干饼块，用水一煮就变成了热汤。硬邦邦的面包条蘸着热汤放入口中越嚼越膨胀，十分垫肚子。 晚饭吃完，在这个被隔离的很好的营地，詹海一一打开像是竖立棺材般的六个箱子。如果武禅没有猜错，站在棺材里的，便是传说中的第四代“防风暴战衣”。 与其说是战衣。 更该说是战甲。 它通体漆黑、魁梧，形如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四肢外侧有金属支架担当骨骼与关节处相连。硕大的手套和靴子，给人一种用花岗岩雕刻而成的厚重感。 詹海双臂抱住一套防风暴战衣的腰，从箱子里取了出来。 战衣后背洞口大开，仿佛有人在壮汉的后背沿着脊椎划开一个口子，并用精湛的手法连肌肉带骨头整体挖了出去，留下一副完整的皮囊。 这让武禅产生一种错觉——这战衣的原材料或许真的就是一个活着的巨人。 詹海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的确很像金蝉脱壳后的那个空壳。我给你演示一下这东西怎么穿。” 他抬起左腿从战衣后背敞开的大洞跨进去，套进左腿的位置。右腿重复相同的动作。双腿套完之后，詹海就像是坐进了这副战衣里，接着他双手套进了战衣的双臂。四肢套完，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背口子自动对齐，并发出卡扣扣紧的清脆声。 武禅等待詹海的行动，但詹海一动不动。两名夜魅捧着另一样东西走过来，武禅才知道战衣的穿戴尚未结束。 两名夜魅手里的是一条形如蜈蚣的长条金属甲片。其中一人将长条甲片压在詹海的背脊上，另一人用螺丝刀将一枚枚螺丝依次拧进甲片的分叉，以此固定整条甲片。安装完毕后，就像是给詹海的战衣加装了一条外脊椎。 接着那两名夜魅又从地上拿起一个方方正正、书包大小的金属箱子，扣在外脊椎的卡扣上，再从战衣四肢外骨骼抽出缆线，与金属箱子连接。 嗡。 金属箱子发出设备启动后常见的声音。 詹海穿好的战衣终于活动起来。 他的脚步沉重，每踏出一步都会发出砰的声响。 在武禅看来，詹海不是穿着战衣行动，而是在驾驶战衣。 几步之后，詹海转过身，居高临下俯视武禅：“感觉怎么样？” 武禅说：“很笨重。” 詹海说：“但也只有它，能让人类在灰烬风暴中行走，而不被风暴撕碎。” 武禅说：“灰烬风暴中令人致命的不仅仅是风暴。” 詹海说：“当然。” 话音刚落，他后背的金属箱子突然朝后弹了出去，缆线断开出喷出灼热的水蒸气。片刻间，营地里便白雾缭绕。被螺丝固定的外脊椎也随着金属箱子被剥离战衣。 战衣后背大开，詹海先探出背脊，然后是屁股，再之后他抽出双臂，按住战衣的肩膀，把双腿拔了出来。 他轻轻一跳，落地。 武禅虽然没有看到詹海是如何做到弹开后背的金属箱子，但很显然，“脱”防风暴战衣远比“穿”容易很多，只凭使用者本人就能完成。如此的设计，恐怕是为了方便使用者逃生。 詹海说：“灰烬风暴中的瘴气密度，是外面的三十多倍。正常人吸上几口就会死。” 他又打开了六个小箱子。 每一个箱子正中都躺着一张只雕刻眼睛的面具，眼眶上方，则空着两个洞。面具旁边，躺着四根弯形的、白色的，犹如微型象牙的东西。 詹海说：“这是鬼面的角。” 武禅说：“角？” 詹海说：“嗯。” 他拿起一张面具，并将两根白色的“角”旋进面具额头的洞里，果然变成一副双角鬼面。 “这叫鬼面，又叫阿修罗之面。这些角其实是过滤器，里面装的是过滤瘴气的粉末，吸收过量的瘴气后，会发出耀眼的红光，以此提醒我们更换。” 他把组装好的鬼面放在武禅手中，然后弯腰，把之前他弹射在地上的金属箱子捡了起来。 “这个是防风暴战衣的保护源。它可以制造出防护液，通过连接的缆管注射进战衣的每一寸角落。战衣的特殊材质与防护液发生反应，才能起到抵抗灰烬风暴。” 武禅本以为这金属箱子是动力源，没想到是另有他用。 武禅说：“即便不会被风暴撕碎，不会死于瘴气，但也无法对抗煞妖。” 詹海说：“杀煞妖只能各凭本事，没有风暴和瘴气的时候，煞妖也是必须干掉的。” 这么说没问题。 毕竟武禅也没想过绕过煞妖这道坎。 不过，由此看来，这件体型魁梧的战衣提供的全都是生存能力，并没有额外的战斗能力，而且，武禅明显感到詹海还有话没有说清楚，于是他挑明问道：“这战衣有什么缺陷。” 詹海说：“沉重与不够灵活是明显的缺陷，七十五公斤的重量对使用者的体力是极大的压榨。而且，”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武禅要仔细听后面的话。 “战衣的特殊材质如吸热一般会吸收人类的生命力，而制造防护液的保护源的动力，也是人类的生命力。二者结合，会对使用者的体力和精神造成重大负担。所以，这件战衣不是任何人都能穿的。以夜魅为例，如果不是身上这件贴身战衣，单凭肉体的力量，驾驭防风暴战衣不会超过十分钟。但你和我们不同。” 武禅说：“有什么不同。” 詹海说：“你早已熟练掌握了锐金咒。” 嗯？ 这战衣和锐金咒有关？ 280话 选择武禅的原因 如果将“生命”这个概念的简单粗暴的分成横竖两个轴。 生命长度，即寿命，为横轴。 生命机能，即强度，为纵轴。 那么，出现在横轴与纵轴相交区间，因为寿命与强度刻度变化而变化的那条线，便可以称为“生命力”。 人类的诞生为原点零，随着寿命的横向延长，生命强度也在稳定的竖向延高，从而生命力呈现为一条斜着朝上延伸的射线。 当随着寿命的继续延长，生命强度达到最高点，然后逐步下降，从而生命线也开始发生转折，变成一条从高往下的斜向射线。 当生命强度以正常的速度缓降为零时，生命线的端头碰触寿命横轴，那个点的刻度有时为六十岁、七十岁，幸运点的则是八十岁、九十岁。 有了定点，不断奔波的射线终于固定为线段，落叶归根。 当然，这生命线段是属于普通人类的。 对于血族来说，从寿命由零迈入一的那一步开始，强度就获得加速度般的猛然攀升，而生命力随着寿命的延长，呈现出可怕的一节节坡度直逼竖线的线段，而成长中的某一点已经是人类可望而不可即的。 当血族的寿命达到一个点之后，生命强度便开始稳定起来，生命力也开始变成一条与寿命平行的射线。生命强度高居不下，器官与皮肤都是充盈状态，所以血族直到寿命戛然而止的那一天，仍是容颜不老。 从简单的坐标轴建立的数字模型可以看出，人类与血族这两个物种之间，后者对前者是全方位的碾压。 但，人类也并非一事无成。 人类的优势在于自然繁育能力远胜于血族。当两个血族数十年来才自然诞下一个后代，只由两个人类组成的家庭，已经可以延续成一个庞大的家族。 样本基数庞大，碰撞出无数随机事件，从而变数增多。 武家血脉，便是人类的变数之一。 武家人的生命轴，前期有普通人差别不大，生命强度略高而已。但一旦迈过十二岁、十三岁，就像打开神秘的开关，强度陡然拔高，导致生命力也陡然攀升。 随着寿命的延长，生命力的攀升并无衰减，线条模型直逼血族。当寿命迈入中年之后，生命力并非为平行寿命的射线，而产生了剧烈波动。有人记录过，生命强度竟能一度匪夷所思地跌破零点，一路下穿到负数。按理说，经历这一阶段的当事人应该死到不能再死，但偏偏有人以更难以理解的方式死而复生。此后的生命强度一路攀升，高到吓人，高到甚至超过了血族，然后再平稳下落，再攀升…… 而能支撑起如此多变化的基础，源自于武家血脉异于常人的超长寿命。对普通人来说，百岁是极限，对武家人却是某一个阶段的起点。 凭借武家血脉的特殊性，锐金咒应运而生。 武家人以自身生命力为燃料，点燃双肩金色锐火，从而获得超强的战斗力提升，以及更为可怕的防御力，堪比金刚不坏。 武禅很聪明。在詹海说和锐金咒有关，他短暂的疑惑之后，很快就相同其中关联。 但又绝对不像詹海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否则防风暴战衣加武家人，早就净化掉了大量旧城。 武禅说：“你对锐金咒的远离倒是挺了解。” 詹海说：“灾裂五咒，在夜魅眼里都谈不上是秘密。” 武禅说：“照你这么说，早应有大量夜魅掌握灾裂五咒。” 詹海说：“人想学习灾裂五咒，甚至都学会这一步都不难做到，但想修炼出成果，那需要对应的来自娘胎的天赋，通常又被称之为血脉。成为夜魅的人，最大的天赋则是成为一个藏身于阴影的幽灵。” 武禅觉得他这话说得过分谦虚到甚至有些卑微，这绝对不是一位队伍领导者该说的话，果不其然，詹海口吻一转，带着匕首般的锐利，“夜魅正面交锋不是双罚三护的对手，但暗杀几个，这倒也不难。” 武禅说：“那你杀过几个？” 詹海笑了：“这跟姑娘的年龄一样，是秘密。” 武禅说：“那这次行动是秘密吗？” 詹海说：“对上面来说，不是秘密。因为旧城是全人类的心病，需要早日攻克。但对下，则不能公开。一次次攻克旧城的失败，会打击民众的信心。” 武禅说：“那你们之所以选择d1103旧城，并不是纯粹因为地平线商团留下的研究室。” 詹海说：“你早就猜到这只是一个幌子。” 武禅说：“你也早就猜到我已经猜到。” 詹海说：“武尊主之子，怎么可能会是一根筋的莽夫。你留在现在才挑明，是担心之前与我们翻脸后，我们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武禅说：“所以，沈槿留在d067新城真正在做的是两件事，一，确认我的身份。二，确认我的战斗力。我是不是可以推断出第三条，武尊主不允许武家和夜魅有所合作，而你们则必须需要一个武家人。” 詹海说：“如果真如你所说，武尊主明令禁止武家与夜魅的合作，你身为其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关于武家，父亲没有告诉武禅的事情何止一两件。 武禅没有吭声。 詹海继续说道：“正如我之前所说，武家人的确更适合使用防风暴战衣。所以你说的需要武家人这没错，但并非必须。至于你想知道的这次任务之所以选择在d067是不是因为你，我可以直接回答你，的确如此。” 武禅看向詹海，又看了一眼沈槿。 詹海说：“虽然没有必要解释，但沈少校是因为畸形体的出现而留在了d067新城，然而才逐步地对你进行了了解，并将情报上报，这是她的职责所在。而之所以选你，选d1103旧城的最大原因。并不是你是武尊主之子，而是，你曾与一个神秘的存在有所接触，并且是两次。” 武禅一愣：“你是说门内之主。” 詹海说：“门内之主是他们的自称，而我们称呼他们为——” “修正者。” 281话 试穿防风暴战衣 武禅对门内之主究竟叫什么兴趣不大，他关注点的在于：“他们？” 詹海说：“是的，这是一个群体。他们拥有世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并使用各种途径散播寻找到他们的线索。一旦成功接触，便可以获得一份礼物，代价是帮他们完成指定的目标。” 武禅说：“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詹海说：“从目前所掌握的所有情报得出的结论，修正者所有的行为都是有利于人类的。不，我应该这么说，他们所作所为是将这个世界修正回正常状态，而人类是此结果的受益者。” 拥有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力量，同时修正秩序的意志。 这听起来，未免也太像…… “神的使者。” 詹海突然把武禅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武禅微微皱眉。 詹海笑了。 “放心，我没有读心之术。之所以能猜到，是因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信息时，也是这么想的。” 武禅说：“神什么的，未免听起来太像儿童刊物。” 詹海说：“灾前的人类，也从未把血族当真过。” 武禅说：“所以，血族的存在即为神存在的佐证？” 詹海说：“我想你应该知道，在灾前时代，世上存在着诸多种类的宗教，但灾后则销声匿迹。这是因为在那场灭世的永夜毒雨中，人类信奉的神，并没有展现神迹拯救众生，于是人类便彻底放弃神的存在。向来在故事中扮演邪恶反派的血族，反而出手支撑住了灭世之灾。说到扮演反派，这可是你的长项。没有观众能想到，荧幕中与主角对立的恶人，在现实中确实真正惩奸扬善、执行人罚的武家人。” 这话听着有几分刺耳，武禅说：“你说什么直说，没有必要暗示。” 詹海说：“没有暗示，只是想夸你一下。” 武禅：“……” 詹海在武禅露出不善的眼神之前，转回正题：“不管曾经存在过的某种宗教，它们都曾记录过不同的灭世灾难，这应该对应的是人类远古的共同记忆。宗教把这些灾难的定义为神对人类胡作非为的不满，从而施展的惩罚，等到人类通过吃苦头重新产生对神的敬畏，以及悔过自新之后，神便派出使者引导并帮助人类建立文明恢复秩序。从这个角度来说，永夜毒雨和修正者的出现就更好理解的了。” 武禅说：“没想到，外号幽灵的夜魅，竟然相信神的存在。” 詹海说：“我不是相信，而是不否定。毕竟修正者是存在的，你是见过他们所展现的力量，那可不是用超能力就可以解释的。” 武禅说：“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我终于明白了。你们选择我、选择d113旧城，是为代表人类完成神的使者布下的任务，展现人类的诚意，你们想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詹海说：“能更快更好地修正世界秩序，就是我们夜魅想要的好处，也是夜魅的信仰。” 如果换别人说这句话，武禅多半会觉得对方假大空、道貌岸然。 但听詹海如此说，武禅却觉得他是发自肺腑的。 夜魅给外界的印象向来是顶尖的特工组织，以暗杀和解决特殊事件为主。武禅没想到他们竟想着造福全人类，对比之下，武禅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詹海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武禅没有吭声。 詹海说：“那武先生愿意尽全力的帮助我们吗？” 武禅说：“好。” 这是詹海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他指挥队员：“帮助武先生试穿防风暴战衣。” 两名夜魅从箱子里抱出另一架防风暴战衣。 武禅模仿詹海之前的动作，顺利的把自己安置进防风暴战衣里，整个过程让他觉得像是倒放螃蟹退壳。 人在防风暴战衣里的武禅感到的是贴身的冰凉，有点像阴干的熟牛皮。 “双手握拳。” 耳朵即便被包裹住，武禅仍能清晰听到詹海的指令。 他照做。 接着便感受到后背那个入口在自动闭合。 有人在碰他的后背，应该是在安装金属外脊柱，接着后背微微一沉，是挂上那台能制造防护液的金属箱子。 武禅听到四肢外骨骼与金属箱子相连接的声音，转瞬间，他便感觉到整件防风暴战衣在收紧，比直接更贴合自己的身体。同时，武禅感受到防风暴战衣传来脉动，就像特殊材质中有血液流动，这应该就是防护液的注入。 更冷的寒气开始遍布武禅全身。 很多人都幻想过夏天时把自己关进冰箱里，但关不进去。武禅建议有这种困扰的人，买一套防风暴战衣就能实现。 寒意越来越重，这套战衣正在源源不断地抽走武禅体内所有热量，于此同时滋生出一股疲倦。 詹海说：“走几步试试。” 武禅试着迈步，七十五公斤的重量对他来说并不算负担，但的的确确降低了灵活性与速度。 詹海问：“是不是很冷？” 武禅说：“还可以接受。” 詹海说：“再多走一点。” 武禅绕场一圈之后，便发现防风暴战衣的可怕之处。它对体力的压榨是抽丝剥茧般的，最终结果远超同样沉重的长槊凶豹。 詹海说：“你没有我们的战斗服坚持不了太久的，现在是时候使用锐金咒了。” 武禅照做。 当他双肩燃火的时候，火焰是封印在防风暴战衣里面的。 金色的火焰如液体一般，渗进防风暴战衣与武禅之间极细微的缝隙之间。武禅不仅整个人恢复了大量体力，而且感到十分温暖。 蔓延全身的金色火焰，让防风暴战衣透出浅浅的一层金光，仿佛额外加持某种神圣特性。 詹海说：“你穿起来，比我们帅多了。” 武禅没有接话，继续行动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试着开始小跑。 两分钟之后，他停下脚步，身后地面全是被他压下的脚印。 詹海说：“试试面具的视线。” 一名女性夜魅将两只角组装到一张鬼面上。 她正要走上前去，递给武禅，即便是夜魅，接触武家人的机会也不多。 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拿住面具。 沈槿说：“还是我来吧。” 282话 防御设备 沈槿本就比武禅矮一头，现在穿上防风暴战衣的武禅更高了，不方便给他戴鬼面。 “你低头。” 沈槿抬着头。 武禅说：“我为什么要低头。有错在先的又不是我。” 沈槿说：“……” 两人对视数秒，互不退让。 沈槿说：“别这么幼稚。” 武禅说：“只是就事论事。” 沈槿说：“如果真要论的话，有错在先的的确是你。” 武禅说：“？？？” 沈槿说：“你自己想。” 武禅说：“鬼面给我，我自己戴。” 沈槿说：“你不会戴。” 武禅说：“那就换别人给我戴。” 沈槿说：“行，你说的。” 她转身把鬼面塞给身后的那个女性夜魅。 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个夜魅要给武禅戴鬼面，半路被沈槿抢了去，转了一圈，结果鬼面又回到她手里。她看向武禅和沈槿，心说这两人真是有毛病。 她比沈槿矮，所以还是需要武禅低头配合。 “武先生，你低点头。” 和沈槿妩媚中带着几丝慵懒，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嗓音不同。这位短发的夜魅是轻快清脆的少女嗓音，和宫甜甜属于同一类型。以声取人的话，她可不像是适合执行潜伏任务的人。 武禅伸出手：“还是我自己来戴吧。” 短发夜魅说：“你自己戴可能不方便。” 武禅说：“应该没有那么难。” 短发夜魅妥协，把鬼面放武禅手中。 厚重的手套让武禅十指不像平时那么灵活，但仍能摸到鬼面内侧的卡扣。他端详了几秒，先将鬼面的下巴卡进战斗衣的下巴处，然后推动鬼面与面部贴合。武禅只尝试了一次就让鬼面卡扣与战斗衣槽口全部对接，成功戴上了鬼面。 鬼面眼部的镜片十分清晰，清晰到宛若没有镜片。鬼面口鼻处是封死的，气流的交换渠道源自额头那两只角。武禅能感受交换的气体贴着脸部皮肤流动。 耳边传来詹海的声音。 “感觉怎么样？” 武禅说：“还可以。” 声音通过面具传导了出去，同时又反射了一部分回来，所以武禅感觉颅内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詹海说：“现在我教你怎么脱战衣，首先摘掉鬼面，你先……” 未等他说完，武禅掐着鬼面让它微微朝内变形，把卡扣全部从槽里退出来，很容易就取了下来。 武禅说：“能装上，就能卸。” 詹海说：“那你现在右手拇指先弯曲三下，再换左手拇指弯曲三下，右手拇指再弯曲一下。” 武禅照做。 接着他感到后背被猛地推了一把。 是制造防护液的金属箱子连带外脊椎一起离开防风暴战衣，弹落到地上。 战衣后背洞口大开，武禅从里面退了出来。 詹海盯着武禅。 武禅不自在：“怎么了？” 詹海说：“不愧是武家人，穿防风暴战衣这么久，居然一滴汗都没出。” 武禅说：“这战衣是否有专属的武器？” 詹海说：“武器没有，防具有一件。” 他手指装着防风暴战衣的巨大箱子，武禅仔细一看，才发现箱子的背板原来不是背板，而是一面几乎与防风暴战衣同高的盾牌，之前一直被战衣压着，所以武禅没有留意。 詹海把盾牌取出来，动作毫不费力，说明盾牌只是尺寸大，并不重。 他把盾牌递给武禅：“试试。” 盾牌内部结构让武禅一阵头皮发麻——密密麻麻的线路直接裸露在空气中，所连接的电气元件仿佛是通过触手吸附盾牌的寄生活物。武禅把手插进盾牌中央的把手，空隙非常宽阔，显然是为了厚重的战衣手套预留的空间。 武禅试着挥舞了几下，大概只有十斤重。 “这是什么材质？” 詹海说：“碳纤维和部分钛合金。” 武禅说：“能挡住独眼巨煞的攻击？” 独眼巨煞是旧城中心除灰烬风暴、瘴气之外的第三大致命危险。 它们是灰烬风暴的守护者，独目发出十字形的红光，每一头都足有七八层楼那么高。这面盾牌即便可以轻松抵挡弩炮的轰击，但武禅不认为它能挡住独眼巨煞的一脚践踏。 詹海说：“这盾牌挡不住独眼巨煞的攻击，但可以挡住它的视线。你拇指处有一个开关，你压下去。” 武禅照做。 仿佛启动了马达般，整面盾牌开始微微震动。盾牌表面泛起一圈圈浅浅的彩色光晕，犹如浮在水面的油膜。 詹海说：“盾牌一旦进入启动状态，并可以形成一种针对独眼巨煞的视觉干涉，让它根本看不到盾后面的人。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及时躲过从头顶迈过去的，落下时会轻易把我们踩成肉泥的巨脚。” 这种效果，听起来…… 怎么那么像沈槿本人的超能力。 沈槿通过超能力视线的隐形并不是透明，而是欺骗观察者的视觉，从而对大脑撒谎。 那么这面盾牌，又和沈槿有多大的关系呢？ 武禅想问，但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担心一旦问了，会给沈槿带来没有必要的麻烦。 武禅说：“防风暴战衣是防御风暴，鬼面是防御瘴气，盾牌是防御独眼巨煞，三样东西全部用来防御，也就是说，在灰烬风暴里遇到其他煞妖，自保或者干掉它们就全靠个人本事。” 詹海说：“没错。不过，这不是难点。武先生的战斗力，有目共睹。而参加此次行动的夜魅，也是百里挑一的。” 武禅说：“百里挑一？” 詹海说：“当然是从所有夜魅中挑选，而不是普世意义上的百里挑一。” 武禅数了一下人数：“所以，沈槿也会穿上这套防风暴战衣？” 詹海说：“这是当然。沈少校是夜魅的精英之一。” 武禅说：“你确定？” 詹海说：“这其中有什么值得疑问的地方吗？” 武禅说：“沈槿的超能力是隐身，她可以很好的潜伏进灰烬风暴，但我不认为她可以很好的应对其他的煞妖。” 詹海说：“所以武先生的意思是？” 武禅说：“我不赞同沈槿进入旧城中心。” 283话 好重的口味 除去武禅，执行任务还需要五个人，在场夜魅共有九人，替换沈槿的人选绰绰有余。 但沈槿是否执行任务，不是武禅所能决定的。 除非，他以自己不执行任务来要挟詹海。而这个行为，未免太小儿科了。 詹海何尝不知道武禅不同意沈槿进入旧城中心，不是因为他否定沈槿的能力，而是他想要保护沈槿。 “武先生不必担忧。沈少校使用防风暴战衣的模拟测试的成绩遥遥领先其他人。” 武禅说：“那她是第一名吗？” 詹海说：“这倒也不是。但我还是坚持沈少校必须参与任务。” 武禅说：“为什么？” 詹海说：“在场的夜魅当中，通过防风暴战衣的测试的只有五人。根本无法更换。” “……”武禅说，“这算什么，精准控制损耗成本吗？” 詹海说：“差不多吧。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上面不可能把有所精锐都赌在d1103旧城。” 武禅说：“看来你们对成功率预测很低。” 詹海说：“净化旧城至今没有成功的首例，客观现象代表着任务难度极高，实话实说，即便有武先生的加入，但没人能确保任务必能完成。万一任务失败，请武先生直接撤退。” 武禅说：“那你们？” 詹海说：“夜魅的命不是自己的，我们早有赴死的觉悟。” 气氛随着詹海的话变得悲壮起来，武禅不便多说，只好最后问道：“任务什么时候正式开始？” 詹海说：“明早。” 话题结束，众人准备休息。 武禅独自躺在提前搭建好的帐篷里，周围一片漆黑，隔着帐篷的防火布，能看到微微闪烁的红光，那是设备的指示灯。 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正式进入灰烬风暴的深处，武禅竟有些睡不着。他本以为沈槿和队友长久未见，相逢后会有很多话会说，但整个营地除了设备维持运行的声音之外，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这些夜魅还真是够奇怪。 营地实在是太静了，以至于武禅一下子就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源自于营地防火布外，脚步声属于人类的。现在是旧城的尸潮后的衰弱期，不少资源回收队会选择这时候进入旧城，但没人会深夜里乱走，而旧城里脚步声和人类相同的便是伪装成人类的白面客。 它们狩猎猎物的方式不是靠热能吸引，而是靠目标的情绪波动，所以防火布无效。 遮挡营地大门口的防火布被掀开一脚，黄昏的光像是一柄宽厚的铡刀横斩进这个黑暗空间。 一个又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白面客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按理说，夜魅属于极为专业的人士，相当清楚白面客的习性，所以不可能犯情绪起伏这么低级的错误。但事实却是如此，那么犯这个错误的又是谁呢？ 武禅虽然心中有一个猜测，但这个问题是靠他自己想不出答案的，便不再深想。 他摸起身侧两柄长刀的刀柄，准备随时出击。 夜魅的人比他行动更快。 砰砰砰砰。 是枪射击的声音。 以武禅目前接触过的群体来说，只有夜魅和火旗护有资格佩戴“枪械”如此稀有的武器。 但武禅不知道枪射出去的弹头是否能对白面客造成有效伤害。 他走出了帐篷。 几名白面客已经瘫倒在地。 它们即便外貌极为像人，本质仍是煞妖，彻底干掉煞妖就需要击碎中枢球。地上的白面客有的是被多枪打死，但有几个却一枪毙命，丝毫没有多余的伤口，射击者的攻击精准到可怕。 难道射击者也拥有类似罗洛的透视之眼？ 可所有夜魅的超能力的效果都接近于隐身，这是他们统一的标志。 如果真是透视之眼加上隐身，这就意味着在场存在着一个双超能力者。 武禅的视线寻找着这名射击者，但共有五名夜魅同时射击，他一时间无法确认。 既然他已经从帐篷里出来，便不能只是看热闹。 他拔出獠牙长刀，疾纵而出。 在他冲向白面客的同时，所有夜魅仿佛收到命令，全部停止射击。 凌厉的刀弧，从左到右，一斩便斩掉了两名白面客的脑袋。 武禅接上一个纵劈，将其中一个竖直劈成两半，中枢球随着斩击在胸口的裂缝中裂成两半。 武禅无需收刀，顺势横斩，另一个白面客拦腰断裂，伤口处没有露出中枢球，武禅改刀上撩，上半身随着一道锋利的线左右分开，中枢球卡在犹如大型年糕的左半个胸腔里，下场当然是一刀破碎。 武禅斩杀两名白面客虽然共用五刀，但在其他人看来几乎就在眨眼间便完成了。撕裂白面客身体的不是仿佛不是刀，而是快速流过的风。 武禅脚下不停，穿梭在白面客之间，所经之处一具又一具尸体裂开。有些白面客开始融化，犹如热蜡般泼向武禅。这是白面客极为让人难以招架的招数。人一旦被融化变形的白面客泼中，白色的液态物会迅速封住猎物的口鼻眼睛，甚至会像触手般逢洞便钻，造成猎物的窒息而死。 这招虽然厉害，但以白面客的速度向捕捉武禅，无异于痴人说梦。 融化的白面客等同于将中枢球暴露在空气之中，武禅躲避白面客的泼洒，一刀一球，轻松干掉。 片刻间，钻进营地的白面客就被武禅全部干掉了，加上被夜魅干掉的，前前后后的尸体堆积了一地。 詹海说：“我不喜欢白面客。” 这是一句废话。武禅想不到谁会喜欢白面客。 武禅说：“有什么煞妖是你喜欢的？” 詹海说：“美杜莎三姐妹。” 武禅接话只是不想让詹海太尴尬，没想到他竟认真回答。 武禅说：“为什么？” 詹海说：“我喜欢女人，也喜欢蛇。美杜莎是二者合一，实在太完美。” 武禅说：“你口味是不是太重了一点。” 詹海说：“对正常人来说，估计很难理解。但武家人应该可以理解吧，毕竟你们……” 武禅看着他，是在看他是不是真有胆子说出口。 詹海笑了笑，没再说话。 284话 有点眼熟 几个小时后，天亮了。 十人进食后正式出发。 旧城之中森林地貌繁盛，车辆行驶速度受到极大的限制，时不时还冒出捍卫自己领地不被侵犯的野兽。这其中以野猪居多。 现如今生活在旧城里的动物，半数以上的种类是人类曾经的宠物。永夜毒雨杀掉了人类和人类创造的文明，但这些宠物却顽强的生存了下来，灾变后的五十年当中，它们以突破常识规律的速度飞快进化，最明显直观的体现便是体型庞大。 灾后人类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动物受到了旧城环境的影响，类似于核辐射后的变异。 但还有一支声音较小的观点——食物结构的变化，改变了物种进化的方向。在灾难之前，不管是家中的宠物、饲养场的牲畜、还是流浪野生猫狗，食物供给的源头皆来自人类。灾难之后，大量人类死亡，极少数人类逃生，被遗弃在城市里的动物以什么为食物？前期当然可以掠夺商场等曾近堆积过食物的地方，但无法维持太久。吃光人类留下的食物之后，它们就必须寻找新的食物。而这时，城市里留下最多的东西是什么？ 人类的尸体。 旧城里庞大野兽五十年前的父辈，正是靠吃人存活下来的。 如今它们怀念曾经的味道，对人类充满攻击性便能解释得更为通顺。 旧城中的狼群，野猪，甚至巨蟒等等，虽然都十分可怕，但这些种类却不是最致命的。有一类动物，是天生的杀手。在五十年前，它们体型还算是娇小可爱时，便能轻松猎杀鸟和鼠，这种猎杀技巧无需学习，那是天赋。 它们便是猫。 而当猫的体型放大到十倍，十几倍时，那就不再是猫，而是虎狮豹！ 车队正前方的山坡上，一头野猪昂首挺胸，展露硕长的獠牙对着车队耀武扬威。 车队不予理会，正要绕路，突然野猪侧面的草丛里窜出一道棕色疾影，趁野猪注意力全在车队上，一头撞中它的脖子。 野猪的体型和夜魅等人开的皮卡大小相仿，这一撞只是撞了一个踉跄，但它却发出痛苦的嚎叫。 因为杀手的目的不是撞，而是杀！ 长如匕首的利齿，狠狠咬进野猪的脖子。 众人看清了杀手的真容——那是一头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猫科动物，全身棕色的皮毛点缀着美丽的褐色斑点。它动作极为矫健，不停变换位置，让野猪始终无法将它从脖子上甩脱。 野猪从坡顶一跃而出，像是要和杀手同归于尽地摔死，庞大的身躯轰的一声砸在车队的前方，逼车队刹住车。 声势浩大，但野猪在地上只一滚，就重新爬起来。皮糙肉厚的防御力让它有自信选择这种战略。 但战略虽好，可惜杀手是一只猫科动物。 得天独厚的平衡力，让它轻轻的四爪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杀手伏低脊背，视线锁定野猪，慢慢挪步。 野猪的獠牙一直瞄准着杀手，随着杀手的移动而原地转动，准备随时冲锋。以它的吨位加上獠牙锋利，只要冲锋过程中稍微刮一下杀手，便可让它开膛破肚。 杀手突然吼叫一声，被惊到的野猪立马发动冲锋，杀手也窜上前去。 两兽交错而过，杀手远远地摔在地上，野猪往前慢跑了几步，然后侧翻摔倒。 表面看似两败俱伤，然而杀手却从容的翻身而起，以警戒的目光盯着车队，迈步到野猪旁边，张开血口再次咬住野猪的脖颈，野猪身体颤抖几下，终于一动不动了。 换普通观众或许还没有想明白，但“现场观众”可是一个武家人加九个夜魅，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交错的那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杀手半空翻转身体躲闪獠牙的瞬间，朝野猪脖颈拍下了一掌。 一掌就拍断了野猪的颈椎骨。 这时候的野猪还没有死透，杀手后来咬住它的喉咙，并非是用利齿撕开血管，而是用强大咬合力让野猪窒息而死。 杀手一边盯着车队，一边咬着战利品往后拖，终于完全消失于树木的阴影之中。 领路车发动起来，车队重新上路，时间很快来到傍晚，但距离旧城中心还剩一半的距离。两名夜魅用特制的防火布搭建新的临时营地，用来屏蔽万僵奔腾。 即便是休息状态，武禅和夜魅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虽然彼此对双方都十分的好奇。 詹海昨晚最后没有说完的话，是武家的一种习俗，是武禅本人不愿意面对的族中禁忌，所以如果当着武家人面明说的话，则是一种冒犯。不管詹海是有意无意，现在武禅摸不准的是同为夜魅的沈槿，是否也知道。 或许，应该找个时间给沈槿解释一下。 武禅遇事难得犹豫，而这份犹豫则已经持续了一整天。 除了解释的内容本身，另一个难点在于武禅不想主动跟沈槿说话，这会显得他像是已经原谅了她。 事实上，他并没有生沈槿的气，只是有些失望罢了。如果沈槿当时积极地对他解释，他会愿意听。可惜沈槿却是一副我没好解释的样子。既然如此，武禅当然也要表现的完全无所谓。 武禅也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很幼稚，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突然想起，宫甜甜曾经说过自己有些傲娇属性。 不！ 武禅绝不认同！ 防火布外，有车行驶的声音，然后停住了。防火布能屏蔽僵尸的热感应，但可瞒不过人类的眼睛。 “请务必让我也进去躲一下。” 防火布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此刻距离万僵奔腾还剩不到半小时，现场搭建自己的安全营地时间有些勉强，远不如找一个现成的靠谱。 这种行为很常见，有些类似风雪夜，旅人们躲在同一件破庙里。 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出现在旧城的往往都是不受道德约束的狠角色，一时好心的收留所发生的鸠占鹊巢的惨剧不再少数，所以如果不得到安全营地主人的邀请，擅自掀开防火布，便会被布后的连射弩射成筛子。 外面的男人请求道：“我只有一个人，而且可以付钱。” 詹海使了一个眼色，两名夜魅拉开防火布的一缝，确认了几秒外面的情况，然后放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和他的声音一样很年轻，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虽然风尘仆仆，仍掩盖不住他的帅气英俊。 “谢谢。” 他隔着大家几步远的距离坐下。 武禅盯着他，觉得此人十分眼熟。 他摸了一把脸：“见笑了，有点脏。” 武禅说：“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男人说：“我想，应该没有吧。” 武禅说：“你姓什么？” 男人说：“我姓宫，宫殿的宫。” 285话 分配炸弹 如果这个年轻男人没有撒谎，那么武禅几乎就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宫京生夫妇离家出走的长子、宫甜甜的兄长。 比起更像父亲的妹妹，哥哥的长相更多得遗传自母亲。 武禅试探地问道：“你出现在这座旧城，是为了前往d067新城吗？” 年轻男人笑道：“我是一个独立探宝者，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发财。” 武禅说：“那你有什么收获？” 年轻男人说：“有幸和诸位一起避难，算是进入这座旧城为止最好的收获。” 詹海说：“宫先生，真会说话。” 年轻男人说：“叫我小宫就好。不知几位大哥还该如何称呼？” 詹海笑了笑，没接茬。 詹海等人碍于夜魅身份，不能自报家门。武禅不回答，不是没有礼貌，而是担心自己的姓会刺激到这位小宫。 好在小宫很识趣，没有追问，从背包里抽出一条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没过多久，地面开始发生震动，是僵尸们狂奔着涌向各个旧城。街道的震动平息后，小宫支起一口小锅子，准备烧水。武禅注意到他是用指尖冒起的蓝色电花点燃的炉子。 小宫察觉到武禅的目光，抬头报以微笑。 这一笑，让武禅像是看到女扮男装的宫甜甜。 武禅胳膊外侧突然一温，是詹海拿来了热好的食物。 “熟人吗？” 武禅说：“我没听到你的脚步声，怎么做到的？” 詹海说：“那是你看的太投入了。” 一夜无话，隔天一早，小宫早早就收拾好了个人物品，并跟众人告别。 他掀开防火布正要离开，武禅忍不住对着背影说了一句：“有空的时候，回d067新城看一看。” 那背影明显一顿，但人没有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陌生人的借宿只是一段小插曲，车队正常上路，中午过后，车队终于靠近了灰烬风暴的边缘。 旧城的每个角落无时无刻都飘落着灰烬，来时的路上，灰烬只有雪粒般大小，而此刻的灰烬则犹如鹅毛大雪，飘落过程中还隐隐约约带着火光，落在挡风玻璃上一碰即碎。 詹海等人下车。 他靠着车门点上一根烟。 武禅说：“我以为你们这种受严格训练的组织，烟酒都不会碰。” 詹海吐出一个烟圈：“活得像幽灵一样，但我们毕竟还是人。是人，就会有癖好。我每次进入灰烬风暴之前，都会抽一根烟。” 武禅说：“你进去过几次？” 詹海说：“不多。所以我的肺还很干净。” 武禅没有说话，看向远方那遮天蔽日的灰烬风暴。 灰烬风暴，算是一种旧城独有的气候现象。 它偶尔会出现在旧城不同的位置，就像一场雷阵雨，独眼巨煞总会伴随灰烬风暴的出现而出现。 武禅在旧城中经历过很多次突发式的灰烬风暴，最近一次便是他去爬毒山，那时候沈槿坐在车里的副驾驶，他和她还不算熟。 和突发出现的灰烬风暴不同。 前方的灰烬风暴是永驻在旧城中心的，就像是一种顽疾，破坏力也更加强大，混沌的风暴之中，闪烁着红色的电光。 即便隔着数百米的距离，狂啸的风仍能扑在众人脸上。 詹海深吸一口，把整根烟完全吸尽，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灭火星。 “穿战衣。” 六个形如棺材的金属箱子，从车斗上卸下来，竖成一排。 包括武禅、詹海、沈槿在内的六个人，依次进入战衣，等待辅助者安装外脊椎和制造防护液的保护源。 詹海说：“此刻我们六个人不再有姓名，而是六个编号。我是一号。” 沈槿被分为五号，武禅是六号。 分完编号之后，武禅得到了一个圆盘。中间有一个按钮，外围则是一到六的数字。 詹海说：“进入灰烬风暴之后，常规通讯设备失灵，除了这个定位盘。当你发现你能找到的最高建筑、安装好拆楼炸弹、并撤退到安全位置之后，就按下中间这个按钮。当外围的六个灯全部亮起来，我会统一引爆所有的炸弹。整个净化过程就这么简单。” 武禅说：“炸弹的爆炸范围是多远？” 詹海说：“你把炸弹安装在高楼的中间楼层，引爆后的爆炸是直上直下的，所以一百米之外就是安全位置，万一遇到特殊情况，其实只要躲到五十米之外，也能活命。” 六名夜魅全部穿戴好防风暴战衣。 詹海这时才取出一个造型严密的长箱，他和另外两名夜魅，将三把钥匙同时插进三个钥匙孔，才将长箱打开。 盖子是侧向划开的，打开的瞬间便冒出了浓浓的寒气，里面横列着六个比机械试管大不了多少的东西。 詹海取出其中一个：“这种炸弹很不稳定，正常温度下的剧烈震动会让它自爆。” 他调转炸弹，将顶端对向武禅。 “你到时候，把炸弹竖直地放在地上，然后用力的按下按钮，炸弹底部会弹出机械爪把自己固定在地面上，剩余的事，就是赶紧逃离大楼。你看，设计师把炸弹设计的如此简单，是不是很照顾我们？” 武禅感觉詹海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但他现在关注的是其他事。 “你说正常温度下的震动会引发爆炸，那我们抱着炸弹奔跑岂不是在自杀？” 詹海说：“奔跑不会引爆，同样你把它高高的抛出去也不会引爆。我刚才说的是剧烈震动，幅度大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频率。” 分配完炸弹之后，詹海开始分配鬼面。 “记住。”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一对鬼角能过滤瘴气的极限只有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我们任何人在灰烬风暴中逗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小时。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着出来，夜魅从来不提倡没有意义的牺牲，这次任务失败，我们还有下次机会。而下次机会的前提，就是人要活着。我知道这番话听起来很啰嗦，但我希望所有人都听进去。” 武禅说：“除了防具之外，武器是不是任意选择？” 詹海说：“尽量轻装上阵，你那杆长槊肯定是无法派上用场的。” 武禅当然不会携带凶豹，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要把两柄长刀全部带上。 多一柄刀，多一个活命的机会。 詹海说：“还有问题吗？” 众人摇头。 詹海发出命令。 “出发！” 286话 巨型怪物 与其说是位于风暴之中，武禅觉得更像身处万丈海底。 强大的阻力与压力无孔不入，即便包裹着防风暴战衣，武禅仍产生了随时面对死亡的警惕感。 狂风呼啸，灰烬如蜂群般乱舞，正式进入灰烬风暴后的大概二十分钟后，六位行动人员便彻底走散了。 之所以说大概二十分钟。 是因为在灰烬风暴中，所有计时设备全部失灵，对时间的流逝只能通过体感。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不算精准却能将就的计时方式，那便是鬼角的变色。 詹海说过，当一对鬼角过滤瘴气达到极限时，就会散发出红光。而这个极限时间约为一个半小时。武禅可以通过这个过程判断出在灰烬风暴中的一个半小时究竟有多长，在更换鬼角后的下一个半小时，武禅必须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并撤离出灰烬风暴。 武禅顶着狂风，步伐缓慢但稳健的前进。 此时他左手撑着一面几乎与他等高的盾牌，獠牙长刀与乌金长刀并排背在身后，双刀的刀柄从右肩后探出。七柄鲸级巨煞獠牙打磨的飞刀一一插在腰间。以上，便是武禅进入这片极险之地的所有武器装备。 头顶上方突然窜过一道刺目的红色闪电，武禅刻意留意了一下，但久久没有听到雷声。 红色闪电在空中划过之后，红光并没有完全消散，而是变成一道交叉的十字。 这不是电光！ 而是独眼巨煞的眼睛！ 武禅左手拇指条件反射地按下盾牌把手的开关，盾牌瞬间发生轻微的震动，同时泛起一圈圈油迹般的光晕。 七八层楼高的独眼巨煞，缓慢地迈步走来，那枚十字红眼如高空探照灯般左右扫视。 轰！ 独眼巨煞的一只脚从天而降，落在武禅的左侧，大地如地震般颤抖，武禅稳住身形，用盾牌挡住四溅爆开的沙尘。 轰—— 独眼巨煞朝前迈出右脚。 轰—— 独眼巨煞提起左脚，跟上。 武禅静悄悄地等待大地随着独眼巨煞的走远而终于平息颤抖。 武禅关上了盾牌开关。 虽然武禅不知道盾牌所储存的能量可以维持多久的防御效果，但在这种举步维艰的环境下，能省一点就多省一点。 武禅继续往前探索，终于能在狂风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建筑体。 他顶着风压，挪步过去，失望地发现这栋建筑虽然占地面积不小，之前应该是一座恢弘的高楼，此刻却残破的只剩下四五层楼高。终日经受狂风的冲刷，早已让墙体裸露出大量的钢筋，武禅用手碰了一下墙体剩下的砖块，顿时碎成粉屑，被风卷起来吹打在鬼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武禅突然想到一件事，这灰烬风暴中，真的还存留着高层建筑吗？ 如果没有，那么任务必然无法完成，他们的行为将丧失一切意义。 如果存留着，那么那些建筑又是怎么做到在日复一日的狂风中存留下来的？ 武禅心中没有答案，而想要得到答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继续前进。 前方的风，放肆依旧。 但侧面的风，流向却发生了变化。 武禅瞬间拔出獠牙长刀，回身一斩。 乒！ 武禅像是与某人对了一刀。 但武禅根本没有看清目标的相貌，一刀之后，暗算者便消失于遮目的灰烬之中。 能做到这一点，说明暗算者不仅能抵抗瘴气的毒性，更能顶着四面八方的阻力高速移动。 是人？ 这种可能性极低。 煞人？ 从会使用武器这一点来说，这种可能性很高。 可是，即便是煞人也无法在灰烬风暴中长时间生存，也就是说，武禅并非是闯入煞人的领地，而是煞人在跟踪着他，以灰烬风暴作为杀掉武禅的处决台。 武禅没有继续前进，他有预感暗算者随时会发起第二次进攻。 果不其然。 迅疾的斩击从黄沙般的灰烬后面横斩而来。 武禅架刀一拦，看到了暗算者刀的模样——那并非长刀，而出宽厚的异形镰刀！ 不是一柄，而是两柄！ 第二柄镰刀破开漫天飞舞的灰烬，从武禅头顶竖劈而来！ 武禅提刀上斩，与镰刀再度碰撞一击。 于此同时，身经百战磨练出的警戒心，让他本能的后撤。 凌乱的气流刮过他的腰侧，差一点伤到他。 第三柄镰刀？ 这暗算者竟长着三条胳膊。 不对。 是有两名暗算者！ 此刻，他们又一次躲在了灰烬后面。 武禅把盾牌扔在地上。 这盾牌的特殊功能可以屏蔽独眼巨煞的感官，但防御力实属一般。 暗杀者的镰刀能与獠牙长刀对砍而不断，其斩击不是这面盾牌可以抵挡的。 武禅把獠牙长刀换到左手，右手缓缓拔出名为钢影的乌金长刀。 通过额头鬼角过滤的空气，在防风暴战衣里缓缓流动着，武禅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风沙后，敌人的迅速逼近！ 在右边！ 武禅滑步，沉着一口气斩出一记横斩，只有斩到目标时，他才彻底吐出这口气。如此发力，让斩击实现了棍击般的效果。 对手的刀果然高高后仰起来，武禅冲步一跃，左手长刀凌空劈下！ 然而！ 他人在半空，却提前看到了暗杀者的脑袋。 因为暗杀者实在太高了！ 而它的那张脸，几乎就是由两个巨型的眼睛组成的——这当然不可能是人，而是一只巨型的螳螂！ 武禅心绪一乱，下劈的刀势便弱了三分，巨型螳螂挥动镰刀上撩，与獠牙长刀撞在一起，武禅借力后跃，落地瞬间，朝后面远远滑去。 砰的一声。 一柄弯弯的镰刀扎进地面，如果武禅刚才慢撤一秒，镰刀便有极大的可能贯穿他的脑袋。 巨型螳螂从灰烬中前进，露出完整的身躯。 很显然，这是一种煞妖，却是武禅从未见过的煞妖。 它身高三米，体型是将普通螳螂放大了数十倍，背脊与关节上长满倒刺，除了两条形如镰刀前足之外，鼓涨的腹部后面还翘着一根本应该长在蝎子屁股上的弯钩。 “你们倒是吃什么才能长这么大？” 武禅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吐槽。 287话 一场缠斗！ 武禅的吐槽，真的只是一句吐槽。 对于煞妖来说，并不存在成长过程，煞妖从孵化器诞生的那一刻起，体型将一直固定到死亡。比起生物，更像是流水线配合模具的定制产品。 灾后五十年，经过无数次的探索与抗争，人类将煞妖的种类收集成资料图鉴，有大众化的官方版本和记录稀有种的民间版本，而眼前的巨型螳螂煞妖，则是武禅所读过的所有资料图鉴中从未记录过的隐藏“产品”。 螳螂本是天生的刀客，结合“创造者”赐予的高达三米的庞大身躯，简直就是神话中的邪刀狂魔。 它用力挥下镰刀，锐利的风破开被灰烬烤黄的空气。 被防风暴战衣限制速度的武禅差一点就没躲开，他稳住身形，反斩一刀。 乌金色的钢影力沉且锋利，与下劈的镰刀碰撞，迸发金铁交击的声响。巨型螳螂发出诡异渗人的叫声。这是它第一次惨叫，武禅知道原因——刚才的刀对刀，让它的镰刀崩开了一道口子。 武禅同时还知道的是，在场的巨型螳螂可不仅是眼前的这一头。 敌人在左边！ 武禅左手挥出獠牙长刀，正好招架住从侧面拦腰横斩而来的镰刀，螳螂巨大眼睛从风沙中探出，原始的蛮力从镰刀渗透而来，推着武禅发生平移。 獠牙长刀的材质取自万胞级煞妖鲸级巨煞的獠牙，高胞煞妖对低细煞妖有着刻在血统里的压制。五胞的食煞猴王会因为宫甜甜和甘小乙的武器而反应迟钝，但眼前的这些为止的巨型螳螂丝毫不受獠牙长刀的影响，说明它们体内罪恶细胞的数量远大于十。 被武禅一刀崩出刀口的巨型螳螂从后偷袭。 武禅用钢影拦住。 此时此刻，被夹在两头庞然大物之间的防风暴战衣显得十分瘦小，仿佛不需要刀砍光挤压就能把人压死。 然而，让螳螂们意外的是，它们的攻势竟然完全停住了。 被一个区区人类，区区两柄刀，完美的架住。 这套沉重的防风暴战衣的确大大限制了武禅的速度，但他只需要少量的时间，便能适应战斗。 两头巨型螳螂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柄镰刀，以及一根带着尖钩的尾巴。 双刀双尾从四个不同方向，齐攻武禅！ 一瞬间。 压住武禅的左右两柄镰刀率先被弹开，接着两头巨型螳螂同时发出惨叫——两条尾巴的尖钩竟被一刀斩掉了！ 巨型螳螂惨叫着寻找武禅的身影。 武禅携带防风暴战衣的重量，跳到了一头巨型螳螂的背上，把它的身躯往下压得一沉。 乌金色的长刀从左向右迅猛一斩。 刀锋砍进螳螂的脖颈，发出铁棍敲打石柱般的脆响。 刀砍得太浅了。 但足够了！ 武禅呼尽胸口最后一口气，右臂奋力一推，螳螂脑袋平滑地滚落到地。 斩掉煞妖的脑袋，从来不是彻底干掉煞妖的方法。 对此清晰无比的武禅，左手将獠牙长刀顺着螳螂断颈的剖面，用力将整条刀刃刺了进去，明明失去脑袋的螳螂，竟还能发出惨叫。 对面的巨型螳螂挥动双镰朝武禅头顶砍来，武禅从螳螂后背滑落，那两柄镰刀便砍进失去脑袋的螳螂的肩膀，差一点将它的双臂斩掉。 落地后的武禅不仅没有放缓脚步，反而加速前冲，然后朝地上一铲。他滑进有脑袋的巨型螳螂的腹下，朝上刺进腹部的长刀随着他的前滑，划开一道狭长的口子。 没有一块内脏、甚至一地血流出来。 说明这个煞妖除了外层骨骼之外，其他血肉内脏全部“黏土化”的混成一体。这本就是煞妖这种存在的特色。 武禅见怪不怪。 他从巨型螳螂尾部滑出，连斩两刀，直接将螳螂的整条尾巴斩断。巨型螳螂鬼叫着想转身，结果脑袋刚转过来，右眼就被一枚飞刀射爆到爆浆。 武禅左脚在巨型螳螂尾部一踩一蹬，就上了它的后背。双刀借着冲劲刺进巨型螳螂挺直的上本身。这一次的撞击让武禅感觉像是扎穿的是一棵百年巨树，实在太钝。 不同部位受到攻击后的反馈完全不同，这是武禅没有预料到的。 双刀贯体无法干掉这头巨型螳螂，武禅用力下压刀柄，刀刃随力下斩，斩出一对梯子般的狭长伤口。伤口的扩大，方便武禅拔刀，他刚拔刀立马高举，格挡住巨型螳螂的镰刀竖劈。 另一边。 那头失去脑袋的巨型螳螂，正用镰刀在地面上四处乱扎，似乎是想扎中自己的脑袋，然后再安会脖子上。 如果不是在战斗中看到这一幕，武禅肯定会被逗笑。 可惜，此刻的他每一瞬，每一秒都无法放松。 他再度跳下巨型螳螂的背脊，在这两头无法轻易杀掉的螳螂之间往返作战，是他的战术。 趁着无头螳螂扎脑袋的空隙，武禅锐步逼近，右手乌金钢影一刀刺进它上挺的胸口，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武禅这一刀没有用尽全力。 刀尖只扎进去浅浅一小截。接着往上一挑，划开一道口子。 这伤口依旧不致命，却让武禅有了很好的收获——伤口的夹缝之间，露出一枚圆润泛着琉璃光泽的球体——中枢球。 它意识到自己的暴露，正要挤回螳螂胸口的其他位置，但武禅的左手刀更快。 獠牙长刀的刀尖带着一声脆响，便将中枢球扎碎。 无头螳螂痛到整个身体都上扬起来，将大块腹部暴露在武禅正前方，武禅当然不会错过这种送上门的好机会！ 双刀连斩，一道夸张的斜十字分割巨型螳螂的腹部，接着武禅朝它左侧前进，獠牙长刀一刀又一刀的砍在每一根后退的膝盖关节。 所有腿砍完之后，失去的支撑的螳螂身躯轰的一声侧翻到底。 尚且保留着脑袋、失去一只眼睛的那头巨型螳螂忍不了同类被砍得这么惨，像是卯足全身力量般朝武禅劈下镰刀。 武禅无需转头，全靠战斗经验，侧移躲开。 巨型螳螂的镰刀重重地砍进地上那个无头螳螂的身躯，竟将前半身与后半身一斩两断！ 武禅对这一刀的威力“自愧不如”。 斩断同类的巨型螳螂发出极其败坏的尖叫。 武禅说：“这是你亲自砍的，怪不到我头上吧。我唯一能安慰的，就是让你们两个死得一样快！” 288话 突如其来的红光 如果有人能路过这片区域，那他将会目睹一个夸张且整洁的大型分尸现场。 夸张，是指被分割开的肉块铺满一大片地面，断肢碎骨到处乱飞。 整洁，是指肉块的切割处干净利落、整齐平整，不仅需要锋利的刀刃，更需可怕的腕力。 灰烬呼啸，武禅踩着一个巨大的螳螂脑袋，将双刀归回背后刀鞘，地上滚落着十六枚中枢球。这巨型螳螂煞妖只比食煞猴王多出三枚中枢球，实力却提升了大大一截。武禅估计以宫甜甜和甘小乙目前的实力，如果爬毒山中遇到这种巨型螳螂，大概率会发生危险。 十六枚中枢球算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但无法把煞妖尸体带回新城换取分配额，中枢球再多也没用。 武禅毫无兴趣带着两个巨大的螳螂脑袋上路，直接放弃了这十六枚中枢球，捡起地上的盾牌，继续出发。 干掉这两头煞妖花费了大概五分钟，加上之前探索的时间，他进入灰烬风暴已有半个小时。总时长已过去六分之一，但武禅仍没有找到适合安装炸弹的地方。 灰烬不停飘落，周围的一切都是黄茫茫的。经历狂风终日冲刷而能保留下来的建筑实在少之又少。十分中后，来到一副钢架面前。 这应该曾经是一座挺拔体面的高楼，墙体和砖块已经完全沙化，被狂风吹得一干二净。钢架矗立在漫天灰烬之中，就像一个站着死去的参天巨人，血肉被秃鹫和食腐的虫子吃光，只剩下庞大的骨架。 武禅站在钢架的最底部，抬头竟望不到顶。 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安放炸弹的地方。 他伸手拉住头顶上的一截钢筋，用力朝下拉了拉，钢架发出吱嘎吱嘎的颤抖声，但钢筋没有断，说明还残存着一点韧性。 武禅把盾牌背在身后，开始顺着钢架朝上攀爬。 武禅每踩一脚，钢架都会吱嘎吱嘎的狂响，这让武禅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做了错的选择，他又往上爬了一段，头顶上方的钢架突然泛起红光，犹如遭到了高温加热。 ！ 那不是温度变化，而是被独眼巨煞的目光扫中！ 怎么可能？！ 独眼巨煞移动的声音犹如地震，武禅没有理由听不见它的靠近。 来不及想通疑点，武禅单手抓紧钢筋，左手赶紧支撑盾牌笼罩自己。 独眼巨煞的红光射线，横向扫过钢架之后，又竖直来了一遍。 柱状的红光划过盾牌的表面，并没有发现武禅。武禅则是第一次亲身体验被独眼巨煞“看中”的感觉，虽然有些热，但更像是热蒸汽，而非单纯的光。 武禅不知道这是盾牌的功劳，还是独眼巨煞的红光本就是这样。 独眼巨煞没有发现异常，便迈开大步远去，而这时的脚步沉重无比，每一踏都让钢架上下乱晃，仿佛随时散架。 武禅等了又等，直到独眼巨煞彻底走远，武禅才继续朝上攀爬。 两分钟后，武禅终于爬到了钢架的顶断，距地将近六七十米。 武禅注意到高处的灰烬明显比地表少很多，武禅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宽阔。 他的正前方，和右手边都有比这座钢架还要高的钢架，而詹海曾再三嘱咐，炸弹一定要选择最高的那栋建筑，武禅正在判断该选前方还是侧面的钢架时，插在腰侧的圆盘发起轻微的震动。 武禅拿出来一看，3号灯已经亮了起来，这是3号找准位置，并安放好炸弹的信号。 同样的时间，别人已经完成了任务，而武禅连放炸弹的目标建筑都没有选好。说明要么3号把炸弹放错了大楼，要么，3号好运爆棚，不仅迅速找到了高楼，而且路上没有遇到煞妖的袭击。 既然向前向右都能看到更好的建筑，那武禅就没有必要继续逗留。 他把盾牌往后一背，开始朝下攀爬。 他下去的速度远比往上爬要快。 然而就要快到底部的时候。 透过钢架的缝隙，武禅看到对面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鼻梁上面竖着一枚巨大的眼球！ 糟了！ 那竟是一头无声无息出现的独眼煞妖！ 巨大的独目亮起一丝丝赤红的电弧，接着一道粗壮的红色射线朝武禅轰来。 武禅像是被泼了红墨水般瞬间全身比红色笼罩，红光与防风暴战衣接触，让武禅不仅没有被高温炙烤的感觉，反而变得有些冷。 这是因为防风暴战衣瞬间加大了对防护液的调度，制造防护液的保护源从武禅体内抽了大量热量。 呜的一声。 独眼巨煞的巨手横向挥了过来。 一掌就将钢架的上半截打瘪，剧烈的震动在钢架之间反复传导，震得武禅差点把不住钢筋。 趁独眼巨煞彻底拆到这座钢架之前，武禅以最快的速度落到地面上，而等着他的则是从天而降的巨大脚底板。 武禅瞬间前纵了一大截，那只巨脚落在他的身后，扬起的气流狠狠地推了武禅后背一把。 武禅来不及转头观察，脚步不停地朝前冲刺。 而即便是在漫天昏黄之中，武禅也能清晰地看到一片黑影笼罩从头顶笼罩而来！ 武禅又一次猛跃，再度躲开独眼巨煞的踏击。 武禅的移动速度虽快，但是独眼巨煞步子迈得大，双方各有优势，这就导致武禅根本无法彻底摆脱这头独眼巨煞。 武禅一边加速前进，一边盘算与独眼巨煞正面交锋的胜算。 盘算出几种结果，都不是武禅想要。 其中有一种方式，可以让武禅战胜、甚至杀掉身后的这头独眼巨煞。 但那是武禅压箱底的本事，非万不得已或愤怒至极，武禅不愿使用。 而且，还有另一个弊端。 一旦使用那一招，虽然可以杀掉独眼巨煞，但身上这套防风暴战衣必然会废掉，武禅接着就会被灰烬风暴撕碎。 如此看来，保持加速冲刺，是武禅眼下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 武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轰的一声。 那不是独眼巨煞脚踩大地的声响，而是一声猛烈的爆炸。 武禅不想回头。 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轰！ 独眼巨煞的胸口爆起一团剧烈的火焰。 有一个蒙面者，替武禅拦住了独眼巨煞。 此人，是谁？！ 289话 神秘人 没人可以凭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灰烬风暴。 这一点，神罗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进入灰烬风暴之人必穿戴防护装备。 对比夜魅提供的第四代防风暴战衣，神秘者的防护服更加轻盈简洁，胸口和前臂小腿上覆盖着银色甲片，遮面的面具长着一根长长的鸟嘴。 他对着独眼巨煞发起的攻击并非是超能力，而是投掷手雷。 一枚又一枚手雷在独眼巨煞身上爆开，火花绚烂。爆炸炸不开独眼巨煞坚硬的血肉，却能干扰它的行动。独眼巨煞停在原地，用巨大的手掌拦截手雷。 神秘人的手雷快要用完了，转头发现武禅竟没有离开。 “你快走！” 他的声音经过鸟嘴面具的处理，变得沙哑浑浊。 武禅虽然解决不了独眼巨煞，但也做不到放下对自己施救的人不管，独自逃跑。 他把盾牌插进地里，从背后拔出双刀，准备随时出击把神秘人救出来。 神秘人终于扔光了携带的手雷。 独眼巨煞伸出巨掌，从天而降地拍下。 因为它体型庞大，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到让人无法轻易躲过。 神秘人敢出手帮助武禅逃离，必然除了手雷之外还有其他本事。在巨掌拍碎他的全身骨头之前，飞快地朝侧面倒飞而出，同时双臂用力外扩，犹如在拉扯一根无形的绳子。 可怕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独眼巨煞的巨掌半空中突然齐腕断落，露出的臂骨截面，粗到堪比能把武禅整个人套进去的大桶。 手掌不知被何物切断，独眼巨煞抬头望天，发出吼声。 这是武禅第一次听到独眼巨煞的叫声，和他听过的所有生物的叫声都毫不相像——那简直就是炮击！ 随着吼声一同冲向天际的还有独眼巨煞眼睛发射出的那一根红色光柱。 比痛苦惨叫，这个行为更像是召唤同伴。 一头独眼巨煞就已让人无法对付，如果独眼巨煞聚集起来，那么在场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快走！” 神秘人以极快的脚步从武禅面前跑过时再度催促。 武禅拔起盾牌，跟在他的后面。 神秘人显然比武禅更熟悉这里的地形，不到两分钟就找到了一片遮挡物。 比起之前被狂风筛到连石子都不剩一枚的钢架，这里虽是一片废墟，却保留了不少断墙。 两人站在背风之处。 “你不该进来。” 神秘人说。 武禅说：“我们认识？你究竟是谁？” 鸟嘴面具里透出古怪的声音：“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记得，你今天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救过你。” 武禅说：“为什么？” 神秘人说：“这时候不是好奇心重的时候。用好夜魅给你的盾牌，下一次再被独眼巨煞看到，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武禅见神秘人要走，伸手去抓他手腕。 武禅不愿欠人情，更不愿意欠下连帮助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情。 但那神秘人轻松就躲开了武禅的手。 “我走了。” 神秘人连续后跃三次，与武禅远远拉开距离。 “你不要追过来。” 鸟嘴面具看着武禅，然后慢慢后退，直到整个人消失在昏黄的灰烬之中。 在武禅的认知里，能斩掉独眼巨煞一只手的人屈指可数。 他父亲武灭，自然是可以做到。 但他那具霸气睥睨的身躯，是无法被防护衣隐藏的。这个神秘人的体型，显然瘦小很多。 其次，雪山灵宗的金月三老也可以做到。 可是换他们出手的话，就不是斩掉独眼巨煞一只手这么简单了。而且，经过鸟嘴面具的加工，虽然已经听不出来其本人的声音，但丝毫没有苍老感。更关键的一点是，金月三老没有任何理由，千里迢迢地来救自己，所以这种可能也被排除。 再还有一人。 那便是他的师兄唐斩。 唐斩的聪明程度，是武禅自愧不如的。即便从小一起长大，武禅至今也没弄清楚师兄唐斩究竟会多少奇奇怪怪的招数。如果是师兄唐斩出手相救，那没有理由不与自己相认。 以上选项都被武禅排除后，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备选项。 可听那神秘人说话的口吻，分明是认识自己的。 人已经完全走远，武禅便不再深想。 他环视周围环境，确认自己的位置，腰间的圆盘再度发生轻微的震动。 3号灯旁边的4号灯也亮了起来。 这说明六枚炸弹中，已有两枚被安放到位。 武禅收起圆盘，抓紧时间行动。 步行了几分钟之后，他来到在前一个钢架顶端看到的那个更高的钢架。 这栋高高的大楼“生命力”顽强，还有一面的墙体没有被沙化，甚至还保留不少楼梯，这大大加快武禅上楼的速度。 他上楼上到半路，一柄镰刀斩断侧面裸露的钢筋劈了过来，武禅飞速拔刀一挡，镰刀被高高弹起。 这楼里竟藏着一头巨型螳螂煞妖！ 武禅通过之前杀掉的那两头巨型螳螂，确认它们体内的中枢球是八枚，便对这种煞妖的战斗力上限有了数。 眼前只有一头巨型螳螂，武禅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拖刀上前。 双刀对双刀。 仅三个回合，巨型螳螂长有镰刀的前臂，双双被齐肩砍断，接着就是长着灯泡般大眼的脑袋被斩飞。 武禅对螳螂高挺的身躯快刀连斩，转眼间开膛破肚，八枚中枢球一枚不少地全被击碎。 武禅踏过螳螂的尸体，继续上楼，一路顺利的来到楼顶。 站在只剩下钢架的楼顶，武禅朝远处眺望，在前方灰烬风暴的深处，又看到一座更高的建筑。这不禁让他想到那句一山更比一山高。 而远处的那栋高高的建筑，便是武禅这次任务的重点。 因为它的楼顶除了被灰烬风暴包裹，还长着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肿瘤，延伸出无数根、树根般的触须紧紧吸附在楼顶上，如心脏跳动的节奏膨胀收缩、膨胀收缩。 突然，武禅看到那个巨型肿瘤比刚才膨胀的更大了，然后破开了一个口子。 一个长着很多条腿的怪物，全身沾满黏液地挤了出来。 虽然隔着很远，但武禅还是看清了怪物的模样。 正是楼下被他斩杀的巨型螳螂。 “原来，那就是你们的老巢。” 290话 寒意逼人 确定目标高楼之后，武禅不需要登顶，只需在高楼中间安装炸弹即可。已知的阻力则是一头又一头被孵化出来的巨型螳螂。 武禅可以连续斩杀巨型螳螂，如果数量太多，也会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武禅朝远方的那栋高楼走去，他现在需要赌上一点运气。 目的地远比看上去远，防风暴战衣沉重的脚步裹在呼啸的灰烬之中。武禅在灰烬风暴中已经超过了一个多小时，激烈的战斗更是加快呼吸和体力的消耗。路过一块可以暂时遮挡狂风的地方，武禅选择休息一会。他后背靠墙，停止锐金咒，片刻之后防风暴战衣里面开始变得寒冷。 锐金咒是武家人的必须课，而长时间维持锐金咒则是一种考验。师兄唐斩在觉醒锐金咒的第一年，就能以入定的方式连续开启锐金咒一个小时。这是普通的武家人掌握锐金咒至少五年后才能达到的成绩。武禅做到这一步，则用了两年。 唐斩十一岁觉醒锐金咒，十五岁就已经在双罚三护中崭露头角。作为武灭的首席弟子，前来武家挑战武尊主的无名之辈全都败在唐斩之手。 包括不少的武家人在内的很多人，对唐斩的情绪很矛盾，一方面惊艳他的实力之强，另一方面则是鄙夷，其原因便是唐斩是外姓之人。 灾裂五咒，又名裂变五咒。实际上并非依靠血脉遗传的特异功能，而是人类苦心研究出来的对抗废土时代的武器，归根到底更贴近于人们向往的绝世武功。 任何人都可以修炼灾裂五咒，其中以雪山灵宗为典型，他们从雪山村庄中挑选能被称为雪灵童子的幼童收为徒弟。而以锐金咒、离火咒为例，之所以成为武家、炎家的独门技法，则是因为血脉的优势—— 武家人强盛的生命力可成为锐金咒最好的载体。 想使用离火咒，则需要人通过使用催火药剂后，体内产生的一种名为“燃烧因子”的物质。催火药剂有毒性，会长年累月地腐蚀使用者，但炎家人的体质对此天生免疫。 可即便双罚三护再适合修炼灾裂五咒，可这毕竟是人类共同的武器，不允许被某几个家族彻底世袭霸占，所以武家也好、炎家也罢，必须接受外姓之人的拜师学技。 外姓之人学习灾裂五咒，除了迅水咒外，其他四咒因为血脉的不契合，只能学到入门的本事。天赋异禀者，顶多也只能发挥到五成功力。于是，各大家族的外姓之人地位尴尬，在内，被族人是为下等人，在外，被世人是为狐假虎威之辈。 虽然师兄唐斩总是温柔地否认，选择成为一个演员和这些流言蜚语有关。但武禅心里一直觉得师兄只是不想让自己替他分忧难过。 师兄比自己强，是武禅从小就认可的。 以入定的状态长时间维持锐金咒，感觉就像是潜入水底深处，身体不仅承受着压力，同时还会被吸走大量的热量，但这仅是挑战的刚开始。 下一步的挑战，便是真的潜入水底深处维持锐金咒。 人类世界遭到永夜毒雨的袭击，从理论上说，海面上没有腐化菌子的附着之处，所以大海是洁净的。在人类觉醒超能力后，很多人提议尝试建造神话中的海底之城，但大量探索队都有去无反，少量幸存者则说在海底看到了不知来历的巨大触手。于是人类不仅告别了城市，同样也告别了大海，曾经人类对大海的亲近与征服，从历史变成了故事。 武家进行潜水的地方，是一座人工湖。最深之处为五百米。 不依靠任何设备，潜在两百米的深处，维持锐金咒半小时才算是及格成绩。 武禅十四岁那年，是他觉醒锐金咒刚好两年的时候，唐斩十六岁。 武禅可以潜入三百米深的地方，维持半小时的锐金咒，他的体力可以延长锐金咒的时间，但半小时已经是他憋气的极限。 而师兄唐斩，则已经能盘膝坐在水库底部，持续入定两个小时，双肩的金火犹如两盏暖暖的明灯。 双肩燃火虽是锐金咒的招牌，但事实上，那并非是真的火焰，而是聚成簇的黄金光粒。唐斩有时候会捏着武禅肩膀的火团来开玩笑，而这时候武禅便会向师兄请教很多事情。 “我什么时候才能超过你” 从小到大，武禅同一个问题问过唐斩太多次。 唐斩用毛巾替武禅擦拭头发上的水珠，刚刚的潜水，武禅只下到三百五十米的深度，对比其他人很优秀，但对比师兄，这不是一个让武禅满意的成绩。 “迟早会有这一天。” 同言的问题，同样的回答。 唐斩并非是敷衍，每一次的态度都是发自肺腑。 武禅转头：“明年我就十五岁了。” “嗯。” 唐斩继续给武禅擦着头发，“别乱动。” 武禅视线碰到唐斩挂着水滴的身体上，立刻避开了视线，然后老实做好。 “父亲说，十五岁之后，我就可以出门长长见识。” 唐斩说：“嗯，我就听师父提过。” 武禅说：“师兄有地方可以推荐吗？” 唐斩说：“其实，你真要出了武家，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有些大同小异。” 武禅说：“比方说？” 唐斩说：“没法比方。这是一种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的滋味。” 武禅说：“你试着比方一下，说不定凭我卓越的理解能力一下子就能理解。” 唐斩说：“那我可要给你形容一道名菜的味道了。” 武禅说：“……师兄，你这就有些过分了。” 唐斩笑了：“擦好了。” 武禅站起身，准备进行下一次的挑战。 唐斩说：“师父其实很关心你。” 武禅不知道师兄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淡淡地回应道：“是么，没看出来。” 唐斩顿了一会，然后说：“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放不下你母亲的事。” 武禅说：“既然整个家族都不准提这件事，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武禅不想面对这个话题。 一头扎进深水之中，寒气瞬间包裹全身。 武禅突然醒了。 他靠着墙壁休息，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而他的对面，正蹲着一个古怪的东西，长长的嘴巴如粗针一般几乎快要插进他的眉心！ 291话 同一栋高楼 武禅立马抓住针般的长嘴，厚实手套的阻力让嘴尖轻啄了一下鬼面。 武禅相信，如果自己再晚半秒，长嘴足以凿穿鬼面。 武禅拔刀斩断长嘴，再一刀切断怪物的脑袋。怪物的身体抱头要跑，被武禅从后追上一脚踹倒，快刀连斩分尸碎中枢球。 这体内藏有六枚中枢球，长有针状长嘴的怪物不是蚊子，而是名叫“贪貘”的煞妖。貘是古代故事中以人类梦境为食物的妖兽，而贪貘煞妖吃的是猎物的脑浆。它四肢体型像人，脑袋却是猪般的兽头，特殊能力是让猎物昏睡，趁机用尖嘴如吸管般插进猎物的脑袋。 由于防风暴战衣太冷，武禅的意志力才会松懈，从而中了贪貘煞妖的招陷入沉睡。同时，如果不是因为武禅做了一个跟寒气相关的梦，恐怕已经被贪貘煞妖得逞。 贪貘煞妖身为六胞级的煞妖，本不该弱到近似被秒杀的程度。倒霉就倒霉在，长嘴偷袭武禅不成，反被一刀斩断了遭到重创。 武禅后背发凉，不仅仅是防风暴战衣的吸热，还带着一丝后怕。他反省自己明知道灰烬风暴中存在着贪貘煞妖，还敢掉以轻心。 锐金咒重新启动，金色的光如金色的血液渗进防风暴战衣与武禅之间的夹缝，没过几秒，武禅身体暖和起来，他重新上路。 灰烬风暴像是畏惧武禅靠近那栋高楼，狂风的阻力随着武禅的脚步越来越大，腰间不合时宜地发生轻微震动，武禅无暇去管。又前进了几分钟，周围的一切全部被密集的灰烬所包围，让武禅犹如糟了超大蜂群的袭击，他不得不把长盾撑在前面挡风。 这面尺寸大却很轻的盾牌，设计的初衷本就不是为了抵挡。灰烬撞在盾面上虽然一触即碎，但狂风的撕扯让武禅觉得盾牌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但幸运的是，狂风之中也不会有煞妖的偷袭。 举步维艰让武禅无法正确判断时间的流速，而等到他冲破这道狂风防御层之后，眼前突然泛起了红光。 灰烬风暴中不时有红色雷电劈闪，但这并非是武禅此刻看到的红光。 红光真正的来源是武禅额头的那两只鬼角——这是过滤器达到极限的信号。 灰烬风暴似乎是因为加大力度的狂风奈何不了武禅，嚣张气焰便减低了许多，武禅顶着额头红光终于来到了那栋高楼脚下。 让武禅意外的是，对比起前面路过的钢架和只剩半面墙体的废墟，这栋高楼竟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大门的玻璃虽然全部不见，大厅堆积的沙尘厚如沙滩，但墙面和楼梯却是结结实实的，武禅甚至在一楼轻松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好地方。 从内部结构来看，这应该是一件公用厕所。洗手盆里盛满黄沙，水龙头上透着陈年锈迹，手指一碰便簌簌掉落。厕所里光源虚弱，充斥着大片的黑影，武禅头顶鬼角发出的红光在阴影中透着一股诡异的阴森。 武禅转动两圈鬼角，拔出时洞口的阀门片自动关闭，以免瘴气趁机而入。卸掉的鬼角已经完全无用，武禅随手丢弃在地，然后取出新的鬼角安装上。 稳定好呼吸系统之后，武禅取出腰间圆盘查看刚才忽略的信息。 圆盘外围的1-4号四个信号灯全部亮了起来，这意味着还剩五号的沈槿和六号的自己没有安装好炸弹。 从进入灰烬风暴到鬼角发亮，说明时间将近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路程中武禅在哪浪费了时间，又是什么原因拖慢了脚步，他很清楚。此刻他只需要顺楼梯上楼，解决掉拦路的包括巨型螳螂在内的煞妖，便能安放炸弹。过程长短取决于煞妖的数量，总的来说不会太久。 那么，沈槿是什么情况？ 这么久仍没有安好炸弹，是因为遇到了比武禅还棘手的煞妖，还是说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高楼？ 武禅心中有些担心。 但他心在能做的，却只有上楼。 这座高楼保留着电梯，但显然已经完全不能使用。不仅是没有电力，零件老化也是重要原因。反过来说，如果电梯此刻可以正常运作，武禅反而更不敢乘坐。 武禅走进楼梯通道，踩着结实的水泥台阶往上走。 这让武禅有一种爬毒山的感觉，但和灰烬风暴外面有着重大的区别。旧城其他地区的高楼，内部已经完全被自然植物填充，每进一层都是进到一片小树林。 而这座高楼却把人类逃离永夜毒雨后的样子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是灰烬风暴让这里寸草不生，还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武禅正这般想着，头顶上方突然红光一闪。 武禅的第一反应是鬼角出故障了。 但事实上，红光并非源自武禅的鬼角。 如此相似的红光，只会是另外一对过滤到极限的鬼角。 有什么东西，把武禅刚刚丢弃的鬼角捡了起来，并比武禅更快的速度来到了楼上。 这会是什么东西？ 武禅放缓脚步，右手长刀做好随时斩劈。 但武禅迟迟没有再等到那诡异红光的出现，刚才的那一闪仿佛只是武禅的错觉。 武禅不相信自己会看错。 既然他小心上楼引不出目标，不如便“打草惊蛇”！ 他瞬间提速，一步便跨上十层台阶，他要追上楼上那个东西。 这个举动，让他有了收获，因为他听到了那东西的脚步声。 是人。 而且是熟人。 “沈槿？” 武禅说。 脚步声一下就停了。 两秒之后，武禅头顶传来回应。 “嗯。” 武禅的担心突然一松，口气带着难以掩盖的欣慰：“你怎么在这？” 沈槿从楼上回：“除了安装炸弹，还能为什么。” 武禅说：“你站着别动。”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上走，终于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沈槿。 她背靠着墙壁，鬼面的两只鬼角散发着红光。 武禅说：“你的鬼角到极限了。” 沈槿说：“嗯，我知道。” 武禅说：“你现在应该更换。” 他说完便反应过来，沈槿当然清楚该换鬼角，可她没有换…… “你的另外两只鬼角呢？” 沈槿说：“不小心丢失了。” 武禅：“！” 292话 引爆 沈槿的超能力是降低自身存在感实现类似隐身的状态，这让她可以规避没有必要的战斗以及绕过明显的危险。 所以，她轻描淡写地一句不小心弄丢了鬼角的真实情况绝对不是不小心，而是遇到了大麻烦，不在身边的盾牌便是另一个证据。 现在追问细节没有意义，而是要让沈槿在瘴气中活下来。 武禅说：“你用的我鬼角。” 沈槿说：“一命换一命没有意义。” 武禅说：“别想太多，谁要跟你换命。鬼角共有两只，我们一人一只都能活着出去。” 他拔下右角，插进沈槿的额头。 两个人变成了独角鬼面。 只靠一只鬼角过滤，又要保持氧气的交换数量和双角时相同，那么角芯的过滤物质会加倍损耗，所以一只鬼角的理论持续时间是四十五分钟。 武禅进入灰烬风暴后，用光了一对鬼角才走到这里，如果要安全地原路返回，两人必须抓紧时间了。 武禅没有问沈槿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沈槿自然不会滔滔不绝地主动说，话不多，本就是她的性格。 干掉了三头巨型螳螂之后，两人来到了中层。 武禅说：“这个位置应该可以。” 沈槿又确认了一遍：“嗯。” 武禅说：“把你的炸弹放在这。” 沈槿说：“不，放你的。” 炸弹要确认六枚都放好才能引爆。 所以现在放沈槿的还是武禅的并没有区别。 武禅见沈槿态度坚决，不打算浪费时间，取出自己的那枚炸弹，放在一块平地上，炸弹的底座自动弹出支架与地面进行牢固。 武禅点亮圆盘上的数字六，然后和沈槿一同下楼。 六枚炸弹已经成功安放五枚，但只要第六枚没有成功安装，那么一切都等于零。 两人行走在漫天的灰烬之中，肩靠着肩，以免一不留神人走失。鬼角能支撑的时间大概不到四十分钟，武禅决定如果再走十分钟再找不到的话就改变计划。 “仔细听我说。” 武禅的脚步未停，狂风把他的话传递进沈槿的战斗衣，带着沙沙的模糊。 “如果十分钟后找不到目标建筑，我会把我头上的这只角给你。你赶紧离开这里。” 沈槿说：“没有鬼角的过滤，你会被毒死。” 武禅说：“不会。这个面具有阀门可以挡住瘴气。” 沈槿说：“但你怎么呼吸？” 武禅说：“我在三百米深的水底可以憋气一个半小时。所以，必要时我能继续完成任务。” 沈槿说：“我们可以放弃任务，人活着就还有下次机会。” 武禅说：“这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我不想功亏一篑，我不是为了你，而是刻在我手臂内侧所有人的命。” 沈槿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既然你不会专门救我，为什么还要把鬼角给我。” 武禅说：“你刚才也试着救我，不是吗？” 沈槿没有回答。 沉默本就是一种答案。 沈槿不放自己的炸弹，而让武禅放他的炸弹。她的坚持让武禅想到了另一种情况。 原则上只要圆盘的六枚灯全部点亮，詹海会立马引爆所有的炸弹。前提是，所有人都撤到了安全距离才点亮的圆盘。可詹海所说的安全距离，是真的安全距离吗？ 如果是真的，那么武禅和沈槿谁先放炸弹没有区别，如果是假的，也只有武禅一人得到的是假信息。当武禅是最后一个安放炸弹的人，说明其他五人有充足的时间撤到安全距离。 位于假的安全范围内的武禅，很有可能被一同炸死。 武禅想不到詹海处于何种目的要找机会杀死自己，但能支撑武禅活到今天的除了一身武家修为之外，另一个便是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原则。 沈槿身为夜魅，不能自己泄露机密，但沉默已经坐实武禅的猜测。 武禅不想逼问刚刚救过自己的沈槿，两人继续前进。 或许是命运不想见到两人困死在灰烬风暴之中。 没到十分钟，一栋高楼竟出现在两人的正前方。 它的完好程度堪比前一栋高楼，两人顿时看到了希望。 如果不出意外，这栋高楼的顶部，应该也寄生着煞妖孵化器，楼里将出现大量的煞妖。 武禅和沈槿小心翼翼地上楼，沈槿手指悬在扳机上，准备随时射击。 但两人连一头煞妖都没有遇到就来到了高楼中层，顺利地让人不敢相信。 两人环顾四周好几遍，多次确认环境没有问题后，沈槿安装下了她的那枚炸弹，接下来就是两人撤到足够远的安全位置。 下楼的过程中，两人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那份忐忑，过分的顺利反而让人无法放心，总觉得只要两人一离开，必会发生异变。 武禅开导道：“不要自己吓自己，能不能净化成功，一会儿爆炸就能见分晓。” 沈槿没有回答，直到两人快要离开大楼时，她突然顿住。 “对不起。” 声音虽然很低，但武禅还是听到了。 武禅转身：“为什么道歉。” 沈槿说：“为我对你隐瞒的一切。” 武禅说：“你职责所在，没有必要道歉。” 沈槿说：“但你还是生气了。” 如果武禅说我根本没有生气，未免太虚伪。要是承认生气，岂不是顺带承认了其他事…… 但武禅不得不正视一件事。 净化旧城之后，他和沈槿恐怕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武禅说：“对，我生气了。但也早就气消了。” 沈槿说：“其实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武禅一时没明白沈槿的反问。 沈槿说：“我没有骗过你，只是把有些事情隐瞒着没说。你又何尝不是瞒着我很多事。” 武禅说：“有些事不提，是因为提或不提都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关系。” “是么……” 即便隔着防风暴战衣，武禅也能听出沈槿话语间的幽怨。 “包括除了天女一族，武家人不能和其他任何女人结合这件事吗？” 武禅一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槿说：“什么时候知道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没有告诉过我。” 武禅说：“这是武家不该对外公开的家丑，所以我……” 沈槿说：“但也是武家人不得不遵循的习俗，不是吗？” 武禅无语辩驳。 沈槿说：“其实，我没什么的，反正，任务结束，你和我，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两人沉默地离开大楼，走了很远很远，然后沈槿按下圆盘中间的按钮。 圆盘外围1到6的六枚灯全部被点亮。 几秒后。 足以夷平整个旧城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293话 结束只是开始 剧烈的爆炸从旧城中心平推而出，灰烬风暴扭曲成巨型龙卷！ 犹如海啸般的狂风，摧枯拉朽地毁灭着笼罩范围内的一切，沉重的防风暴战衣此刻轻得就像一片纸人，沈槿被猛地刮上了高空，她不停旋转着，视线被急速飞舞的灰烬遮蔽。 她突然被侧面的一股力量抱住了腰，携带着她如陨石般向地面坠落。 整个过程快到她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砰的一声，两人落地，在沈槿拥抱坚硬大地的前一瞬，抱住她的人转身，垫在了她和大地之间，成为最后一道缓冲。 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武禅，还能有谁？ 任何言语在生死之间都是徒劳白费的，承受剧烈冲撞的武禅用力翻身一滚，脸对脸地把沈槿压在自己身下，他前举双臂，双刀插进大地，刀刃几近全部没入。 “抱紧我！” 武禅的咆哮在狂风细弱蚊蝇，但两人的面具贴在一起，还是让沈槿听到了，她双臂紧紧环住武禅的腰。 又是一道奔放强劲的气流把武禅和沈槿同时吹起来，武禅双手死死抓住刀柄，两人在风中上下晃动，就像两条在逆流中死命坚持的鱼。 几秒后，武禅和沈槿落下，因为吹地不高，所以摔地不重。 狂风的呼啸在沈槿耳边化作物极必反的宁静，她凝视着面具后面武禅的那双眼睛。他们两人相识已经超过半年，这是武禅第一次紧紧地把自己压在身下，并伴随有节奏的撞击。 她多么希望武禅的这份主动发生在詹海赶来d067新城之前，不管是沙发还是床垫都比这大地要舒服得多…… 武禅记不起他和沈槿一同撞击地面了多少下，在他的脊椎都快要震断之前，狂风变弱了，不一会，便完全停歇了。 武禅从沈槿身上起来，惊讶地说不出话。 依旧躺在地上的沈槿，能清楚地感受到武禅的惊讶，因为，映在她眼前的是点缀白云的湛蓝天空。 灰烬没有了。 瘴气没有了。 永恒的黄昏，也没有了。 她头顶伸来武禅的手，她握住，被拉了起来。 任务中所有的紧张、不安都化作武禅心中的激荡澎湃，沈槿扯下了鬼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武禅摘下面具：“我们成功了。” 沈槿说：“嗯。” 她身后冒起白色蒸汽，砰的一声，制造防护液的金属箱连带金属外脊椎一起弹射而出，沈槿把自己从防风暴战衣里释放了出来。 虽然武禅觉得沈槿的行为不太谨慎，但他随后也弹飞了后背的金属箱，等他从防风暴战衣钻出来的时候，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沈槿正甩开她的长发。 劫后余生的武禅，看着这世间少有的美景，微微发愣。 沈槿走过来，伸手轻抚他的脸颊。 “你别嫌弃。” 武禅没明白：“什么？” “我不是天女。” 沈槿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唇。 这个吻是轻柔的、矜持的，在引发共鸣后变得热烈，仿佛一下子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肆意释放着两人心中积压已久的克制。 不知过了多久，四唇分离。两人眼神中映着类似的害羞，像是彼此在为自己的经验不足致歉。 沈槿又轻吻了一下武禅的脸颊：“亏你还和那么多女演员合作过。” 男人总是在这种时候极爱面子，武禅也不例外，他一把抱住沈槿，让她的胸口紧紧压在自己身上，用力吻上她的唇。 沈槿勾住他的脖子给予回应，沉醉着，交缠着，直到两人再一次不舍地分开。 武禅说：“这一次怎么样？” 沈槿脸红红的：“这一次，是你主动的，我们两个扯平了。” 武禅说：“你还会走吗？” 沈槿说：“一个吻就想把我留住，未免太便宜你了。” 她口吻带着调皮，但心态却被武禅的这句话拉回了现实。 沈槿看向周围的四面八方，目光可及的远方，安装炸弹的高楼已经被夷为平地。 “我们先撤出去吧，说不定队长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武禅刚要表示同意，脚下突然传来震动。 意外的震动越来越强，从旧城中心一路朝外蔓延扩散—— x110305旧城，狼堡的老板和客人以为发生了地震。 d067新城，宫家武馆的人同时朝d1103旧城方向看去，心中充斥担忧。 而地震的中心，武禅和沈槿两人从一块翘起的巨石上跳到另一块巨石。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地震，更像是d1103旧城下面安装着推动器，被点燃后，正推着整座旧城离开地球表面。 大地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喷射起黑色的熔浆！ 不对！ 那不是熔浆，虽然冒着高温，但更像黏糊糊的沥青。 然而，武禅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那些黑乎乎的“沥青”是活物！ 轰！ 大地猛然开裂！ 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怪物，从地底深处升了起来。 它形如一颗裸露的大脑，高数十米、宽度超过百米，表面布满畸形的沟壑，底部伸出数条巨粗无比的管道，如树根一样支撑着大脑本体，地面沟壑涌动的黑色物质，顺着那些管道远远不断地涌进怪物体内。 武禅和沈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眼中看到的是什么怪物！ 位于中心另一个位置的詹海，身体不断地颤抖：“博士预测的没错，‘主脑’果然才是旧城里果然的主宰者！” 巨大无比的大脑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犹如发射着某种信号波。 自从它从地下升起来，地震削弱了许多，武禅和沈槿立马趁此机会撤离。 区区两个人类在此等庞大的怪物眼中，犹如人类眼中的两只蚂蚁，几乎察觉不到。 但看不到眼睛在何位置的怪物，偏偏就瞄准了逃跑的人类。 砰砰砰砰！ 武禅和沈槿左右两边的地面炸开一道又一道口子。 如章鱼般的黑色触手井喷而出，缠向两个人类。 武禅快刀连斩，大腿粗的触手被他斩断。然而，这只是一个糟糕的开始。 轰！ 里面炸裂！ 一根三人环抱粗的触手拔地而出，猛然拍下！ 武禅和沈槿迅速躲闪，巨粗的触手拍出一道深深的长坑，然后重新抬了起来，于此同时，随着轰轰轰的炸响，又有三根相同粗度的巨型触手喷出地面。 武禅摆出双刀之势，眼下不斩断一两根巨型触手，他和沈槿恐怕无法逃脱。 天空中突然有耀眼的白光一闪。 一道斩击从天而降，斩中黑色大脑的侧面，所有伸出地面的触手都为之颤抖。 斩击源自一个巨大高挑的白色身影。 甲胄覆盖身躯，一手持盾一手持剑。 背后的那六只羽翼，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神罗六翼天使长！ 294话 结束只是开始02 净化旧城研究领域的首席专家余国征博士，率先推断出旧城中心存在某种巨型神经网络控制着旧城所有煞妖，并有六个分支。他以此创建出净化旧城的破零计划。 初版破零计划以炸掉六个分支为任务终点。 随着探索旧城中心的数据不停地导入计算模型，产生出了新的推算结果——巨型神经网络的本质，是一种进化更高端、地位更高阶的煞妖，被定义为“源煞”，被命名为“主脑”。 但主脑只是一个推算结果。 没人可以确认它存在。 没人可以否认它存在。 所以破零计划核心内容发生了迭代，炸掉六个分支是次级任务终点，终极任务终点是干掉未曾求证过的主脑，执行者为神罗。 只有詹海本人知道这次计划的真相，其他队员和武禅只是任务链条上某个节点的“零件”，做好分内之事就好，没有必要告诉他们更多。况且，主脑是否会出现是一个未知数，一旦出现也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詹海见到主脑出现时，本能地产生恐惧，但六翼天使长按照约定的从天而降，让他安心。 只要灰烬风暴消失了，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神罗大显神威。 詹海等人要做的就是赶紧撤离旧城中心。 然而，主脑并不同意！ 大脑状的身躯承受着六翼天使长的斩击，却不致命。它的感官可以锁定旧城里所有活着的目标。 粗细不同的黑色触手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喷出，转眼之前犹如一座死亡森林，触手缠向离它最近的活物。 砰砰砰砰砰！ 一根又一根触手拍中地面，一道双肩拖拽金色流光的身影迅疾地在攻击间隙中穿梭，同时挥出凌厉的斩击。 几根成人腰粗般的触手被斩断，给武禅扩展了行动空间，但这却远远不够。 他不管带着沈槿从哪个方向突围，出口总会被新喷出的触手封住。 他定住脚步寻找新的突破口，手中只有乌金色的长刀钢影——那柄跟随他经历过不少战斗的獠牙长刀，在劈砍第五根触手时裂成了碎片。比起物理性的破坏，更像是鲸级巨煞的意志在面对更高等煞妖时的自我投降。 “跟紧我！” 触手留给武站稳脚步的时间只有区区几秒。 武禅抓住沈槿的手，将她整个人往前一甩，接着他立马猛然前纵，两人方才所在的位置，被数根触手拍碎，武禅在半空中超过沈槿，乌金长刀连续横斩，将扑面而来的触手斩成数段。 武禅落地，沈槿落地，武禅前跃，沈槿前跃。 但沈槿的速度没有武禅快，一根触手突然从侧面拍向沈槿的头顶。 武禅回身来救，一手将沈槿拦进怀里，另一只手架在头顶，硬生生地挡住触手的拍击。 他的视线穿过自己手臂与触手形成的锐角间隙，看到一个闪耀的白点升到极高的高度——六翼天使长转头落下，就像一道急速坠落的流星。 轰！ 一声巨响造成剧烈的气流震荡。 这一击显然对主脑造成了重创，所有触手都猛地朝后一缩。 武禅趁此机会抱着沈槿飞快前纵，从几根粗壮的触手中间穿了过去。 “你没事吧？”穿过了触手的包围。 怀中的沈槿问。 “没事。” 武禅头也不回地答道，虽然触手停止了攻击，但绝对停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没等武禅跑出太远，周围的触手再度发起攻击，正前方的七八根触手像是比树干还粗的鞭子凶猛地抽了过来。武禅当机立断地怀中沈槿推开，即便他瞬间斩断了两根触手，人还是被抽到了半空之中。 武禅在半空中如猫般转身，双手握住刀柄高举头顶，一劈而落，刀锋延展出蓝色电光，如宽阔的铡刀般斩断了沈槿身侧所有的触手！ 武禅把沈槿挡在身后，双臂挥刀横斩，三米多长的雷电之刀斩开一个扇面，空气噼里啪啦的炸响！ 超能力逆转电能。 这两道雷刀，本质上就是触手打在武禅身上的所有攻击，这算是物归原主。 雷电攻击的出现，对触手有着明显的震慑作用。 成片的触手挺直身躯，像是深海的海藻微微摇摆。 武禅和沈槿的目光却没有放在触手上，而是天空。 天空之中。 六翼天使长的六只羽翼完全伸展开，它的身后竟浮现出一个巨大法阵。 法阵结构繁复华丽，每一根线条都散发着圣洁的银光。 不知为什么，武禅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六只羽翼的尖端凝聚出白色光球，光球不断地膨胀，直到散射出光线！ 犹如一朵巨大无比的烟花在高空散开，数不尽的白色光线落向旧城中心的四面八方！ “趴下！” 武禅将沈槿扑倒在地。 咚咚咚咚咚！ 白色光线所到之处势不可挡，一根又一根触手被洞穿，洞口闪烁着红色火痕！ 武禅身旁的地面被光线击中，白光竟像液体般溅了起来，同时飘起高温灼烧的焦味。武禅的肩膀被一根光线射中，剧痛让他忍不住冷哼一声，幸运的是，光线并没有洞穿有锐金咒护身的他。 被压在身下的沈槿看着武禅满头的冷汗，眼神中充满心疼。 而武禅则看向天空，他不知道六翼天使长的攻击会持续多久，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那个可怕的煞妖未必会被杀掉，但光线覆盖范围内的所有人类必死无疑。 主脑被数不清的光线射中，黑色浆液不断从沟壑飙出，一种不属于生物的叫声直穿天际，似乎像是在求饶。 六翼天使长此行目的就是消灭主脑，成功之后将是灾后人类历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任何情况都无法中断它的攻击，包括人类的牺牲，然而，裹在巨型灵质体体内的少女似乎感受到地面投来的那股目光。 她的视野如摄像机般瞬间拉近，她看清了趴在地上的那两人的脸，以及那双透着愤怒的眼睛。 羽翼的光线攻击停止了。 白色能量凝聚在六翼天使长的长剑之上，它从空中调头飞下，向主脑的伤口发动近战攻击。 但旧城中心，突然暴起一道惊雷！ 触手组成的死亡黑森林，裂开了闪电状的缺口！ 武禅扶起沈槿，看向雷电爆发的方向。 一尊湛蓝色怒目金刚矗立在大地之上，雷光如龙般缠绕全身，昂首挺胸地朝着主脑方向逼近！ 竟同时出现了两个神罗？！ 295话 结束只是开始03 不对！ 那雷电怒目金刚不是神罗！ 世上只有二十一位神罗，造型皆映射于人类历史的神话信仰，其中金刚明王造型的神罗共有四位，并没有雷电属性的。而且，神罗是巨大化的灵质体，平均身高高达二十余米，那尊雷电怒目金刚高度只有八九米的样子。 不是神罗，又会是什么？ 武禅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可以操纵巨大灵质体的人——被他杀掉的地平线商团王牌，善无善报苦不尽。 此人还有另一个名号，新小神罗。 如果武禅没有猜错，那尊雷电怒目金刚便也是一位新小神罗！ 地表的触手缠绕怒目金刚的腿，被湛蓝的巨掌一把一把地拽断，随意丢弃。 震动的大地拱起一座山丘，随着一声炸裂，一根超级巨型的触手喷射而出，它至少有四五十多米，简直就像是神话中通往天空国度的藤蔓。 巨型触手腹部的吸盘喷射出数十根如铁线虫般的触须，怒目金刚用双手招架，被一圈圈地缠中。巨型触手像是模仿鱼竿般要把怒目金刚从地上甩飞，但身躯已经弯成弓形，却只把怒目金刚往前拉扯了一小段距离， 被怒目金刚双脚犁出的泥土堆积成小山，湛蓝的庞大身躯终于定住身形，缠住双臂的触须根根紧绷。 当怒目金刚的后背生出两条同样肌肉虬结的手臂时，武禅意识到，巨型触手才是真正被抓住的猎物！ 新生的双臂在怒目金刚头顶合掌，朝前一劈的同时双掌分开，掌心的间隙飞出一弧巨大的月牙形雷刃，轮廓边缘电光激射，夺目刺眼！ 巨型触手根本无法躲闪，直接被月牙雷刃拦腰斩断！ 怒目金刚双臂一拽，缠臂的触须将巨型触手的上半截拉到了地面上，接着怒目金刚手握触须原地旋转，狂风呜呜大作，断裂的巨型触手化作世上最大尺寸的流星锤，将地表上的其他触手一排一排地砸断！ 怒目金刚旋转十几圈后，将断裂的巨型触手远远抛出去。巨大的离心力让它拥有极快的飞行速度，眨眼间就要轰中主脑本体。 但畸形的沟壑横向裂开一道峡沟，接着大口一张便将巨型触手吞噬！ 真是邪门到家了！ 怒目金刚加快脚步冲向主脑，巨脚在地面上跺跺跺地留下一排深坑足迹。 武禅的视线本全部聚焦在大小神罗与主脑的战斗中，但有一样东西分了他的心。 巨型触手的断口正汩汩不断地流淌着黑色液体，而液体中夹杂着形状诡异的硬块。武禅认出有些四肢、有些是躯干、还有一些是连着四肢的躯干。它们未完全融化的状态让武禅觉得那个伤口更像是划开了某种怪物的胃。 从四肢的形状和尺寸可以看出，那绝非属于人类，而是各种煞妖！ 武禅突然意识到自从那个形如大脑的超巨型煞妖现身“防守”旧城中心，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一只煞妖。那些旧城里原本就存在的煞妖究竟去了何处，如今已有了答案——所有的煞妖竟融合成了同一头怪物！ 这是煞妖们最后的反击吗？！ 六翼天使长继续从空中发动攻击，除了长剑的斩击之外，羽翼会间歇地发射灼烧光线。怒目金刚仍在逼近主脑的路上——一根根新的巨型触手从地下喷出，数量的优势让怒目金刚一时间无法轻松消灭。 主脑似乎逐渐适应了同时应对大小神罗的攻击，地表上的触手再度攻击距离最近的活物。 武禅挥刀连斩寻找突破口，沈槿紧随其后，她的拳脚和枪都无法对触手造成有效伤害。然而越来越多的触手，让沈槿闪避不及，一根触手缠住她的脚踝，把她整个人倒吊着拽向天空，然后反身拍向地面！ 武禅蹬蹬蹬地连踩几根触手飞纵而上，追上抓住沈槿的那根触手，长刀乌光一闪，利落斩断触手，武禅半空接沈槿在怀，坠落在地。 武禅顾不上被震得发痛的脚踝，再度发力朝侧面纵去，身后传来砰砰砰的触手拍打地面的声响。 武禅稳住身形，把沈槿从怀中放下。 因为沈槿被触手甩向后方，此举让两人之前拼命突破的距离化为泡影。 此时此刻，沈槿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她已是武禅的累赘。 “你别管我。” 武禅没有回答，警惕的留意四面八方，一根触手才侧面偷袭当头劈下，被武禅反手一刀斩断。 沈槿说：“你一个人可以逃出去，带上我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武禅头也不回：“我不会让你死。” 他还没有被逼到极限，还有更厉害的招数没有用。 “信我。” 简单的两个字，让沈槿一下子恢复了生存的信心。 “好。” 她的回答被一道雷声覆盖。 远方的怒目金刚四臂四掌双双拍在一起。 四掌再分开时，掌掌之间拉出无数电丝，电丝缠绕凝聚成剑，剑柄被巨掌握住！ 随着雷剑每一击的挥舞，空气都会发出兹兹拉拉的声响。 雷剑连舞，拖拽出宽度夸张的光弧，摧枯拉朽地斩断拦路的巨型触手。 有大招直到憋到这时候才开，说明裹在怒目金刚胸口的那位本尊从一开始根本没把主脑的防御力放在眼里。 巨型触手接二连三地被斩断，似乎让主脑受到重创，地表上的其他触手又一次失去攻击意识。 “快走。” 武禅拉着沈槿的手就跑，但他仍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战斗。 怒目金刚已经披荆斩棘地冲到主脑面前，它的身高够不到主脑本体，只能劈砍支撑主脑底盘的触手。那些触手远比从地下喷出来的要坚硬，雷剑砍在上面爆出一团团光屑。 根基遭到破坏，让主脑发生摇摆，这是一个主脑变得虚弱的信号。 圣洁的巨大天使再度飞向天空。 单臂高举长剑刺向天空，仿佛是向更高阶的神灵借助力量。 剑刃冒出明亮耀眼的剑芒，不断的朝天空延展拉伸，当剑芒的长度几乎超过六翼天使长的身长时，六翼天使长调转方向，头下脚上，剑尖对准主脑垂直地从天刺下！ 主脑显然意识到这将是致命一击！ 数十根巨型触手同时喷向天空，层层叠叠地交织成一面厚厚防御屏障。 但剑芒势如破竹地刺穿屏障，刺向主脑顶部的正中间。剑尖与主脑碰触的瞬间，白光如从地平线升起般朝四面八方激射，接着，剑芒一截一截地刺入主脑，可怕的叫声直窜天际！ 武禅和沈槿的耳孔犹如火烧一般，他们不得不堵住耳朵！ 剑芒最终完整地刺进了主脑体内。 六翼天使长站在主脑之上。 羽翼飘动，英姿飒爽。 遍地的触手像是失去生命般，一排接着一排瘫软倒地。 武禅和沈槿立在原地，情绪激动，他们应该是喜悦的，但同时又带着难以置信。 人类对战旧城的战争，终于赢了史上第一局？！ 296话 结束只是开始04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主脑被六翼天使长用剑芒贯穿，与它连接的所有触手失去活力，明明是一副神罗胜利的景象，但武禅心中违和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彻底干掉煞妖的从来不是斩掉脑袋，而是毁掉中枢球！ “它没死！” “什么？” 沈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武禅喊的是什么，她身后地面猛然爆裂，一根喷射而出触手狠狠地抽中她的后背。沈槿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中，整个人飞了出去。 武禅冲去救她，然而，地上所有的触手像是通了电的机械，重新运作起来，同时攻向武禅和沈槿两人！ 沈槿从地上爬起来，她摔得很重，但还没有丧失行动能力。触手一根接着一根紧追她的脚步拍在地面上，她的余光穿过侧面触手的间隙，看到武禅正不断地砍断触手向自己靠近，然后她的视线就被触手挡死了。 呜的一声，比沈槿腰还粗的触手从她正前方劈头盖脸地砸下，沈槿朝横向滑步躲闪，但身上的伤让她慢了半秒，砸下的触手刮中她的左肩膀，使她失去平衡地摔倒在地。沈槿就地一滚，继续逃跑，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 天空之中，六翼天使长躲闪着从地面喷出的巨型触手，一旦被缠住便会被拉向地面撕碎。 作为六翼天使长的操纵者，少女消灭敌人从来都是摧枯拉朽的，不曾见过煞妖假死，更没想假死后的反扑会如此猛烈。刚才的那致命一剑，已经消耗了六翼天使长太多能量，短时间内都无法进行有效攻击。 地面上，怒目金刚便是惨痛的例子—— 两根支撑主脑底盘的触手，直接洞穿了怒目金刚的胸口。四柄雷剑都无法将触手斩断，怒目金刚不得不撤退，以此拔出触手。 湛蓝的灵质，转眼间将胸口的那对大洞填充愈合。 挫折没有浇灭怒目金刚的操纵者的斗志，反而认定主脑已是强弩之末，四柄雷剑合四为一，成为一柄超长的巨型雷剑！ 而从肩后冒出的那两条巨臂也化作雷电融了进去，巨型雷剑的尺寸再度扩大一圈。 怒目金刚轰的一脚踏碎地面，猛地跳起来，高度竟超过了主脑，它双臂高举持剑，劈下雷霆一斩！ 雷剑斜着砍进主脑，随着伤口如峡谷般的开裂，主脑发出烧人耳膜的叫声，怒目金刚乘胜追击地一劈到底，然而，它却无法再劈下去了。 因为雷剑包括握剑柄的双手，被突然合上的伤口一口“咬”掉了！ 巨型触手从四面八方冲撞而来，将怒目金刚顶飞。 主脑表面的沟壑凹出无数个小洞，喷出深黄色的粉末。空气被染黄，变成有毒的瘴气。 大量瘴气很快自燃起来，大片的灰烬在凭空而来的狂风中起舞。 风势越来越大。 灰烬越来越多。 灰烬风暴，重现旧城！ 大小两尊神罗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而灰烬风暴则是神罗的致命克星！ 六翼天使长的脚踝陷入灰烬风暴之中，直接被撕碎成白色光屑。 少女操纵六翼天使长迅速拔高，她心知大势已去，再不走，她将葬身于此。 随着越飞越高，主脑的全貌尽收眼底，犹如一枚寄生在地球表面的毒瘤，想要切除它，需要更多的“手术刀”。 少女看向那尊怒目金刚——它正在奋力逃脱灰烬风暴覆盖的范围。 灰烬风暴刚刚生成，扩张的速度还不算快，那位新小神罗应该可以保命。 至于其他人…… 少女正要用六翼天使长的视野搜索，两道灰烬组成的龙飓风竟拔地而起，贯穿了天使长的两只羽翼…… 武禅斩断十几根触手，终于突破包围看到沈槿的身影。 “我在你身后！” 武禅冲上去接应。 听到武禅喊声的沈槿毫不犹豫地回头，向他跑去。 新的触手在沈槿身后的地面喷出，朝她后背抽去，全部都没有命中。 武禅知道那大小神罗失败了，因为灰烬风暴再次出现。现在灰烬风暴规模还小，是武禅和沈槿最后的逃生机会，必须争分夺秒。两人已经相离不远，武禅猛然前纵，半空中前伸左臂，要把因受伤而动作变缓的沈槿拽到身边。 仅剩三步之遥，沈槿伸出右手。 突然，一道柱子般的黑影从侧面撞中沈槿，将她整个人远远地击飞出去，武禅指尖残留着与沈槿指尖一擦而过的余温。 武禅立马去追，从空中落下的沈槿被地面上的另一根触手抽中，再度飞向高空。 连续被两根触手狠狠击中，让沈槿意识模糊，仿佛所有内脏都绞在了一起。但真正的悲剧这时才降临——一根能和怒目金刚角力的巨型触手朝后弯曲身体，然后对着半空中的沈槿猛地拍去！ “不！” 武禅的大喊阻止不了任何事。 沈槿像是炮弹般轰的一声砸进了地面！ 武禅扑了过去，躺在地上的沈槿嘴角淌着鲜血，瞳孔涣散。 一根触手拍向两人，武禅双手撑地像是棚子般罩住身下的沈槿，触手抽中武禅的后背，重得像是要抽断他的脊椎。 “千万别睡过去！” 武禅对着沈槿大吼。 沈槿已经看不清武禅的面孔，只觉得好累好累，她心中还有一份舍不得。 她艰难地抬起染血的手，抚在了武禅脸上。 “别，别……你别睡！！！” 更多地触手不停地抽在武禅的后背上，然后索性层层叠叠地压上去。 数以吨计的重量逐渐压弯有锐金咒加持的臂弯，但武禅浑然不觉，因为当抚在他脸上的那只手滑落的那一刻，无以名状的巨大痛苦塞满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已经两次亲眼目睹沈槿死在自己面前。 两次，她本都可以不用死的。 一根根压下来的触手已经在武禅身上叠成一座黑色山丘，密不透风，但触手们知道这个人还没有死，于是继续叠加…… 双翼被贯穿的六翼天使长极为惊险地重新恢复平衡，短时间内无法凝结新羽翼，撤离是唯一的选择。 但少女还想最后的赌一把，将那个男人救出来。 六翼天使长正从空中调转方向，只见那座仿佛被无数巨蟒缠成的“黑山”，突然露出一丝蓝色的电光。 黑山像是无法压制住内部的那股力量，蓝色电光撕开越来越多的缝隙。 随着第一道利落的切口出现，更多凌冽的斩击从黑山透体而出。 转瞬间，整座黑山被斩成了无数碎块！ 六翼天使长胸口内的少女，吃惊无比地瞪大了双睛。 297话 结束只是开始05 千里之外的b级新城。 修炼场。 霸气澎湃如海的壮汉，击出一记直拳，空气回荡翻涌好似恢弘庄严的千人诵经。 每日，同样的拳头，壮汉只击三次。 这是今天的首拳。 壮汉收拳，没有击出第二拳。 世上能暂停壮汉修炼的事与人不多，而此刻正有一件—— 手腕那串晶莹剔透的紫色念珠，碎了一颗。 距离上一颗的开裂，时间还没有超过半年。 两瓣碎珠在壮汉手指之间化成齑粉。 “看来，那小鬼是真的遇到重要的人了。” 此时此地的d1103旧城。 城中心。 成堆的触手碎块铺满大地，年轻男人站在这片死亡之境的中央。 数十根触手从四面八方的地面喷出，攻向被包围的男人。 一环紫色的电弧以男人为中心如涟漪般横推而出，所有触须被利落地斩成两段。 如此轻描淡写，连空中的六翼天使长都感到一丝恐惧。 但更让少女心头发颤的是年轻男人的模样。 他上衣被火焰焚烧成灰，赤裸结实的胸膛，雷电如飘带般缠绕全身。 雷电之威，源自超能力逆转电能。 但雷电并不是起初的蓝色，而是紫色的！ 将雷电染紫的是六团紫色火焰，它们连成圆轮悬浮在男人背后。 武家禁忌之术—— 极境锐金咒六欲天魔！ 武禅双目紫电激跃，右手一挥，名为钢影的乌金长刀延展出紫电刀气，又一次将新冒出的触手斩断。 他盯向远处的主脑。 要干掉那个大怪物，需要一柄更大的兵器。 武禅单掌撑天。 “凶豹！” 一束雷光从掌心直冲天际，然后如锁链般抛向远处。 高空中的少女一目了然，这雷索竟然一飞就跨过几公里远，拽着什么东西极快地飞回城中心。 砰。 超过百斤重的长槊凶豹，稳稳落入武禅掌中。 武禅将长刀钢影插进沈槿身旁，美丽的女人躺在地上，平静得就像睡着一般。 “我去给你报仇。” 可是，连大小神罗联手都没干掉的主脑，武禅一个人又凭什么做到？ 就凭，本就所向无敌的六欲天魔，此刻又有了逆转电能的加成！ 武禅拖枪前冲，腾跃，脚下爆起的电光化作一头张狂的紫鳞雷龙，把他推向那片能撕毁一切的灰烬风暴！ 主脑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大地猛然震动，碎石如浪潮起伏翻涌，数百根巨型触手拱出地表，包围着主脑逆天冲出，好似数百头毒蛟要将这整片苍穹吞噬！ 天空中观看这一切的少女意识到，这是主脑的孤注一掷！ 从天而降的“雷龙”与数百“毒蛟”在灰烬风暴中相撞，蛟群顿时溃不成军，被炸成一截截黑血淋淋的肉块！ 啪！ 一道万钧雷霆！ 那头雷龙撞进了主脑！ 武禅双手直推槊杆，聚集在枪锋旋转的雷电朝后延伸，将他整个人包裹，犹如一枚尖锐弹头在主脑体内硬生生撕开一条通道，所有试图挤碎武禅的主脑肌肉都被雷电烧成焦炭！ “弹头”一路挺进四十多米后，终于击穿肌肉防御，进入一片空旷之处！ 雷电包裹着武禅像是悬浮在火山口的深处，满目亮荧荧的猩红！ 那不是血也不是火的颜色，而是他的对面，空旷之处的中心，主脑露出了它可怕的真正模样—— 数以万计的猩红色罪恶细胞，像是虫卵般黏连成畸形的球体，所有的罪恶细胞共用同一视野，超出一万颗的“眼球”齐齐看向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会带来最终毁灭的存在！ “罪恶滔天者，死刑！” 武禅挺枪突刺，背后组成轮状的六团紫焰，迸发出凶猛无俦的力量！ 轰！ 操纵六翼天使长的少女见到主脑外壁突然爆开一道红紫夹杂的巨大光柱，照亮天际，接着另一位置也爆开了同样的红紫光柱！ 更多的光柱爆开，主脑犹如一座巨型建筑不断地坍塌，地面上所有触手都由内朝外的根根爆裂！ 少女知道，人类净化旧城的胜利终于真正地降临了！ 主脑和煞妖的尸体全部化成灰烬飘向天空，大地犹如经历一场十年不灭的熊熊大火，焦烟熏黑天空，这让少女无法看到那个人是否活了下来。 她要飞下去，六翼天使长竟撞在一面墙上！ 天空中当然不会有墙，而是某种坚硬的透明屏障笼罩住了整个旧城中心！ 六翼天使长从不同的方向发动冲撞，却连一道微弱的口子都无法撞开！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居然能拦住神罗？！ 焦黑的大地之上。 焦黑的烟雾之中。 武禅拖枪前进，步伐缓慢、沉重，每一步都在抽干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 他干掉了主脑。 但他，也大限已到。 能撕碎神罗的灰烬风暴自然不会放过武禅。 裸露的上半身，像是遭到了兽群的撕咬，大块的皮肤与肌肉被撕掉，伤口已被雷电的高温糊成痂块。 但更致命的是，武禅要发挥极致的战斗力便无法闭气，吸入了大量的瘴气，如果不是锐金咒的死撑，他早已毒发身亡。 武禅只想做一件事——再看沈槿最后一眼。 可惜，他恐怕做不到了。 几步之后，他单膝跪倒，拄着凶豹又重新站了起来。 十几米之后，他再次跪地，而这一次久久没有站起来。 “既然想见她，为什么不把这么重的兵器丢掉？” 武禅的身后。 响起年轻欢快的声音。 武禅以前很讨厌这个声音，但此刻心中却有了几分希望。 “这大概就是身为武者的尊严？” 身穿白大褂的少年绕到武禅前面，头发一如既往的凌乱。 他蹲下身。 武禅看他。 “把她救活。” 门内之主说：“就算临死前的请求，口吻还这么不客气呢，真有个性。” 武禅言语已经模糊：“救她。” 门内之主说：“我没法帮她复活。我跟你说过，每个人只能被复活一次。” 武禅说：“你是门内之主，有办法。” 门内之主说：“我就当你在夸我了，但是真不行，因为我怎么能复活一个没死的人呢？” 武禅心头一暖，回光返照地一笑：“真的？” 门内之主说：“当然是真的，她只是重伤。你看看手臂的纹身就知道了。” 武禅此刻抬不起手臂，但已相信了少年的话。 “谢谢。” 门内之主说：“不用谢。毕竟你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不仅履行承诺让那几个人彻底复活，再送你一个人情把那个叫沈槿的女人重伤治好。喂，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武禅眼皮垂下：“在听。” 门内之主叹了一口气：“你吸入太多瘴气，已经没救了。你知道吧。” 武禅说：“知道。” 门内之主说：“我现在不能救你，但如果有人根据我留的线索像你当初那样找到我，请我复活你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武禅没有反应。 门内之主说：“临死前说点遗言呗，比方说你最爱的女人是谁？是沈槿吗？” 武禅依旧没有反应。 门内之主遗憾道：“哎呀，断气了啊。早知道我刚才语速就加快点了。” 一股奇异能量在少年身后涌动，空气里裂开一道竖直的空间裂隙。 “把他复活。” 年轻女人的声音，命令的口吻。 少年转身，看向这位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大姐，你果然还是来了。可惜武禅没说答案。” 女人面无表情，重复道：“把他复活。” 门内之主说：“大姐，我知道你对他的事情最上心，但你也知道咱们的规定，不能擅自复活人。” 女人说：“你违规的次数，难道还少吗？” 门内之主说：“那复活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女人眼神冷冷的，少年赶紧投降：“大姐我错了，只是开个玩笑嘛。” 少年左手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召唤出一个由灵质体构成的半透明时钟表盘，悬浮在空气中。 他用硕大的时钟表盘对着拄槊跪地的武禅，右手并指虚对表盘逆时针一划，指针只倒转了一度，就卡住了。 少年惊道：“我的轮回钟卡住了。” 女人说：“我看见了。” 少年说：“我没有理由复活不了他。” 他突然想到了答案：“这家伙曾经被人复活过一次！” “所以，这就是我出现的原因。” 女人左手划圆，召唤出和少年一模一样的轮回钟。 298话 醒来之后 武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醒来时却一点都不记得，他身上裹满了绷带，全身每一寸部位都在剧痛，仿佛绷带下藏着数百毒蛇以凶狠的尖牙深深咬进肌肉，将剧毒注射进血管之中。他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但一时没有认出这是哪里。 门开了。 准备换药的少女端着托盘进来，然后尖叫道：“老大醒了！” 谁？ 武禅正想着。 少女扑向床上的他。 “老大你吓死我们了！你终于醒了！” 被少女压住的部位如火烧一般，剧痛升级，但武禅丝毫生不起气。 他记起来了。 这个少女是宫甜甜。 “甜甜你也死了？” 宫甜甜擦掉眼角飙开的泪花：“我活着，老大你也活着！” 武禅说：“为什么？” 还没等宫甜甜说话，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屋子里转眼间就挤满了人。 都是年轻男女，面相中年的只有一个，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猴。 戴着眼镜面相冷峻的男人把宫甜甜从武禅身上拉起来。 “宫姐，老大现在还承受不了你的重量。” 宫甜甜说：“罗洛，你说谁重？” 另一个皮肤晒成古铜色的年轻男人说：“罗洛不是那个意思。” 眼镜男说：“我就是那个意思，老大刚醒，他需要休息，经不起任何折腾。” 宫甜甜说：“那你们都出去，别在这妨碍老大休息。” 一个透着野兽危险味道的男人说道：“小小年纪，好有心机，居然想争独宠。” 武禅说：“楚狂？” 楚狂说：“武哥，你这疑问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武禅的记忆像是从逐渐融化的冰块中释放出来，认全了眼前的所有人。 宫甜甜、甘小乙、罗洛、马丧、楚狂、屠霜、宫京生夫妇，还有抱着白吱吱的煞人糖果。 但唯独没有…… 武禅说：“我睡了多久。” 宫甜甜说：“老大，你不是睡，是昏迷。从你抱着沈姐姐从旧城走出来，已经整整七天了。” 武禅说：“沈槿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 武禅视线环绕一周，最终定在宫甜甜脸上。 宫甜甜咬着嘴唇，然后被甘小乙从后推了一下，她回头怒瞪，挤动嘴型无声地抗议：凭什么坏人我来当！ 武禅说：“甜甜，回答我。” 宫甜甜小心翼翼道：“老大，你保证听完之后不会激动。” 武禅说：“说。” 宫甜甜说：“你先保证。” 武禅说：“我保证。” 宫甜甜深呼吸，然后略带伤感道：“沈姐姐，她走了。” 武禅心中一空：“怎么会这样，门内之主分明告诉我她没有死。” “死？” 宫甜甜说，“没死啊，沈姐姐只是走了，我是说，她离开我们了。” 武禅说：“……” 宫甜甜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沈姐姐回夜魅总部述职了。老大你昏迷了七天，沈姐姐不眠不休地守在你床边整整五天，但那边催的越来越急，所以沈姐姐昨天早上不得不离开d067新城了。她如果知道老大今天能醒，我估计她不管怎么样也会留下来。所以，老大你千万别伤心。” 武禅不伤心。 沈槿的安然无恙，让他欣慰。 心中的担忧释然，身体便产生了一种脱力般的疲倦感，武禅随即睡了过去。 “老大！” 被吓到的宫甜甜下意识地去推武禅胸口，被眼疾手快地甘小乙握住手腕。 身后的罗洛说：“老大只是睡过去了，你这一推可能让老大一睡不醒。” 宫甜甜说：“呸呸呸，乌鸦嘴。” 武禅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 罗洛帮他摘掉绷带，所有伤口愈合，留下浅浅的痕迹，连疤痕都算不上，这让罗洛啧啧称奇。 再次醒来的武禅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他需要了解更多细节。 尤其是他是怎么离开旧城的。 “你是怎么离开旧城中心的，没人知道。” 给武禅解释的人是马丧，“你是被x110305旧城的探宝者发现的。当时你双臂横抱着沈槿和你的兵器出现在狼堡，一步一步缓慢前进，谁跟你说话你都没有反应，也没人知道你究竟想走到哪里，没多远后你和沈槿摔倒在地。旅店老板喊人把你和沈槿抬进旅店，没过多久，沈槿醒了。再后来，是她把你带了回来。” 武禅说：“旧城算是彻底净化成功了吗？” 马丧说：“嗯。你手臂纹身的消失证明大家都彻底被复活了。” 门内之主是个守信之人，他说过不会出手复活武禅，所以武禅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走出旧城的。 不管怎么说，成功净化旧城这个结局是好的，这是灾后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但代价超出武禅的意料——从d1103旧城活着回来的只有武禅和沈槿两个人。 包括詹海在内的另八个夜魅全部阵亡，而这只是死亡名单上的一小部分。净化旧城的破零计划是一次秘密行动，经过事后统计，和武禅等人同一时间段待在d1103旧城里的资源回收小队加个人探宝者合计人数超过四百，目前无一生还，而且无人知道具体死因。 进入旧城探宝虽本就是刀尖舔血的生意，但探宝者挣得就是铤而走险的钱，而不是想自寻死路。如果早被通知有净化任务，没人会蠢到进入d1103旧城送死。死者的家属亲朋心中有冤有恨，闹上市政厅非要讨一个说法。 然而，不管哪个市政厅都顾不上这些。 d1103旧城是首个被净化的旧城，与它接壤的新城皆获得至高的荣耀。但荣耀只会令人的精神满足，而生命的基础是物质。瘴海煞妖被净化，整座d1103旧城就等于一座失去机关陷阱的巨型宝藏，所有人都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去获得财富。 d1103旧城之前供应着八座d级新城进行挖掘，新城与新城之间是竞争关系，以前碍于旧城的危险系数，各新城雇佣资源回收小队进行探宝，代表不同新城的资源回收小队相遇之后，经常会爆发械斗闹出人命。但那只是限制于旧城里的恩怨，新城之间心知肚明却不会撕破脸皮。 眼下则大大不同，所有新城都争先恐后地集结守城军挺进旧城。 d1103旧城从被煞妖霸占的人类居所，变成一座诸城兵马混战的人类战场！ 299话 削苹果 肖轻瑶近一个周都需要借助药物才能睡着，即便如此，每天睡眠时间也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她时常回忆起那一天发生的事。 那一天d1103旧城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d067新城的市政厅和居民仅当做是普通的地震，直到夜幕降临后，僵尸们迟迟没有进攻，所有人才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市政厅派去小队前往d1103旧城探查，刚进入x11035旧城的狼堡就听到四处在传d1103旧城的瘴气消散了，探查小队不相信，直到进入d1103旧城亲眼目睹。 他们连夜赶回到d067新城市政厅，带回来d1103旧城的照片。肖家两兄弟和一群市政厅官员从旧城的璀璨星空中看到了人类美好的未来，立刻就要把这好消息昭告全城，举行彻夜狂欢！ 一片兴高采烈之中，一声严厉的呵斥，犹如当头泼下的冷水。 “任何人都不准发消息出去，违令者就地处决！” 扫兴者，肖轻瑶。 性情暴躁的肖家老三，肖轻问讥讽道：“好大的口气，这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传我的命令，把好消息散出去。” 肖轻瑶喝声道：“炼柔，卢盗！” 两名守城十杰齐答：“在！” “守住大门，谁敢带着消息出门就地处决！” “是！” 肖轻瑶连续说出两次就地处决，锐利决断地让官员们生出一股刀架在脖子上的压迫感。为了争夺城主宝座，城主三子之间素来不和，暗中较劲早就不是秘密。 近期局面虽然比之前紧张，但没人想到肖轻瑶会以旧城被净化这种人类头等好事为契机，率先撕破脸。 肖轻问怒道：“肖轻瑶，你真当我手下无人吗！” 他的手下从不同方位聚拢而来。 砰！ 像是有人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大厅里的骚乱瞬间一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声音是靠一双巨手合掌而发。 巨手的主人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五的大块头。肌肉膨胀得好似把橡胶轮胎硬生生塞进骨架之中。 抬山客，岩东。 守城十杰中唯一能与首席肖全旗鼓相当的家伙。 岩东不是哑巴，却胜似哑巴，所以他是在为另一个人静场—— 肖家长子，肖轻疾。 岩东立在他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体型正常的超能者召唤出的一尊守护神。 肖轻疾口吻不徐不疾：“老三，你冷静一下。” 肖轻问不满道：“老大，是肖轻瑶先找茬的！” 肖轻疾了解自己的“二弟”，她可不是鲁莽冲动之辈。 “轻瑶，你为何在大喜的时候扫大家的兴。” 肖轻瑶叹气：“大哥，哪来的大喜。老三糊涂，你怎么也能跟着他糊涂！我们当务之急不是庆祝，而是立马封锁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兵力进军d1103旧城。” 众人被一语点醒！ 几座围绕d1103旧城的d级新城之间是有共同挖掘协议的。但协议这种东西是为了维持稳定状态而存在的，此刻旧城最大的危险瘴海与煞妖被净化，稳定局面已然破裂。几座d级新城想要和平瓜分d1103旧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先不说数不尽的e级新城不会答应，过不了多久，代表北半球东区联盟的a003新城必然也要伸手过来分走一杯羹。 肖轻疾下达出兵的命令，众官员各司其职，市政厅一下子就变空了，只留下肖轻瑶坐镇后方。 卢盗为肖轻瑶感到不平。 肖轻瑶反而宽慰他道：“我本就不喜欢冲锋陷阵。” 卢盗说：“倒是让只有一根筋的某人白捡了便宜。” 肖轻瑶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老三肖轻问，淡淡一笑：“不管老三这一趟把多少好处塞进自己的私囊，但钢铁与石料最终只会落实在这座新城的建设上，说不定会加快朝c级的晋升。” 卢盗还是替她委屈：“大小姐，你还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讽刺我。”肖轻瑶说，“论私心，其实我也有一点点啦。” “什么？” 肖轻瑶含笑不答。 卢盗想不明白的事情，炼柔心中是清楚的。 探查小队带回来的情报除了d1103旧城被净化之外，还有“那人”晕倒在狼堡。 即便没有证据，但谁都清楚净化旧城必然和那人有关。此刻昏迷中的他已经被带回d067新城，肖轻瑶一直在等机会溜出市政厅去探望他。 “柔柔，我们走吧。” 正如炼柔知道肖轻瑶的心思，肖轻瑶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这位闺蜜护卫也一直把那人装在心里。从这个角度看，两人应该无法再做朋友，但两人又心知肚明争不过那个姓沈的女人，比起购物八卦，讨厌同一个女人能让女人之间变得更加亲密。 炼柔嗯了一声点头。 但有人却叫住了肖轻瑶。 守城十杰首席，肖家管家肖全恭恭敬敬道：“大小姐，老爷有请。” 舒适的大床。 城主肖天仇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衣，背依床头，他的皮肤干如开裂的树皮，眼睛半阖着毫不掩饰老人家的疲态。 自从谷仕上个月离开d067城后，肖天仇终于不必在外人面前强撑，身体状况一下子垮得厉害。半年前注射一支专治裂皮病的特效药液金，可以让他精神抖擞两天。而现在每一天一支液金只能维持意识，糟糕的身体情况甚至让他戒掉了裸女侍寝的习惯。 直到女儿在床边坐下，肖天仇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你来了。” 肖轻瑶帮父亲掖了掖被子的边。 “父亲有什么吩咐？” 肖天仇说：“这段日子，你们辛苦了。” 听从医生的嘱咐，近一个月来，肖轻瑶只有每天上午会来向父亲问安，从不在房间里逗留超过五分钟，这种被主动召来谈话是第一次。 肖轻瑶从茶几的果盘取来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削皮：“新城被兄长治理的井井有条，我和老三不辛苦。” 肖天仇说：“我只是让轻疾暂时代理，你们三兄妹之间不必剑拔弩张。” 父亲头顶亮的是绿灯，实话。 轻薄的果皮在刀刃的带动下，一圈圈地离开果肉，肖轻瑶说：“剑拔弩张，那只是下面人胡乱猜忌罢了。” 肖天仇说：“我听说了今晚的事情。” 绿灯。 肖轻瑶眼皮未抬：“嗯。” 肖天仇说：“你判断的对。” 绿灯。 肖轻瑶说：“是大哥做的最后决定，我只是提个醒。” 肖天仇说：“轻疾的优点是做事有条不紊、稳扎稳打，但缺点是太求稳，少了几分你身上的杀伐决断。” 绿灯。 肖轻瑶说：“那我的优点想必也正是我的缺点吧。” 肖天仇说：“你大哥他何尝不知道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兵，是他更知道让全城居民获得第一手的希望，远比提前两个小时进入旧城抢夺钢铁石块更有价值。支撑我们管理这座城的不是手里多少兵，而是靠民众对肖家的信任。” 老人咳嗽起来，头顶的绿灯随之颤动。 肖轻瑶削皮已近尾声：“是我考虑不周。” 肖天仇说：“你的缺点不是考虑不周。而是你太着急，太着急证明自己，证明女儿身的你要比你的兄弟强。” 刀刃一顿，完整的果皮险些功亏一篑。 肖轻瑶拇指推刀，继续削下去：“证明自己，难道也有错吗？” 肖天仇说：“倘若将来肖家成就伟业，必是因为你。若肖家一败涂地，也必是因为你。女儿，野心是一把燎原之火，但可惜，你终究只是一副水打造的女儿身。水火不容，这是命。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你就会知道，是人，就要认命。” 苹果削完，长长的果皮一截未断。 肖轻瑶将果皮垂入果盘，抬眼与父亲对视：“倘若，我不认呢。” 肖天仇眼神中唤醒着久违的气力：“我不求肖家铸就宏图伟业，只求代代延续。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不认也得认。” 果然，还是绿灯。 父亲的坚决是发自内心的。 只要他活着的一天…… 肖轻瑶左手握着苹果，右手握着水果刀。 父女俩的眼神，同时在明晃晃的刀尖上相遇。 肖轻瑶站起身。 把水果刀放回果盘，把苹果递给肖天仇：“父亲，给你削好了。” 肖天仇接过苹果，神情变回了老态龙钟。 肖轻瑶说：“我去洗手，就不回来打扰父亲的休息了。” 她走到大门口，手握住把手，又停住。 背对床上的父亲，轻声道： “父亲，我以女儿身生在肖家，真是对不起您。” 肖天仇一愣，然后说了一句什么。 肖轻瑶没听，已拉门离去。 300话 再见，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诸城兵马在d1103旧城里面打得不可开交，货车运输着抢来的战利品一辆辆地开回新城。长久以来被新城拒之门外的流浪者们迎来了“事业春天”，对货车进行抢劫。 分兵押送货车，那么旧城里的战斗兵力就少了，所以某些新城市政厅直接对流浪者进行招安，转为货车护卫，不仅给新城的居民身份，还给不菲的薪水。 流浪者们大摇大摆地进入新城，多年来居无定所的荒野生活让他们报复性的肆意挥霍，大笔大笔的钱流入温柔街，以及频发的暴力事件。 糟糕的治安情况让居民们十分不满，市政厅承诺严打，却迟迟不行动。有人站出来说市政厅只是敷衍民众，流浪者造成的麻烦根本波及不到一号、二号闸门内的富人与官员居住的区域。散播这种言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很快就被治安官抓走。 但治安的混乱却还不是最令人头疼的。 旧城被净化，宏观来说对人类是好事，但也带来一个不可被忽视的负面影响——没有了僵尸，废品焚烧站无法再生产高聚能砖。而建设在新城地下深处、向整座新城输出能源的聚能炉则需要消耗海量的僵尸尸体来维持运作，库存根本坚持不了一个月。 市面流通的高聚能砖在一周之内价格翻了五倍，基础能源的涨价带动所有物价疯狂上涨！ 嗅到巨大商机的商团，就像海底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带着包括高聚能砖在内的各种必需品，从四面八方赶到这些新城。作为普通民众，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仿佛一下子就买不起任何东西了。 旧城被净化对资源回收小队来说影响不大，只不过是把需要战斗的对象从以前的煞妖换成现在的其他新城的兵马，工作难度反而降低了一截。但没有了烧砖的原材料，所有废品焚烧站都只能歇业。有的焚烧站就地转行成资源回收小队，有的则不想趟这趟浑水，决定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武禅，则决定彻底关闭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铁战马的车停在院子里，马丧、楚狂、屠霜三人待在一楼休息区，作为焚烧站老板的武禅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也留在一楼。焚烧站的员工们则默默地收拾个人物品，心里伤感的要命。 他们难受的不是失去一份工作，而是失去了武禅。 武禅在几个月前就准备离开这座d067新城，是后来出了意外，他为了复活沈槿等人才不得不留下。 如今所有人都彻底复活，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留下他。 虽然众人刻意放慢速度，但东西本就不多，总会收拾完的。大家抱着箱子回到一楼休息区，心情复杂，谁都不舍得先一步走出去。 宫甜甜突然把箱子往地上一扔，跑了出去，并用力把门摔上。 甘小乙说：“老大别生气，甜甜只是太难过了。” 武禅说：“嗯，我知道。” 砰砰砰。 门被人在外面敲响。 不，不是敲门，是踹门。 武禅打开门，不是宫甜甜又是谁？ 武禅居高临下看她。 美少女仰头盯着他。 “你是武禅？” “我是。” “那么我就找对地方了，让一让。” 宫甜甜完全无视面面相觑的众人，背着手在屋里溜达一圈，然后站在武禅面前。 “天好热，有可乐吗？”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武禅从宫甜甜开始踹门就猜到了她要干什么。 她是在还原第一次来焚烧站的情景。 武禅说：“这没有，武馆有。” 宫甜甜自说自话：“我姓宫，叫宫甜甜，你也可以叫我宫姐。我是老韩腿介绍来做兼职的。你知道了我的来历，所以可以请我喝可乐了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都明白了她在干什么。 武禅说：“甜甜。” 宫甜甜说：“我懂了，你肯定被女高中生甩过，所以才这么抵触。才不给我可乐喝。” 武禅看着她，不说话。 宫甜甜说：“沉默就是默认。真的，我真的只是想要一听可乐。老大……” 少女终于忍不住扑进武禅的怀里，泪水顿时不受控制的飙出。 “老大，你别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走。让我们重新开始。” 武禅拍拍宫甜甜的脑袋。 “说过多少次，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在所难免的离别，是长大的开始。” “我不长大，我还是一个小孩，小孩都是不讲理的，我不让你走。” 宫甜甜越哭越凶，多日以来压在心中的难过一下子宣泄而出，在场其他人受她感染也都红了眼圈。 武禅上次选择不辞而别，就是不想见到众人的难过，他向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但此时他的的确确心软了。 沈槿曾对武禅说过：“你并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心狠手辣。” 武禅承认，她说的对。 武禅又一次轻轻拍拍宫甜甜的头，轻声说道：“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不如我娶了你吧。” 马丧：“！！！” 楚狂：“！！！” 屠霜：“！！！” 罗洛：“！！！” 糖果：“！！！” 甘小乙：“！！！！！！！！！！！” 白吱吱挠头：“吱吱吱？” 宫甜甜惊到立马止住哭声，甚至，还打了一个嗝。 她睁大通红的眼睛，看向武禅。 武禅则笑了：“瞧，你不哭了。” 宫甜甜说：“所以，老大你只是跟我开玩笑？” 武禅说：“不然呢？难道说你还挺期待？” 宫甜甜用力地捶打武禅胸口：“老大，你怎么能跟纯情少女开这种玩笑！” 但她腰间一紧，是被武禅抱进了怀里。 武禅单臂夹着宫甜甜，然后又同时抱住甘小乙和罗洛，当然也没有放过那只小白猴。 武禅说：“能被你们几个叫一声老大，是我这辈子的荣幸。” 甘小乙和罗洛热泪满面：“老大——” 眼泪有效地发泄了悲伤的情绪，哭出来之后，大家都好受了许多，搬东西上车，然后离开院子。 临出发前，武禅等人再度回首，看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最后一眼。 辛苦了。 再见。 301话 礼物 武禅等人在回d067新城的必经之路上被几辆车拦下。 是不开眼的流浪者吗？ 那就太好了，正好可以让伤感的众人迁怒一下。 但可惜，来者是市政厅的车。 红莲炼柔，屁股靠着车头，一脚踩前杠，一脚踩地。 她对着铁战马的车弯了弯手指。 马丧摇下车窗，探出头：“什么事？” 炼柔说：“让武禅下来，有礼物给他。” 武禅不稀罕市政厅的巴结。但如果不下车看一眼，他这个马上拍屁股走人的倒是无所谓，其他人恐怕日后会被市政厅穿小鞋。 武禅下车，宫甜甜等人也全都下车。 武禅说：“什么东西，扔过来就行。” 炼柔用拇指朝身后指了指：“太大了，你自己去看。” 宫甜甜小声嘀咕：“该不是某人把自己打包成礼物了吧。” 甘小乙说：“不会吧，这光天化日的。” 楚狂说：“照你这么说这还是野外呢，岂不是更刺激。” 屠霜说：“呸，下流。” 楚狂说：“话都是他们说的，骂我干什么？” 武禅从炼柔身侧穿过，宫甜甜等人要跟上，被炼柔横臂拦住。 “只能武禅一个人过去。” 宫甜甜说：“凭什么？” “就凭这个。”火焰覆盖炼柔整条手臂，高温烘得众人脸上发干。 和多胞煞妖对战过的宫甜甜早就不把守城十杰放在眼里，冷哼一声：“就这？” 炼柔眉毛一挑。 屁股后面的车门打开，卢盗和李佑希下车。 甘小乙挡在宫甜甜身前：“三个守城十杰，不足挂齿。” 楚狂说：“用错了，是不足为惧才对。” 糖果说：“不值一提。” 罗洛说：“不堪入目。” 马丧说：“不过尔尔。” 屠霜说：“不务正业。” 白吱吱：“吱吱吱吱。” 卢盗说：“成语接龙是吗？谁还不会了，你们不三不四、不识抬举、不识时务、不知死活、不卑不亢。” 李佑希说：“最后一个是夸人的。” 卢盗说：“你站哪边的啊？” 李佑希冷哼：“不可理喻。” 炼柔说：“……” 武禅没有在意身后的言语战斗，他看到了前方停着的礼物，炼柔没有骗人，它的确太大了。 正是武禅自己的那辆装甲货车，当日被他留在旧城中心，本以为就此丢失，没想到竟出现在眼前。 透过车窗，武禅看到了副驾驶上的人。 武禅打开车门，进入驾驶室，失而复得让他心中大好，手掌摩挲着方向盘。 “这份礼物，你开心吗？” 副驾驶上的肖轻瑶看着武禅的侧脸。她来到这里之前，用三个小时精心化妆，用两个小时挑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既能展现女性的矜持柔美，又不经意地露出一丝身体的诱惑。尤其是衣领扣子的选择，不会给解开它的人造成任何困惑。 宫甜甜说的没错，肖轻瑶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份礼物。 但可惜，武禅就算把肖轻瑶精心打扮看在眼里，也不会往她期待的方面去想。 他简答地回答：“谢谢。把它弄回来很费劲吧。” 肖轻瑶说：“是费了不少的麻烦。你这车太醒目，是多方争夺的宝物，把它弄回来让不少人流了不少血。” 武禅说：“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钱，但我也不可能帮市政厅做事，所以还是免提。” 肖轻瑶说：“沈姑娘呢？” 武禅没想到肖轻瑶会突然提到沈槿。 “你有事需要她办？” 肖轻瑶说：“瞧你紧张的，我只是感慨一下，只有她不在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坐在这辆车的副驾驶上。” 武禅说：“我们就车说车。” 肖轻瑶说：“十所废品焚烧站加在一起都抵不上这车的价值。你要是不给市政厅办事的话根本还不上这人情。当然，车只是身外之物，你完全可以拒之不收，并因此讨厌我。所以，这车既然是礼物，当然是无条件送你的。” 武禅说：“我等着你说但是。” 肖轻瑶说：“没有但是。我只是想以我个人与你之间的交情，想问几个问题。” 武禅说：“你问。” 肖轻瑶说：“d1103旧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净化的吗？” 武禅说：“不仅我一人，还有其他人。我想上面的人很快就会派人给你们一份具体细节的报告。” 肖轻瑶说：“那我第二个问题，你确定是要离开这里了，对吗？” 武禅说：“是。” 肖轻瑶说：“好，我的第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请求。请你带我一起走。” 武禅说：“嗯？” 肖轻瑶说：“这里的生活让我疲倦不堪。在父亲那里得不到重用，而兄弟又恨不得我死。我真正的痛苦源自从小活在一个没有谎言的世界。我能轻松看穿亲人表面虚伪的善意，所以他们后来索性毫不掩饰地展露恶意。我连一丝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 武禅说：“你可以刷新超能力。” 肖轻瑶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意志坚强。一旦进入真相的世界是会让人上瘾的，就算我失去这个超能力也无法在对亲人产生信任，不管说什么我都只会当做谎言。鉴慌的超能力，根本就是一种诅咒。” 武禅说：“逃离d067新城的办法有很多，没有必要跟着我。” 肖轻瑶幽怨道：“你以为自己只是蜻蜓点水的过路，但却是一滴浓墨坠入一杯清水之中。遇到过你的女人，又怎么甘心嫁给其他人，不管嫁给谁，都是对另一个男人不公平。” 武禅说：“我不可能把喜欢我的女人全都娶回家。” 肖轻瑶说：“我没有这份奢望，我只求你把我带在身边，我可以做你的小妾，情人，哪怕……侍寝的女仆都可以。” 武禅说：“你这又何必。” 肖轻瑶握住武禅的手，楚楚可怜道：“我已经将女人的自尊和矜持完全抛弃，求求你不要拒绝我。” 武禅抽手：“我必须拒绝。” 肖轻瑶眼眶通红：“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武禅说：“是不是铁做的，那里面都没有你的位置。” 肖轻瑶说：“你太狠心了。” 武禅说：“但这个答案，应该在你的预料之中。” 肖轻瑶脸上的哀怨慢慢恢复平静，刚才的情绪波动仿佛就像是一场演戏。 “你最好现在杀掉我。” 武禅说：“为什么？” 肖轻瑶目光透出三分凶戾，七分坚定：“你把我的尊严当做垃圾般狠狠地踩在脚下，我，肖轻瑶发誓，哪怕穷极一生，必报今日之辱！” 302话 谁反悔谁就不是武家人 肖轻瑶带人走了。 她的表白以及因爱生恨的报复宣言，没有让武禅生起丝毫波澜。她喜欢武禅并非谎话，但她真正追求的是通过明知道会被拒绝的表白来贯彻做事决断的形象，并得到自残式的自我满足。简单的说，武禅觉得这个女人给自己加了太多戏。 以前进入夜幕之墙需要进行严格的车辆登记和身份核实，而现在市政厅不仅不在乎流浪者偷溜进来，反而还花钱雇他们进城。武禅等人的车队穿过形同虚设的安检进入大门后，放缓车速避免撞到行人，却招来身后催促的喇叭声。 一阵发动机提速的轰鸣声，后面的车超了上来，与武禅车窗对齐时，车里的人对他竖起中指。 这些人都是新被招安的流浪者，挑衅的勇气源于无知。这座新城里稍微有点本事的原住民都听说武禅的传说，认识这辆独一无二的黑色装甲货车。 武禅不屑与得势的小人计较。 但一辆重甲摩托突然飞起来，压瘪了流浪者车队的第一辆车的车顶，然后落地甩尾，地上擦出弧形的车胎黑痕迹，拦停了车队。 流浪者被压瘪的车顶猛吓了一跳，这份惊吓全部转换成下车后的愤怒。 三辆车一口气下来十五个人，拎着用废车零件改造的长刀与双手锤，朝骑手围去。 住在墙根下的逃难者为骑手的安危捏着一把汗，但更希望骑手能反杀这些凶神恶煞。逃难者原本的新城被尸潮攻破，变得无家可归。他们逃到d067新城一直安分守己，等待分配一个正式居民的身份。但多数人已经在这糟糕的难民营中住了一年多，每日勤劳工作，正式居民的身份却杳无音讯，而本是城外不法分子的流浪者，如今轻松变成了正式居民，怎么能让人不恨不气，但没有战斗能力的逃难者只能忍气吞声，每日期盼流浪者惹上不该惹的狠角色。 流浪者也不傻，敢招惹自己的肯定不是普通人，摆出凶狠的架势之后，有人喝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楚狂说：“我不跟小垃圾说话。” 另一人说道：“我是他们老大，你想干什么直说。” 楚狂从摩托上下来，伸了一个懒腰：“不明显吗？清理垃圾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滚蛋还能活命。” 一个人包围十五个人？！ 是在瞧不起谁！ 再度被激怒的流浪者们朝楚狂攻了上去，这伙人能被市政厅招安说明有着不俗的战斗力，其中包括三名元素系的超能者。 横向抽来的锁链被楚狂一手握住，然后一拉，把来不及丢掉锁链的流浪者拽到面前，另一只拳头直接把此人鼻梁轰碎。 但楚狂只来得及干掉这一个。 因为他可不是孤胆英雄。 他的同伴们已经纷纷下车。 流浪者中的火系超能者双手之间刚搓出来一枚火球，还未等甩向楚狂，就被另一个人一手握爆。 武禅冷冷地看向吃惊的超能者：“你的能力用错了地方。” 超能者可不是听人教训的，带有火焰余温的手掌劈向武禅颈部，但一声惨叫，他的手腕被武禅拧断了。 但此人遇到武禅是他的幸运，因为只断了一只手。 他的同伙遇到的则是美少女和拳击手。 美少女名叫宫甜甜，天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她早就看不惯城里的流浪者。如果不是老大武禅没打算跟这伙人计较，否则，从一开始他们敢对老大比中指的那一刻，宫甜甜就会直接跳车，把他们的车掀翻。 宫甜甜用不上斧子，一双拳脚足以把这些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拳击手名叫甘小乙，是不久前刚拿过拳王金腰带的男人。他知道流浪者的战斗力不是宫甜甜的对手，但他们最擅长使阴招损招，出身名门正派的宫甜甜防不胜防。为了防止宫甜甜遭到暗算，他对付流浪者用的是对付煞妖的力道。拳头砰砰砰砰地打在人身上，一拳一个软塌塌。 罗洛说：“这人肋骨断了三根。这人髌骨和胫骨一起被踢断了，小乙好狠。” 糖果说：“说点人能听懂的。” 罗洛说：“膝盖和小腿。” 糖果说：“唉，我也想上，可惜没机会了。” 十五个流浪者，武禅和楚狂各自解决一个，剩下的全部被宫甜甜和甘小乙瓜分，有的躺在地上呻吟，而有的直接晕死过去，宫甜甜埋怨甘小乙不该抢她那么多人头。 虽然举全城兵马投入d1103旧城之中，但市政厅还是留下基础的治安官。 三名治安官早在骚乱刚发生的时候就到了，藏在人群里没有出手阻拦，直到流浪者们全部被干翻，才出来圆场道：“别打了，别打了，所有人住手。” 按正常的治安条例，即便挨揍的是让治安官也很反感的流浪者，可双方都动手了就属于互殴要全部带走，但治安官是认识武禅的。 其中一人赔笑道：“这些混蛋交给我们，您先回府吧。” 武禅客气回应，然后众人开车离去。 宫氏武馆内，宫京生夫妇早已准备好满桌的饭菜。 宫樱雪批评女儿：“怎么回来这么晚，又惹是生非了？” 宫甜甜说：“哪有，我们是舍不得焚烧站，收拾地久了一些。” 宫樱雪说：“大门的那伙人不是你揍的？” 宫甜甜小声嘟囔道：“八卦传得比车轮子都快。” “你说什么？” “是他们不尊重我老大，我老大能忍，我忍不了。” 宫甜甜把武禅搬出来当挡箭牌。 宫樱雪对甘小乙说：“下次你可要管紧一点。” 甘小乙点点头。 宫甜甜说：“你点什么头，你可别想管我。” 甘小乙说：“你妈说的。” 宫甜甜条件发射地回嘴：“你妈说的。” 甘小乙说：“也行。” 宫甜甜说：“？” 糖果笑道：“这算是认了家长吗？” 宫甜甜反应过来，脸微红：“我呸，认家长还轮不到他。爸。” 宫京生说：“啊？女儿啊，你知道的咱们家向来都是你妈做主。” 宫甜甜说：“你知道老大今天跟我说什么了吗？” 宫京生说：“该不是说，他要娶你吧。” 宫甜甜一惊：“你怎么知道！” 宫京生一把握住武禅的手：“武老弟，虽然我知道你说这话时脑子可能不清醒，但小女就拜托给你了，谁反悔谁就不是武家人。” 武禅：“……” 303话 一场旅行 没人把宫京生的话当真，大家嘻嘻哈哈地坐下，开始吃饭。 如果下午武禅就走，那么这顿就是送行饭，如果武禅明早再走，那么晚上还有丰盛的一顿。 吃着吃着，宫京生说道：“其实我刚才那话，有一半是真的。” 武禅问：“什么？” 宫京生说：“女大不中留。” 武禅说：“？？？” 宫京生说：“我的意思是你一走，甜甜的心思也跟着你飞出了这座新城。甜甜也的确长大了，是时候该见识一下外面世界的广袤。爱学习的同龄人都通过靠大学去了高等新城，而我女儿有着一身蛮力，性格又急躁，放她自己一人出去，运气好被打得灰头土脸地回来，运气不好，就死在外面了。” 宫甜甜说：“等一下，这句话里槽点太多了吧。我就捡重要的一条说，按正常的剧本来说，好看的女孩子不是应该被抓起来贡献给位高权重的人吗，怎么就被打死了。” 楚狂说：“小小年纪，还挺期待。” 宫甜甜说：“哼，有些问题，是寸步不让的。” 武禅听懂宫京生的意思：“宫大哥，你是想让甜甜跟着我出去转一转。” 宫京生说：“让她给你挑行李打杂，还希望武老弟不要嫌弃。” 武禅说：“宫大哥言重了。” 宫甜甜等着武禅这句客套之后的但是，但是就意味着拒绝。 然而，武禅并没有说，这让反而让宫甜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开口：“但是呢？” 武禅说：“但是，宫大哥你又是实话实说。” 宫甜甜气到抬手就打，手抬到一半又想起来自己打不过，于是遮掩尴尬，只好顺势挠挠头。小猴子白吱吱学她的样子也跟着挠头：“吱吱吱。” 除了宫甜甜其他人都听懂了武禅的潜台词，甘小乙难以置信地确认道：“老大，你同意了？” 武禅说：“嗯。” 他当初来d067新城的目的只是找到钥匙，从而让门内之主解除自己脑中的灵质炸弹。之后所有发生的事情、所有的战斗都算是连锁反应。 现在他要离开d067新城，等着他的只有一场约定之中的战斗，除此之外，他不会主动迈入旧城等危险之地，宫甜甜跟在自己身边是安全的。 他认识大家一场，分别本就让他有些不舍，再加上他对宫家更是心中有愧，宫京生既然开口，武禅便答应了。 宫甜甜本人也不相信：“真的吗？我真的能跟你走吗？” 武禅说：“就当是一场旅行，不过，旅费你要自己承担。” 甘小乙着急道：“老大，我也跟你走，旅费我也自己承担！” 罗洛说：“还有我。” 武禅说：“那就全跟上吧。” 宫甜甜和甘小乙发出欢呼声，罗洛也想欢呼，但注意到身旁的糖果神色落寞。 身为煞人的糖果，能活下来算是武禅的法外开恩，能住进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算是她厚着脸皮赖上了罗洛。现在焚烧站已经关闭，众人理论上算是散了一次伙，相约一起出去旅行是另一回事，糖果已经没有其他借口再跟着。 罗洛说：“老大，那个……” 武禅说：“车上还有空座，按老规矩，她的花销算你头上。” 罗洛立马回道：“没问题。” 糖果对罗洛说：“先说好，这是你求我跟我一起上路的，可不是我主动。” 宫甜甜说：“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糖果说：“我有便宜可得，你是不是很羡慕？” 宫甜甜说：“作为老大首席员工的我，也是第一个被老大主动提出来带出门长见识的我，不羡慕任何人。” 这份优越感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不过大家不得不承认，的确被宫甜甜优越到了。 马丧说：“武老弟，你这趟旅行不介意再多三个同行者吧。” 武禅说：“马哥你们要跟我一起走。” 马丧说：“其实，让宫甜甜跟你出去转转，是我和宫大哥一起商量的结果。我们铁战马不想参与d1103旧城里的抢夺之战，所以也来一场旅行放松一下心情。” 武禅说：“这当然可以。” 楚狂说：“瞧，我早说过武哥不会拒绝。” 宫甜甜说：“原来你们早就知道。” 楚狂说：“所以看到你们上午哭的死去活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笑出声。” 屠霜说：“得了吧，也不知道谁被感动到眼泪直顺着下巴往下滴，跟哈喇子似得。” 被当场揭穿的楚狂，脸一红：“胡说，谁哭了，你可不能平白污蔑好人。” 屠霜说：“我有指名道姓吗？但你非要对号入座。” 众人敲定旅行计划之后，宫京生趁热打铁，众人午饭后就出发，毕竟也没多少行李需要收拾携带。 宫甜甜说：“老爸，我知道你是怕今晚我要是还留在家里的话，你会因为舍不得我而睡不着觉。” 宫京生说：“是啊，我现在就开始难过起来。” 宫樱雪说：“你爹是不想晚上再多做一桌菜。” 宫京生说：“老婆，咱们说过多少次，夫妻之间的悄悄话不能当着孩子面说。” 宫甜甜说：“……” 吃完饭，宫甜甜帮母亲刷碗。甘小乙被宫京生叫走，叮嘱着什么。 这是第一次宫甜甜离开父母出家远行，心中不可能不难过，但随着被母亲嫌弃了几句刷碗不知道节约水之后，突然觉得马上就要旅行，简直太好了！ 和宫京生夫妇告别之后，武禅、宫甜甜、甘小乙、罗洛、糖果，白吱吱，五人一猴同乘黑色装甲货车。铁战马的马丧与屠霜两人开一辆皮卡，楚狂自己骑他的重装摩托。这支旅行小队在离开新城之前，还要在城里采购一番。 桶装的净水和食物是必须品，接着便是成捆的绳索，大张的防火布、放水布，三箱修车零件，以及几箱连射弩和弩炮的弹药。至于高聚能砖，身为焚烧站的前任老板，武禅是不缺的，并把富裕出来的砖块在市场以很良心的价格转手一卖，大赚一笔。 车队开出d067新城。 宫甜甜吃着零食哼着歌。 “有没有感觉，我们特别像是西天取经。” 罗洛说：“那老大，绝对是世上最能打的唐僧，遇到妖怪，便是物理超度。” 宫甜甜说：“那身为大师姐的我，岂不是……” 甘小乙说：“孙悟空好歹也是一只猴子吧，我们也有猴子。” 众人看向白吱吱。 白吱吱挠头：“吱吱吱？” 304话 天蓬与嫦娥 车中，大家就西游记取经师徒到底对应着谁，发生了激烈讨论。 武禅对应唐三藏是毋庸置疑的。没人可以代替他的核心地位。 争议较大是孙悟空的人选。 白吱吱虽然是一只真猴子，但它词汇量太低，所以被刷掉。 按照入门时间来算。 宫甜甜——孙悟空。 甘小乙——猪八戒。 罗洛——沙和尚。 糖果——白龙马。 糖果对此提出强烈的抗议：“我才不要被老大骑在身下。” 众人：“……” 宫甜甜捂住白吱吱耳朵：“小小年纪，没听到没听到。” 武禅差点一脚踩住刹车：“这车你来开！” 罗洛说：“白龙马当然就是这辆装甲货车，谁也别争这个角色。” 糖果说：“那是黑龙马。” 罗洛说：“好，黑龙马。这样，你来当沙僧，我当孙悟空。甘小乙保持老猪不变。” 宫甜甜对此提出强烈的抗议：“凭什么？那我当什么？” 罗洛说：“你当然是全天庭最美的嫦娥，正好跟天蓬元帅凑成一对。” 全天庭最美这个大帽子，没有诱惑住糖果。 “我才不要跟一头猪凑成一对，还有被调戏的嫦娥又不是好女人。” 罗洛一推眼镜说：“为什么这么说？” 宫甜甜说：“‘那时酒醉意昏沉，东倒西歪乱撒泼，逞雄撞入广寒宫，风流仙子来相接。’原文说的是天蓬元帅喝多了酒，酒壮怂人胆就闯入广寒宫，这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后一句，风流仙子能是什么好女人？” 罗洛说：“这里的风流不是指品性风流，而是身材曼妙的意思。” 宫甜甜说：“那后面的来相接，这个行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来相拒？主动迎接说明她当时是主动的，而不是拒绝的。这风流仙子本就在等什么人幽会，没想到来的不是情郎而是天鹏元帅。” 罗洛没想到宫甜甜会有这种见解，熟读西游记的他顿时来了兴趣：“继续说。” 宫甜甜说：“‘见她容貌挟人魂，旧日凡心难得灭。全无上下失尊卑，扯住嫦娥要陪歇。’这是原文下一句。” 甘小乙吃惊道：“你居然能背诵原文？” 宫甜甜说：“你小学的时候没被那七字真言折磨过吗？” 甘小乙在遇到教练之前，都是生活在逃难营，根本就没有正常的学生时代，问道：“哪七个字这么厉害？” 宫甜甜说：“朗读并背诵全文。这七字真言乃是所有小学生的噩梦。” 甘小乙说：“那中学就没有了？” 宫甜甜说：“不，是中学就不怕老师了。” 甘小乙说：“……” 罗洛说：“请我们说回猪八戒和嫦娥。” 宫甜甜说：“严格来说，嫦娥这两个字，并不是传说中奔月里的后羿老婆的名字，而是广寒宫里的一个职称。所以当时跟天蓬在一起的其实就是广寒宫里众多仙子中的某一个。我们将这个信息带回原文，不难的得出，天蓬当时见此仙子长得好看到摄人魂魄，动了凡心。这说明什么？说明天蓬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果是老相好的话，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说，那风流仙子等的人不是天蓬的原因。因为仙子长得太好看，而动凡心的天蓬不管不顾地要拉着仙子做一些少儿不宜的运动。然后，重点来了。” 罗洛说：“小小年纪，别卖关子。” 宫甜甜说：“楚狗简直有毒，这句话这么洗脑的吗？” 车外，正迎风骑着重甲摩托的楚狂猛打了一个喷嚏，心说：“是谁在背后说本大爷坏话。” 甘小乙听到少儿不宜四个字，哪还管楚狂是谁，催促道：“后面是什么？” 糖果说：“后面是一种运动姿势。” 宫甜甜：“？？？” 武禅又一次差点踩刹车，通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口吻中透着警告：“别带坏小朋友。” 糖果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对宫甜甜说：“甜甜你继续。” 宫甜甜说：“按理说，不说仙子，就算是普通女孩子遭到了调戏，第一反应是什么？肯定是反抗加拒绝，起码也回尖叫。” 甘小乙凭记忆说道：“她尖叫了，不然天蓬元帅怎么被抓走的？” 宫甜甜说：“不，你说的这个是很多人想当然的念头，而当时真实的情况则是‘再三再四不依从，东躲西藏心不悦。色胆如天叫似雷，险些震倒天关阙。’正所谓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从原文可以看出，天蓬前几次的调戏风流仙子都忍了，后来躲来躲去也只不过是心中不悦不爽罢了。注意，这时候仙子还是没有喊破喉咙叫人，她担心的是天蓬被抓吗？不，她担心的是她和老相好私会的事情被发现。但就在这位仙子准备半推半就的时候，天蓬自己太激动，发出巨大的声响直震云霄。” 甘小乙说：“有画面感了。” 罗洛说：“被打断甜甜，后面呢？” 宫甜甜继续说道：“‘纠察灵官奏玉皇，那日吾当命运拙。广寒围困不通风，进退无门难得脱。’这是原文，里面的吾指的当然是天蓬。简单的说，就是有个叫纠察灵官的小官把这个事报告给了玉帝。然后就带人把广寒宫给围住了。‘却被诸神拿住我，酒在心头还不怯。押赴灵霄见玉皇，依律问成该处决。’这句原文也有意思了，指的是诸多神仙一起捉拿的天蓬，这时候天蓬的酒还没有醒，然后押到玉帝面前，依法被斩，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天蓬被打下凡间，成为一头猪，才有的猪八戒。” 甘小乙说：“天蓬元帅因为一个女人变成一头猪，实在太惨了。” 宫甜甜说：“这是一个结果。但天蓬真正的惨，其实是他背了黑锅。” 罗洛说：“怎么讲？” 宫甜甜说：“你们想想，天蓬是什么是人，他可是手上掌管十万天兵的元帅，这种手握兵马大权的人物，围住广寒宫的人难道就不给他一点面子吗？事实上，就是担心让他跑了，所以他是被诸多神仙抓住了的，可一个大元帅至于因为调戏了一个广寒宫的仙女，要被贬下凡这么严重吗？” 罗洛反应过来了：“他是为仙子真正的老相好背锅的。” 甘小乙说：“谁啊。” 宫甜甜说：“当然是玉帝啊。” 305话 D068新城 宫甜甜继续说道：“前面说过，抓天蓬是玉帝亲自下的命令，声势浩大刻不容缓。但是，家喻户晓的那么多神话里面，男女感情的事情向来都是王母管的，为啥这事却是玉帝亲自发落审判呢？因为，那个与仙子幽会的老相好就是玉帝本人，为了不让王母抓住把柄，当然是越快处理掉天蓬越好。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罗洛感觉自己根本就是白看西游记那么多遍，佩服道：“甜甜，凭你这个分析能力，不上大学太可惜了。” 宫甜甜说：“以我的聪明才智，大学里能教我的东西恐怕不多，没去大学既省时间又省钱。” 武禅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宫甜甜说：“除了老大，谁敢说我胖？” 罗洛说：“西游记里除了天蓬下凡之外，你还知道什么别的有趣的观点吗？” 宫甜甜说：“那太多了，比方说全书只出现一次的曾想收猪八戒为徒的乌巢禅师到底什么来头，红孩儿的生父是牛魔王还是太上老君，水帘洞的真正主人又是谁。” 甘小乙说：“水帘洞不是孙悟空的吗？” 宫甜甜说：“孙悟空是跳进水帘洞才成为的美猴王，而在此之前，水帘洞里就刻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十个大字，而且还有各种家具，显然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罗洛说：“是谁？” 宫甜甜说：“今天说累了，下次再讲。” 罗洛说：“总感觉，解读西游记真的不像甜甜你的风格。” 宫甜甜说：“论读书，我比不上你，可论读小说，我可是读过三万八千多本的，什么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 武禅说：“你上次说的还是一万八千本，怎么又突然多了两万本。” 宫甜甜说：“老大，你要允许你的员工暗中进步啊。” 武禅说：“可是，你知道两万本书是多大的体量吗？” 宫甜甜接不上话，耳朵都红了。 糖果拉住她的手：“臭直男，甜甜别理他。” 车队开出d067新城一路向西，夕阳在前方沉沦，红霞遍天，一副让人陶醉的美景。宫甜甜摇下车窗，黄昏微凉的风带着荒野的草香吹动着她的发梢。 天色已黯，车队找到一片合适之处进行露营。 托武禅净化d113旧城的福，曾经被恐惧笼罩的地带，如今已是最安全之处，没有被僵尸夜袭的危险，有的是被点燃的篝火，烧着水壶和铁皮罐头，火星跃动，像是憧憬着夜空。 没有战斗的夜晚，让众人既安心又有些无所事事带来的寂寞。 闲着也是闲着。 武禅索性测试一番宫甜甜和甘小乙的武艺是否有进步。 楚狂往篝火里添了一把柴，开盘口赌这两人能在武禅手下接几招。 结果，众人还没来得及下注，甘小乙已经被武禅一掌击退。 楚狂嘲笑道：“小乙，你对你老大放水，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一点。” 甘小乙正要辩解，便听宫甜甜喊了一声看我的，人冲向武禅。 以宫甜甜的超能力而言，战斗的时间拖得越久，她的战斗力越强，反之，速战速决的话，宫甜甜的超能力等于摆设。 砰。 武禅一掌击中宫甜甜小腹，宫甜甜连退数步，整个人的呼吸都窒住了。马丧接住她，并在她后背拍下一掌，这才让她大口呼吸。 武禅没有出杀招，按理说宫甜甜和甘小乙不该如此不堪一击，难道是两人退步严重？ 不。 是武禅变得更强了。 武禅第一掌击退甘小乙，心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第二掌击退宫甜甜，不确定得以确定。 意外的功力精进没有让武禅高兴，反而是一种疑惑。像武禅这种极有天赋之人，只用很短的时间就能达到普通人毕生难求的高度，同样意味着年纪轻轻就会面临瓶颈。然而，刚才的两掌让武禅意识到不管是反应速度还是肌肉控制能力都提升一大截，如果找来那个战斗力测试器一测，恐怕战斗力会突破八万。 杀掉一头主脑煞妖会提升这么高的经验值吗？ 宫甜甜误会了武禅的沉默：“老大，你赢都赢了还要装酷，真是气死人了。” 武禅说：“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强，你是不是又被气活了？” 宫甜甜说：“老大，求求你说点人话吧。” 晚上没有僵尸的袭击，不代表就完全安全。 等众人进帐篷休息，早已锁定目标的流浪者发起偷袭，这支没有设防的车队可是一笔不容错过的大买卖。 但结果可想而知——原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的人，除了武禅和糖果，其他三人不具有杀人的经验，而资源回收小队铁战马则把杀人当做家常便饭。 马丧和屠霜根本无需照明，连射弩一通乱射，干掉了好几个主动送上门的倒霉鬼。楚狂直接冲进敌方，简单粗暴地用拳脚杀人。偷袭的流浪者中虽有超能力者，但超能力并不刁钻难搞，还未等正式发威，就死在楚狂手中。 夜视能力不错的楚狂负责把所有尸体拖出扎营范围，免得吓坏小朋友。 宫甜甜嘴上说没事，但却强忍自己没有被人血的腥味恶心到吐出来。 武禅说：“荒野有荒野的法则，某种意义上比旧城还要残酷，因为旧城里你的敌人中还有煞妖，而荒野上只有人类。” 天亮之后，武禅起来做早饭，对于一个味痴来说，三餐中难度最低的早餐还可以应付。 他注意到宫甜甜和甘小乙食欲不振，但绝不是因为他厨艺的问题，而是刻意回避地上残留的血迹。 他们需要适应的事情还很多，武禅并不着急。 早饭后众人重新上路，为了不迷路，他们是沿着城际火车的铁轨行驶的，傍晚前来到了d068新城。 这座新城在前不久的三月尸潮中被攻破，所以准确地说，这里应被称为遗址。 曾经抵挡僵尸围城的夜幕之墙坍塌出无数巨大缺口，车队随便找了一个缺口驶入其中，视野之中皆是废墟，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发现了不少火光。 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到车前，武禅赶紧踩住刹车，动作像是小兽，实则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他们向车队讨要着食物。 武禅看到远处躲躲闪闪着几个成年人的身影，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是d068新城破城后难民，无法逃到其他新城避难，藏身于荒野，如今d1103旧城被净化，已无煞妖威胁，所以重返家园，哪怕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武禅说：“分点食物给他们。” 见老大示意，早就想这么做的宫甜甜等人立马行动起来。 得到食物的孩童，带着喜悦跑回自己的父母身边。 糖果啧了一声：“连句谢谢都没有。” 煞人讨厌人类，不是没有理由的。 武禅对马丧说道：“剩下的食物应该可以支撑我们抵达下一个新城。” 306话 继续出发 武禅等人找好一块地方扎营。 只不过是热了一些罐头，刚才领到施舍的小孩子们闻着香气就寻了过来。但这一次他们没有敢上前来要，而是躲在石头后面不时冒一下头地偷看。 武禅能看出这些小孩子这么做是想利用队中人的同情心，主动呼唤他们过来。比方说宫甜甜，她就已经打算招手了。 武禅说：“甜甜，我考你一个问题。” 宫甜甜的注意力被转移：“老大你说。” 武禅说：“小偷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小偷的？” 宫甜甜说：“我怎么知道，这理由太多了吧。” 武禅说：“我知道一个，从他第一次无意捡到一个钱包开始，他之后走路就再没抬起过脑袋。” 宫甜甜听懂了武禅的暗示，说：“只是分几个孩子一点肉吃。” 武禅说：“想重建家园，可不是靠每日祈祷有好人心路过这里。” 这句话一出，和宫甜甜有着同样怜悯之心的人，全都打消了念头。 宫甜甜小嘴一撅：“老大真冷血。” 武禅说：“这离d067新城没多远，后悔了就回去。” 宫甜甜眼圈当场就红起来，如果武禅再不哄哄，她真的会收拾东西走人。 武禅会哄她吗？ 当然不会。 会的话，那还是武禅吗？ 甘小乙说：“甜甜，老大只是这么一说，你别当真。” 显然，他也不怎么会哄人。 马丧打圆场：“甜甜，咱们离下一个补给点还远着，但中间可能会路过好几个这样的落脚点，我们的食物跟不上我们的善心。所以，咱们要省着点。” 宫甜甜点点头：“刚才是我不对。” 那群小孩子见同情心战术无效，过了一小会儿，竟有几个试探性地靠近篝火，像是赌一把武禅这队人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当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饥渴地盯着一罐罐头，越靠越近时，砰的一声，一根钢钉射进他的脚前。那孩子吓得一屁股坐地，爬起来就往后跑，其他小孩子也作鸟兽散。 屠霜把连射弩放回屁股后面，继续吃东西。 吃完饭后，一个成年人被四五个人护卫着出现。 宫甜甜以为他们是来给那些小孩子讨公道的，心说老大说的对，善心不能滥用。 但没想到，那为首的竟然是这群避难者的代表，他是来劝说众人留下，跟他们一起重建家园的。 那人眼力倒算不错，一眼就看出这支小队里面，武禅和马丧是头。 “只要你们留下，把新城建好之后，你们就是城主。” 城主这个头衔不错，但也要分什么城主。垃圾堆的国王，可不算是真正的国王。况且，武禅等人对此并没有兴趣。 武禅说：“你们找别人碰碰运气吧。” 那领头之人继续跟武禅磨嘴皮子，并许下好处，他们没有钱，有的是几个女人，甚至还暗示可以贡献几个女童。 这话激怒了队伍中的所有女性，宫甜甜强忍着怒火，老大没有表态，她不能随便动手。然而，有人却动手了。 糖果一脚踢进领头之人两腿之间，那人当场跪地，他的护卫们不知道是要掏武器还是逃跑，反正还没等行动，也全被糖果击倒在地。 糖果一口啐在领头之人的脸上：“禽兽不如的东西，快滚！” 地上的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糖果看向武禅。 “我擅自攻击了人类，你现在可以动手杀我了。” 罗洛准备求情，却听武禅说道：“你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手下留情了。” 糖果喜上眉梢：“那我追上去把他们全部干掉。” 武禅说：“那也大可不必。” 众人支开帐篷睡觉，期间没有人再来打扰。这里虽是废墟，但残破的建筑远比空旷的野外要好，最起码风声很小。 一夜好觉之后，小队吃早饭，收拾行李。 正式出发之前，楚狂找到武禅和马丧。 “如果可以的话……” 武禅一愣，说话吞吞吐吐可不是楚狂的风格。 “你想留下来？” 楚狂说：“当然不是。” 武禅说：“那你有话赶紧直说。” 楚狂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路过一下d061新城吗？” 这座新城在更北一点的方向，不属于必经之路，但也不是不能去。 马丧说：“我没有意见，这一路去哪都听武老弟的。” 武禅说：“当然可以，怎么，你的女人在那吗？” 屠霜转头看过来。 楚狂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那曾经是我的家。” 小队没花多少时间就收拾好行囊重新上路，从废弃的新城中间穿过去，远比在荒野上行驶方便许多。 宫甜甜说：“老大，我错了。” 武禅说：“什么？” 宫甜甜说：“昨天晚饭的时候，我不该闹情绪。” 武禅说：“嗯。” 宫甜甜说：“下一次我再做错事，你可以凶我，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因为我会真走的。” 武禅说：“行，我下次也注意。” 宫甜甜说：“老大你真好。” 武禅说：“就此打住，别说的像移情别恋似得。” 宫甜甜脸红，刚想反驳。武禅及时打断她：“我现在开车中，思路要是被你带偏了的话，整个车队都会越走越偏了。” 宫甜甜只好闭嘴。 罗洛说：“宫姐，趁这个机会不如再讲一段西游记。” 宫甜甜没好气道：“我可不是说书的。” 甘小乙说：“就是就是。” 宫甜甜说：“你就是什么。” 甘小乙没想到自己引火上身：“啊？” 宫甜甜说：“论讲故事，我怎么比得上人家。” 甘小乙莫名其妙：“谁啊？” 宫甜甜说：“你的董姑娘呗。” 甘小乙说：“好端端地干吗提她？” 宫甜甜说：“怎么，我连提都不配提她吗？” 甘小乙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宫甜甜说：“那你什么意思？” 甘小乙：“……” 宫甜甜说：“我知道你离开d067新城的时候没有跟你家董姑娘告别，心里一直念念不忘。” 甘小乙说：“我没有。” 宫甜甜说：“你怎么证明你没有？” 甘小乙：“……” 车厢内的气氛一度令人窒息。 罗洛不明就里：“怎么话题就扯到这了？” 糖果小声笑道：“听说过什么叫做小姑娘迁怒于人吗？这就是。” 307话 住进D061新城 d061新城在北面，车队离开d068新城遗址之后一路向北行驶了两天，在这天中午，远远看到了d061新城的夜幕之墙，迎接着几辆卷起滚滚沙土而来的货车。 如果武禅没有猜错，这些货车承载的便是从d1103旧城抢回来的战利品。 二十分钟后，车队抵达夜幕之墙城下大门。和d067新城一样，这里的安检程序几乎沦为摆设，但卫兵还是对武禅这支陌生车队进行了登记才放行通过。 同样是d级新城，虽然资源的获取途径都是对d1103旧城进行挖掘，但d061所展现出的市容面貌比d067落后一截。武禅车队刚进入新城，住在墙根下逃难者就围堵上来讨要施舍。武禅不想节外生枝，让小乙开窗撒出一笔钞票，趁着逃难者趴在地上拾取，车队才得以前行。 虽然武禅等人不认识路，但窄窄的街道限制住了车辆的速度，武禅只需要跟在前面几辆看似资源回收小队的皮卡后面，应该不难找到落脚点。 很显然，武禅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们跟着前方的车来到一条肮脏却热闹无比的街道上，一家又一家旅店联排经营，招牌上的霓虹灯有一半是不亮的，门前停着各种风尘仆仆的车辆，从车上下来的人的打扮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旅馆街道的对面，是一条纵向的深街，两者拼成“t”字形。那条纵街总体透出的色调是粉色，站在店口的年轻女人们用裸露的大腿和莺声燕语热情的招揽着每一个路过的客人。无需本地人介绍，谁都能辨认出这是每座新城都必不可少的经济支柱，温柔街。 宫甜甜知道d067新城温柔街的具体位置，但严格的家教从未让她进去过，同样，她的好奇心也从未浇灭过。武禅在旅店门口停车的时候，宫甜甜就巴巴地朝温柔街方向张望。 楚狂用手遮住她的眼：“小小年纪，不要乱看。” 宫甜甜扒开他的手，不满道：“喂，你很碍事诶。” 楚狂对甘小乙说：“你倒是管管。” 甘小乙无奈道：“管不起，管不起。” 武禅看到甘小乙委屈的样子，却一点都不同情他。路，可是他自己选的，就算布满钉子也只能硬着头皮扛着。 “好了，别看了，都进来吧。” 武禅说话是好用的，说完大家都进了旅馆。 这是一家名叫光晕的旅店，夹在一群俗烂到巴不得直说店里提供特殊服务的店名中显得格格不入，并有几分清高。这也是武禅选这家旅店的重要原因。 店内冷清，柜台后面是一位面容冷漠的中年女人，把客房钥匙交出来之后便继续看电视，没有再多看新旅客们一眼。 令人诡异的是，老旧的电视只有画面，没有开声音。 马丧客气的询问哪里可以吃东西。 中年女人盯着无声的电视，眼皮都没抬一下地用手一指：“出门右拐，五十米，便宜。” 众人上楼放行李，但最主要的还是干一件在旅行中不方便干的事情——洗澡。 武禅一行共有八人一猴，开了三个房间，只有两个房间供应热水。想到楼下女人的态度，众人决定还是不麻烦换房，两个房间一间男的洗，一间女的洗。 武禅坐在床头整理随身物品，房间里除了卫生间，就是两张床和一个柜子，墙体斑驳，床垫透着长久未晒的霉味，但低廉的价格无法让人挑三捡四，况且，再差的床垫也比露营睡着舒服。 洗完澡的众人选择小睡了一会缓解旅途的疲劳，傍晚时醒来，一同出门吃晚饭。 那个看无声电视的中年女人推荐的饭店，从挤满的客人就能看出价格果然便宜，武禅不喜欢往人堆里掺合，尤其还全都是探宝者，这些人各个都表现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一个眼神的不对付就有可能引发械斗。 但另找饭店也很麻烦，所以武禅决定将就一下。众人好不容易占到一张空桌，八个人挤了又挤才坐下。d061新城和d067新城一样，物价受旧城净化的影响飞涨，价格便宜的菜看起来就像是猪食，而但凡沾点肉的菜价格都贵到离谱。 武禅不缺钱，让众人吃点好的完全没有问题。 众人等菜时的闲聊中，宫甜甜等人才第一次知道原来选择来d061新城是因为楚狂。 宫甜甜说：“你居然有家乡。” 楚狂说：“废话，是人就有家乡。” 宫甜甜说：“我的意思是想问，你为啥去了d067新城。是为了挣钱吗？” 楚狂说：“不是，是为了正义和爱。” 宫甜甜说：“我呸，你会为了正义？我才不信。” 楚狂说：“那你还问。” 宫甜甜说：“你好端端的离开家乡干吗？” 楚狂反问：“那你也不是离家出走了。” 宫甜甜说：“我这不是离家出走，我这是跟老大旅行。” 楚狂说：“看，连你都有理由，我当然也要理由。” 宫甜甜听到楚狂各种绕圈子避而不答，一下子笑了：“你该不是为了躲情债才跑到d067新城吧。” 楚狂说：“小小年纪，你怎么这么八婆。” 宫甜甜说：“看样子，是我猜对了。” 楚狂说：“你猜对个屁。” 这时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菜放下之后，宫甜甜准备继续追问楚狂，却被武禅打断。 “先好好吃饭。” 宫甜甜哦了一声，老实吃饭。 过了一会。 武禅问楚狂：“你在这座城里还有几个家人？” 楚狂说：“不知道。” 屠霜问：“什么叫不知道？” 楚狂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意思。我离开这座城市很久了。” 马丧说：“但你每个月都要寄钱回来不是吗？” 楚狂说：“原来你早就知道。” 马丧说：“毕竟作为一个没有养女人的男人来说，你花钱的地方实在不多。” 宫甜甜想趁机发挥几句，刚要开口，后背被人撞了一下。 她转头看去，她身后坐着一个肥胖的男人，正因为同伴的话而哈哈大笑，他一笑身体就乱颤地撞倒宫甜甜。 宫甜甜说：“大叔，你能稍微往前坐一点吗？” 男人看了一眼宫甜甜没有搭理她。 宫甜甜想要继续楚狂的话题，没想到又被男人撞了。 宫甜甜看他，还未说话，男人先说话：“要打架？” 308话 回家看看 自从d1103旧城被净化，围绕它的七座d级新城全都在疯狂的招兵买马。这小小的饭店之中，八成以上的人都是想在这次狂欢中名利双收的探宝者。 放以前，矛盾是递进的。双方互相呛两句，才会真正动手。 而现在，大家一是为了凸显自己的狠辣，二是节约时间，所以即便是面对宫甜甜这种级别的美女，那个胖子也是很直接地来上一句要打架？ 虽然宫甜甜从来没有主动声明过，但她的的确确是个颜控。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对她撂狠话，她的反应便是毫不客气地把一盘热菜扣在这胖子头上。 胖子嗷的一声惨叫，声音尖得让其他人还以为是宫甜甜发出来的。蒲扇大的巴掌朝宫甜甜脸上呼去，被宫甜甜一格一擒一撅，咔嚓就把胖子前臂折断了，引发第二声更大的惨叫。 胖子的同伴没有坐视不管，掀翻桌子，围攻宫甜甜。其中一人目测是超人系的能力者，整条右臂像是气球般瞬间膨胀了好几圈，一拳轰向比他拳头还小的宫甜甜的脑袋。 砰。 一只手掌接住这一拳，让它寸步难移。 武禅说：“到此为止吧。” 但对方根本没有听出武禅的善意，加劲想要逼退武禅。武禅一用力，五指像是掐海绵般挖进巨大的拳头里，巨臂者疼到跪地，其他人拔出连射弩就要射向武禅，但却是自己的肩膀先被钢钉射中，连射弩噼里啪啦的落地，走火的钢钉四处乱射，打碎杯子，钉进墙里，还误伤了一个倒霉的食客。 马丧和屠霜各自双持两柄连射弩，用冷冷的眼神警告对方，再乱动，下一枚钢钉就不是射肩膀这么简单了。 武禅尚未松手，俯视巨臂的男人：“这事可以了结吗？” 那人满头大汗直点头。 武禅松开被他握变形的巨手，把一叠钱压在杯子下面，带众人离去。 “有本事留个名字再走。” 走到大门时，身后传来不甘心的声音。 “你还不配知道。” 武禅出门。 回到旅店，宫甜甜仍乐此不疲地夸着自己老大好帅，好威风。 但武禅怎么能看不穿她拍马屁的真正目的，训她一顿是逃不了的。 “出门在外，少惹是生非。” 宫甜甜知道自己冲动了，但还是耍赖道：“有老大罩着我，我怕什么。” 武禅说：“我不可能罩着你一辈子。” 宫甜甜说：“那我就跟在你身边一辈子呗。” 糖果说：“你们主仆二人是从哪翻出来的上上个世纪的台词。” 宫甜甜说：“别乱说，我们才不是主仆关系。” 糖果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们家老爷子让你给武老大做牛做马，挑行李打杂。你说你们不是主仆，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武禅还真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关闭，他也无需再发薪水，所以他和宫甜甜、甘小乙、罗洛之间的老板与员工的关系自然解除。 那么他们是朋友吗？ 但朋友的基础是对等，哪有喊朋友老大的，并且还唯命是从的。 细算之下，他和这三人更像是老大和小弟的关系。 可他们又不是什么帮派…… 武禅正思考着，就听到宫甜甜说道：“当然是一个男人和……” “你给我打住。” 武禅及时制止，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宫甜甜会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宫甜甜说：“老大，我保证不说怪话，让我说完。我们的关系显然是一个男人和几个追随他的人，简单地说，就是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屠姐姐的弩炮上还有我老大刻下的签名。” 屠霜脸一红，想找什么东西遮一下。 武禅说：“什么偶像粉丝的，我退圈好多年了。还不如说是帮派。” 宫甜甜眼睛一亮：“我要当首席小弟。” 罗洛说：“小弟？你这个性别是不是不合适。” 楚狂说：“不叫小弟叫小姐吗？首席小姐，怎么听都不正经。” 宫甜甜怒道：“楚狗你去死！” 甘小乙说：“那叫小妹？首席小妹，一听就让人想递上一头蒜。” 宫甜甜抬手一拳：“你也去死！！！” 马丧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小弟就小弟吧，就是个职称，和司机、杀手一样没必要强调性别。” 宫甜甜说：“那么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讨论帮派名字了。” 甘小乙说：“找个特别点的。” 罗洛说：“最好有典故。” 糖果说：“威风凛凛的。” 白吱吱：“吱吱。” 接着小猴子被人一只手掐住脑袋拎起来了。 武禅一脸黑线：“你们都给我打住。” 夜色深了一些的时候，楚狂要出门，宫甜甜和糖果吵着说要一起去温柔街长长见识。罗洛是真没兴趣，甘小乙倒是想去，但被宫甜甜揍了几拳后也表示没了兴趣。 楚狂说别闹，他不是去温柔街。 宫甜甜不信，追问他不去温柔街去哪。 楚狂没有回答，直接出了门。 d061新城距离d067新城只有不到一周的路程，乘坐城际火车的话用时更短。但楚狂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回来过。 自从他成为一名探宝者，买过最贵的东西就是那辆重甲摩托，日常主要花销也都是用来维护摩托，对于优秀的探宝者的收入来说，这只是一笔小钱。但楚狂几乎没有存款，大部分收入都通过中间人寄给了家人。 他从未打听自己的父母过得怎么样，选择中间人转款的好处在于不管父母搬家何处，钱总会送到，而且有效杜绝父母反向找到自己——如果他们会找自己的话。 自从知道老大决定跟武禅一起上路，楚狂就找中间人问到了父母现在的居所。旧城被净化后，僵尸不再围城，这让夜里的行人远比过去多了许多，繁华地带灯火通明，满地都是做小生意的。十年间这座新城早已不是楚狂记忆中的那一座，他需要问路才能找到父母现在的地址。他走着走着路人越来越少，位置越来越偏僻。 狭窄的小巷，臭水沟散发着恶臭，喝醉的酒鬼拎着酒瓶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死掉了，路边的房子里破烂不堪，窗户透出浑浊的光亮，说明这里的人根本用不起通电的或者是烧高聚能砖的照明设备。楚狂每月寄给父母的不是一笔小数目，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破地方。 中间人竟敢私吞自己的钱？！ 楚狂恨不得现在就杀回d067新城。 他继续往前走，距离终点已经不到百米之遥，前方，四五个年轻人正在狠揍一个酒鬼，咒骂着让他还钱。 那个酒鬼骨架宽大，年轻时应该是一个壮汉，此刻四肢却瘦到皮包骨头，唯有肚皮滚滚。 楚狂本想直接路过，但他看到那双求饶的眼睛，犹如一道霹雳把楚狂劈地全身炸麻。 这个世上，有千万种愤怒。 但很少能超过儿子亲眼目睹父亲被人揍到打滚求饶时的愤怒。 “给我死！” 正在揍人的混混，随着一声暴喝，迎来一枚满是怒焰的拳头！ 309话 解决赌债 被楚狂拳头第一个击中的人，当场就飞了出去。面对怒气爆表的楚狂，其他几个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全被打倒在地。 挨揍的父亲满身泥泞仍躺在地上，一方面是因为虚弱到无力站起来，剩下的则是因为眼前的陌生人带来的恐惧和疑惑，对这副上了年纪的身体来说实在太沉重。 正如没有儿子希望看到父亲被人揍得像一条惨狗，同样，也没有父亲希望自己失败和被羞辱的场景被儿子看到。 楚狂顾忌的便是父亲还有可能残留的一点点尊严，在他认出自己之前，飞快地离开现场。 武禅和马丧两人下棋。两人都不是精通此道的高手，只做消遣不求胜负。甘小乙旁观，至于其他几个人早就沉浸在梦乡之中。旅店虽然简陋，但床垫比野外露营舒适太多，实在太适合解乏睡觉。 楚狂回来的时候，醒着的三人看出他心情不好。 马丧把手里棋子倒回盒子里：“怎么了，没见到？” 楚狂摇摇头。 武禅说：“地址压根就是错的？” 楚狂还是摇摇头。 甘小乙说：“难道，他们不认你？” 楚狂长叹一口气，然后把刚才之事娓娓道来。 甘小乙十分愤怒，犹如被打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楚哥，我们两个回去，我要把他们再打一顿，让他们这辈子都不能再欺负人！” 武禅说：“听起来，叔叔是欠下了赌债。” 楚狂说：“我只能救他这一次。” 甘小乙愣了：“那人不是你爸吗？” 楚狂说：“那人只不过是恰巧生下我，但不配父亲二字。”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不然他今晚何必还要出手相救。 武禅说：“宫甜甜他们几个刚来这座新城看什么都新鲜，肯定要多待几天，正好有时间把你家的事情好好解决一下。” 楚狂说：“有这个必要吗？” 武禅和马丧异口同声：“有。” 楚狂说：“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麻烦你们。” 马丧说：“不麻烦，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把叔叔打成这样。” 楚狂本打算白天找人摸清楚父亲惹了谁欠了多少钱，然后把债主杀掉。乍看之下一了百了，但昨晚他刚揍完那几个混混，债主之死肯定会连累到父母。其次，虽然放赌债的人十有八九死有余辜，但楚狂一家欠钱不还就把债主杀掉，的确有些理亏。 楚狂找到一个中间人，打听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中间人吃的就是这碗饭，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消息传了回来。 楚狂父母的确欠下的是赌债。身为治安官的父亲大概是从五年前被市政厅辞退后便彻底沉迷于赌博，一开始靠楚狂寄来的生活费偿还赌债，积蓄花光之后，就卖掉当时居住的房子。随着父亲越赌越输，不仅输光家底，住的地方也越来越差。 现在父亲最大的债主，是一个外号毒蛙的恶棍头子，当地实力强悍的黑帮的小头目之一，他上面的老大，算是d061新城只手遮天的人物。 父亲欠下的庞大金额，楚狂可以一次性给他结清，但治标不治本，楚狂这次结清，父亲还会欠下更多的钱。 怎么才能让父亲彻底戒赌？ 砍下一只手，应该差不多。 武禅看楚狂的表情，猜到他现在的想法肯定会有些偏激。武禅让楚狂一定要冷静，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 昨晚没看到楚狂归来的宫甜甜等人，也都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向来跟楚狂不对付的宫甜甜，此刻表现的十分老实，绝不往楚狂伤口上撒盐。 还没等武禅等人商量出决策，仇家先一步找上门来——是昨天在饭店挨揍的那伙人。 想要在新城捞一碗资源回收小队的饭吃，面子是头等大事，他们并不费力就找到武禅等人的落脚之处，喊了不少帮手来讨回面子。 柜台后面的中年女人依旧看着那台无声的电视，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说道：“出去打，别脏了我的地方。” 武禅不想给旅店添麻烦，走出旅店大门一数对方总共来了十五个人，以及大量看热闹的路人。 武禅说：“我许诺你们现在撤退，就不会有人受伤。” 他意在平息纠纷，但别人听起来却是赤裸裸的嘲讽，这一句话直接省掉常见的双方互撂狠话的过程，对方无视人多欺负人少，蜂拥而上。 楚狂因为父亲的事情正心中不爽，此刻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找死，他怎么可能放过。 武禅干掉三个人之后，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怒吼，煞气值飙升的楚狂掐着两个人的脖子，犹如挥舞两柄斧子在人群里大杀四方。 武禅停了手，心想让楚狂发泄发泄挺好的。 十五个人打上门来讨要面子，肯定是预先做好心理准备，并自以为有不少胜算，没想到对方只出两个人就把十五个人团灭，看热闹的人则纷纷称奇，没想到d061新城来了此等高手。 把这伙人赶走之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伙人。 正是恶棍毒蛙的手下，这丝毫不令人意外。 楚狂找中间人摸底的同时，毒蛙也正在追查究竟是谁昨晚袭击了自己的手下，中间人没有理由放过赚钱的机会，转手就把楚狂卖给毒蛙。 毒蛙手下传达老大要见楚狂，楚狂答应了，并提出条件不允许昨晚被毒蛙手下揍的那个受害者出现。 武禅和马丧一起陪同楚狂前去。 废弃仓库般的地方，昏暗的空间里塞满了十几个混混，他们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给武禅三人让出一条见到老大的路。和常见的恶棍头子差别不大，这个外号毒蛙的男人，年纪不大，面相凶狠，赤裸的双臂上纹有斑斓刺青，手上的金戒指宽如扳指，凸显草莽豪气。 他坐在椅子上，折起一条腿，把脚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拿着一把能把人开膛破肚的刀修着指甲，身后站着五个鼻青脸肿的小弟。 毒蛙吹了一口指甲上的碎屑，抬眼看过来：“你们三个昨晚是谁打的人？还是三个都动手了？” 武禅说：“我给你三秒，站起来跟我说话。” 毒蛙愣了一下，然后像是看到傻子般爆笑，引发小弟们一起哄笑。他随后目光阴狠盯着武禅：“我要是不站起来呢？” 武禅说：“那你这辈子都不用再站起来了。” 310话 摆平赌债 混黑帮的要是被外人一两句话就吓住，以后不用再带小弟了。 毒蛙见武禅口吻嚣张，直接将手中铁刀扔武禅脸上，被武禅一把接住，反手刺向毒蛙肩膀。 以武禅的出手速度，毒蛙根本来不及躲。 他也没打算躲—— 刀尖刚碰到到他的衣服，便飞速自行溶解成泡泡，空气仿佛变成了高腐蚀的强酸！ 这是毒蛙干涉系的超能力“敌人手中任何金属武器只要被赋予攻击意图，就会被腐蚀干净！” 然而，铁刀化作泡沫，但武禅出击的力道可没有被腐蚀掉。 毒蛙被一拳掀翻，刚要爬起来却，发现没中拳的右肩更疼！ 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插进了一柄飞刀！ “这是什么？！” 武禅没有必要给他解释，一柄新的獠牙飞刀出现在左手掌心。 “带我见你的老大，敢拒绝，下一刀射喉咙。” 毒蛙不是电影里的铁血硬汉，他被武禅吓到了。 这个名叫“红中”黑帮的老大外号发财，江湖人称财哥，听起来很是喜剧，但现实中他们最擅长的是制造悲剧。 身穿黑白两色褂子的中年财哥坐在屋内正中的椅子上，人在室内却仍戴着一副小墨镜，左手拨着一串漆黑念珠，但没人觉得他会吃斋念佛。高矮不一的四名保镖站在男人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押着毒蛙进屋的武禅三人，乌泱泱的帮会小弟已经把来路堵死。 “财哥……” 毒蛙为自己的贪生怕死感到羞愧。 财哥看到没有毒蛙一眼，那副小墨镜盯着三个外地人：“不知三位究竟有何贵干？” 武禅说：“一件小事让你帮忙。” 财哥说：“但说无妨。” 武禅说：“让一个人上你们的黑名单，从此不能再踏入你们的赌场。” 千术高手、数学博士这类专业人士对赌场是危险分子，添加进黑名单之后，任何一家赌场都不会放他们进场。这套方法远比剁手更适合帮楚狂父亲戒赌。 财哥拨动两下念珠：“小事一桩，但我答应你之后，有什么好处？” 武禅说：“你可以睡个好觉。” 财哥笑了：“想摘我脑袋的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人，我要是怕死，头发早就应该掉光了。” 武禅说：“别人想杀你，却杀不了你。我不想杀你，但可以杀掉你。” 财哥说：“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害怕了，不过，就凭你们八个人是不是太少了。” 武禅等人要挟毒蛙的事情肯定早就有人上报给老大发财，发财调查出武禅等人的住所并派人包围起来，这也是清理之中，但凭此根本威胁不到武禅。 武禅说：“但愿你的人没有动手。” 财哥说：“要是动了呢？” 武禅说：“那你就要为你的小弟支出一大笔安家费。” 财哥说：“有点意思，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既然你们敢找上我红中帮，那就留点东西吧。” 留点东西，是让武禅等人亮亮本事，不然单凭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让发财妥协，那么发财这老大也不用再当了。 一高一矮两个保镖从发财身后走上前来，高个子拔出两柄长刀，他是d061新城排行前二十的高手，曾是守城十杰替补的热门选手，因为一个妓女杀了两个市政厅高管，成为通缉要犯，被发财收入麾下。 矮个子的武器则是他自己的拳头，只要被他拳头击中的肌肉就会发生爆炸。 这两个保镖看得出武禅不好惹，围着他微微挪步之后，同时抢攻！ 前刀，后拳。 全部击空。 武禅就像是在两个保镖面前瞬间消失了，两人立刻重新锁定武禅位置，砰砰两声，两击利落的手刀从背后将两人砍晕。本来堵门的小弟们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大步。 财哥惊讶于自己千挑万选的保镖竟然如此无能。 不。 不是保镖弱，而是对手太强！强到根本就不该出现在d级这种低端新城。 财哥问：“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武禅说：“你没有必要知道。” 财哥说：“难道你是黑伞的人？” 武禅说：“不是。” 财哥重新审视着三个陌生人，当再度看到楚狂时，他用一根手指勾下墨镜，一枚灰白色的义眼嵌在左眼眶里。 “原来是你，我现在知道你们想让谁上黑名单了。” 发财竟然认识楚狂？ 楚狂上上下下又大量了一遍财哥，终于认出此人是谁。 楚狂十一二岁的时候，当过小流氓，他没想到曾经跟他混在一起的小混混，如今改成发财这种外号，更没想到他居然成了这座新城只手遮天的黑道头目，不由感到几分造化弄人。 “嗯，是我。” 财哥哈哈大笑：“你早点告诉我一声你回来了，我好摆上一桌给你接风洗尘。” 楚狂说：“不必麻烦，我只想你别让我父亲再进赌场。” 财哥说：“换做别人，我可以答应，可换做你父亲，我必须拒绝。” 楚狂说：“为什么？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你。” 财哥说：“你当然没有得罪过我，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我是熟人，所以我更不能狠心斩断你父亲的发财之路。” 楚狂说：“……” 武禅说：“看来我刚才说的话都算白费，我本想放你们一条活路的。” 财哥说：“开个玩笑，别当真，不过楚狂，既然我们是老相识，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吃亏吧。” 楚狂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财哥说：“很简单，把你父亲欠我的钱双倍还给我，我保证，从我拿到钱的那一刻起，你父亲再也进不了这座新城任何一家赌场。” 楚狂父亲欠下的赌债不是一笔小钱，翻倍之后远远超出楚狂的积蓄。他钱不够，但武禅和马丧有钱，仨人当场就凑齐了。财哥笑眯眯地收下，并热情地邀请众人去温柔街享受一番，以尽地主之谊。当然是遭到了拒绝。 三人离开红中帮，回到旅店的，宫甜甜等人叽叽喳喳地询问事情的经过。 第二天，楚狂起了一个大早，想再去看看父母。 轻车熟路找到地址，楚狂站在门前，几番抬手最终仍没有敲门。 他一转身，竟发现一名妇人领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站在身后。 妇人双目湿润：“狂儿，你终于回家了……” 311话 一点点意外 多年未见，母亲老得比楚狂想象得还要老很多。不，准确的说，楚狂从未真正想象过母亲变老的样子，在他心中母亲的形象一直定格在那个年轻的模样，绝不是眼前这个肩膀松垮，后背微驼，脸上布开多条皱纹的中年妇女。 母亲颤抖着催促身边的小男孩，让他叫楚狂哥哥。 小男孩被陌生的楚狂的眼神吓到了，躲到母亲身后，然后怯怯地叫了一声：“哥哥。” 声音小若蚊蝇，但楚狂脑中却像轰雷一般，甚至没有注意到母亲已经紧紧握住他的手。 “狂儿，跟妈回家……你爸盼了你好多年……” 这句话让母亲的手仿佛变成一块烙铁，楚狂整个人惊醒过来，抽出手猛地倒退一步。 “不！你认错了，我不是，我不是。” 楚狂感到呼吸变得无比困难，就像巨石死死压住了胸口，他一秒钟都无法再待下去，而楚狂要逃，凭这样一对母子是根本拦不住的。 楚狂一路狂奔，等他缓过神时，竟不知不觉地已回到旅店大堂。 啪。 有人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楚狂转身就是一拳。 他的拳头被年轻男人用手掌接住，正是甘小乙。 “干嘛呀，你失神成这样是见到鬼了吗？” 抱着一大包零食的宫甜甜问道，刚才就是她拍的楚狂。 楚狂说：“没事。” 宫甜甜说：“你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大字，有事。” 楚狂说：“我不想跟你废话。” 宫甜甜说：“诶，你这人……” 甘小乙拉住宫甜甜，并摇摇头，而楚康已经上楼。 宫甜甜小声说：“我知道他心情不好，可是一个人闷着只会心情越来越不好。” 武禅见楚狂失魂落魄地回来，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要喝点酒吗？” 楚狂摇头。 马丧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 楚狂说：“两位老大愿意借钱给我，已经帮了我大忙，我尽快还钱。” 武禅说：“不着急，反正我也没花钱的地方。” 楚狂说：“我们下午出发是吗？” 武禅说：“其实，你可以留下。有些心结，只不过是一种不适应罢了。” 楚狂还是摇头：“有些子女，和父母缘分很浅的。我应该就是这种。” 马丧还想劝一劝，但楚狂早已是成年人，他尊重他的决定。 楚狂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凑在一起的时候依旧有说有笑，不过大家谨言慎行，以至于气氛有些低沉。 楚狂让宫甜甜讲个笑话。 换以前，宫甜甜早就炸毛，说本小姐可不是让人寻开心的。而此刻她还真讲了一个，虽然不好笑，大家还是很捧场的哈哈哈哈，白吱吱鼓掌吱吱吱吱。 宫甜甜不满道：“你们的演技可以再蹩脚一点吗？” 武禅说：“我可是专业的。” 宫甜甜说：“我没看出来老大你笑了。” 武禅说：“因为我根本就没笑。” 宫甜甜：“……” 午饭过后，众人离开旅店重新上路，之所以如此匆忙，并不是旅程时间紧张，而是再不走d061新城市政厅的人就要找上门来了。武禅等人痛揍上门闹事者的事迹即便让市政厅知道，也未必会引起重视，毕竟这年头为了博出名，自编自导的事情太多。可凭三个人就杀进红中帮老巢并让老大发财妥协的行为，经过必然的以讹传讹，传到市政厅耳朵里便是一场壮举。眼下正是争夺旧城资源的火热时刻，没有哪座市政厅会放过此等人才。 武禅等人顺利离开d061新城，继续往北前进。 红中帮的老大发财派人一直监视着武禅等人的行踪，对他们的离去并不感到意外，区区d级新城根本留不住这种高手。妥协于武禅的威胁，多多少少会有损发财的威信，但发财不在乎。 铁骨铮铮，寸步不让，拥有如此高等品格的人，只适合做一名冲锋陷阵的悍将。 而当帮会老大，则要识时务，能伸能屈。别的不说，他如果不屈服市政厅，哪还有命活到今天。所谓的黑道老大只手遮天，只不过是哄哄平头百姓罢了。市政厅只是需要一个管理黑帮的人，发财要是哪天不屈服，市政厅随时可以杀掉他，换上白板、东南西北风之类的。 发财一眼就看出武禅不好惹，他说能杀发财就一定能做到。如果发财被武禅杀了，他的小弟可不会赞扬他有骨气，而是打成一团争着成为新的老大。现在的结果是他要回两倍的赌金，全是赚到了。武禅等人也如他意料的离去，他可以睡一个安心大觉。 “你不会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吧。” 谁？！ 陌生的女声突然在发财身后响起。 被吓到的发财立刻转身，但身后没人。 “我在这。” 发财再次转身，终于看到说话者。 一个漂亮女人。 一个发财前所未见的漂亮女人。 “你是谁？” 女人说：“你知不知道，没有意义。” 发财说：“你来杀我？” 女人说：“不然，你以为会有其他什么好事？” 发财说：“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女人说：“像你们这种靠赌博让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败类，早已够格触发人罚，只不过他没杀你们，是因为他还想给你们机会。” 发财当然听得出女人口中的他，指的便是武禅。 发财说：“既然他愿意放我们一马，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女人说：“你没听明白我刚才的话吗？他心里其实是想杀你们的，所以我就帮他完成一下。” 发财说：“要杀我，起码让我知道死在何人之手。” 女人说：“我已经够仁慈了。” 发财说：“我可没看出来。” 女人说：“我仁慈到让你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过你应该反应过来了，如果你的保镖们还活着，早就该来救你了。” 发财这才发现，女人说的没错。 他人虽在房子里，但未免也太安静了一些。 发财无法再假装镇定，立马求饶道：“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女人说：“你求饶的未必太快了一点，你怎么不试试反杀我呢？说不定就成功了。” 发财说：“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话音未落，发财突然出手。 身为黑帮的老大，他的战斗力绝不会低！ 然而。 他的额头正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女人笑了：“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还真信了。这就怪不到我了。” 312话 夜间狩猎 夜色之下的荒野，几辆车被防火布围在中间，未燃篝火。 地图标示，武禅等人已经完全远离d1103旧城，所在的这片荒野之地是d1009和d1101两座旧城影响区域的交叠处，很有可能遇到久违的煞妖。 自从武禅净化了d1103旧城，无煞妖可杀让众人的生活空缺了很重要的一环。与流浪者零星的战斗，只能算是隔靴搔痒，毫不过瘾。 所以当知道已迈入危险地带，众人有些安耐不住地期待。常年被夜幕之墙保护的普通居民如果得知这种情况，恐怕只会用有病二字来形容。 “怎么搞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宫甜甜抱怨道，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僵尸们应该游走于荒野之上，但除了野兽的叫声，夜幕之下过于安静。 武禅说：“僵尸本就主要攻击新城，荒野上的数量不多。” 宫甜甜说：“要不，我们把防火布撤掉？” 武禅说：“不可太狂妄。规矩就是规矩。” 武禅不可能让宫甜甜跟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她不管以后成为一个勇闯旧城的职业探宝者，还是继承宫氏武馆，但只要还跟煞妖打交道，就必须恪守生存规则，盲目自大只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害了她。 “但是。” 武禅话锋一转，“你们可以选择离开营地狩猎煞妖。” 宫甜甜立马欢呼起来。 狩猎小队的主要成员是宫甜甜、甘小乙、屠霜、楚狂四人，由经验老道的马丧和一个能敲碎六胞级煞妖的小猴子保驾护航，算得上万无一失。 狩猎小队兴高采烈地离开营地，只剩武禅和罗洛、糖果三人。 罗洛更喜欢老实呆着，糖果当然就要留下陪他。 不过从糖果的眼神可以看出，有些嫌武禅多余。 武禅说：“你们可以开一辆车出去。” 罗洛说：“干什么？” 武禅说：“具体的取决于糖果想对你干什么。” 糖果说：“老大，要是我说你一句真讨厌，你不会杀掉我吧。” 罗洛问：“其实我们也没有必要非回b011新城。” 自从知道楚狂的事情之后，然后又得知武禅的目的地是b011新城，罗洛觉得老大似乎是想让所有人都顺路回自己家乡一趟。白天人多的时候罗洛没好意思提这事，现在是难得的人少的机会。 武禅说：“怎么？你在b011新城欠了一笔债？” 糖果追问：“什么债，情债？” 罗洛说：“当然不可能，我就是觉得没有必要专门为了我跑那么远。” 武禅说：“我可没说是专门为你。” 罗洛说：“……” 自作多情向来是让人无比尴尬的，糖果哈哈哈地笑出声。 罗洛说：“我想起来，刚认识老大的时候，老大你就猜出我是东二大的学生，而且还说你还去过b011新城。” 武禅说：“记性不错，我这次去便是看望一个人。” 糖果说：“八卦一下，男的女的，老的还是年轻的。” 武禅说：“这不重要，巧合是的是，那人也是东二大的学生。” 罗洛意外：“叫什么名字？” 武禅说：“你应该不认识，不过这次去了你们就认识了。” 罗洛早就习惯了老大嘴严的风格，自然没有多问，正当他想找其他话题时，远方突然响起一连串的爆炸。 “糖果，你保护好罗洛。” 武禅手持乌金长刀钢影，一个纵跳便跃出营地。 狩猎小队之中，没人配备手雷等爆炸武器，煞妖当然也不会使用手雷，所以宫甜甜等人必然是和人类打了起来。如果是普通的流浪者，凭铁战马小队的战斗力，应该会迅速解决战斗，可此刻爆炸声不断，说明双方陷入了鏖战。 荒野漆黑一片，星月之光只能提供极弱的帮助。武禅凭借听声辩位迅速朝战斗场地接近，宫甜甜等人不应该在这么远的地方狩猎，除非，有什么东西故意引导他们。 哗啦。 武禅身侧的草丛突然被一道黑影冲开，黑影扑过来，武禅脚下未停，挥刀交错而过，黑影摔在武禅身后。 刀刃斩入肌肉的反馈，让武禅知道那黑影并非煞妖。 他转头去看，躺在地上的是一头通体黝黑的豹子，热烘烘的血液从被斩开的腹部汩汩流出，比皮毛更黑。 它已经活不了。 但武禅感觉这头豹子刚才的攻击，并非是狩猎食物，更像是自保性地先下手为强，它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并把武禅视为那东西的同伙。 武禅没有时间细想，继续往战斗声音传来的方向逼近，很快，他就看到了火光，树木燃烧了起来，就像是黑夜中的火炬，有了光亮，阴影就变得丰富，藏在地上的违和之物便露出了马脚。 武禅虽然着急支援宫甜甜等人，但不意味着他就会放低警惕心，尤其刚刚斩杀一头黑豹，更是加重了武禅的警戒。 如果宫甜甜等人是引武禅出动的诱饵的话，那么埋下陷阱怎么说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武禅长刀一挑，乒的一声，一个硕大的捕兽夹用力地咬合在一起，锋利的锯齿可以轻易将一条牛腿咬断。 而这个捕兽夹只是一个开始。 武禅步步为营地拆，一路拆掉七个捕兽夹，三个连接弩箭的引线，以及两个疑似地雷的陷阱。接着，武禅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屠霜。 场面十分诡异。 因为屠霜的对面，并没有任何敌人！ 她就像在跟自己的影子战斗一般，连射弩不停地扣发扣发扣发，钢钉却只射进草丛和树干上。 “屠霜！” 武禅大喊一声，但她没有任何反应。 武禅从背后靠近她，隔着十步的时候，听到脚步声的屠霜飞快转身，对着武禅连射。 连射弩射出的钢钉对武禅来说速度很慢，挥动长刀全部击落，屠霜见攻击无效，丢掉连射弩拔出腰后的两柄匕首，贴身进攻。 武禅不想伤到屠霜，用最快的手法卸掉她手中的武器，一拳勾进她的腹部。 剧痛让她恢复了不少神智，过了几秒之后，她终于认出了武禅的脸。 武禅说：“屠霜是我。” 她却突然笑了：“你终于还是来了。” 313话 目标遗落之兵 “此人”的身体是屠霜，但声音绝对不是屠霜本人。 武禅第一时间把她推开，警戒她的偷袭。 “屠霜”笑盈盈道：“把东西留下，你们都可以活命。” 武禅说：“什么东西？” “屠霜”说：“你该不会以为抢走遗落之兵后能一直安然无恙吧。” 武禅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但转瞬就明白过来。 “你想要我手中的刀？” “屠霜”说：“对。” 武禅说：“给你们可以，但你怎么保证我同伴的安全？” “屠霜”说：“你没有其他选择。” 武禅说：“当然有，否则，你们也没有必要引我出来。” 当人类想捉蚁后的时候，无需分散蚁群，直捣蚁穴，因为双方实力差距无比悬殊。 而耍手段、威胁等等行为，恰恰说明双方都有让彼此顾忌之处。 武禅顾忌宫甜甜等人会被暗害，那敌人顾忌什么？ 自然是顾忌武禅的战斗力，以及万一他不顾同伴死活，动手杀人。 “别躲了，出来！” 武禅左手突然一甩，獠牙飞刀射向屠霜身后。屠霜如断线木偶般瘫倒的同时，燃烧中的树丛里发生晃动，有东西要逃。但它速度太慢了—— 武禅从天而降，长刀当头劈下。 横向斜着刺来一柄长枪，乒的一声，挡住武禅的刀。 以钢影的锋利，再加武禅的刀术，能挡住这一劈，证明这柄长枪也绝非凡品。 长枪的主人是一名长辫少女，大大的眼眸中闪烁着火光。 武禅话不多说，锐步逼近，以豪迈的腕力挥出强劲的横斩。他不是不在乎宫甜甜等人生死，恰恰相反，他施加致命的压力，正是让敌人没有处决“人质”的机会。 又是乒的一声。 少女用枪杆接住武禅的斩击，枪杆承受巨大的冲击弯成弓形，却仍没有断，少女借力后弹空中，竟还有余力反刺一枪。 武禅一跃，乌金长刀拨开枪锋，压着枪杆朝上追击，眼见就要斩中少女，一只藤蔓扭卷成的巨手拔地而起，握向武禅的腰部，刀锋半路改势，连闪三刀，将巨手五指斩断。 武禅落地，再想寻找那长枪少女的身影却已丧失机会。 藤蔓继续扭卷，竟组成一具四米多高的植物巨人，长着大嘴，发出无声的怒吼朝武禅扑去。 金色火焰在武禅双肩燃起，武禅蹬步一纵，空气仿佛猛然一顿，武禅以长刀横斩之势已停在植物巨人身后，而植物巨人腰侧裂开一个锐角，伤口继续朝上开裂，直到将植物巨人裂成两半。 快如瞬移的刀术，显然震慑住植物巨人的真正主人，没有再出现新的藤蔓攻击。 武禅长刀垂在身侧，方圆三十步之内，已经感受不到敌人的气息。他们应该是逃走了，武禅趁着火光未灭，一手扛起昏迷的屠霜，另一手挥刀开路，几十步之后终于找到了宫甜甜等人。 藤蔓交织成的大树将他们几个像是雕像般高高挂起，四肢被藤蔓缠绕其中，脑袋和躯干留在外面，闭着的眼睛说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人没有死，就是最好的结果。 武禅将众人一一解救下来，摆成一排。 没过几分钟，大家逐渐醒来。 马丧对自己的护航不利，感到有几分羞愧，但楚狂的脸色更差，仿佛有一种终于认清自己是废物般的挫败感刻在他的脸上。 武禅说：“他们是有备而来，你们不用太往心里去。” 宫甜甜哭了起来：“老大，他们一上来就偷袭了白吱吱，把它撕成了碎片。” 武禅说：“难怪他们能这么轻易打败你们。” 宫甜甜哭道：“老大，你对白吱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武禅说：“别哭了，那小家伙可比你想象地命硬。” 宫甜甜：“？？？” 武禅说：“还不出来？” 只见焚烧树木的火焰之中，突然有一簇火焰变成白焰，然后火焰凝聚成“固体”，一只小白猴从火里跳了出来。 宫甜甜一愣，然后激动道：“白吱吱你还活着！” 上一次苦不尽把众人杀掉后，正要把肢解后的白吱吱带走，正好遇到回到焚烧站的武禅。所以武禅早就知道，即便白吱吱身体被分成好几段也死不了，只不过会对它产生重创，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修复。 宫甜甜要把白吱吱抱进怀里，但小猴子避开了，吱吱吱地叫着，仿佛在说刚从火里重生，会把宫甜甜烫伤。 甘小乙说：“老大，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武禅说：“这不是说话之处，先回去。” 见到众人归来，糖果终于松了一口气，能成功暗算宫甜甜等人组成的小队的敌人，一旦分几个人反攻营地，她可没有实力守住。 糖果说：“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人？” 武禅说：“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众人一愣。 糖果说：“你觉得我是奸细？” 武禅说：“我没说。” 糖果说：“你就是这个意思。” 武禅说：“我说的是，你比我们所有人更了解敌人的来头。” 糖果说：“你的意思是，那是一伙煞人？” 武禅把钢影插进地里：“他们是为这柄遗落之兵而来，说明他们至少认识你上一个主子剃刀。” 糖果说：“剃刀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抢夺遗落之兵的也未必是煞人。还有可能是血族。” 武禅说：“我肯定，那就是一伙煞人。遗落之兵，究竟是什么？” 糖果说：“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我真的不知道遗落之兵是什么，我只知道，任何一件遗落之兵都是引发煞人与血族争夺的宝物。” 武禅说：“这伙煞人显然已经跟在我们身后很久了。” 宫甜甜愧疚道：“老大对不起，要不是我今晚任性出去狩猎，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唉，没想到僵尸没猎到，却被别人狩猎了。” 武禅说：“你不必自责，这伙人即便今天不动手，这几天也会找机会强攻，到时候的攻势应该会比今晚要猛烈。” 宫甜甜说：“为什么？” 武禅说：“再往前走，便是b011新城的领地，对煞人有着极强的震慑，他们不敢轻易表露身份。” 314话 C099新城 经过战斗复盘，武禅得知埋伏宫甜甜等人的至少有五个煞人。 一个可以用丝线控制人类身体。 一个可以凭空变出手雷。 一个可以召唤藤蔓扭卷成各种模样。 一个手持长枪速度奇快。 一个各自虽小却力大无比。 换句话说，同样的五对五，宫甜甜这边多出一只白吱吱却还是输了，难怪楚狂的脸色会如此难看。 至于遗落之兵，这类武器的确够神秘，而且出世的时间并不长。否则以武家的实力，武禅不仅应该知道遗落之兵的来历，甚至武家还该拥有几柄。 武禅相信糖果说的煞人和血族都在争夺遗落之兵。因为他手中名为凶豹的长槊便来自一名血族。那是一个身受重伤的血族，急需人血来恢复体力，他终于埋伏到一个猎杀目标，但运气不好，那个目标正是武禅。 武禅对试图猎杀自己的血族没有任何仁慈可谈，那名血族战斗力惊人，可惜伤势过重，几个回合就被武禅斩成数段。血族使用的那柄乌金色的长槊引起了武禅极大的兴趣。它太美、太锋利，唯一的瑕疵便是枪尾有着被击断过的伤痕，就像一头凶猛的豹子断掉了尾巴。但也正因为断了一截，凶豹的长度变得更适合陆战，否则如果按照长槊正常的四米之长，武禅还要给自己配一匹高头大马。 凶豹的断尾跟血族身受重伤之间必然有着重大关联，武禅没有细究过，他杀那血族毫不费力，所以一直觉得凶豹就像捡来的似得。 从重量来说，一杆凶豹是名为钢影的长刀十倍之重，一柄长刀便引来煞人觊觎，可想而知如果凶豹的存在散播出去，会引来多大的麻烦。 换别人或许忧心忡忡，但自从武禅干掉主脑煞妖之后，他如再次开窍般战斗力猛涨一大截，然而，这只是他个人感觉，究竟成长多少，他需要“尺子”来测量，所以他倒是巴不得招来一群狠角色，越狠越好。 平静的黎明从地平线升起，众人起床整装，准备出发。 宫甜甜和甘小乙等人睡了一觉之后，基本上就把昨晚之事抛之脑后了，说到底，这两人跟着武禅出来一是舍不得老大，二是主要以长见识为主，被煞人打败了就打败了呗，况且对方还用了很多不光彩的阴谋手段，下次再遇到找回面子就是了。 可楚狂昨晚一晚没合眼，挫败感就像毒药顺着血液贯通全身。他心情非常恶劣，导致宫甜甜几个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武禅猜测楚狂除了战败之外，更多的原因是还没从见过父母之事中走出来。楚狂昨晚估计是想借煞人们好好发泄一番，却被人打晕挂在了树上，导致他自己生自己的气。 车队开始上路，按照地图标示，傍晚之前车队便可抵达c099新城。自新城这个概念出现在灾后的人类世界，经过多次迭代，最终确定为abcde五个分级，分级虽少，但一级之差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e级新城，简单地说就是人类扎堆的地方，只要人口超出两千人，就可以向a级新城提交建城申请。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因为只要有了编号，成为城邦联盟成员，便可获得联盟的物资与防御支援，最重要的便是城邦联盟派人来筑造夜幕之墙。 d级新城，需要更大的人口基数，起步数量为十万。成为d级新城将会吸引大量的商会前来交易，以及更多的超能者加强武装力量，而成为d级新城，才算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新城，因为它将有资格被分配到这世上只有联盟总部才能制造出的聚能炉，为整座城市提供能源。 c级新城，d级新城的晋级，人口基数至少为二十万，其城市规模、繁荣程度、以及科技高度都不是d级新城相比的。 所以，当武禅等人进入这座编号为099的c级新城时，他毫不意外宫甜甜和甘小乙会兴奋到有些难以自控，就像小学生第一次观看科技展。 “老大，这里的难民营好干净。” 宫甜甜感慨道。 她上一句感慨是老大，这座新城的夜幕之墙好高！ 武禅放缓车速，随便嗯了一声。 在夜幕之墙的墙根下面建立难民营，几乎是所有新城的惯例。但是否井井有条、干净整洁就跟每座新城市政厅的管理水平有关，再加上一点点的良心。 武禅见过d级新城十分干净的难民营，也见过c级难民营的脏乱差。而这座c099新城只能算是合格而已。 对比d067新城，这座c级新城街道更为宽阔，同时这就意味着车辆也更多。 武禅等人跟在一辆皮卡后面，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便又遇到一个安检关卡。 d067新城的安检关卡只有夜幕之墙的那一道，只要通过之后就可以畅通无阻，直到被第一道闸口拦住。 难道眼前的这个安检关卡就是这座c级新城的第一道闸口？这未免距离夜幕之墙太近了一些吧。 宫甜甜像是终于找到一个不如老家的地方，说道：“老大，这里的平民区范围好小哦。” 武禅说：“通过这道安检关卡才算正式进入平民区。” 宫甜甜说：“那刚才这一路算什么？” 武禅说：“难民区。” 宫甜甜难以置信地说：“什么！他们竟然专门为逃难者划分了一个区？这也太人性化了吧！” 武禅说：“这是必须的。” 宫甜甜问：“为什么必须？” 武禅说：“因为你忽略了一件事。这座c级新城比d级新城面积大数倍，自然会容纳接受更多的逃难者，其数量不是d级新城可以承受的。” 宫甜甜恍然大悟：“呀，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眼前的这道安检关卡远比夜幕之墙的那一道严格得多，车队所有人都被要求下车，挨个检查。 安检员询问了宫甜甜很多问题，尤其是从哪里来，到c099新城做什么，这让宫甜甜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审问的犯人，十分不爽。 她忍住了，但有人没忍住。 楚狂跟安检员动了手！ 315话 石拳袭来 在安检这类岗位干上几年，随便看一眼过关的人就知道几斤几两。武禅等人从装备到气质都不是泛泛之辈，但很显然是来自低级新城想在本城谋得更好的发展，而这种人本事虽高，但初来乍到必会夹着尾巴做人，是敲一笔的最佳人选。 安检人员一眼就看中了楚狂造型拉风的重甲摩托，要以违禁品为名扣押，让楚狂去市政厅开具补税证明再来赎走。 “这是明令规定。” 安检人员操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实则是暗示，毕竟原则上不行就是行，原则上可以就是不可以的潜规则，成年人都懂。他们等着看楚狂是否懂事。 如果楚狂懂事，就该把安检人员拉到一旁，交上一笔可观的“过关税”；如果不懂事，安检人员自然也还是会放楚狂进城，等楚狂去市政厅开完补税证明回来想要回重甲摩托？当然可以，走流程吧。先等七天，然后以办事员不在为由，再等七天。两周过后，办事员告知楚狂补税证明字迹模糊，责令重开。新的补税证明开好后，继续走流程，以此反反复复。 如果安检人员敲诈对象选的是马丧，那么事情会有一个双方满意的结果。 可偏偏他们选择的是楚狂，一个本就血气方刚、最看不惯这种蝇营狗苟、而且，最近心情恶劣的男人。 砰的一声。 一名安检人员的脑袋就被楚狂一把压进墙里。 更多安检人员一扑而上，他们可全都是身怀武艺的，于是楚狂毫不客气地煞气值飙升！ 等武禅发现事情不对时，楚狂已经击倒了五六个安检人员，武禅估计不超过两分钟，这座新城的守城军就会赶到，他倒是不怕惹事，双臂抱胸等着看后续。 然而，守城军未到，地面突然弹出一根石头手臂，轰向楚狂下巴。 楚狂一脚将石臂踹断，但他毁掉一根，地面上又立刻弹出一连串的石头手臂，终于有一拳轰中楚狂下巴，击中的同时自身也爆成碎块。 楚狂擦掉嘴角的血，喝声道：“出来，暗中伤人算什么本事！” 他此刻煞气值至少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而石拳竟能伤他，可见刚才一拳有多重。 楚狂前方的地面突然如流沙般下陷，一个年轻男人从中缓缓升上来，此人面目清秀，身穿褐色粗布剪裁成的袍子，袖口罕见的宽大，腰间以粗绳缠绕。 楚狂说：“哪里来的和尚多管闲事。” 是的。 这个年轻男人更为醒目的特征，便是头发被剃得一干二净。 男人说：“阁下此言差矣，分明是阁下动手在线。” 楚狂说：“敲诈勒索就该揍，你出手来管，难道是这座城的守城十杰？” 男人摇摇头。 楚狂说：“那就滚到一边去。” 男人还是摇头，只见他左掌朝上一翻。一根石臂从楚狂右边地面爆出，张开手掌去抓楚狂的腿。楚狂飞身跃出，几步间便冲到光头男人身前，尚未出拳，新的石臂从地上弹出，一次四根，三根轰中楚狂胸口，第四根被楚狂用拳轰断，拳劲不歇，直奔光头男人面门。 砰的一声。 光头男人的脑袋竟好似石像般爆成碎屑！ 不，这不是好似。 而是楚狂轰碎的就是一尊石像。 那个光头男人竟在楚狂毫无察觉间施展了替身一类的技法，留下一尊和本人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像挨揍，他的真身已到楚狂身后，双臂前伸对着楚狂双掌一合。 一对硕大的石头手臂从地上升起，手掌的尺寸大如寺庙大殿中的佛祖的巨掌。双掌左右夹击，将楚狂整个人拍在中间。正常人已经粉身碎骨，但楚狂的身体经过猩红罪恶细胞的强化，全身猛震便要挣脱巨掌。 然而，第三只巨掌从天而降压住，第四只巨掌从地面升起上拍，一时间四只巨掌已把楚狂困地结结实实，下一步就要碾骨榨汁。 嗡—— 利器划过空气的微震声，在场几乎没人听到。 发出声音的是一柄乌金长刀，长刀一斩，一只石头巨掌利落地与手腕分离，武禅又继续连斩三刀，四只巨掌全部被武禅斩断，在地上摔成粉碎，被释放出来的楚狂犹如一头发疯的雄狮，双目通红，就要扑向那名光头男人。 但武禅拽住楚狂的一条手臂。 “对方不是一个人。” 楚狂定睛一看，光头男人果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因为衣着打扮完全一样，再加上都是光头，楚狂刚才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光头男人，并不是一开始和自己战斗的那一个。 光头男人对武禅做了一个手势：“不知武家兄弟来访，有失远迎。” 武禅说：“你眼力倒是不错。” 光头男人说：“刚才那一招‘斩水断金’，不是武家人又有谁能使得那么漂亮呢？” 楚狂意外道：“武哥，你认识这里的守城十杰？” 武禅说：“这两位可不是守城十杰，而是两个‘土城护’。” 其实当光头男人说出武禅身份的时候，马丧就已经猜到这两人应该就是双罚三护之中。 个子稍微高一点的光头男人靠近一步：“在下土城护，石蜕，这位是在下的兄弟，石悔，不知道武家兄弟该如何称呼。” 武禅说：“武禅。” 石蜕和石悔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做出一个手势：“请进城。” 上了车后，宫甜甜兴奋不已地问道：“老大，这两个人也是双罚三护之人吧。” 武禅说：“嗯，他们不是已经自报家门了吗？” 宫甜甜说：“但他们取名字未免也太奇怪了，谁会取名叫石灰啊。” 甘小乙说：“应该是谐音吧。” 宫甜甜说：“要不要打赌，我说就是石灰。” 甘小乙说：“赌什么？” 宫甜甜说：“赌什么我没想好，反正你敢不敢赌吧。” 甘小乙说：“赌了。” 土城护的石姓两兄弟在前面带路，把车队领到一个旅店面前。 武禅和他们非亲非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热情。不过有本地人出面，武禅这支车队活动起来会方便许多。 但这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武禅很快就知道两兄弟热情的原因。 这座城里，出现一个让他们两人都无法对付的高手。 316话 你怎么在这？ 土城护，修炼的是灾裂五咒中的“震土咒”，看家本领为驭土拟形，遁地穿行。强悍者可地震埋城，更强者甚至可施展搬山填湖之威能。土城护拥有双罚三护中最为庞大的人数，分为北“石”南“山”两大宗族。对比火旗护是重要人物的贴身保镖，土城护便是一座新城的保镖——当然，这座新城的级别至少在c级以上。 按照标准，这座c099新城标配是八位土城护。虽然工作性质和守城十杰大同小异，但守城十杰接受的是新城俸禄，受市政厅调度，而土城护则由联盟总部直接委派，和守城十杰的确是两个系统。 石蜕石悔两兄弟把武禅等人带到旅店没多久，另有四位土城护陆续赶来。得知土城护身份的宫甜甜等人，不由佩服老大武禅面子之大，并以此为荣。 武禅很清楚，面子大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体内的血脉。 据石蜕所说，这座c099新城内出现了一位高手，犯了谋杀几宗重罪，而且手段残忍，宗宗灭门。土城护联手合击，都无法将其降服。所以想请武禅念在双罚三护同气连枝的份上，出手相助。 这趟c099新城之行，一是补充补给，二是让众人接触一下大城的热闹，见见世面，再加上武禅本人性格向来不爱多管闲事。所以大家都以为武禅会拒绝。 武禅却让人众人意外地答应了。 宫甜甜对着石蜕说：“喂，你们打算支付多少酬劳？” 老大不在乎钱，但宫甜甜可不允许别人占老大便宜。 石蜕说：“酬劳必定会让武家兄弟满意。” 宫甜甜说：“还有一件事。” 石蜕说：“小姑娘请说。” 宫甜甜说：“你这兄弟到底叫什么名字，是抹墙上的石灰吗？” 石蜕：“……” 石悔：“你这小姑娘长得漂亮，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 武禅说：“你们想要搞定那个高手，最好不要得罪这个小妞。” 石悔说：“是，小姑娘愿叫在下石灰，那在下便是石灰。” 宫甜甜对甘小乙得意一笑：“我赢了！” 甘小乙看向石悔：“老兄，你也太没原则吧！” 那位神秘高手的居所距离武禅等人不远的另一家旅店，吃过晚饭，武禅便背着长刀钢影出门了。 那人的房间在二楼，武禅站在旅店一楼，即便环境嘈杂，但他还是能感觉出屋中无人，武禅直接来到了旅店楼顶天台。 激烈的战斗声从远处传来，那是守城军的机枪扫射围攻夜幕之墙的僵尸。自从d1103旧城被武禅净化，这种声音就好久没有听到了。 位于四层楼高的天台，武禅有了一个新视角。俯视之下，目光所及的街道人们神色正常，该吃吃该闹闹，显然这座新城的给足了居民安全感。朝远望去，劈开建筑群的街道一路朝城中心延伸，越往前挺进，灯光更为明亮，似乎象征着某种美好生活。 武禅在房顶上待了两个多小时，突然身后落下一片脚步声，就像一片树叶落地般轻微。 武禅回身出刀，迎击那一弧冰凉的寒光。 砰的一声。 双刀交错而过，两人收刀，转身。 “你怎么在这？” 明明是疑问句，口吻却十分平淡，并非此人早就料到武禅的出现，而是疑惑没有引起情绪的波动。 “而且，功力大有精进。” 武禅转身：“好几个月过去，你才走到这，真不愧是路痴。” 站在武禅面前的男人，身穿一袭白衣，腰佩长刀，耳挂月轮环，一双狐目狭长阴柔，正是斩鬼人，白胧。 白胧说：“你身上还是一股血族的味道。” 武禅能接触的血族除了宫樱雪就是半个血族的宫甜甜，白胧这句话等同是说武禅身上有他嫂子的味道，如果不是武禅知道白胧的性格，绝对会把他当做一个变态。 武禅说：“你在这座城里惹下了不少麻烦。” 武禅之所以爽快答应石蜕兄弟的请求，是他根据描述已经猜出那个高手就是白胧。白胧耳挂银月轮本就是实力的象征，同时他手中的水威破军更是雪山灵宗的九星天刀之一，土城护奈何不了他算是常理之中。然而，论单打独斗土城护在双罚三护中的确不算厉害，但他们却有着最强的合作战斗能力。八名土城护一同出手，连白胧也不可能赢得轻松。可双方都没有受伤，只能说明土城护不想得罪雪山灵宗，从一开始就没有拼尽全力。 白胧说：“我只杀该杀之人。” 武禅说：“比方说？” 白胧说：“暗中把人类儿童交易给血族的人类败类。我在这座新城待了两个周，还没将整条交易链拔干净。” 武禅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白胧说：“鬼罚行事，人罚避让。” 武禅说：“我也就跟你客气客气，跟我走吧。” 白胧说：“干吗？” 武禅说：“有你想见的人。” 当宫甜甜见到白胧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白莲花怎么会在这？” 白胧说：“叫师叔。” 宫甜甜说：“叔你个大头鬼。” 白胧对武禅说：“你好大胆子，竟敢拐我师侄出城。” 武禅说：“把话说清楚，这可是你师兄拜托我之事。” 白胧说：“若是为让师侄长见识开眼界，师兄大可吩咐于我，找你这个武家人，实在不妥。” 武禅说：“行啊，要是甜甜愿意，以后她就交给你了。” “别啊！”宫甜甜着急道，“这白莲花可是一个路痴啊，要是他带路，可能两个月后就又转回d067新城了。” 白胧说：“没大没小，叫师叔。” 然后他的目光盯向糖果：“你换了一个女人。” 糖果说：“别误会，我跟老大没有任何情感纠葛，你可别替沈姑娘打抱不平。” 武禅知道白胧除了他师兄一家，根本不在意任何男女之事，他看糖果只会为一件事。 白胧说：“你是一个煞人。” 这句话如冷泉般渗透着丝丝杀意。 武禅说：“煞人归人罚，鬼罚避让。” 白胧说：“不愧是武家人，做出再堕落之事我也不意外。” 武禅说：“但最起码，我武家不会娶血族。” 白胧虽然可以和宫樱雪和平相处，但不意味着心中真的认可师兄和一名血族结合，更多是无奈的妥协，所以武禅这话怼得他哑口无言。 沉默几秒过后，白胧冷冷地说：“我看未必。” 317话 水刀夜战 虽然白胧的话让武禅感到莫名其妙，但一想到他是斩鬼人就觉得说出再奇怪的话也无所谓了。 既然确定神秘高手是白胧，武禅只能劝土城护自求多福，毕竟他不能阻碍白胧完成鬼罚的使命。 白胧撂下一句好好照顾我的师侄，就离开了旅店。但他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蹬蹬蹬三步跃上一座房子的屋顶，接着又朝对面更高的建筑跃去。 白色风衣的身影如消遣般地飞檐走壁了几分钟，已经快进入这座新城的第二道闸口。白胧定住脚步，楼下街道已无行人，只有广场上亮着零星的几根路灯。 “出来吧。” 白胧单手抚着刀柄转身。 对面的黑暗中，侧步走出一个人影 ，从凹凸有致的身段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人，而她身上的味道，让白胧确定是百分百的纯血血族。 “怎么又是你？” 女人调侃一笑，“你我之间算是有缘吗？” 白胧说：“上次让你捡了一条命，你不好好躲着，如今又主动上门送死。” 女人说：“谁死还不一定。” 白胧说：“你跟着他们那队人有什么目的。” 女人说：“我跟你很熟吗？干吗告诉你。” 白胧说：“罢了。” “了”字音节落地的同时，白衣斩鬼人猛然朝前一纵，瞬间拉近他和血族之间的距离，间距一步半，雪山灵宗九星天刀之一的水威破军由右手握住刀柄滑出刀鞘，横斩出一泓沁人骨髓的寒芒！ 女人犹如纸片人被拦腰剪断成两截，区区残影术骗不了白胧，他飞快转身，白色风衣的下摆旋动如梨花绽放，泛着水光的长刀从下到上一撩。 乒，很轻的金铁交击的声响。 女人与白胧对上一招，所用武器似乎是一根钢丝，黑暗中几近透明无形。 白胧能清楚的判断出，这个血族远比上一次交手时变强了，而且不是变强一倍两倍这么简单。 但，还不及大长老那么强。 空气中的水分在白胧双脚脚踝凝聚成水花，水花转动成旋转的水环。 风花雪月山水流鸣！ 白色身影飞速前纵，拖动水光莹莹的长刀，犹如一道蜿蜒流转的月下溪流，第一刀斜着劈向女人的头顶。 女人后撤，右手五指指尖弹出五道丝线，犹如五柄没有刀身只有刀刃的凶器，割向白胧头肩胸腹腿，如果白胧不刹住脚步，便会自投罗网地被切成整齐的肉块。 哗的一声，水花在刀锋与丝线接触后爆开，细细碎碎犹如润物无声的春雨，溅在女人脸上痒痒的。 五道丝线被流动的一刀尽数斩断，让女人毫不意外。 “好吓人！” 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后撤一跳，竟后仰着朝楼下坠去。 想跑，没这么容易！ 白胧立刻追着跳下去。 “这你可躲不了。” 女人背对地面下落，面对从天落下的白胧，左手五指弹出五道弧形丝线。 这是一个小陷阱。 白胧在下坠过程中无法平移，而迅水咒从来都不是以防御出名。 白胧挥刀，以水流刀气弹开正面扑在的丝线，丝线划过肩膀和腰侧擦出血珠，然后切入他身后的建筑，片刻后，天台被分割成几块巨大石料，滑动着朝他的后背与地面砸下。 女人早一步落地，比猫还要轻盈灵巧，然后立刻后撤。 轰。 被切成数块的天台石料纷纷坠落，把白胧掩埋其中。 如果能被如此轻易干掉，白胧就根本不配耳挂银月轮。用高速移动制造的残影术，只要知道原理，斩鬼人同样可以施展。 女人看到白胧被埋，当然也只是她看到的。 侧面，水气盎然的长刀被那道极快的白色身影拖动而来。 女人再次施展残影术，以此拉开距离。 白胧左手并指虚划。 风花雪月冰蟋。 女人的脚底突然结冰，被死死冰封在地上。 她大吃一惊，想要躲已经来不及，只能硬挡。 白胧横斩已至！ 她挡得住吗？ 无需她挡！ 啪！ 一道蓝色劲电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精准命中水威破军的刀锋，刀刃后弹。 白胧跃后，稳住身形。 他之所以刻意远离旅店，是不想让惊动武禅等人，他不需要任何帮手。 但他没料到，血族竟有帮手。 不。 不是他自大轻敌。而是这帮手气息隐藏的极佳，白胧竟丝毫没有发现。 广场，路灯昏黄的光，厚厚的阴影分割来者的面容，模糊不清。白胧更多关注的则是他双手缠绕的电气。 血族和人类不同，他们无法拥有超能力，所施展的一切异能皆是各种不同的血秘术。 连血族长老都交战过的白胧，第一次见到雷电系的血秘术。 白胧说：“你是什么级别？” 对方竟反问他同样的问题：“你是什么级别？” 听声音，很年轻的男人。 接着，他自问自答：“我看到了，是银月轮。啧，没有意思。” 白胧狐目一眯，好大的口气。 年轻男人说：“但只要是斩鬼人，都该死。” 他双手握拳一上一下地叠在一起，如握刀柄，缠绕手臂的电光竟真的拉长凝聚成一柄长刀。 同时面对两个血族，白胧没有丝毫惧意，脚下用力一蹬，地砖碎裂！ 风花雪月山水流鸣！ 疾行的水威破军拖拽出锋利的水流。 女人站在原地没有出手，显然是给两人创造单挑的机会。 纯电气凝聚的长刀拥有实质金属的硬度，与白胧的斩击硬拼一刀。水威破军的刀刃由刀蜻巨煞的翅膜所铸，阻拦电气的传导。 一刀被拦，并不让白胧意外。 他左手并指，飞快虚划。 风花雪月冰蟋。 年轻男人的双脚被结冰黏在地上。 女人嬉笑一声：“同样的招数，连用两遍是不会有效的。”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白胧没有进攻，而是猛地后跃。 逃跑？ 这可不是斩鬼人的作战风格。 半空之中，白胧旋转一周，水光琉璃般的刀刃带动水流斩出一个巨大刀弧！ 刀弧形如弦月，旋转斩下，凝水成冰！ 风花雪月冰月轮回！ 年轻男人震碎脚下结冰，电刀回归成纯粹的电气，接着他推右臂用力拍出逆天一掌！ 电光炸亮广场，一条粗壮无比的雷电巨臂包裹着年轻男人的右臂以雷神之势拔地冲天！张开的巨掌足以把白胧整个人握碎！ 可冰月轮回乃是雪山灵宗禁术！ 磅礴壮阔，非锐金护体，岂敢抵挡！ 月形冰刀飞快转动如刀轮，剖开巨掌，在雷电巨臂中间势如破竹地锯开一条通道！ 转动的冰刀与雷电激烈碰撞，毁掉雷电巨臂的同时碎成无数锋利的冰片！ 年轻男人用双臂护面，顿时被扎得鲜血淋漓，但他暂时是安全的，因为斩鬼人施展如此大招，必已乏力，接下来要斗的就是双方谁回复气力更快。 但他料错了！ 他不知道的是，年纪轻轻的白胧能被长老传授雪山灵宗禁术，凭的是他体质异于常人，回力速度奇快无比！ 迅水咒爆发极快的步速。 年轻男人眼睛已经看到那袭白色风衣的逼近，但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长刀斩出一扇致命冰蓝！ 刀锋横向切进年轻男人的脖颈，即将顺滑地切下他的脑袋。 但！ 刀锋硬生生的停住，压在脖颈上，血珠从一丝极细的伤口涌出，顺着刀刃滑动。 白胧狐目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副泛着刀刃水光的面孔。 “不可能，你……究竟是……” 年轻男人十分满意白胧的反应，眼神中跃动起犹如大仇得报般的狂热。 “斩鬼人，都得死。” 一柄湛蓝的电刀毫不留情地刺穿白胧的心脏！ 318话 飞起来了 c099新城只是武禅一行人的中转站，即便这里远比d级新城发达热闹，但宫甜甜实在不想看到她的小师叔，于是只住一夜就催老大出发。 小队里面玩性最重的就是宫甜甜，既然她都不想待下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所以早饭之后，众人补充完淡水与食物后便离开了c099新城。 武禅对白胧没有来送行他的小师侄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没人通知他众人会在今天离开，如果他大清早的就守在门外，那才叫真的变态。 白胧没出现，倒是出现了四位石姓土城护兄弟，一路送武禅等人出了夜幕之墙的大门，路上对武禅匆匆离去表示遗憾万分，诚恳地挽留武禅多住几日，以尽地主之谊。 武禅知道他们只是嘴上的客套话，心里是巴不得武禅赶紧离去的。城里有一位雪山灵宗的高手就已经让人十分头疼，武禅劝不走白胧反而留下的话，一旦成为另外一种头疼，那就更为可怕了！ 城外的人流熙熙攘攘，路上的车辆滚起尘沙，大城市城里难民多，城外僵尸也多。武禅等人算是上午出城的，可路边还有人在回收僵尸的尸体，以及射进地里的钢钉。换做d067新城的话，城门刚开没多久僵尸就会被回收干净。 车队继续往北进军，中间会路过r0405旧城，比d旧城更高一级，从观光的角度来说，r级旧城比c级新城更有价值，但进城之后就难免会战斗，层出不穷的高胞煞妖会耽误不少时间，适合等武禅办完正事再带宫甜甜和甘小乙等人游历。 沿着城际列车的铁轨，武禅等人可以完美绕开r0405旧城，车窗外除了繁茂的森林，便是各种体型庞大的野生动物。武禅开车没什么感觉，宫甜甜等人却是看腻了窗外的风景，频频打瞌睡。 罗洛说：“我觉得让老大开车，我们打瞌睡是十分不合适的。” 甘小乙说：“我试过替老大，但老大没有同意，宫姐可以给我作证。” 宫甜甜下巴一顿一顿的像是频频点头，然后猛地一顿，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 糖果说：“选c.” 宫甜甜说：“这题选c.” 接着整个人清醒过来，“靠！” 罗洛说：“小小年纪，注意文明。” 宫甜甜说：“糖果先使坏，你怎么不说她，你现在越来越宠她了。” 罗洛说：“有吗？” 糖果说：“当然没有，你可提升的空间还很大。” 罗洛说：“闲着也是闲着，甜甜不如再讲一段西游记。” 宫甜甜说：“我又不是说书的，不讲不讲。” 罗洛说：“你讲一个，作为交换，我也讲一个。” 宫甜甜说：“也是西游记吗？我没有兴趣。” 罗洛说：“你对什么感兴趣，除了打瞌睡。” 宫甜甜说：“我那不叫打瞌睡，那是养精蓄锐。” 甘小乙没明白：“为什么？” 宫甜甜说：“笨啊你，那伙偷袭我们的煞人是因为我们进了c099新城所以躲起来了，现在我们已经出城，他们很有可能就跟在后面，就等夜深人静时偷袭，上次输得那么惨，我当然要找回面子。” 甘小乙诧异的看着宫甜甜：“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的防范意识。” 宫甜甜说：“除了董姑娘之外，你还仔细了解过谁？” 甘小乙一惊：“干吗突然扯到她头上。” 宫甜甜说：“突然吗？不行吗？我不能提吗？是是是，我不配提。我现在开始不说话了。” 甘小乙刚要解释，糖果抱着白吱吱用小爪子压在他的嘴上。 糖果说：“你现在别说话了，多说多错。” 白吱吱：“吱。” 甘小乙：“……” 武禅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小田螺塘”，说道：“甜甜在转移话题，什么为了晚上做准备，其实她就是在打瞌睡。” 宫甜甜说：“老大，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武禅说：“有意义吗？” 宫甜甜说：“你再这样，你不认就别怪我不义。” 妈呀，在车上睡一觉，会导致人的胆子增生吗？！ 甘小乙：“……” 罗洛：“……” 糖果：“……” 武禅来了兴趣：“来，亮亮你的绝招。” 宫甜甜已经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但她不想秒怂，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沈姐姐教我的。” 武禅说：“是什么？” 宫甜甜说：“沈姐姐临走前说如果老大你再欺负我，就让我背诵你演过的电影台词。我不装了，摊牌了，《黑街风云之正义使者》我在老大你昏迷的那几天反复看了二十多遍，情节台词我倒背如流。” 车里另外三人立马惊出一身白毛汗！ 宫甜甜这是用电线上吊，嫌死得不够快啊！ 武禅那双犀利的眼眸一眯：“背一句听听。” 还未等张嘴，甘小乙和糖果还有白吱吱几乎是同时捂上来，两只手加一只猴爪叠在一起让宫甜甜一时呼吸困难。 糖果说：“老大，甜甜她昨晚喝酒了，现在还没清醒。” 武禅说：“你让她喝的？” 糖果赶紧撇清关系：“当然是甘小乙。” 武禅视线扫到甘小乙：“嗯？” 甘小乙说：“不是我不是我，我们又没睡一个房间。” 糖果说：“你倒是想。” 甘小乙说：“我不想。” 糖果说：“你说谎。” 甘小乙说：“我没说谎。” 糖果质问道：“你要是没说谎，就是在承认甜甜在你眼里一点女人的魅力都没有！” 甘小乙：“啊？” 被捂住嘴的宫甜甜怒瞪甘小乙。 甘小乙赶紧解释：“当然有。” 糖果说：“有什么。” 甘小乙说：“有魅力。” 糖果说：“你下流，你龌龊。” 甘小乙说：“我他妈……” 糖果说：“你还敢说脏话。” 武禅说：“你们自己都没有觉得转移话题这一招实在太蹩脚了吗？” 糖果说：“有吗？” 甘小乙说：“没有吧。” 白吱吱用另一只爪子尴尬的挠头：“吱吱。” 宫甜甜则又一次瞪大了眼睛，连甘小乙和糖果的手都顾不得推开。 因为，她看到一道黑影从武禅车头前飞过。 而且，是熟悉的身影—— 楚狂的摩托。 但，楚狂是连人带车翻出去的！ 这说明—— 他们遇袭了！ 319话 恶战开始 武禅刹住车，重装摩托倒在车前几步开外，冒着滚滚浓烟，楚狂从摩托尾部刚抽出电锯，突然发生的猛烈爆炸将他弹飞！ 楚狂砰的一声后背重重地撞在武禅的车头上，整台车都为之一晃，挡风玻璃则被爆炸震出无数裂痕。 楚狂起身，拔出崩进额头的金属碎片，鲜血直流让他面目狰狞，他提着电锯跳上车头引擎盖，接着又是一跳。车里的人抬头，头顶响起楚狂蹬蹬蹬的脚步声。 那辆重甲摩托是楚狂的宝贝心肝，不管是谁把它毁了，楚狂必会跟那人拼命。 武禅等人立刻开车门下车，同时也看到了敌人——出现在车队尾端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身高超过五米、由藤蔓扭曲组成的棕绿色巨人！ 楚狂猛地一踩马丧开的那辆皮卡的车顶，整个人高高跃起，手举疯狂转动的电锯朝藤蔓巨人劈去！ 藤蔓巨人右臂爆粗两倍，抓向半空中的楚狂，手掌被锯成两半，电锯势如破竹，锯掉半条手臂。 楚狂落地，扑上前去锯巨人的大腿，巨人扬起一脚踢他的脸，电锯劈进巨脚的脚趾缝，绞起绿色汁液四处乱溅，失去半只脚掌的藤蔓巨人重心不稳，这是楚狂进攻的好机会，但藤蔓巨人左臂一甩，缠绕成束的藤蔓突然散开，犹如数十根长矛刺向楚狂，电锯斩切不及，藤蔓刺中楚狂的肩膀和腹部，腰部和大腿外侧被擦出道道血痕。 敌人使用藤蔓巨人，就等于是自报家门——正是之前夜袭宫甜甜等人的那伙煞人！ “吼！” 一声响彻的兽吼，雪白巨猿已跃在半空，比人脑袋还打一圈的拳头轰在藤蔓巨人的脑袋，后脑勺爆炸成绿色喷浆！ 接着白猿用双爪挂在藤蔓巨人胸前，双臂一用力，便将巨人胸口整片撕了下来！ 白吱吱那一夜是第一个遭到偷袭的，还未正式开打就被人撕成碎片，让这只小猴子很是没有面子，此刻仇家再次上门，它必然一雪前耻，处处重手！ 藤蔓巨人只是操纵物，没有痛觉，更不会有恐惧感。 被白猿毁掉的身体正迅速被其他藤蔓填充修复，有人为它争取时间，几发手雷越过巨人肩膀，朝武禅等人飞去。 轰，轰，轰！ 所有手雷都在半空中被引爆，火光耀眼，巨大冲击力让地上的众人各自规避。 金线般的光丝在糖果指尖跃动。 “玩灵质体炸弹，我才是姑奶奶。” 罗洛说：“你悠着点。” 武禅为了限制糖果，让罗洛从她体内取出了一枚猩红罪恶细胞，罗洛怕她忘了，才发生提醒。 糖果笑道：“不错，会心疼人了。” 她手中刚凝出黏土炸弹，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路边蹿出来一掌劈向她的面门。糖果反应不及，但有人比她反应快。 两柄獠牙斧子朝前一撩，与那人的劈掌对碰一击。 不扎实的反馈瞬间让宫甜甜知道自己中计了！ 那人借力后跃，竟是声东击西之术，他真正的目标是雪白巨猿！ 白猿当然认识冲过来的正是那天将自己撕成数块的矮个子少年，仇人相见眼红，怒吼中双拳同时轰出！ 然而，少年单掌与白猿左拳一碰，整头白猿瞬间爆裂成无数白色光束，飞散向四面八方，这不是物理攻击，更像是超度恶灵！ “白吱吱！” 宫甜甜悲愤大吼，冲出要让少年血债血偿，但她却被一只手掐着脖子甩到身后。 “烧一团火，快去。” 武禅冷冷说道，钢影已在右手之中。很显然，上一次袭击事发突然，让众人产生了误会，白吱吱并不是被蛮力撕碎的，而是被某种干涉系超能力分解掉了，白吱吱没有死，如果动作快的话，还有救。 武禅朝少年走去，而矮个子的目光已被长刀透出的古朴锐金死死吸引，眼神尽是贪婪。 “想要？那就自己来拿。” 武禅发出邀请，少年直接扑而上，以右掌横斩武禅颈部。 两人交错而过。 少年右臂落地。 能挡住宫甜甜双斧的手掌，竟连武禅一刀都挡不住。 少年发了疯，嘴里发出舌头被剪掉一截般的奇怪叫声，他扑向甘小乙——他知道不是武禅的对手，所以飞快换了目标，想要有人和他承受同样的痛苦。 然而，砰的一声。 他的左眼挨了一拳，脑袋震荡起来。 而他脑袋后仰的这一秒，足够甘小乙打满一套组合拳。 七拳全部轰进少年身体，少年倒飞而出，摔在地上后，一截乌金遮住了他看向天空的眼睛。 武禅说：“站起来。” 少年嘴角流血不止，用单臂尝试了几次都无法重新站起来。 武禅说：“你的同伙在哪，怎么不来救你？” 武禅的确察觉不到周围还有其他敌人的存在，就连那个首先出手的藤蔓巨人都好似因为操纵者的离去，而停止了自我修复。 武禅这时候杀掉这个少年没有意义。 他目光冰冷的俯视：“你能否说话？” 少年朝地上吐出一口血，表示对武禅的不屑。 楚狂冲过来一脚猛踢，正中少年脑袋，整个人滚了出去。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砍成碎片！” 武禅想劝楚狂冷静点，但这显然不现实，楚狂的重甲摩托车已经爆炸了，连修都没办法修，谁现在劝他冷静都等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挨了楚狂一脚猛踢的少年，反而恢复了不少力气，用剩下的一条胳膊支撑自己坐了起来，布满鲜血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朝楚狂招了招手，似乎是在嫌弃刚才的那一脚不过瘾。 楚狂又冲了过去，武禅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模糊的念头，伸手去拉楚狂，却为时已晚。 一道划破长空的黑影斜射而下，从楚狂右肋射入，从左腰侧射出，贯穿他整个人，以站姿钉在地上。 众人一阵惊呼，同时看清钉穿楚狂的是一杆黑色长枪。 斜着对天的枪尾上，落下一名长辫少女，轻的就像一片树叶。 正是那一夜和武禅交过手、却没有被杀掉的少女。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形状还算漂亮的眼睛下面是浓浓的黑晕，为眼神增添七分犀利。 “留下遗落之兵，此人还能活。” 320话 恶战开始 02 一柄乌金长刀，换楚狂的一条命。 武禅换了。 但他却听到楚狂断断续续并坚韧地说道：“我的命……只有我……说的算！” 背对武禅的硬汉，左手用力将钉进地表的枪锋拔出土，而右手则缓缓朝上拔出贯穿身体的枪杆，滚烫的血犹如给漆黑枪杆涂上一层红漆。 超绝的平衡感让长辫少女依旧停立在枪尾，丝毫不受枪杆上移的影响，她冷冷说道：“真够愚蠢。” 楚狂不拔长枪，还能活，可拔出去就必死无疑。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楚狂凭借豪迈的意志拔枪，屠霜流出了眼泪。 枪锋退进楚狂体内，等于对内脏进行二次伤害，枪锋走过腹腔、胸腔，最后终于从右肋退出，楚狂右臂高举整杆长枪，血液把他的手和枪杆黏在一起。 “本大爷……名叫楚狂……才不会……被你们这种小人物干掉！” 随着一声怒吼的爆发，楚狂将长枪投向坐在地上的断臂少年。 早一步离开枪尾的少女，闪现般的出现在少年和枪锋之间，右腿笔直地冲天直踹，踢中枪杆中间，长枪旋转上天，被少女单手接住。 武禅扶住朝后跌倒的楚狂。 “你流血过多，用力捂住伤口。” 楚狂瞪大眼睛看向武禅，面部肌肉已不受控制地抽搐：“我没有……让你……因为我被威胁……” 武禅说：“你的骨头比铁还硬。” 从后面赶来的屠霜把楚狂抱进怀里，罗洛则立刻进行止血。 屠霜痛哭流涕：“你这混蛋，不能死，不能死！” 楚狂用血手摸了她脸一把：“你……都还没嫁人……我肯定……死不了……” 话音未落，血手先落。 屠霜：“不！！！” 武禅无视身旁悲痛的众人，看向长辫少女。 “你要的是这刀。” 长辫少女说：“是。” “给你。” 武禅将钢影抛了过去。 少女一愣，不知道这个男人打什么主意，但还是接住刀柄，沉重的刀刃带着手臂朝下一坠，刀尖劈进地表。 这刀，远比她预想地重得多，回想起这个男人曾用此刀斩出的迅疾刀术——他的腕力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少女说：“这本就是剃刀的兵器，既然你还了，就此别过。” 武禅说：“我给你刀，可没让你走。” 少女将钢影往后一扔，独臂的少年抱刀在怀。 她手持长枪挡住少年，盯着武禅：“要出手就上，别浪费大家时间。” 武禅说：“你们要的遗落之兵，我手上还有一柄。” 少女第一反应是男人在撒谎，接着只见男人横出右臂，五指撑开，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一道乌金从装甲货车的车疾飞而出，啪的一声犹如磁吸般被男人右掌握住。 那是一杆比少女手中漆黑长枪大上一号的乌金巨枪，枪锋近乎长剑的刃。 少女知道这类巨型长枪的专属名字——长槊。 那双带着好似一百年不睡过觉才能熬出的黑眼圈的眼睛中闪动见到稀世珍宝般的光彩。 “这槊，我也要了！” 少女脚踢垂地的枪锋，漆黑的枪锋弹射而起犹如飞镖快速刺向武禅。 武禅运枪上挑，是漆黑枪锋两倍长的乌金枪锋刺向少女。 双枪交错，武禅力气刚猛，凶豹又比黑枪长，所以后发先至，少女速改枪路，以刺变劈，漆黑枪锋砸在乌金枪杆上，压住突刺的速度，同时她整个人朝后疾撤。 她的撤不是逃，而是攻！ 黑枪轻盈灵动，随少女的转动在腰间盘旋一周，接着化作一道笔直的黑色毒蛇咬向武禅喉咙！ 但她刺空了！ 武禅竟以她根本没有看清的高速闪到了枪杆的侧面，乌金长枪如巨刀劈出豪迈的斩击！ 乒！ 乌金枪锋劈进大地，黑色枪锋带着半截枪杆旋转地飞了出去！ 大吃一惊的少女好似被一副枷锁囚在原地，但和武禅的战斗中，没有一丝可以分神的缝隙。 武禅推动枪杆，乌金枪锋刺向少女胸口，枪势霸道凌厉，空气隐约透出雷霆之音！ 少女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城际列车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十几米，口喷鲜血地重重摔在地上。 她本该被一枪贯穿身体，倒飞而出恰恰说明她承受住了武禅的枪。犹如金刚不坏之身的煞气护体又一次在关键时刻立功，她的胸口仅仅留下一个半指深的血洞，对煞人来说并不致命。 她可以趁机逃跑——如果武禅允许的话。 少女未等起身，武禅已经扑落而至，好似遮住阳光的天神降临，他肩膀燃烧金色火焰，双手倒握乌金巨枪，由远至近的枪锋在少女眼中瞬间放大数倍！ 枪锋从少女额头正中刺入，直到完整地没入大地，无法承受如此强悍冲击力的头颅猛然爆裂，喷涂成一大滩血肉模糊。 武禅的双脚落在无头尸体的肩膀上端，站直身体的同时，顺带拔起长枪，他回头看向那抱着钢影跑向路边草丛的少年，马丧在后面手持连射弩追击，一枚枚钢钉射进少年后背。 少年逃跑的速度不受阻碍，反倒是马丧的双臂双腿突然硬直地朝左右打开，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木偶被头顶一只无形的巨手用无形的丝线控制住了。 马丧僵硬地转动身体，并将连射弩瞄向武禅。 双肩燃火的武禅无视连射弩，身体朝后弯曲，右臂蓄力——抛！ 凶豹化作一道乌金闪电，瞬间划过长空，射中奔跑中的少年后背，枪锋透体而出，将他如兔子般钉在地上。 武禅疾奔，同时朝马丧的方向频频射出飞刀。飞刀擦过马丧的身体外侧，射入路边草堆，草堆猛然一晃，像是有人在里面跌倒，接着马丧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 武禅踩着少年的后背，拔起长枪，但钢影却不知所踪。 显然，已经落入这伙煞人其他存活的同伙手中。 没关系，他们绝对逃不了。 正当武禅准备追击，天地之间却突然一黑，然后仿佛是苍穹被划开了一道血口，猩红之色迅速地涂抹整片天际！ 321话 腥风抬轿 整个世界像是被未知的力量突然关灯拉闸，瞬间漆黑如午夜。苍穹之顶的太阳变成全日食般的黑球，边缘亮着猩红圆环，朝外散射一缕缕絮状的诡异红芒，如致命的病毒将黑空侵蚀染红。 如此可怖邪恶的景象，简直就是森罗地狱与阳间人世发生了重叠！ 武禅一时间不知所措，宫甜甜等人更是出于本能的过度惊恐而吓傻了。目前为止，武禅有一点可以确认，这绝对不是自然天象，更不是那伙抢刀的煞人能拿出的大手笔。 邪阳现世不过区区几秒，邪红光芒已经交织成一片笼罩整片苍穹的大网，红光普照大地，光粒子犹如拥有实质体积，让人好似置身于淡薄红雾之中。 武禅发现宫甜甜等人的神智显然受到红光影响，脸上竟浮现出一副如痴如醉、对“某种存在”的崇拜之情。武禅正要以金刚之音喝醒众人，血色天空突然阴风怒号，血云涌动，狂风刮向大地，飞沙走石。 武禅以手抵挡风沙一面迷眼，可当他放下手时，竟发现宫甜甜等人凭空消失了！ 他顶着风赶过去，确认众人不是换位置避风，而是真的消失了，为救白吱吱而点燃的火焰仍在燃烧，但白猴不在火焰之中。 武禅已经无法判断出眼下究竟发生着什么，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个十几个，不，越来越多，犹如成千上百个怨灵邪魂藏在狂风之中窃窃私语，但武禅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没有征兆的，窃窃私语变得更低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一股邪恶阴冷的气息从远处传来，让武禅通体发冷。 武禅转身去看，道路的前方远远走来了四个人！ 他们每一个身高超过四米，却干瘦的犹如一根柱子，猩红色的斗笠完全遮住了脸，下巴之下箍着粗大的镣铐，再之下则是一套红底白绣的长袍，长长的下摆完全遮住了脚，虽然武禅从未见过这种衣服，却相信这绝不是给活人穿的！ 苍白的手从长袖露出，骨感狭长的手指刺出跟手指等长的黑色指甲，举着一柄古怪的红伞。 四个人，两人前后一列左手举伞，另外两人右手举伞，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用空着的那只手，共同将一台轿辇扛在肩膀上！ 他们四人只竟是轿夫！ 猩红轿辇正中坐着一个普通人大小的存在，血红长袍搭配全身繁复华丽的金饰。长长的黑发从金冠后垂下铺满轿辇，长长的黄金流苏遮住面容，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它”右腿竖膝，左腿盘膝，搭在右膝上的右手握着一柄铁环，延展出四根粗长铁链，拴着四名轿夫脖颈上的粗大镣铐。搭在左膝盖上的左手，五指套着长如匕首的黄金指甲。除了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之外，“它”唯一露出红袍的便是那一双赤裸的脚，苍白如霜，指甲如血。 轿夫越来越近，刺骨的阴风呼啸刮面，邪祟之气浓到让武禅感到窒息。 很显然，轿辇上的那个“它”，就是这一切诡异邪恶之象的源头！ 武禅双肩金芒大作，猛然飞跃，双臂高举长槊，如降魔棍杵重重劈下一击！ “它”透过黄金流苏看向空中武禅，套着黄金指甲的左手一握，武禅整个人瞬间犹如被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五马分尸…… 武禅微微恢复意识时，感到身下是柔软的，判断出应该是一张床，紧接着，痛觉好似电流游走他全身每一块肌肉，他猛然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亮着一盏圆饼状的大灯。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窗，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武禅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衣着完整，他扯开领口往里看去，身体并无伤口，那股要将四肢硬生生从身体上撕裂感就像一场逼真的梦。 但那绝对不是梦，否则自己也不会来到这个房间。 这里是哪？ 屋里只有武禅一人，所以答案只能靠他自行寻找。 房间不大，一张床和柜子便无其他家具摆设，凶豹斜靠在床头右侧的墙脚。 他下床朝凶豹走去，双腿就像长途跋涉几千里般酸软乏力，他握住凶豹，凉滑的枪杆让武禅心中多了几分安心。他提起凶豹要走，却发现竟比平时沉重数倍。 不是凶豹变重了，而是武禅的力量变弱了。 咣的一声，乌金枪锋砸在地上，武禅吃力地拖着枪尾开门离开房间。 他进入一个客厅，比起卧室这里有着丰富的家具，但造型配色以及年代感十分杂乱，就像是这家的主人捡到什么家具就塞了进来。 此刻并非冬天，但壁炉却燃烧着柴火。 “你醒了。” 一个驼背的老妇人，从像是厨房的方向走进客厅。粗糙麻布制成的黑袍笼罩她的全身，下摆拖在地上，干枯银色发丝垂在脸侧，耷拉的眼皮下面是一双混浊发灰的眼珠。 即便是仆人都不该像她这般寒酸，她和所有家具一样透着违和的诡异感。 老妇人将端着的餐盘放在茶几上。 “这本是给老太婆自己准备的，既然你醒了，就让给你吃吧。” 武禅说：“这里是哪？” 老妇人说：“阴间。” 武禅说：“我死了？” 老妇人咧开没剩几颗牙齿的嘴笑了：“阴间当然不是活人居住的地方。” 武禅说：“既然我死了，为什么还要吃东西？” 餐盘里是类似三明治的食物，切成薄片的番茄饱含新鲜的汁水，肉片则是刚刚煎熟的仍冒着油珠。 老妇人说：“你之前没有死过，你怎么知道死人不吃东西。放下吧，你现在应该提不动那杆大家伙。” 武禅腹中的饥饿感提醒他此刻需要能量的摄入，于是他坐上沙发，拿起三明治大口啃起来。 老妇人说：“你不怕我下毒？” 武禅说：“死人为什么要怕。” 老妇人说：“因为你没死。” 武禅说：“如果你想杀我，就没有必要救我。” 老妇人说：“我救你，是为了让你醒来说出我想知道的答案。” 武禅抬眼看她：“我不是说这一次，而是d1103旧城的那一次。” 老妇人沉默两秒：“你怎么看出来的。” 武禅说：“一个老人却长了一双年轻的手。更不该穿一双高跟鞋。” “老妇人”站直身体，驼背一下子消失不见，陡然变高让本是拖地的下摆变成裙子，遮着一对洁白修长的小腿，脚下踩着一双淡紫色的高跟鞋。 皱巴丑陋的人皮面具被撕掉，抖开一头乌黑的长发，露出一张美艳妩媚的俏脸。 “第一个问题，请说出我的名字。” “桃嫣。” “嘻嘻，只答对了三分之二。” 322话 连续发问 武禅对桃嫣的名字游戏毫无兴趣。 但对她依然活着，却有些意外。 那一日，武禅曾用凶豹一枪贯穿这位女性血族的额头，即便血族拥有强悍的自愈能力也必死无疑。 她如今能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则说明血族之中有着和修正者相同的起死回生的血秘术。 武禅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嚼碎咽下。 桃嫣笑问：“好吃吗？” 武禅说：“一般。” 桃嫣也不气：“嘻嘻，是你味觉有问题。” 武禅说：“对。” 桃嫣坐到武禅身侧，手肘靠着沙发后背，用手撑着脑袋看向武禅侧脸，本就销魂的眼睛里勾起一丝暧昧：“男人味觉有问题无所谓，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就好。” 武禅：“……” 桃嫣说：“你从什么时候知道在旧城里出手的是我？” 武禅转头看她：“就在刚才。” 遇到诡异的天象，看到诡异的四人抬轿，然后诡异地失去意识，诡异地在陌生的地方苏醒，经历这一切的武禅，见到任何一个陌生人出现，除了条件反射地保持警戒，便是本能地分析陌生人的身份。 有能力在邪祟红日之中将武禅救出的人，必然实力强大。 刹那间，武禅想到净化d1103旧城的行动中，一位蒙面的神秘人帮他摆脱了独眼巨煞的追击。有实力救过武禅一次的人，再多救他一次则变得十分合理。 两次事件的施救者在武禅面前都进行了伪装，综合在一起，武禅判断出同一个人所为。 接着，当武禅见到那只探出黑袍的白皙玉手时，他脑中突然闪过白胧上次见面时对他说的那一句——你身上还是一股血族的味道。 那时的武禅只当做是宫甜甜的缘故，但显然，正确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或许正是因为桃嫣救过武禅两次，所以武禅此刻对她完全没有敌意。以及，一种知根知底、甚至可以用信任二字形容的熟悉感，其原因九成是上一次武禅要在杀桃嫣时，曾意外发生的记忆交缠。 “你连续问了我三个问题，换我问你。” 桃嫣装傻：“我有连续问三个吗？” 武禅说：“名字，味道，什么时候知道出手的人是你。” 桃嫣说：“那你问吧。” 武禅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我后面，为什么跟？” 桃嫣说：“我喜欢你呗。” 武禅：“……” 他的右手背被桃嫣握住，细腻冰凉覆盖肌肤。等他意识到自己竟被血族轻易碰触到时，他的手正被桃嫣拉向她的胸口。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摸摸我的心跳。” “不必。” 武禅抽手，“我不想听胡闹的答案。” 桃嫣说：“你问，我就答，说了实话，你又不想听，你怎么像个小姑娘似得。” 武禅不做废话：“下一个问题，这是哪，我是怎么到这的？” 桃嫣说：“这明明是两个问题，这是我家，我把你捡回来的。” 武禅说：“捡？” 桃嫣说：“我问了你三个问题，你也问完了三个问题，又该换我问了。” 武禅说：“你问。” 桃嫣说：“你现在能感觉身上有什么地方疼吗？” 武禅一愣，没想到她竟会关心自己，而且并不像惺惺作态：“暂时没有疼感。还是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是捡？” 桃嫣说：“因为你出现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你。” 武禅猜测这肯定和那轿辇之上的邪祟有关系。 “是某种传送之术？” 桃嫣说：“你又耍赖了，我还没问。” 武禅说：“你问。” 桃嫣说：“一份三明治够吃吗？用不用我再做一份？” 武禅说：“够吃，不用。回答我问题。” 桃嫣说：“你真聪明，没错，你们所经历的可怕的红色异象便是我族血秘术中的‘血日阎罗’。这是一种传送结界，被笼罩的活物会被传送到施术地点。但在你身上发生了意外，传送到了一个施术者都不知道的地方。” 武禅说：“那个轿辇上的红衣人是什么东西？” 桃嫣说：“该我问了。” 武禅说：“你刚才算是连问两次，所以我也连问两次。” 桃嫣说：“你还真是现学现卖，一点亏都不吃。那不是什么红衣人，而是议会长老之一，比长老、大长老厉害多了，否则也使不出血日阎罗这种大招。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就一并回答了，我不知道你传送发生意外的原因，你的同伴的确都被议会长老所抓，死了几个活着几个我都不知道。怎么样，我算是很有诚意吧。” 武禅说：“为什么对我们下手？” 桃嫣说：“理由很多，首先你手里有遗落之兵，其次，你该不会忘记你曾得罪了一个古派血族吧。” 武禅的确真忘了，经过提醒恢复了记忆。 那是在刚解决以剃刀为首的煞人团伙的不久之后，一个血族突然偷袭，攻击阴狠歹毒，却无法战胜武禅，然后撂下一句狠话化作血雾消失。 后来听沈槿说明，那个血族属于血族社会的最顶层阶级古派血族，自诩血统最为纯正的血族。 “如果真想致我们于死地，何必施展传送结界这么麻烦。” 桃嫣说：“议会的决策，我可懒得揣摩。” 武禅说：“我要去哪才能救出我的同伴？” 桃嫣说：“你救不出来的。你虽然身上不疼了，但也应该发现了，传送的意外对你产生了一个很大的副作用。” 武禅说：“我的血脉产生堵窒，肌肉变得疲惫无力，这只是暂时的。” 桃嫣说：“我之前还特别担心你接受不来这个打击，看来是我多虑。” 武禅说：“既然我活着，这就不是真正的阴间，这究竟是哪？” 桃嫣说：“你们视血族为鬼怪妖魔，我们生活的地方对你们人类来说不就等于是阴间嘛，所以我也没骗你。” 武禅心中微微掀起波澜：“这是血族的城市？” 桃嫣口吻自豪道：“有什么好吃惊的，人类能建造新城，血族当然也能建造。欢迎来到血族十大城邦之一、沉睡于深渊的太阳，凯多拉。” 武禅说：“这里距离b011新城有多远？” 桃嫣说：“我已经回答你好几次咯，该换我问了。” 武禅说：“你问。” 桃嫣说：“你有没有正式的女朋友？” 武禅说：“没有。” 桃嫣说：“真笨，你应该说过去没有，从此刻起就有了。” 武禅说：“别自作多情。” 桃嫣说：“真傲娇。作为你的女朋友，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猜，”她眼波流转，用手指勾开衣领，声音如蜂蜜般甜美诱人，“这件黑袍下面，我穿着什么？” 武禅转头目不斜视：“离我远点。” 桃嫣一寸寸贴近，双手抱住武禅的手臂，下巴靠在肩头，对着他耳朵呵气，暖暖湿湿的。 “答案是……我只穿了一条丁字裤。” 323话 小宝贝 血族天生男性英俊、女性妖娆，是人类之中万里挑一才能比得上的绝美皮囊。 仅光坐着不动就能让男人蠢蠢欲动的绝色美人，倘若再主动又大胆地挑逗，天下怎还有男人能把持得住？ 武禅可以。 “请你自重！” 虽然武禅战力被封，但心坚如铁，一声低喝好似周身散发出无形的护体罡气，抵挡妖女诱惑。 桃嫣没有被他的突然喝断所吓倒，神态反而更加妩媚勾魂。 “你若真不动心，怎么不敢转头看我。” 她盈盈一笑，便用百转温柔破了武禅的金刚喝。 武禅懒得跟她解释何为自身修养，闷声不语。 桃嫣伸出右手两指放在武禅腿上，像是小人迈开一双玉腿，一步一步、一寸一寸、不徐不疾地朝上靠近。她朝武禅耳边又呵一口气，笑道：“人啊，总是身体最诚实。” 武禅不曾被人这般调戏过，猛地站起来，一双锐目怒瞪桃嫣。 “看在你两次救我，不要再得寸进尺！” 桃嫣轻咬下嘴唇，妩媚中泛起少女的娇羞，眼帘微垂视线从武禅脸上朝下瞄去：“说到尺，你昏迷的时候我偷偷量过，真的好大~” 武禅额头暴起青筋，大喝一声：“你找死！” 他强运锐金咒，双肩亮起烛火般飘动不定的火苗，接着一口热血涌上喉咙。 桃嫣慌了，赶紧叫道：“小祖宗，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激动，别运气。” 话未说完，武禅拳头已到面门。 武禅曾赢过桃嫣两次，一次是靠瘴海异象万魂哭嚎引发超能力无敌电音发生异变，从而重创桃嫣。另一次是飞刀对决中，激将桃嫣吸食武禅血液，靠藏在血中的伥鬼蜈蚣毒素使桃嫣石化。 一次是运气，一次是计谋。若真只凭锐金咒，武禅和桃嫣算是旗鼓相当。 自从武禅干掉主脑巨煞之后，突破瓶颈战斗力又猛蹿一截，而桃嫣能在灰烬风暴中单挑独眼巨煞，说明自复活后功力也有所大增。全都变强的武禅和桃嫣孰强孰弱，没有交手无法定论。 可眼下，武禅战力被封，必然是打不过桃嫣的。 拳头即将碰到桃嫣的鼻尖，却被桃嫣从容侧身躲过。 武禅冲拳改掌，劈向桃嫣喉咙。 桃嫣可以硬抗，但不仅会震伤武禅手臂，更会震伤他自尊心，于是以后撤再次躲过。 两人之间就此拉开一步半的距离，武禅大跨一步，脚落震地，一肘顶向桃嫣胸口。桃嫣见这一招上步顶肘过于刚猛，预料到接下来之事，刚闪身躲过，就见武禅喷出一蓬血珠，身体朝前扑倒。她赶忙接进怀里，武禅已然晕死过去。 “真是个刚烈性子，禅什么禅，我看该叫武刚烈还差不多。呸呸呸，不吉利。” 武禅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之前那张床上，凶豹也被重新挪到原本那个墙脚杵着。一切就像他从未离开这个房间，而是做了一个预言未来的梦。 “你醒啦。” 左侧传来甜美的声音。 武禅如过电般转头，只见桃嫣玉体横陈地躺在身侧，粗麻黑袍已换成一袭轻薄贴身的红裙，白花花的长腿一条朝床尾自然伸直，另一条弯曲压其上，她用一只手支着脑袋，几丝黑发落在脖颈上，弯弯的眼睛笑盈盈的，含娇带嗲地说道：“小祖宗，刚才是我错了，你别再生气了。” 武禅已接受桃嫣所做一切都是恶作剧，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救我就是为了戏弄我？” 桃嫣说：“像我这种大美女，多少男人求之不得被我戏弄。” 武禅说：“那你找他们去。” 桃嫣用食指轻轻戳了武禅手臂一下：“死相，所以说你是与众不同的。” 武禅说：“我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救我的人。” 桃嫣说：“我就是你的人呀。” 武禅说：“说正经的。” 桃嫣撩开自己乌黑的长发，让发丝一缕缕地落在光洁的肩膀上：“我看起来就这么不正经吗？” 武禅说：“对。” 桃嫣说：“我都这么不正经了，你为什么却不碰我？” 武禅说：“我们能不把话题绕回去吗？” 桃嫣惆怅道：“唉，明明是我先的。” 武禅莫名其妙：“什么玩意？” 桃嫣说：“明明我比沈槿先遇见你，可你现在心中却先有了她。她的不辞而别，让你对她更加念念不忘。” 武禅说：“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当初可是为你求了情！” 桃嫣说：“她让你别杀我，那是给我求情吗？分明是想留我的命套问出更多情报，当然还少不了一番严刑拷打，还不如直接杀我了痛快。” 武禅猛咳几声：“回答我，你对她究竟做了什么！” 桃嫣说：“瞧瞧你，只知道紧张她。我什么都没做，让她完整地离开了d067新城，这么说你该满意了吧。” 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唉，当初她追杀我，我设计她被多手多脚怪吞掉，可没想到她被你所救，照这么说，你和她相遇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真是自讨苦吃。” 武禅说：“其实，我遇到沈槿，在遇到你之前。” 桃嫣说：“骗人。” 武禅说：“真的。” 桃嫣说：“什么时候？” 武禅说：“在铁战马的秘密基地。那时铁战马人员齐全，还没有死在你手中。” 桃嫣说：“那能怪我吗？” 武禅说：“那怪谁？” 桃嫣说：“怪白胧啊，要不是他把我打成重伤，我何必跑到d1103旧城养伤。” 武禅说：“铁战马的人不是滋养品。” 桃嫣说：“我也没吃他们啊。我杀他们只是因为养伤实在太无聊了，伤好后找点消遣。” 武禅说：“……” 桃嫣说：“放心啦，我早就改正归邪了。” 武禅说：“？？？” 桃嫣说：“人类是血族的食物，认识你之后我决定不再随便杀人，这不是走上邪道是什么？” 武禅说：“既然如此，我想请你帮我救人。” 桃嫣说：“我不。怪麻烦的，把你救回来就把我累得够呛。” 武禅说：“那怎么样才能让你帮我？” 桃嫣说：“首先，你要夸我。” 武禅说：“……” 桃嫣说：“先叫我一声小宝贝听听。” 武禅说：“……” 桃嫣说：“这都不行啊，那就遗憾咯。也不知道你的好朋友泉下有知会不会感谢你救他们的诚意呢？” 武禅硬着头皮，一字一顿道：“小、宝、贝。” 324话 打探消息 武禅一声小宝贝喊得跟打铁似的咬牙切齿，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桃嫣已经知足，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可乐趣就在于强行扭上一扭。 桃嫣说：“看你这般真情实感、苦苦哀求的份上，本姑娘就答应你了。” 武禅：“……” 桃嫣见好就收，生怕再放肆下去，武禅一会又要强运锐金咒跟自己拼命了。 “想救人的话，我们先要知道那些人被关在什么位置。但你为什么就相信你的同伴还活着，他们在这座城市相当于人类新城里的鸡鸭。” 武禅说：“如果血族想要杀人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地使用传送结界。” 桃嫣说：“唉，你能理性思考，说明我对你真的没什么诱惑啊，好伤自尊啊。” 武禅说：“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桃嫣说：“什么我们，是我，拜托你先好好在家待着。” 她简单跟武禅交代几句不要随便出门，也不要靠近窗户之后，换上一身衣服便出门了。 桃嫣走后，武禅感觉轻松了不少。那个女人看向他的眼神中总是充盈着明艳春情，让他实在无福消受，而且，桃嫣曾经杀铁战马成员的场景依然记忆犹新。武禅即便对桃嫣并不反感，却时刻警惕自己不能接受和认可她，否则就是对人类的背叛。 这间房子说大不大，说小着实不小。除了可以同时容纳豪华沙发套装和一架钢琴的客厅之外，还有一间嵌有金色浴缸的独立浴室。有两个房间的门是闭合的，武禅不会自作主张地打开。他回到自己醒来的那间卧室，虽然桃嫣告诉过他不要靠近窗户，但他还是走向墙边，身体靠着墙壁，用手指从窗帘边缘微微勾开一条缝。 门外便是街道，阴沉得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浓浓的灰雾像烟般随风翻涌，像是某种贪吃光亮的怪物，让街道只剩阴暗的湿气。 灰雾让街道可见度低到可怜，突然，雾墙被一头庞然大物破开—— 四匹漆黑的高头骏马拉着一架黑色马车疾驰而来，急踏的马蹄和高速转动的车轮搅动雾气上下翻涌，马车眨眼间便从窗外穿过，消失不见，翻涌的浓雾逐渐平息，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马车，曾经活跃在人类历史上的交通工具，但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人类新城。被夜幕之墙圈起来的人类，对墙外的一切都感到畏惧。荒野上的野兽肉质紧实优秀，是取之不尽的硕大肉库，但即便屠宰之后，肉也却无法通过合法手续进入新城。连肉都不能进城，更何况是活生生的动物。新城的人类早已放弃对动物作为工具的驯养，只圈养用来吃的牛羊鸡鸭。 武禅观察街道五分钟，共有三辆马车穿梭而过，却不见一个走在路上的行人。 他放下窗帘，回到客厅，打了一套武家最基础的拳术以此寻找血气阻窒的具体位置，仔细一数，竟有十七处之多，分布在腕肘肩腿膝踝等各个部位。 武禅年少和族中长老交手时，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事后是靠父亲武灭在他后背拍下一掌，才让他恢复血气畅通。表面越简洁、效果越好的行为，往往实际暗藏复杂的细节。父亲那一掌力道轻重精准，劲贯十二经脉，武禅想要让桃嫣模仿如此一掌，估计只会让自己伤上加伤。 武禅只能靠自我调息，他盘膝在地，双手十指交叉结印，悬于丹田。锐金咒的劲力由外转内，沿着经脉周转，每每遇到阻窒之处，便好似冲撞钢墙，引发血管带动肌肉延绵震动，片刻之后汗浆便从武禅皮肤渗出，因为身体的高温而变成袅袅白汽。 武禅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两条交叠在一起的小腿，翘起的一只脚勾着粉色的凉拖一晃一晃的。 视线上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桃嫣搬来一张椅子正坐在武禅面前，穿着t恤和只够把屁股包起来的热裤，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捏着一根肉条，丢进仰着头的嘴巴里。 武禅顿时对肉的成分表示十分怀疑。 桃嫣笑眯眯地看过来：“饿了吧？” 武禅站起身：“嗯。” 桃嫣说：“茶几上是你的那一份。” 武禅没有客气，坐回沙发上，拿起用面包片与肉块夹在一起的食物大口吃起来。 桃嫣坐在武禅身边，武禅抬屁股朝旁边挪开一个身位，桃嫣跟着也挪过来。 挪着挪着，武禅就靠到了沙发扶手，要继续躲就只能起身换一张沙发，但未免也太折桃嫣的面子，好歹桃嫣救了自己还给自己坐了食物，所以只好容忍桃嫣贴了上来。 见武禅妥协，桃嫣乘胜追击地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抱歉哦。” 武禅心中猛然一惊，以为宫甜甜等人已被处决，接着便听到一句：“我只会做这么简单的食物。” 武禅松了一口气：“没关系，我对吃的不挑。” 桃嫣说：“小祖宗真温柔，人家以后会努力钻研厨艺，做出让小祖宗满意的食物。” 武禅说：“别这么叫我，跟别扭。” 桃嫣说：“人类世界不都是这样叫自己珍爱的人吗？” 武禅说：“这一般都是奶奶爷爷叫孙子的。” 桃嫣说：“那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武禅说：“喊名字就行。” 桃嫣说：“不要，那不就跟别人一样了。难道沈槿也叫你名字吗？” 武禅说：“你干吗非要跟她比。” 桃嫣说：“就比。说嘛说嘛。” 武禅说：“叫什么不重要。” 桃嫣说：“那我叫你什么都不会反对是吗？小禅禅？” 武禅眼睛一眯，在他还没露出杀意之前，桃嫣赶紧认错：“我错了，我错了，别揍我。” 武禅：“……” 费了半天劲只打通三处阻窒的武禅眼下根本不是桃嫣的对手，真要动起手来，只会被桃嫣吊打。 桃嫣说：“说你的朋友。他们暂时都还活着。” 武禅说：“什么叫暂时？” 桃嫣说：“他们现在是一场拍卖会的交易物。在交易完成之前，肯定是活着的，但落入买主手中后，啧啧，血族的花样可多了。” 武禅说：“拍卖会什么时候？” 桃嫣说：“后天晚上。你该不会想硬闯吧？” 武禅点头：“嗯，我需要你帮我收集一样东西。” 桃嫣一脸崇拜道：“好有胆魄，真不愧是我的小夫君。” 武禅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至于胆魄，毕竟宫甜甜等人是受自己连累，他必须要救……等一下…… “你刚才叫我什么？” 桃嫣说：“小夫君啊。” 武禅说：“你知不知道这三个字什么意思？” 桃嫣说：“知道啊。” 武禅说：“那你还乱叫。” 桃嫣说：“就是知道我才这么叫。” 武禅说：“不准叫。” 桃嫣说：“那你知不知道那三个字什么意思？” 武禅一愣：“哪三个？” 桃嫣的双唇在武禅侧脸轻轻一啄。 “武桃嫣。” 325话 解惑 武禅突然反应过来桃嫣之前说他只猜中她名字的三分之二究竟是什么意义，同时也对她冠上自己的姓感到莫名其妙。 “名字能乱改吗？” 桃嫣说：“这可不是乱改。血族女性只有遇到值得把性命托付出去的人，才会冠上那人的姓。” 武禅想到了宫京生夫妇，如果桃嫣的逻辑，宫樱雪原本是姓樱的。 但他和桃嫣可不是这种亲密关系。 武禅说：“我分明是要杀掉你的人。” 桃嫣说：“嗯，我懂，你们这类男人总是要当硬汉，明明心地温柔，表面却要冷酷的要命。当然了，哪有女人不喜欢‘硬’汉呢？” 武禅说：“你应该是误会了。” 桃嫣说：“误会什么？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对我负责，人家的隐私可是被你看光了的。” 武禅的确是看过桃嫣的记忆，其真实程度堪比自己亲身经历，说是触及隐私倒也不为过分。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毕竟他还要靠桃嫣救人，至于称呼这种小事，自己便不做纠结了。 “行吧，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只要别太过分。” 桃嫣欢呼道：“遵命，我的小夫君大人！” 热情似火同时又柔情似水的桃嫣，是武禅杀掉的第一个认知上的血族。在桃嫣之前，武禅应该也杀过几个客观意义上的血族，只不过动手的时候武禅主观上并没认出对手的血统，比方说曾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家伙试图干掉武禅却遭反杀，还白白送出一柄神兵利器凶豹。武禅是杀掉桃嫣之后，再通过沈槿给他科普的血族常识，他才推断出那个家伙应该是个血族。 所以，武禅其实对神秘的血族了解十分有限，趁此机会他问了桃嫣很多关于血族的问题，既扩充知识储备，又能缓解和桃嫣独处时的尴尬，一举两得。 第一条打破武禅惯性思维的知识点是，血族睡觉是不需要被子的。 “既然我们从老祖宗那一代就睡在棺材里，那干嘛还需要被子？” 桃嫣这句话既是自嘲，又是讽刺人类的无知。 事实上，血族不需要被子跟棺材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他们身体的自我控温能力着实优秀，既不怕冷，又不怕热，如果不是这个种族天生爱美，那么连衣服都是多余的。 武禅还知道了议会长老、大长老、长老的区别。 简单的来说，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血族自动就会被血族社会赋予长老的身份，而长老之间有着实力区分，强劲者的实力获得认可后，便可成为大长老。这不仅仅是身份，更是一种血族的荣誉。议会长老则是另外一种东西。 由十三支血统纯正的古老家族组建的议会，拥有着至高无上的统治权，即为整个血族社会的最顶点。议会之中，地位超凡、实力雄厚的超级怪物才有资格获得“长老”头衔，与年龄完全没有关系。所以既有两百多岁的老怪物，也有三四十岁可怕天才。 施展结界把武禅抓到这座血族之城的那位红袍血族，桃嫣说以她的身份只能知道是议会长老之一，除此之外便无能为力了。 桃嫣说：“如果我是一个古派血族的话，或许可以知道。” 古派血族是纯粹的天然血族，是血族社会的最高阶级，拥有各种凌驾其他血族之上的特权。即将举办的拍卖会，就是由古派血族一手把控。 至于，武禅最好奇的问题，什么是遗落之兵。桃嫣给出的答案，十分让人意外。 “遗落之兵，弑神至宝。” “弑神？” 桃嫣说：“听说是这样，究竟杀的是什么神，这是被议会封印起来的秘密，别说我，就连古派血族都无法得知，血族普遍只知道的是遗落之兵对我们血族有着超越一般物理伤害的奇效。” 武禅说：“类似于驱魔效果？” 桃嫣说：“要是站在你们人类降妖除魔的角度来说，可以这么说吧，还有人称呼为附魔，反正就是会产生除了物理攻击造成的切割伤、贯通伤之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效果。我们就是其中的受益者。” 武禅说：“受益者？” 桃嫣说：“就是我和小夫君你啊，要不是你戳我那一下，我们两个又怎么能互通记忆，达到让普通人羡慕的心灵相通，如胶似漆。” 武禅说：“好好说话，别乱用成语。那么遗落之兵总共有多少把，既然是弑神至宝，又怎么跑到人类的社会里的？” 桃嫣说：“好像说是几年前我们血族之中发生过一次内乱，叛徒们把这些神兵利器偷偷运了出去，还有传言说，其中有不少人类参与。” 武禅心想，这么大的事情人类社会竟然没有一点风吹草动。而能压住风声并能参与血族内乱的，恐怕便只有两罚三护了。 “煞人对遗落之兵有着极大的贪念，是血族委派煞人的吗？” 桃嫣说：“有可能，又有可能不是。我与煞人接触不多，但血族和煞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有时候是合作，有时候又是互相利用，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血族从本质上是看不起煞人的，而煞人呢，暗算血族的事情也常有发生，这些年来，煞人中的霸主逐渐形成气候，变得十分难搞起来。这一点，小夫君也有责任。” 武禅不解：“嗯？” 桃嫣说：“干掉煞人不是你们武家人罚的工作吗？煞人的壮大发展，必然有你们武家容忍才行。” 武禅说：“人罚工作量之大超过你的想象，不能面面俱到也该算是正常。” 桃嫣说：“也对，如果没有你们武家，说不定现在满山遍野都是煞人，霸主比山头的野猪王还要多。” 武禅说：“听你这话，你还挺感谢我们武家。” 桃嫣说：“当然感谢咯，如果没有武家，你就不可能有超凡的战斗力进入旧城，如果你不进入旧城就不会遇到我。反正，以后我也姓武了，我会帮小夫君分担斩杀煞人的工作的。” 武禅说：“这就不用麻烦你了。” 桃嫣说：“开始心疼人家了吗，我好开心！” 武禅说：“……” 326话 拍卖会前的准备 通过桃嫣的说明，武禅走出了另一个认知误区，那就是并非所有血族都有着极强的战斗能力。 血族相较人类的优势在于长生不老，生命力强韧，天生有着更强的力量和反应速度。经过岁月迭代，血族可以轻松积累出让人羡慕的财富，但在武技这方面，血族和人类一样都需要后天学习，而且非常依赖天赋和家族传承。 在血族社会，用一种类似军阶的东西，对拥有战斗力的血族进行具体的实力段位划分。 通过入门考核的血族，获得最基础的“修士”军阶，进阶后是“修士长”。再上一阶便是“侍卫”，分为无勋、红勋、银勋、金勋四个具体军阶。成为无勋侍卫的重要标志便是可以修习血秘术，是一道迈入血族社会公认强者之列的分水岭。侍卫再升阶是“侍卫长”，分为红篷、银篷、金篷三个军阶。 等血族活到一一百二十岁自动成为长老，再通过最为严苛的试炼之后，方可晋升为“大长老”。 也就是说，像桃嫣这种非古派血族，在活到一百二十岁之前，金篷侍卫长便是顶格的军阶。 桃嫣在旧城初次遇到武禅时，军阶是金勋侍卫，而此刻已是银篷侍卫长，短短几个月战斗力连升两段，引发无数同族羡慕。桃嫣将此归功于武禅要杀她却恰到好处地手下留情。下手若再重一点，桃嫣就真死了。若轻一点，又无法让大脑体会到死亡的滋味。身体本能的求生欲，大大激发了体内的潜力。用桃嫣自己的话来说，这算是一种奇遇，比睡棺材修炼效率高多了。 血族超过五十岁之后，身体机能便会达到一次瓶颈，表面虽仍是一副年轻模样，却透着一股老气，就像翻新的老家具，外表油光瓦亮，内部早已开始腐烂，为了恢复充盈的生命力，血族通常会最迟赶在七十岁之前进入深度沉睡。 在这个动辄二三十年、一切太平就能超百年的沉睡期，也是血秘术修炼的大好时机。无数实例表明，超过五十岁的血族强行突破血秘术，比起沉睡期只会事倍功半。 桃嫣是新生代血族，实际年龄比武禅还要小一岁，血秘术的修炼正是蒸蒸日上的时期，但由于她不是古派血族，可修炼的血秘术都是大众货色，唯一比较稀有点的便是“血画金丝”，以极为锋利的丝线切割一切。 了解血族社会的战斗结构之后，能让武禅更好地分析从拍卖会抢人的这件事的难度。由古派血族举办的拍卖会，必然会有大量的血族高手进行安全保护，而入场的宾客又会携带贴身护卫，甚至，某些宾客本人就是拥有可怕战斗力的怪物。别说武禅此刻战力被封，就算状态极佳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假设赶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武禅打通全身所有阻窒，那他最大的底牌便是极境锐金咒六欲天魔，一旦施展，可使他在拍卖会大杀四方，但他无法保证，宫甜甜等人不会在混乱之中被血族干掉。 如此想来，似乎等拍卖会结束，众人被不同的卖家分别带回府中，逐一暗中突破才是更理智更有效的方案，但弊端便是，武禅有可能先救出了一个两个人，等赶去救第三个人时，却只能救出一具早已变凉的尸体。换句话说，选择这套方案的武禅，要罗列出一个先救谁后救谁的清单，他做好牺牲某几个人的心理准备。 问题来了，他该牺牲谁呢？ 不。 他一个都不想放弃。 留给武禅的时间不多了，他一边苦思冥想寻找其他营救方案，一边盘膝调息打通全身经脉。 桃嫣疏通关系，搞到一份参加拍卖会的邀请函，和一份出席宾客的清单，正如武禅所猜测的其中不少都是血族社会中颇有名气的高手。除了打探情报，桃嫣还负责给武禅准备恢复体力的食物。 充足的肉食是最佳选择，但大快朵颐地吃肉实在不符合血族精致的生活行为，所以凯多拉本身售卖的肉食就十分有限，而桃嫣如果大量购买的话，很容易就会招来怀疑。 由于桃嫣一直跟在武禅那支车队的身后，所以她亲眼目睹了红袍的议会长老所施展的血日阎罗传送结界，同样看到了武禅对着议会长老当空劈下的那一枪，但武禅当时不知道的是，他被传送走之后，议会长老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并迁怒地将四个高大轿夫的脑袋爆掉。 桃嫣意识到能让议会长老如此愤怒的，必然是传送出了差错。 桃嫣第一时间赶回凯多拉，疯狂寻找武禅有可能出现的传送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抢先一步找到了武禅。 虽然目前来看事情结果是这样，而且武禅也相信桃嫣说的是实话，但他感觉到桃嫣在这件事里刻意隐瞒了某些重要信息，既然她没有主动说，武禅也不会一究到底。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拍卖会当天，距离晚上九点钟的正式开始，还有几个小时。 经过武禅一番努力，本来十七道阻窒，如今还只剩四道，分布在左右双肘、左右双腕，也是最难突破的位置。武禅努努力，争取在晚上之前将某一条手臂完全疏通。 “晚上你带我入场之后，稍坐一会你就先离场吧。” 武禅对桃嫣说道。 今晚两人出席的身份虽然全都是伪造的，即便如此，但武禅还是不希望桃嫣会被事后追查，况且，武禅更不希望桃嫣在今夜动手。从武禅的角度来看是拯救自己的同伴，但站在桃嫣的立场，是赤裸裸的背叛同族。桃嫣已经给了自己足够多的帮助，没有必要牺牲到这一步。 桃嫣听武禅所言，已猜到他心中所忧，反而宽慰他道：“小夫君不用为我担心，在我眼中没有血族和人类之分，只有对我好和不好的区别。” 武禅说：“可你毕竟是血族。” 桃嫣说：“这有什么的，人类之间别说同族相杀，就是父子、兄弟之间相互谋害之事还少吗？” 武禅沉默不语。 桃嫣说：“放心吧，我们血族的道德观可是跟人类大不一样哟。” 327话 抵达拍卖会 动身前往拍卖会的时间终于到了。武禅全身最后四道阻窒又打通两道，只剩右臂的肘与腕部，而右手是武禅的惯用手，所以他的战斗力仍是大打折扣。 临出发前的重要准备工作之一，就是让武禅换一套出席拍卖会的正式行头。一件青蓝色长款风衣凸显出武禅身高的优势，别具匠心的钮扣排序添加几分沉稳。黑色的头发整齐地朝脑后梳去，轮廓分明的五官成为整张脸的绝对主角。这张曾经在大荧幕上引起无数少女尖叫的面容，经过近三年来旧城厮杀的磨砺，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锐劲，桃嫣给他系着衣领，不知不觉有些看痴了。 武禅感觉到桃嫣手指的停顿，垂目看去，向来大胆热辣的桃嫣竟不敢与他对视，慌忙避开，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娇羞。 武禅握住她的手，她顿如被烙铁所触，心跳猛然加速，脸变得更红起来。 “临出发了，你要做什么呀，时间会不会太紧了。” 她轻咬嘴唇不去看他，语气中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武禅把桃嫣的手从自己喉前挪开：“我自己系。” 桃嫣说：“没了？” 武禅说：“不然你想怎样？” 桃嫣说：“我想有什么用，要两个人配合才行。” 武禅说：“配合什么？” 桃嫣抬头看他，刚才的娇羞已消失不见，笑嘻嘻道：“没什么。真不愧是我的小夫君，长得就是帅气。今晚过后，可不准你好好收拾自己，男人不修边幅才是最帅的。” 武禅说：“你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些矛盾吗？” 桃嫣笑道：“不觉得。” 她今晚的着装是一套散发着古典风情的礼服，明艳的红色十分醒目，换做其他女人恐怕难以驾驭，但却甘愿成为桃嫣美貌的陪衬。 身材曼妙的她，一脚踩在椅子上，撩开长裙下摆，露出光洁的长腿，大腿绑着黑色束带，将两柄黑色匕首插了进去，接着她又换另一条腿踩上椅子，插进同样的两柄黑色匕首。 武禅所携带的武器便是那七柄鲸级巨煞獠牙打磨而成的飞刀，藏在袖口与腰后。 至于乌金长槊凶豹。 武禅说：“如果必要的话，今晚可能要弄坏你一扇窗户的。” 桃嫣用手指戳着武禅胸口，撒娇道：“你把我弄坏了都行。” 武禅说：“别老说让人误会的话。” 他突然想到，宫甜甜之所以口无遮拦，该不会就是她体内血族血统作祟吧。 桃嫣上身前倾，贴在武禅胸口：“我让谁误会了，我说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样。” 武禅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前那两团柔软的压迫，他既不能后退又不能把桃嫣推开，因为那样做反而会显得他已被桃嫣成功诱惑，动了心思。无动于衷就是最好的漠视。 “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桃嫣说：“不差那一下。” 武禅说：“哪一下？” 桃嫣说：“吻我一下。” 武禅说：“你确定？这种行为和说出战争结束之后就回老家结婚一样，通常在我们人类社会被称为插旗。” 桃嫣说：“呸呸呸，不愿意就算了，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我们这就出发。但小夫君你要记住，你欠我一个吻。” 武禅说：“你又插一旗。” 桃嫣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提起裙摆就开门出去。 街道已被湿漉漉的浓雾完全笼罩，铅色的雾气里隐隐约约停着一辆马车，六匹被黑眼罩蒙住眼睛的高头黑马分成三排，颇有气势，但武禅从这六匹黑马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 这是桃嫣事先雇好的马车，看不清具体相貌的车夫如魔术师般头戴高礼帽，身穿黑色斗篷，他恭敬地拉开车门，武禅按照之前两人演练过的礼仪动作，牵起桃嫣的一只手，将她送上车厢，然后他才跟着上车厢。 车夫关上车门，扬起一鞭，六匹黑色骏马疾奔起来。 马车在人类新城早已绝迹，所以这是武禅生平第一次乘坐历史上记载过的马车，根据正常的逻辑判断，疾奔之下的马车会有些颠簸，但在车厢里的武禅却丝毫感受不到，就像人在客厅里般平稳，更让武禅诧异的是，他连马蹄踏地和车轮旋转的声音都听不到。 武禅把心中疑惑讲了出来。 桃嫣笑了笑：“这是血族的智慧。构建车厢的板材可是被专心设计过的隔音材料，确保外面的声音进不来，里面的声音出不去。血族就喜欢把小聪明用在这种地方。” 武禅说：“我倒是觉得这种设计很细腻。” 桃嫣换上一抹暧昧的笑容：“那你猜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武禅说：“为了更舒适。” 桃嫣卖关子地摇头。 武禅说：“那为了什么？” 桃嫣说：“我刚才已经那么明显的提示过了，隔音的重点是要让里面的声音出不去。别忘了，我们血族既容易动情，又很是爱面子的。你想想，在这种飞驰过程中，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武禅听她这么说，再结合她暧昧的笑容，已经完全明白她所说何事。 “真够无聊。” 桃嫣说：“所以我才说，血族就喜欢把小聪明用在这种地方。如果换做我小夫君主动出击的话，我肯定会把车窗打开，让所有人都听见我的快乐。” 武禅庆幸这车厢里的声音出不去，否者让车夫听到将会是何等的尴尬。 他严肃道：“请你就此打住。” 武禅默算马车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然后速度放缓，他微微拉开一缝窗帘，从车窗看出去。前方一座造型古朴雄伟的庄园，金色烛火从硕大的门窗透出，被浓雾过滤后并无丝毫温暖之感，反而让人感到几分阴森，简直就跟恐怖电影里的闹鬼凶宅一模一样。 武禅和桃嫣所乘坐的马车之所以放慢速度，是因为前面已经有七八辆马车在排队，有的马车被六匹黑马拉着，有的则是八匹。武禅推测黑马的数量直接象征着马车里乘客的地位高低。 大概等了五分钟，武禅的马车终于停到了庄园正门口。 328话 拍卖开始 和武禅想象的不同，豪宅的主人并没有展现出款待贵客该有的热情，看门人脸上的神情与身上制服是相同的一丝不苟，没有对任何一位宾客展露出笑容，刻板地检查邀请函，然后微微点头放行。 临下马车前，桃嫣已不是桃嫣——调整面部肌肉切换成一个判若两人的相貌，这对桃嫣银篷侍卫长级别的血族来说只是雕虫小技。武禅此刻也不是武禅，而是名叫“叶绘坤”，和桃嫣“叶绘润”是一对来自南半球东区的兄妹。 看门人接过武禅手里的邀请函，冷冰冰地盯着武禅的脸。 武禅没有易容，因为在这座血族城邦凯多拉，认识桃嫣的血族或许会出现在今晚的拍卖会，但没人认识武禅和南半球东区的叶氏兄妹。武禅最大的破绽在于他人类的气息。 针对这一点，桃嫣早已在出发前划破食指，用自己的血在武禅后背绘出一个符咒，以此让血的味道渗进武禅四肢百骸的皮肤之下，这个符咒可以持续三个小时，看门人此刻从武禅身上嗅到的应该和他旁边的桃嫣极为相似的气息，两人既是兄妹所以合情合理。但风险在于，这一招气息伪装从技法的角度来看并不高明，有很多种血秘术可以识破，看门人大量两人已超过五秒，很有可能起了疑心…… 一柄飞刀的尖儿悄悄滑进武禅掌心。 “妹妹”桃嫣咧开一抹微笑，隐隐约约露出血族标志性的可以轻松划开人类喉咙的尖锐犬齿：“有什么问题吗？” 看门人先是摇摇头，然后再点点头，示意这对血族兄妹可以入府了。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大厅中央，散发着钻石般的光泽。宾客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低声说话，犹如窃窃私语。武禅知道这些人并非是在谈论秘密，而是血族的礼节与修养让他们认为大声喧哗是一件很粗鄙的事情。客人们的衣着打扮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左手边的血族身上的礼服浮夸的就像戏服，灯笼一样的袖子是武禅这辈子都不愿尝试的款式。而右手边，则有血族们穿着旗袍，窄窄的裙口把臀部紧紧包裹，露出赤裸的大腿，这给武禅一种穿梭在不同时代与地域的冲撞感。 同时武禅还发现，凡是路过的血族女性都远远地上下打量自己，眼神中毫不遮掩挑逗与欲望，像是隔空已把武禅的外衣看穿。男性血族的表情则是十分虚伪，就像套着一副人皮面具，他们看向武禅只是一瞥而过。而有些血族，不分男女的，眼神中只有轻蔑。 桃嫣一边用得意的笑容对着其他血族女性耀武扬威，幸亏她没长尾巴，否则武禅真怀疑她的尾巴会像电风扇一样摇起来，一边从嘴角挤出低语给武禅解释。 “不用在意，那几个家伙是古派血族，谁都瞧不起。” 桃嫣从侍从的托盘中拿过两杯酒，递给武禅一杯。 武禅光拿着不喝。 桃嫣小抿一口：“放心吧，这只是红酒。没有主人会做出以血当做畅饮饮品这么失礼的事情。” 武禅回道：“我不喝酒。” 桃嫣只当是武禅的借口：“你对我们血族偏见太深了。” 武禅没有心思斗嘴，他的重点在于观察府内的安保措施。被宾客们带来的保镖全都背靠墙边而站，每人间隔一人身为，武禅没有看到明面上的武器。 他数了一圈，保镖人数共有三十人，再加上豪宅自身的保镖，这个数字恐怕要翻倍。 宾客们应该是陆陆续续来齐了，庄园的主人、本场拍卖会的举办者，博奥携带两名美妇出现在大理石台阶之上。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头发和胡须被精心梳理过，身穿一套墨绿色礼服，与这座豪宅庄园相比十分朴素。 别看此人看着年轻，实则已是血族大长老段位，所以他至少超过一百二十岁。 博奥说了几句欢迎众宾客来临的客气话，并引着众人前往侧门。走过一道走廊之后，众人来到一个更大的厅室，从装潢来看，武禅推测这里应该是平时用来举办舞会的场所。 房间里已事先搭建好了展台和一把把椅子。最前面的两排椅子，与后面几排有着明显的间隔。 不出武禅意料，这些椅子是给古派血族准备的，当他们坐下之后，在场其他宾客才陆续找位置坐下。 武禅和桃嫣坐在倒数第二排，因为没有熟人，所以同排的血族寥寥无几。 室内灯光一下子调暗，聚光灯落在展台之上，拍卖师三言两语做完开场白，便让第一件拍卖品登台。那是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制式古朴，隐隐透着萧杀之气，即便隔着很远，武禅也能看清剑刃已经布满崩口，此剑已经再作为武器使用，只能当做古董珍藏和欣赏。 从实用角度出发，武禅根本不会买这种东西回家。但拍卖师还没等报价，便有血族举手示意，武禅注意到这个血族也没有说出具体的加价。 接着，更多的血族频频举手，很显然，这柄长剑的价格正在水涨船高。 武禅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疑惑：“他们都不需要喊价的吗？” 桃嫣小声答道：“不需要。” 武禅说：“为什么？” 桃嫣说：“因为每一件拍卖品所用的交易货币都不一样。提前就在拍卖册子上写好了。” 武禅想到自己并不是真要买些什么，于是便不再追问。 经过几轮抬价，这柄古朴长剑终于一锤定音，而成功竞拍者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兴奋与喜悦的感觉，武禅只听到几声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下一件拍卖品，是一个脑袋。 准确的说是有种怪兽的骨头，光从骨头的形状来看，武禅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哪一种野兽。 这个头骨明显比刚才的长剑更招人喜欢，下面人举手的速度比刚才更快更激烈。 这时，身后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小队人马走了进来。 不速之客引起窃窃私语。 但武禅震惊的是，来者竟是人类！ 329话 不速之客的身份 突然出现在拍卖会大厅的共有七个人，五男两女，虽然体型各异、打扮个性，但基础着装显然是统一制式的某种军服，右臂的臂章象征着身份。六枚臂章皆为红色，只有为首之人是独特醒目的金色。那是一个年轻男人，长着北半球东区不多见的金发金目，温文尔雅的高贵气质丝毫不输在场的血族，而横在腰后的佩刀让武禅嗅到一丝只有杀过很多人才能养出的死味，此人战斗力绝不在双罚三护之下。 七个人身上的人类气息在满是血族的大厅里，犹如黑墨滴在白纸上般反差明显。大厅里鸦雀无声，血族们直勾勾地看着不速之客，就像看着一盘已经被切成薄片的刺身，七个人则毫无惧意。 他们当然无需恐惧，因为他们能做到不发声响地来到这里说明两种可能，要么庄园护卫全部被悄悄暗杀，那么他们当然也可以杀光厅里所有血族；要么—— 金发金目的年轻男人身边凭空般的出现了一个人影——本坐在第一排的、庄园主人大长老博奥。他认识这几个人类并展露热情的笑容，说着早已恭候多时。 在他的引路下，这支人类小队目不斜视地从中间过道穿过排排座椅，无视所经之处血族眼中的惊讶。 他们当然应该惊讶。 博奥年岁已超过一百二十岁，并贵为血族大长老，他不需要亲自迎接任何一名宾客，他也正是这么做的，然而，他却如此热情地招待几个人类，并引到第一排座位，只能说明这几个人比古派血族的地位还要高。 武禅说：“他们怎么会在这？” 桃嫣说：“嘉宾名单上本没有这些人。等等，小夫君认识？” 武禅不认识这七个人，却已从臂章所绘的牛角状的双股叉认出其所属组织。 “他们是商盟‘冥界’的人。” 经商的基础是商人，商人组成商会，商会壮大为商团，而强强联手的商团共同组建商盟。在d067新城搅起风波的地平线商团便是隶属北半球东区最大商盟“星耀”。而作为西半球东区最大商盟的“冥界”则是反其道而行，冥界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庞大组织，然后分编出多支冥界商团，内部结构简单，权利高度集中。 武禅突然回想起桃嫣曾说过，几年前血族之中内乱，导致遗落之兵流出外界，其中便有人类的参与。当时武禅猜测是两罚三护，此刻，真正的正确答案似乎已经出现在武禅眼前。 “没想到冥界与血族之间接触的已经如此之深。” 桃嫣轻描淡写道：“嗯。商盟之首冥王哈迪斯当年复活了我们血族的先祖，对血族有大恩，所以冥界商盟的人走到哪里都要被当做贵客。” ！ 桃嫣显然是误会了武禅的话，而阴差阳错做出的回答，让武禅心头震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武禅没有捕捉到。 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刚才误会了一件事，在场血族看向不速之客露出的惊讶，并不是源自他们是人类，而是意外冥界的人为什么会出席。冥界和血族的关系，在血族社会不是秘密。 武禅想追问几个问题，而台上的古怪头骨已经成功被拍卖出去，新被推上台的拍卖品立刻吸走了武禅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人。 双手双脚以及脖颈全被镣铐锁住，五条锁链被一名头戴朱色铁甲面具的壮硕血族扯左手里咔啦咔啦作响，右手提着一柄沉重大斧，仿佛拍卖品稍作反抗就会被当场斩首。 武禅心头猛然一跳，仔细一看，又松了一口气。 被拍卖的正是那个因抢刀而被武禅削掉一臂的煞人少年，他逃跑时曾被武禅抛掷一枪贯穿后背钉在地上，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竟也被传送结界抓到了血族之城。 少年的断肩被缝上另一条肌肉健硕的手臂，不同肉体的排斥反应让缝合处形成犹如拉链状凹凸起伏的丑陋伤疤，少年瞳孔已经完全涣散，武禅很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台下的血族陆续举手竞拍，武禅不明白一个犹如活尸般的煞人有什么价值。 桃嫣歪过头，小声说道：“像这种受过重创、神智溃散的煞人是制造是尸宠的上等材料。” 武禅第一反应没有联想出“尸宠”具体是哪两个字：“那是什么东西？” 桃嫣说：“就是把半死不活的生物改造成宠物呗，我说过血族的玩法花样可多了。” 武禅想到宫甜甜等人即将也会以这副全身挂满镣铐犹如牲口般的模样上台，他握紧拳头，克制心中越发难以克制的熊熊怒火，指甲由于过于用力而扣进掌心的肉里。 因武禅动怒所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但还是引起几个敏感的血族回头看过来。 桃嫣一手按在武禅拳头上，用冰凉细腻的肌肤辅助武禅尽快冷静，另一只手微抬一下，进行了一次竞价。至于用什么货币、出的什么价格，桃嫣不知道，也不需知道，因为她根本不想买，这么做的目的只是让武禅看起来是对台上的拍卖品势在必得，而不自觉地展露出恫吓同类的气势。 桃嫣的行为生效了，那几个血族眼神显然是被勾起了好胜心，沉默举手飙出更高的价码。 经过几番竞价，煞人少年被成功卖了出去。中拍者还特意转头，挑衅地看了武禅一眼，而武禅已经恢复冷静。 煞人少年下台后，新的铁面血族拎着锁链拉出一个新的拍卖品，是一个让武禅完全陌生的人，高高瘦瘦，衣着整齐，没有明显外伤，嘴上比前一件拍卖品多出一副犹如某种刑具的钢刺面具，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他看向血族的眼神中充满惧意，同样有着恨意。这说明他的神智是清醒的。 武禅首先判断出此人是一个煞人，接着注意到他额头长有异物，那是一层类似苔藓的淡绿色物质。 武禅因此联想到一个答案，此人应该就是那个能操纵蔓藤扭曲成植物巨人的煞人。 他看到了台下坐着的武禅，两人视线碰触，让煞人的情绪犹如水滴入油锅中发生剧烈反应，全身锁链因为身体挣扎而叮当作响，铁面血族用力一拽手中锁链，便把煞人拽倒在地。血族一手拎着拴在煞人脖颈镣铐上锁链，将他上半身拉直，一脚踩住他的小腿，让煞人维持一个跪姿。血族另一手将巨斧高高扬起，呜的一声，便将煞人脑袋从中间劈成两半，斧刃甚至劈断了脖颈上的镣铐，鲜血把展台喷出一大滩红色。 武禅本以为竞拍应当结束，没想到血族却对尸体纷纷举起了手…… 武禅感到一阵反胃，同时他必须想一个办法，阻止让宫甜甜等人因为看到自己而激动，重蹈台上尸体的覆辙。 330话 拍卖进行中 “我们玩一个游戏。” 脑袋被劈开的煞人尸体被激烈的竞拍中，武禅目视台上突然这样说道。 桃嫣也盯着台上，发出疑问：“玩什么？” 接着通过余光，她看到武禅掏出一副耳机插进耳孔。 武禅说：“我们打赌，今晚到目前为止尚未见过我的人，见到我之后不可能认出我是谁。限时一小时，如果我被认出，就算我输。” 播放键被按下，低音量的音乐在武禅耳中响起。 超能力无敌电音，立即生效。 武禅之前让桃嫣准备的正是一些报废的电子设备，他拆出有用的零件，组装成一个临时充电器，给随身播放器充满了电。保持目前的低音量持续运行的话，上限只有一小时。 煞人尸体竞拍结束后被拉到台下。没过一会儿，新的拍卖品上台。或许是拍卖方为了调接口味，这件拍卖品不是活人，而是一个血族推着一台推车，上面放着一个长方体透明罩子，里面是一滩黑色淤泥。 武禅第一眼看过去根本认不出那是什么，在场其他血族也因为好奇窃窃私语起来。 桃嫣意外道：“这玩意不在拍卖品册子上。” 拍卖师照例没有进行任何的拍卖品介绍。前几件拍卖品无需现场介绍，是因为信息都早已写在人手一份的拍卖册子上，而此刻他依旧沉默，武禅估计连拍卖师本人也不知道这件拍卖品的来头。 拍卖师没有宣布竞价的正式开始，像是给台下买家更多时间用来仔细观察。 众人视线的聚焦似乎在那滩黑色淤泥身上触发了某种反应，黑色淤泥突然朝四面八方喷射细丝，密密麻麻的细丝黏住长方形透明罩子的内壁与四角，让罩子内部转眼间变成一个微型的盘丝洞，正中央缠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黑丸，像是某种虫茧。 正在众人惊奇着，所有细丝全部收缩回到黑丸身上，几秒钟后又变回那滩淤泥的模样，透明罩子的内壁没有留下一丝残留。 武禅猜测这种变形是此物质的两种不同的形态，就像水和汽在满足不同的条件下发生对应的变化。那么触发变形的条件是什么？室内的温度湿度甚至连音量都没有任何明显改变，最大的变化就是在场人的视线从分散到聚焦为一点。如果由于观察者的数量变多，所以造成从一号形态向二号形态的坍缩，那么为什么又变回一号形态？是变形后的几秒间有人挪开了目光？ 接着，武禅马上意识到自己不仅过早推测，而且全盘皆错—— 啪的一下。 那滩黑色淤泥竟糊上了罩子侧壁，就像是大号的蜗牛为众人露出腹部。然后黑色淤泥开始蠕动，从慢到快，形如触角般的东西不断地从身体延展而出，再收缩回体内，一根接着一根，反反复复拍打着玻璃罩子。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转化为一副狂躁的模样，大量伸出的触手让它看起就像某种水母，一头一头地撞向透明罩子。 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玩意，竟是一种活物！ 它正拼命逃出这透明牢笼，但牢笼对它来说坚固不催。 上一次因畸形扭曲、违背自然法则的外形而让武禅头皮发麻的生物，便是多手多脚的畸形体。 拍卖师示意开始竞价，这件未知拍卖品并没有出现在拍卖手册上，所以在场没人知道具体该出什么价格，即便如此，仍有人急不可耐地举手出价，接着立马被人超过，从第一件拍卖品开始就默默出价的大厅竟响起了几分嘈杂。这种畸形的生物完全不符合血族对外宣称的优雅华丽的审美，可见好奇心是多么的强大。 这些出价的人太着急了。如果他们稍微冷静一下，就应该想到之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件拍卖品的价格，是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准备卖给他们的。 没有出现在拍卖手册上的意外拍卖品，当然是要卖给本不该出现在本场拍卖会上的意外之客。 拥有金色臂章的手臂，略微举过头顶，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冥界的人出了价，血族们识趣地不再竞拍。 金发男人放下手，拍卖者一锤定音。 武禅眉头微皱，畸形体是商团星耀下面的核心商团地平线搞出来的产物。而商团冥界显然就是为这团活着的黑色异物而来。畸形体和黑色异物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如果真的有，那么这些商盟在私下里到底在谋划这什么？ 摆放黑色异物的手推车被推下拍卖台，竞拍成功的冥界小队并没有离席，说明很有可能后面拍卖品中还有类似的东西。 拎巨斧的铁面血族从后台露面，手里拽着锁链拉出了下一件拍卖品。 武禅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一个——煞人糖果。 她和前面煞人一样，四肢腕部以及脖颈锁着镣铐，但似乎是为了展示她的相貌，所以嘴上没有上一位的钢刺面具，而且衣服也被换成一套鹅黄色的薄纱裙子。 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远比前两个煞人要好的多，看来并没有遭受很强的虐待。 从卖相来看，糖果比第一个断臂少年更完整，比第二个爆头煞人更好看，但台下的竞价显然不如之前积极。 武禅猜测是因为糖果是排在那团黑色异物之后被展出，对比前所未见的强烈惊奇感，煞人的价值产生了巨大下滑。 虽然对武禅来说，糖果不管是能卖出高价还是低价，都不是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但他还是对血族出价很慢，为糖果感到几分不公平。 武禅问：“难道是要中场休息吗？” 桃嫣当然听得出武禅的不爽：“你这个朋友卖不出高价的。” 武禅说：“为什么？” 桃嫣说：“因为她不是完璧的煞人。” 武禅说：“这时候竟在乎这种事？” 桃嫣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说，她体内的猩红罪恶细胞被人取出来过。所以不值钱。” 武禅想起来，正是他之前防止糖果暗中使坏，让罗洛对她做的手术，没想到此举会产生如今的影响。 过了一会儿，糖果终于被交易成功。 下一个上台的，便是楚狂。 看他眼神中如火般的愤怒，武禅十分担心他会被巨斧当场砍掉脑袋！ 331话 拍卖进行中02 武禅如果摘掉耳机，由于干涉系超能力造成的伪装就会立刻解除。 楚狂看到台下的武禅，顿时就会明白他是来救自己的，眼神也会从愤怒变成平和，如此转变便是破绽，很有可能暴露武禅。 所以，他现在不能被楚狂认出来。 右掌心暗扣一柄飞刀。 武禅无法保证一击夺走台上铁面血族的命，但如果铁面血族要劈开楚狂的脑袋，飞刀足以提前一步射穿握斧的手腕。 楚狂和糖果一样，身上多出镣铐，还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楚狂情绪愤怒，却没有做出挣扎的行为，估计他也明白此刻的挣扎不仅徒劳，而且还会白白送掉自己性命。楚狂很快就垂下了脑袋，不让人看清他受到屈辱后的表情。台下的竞价开始，比糖果的吸引力要大很多。 桃嫣小声说：“你这个同伴是受血族女性喜欢的类型。” 武禅说：“为什么” 桃嫣说：“因为他既有超能力，体内又有猩红罪恶细胞。” 武禅说：“这跟血族女性有什么关联？” 桃嫣说：“当然，他长得也不错。” 武禅说：“……” 桃嫣明知道武禅见同伴在台上被拍卖心情不会好，但她还是忍不住调戏起他：“该不会你听我这么说就吃醋了吧。” 武禅说：“你正常一点。” 桃嫣说：“放心吧，从我遇到你之后，心里就只喜欢你。” 武禅说：“那之前呢？” 这只是逻辑惯性地一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武禅转头，正对上桃嫣的目光，笑盈盈之中带着几分狡黠。 桃嫣说：“还说没有吃醋。” 武禅说：“……” 最终成交价被一锤定音，楚狂被铁面血族拖下了展台。接着被拉上台的拍卖品是马丧。 对比楚狂的愤怒，马丧显得镇定自若，锁住四肢腕部与脖颈的镣铐，再加上台下血族的出价，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牲口，可他看向血族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蔑视。 血族对马丧的兴趣不大，举手出价的人寥寥无几，没过几分钟，交易就草草结束。 跟在马丧后面被拉上台的是屠霜，她被换上一件鹅黄色的薄纱，常年提着沉重的弩炮作战，让她手臂肌肉的线条少了几分女性的柔美，多了几分刚硬。屠霜面无表情，和她老大马丧一样眼中只有对血族的轻蔑。 武禅估计血族对屠霜的兴趣不会太大，果不其然，举手的血族比马丧还少。 桃嫣说：“你猜猜血族为什么不喜欢她。” 武禅说：“我没打算知道答案。” 桃嫣说：“猜嘛。” 武禅说：“不猜。” 桃嫣说：“猜嘛，猜嘛，你肯定猜不到答案。” 武禅说：“是因为看起来不够娇滴滴吗？” 桃嫣说：“在你眼中血族的审美就这么肤浅吗？” 武禅说：“不，比你以为我以为的还要肤浅。” 桃嫣说：“我也不卖关子了，正确答案是她用的武器。” 这的确挺让武禅意外。 武禅说：“她用的武器怎么了？” 桃嫣说：“拍卖手册上清清楚楚写着，她用的武器是弩炮。” 武禅说：“所以？” 桃嫣说：“弩炮射出来可是钢椿，这东西对血族来说特别不吉利。” 武禅说：“你们血族还在乎这些？” 桃嫣说：“你们人类过生日的时候还不是很忌讳把钟表当做礼物。” 武禅说：“既然没人对屠霜有兴趣，为什么出价还这么慢？” 桃嫣说：“让她感到自己没有价值，是对她的变相折磨。” 武禅说：“这些血族够无聊的。” 桃嫣说：“有大把岁月可以挥霍的人难免就会这样。” 不受血族欢迎的屠霜的最终拍卖结果出来了，成功拍下的人竟然就是举办这场拍卖会的主人，大长老博奥。 武禅心说既然博奥自己想要，为什么还要拿出来拍卖，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吗？ 屠霜被拉下台，之后新上台的拍卖品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罗洛。 有人给他换了一身衣服，给他锁上了镣铐，但依旧让他保留了眼镜。 罗洛只是一个医学生，别说放在武禅这支小队当中，就算放在其他超能者队伍当中，也很有可能是战斗力最差之人。然而，很少有人能比罗洛的胆子还大。 这要归功于罗洛只要戴着眼镜看什么活物都是一副骨头架子的超能力，他日常就宛如生活在骷髅地狱之中，说好听点，早就磨练出了超级过硬的心理素质。说难听点，已经属于某种变态。 糖果、楚狂、马丧、屠霜，之前四个人面对台下的血族，情绪不管是愤怒还是蔑视，都算是正常反应。而此刻站在台上的罗洛，向来冷冰冰的表情中竟透出几分兴奋。血族明明是买家，却仿佛一下子变成了罗洛实验台上的小白鼠。这种情况让血族们感到很是诡异，导致迟迟都没有人出价。 武禅突然有些想笑，同时又佩服罗洛的求知精神。罗洛被抓到这座血族城邦之后，肯定已经见过不少血族，而他现在还能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好奇心，实属难得。 桃嫣说：“那双透视之眼像是要把人扒光似得。” 武禅说：“看来那份拍卖手册上没有描述准确，准确的说，罗洛真正想做的是扒掉血族的皮。” 桃嫣说：“哪来的深仇大恨啊？” 武禅说：“没有恨，就是对你们血族的骨头和内脏有兴趣。” 桃嫣说：“好吧，一个人类成功吓到我了。” 乍听像是一句调侃，武禅却能听出暗藏其中的真正惧意。 突然，武禅脑中闪过一副模糊的场景，天花板上画着一条扭曲成团的怪蛇，紧接着他的双腕犹如被利刃刺穿般剧痛！ 幻觉转瞬即逝，却已让额头逼出一层冷汗。 这不是武禅的记忆，而是桃嫣的。 桃嫣注意到武禅的异常，关切道：“你怎么了？” 武禅说：“没事。” 罗洛目光扫过第一排的冥界小队时，露出一丝诧异，似乎是意外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但很快，他就看向武禅所在的位置。 没有易容术可以伪装内脏，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所以易容术对罗洛无效。 而武禅的超能力是干涉符合条件的客观现实，罗洛即便能看到武禅的内脏，也认不出这是武禅，他眼神中再次闪过的诧异，只是因为又发现一个人类。 罗洛被拉下去之后，下一件拍卖品是甘小乙。 和前几个人不同，甘小乙不仅锁着镣铐，双臂更是被一根根皮带捆扎起来，垂在胸前，多重束缚让甘小乙看起来就像是破坏性极强的危险分子。 武禅说：“什么情况？” 桃嫣说：“诶？是我忘了跟你说吗，你的这位小朋友有点了不起。他徒手打死了一名血族。” 332话 开始救人 在武禅看来，楚狂是这支小队里除自己之外战斗力最强的，逢雨天变成的狼人更是可与白胧鏖战不落下风。其次便是宫甜甜，她心性单纯，在战斗中没有顾虑，招式大开大合，再结合超能力的效果，战斗时间拖得越久宫甜甜就越强。 排第三的才是甘小乙，拿过拳王金腰带的他有着极快的反应速度和极佳的爆发力控制。 那台古怪的战斗力测试器曾经给出的结果，与武禅的看法十分吻合。 然而，楚狂和宫甜甜的分数之高，高在超能力或潜力发挥到极致时所爆发出的隐藏战斗力。若论基础战斗力，甘小乙的评分最高基，是当时除武禅之外，唯一破五位数的。 甘小乙的战斗力高，源自于宫京生传授给他的静守之道。这是雪山灵宗之禁术，一旦对战血族便会产生额外的克制威力。 所以，武禅不意外甘小乙杀掉血族，更庆幸血族没有以牙还牙地夺走甘小乙的命。 手上有血族的命案显然给甘小乙大大加分，他比之前的那件黑色异物更有吸引力，台下接连不断地举手飙价，掀起本场拍卖会的高潮。 甘小乙微垂着脑袋，让武禅看不清他的表情，拍卖师一锤定音之后，他被铁面血族拉下台去。 下一件拍卖品该轮到宫甜甜了，结果上台的全是一柄匕首。 匕首拍卖结束后，接着被推上台的是一副雕刻精美的黄金手套，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 拍卖师宣布这是最后一件拍卖品。 ！ 宫甜甜呢？！ 武禅看向桃嫣：“怎么少一个人？” 桃嫣说：“她没有被拍卖。” 武禅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她在哪？” 桃嫣说：“她很安全。” 武禅加重语气：“我问，她在哪？” 桃嫣说：“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凭我一人就能在这座城邦里把你救走吧。请人帮忙的代价就是保密宫甜甜的去向。我可以对你承诺的是，她绝对安全。” 武禅说：“她必须是安全的，否则，” “就杀了我呗。”桃嫣嘴角上翘，看似微笑，实则已经生气，“那个黄毛丫头在你心里比我重要百倍千倍。” 武禅想到桃嫣两次救自己，而且还冒着背叛血族的风险来辅助自己救人，心中生出歉意，说道：“是我反应过度了，我跟你道歉。” 桃嫣说：“谁要你的道歉。你可以准备下一步行动了。” 武禅关掉播放器，为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战斗节约电量。 拍卖会开始之前，武禅无法确定同伴们被关押的地点。 拍卖会结束之后，拍卖品不会被中拍者当场带走，而是由博奥的人送到中拍者的府上。 武禅亲自出席拍卖会的重要目的是通过拍卖过程确定同伴的状态，并确定他们被带走的方向。从拍卖会结束到拍卖品被运走之前，这时间差，便是武禅救人的机会。 黄金手套的拍卖成功，以此终结了这场拍卖会。宾客们陆续离去，武禅和桃嫣趁乱躲进一个角落，等待宾客们带着保镖乘坐马车离开这座庄园，大大减少了施救行动的阻力。 冥界小队的人跟着博奥的两名贵妇上楼，博奥送光宾客之后也在管家的陪伴下上楼。 整个庄园一下子变得一片死寂。 武禅和桃嫣闪出角落，桃嫣已恢复原本的相貌。两人折返走廊，回到拍卖大厅。拍卖展台的左侧便是放着拍卖品的地方。穿过那道红丝绒布帘，是一道窄窄的螺旋石梯，墙壁上保留着原始的火把照明，阴影随着火焰而跃动，螺旋石梯的中心柱犹如一望到底的深坑，并安装可用来升降货物的滑轮和铁链。武禅和桃嫣对视一眼，直接跃入七八米的深坑，脚底落在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正前方是拱形木门，没有守卫。 武禅和桃嫣分别侧靠一扇门板，听到门后传来物体搬动的声响。 桃嫣用手势表示，她先进。 拱门被轻轻推开，桃嫣提着裙摆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里面共有四名铁面血族和四名仆人打扮的血族，见到桃嫣显然都为之一愣。 桃嫣展露笑容：“抱歉，我迷路了。” 这是一个极为蹩脚、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但相比之下，在场的血族更想不到眼前这位在血族中都算是上等姿色的女人，竟是来抢劫的！ 一道极快的身影从女人背后一闪而出！ 嗖，嗖。 飞刀带动墙壁火苗乱舞。 两名仆人捂着喉咙倒地。 又是两柄飞刀，夺走了剩余两个仆人的命。 他们只是通过初拥转化后的血族，战斗力并不强，强劲的是那四个戴有朱红铁面的壮硕血族，两人扑向桃嫣，两人围堵武禅。 桃嫣左手五指凝出钢琴线般的光丝，往前一甩，便将一名铁面血族切成了肉块，右掌一抬，挡住劈来的巨斧。能轻松劈开钢板的一击，竟在桃嫣掌心连一道白痕都没有留下。 桃嫣五指一握便将斧刃如土坯般握碎，铁面血族丢掉斧柄，展开肌肉粗壮的双臂企图勒住桃嫣的腰。 “我现在可是有主的女人，不能随便乱碰。” 桃嫣右手扣指成环，朝敌人额头一弹，铁甲连着头皮头骨猛然爆裂，碎渣朝脑后喷射。 她转头看向武禅那边，他手里拿着抢来的巨斧，奋力一挥，将铁面血族整个脑袋砍飞了出去。 桃嫣说：“还有一个呢？” 武禅用视线瞄了一眼。 桃嫣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朱色铁面已经裂成两半，从额头到嘴巴，并排插着三柄飞刀。 “你先去看看你的同伴。” “嗯。” 武禅对桃嫣提着裙摆朝反方向走去并不在意，对眼前高价的珍宝也毫无兴趣，他的目标是地上的七口棺材。他依次撬开，分别找到了甘小乙、罗洛、马丧、屠霜，然后是那个煞人少年，接着才是糖果和楚狂。 他们被摘掉了镣铐，安详地躺在棺材当中，如果不是还有细微的呼吸，武禅真以为他们已经安息。 武禅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药物还是血秘术陷入昏迷，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声喊桃嫣过来。 “给你。” 桃嫣递手过来，武禅伸手去接，竟是他的飞刀。他没想到桃嫣刚才是去挨个尸体帮他回收飞刀，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桃嫣说：“以后请不要只管自己爽，乱射一通。” 武禅说：“……” 桃嫣说：“凶巴巴地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武禅很理智地终止话题：“是我错了，我下次注意。你看看这几个人怎么回事？” 桃嫣瞄了一眼，然后伏下身，挨个闻了闻。 “小意思。” 她从一个血族尸体上切断一根手指，用断口上的血依次涂抹在众人嘴唇上，几秒中后，楚狂率先醒来，一眼就看到了桃嫣，双目圆睁。 桃嫣笑道：“这可不是睡美人的故事，你千万不要爱上我。” 333话 开始救人02 当初在d1103旧城，楚狂亲眼目睹武禅用凶豹一枪钉穿桃嫣的额头，所以即便他在拍卖会上已经嗅出桃嫣的气味，但还是被那张易容后的脸成功欺骗，只认为是另一个气味相似的人。 现在易容解除，脸和气味全完吻合，不是仇人桃嫣又会是谁！ 楚狂看向武禅：“是你把她复活的？！” 武禅说：“当然不是。” 其他人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但此地不能久待，只能边往外运人边等人醒来。 楚狂左肩扛着屠霜，右肩把马丧和甘小乙叠起来一起扛。武禅一肩一个将罗洛和糖果扛起来。 桃嫣要帮楚狂分担一个，但只得到一个满是敌意的眼神。 桃嫣本来就是看在武禅的面子，得到拒绝正合她意，反正已经打劫了，桃嫣没有必要客气，拍卖会上的匕首和那副价值连城的黄金手套比较容易携带，于是被她打包顺走。 三人走运货通道离开地下仓库，外界出口处，停放着六辆黑色马车，马夫们坐在马车上，六名保镖则聚堆抽烟闲谈。 “嗨，帅哥们~” 红色长裙，妖娆尤物。 化身浓雾之中的夺命符号。 桃嫣白皙如玉的右手，伸食指横向一划。 血秘术血画金丝。 转瞬间，马车的顶棚、马夫的脑袋沿着一条工整的细线发生错位，滑落在地。 没被金丝扫中的六名血族保镖手持佩剑，形成半包围之势正面冲向桃嫣。 桃嫣不闪不躲，面带微笑。 一道身影扑落在她面前，刮起一圈罡风。两柄从铁面血族尸体上缴获的巨斧左右横劈，斩出覆盖一百八十度的死亡半圆，正前方的两名血族直接被摧枯拉朽地掀碎成上下两截，紧挨着他们的两个血族被劈成重伤，只有位于斩击末梢的两个血族勉强用剑格挡，借力后撤。 武禅蹬步飞纵，右手斧当头劈下，完全无视血族保镖再度抬剑格挡，豪劲的斧刃连剑带脑袋一同劈成两半！ 武禅转身，甩出左手斧—— 最后一名血族保镖竖直前劈一剑，试图击落半空中旋转飞来的巨斧。幸运的是，他精准劈中了飞斧，不幸的是，同样的巨斧，武禅还有一柄。 慌乱间，血族保镖施展修炼不足的血秘术，前撑左掌，掌心喷出缭绕的血浆，凝成一面透明的血盾！ 但立马被巨斧劈碎，碎片四溅！ 夺！ 斧头劈砍硬树般的声响。 巨斧竖直嵌进血族保镖额头正中，被血盾抵消掉了一部分的冲击力让他像个醉鬼般摇晃着后退，生存本能驱使他伸手去拔斧柄。 可惜，死神的手更快。 武禅左手握住斧柄尾端，右手按住斧柄中段，拧腰下压，斧刃顺着脑袋势如破竹地一劈到底，开膛破肚的尸体像是房门般左右对开，只靠后背的一层皮肉相连。 桃嫣说：“杀就杀了，干吗这么血腥。” 武禅不作回应，现在不是斗嘴皮子的时候。况且，桃嫣也只不过是调侃一句。六个血族保镖被武禅干掉了四个，而被武禅劈成重伤的那两个，则是被桃嫣用匕首戳碎了心脏。对同族毫不心慈手软的她，哪有资格说武禅手段血腥。 桃嫣施展血画金丝就像是比着尺子划的，只切开了马车顶棚和让车夫脑袋落地，一匹黑马都没有伤到。在场所有的马也不知道经过了何等的特殊训练，战斗声响和血腥味丝毫没有吓到它们，静静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桃嫣拉开一辆马车的门，神情姿势就像是房屋主人邀请客人进家。 “请进。” 武禅先是把罗洛和糖果塞进去，然后从楚狂手中接过马丧、屠霜、甘小乙。 他正要关门，突然抬斧一挡。 叮叮叮。 三枚钢钉撞在斧面上掉落。 桃嫣则徒手接住了射向她和楚狂的钢钉。 这钢钉是从连射弩射出来的，而连射弩可不是血族惯用的武器。 “你们三个是什么人？” 仿佛突然撤掉了黑色帷幕，青雾之中竟一下子多出了七个人身影。 武禅知道事情不会轻易善终，但没想到，首先追上门的竟是冥界的人马。庄园主人博奥则带着两个手下，从另一个方向缓步迈出雾墙。 他们看着武禅等人并没有说话，像是把处决权全部交给了冥界的人。 武禅说：“冥界要的东西不在我这。” 所有拍卖品都在刚才的地下仓库，唯一不见的只有冥界买下的那团被关在透明罩子里的黑色异物。不管是被偷还是拍卖会没结束就被庄园的人送上了楼，跟武禅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首的男人，用和头发同色的金色眼眸打量武禅：“我知道，但我们既然上门做客，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人吃亏。” 武禅说：“他们拍卖的是我的人。” 金发男人说：“那你何不买回去。” 武禅说：“因为，他们不是货物。” 金发男人说：“既然如此，我便没有必要再对小偷多费唇舌。” 七人之中，身材健硕的男人用力一踏，黑影如紧贴地面的潮水朝四面八方扩散，转眼间武禅四周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桃嫣和楚狂的轮廓，两人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显然已与人发生战斗。 乒！ 武禅劈出一斧，挡住一柄长刀的侧面抡斩。 持刀者是一个头发短到露出头皮的女人。一刀没有得逞，迅速回归黑暗之中。 武禅听声辩位，回身便是劈下一斧，一个双马尾的矮个女生侧身躲过，嘟囔了一句：“幸亏我是平胸。” 她本想偷袭武禅后腰的匕首已失机会，左手扬出几枚弹丸，也退回黑暗。 弹丸被武禅用斧面挡住，顿时破裂，竟散出一蓬蓬金粉，武禅身上沾上不少，一下子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我明敌暗！ 桃嫣在他后背画下的血之符咒还未消失效力，所以他的气息是血族并非人类。即便他被认出是人类，冥界不仅不会停手，反而会必须杀武禅灭口，冥界与血族暗中勾结绝对不想被人类世界得知。 “你们现在撤退，我可以不杀你们。” 这是武禅作为在血族城邦遇到的同族做出的最后警告。 “就凭你？” 两声年龄不同的不屑，同时从武禅左右耳边响起。 武禅守株待兔，平展双臂，以同样的姿势挥斧朝侧面劈下。 一柄长刀从左劈断斧柄，转身第二刀，劈砍武禅左肩。 两柄匕首从右凿碎斧刃，如灵蛇游动，刺中武禅右腹。 然而，寸头女人和双马尾女生同时发现。 长刀没有砍开肩膀。 匕首没有刺进腹部。 武器的刃和尖，就静静的停在衣料表面上。 威力被吸走了…… 更诡异的是，她们竟听到了摇滚乐，音量极低就像是细微的电流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摇滚乐是从刺杀目标劣质耳机的漏出来的。 这、这时候听音乐？ “力归原主。” 武禅平展的双臂扣指成环。 超能力逆转电能。 中指同时弹出，两条电光如撕开黑暗的电枪，精准命中目标！ 334话 开始救人03 寸头女和双马尾都猝不及防的被电流击倒。 “好疼啊！” 听到右侧的双马尾发出声音，武禅便朝她走去。 “诶，等等，你不要过来！” 虽然口吻很慌乱。 但声源却原地未动。 不对。 武禅脚步一顿。 突然脚下亮起一圈金光，仿佛打开一个井口，有什么东西正从井底冲上来！ 武禅瞬间后撤，一道金色光柱几乎擦着他胸口直喷而上！ “光柱”身形一弯，停在半空，让武禅看清它的真实面貌——一头两人合抱粗的金鳞巨蟒，仅从那圈“金井”钻出上半身，便足有两层楼高，下垂对准武禅的巨大头颅上左右裂开八颗巨眼，犹如在黑暗中燃烧的阴冷火团，不停朝外抖动的火苗末梢竟是一蓬蓬如金沙般的粉末，簌簌散落到被金鳞覆盖的庞大身躯。 如果武禅没有记错，这便是超能百榜排名四十四的，灵质超能力地狱金蟒！ 在武禅没有看到的黑暗空间，双马尾女生半跪在写好的圆形法阵之中，法阵的结构是两层同心圆。每一层圆都是由灵质凝成的粉笔写下的人名连接而成。 这全都是超能者心中嫉恨之人的名字。恨意越浓、名字越多，召唤出的地狱金蟒体型便越庞大。而每一次成功召唤地狱金蟒，名字出现在法阵上的仇人就会根据金蟒体型获得一大笔意外之财。来源自然便是超能者本人的账户。 可想而知，每次召唤地狱金蟒都会给超能者造成极大的心理不平衡，简直就像是在给仇人们打白工啊！ “给我去死！” 双马尾女生恨恨的用粉笔画下攻击符号，当这支灵质粉笔完全磨光，金蟒便会消失。 八目黄金巨蟒张开巨口，犹如一道迅猛金光从天而降，直接罩住武禅，只留下半身站在地上。 然而，咬中归咬中，巨蟒的嘴却闭不上！ 能轻松一口嚼烂两辆皮卡车的咬合力，被武禅双臂稳稳撑开，粗壮如柱子的尖牙在他胸前和背后交叉。 幸亏，这巨蟒只是灵质物并非真实生物，否则蟒口内的臭味估计会把武禅熏晕。 “去死！去死！” 双马尾女生在法阵中疯狂画着攻击符号。金蟒巨口不停地施加可怕的咬合力，却丝毫没有在武禅身上有所体现。 双马尾女生更改攻击模式，驱使金蟒要将武禅整个人像钉子般从地表拔起来，但不管金蟒脖颈如何扭动使力，武禅都纹丝不动。 尴尬的局面，生出一种要白白大赔一笔的不详之感笼罩双马尾女生心头，让她更加烦躁！ “去死！去死！去死呀！！！” 她放弃金蟒咬合，准备调转蟒头撞飞武禅。 结果，蟒头却拔不起来！ 武禅双手掐住蟒口牙膛，双臂宛有千斤之力，双腿犹如千斤之重，将这头庞然大物的脑袋好似卡进石头缝的鱼钩般牢牢留在原地。 双马尾女生已经完全懵了，甚至有些想哭。 这个男人怎么能强到如此不讲道理啊！ 事实上，武禅这个人最讲道理了。 逆转电能这种超能力，能将外界施加给超能者的能量转化成为己所用的电能。过程可拆分为吸收-蓄能-转化三个步骤。蓄能池是有上限的，一旦吸收的能量撑破上限，超能者便会自爆。 由于蓄能池上限低，再加上转化过程存在的客观耗时成为高手交战中明显破绽，所以逆转电能连超能百榜的底儿都摸不着。 然而，超能力无敌电音的加持下，蓄能池的上限接近无穷大，转化速度快到可以随心所欲。 金蟒巨口不断施加的咬合力，等于是在给武禅的蓄能池持续大量充能。 现在，吃饱喝足的武禅是时候该反哺一下。 耀眼的电流从武禅双手激射而出，化作一条条蓝色的电光刀索，顺着地狱金蟒的巨型大嘴一路朝上飞速攀爬，转眼间蔓延整个上半身，金鳞血肉被电索越割越深，裂纹中迸出丝丝金光。 “破。” 武禅双拳握紧，密密麻麻的电索收网，将地狱金蟒绞碎切割成无数的金色碎片，地上那圈伸出蟒身的发光金井熄灭消失。 “不！！！” 双马尾女生惨叫着，手中小半截灵质粉笔碎成粉末。 但她应该做的不是悲痛，而是赶紧逃—— 蓄能池充盈的武禅，随意挥霍电能，右手一甩，一道电光形如急奔的猛兽冲开黑暗，为武禅照明开路。 雷电将躲闪不及的双马尾女生轰得滚出去好几米，拥有优秀防御力的军服飘着焦烟保住她的命，黑暗即将如潮水般闭合，但一道新电光再次破开黑暗，射在她身侧。 这道电光，仅为照明。 一柄獠牙打磨的飞刀，紧随电屑的余辉穿越黑暗，射向趴在地上的双马尾女生的头顶。 乒。 脆响。 有什么东西，半路将飞刀击落了。 “有点本事。” 黑暗中，金发金目男人的声音在武禅三米开外的范围如一缕烟般飘动，丝毫没有对队友的担忧，只有对武禅的嘲讽。 “但想杀冥界的人，还差点意思。” 武禅追捕发声的位置，双手连续甩出电光，一大片黑暗空间被驱散撕碎，但没有一个人影。 武禅转身一掌，激射的电光射向双马尾女生的所在位置。 他要逼那男人现身。 电光照亮了一双眼睛—— 却是那个寸头女人半跪挡在双马尾女生面前。 她双手组成一种奇怪的手势对准武禅。 一只骨瘦如柴的巨手凭空出现，将电光握灭。 武禅飞跃而起，半空甩掌，一道道电光如落雷般劈向地面，但两个女人已经不在原地。 俩人逃得再快，也不可能快过武禅出掌，他右臂从左到右猛然一扬，电光连成一道电弧，斩亮一扇跨度超过二百七十度的黑暗空间。 果然捕获目标位置，但只有寸头女人自己，以与刚才相同的手势对准武禅。 那只骷髅般的巨手再度出现，直接拍向武禅正面。 武禅右手前推，与那巨掌半空对上一掌。 冲击力被武禅吸收，但另有一股阴狠冰寒顺着武禅掌心蹿如体内，如一伙来自阴间的贼，撬开武禅心中坚不可破的牢笼，释放出一头关押已久的恶兽。 “恐惧”。 335话 开始救人04 没有恐惧，叫做神明。 无畏恐惧，叫做英雄。 人类一直不断的自我挑战之一，便是战胜恐惧。但战胜从来不是斩断，而是用千锤百炼的意志如大山般将恐惧死死压住。 对于武禅来说，与冥界的战斗算是游刃有余，又怎么可能会产生恐惧。 所以，他此刻的恐惧是一种超能力效果。 仔细会想刚才瞥见的寸头女人朝自己施展的手势——武禅曾经见过很多导演用过类似的手势，双手拇指与食指呈九十度直角，然后四根手指拼接成一个长方形，模拟镜头将景和物框在其中。寸头女人的手势则是双手的拇指与食指拼成一个三角形。 这是超能百榜排行四十七的，灵质系超能力万骸鬼手。 只要将目标完整框在手指组成的闭合形状中，便能召唤出仿佛从乱葬岗伸出来的白骨蒙皮的灵质巨手。被碰到的人，会不受控制的产生负面情绪，胆子小的人，甚至可能被当场吓到七窍流血而死。 武禅心说冥界的人果然不简单。 连续交手的这两个女人，拥有的超能力竟然都是超能百榜上的，而比她们地位更高的、拥有金色臂章的金发男人一直没有对武禅发起正面进攻，显然是对队友十分信任。 既然已经猜到对手的超能力，武禅便知道该怎么办了。身上沾着的金粉让他在黑暗中无处可藏，但他可以用快速移动逃脱寸头女人的手势范围。 武禅左手释放电光炸亮前方的道路，右手释放雷光随机朝不同方向炸去，暴露寸头女人的位置。 但武禅有点低估万骸鬼手这种超能力。 寸头女人双臂前伸，双手十指灵活如海藻舞动，又如莲花绽放，不断拼成各种闭合形状，一只又一只枯骨巨手从不同的方向扑向武禅。 武禅掌喷电光，将几只巨手半空中击碎。但还是不免被巨手蹭到了肩膀与小腿，顿时恐惧、呕吐、饥饿等等不同的感觉像是电流结合极冷寒气在他体内乱窜。 无敌电音超能力的作用，让武禅犹如超人般强悍，这些负面无法击败他，却可以让他变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不理智。 一道电光炸开黑暗，武禅再次锁定寸头女人的位置。 他猛然跃到半空，奋力推出左掌，电流激射，如一道道电蛇组成电网劈向地面！ 寸头女人双臂抬向天空，十指竟结印般，以两根拇指为底，八指拼成复杂的多层闭合形状。 平地刮起鬼哭阴风，两只比之前大数倍的枯骨巨掌逆天而上，接住所有电流，然后同归于尽。 于此同时，武禅双肩斜上方，仿佛打开了连同巨人坟墓的异度空间，两条完整的巨型枯骨手臂伸了出来，对比之下武禅如人偶般渺小，砰的一声，手臂夹着武禅双掌合十！ 施展这一招让寸头女人如不眠不休狂奔了三天三夜般榨干了最后一丝气力，她连朝前再迈出一步都做不到，冷汗如暴雨般浇透她的军服。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枯骨双掌合拢，那个男人即便不被巨力拍成粉身碎骨也会被负面情绪击溃意识而死。她心里是佩服武禅的，任何要通过地狱金蟒、万骸鬼手，以及早就先发制人造成天时的超能力“墨夜”合力才能杀死的敌人，她都佩服。 “差一点。” 金发男人的声音在她前面响起。 女人问：“差一点什么？” 声音突然闪现在她的身后。 “差一点，你就死了。” 黑暗中暴起雷光—— 武禅如一头潜伏已久的豹子矫健前扑，握着雷电的右拳划出一道豪迈的弧线！ 金发男人推右掌去接，砰的一声，电光四射，整个人斜着朝天空倒飞而去。 武禅第二拳轰向寸头女人。 但一阵石雨突然从天泼下，噼里啪啦地砸在武禅和地面上。 武禅后撤。 石雨没有放过他，正面泼来。 武禅双臂交叉格挡。 射来的好似不是普通的石头，它们像是煤块完全混入黑暗之中，却又比煤块沉重许多，而且一旦碰到武禅身体就会被击碎成蓬蓬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 电光在武禅双手凝聚，他想看看金发男人是如何出招的。 但他只看到寸头女人站在黑暗之中。 “原来，你竟然同时有两种超能力。” 幽灵般悄然出现在武禅身后的金发男人，同时拽断武禅的两根耳机！ 武禅体内庞大的蓄能池在失去无敌电音的之后，立马变成一个巨型炸弹—— 漫天的黑暗突然被一道磅礴的雷柱撕裂出一道巨口，雷柱斜着轰向天空，照亮了半座凯多拉！ 雷柱持续喷涌了几秒中才停歇，黑暗再度慢慢合拢。 武禅身上缠绕着不断跃动的电光，头发根根倒立，袖子已经被烧成灰烬，炭黑的双臂冒着焦烟，脚下的地面被巨大的力量震出无数裂纹如蛛网般朝四面八方延伸。 “你又一次让我感到惊喜。” 金发男人站在武禅面前，右手抚在横在腰后的刀柄上。 “如果你发誓效忠冥界的话。” 随着他开口，黑暗逐渐消失。武禅看到目前的位置已经偏离庄园几百米，装着马丧等人的马车完好无损，而其他马车全都被掀翻，马也被砍成血块。 大长老博奥和手下依旧默默观战。 “你和这个人类可以活命。” 金发男人的身后，楚狂被两个人从后架住胳膊，全身浴血。而桃嫣被人压在地上，一个男人单膝压住她的后背，一手掐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的手腕之下是一柄宽阔的剑刃，斜着对准桃嫣的脑袋，仿佛随时就要砍掉桃嫣的头。 武禅不知是什么样的超能力，或者何等重伤才能将桃嫣牢牢制服。 但她没有求饶也没有呼救，只是静静地看着武禅，明亮的眼眸中没有一丝痛楚，有的只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像是觉得自己给武禅丢人了。 武禅说：“放开她。” 金发男人说：“不行，这个女人杀了我的同伴，所以必须死。” 武禅说：“放开她，你只会失去一个同伴。” 金发男人说：“你虽然欣赏你，但你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 武禅说：“不，这是警告。但你没听。” 金发男人心中猛然一寒：“砍掉女人的头！” 但已经晚了！ 武禅右手食指朝前一划。 一道乌金闪电已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直接贯穿桃嫣背上男人的脑袋！ 下一秒。 没人看清武禅的动作。 除了，金发男人。 两人以几乎相同的速度，平行冲向桃嫣。 武禅从尸体拔出凶豹。 金发男人从腰后拔刀。 砰。 两柄乌金武器碰撞，震起灼烧耳膜的鸣音！ 336话 开始救人05 金发男人手中的短刀，竟也是一柄遗落之兵。 凶豹与短刀对轰产生的音波，形如膨胀的罩子朝外推动，地表出现被刀子划过般的裂痕，其他人纷纷躲避音罩的覆盖。 桃嫣没有避，雪白的后背与手臂顿时被切开几道血痕，她双手施展血秘术血画金丝，比音波锋利百倍的丝线甩向架住楚狂的两个人。冥界的人没有必要为楚狂丢掉性命，松手扔掉。全身浴血的楚狂正面往地面扑倒，一道红影疾纵扑近——桃嫣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臂轰出一拳逼远冥界的人，拉着楚狂奋力后撤。 双方人马隔开距离，冥界小队除金发男人之外还剩两男两女，再想生擒桃嫣已不是易事，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是金发男人和武禅二人之间的决斗。 楚狂的双膝在黑暗中遭人打碎，只能靠着桃嫣架着，但他不会因此原谅这个曾经夺走他好友性命的血族。 “你别妄想我会感谢你。” 桃嫣笑了笑，视线中只有武禅。 “我救你，只是不想看他难过。” 乒！ 长槊与短刀第七次对攻！ 不管从重量还是长度，短刀都不是凶豹的对手，但在金发男人手中却可以做到攻——游刃有余，守——滴水不漏！ 短刀格挡住枪锋，然后压住枪杆朝前滑动，这是短兵对长兵的优势，一旦闯入长杆的中段，长兵者将无力回天。但金发男人很清楚，他的对手也没有用尽全力。 武禅双腿力沉千斤，原地拧腰抡枪，枪杆扫出罡气，硬生生将金发男人横推出去，接着立马追刺一枪。 从在拍卖会第一眼看见这个金发男人，武禅就知道此人实力非凡，在黑暗之中的神出鬼没便是证明。双方都知道早已错过用绝招秒杀对方的机会，此刻两人就像是玩牌的赌徒，只用小牌试探，谁先忍不住被逼出大牌，便有可能露出破绽，招来对手倾泻全力的反扑。 刺向面门的乌金枪锋被短刀拨开，但轻松的手感让金发男人瞬间明白这是一招二段刺，条件反射地上身后仰，枪锋如划过水面的飞鸟几乎是蹭着他的脸刺了过去。 防止枪杆顺势下砸，金发男人以最快的速度朝侧面躲去。 但武禅没有劈枪，而是拉枪回腰，盘旋一周后猛然一顿，朝着预判出的目标躲闪位置，刺出崭新的一道凌厉枪线！ 乒！ 金发男人双手横刀，用刀身中段挡住枪锋，双脚在地面上拖出两条长长的沟壑才停住身体。 “我叫西玛勒森布拉。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他对着天空高举握刀之臂，仿佛是召唤云霄天雷，口齿清晰地念道：“墨夜！” 落雷没有出现，远处那个壮硕的男人用脚猛踏地面，黑暗再度如水波般从他脚底蔓延而出。但和之前弥漫成纯黑的空间大为不同，黑暗像是受到吸力牵引突然拔地而起，如融化的沥青泼向金发男人手中的短刀。 黑暗吸附在刀刃上，转瞬凝聚成一柄长达三米的墨刀！ 西玛单臂下劈。 嗡—— 墨刀划过空气带着微微震动。 武禅抬枪横档，双膝竟朝下一弯。 好重！ 这哪里薄薄的刀刃，根本就像是一根巨柱砸了下来！ 电光在武禅双臂急窜，让他有了力量将墨刀抡开。 他提槊前冲。 西玛左手一扬，黑暗中曾出现过的石雨再次砸向武禅。 武禅终于明白这些石头的真实材料。它们和墨刀一样，全都是被压缩在一起的“黑暗”。 金发男人的超能力正是超能百榜第十九位，特殊元素系超能力黑暗领主！ 命令，操控，驱使黑暗。 赋予黑暗体积、质量、形状。 在制造黑暗空间的超能力墨夜的辅助下，黑暗领主拥有取之不尽的攻击原材料！ 西玛挥刀，武禅避闪，墨刀切进地面，顺滑的就像刀切豆腐。 他左手朝天一翻手腕，数不清的黑色石块如乌鸦群飞上天空，朝武禅落下时，竟发生形变，拉伸成无数支黑暗长矛！ 黑暗长矛将大地插成一片黑暗森林，将武禅困在其中。 西玛握住刀柄朝前推动，墨刀无限延长，深深刺进黑暗森林。 然而。 半截墨刀突然打着转地飞出来，钉进地表的同时碎成一蓬粉末。 “黑暗森林”也渐渐从内朝外地支离破碎。 有什么可怕的变数正在发生着，西玛以防万一，召唤大量黑暗如泥巴般贴到身上，飞快融合成一副结实的古代铠甲，而这只是表面的防御。藏在衣服里那团黑色异物，分散出无数血丝般的触手攀爬在他的后背肌肉上，纤细的触手从衣领爬了出来，在黑暗铠甲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往他耳孔里钻。 由无数黑暗长矛插成的黑暗森林被破开了一条通道。 披荆斩棘的是两团金色火焰。 它们悬浮在武禅的双肩，黑暗物质只要被碰到就立马崩溃成粉末。 刚才为了拨开墨刀而激发的电流，终于疏通武禅右臂最后的两道阻窒，让他恢复到最佳的战斗状态！ 场面寂静无比，但在场众人都知道一场堪比暴风雨的大战一触即发！ “锐金咒？” 西玛意外地看着武禅，已插进耳孔里的触须退了出去。 “你是武家人。” 双肩燃火的男人单臂拖枪。 “武禅。” “等一下。” 西玛解散身上的铠甲，所有甲片在空气中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手中武器也从巨长的墨刀还原到乌金短刀。 武禅说：“你有什么要说的？” 西玛说：“冥界不会得罪人罚，更不会得罪武尊主。你和血族大长老的事情，我不再插手。” 武禅眉毛一皱。 他本以为对手是畏惧自己的锐金咒，没想到怕的却是千里之外的武灭。 武禅反感狐假虎威，况且，这场战斗早就以生死为定局，不是金发男人说结束就结束的。 武禅说：“我给你最后几秒说遗言。” 西玛说：“很简单。墨夜！” 黑暗瞬间笼罩所有空间，冥界的人急撤。然而，双肩之火犹如探照灯，武禅猛跃飞扑追击而至，以劈开大地的气势劈向西玛。 突然！ 怒须戟张的巨大黑色龙头从西玛背后涌出，张开巨口咬向武禅。 武禅一枪劈开巨龙头颅，两片龙头没有像墨刀和石块般化成粉末，而是分解成细细的丝线。这些丝线重新编织，看起来就像是西玛背后长出如蜘蛛般的八条巨型尖腿。这种诡异的模样让武禅产生生理反胃，西玛则用巨爪抓起队友飞快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随着超能力者的远去，黑暗逐渐消退。 武禅正要转身。 “小心！” 桃嫣飞扑在他面前。 一柄琉璃般晶莹剔透的血剑贯穿桃嫣的心脏，剑尖从她后背冒出，距离武禅胸口不足五公分。 血剑没有柄。 整柄长达两米的剑刃是从一只前伸的左掌心如舌头般吐出来的。 大长老博奥阴森说道：“冥界的人不杀你，但我没说放过你。” 337话 开始救人06 武禅一枪劈碎贯穿桃嫣的血剑，大长老博奥飞到天空，双臂交叉于胸口，十指尖端凝聚光珠，接着，十根锋利的丝线交织成网从天罩下。正是桃嫣最擅长的血秘术血画金丝。 武禅把桃嫣抱在怀里，逆转电能发挥效果，锋利的光丝落在武禅后背上就像是普通的发丝，但周围的地面则被切开成数十个小方格。 “你何必帮我挡，他伤不了我。” 武禅对桃嫣说道，视线盯着大长老博奥的下一步动作。 桃嫣说：“算是条件反射吧。而且，这种攻击杀不了我。” 她把断掉的血剑从胸口拔出，剑刃裂成碎片。 “不用管我，你先救你的朋友。” 桃嫣来帮武禅挡剑，失去搀扶的楚狂摔在了地上。他作为拍卖品暂时不会被杀掉，但血族天性反复无常，只要落入血族手中，随时都有危险。 双方人数是三对三。 大长老博奥与两名护卫，对战武禅、中剑的桃嫣、身受重伤双膝碎裂的楚狂，显然武禅这方十分不利。 然而，武禅在与西玛的战斗中打通了经脉阻窒，可以让他大杀四方！ 乌金长槊带着蓝色电光朝博奥投掷而去！ 身为大长老的他像是对遗落之兵有所忌惮，远远避开。 于此同时，武禅双手连发，朝那两名护卫射出所有飞刀，遭到血色盾牌的抵挡。 飞刀，只是掩护。 极快的身影拽动锐金之火化作两道金色流光，武禅瞬间穿过血盾，闪烁电光的一拳击中一名护卫的喉咙，竟将整个脑袋从脖子上轰断！ 这个护卫是古派血族，高傲的自尊心让飞出去的脑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的确有理由死不瞑目，因为这可怕的拳劲有一大半的功劳源自大长老博奥的血画金丝。 为了防止此人不死。 脑袋落地的同时，武禅甩起一腿，如战斧高高劈下，顿时将脑袋跺爆，脑浆与骨片四溅！ 尸体明明没有了脑袋，竟还能动！ 前伸双臂朝武禅扑来，鲜血从断颈涌出，化作一条血臂和巨大到畸形的血爪，如挖掘机般拍向武禅！ 武禅用余光一瞥，便知道是大长老博奥在捣鬼，转头便冲向他，断头尸体的速度追不上武禅。另一个血族守卫则与桃嫣交手起来。 大长老博奥手势变换。 凝血巨爪从后抓向武禅的脚踝，武禅跃入半空，插进地里的凶豹受到感召，倒飞空中。武禅单手接枪，转身一劈，便将血爪劈碎。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 尸体发生猛烈的爆炸，碎骨射向四面八方！ 尸爆术，在操作技法上算不上高明的血秘术，却十分实用有效。 大长老博奥预测中计的武禅至少被炸裂半个身体，然而，乌金的枪锋破开空气中的血雾，直刺博奥面门。 惨白修长双指如匕首般格挡枪锋，却被利落地连根切断。 大长老博奥一声不哼，任由枪锋继续扎进自己肩头，他不屑地盯着枪杆另一端的武禅。 “武家人，从来都是一根筋。” 武禅正要推动枪杆，两条小腿突然一疼，低头一看，竟趴着两只拳头大的血蜘蛛，它们的腹部便是博奥的那两根断指！ 武禅突然感到一阵乏力，仿佛全身的力量正从腿上的小孔被水泵抽走。 大长老博奥握着枪杆把枪锋从肩头拔出。如果是普通钢铁之器造成的伤口应该转瞬愈合，但伤口仍流血不止，这是遗落之兵对血族的克制作用，赶在这个秘密被发现之前，博奥要收走敌人的性命。 武禅深知与高手的对决，一招失误就会招致全盘皆输。他恨自己的自负大意，必须拖延时间恢复体力。 他强运锐金咒，连续刺枪，枪锋化作一片残影！ 博奥游刃有余地闪过枪锋，速度之快仿佛同时出现了多个分身。 他还有很多血秘术，可以轻松玩死武禅。 五指张开，指尖射出丝线。 和血画金丝不同，这是五根不锋利的血丝，如蛛丝般黏在武禅身上不同部位。 博奥另一只手打了一个响指。 “我赏赐你焚灭成灰。” 紫色的火焰瞬间顺着血丝燃烧起来，像是五条火绳点燃了武禅。 血秘术罪恶炎莲！ 议会长老才有资格修炼的王殿级血秘术，博奥付出极大的代价才偷偷修炼到入门的程度，但已经掌握其最可怕的精髓——凡是被那团紫火沾上的活物，除非生命终结，否则永不熄灭！ 紫色火焰盖住了武禅肩头的两团金火，他拄着凶豹半跪在地，沉默承受火焰的焚烧，风衣化作灰烬簌簌掉落。 桃嫣万万没想到博奥只是大长老竟然修炼出了罪恶炎莲，她心中焦急，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帮武禅化解，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扑过去，陪武禅一同焚烧成灰。 还未等她行动，她和博奥都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紫色火焰只是烧光武禅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却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点着。 博奥不着急，就算是逆转电能可以吸收火焰的力量，但只要武禅不死，火焰就会一直燃烧下去，迟早会撑爆逆转电能的蓄能池让武禅自爆而亡。 然而。 他猜错了。 大错特错。 那双不屈的眼眸，犀利如刀，博奥听到武禅嘴里蹦出一个字。 “白。” 博奥：“？” “吱。” 博奥：“？？” “吱。” 博奥：“？？？” 他根本猜不到这三个字连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但，焚烧武禅的紫色火焰突然熄灭了！ 不对！不是熄灭！而是—— 博奥凭直觉抬头。 拳头！ 好大的拳头！ 轰！ 一头通体白毛的巨猿从天而降，单拳捶进大地，时间流速仿佛变慢，地面先是肉眼可见地如波浪般起伏，接着轰的一沉，一层层朝四面八方震裂，土块如一座座小岛般飘浮起来！ 巨猿脚下一蹬，冲向后撤的博奥。 年龄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血族大长老博奥，面对这头凭空出现的几乎是自己两倍高的庞大怪兽，心头除了吃惊还有一丝慌乱，立马在正前方凝出一面遮挡全身的血盾。 巨拳直接轰碎血盾，将双臂护胸的博奥击飞。 十几米远的地方，博奥站稳身形，感觉自己的双臂骨头尽碎，被一头怪兽用蛮力逼到这种境地，是他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博奥猛地吐出一口血。 那头巨型白猿没有追上来，双拳擂胸口朝天空发出怒吼。 博奥嘴角的血，滴在地上的、弄脏胸口的血都飘在空中，然后在骨头愈合的左掌中凝成一柄血色匕首。 没关系。 他压箱底的血秘术仍有许多。 区区灵质体怪兽，不足为—— 噗。 他身体一震，又猛然喷出一口血。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 一截长刀透胸而出。 血珠顺着朝上的水色刀刃滴落。 耳后的嗓音比刀刃还要冰冷、却又有几分熟悉。 “上了岁数的老东西，脑子并不比武家人好用。” 刀刃上斩。 一闪寒光沿着喉咙下巴，将整个脑袋裂成两半！ 338话 兄长现身 那一日，在议会长老发动传送结界之前，武禅等人先遭受煞人袭击，白吱吱首当其冲被分裂成碎片。武禅让宫甜甜燃火留住白吱吱的小命。再之后便发生了一连串事情。 直到武禅在桃嫣的住所醒来，见到燃烧的壁炉，他才发现白吱吱的碎片吸附在自己身上。他把碎片扔进壁炉，但白吱吱当初的诞生靠的是焚烧五百头僵尸的庞大能量，壁炉的火焰只能勉强维持碎片不散。 武禅本想把所有人救出这座血族城邦之后，再想办法复活白吱吱，没想到大长老博奥竟使出血秘术点燃武禅，永不熄灭的紫火阴差阳错间地将白吱吱完全复活！ 巨猿纯白的后背多出了一绺紫毛，顺着脊椎一路延伸到尾骨，将整条尾巴染成紫色。从刚才轰向博奥的那几拳可以看出，这必然不仅是颜色上的变化，而是实实在在地变强。 与桃嫣交手的血族护卫已被她干掉。 武禅等着博奥归来。重新复活的白吱吱虽然变强，但博奥吃亏在猝不及防地挨揍，等他缓过神，必会施展可怕的复仇。 然而，博奥的生命气息突然消失。 片刻后，一个手持长刀的男人从前方漫步走来。 竟是宫京生！ 武禅愣住，万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放心不下女儿，其实一直跟在武禅等人身后，一同离开的d067新城？ 不对！ 这个“宫京生”太年轻了，只有二十岁出头。 武禅顿时明白了此人究竟是谁。 “你是宫京生的儿子，宫甜甜的兄长。” 巨猿变回小猴子模样，绕着武禅的腿，爬上肩膀蹲着，好奇的盯着宫甜甜的“哥哥”。 男人说：“对，我叫宫雷震天。我知道你叫武禅，武灭的儿子。” 武禅说：“宫甜甜在你那里。” 宫雷震天说：“她是我妹妹，当然是由我来保护。” 他既然是宫甜甜的兄长，那就应该算是己方，但楚狂丝毫没有获得安全感，反而从此人身上嗅到浓浓的邪味。四周已无敌人，他仍手持一柄出鞘的刀，实在太可疑。武禅对他也保持着警戒。 “你手中的长刀，不是你的。” 武禅曾与宫雷震天手中的那柄水色长刀交锋过多次，除非雪山灵宗造出两柄一模一样的，否则他绝不会认错。 宫雷震天浅浅一笑：“这刀名叫水威破军，本是我父亲的佩刀，如今在我手中也算是顺理成章。” 武禅发现他不张口的时候，与父亲宫京生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笑起来立马就更像母亲宫樱雪。 “雪山灵宗已经把它给了你的小师叔白胧。刀在你手，白胧在哪？” 宫雷震天说：“雪山灵宗的家务事，人罚武家就不要多过问了吧。” 这话绵里藏针，桃嫣怕武禅听着不舒服，圆场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宫雷震天说：“我当然不想来，但没想到几年未见，我那个妹妹变得那么爱哭。” 浓雾中悄然无息地跑出三辆马车，众人上车。 车厢里，武禅给楚狂检查了伤势。没有性命威胁，但是全身多处骨折，尤其是双膝就像是被铁锤砸成粉碎，就算有猩红罪恶细胞的加持，想要正常行走至少要等一个月，恢复战斗能力则遥遥无期。 桃嫣提出血族的血秘术中有加速养伤的法子，但楚狂话都不想跟桃嫣多说一句。 武禅知道楚狂对桃嫣的心结，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劝楚狂接受桃嫣的帮助。劝人放下仇恨和劝人大度一样都是慷他人之慨、行己之豁达的伪善行为。 马车行驶了很久，终于在一座庄园停下，其气派程度丝毫不输博奥的庄园。 大门台阶之上，四位女仆簇拥着一位身穿华丽长裙的少女，她早已翘首以盼，见武禅刚下车，立马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一步的冲下台阶。如果不是太熟的话，武禅真会以为这是血族的哪位公主。 武禅架着楚狂的胳膊，宫甜甜一头扎进武禅怀里，抱住他和楚狂，带着哭腔说道：“老大你们终于来了。” 武禅说：“让你担心了。” 宫甜甜抬头看着楚狂说道：“你受重伤了。” 楚狂冷冷道：“死不了。” 白吱吱跳上宫甜甜肩头，激动地手舞足蹈：“吱吱吱！” 宫甜甜抱起小猴子，用脸蹭它：“我就知道白吱吱不会死。” 宫雷震天拎住宫甜甜的后颈，一把将她从武禅身前拉远：“你是女孩子，注意自己的行为。” 宫甜甜低头，小声道：“哥，知道了。” 武禅看得出，宫甜甜很怕这个多年未见的兄长。 “这是哪？” 宫甜甜说：“这是我哥的家。” 宫雷震天说：“我说过多少次，只是暂住。” 众人进入大宅，而车厢里的人则被仆人搬了进去。 宫甜甜情绪已经恢复平静，甘小乙等人被平铺在大厅的地面上。宫甜甜求自己哥哥想办法唤醒同伴。 桃嫣对宫雷震天说道：“我用血抹过他们的嘴唇，但只醒了一个。” 宫雷震天说：“那是你选的血族地位太低。” 宫甜甜这时才注意到武禅身边多出的这位美人，疑惑道：“老大，她是？” 武禅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词介绍桃嫣。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铁战马的仇人？但肯定谈不上是朋友。 桃嫣没等他介绍，对着宫甜甜露出微笑：“我是你老大的女人，名叫武桃嫣。” 武禅说：“别乱冠我的姓。” 宫甜甜瞪圆眼睛看着武禅。 武禅说：“你干吗这么看我。” 宫甜甜说：“你没有否认你们之间的关系。” 武禅说：“根本不存在的关系，我有什么好否认的。” 宫甜甜向来最讲义气，打抱不平道：“老大，沈姐姐才离开了没几天！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泡上新的妞，而且还在大家都出了意外的情况下！” 武禅说：“你别多想。” 桃嫣说：“其实是我先喜欢上你老大的，那位沈姑娘才是第三者哟。” 宫甜甜说：“你放屁！我老大根本不可能喜欢上血族。” 桃嫣说：“你自己就是血族，怎么能说出这么歧视血族的话呢。” 宫甜甜说：“我不是血族，我哥也不是。” 宫雷震天说：“不要吵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让其他人都醒过来吗？” 宫甜甜老实闭上了嘴。 宫雷震天双手合十地一拍，分开时十根手指之间拉扯出蓝色电丝，接着这些电光便注入躺在地上昏迷的甘小乙等人的额头之中。 武禅说：“原来，那天在d1103旧城使用雷电与主脑作战的人就是你。血族竟然也想要净化旧城。” 宫雷震天说：“你误会了，那一天，我的目标并不是净化旧城。而是，杀掉你。” 339话 兄长现身02 宫甜甜听得出兄长话中没有开玩笑的成分。一边是自己多年未见的亲哥哥，一边是短短几月便一起经历过很多的老大，宫甜甜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楚狂坐在椅子上，一言未发。他已经看出这次血族城邦之旅存在太多隐情，他不会轻易下结论，更关心的是其他人何时醒过来。 武禅问宫雷震天：“你要杀我，是因为那个古派血族。” 宫雷震天瞄了一眼桃嫣：“她果然什么都不会瞒你。没错，我和她两个人组成一个执行小组，专门铲除对血族不利的人。别的人杀起来都很顺利，只有杀你，被桃嫣各种拦着。” 宫甜甜听哥哥也是奉命行事，倒有几分安心起来，对桃嫣的反感也大大减低。 “谢谢你。” 她对桃嫣说道。 桃嫣嫣然一笑：“不用客气。” 武禅说：“既然你的目标是杀掉我，为什么却愿意在旧城里与那主脑煞妖拼死一战。” 宫雷震天反问一句：“你说为什么？” 武禅发现了宫雷震天和宫甜甜两人真不愧是亲兄妹，身上都带着不会好好说话的傲娇属性。宫雷震天与主脑煞妖交战有很多理由，比方说无法脱身，当然，更好猜的理由就是当时的情况谁都无法推测出主脑煞妖究竟会造成多坏的影响，而宫京生夫妇就住在距离d1103旧城不远的d067新城当中。 “你不愿意直说我也不勉强。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继续要对我动手吗？” 宫雷震天说：“此时此刻，我不会杀你。但你没猜错，我没打算放过你。” 宫甜甜说：“哥，你不能这样。” 宫雷震天说：“哪样？” 宫甜甜说：“你不能伤害老大。” 宫雷震天说：“当年之事你年纪还小，你记得不深，但你要清楚，他，是我们宫家的敌人。他的真实身份是……” 自从宫甜甜被宫雷震天在凯多拉救下，兄妹之间是第一次正面挑明说当年之事。如果不是武家咄咄逼人，父亲宫京生根本就不会被迫废掉一身修为。 “我知道。”宫甜甜打断宫雷震天的话，“他是武家之主武灭的儿子。” 宫雷震天说：“原来你很清楚。” 宫甜甜说：“父亲同样也很清楚，还把我托付给了他。” 宫雷震天：“……” 武禅：“……” 桃嫣说：“是么，这剧情走向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宫甜甜说：“不不不，不是那种托付，就是让我好好待在老大的身边，听老大的话，被老大保护。” 宫雷震天说：“我反对！” 宫甜甜说：“反对什么？” 宫雷震天说：“反对这门亲事。” 武禅说：“……” 宫甜甜脸一红：“哪有什么亲事，老大才看不上我。” 宫雷震天怒瞪武禅：“你什么意思，竟然嫌弃我妹妹。” 怎么回事？！ 把事情的重点带偏，是宫家血脉里的祖传技能吗！ 武禅说：“你妹夫还没醒呢。” 宫雷震天看向地上昏迷着的马丧、罗洛、甘小乙三人，看谁都不顺眼。 “到底是其中哪一个？” 听他口吻是打算让准妹夫就此一觉不醒。 武禅说：“你跟在我们身后这么久，这点事都没有看出来。” 宫雷震天双手凝雷：“罢了，我懒得去猜，索性把三个人全部干掉。” 宫甜甜打开胳膊，拦住哥哥：“你不能欺负他们！” 宫雷震天说：“不会吧。你可是我妹妹。” 宫甜甜被问愣了：“什么不会吧。” 宫雷震天说：“你千万别告诉我，这三个都是你男朋友。你是打算刚重逢，就气死你的亲哥哥吗！” 桃嫣认识宫雷震天有一段时间了，身为禁子的他手段狠毒利落，性格孤傲，这是她见过他最有人情味的一面，只不过就是有点怪怪的。“你正常一点，你妹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男朋友。” 宫雷震天说：“你瞧不起谁呢，她可是我妹妹。” 武禅：“……” 楚狂：“……” 桃嫣说：“好，就当我没说。” 宫雷震天说：“到底是谁？” 宫甜甜说：“没谁。”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众人中，有人突然坐直了身体——甘小乙。 宫甜甜吓了一跳，拔高音量：“诈尸啊你。” 甘小乙的身体行为只是电流在体内涌动刺激了肌肉，还不算正式醒来，但听到宫甜甜的叫声缓缓睁开了眼，然后就看到了宫甜甜、楚狂、老大，以及和宫京生几乎一模一样的宫雷震天。 甘小乙模模糊糊的还以为是回到了d067新城。 “师父……” 宫雷震天问：“师父？谁是他师父？” 武禅说：“你父亲。” 宫雷震天拎着甘小乙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就你也配拜我爹为师？！” 武禅握住宫雷震天的手腕：“松手。” 宫雷震天说：“我若不松呢。” 武禅重复一遍：“松手。” 他五指逐渐用力，就算是石头也会被握碎。 宫雷震天手腕顿时亮起闪电，却没有伤到甘小乙，全被武禅吸走。 宫雷震天松开甘小乙，反身一脚直踢，踹向武禅腹部。 武禅后撤，同时挥拳反击。 砰砰砰。 两人瞬间交手三招。 宫甜甜没想到聊了这么半天，两人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动手。 一时间大厅里电光闪烁，武禅和宫雷震天已交手十个回合，宫雷震天释放出的雷电，不仅被武禅吸收，更是让武禅也能释放出雷电，两人不分胜负，再这样打下去，估计很快就要拆房子了。 一道倩影闪人两人之间，同时接着两道裹着电光的快掌。 桃嫣说：“你们两个有力气没地方使吗？” 宫雷震天说：“闪开，男人的事情你别插手。” 桃嫣笑了：“你别这样说，让不知情的人听到了还以为你俩是为了我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呢。我跟你之间可一点男女关系都没有。” 这话很有效。 宫雷震天和武禅几乎是同时收手。 武禅正要说什么。 宫甜甜却突然很生气地瞪向桃嫣：“你凭什么！” 桃嫣说：“啊？” 宫甜甜说：“你凭什么看不上我哥！” 桃嫣一愣，叹气道：“果然是亲兄妹。” 340话 兄长现身03 在事情发展成脱缰的野马之前，昏迷中的其他人也都醒了来。 摆在众人眼前的有两件事。 一，宫甜甜莫名其妙地就跟多年未见的兄长重逢了。 二，铁战马的仇人重新活了过来。 关于第二件事，武禅不知道该怎么调解，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出手帮忙干掉桃嫣。 任何事最终都会有一个结果，船到桥前自然直，这是古代人总结生活智慧。类似的智慧还有，什么急事都可以往后放一放，先吃饭。 虽然这里是血族的城邦，但宫雷震天给众人准备的则是符合人类饮食习惯的食物。 餐厅是那种众人只有在电影见过的豪门餐厅，古董般的纯木长桌能同时容下二十个人吃饭，坐在长桌的左端要用望远镜才能看清右端人的表情。 众人横坐一排，武禅把桃嫣和他们隔开。宫雷震天一个人独坐对面，沉默地看着众人吃饭，那柄名叫水威破军的长刀横放在面前的桌面上，手指有一拍没一拍地轻轻敲打刀鞘，哒、哒、哒，像是小人在跳舞。 罗洛给楚狂处理了伤势，和武禅推断的差不多，想要彻底恢复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过程难免会有些痛苦。 宫甜甜趁吃饭，给众人好好讲解了一番关于这座名叫凯多拉的血族城邦的基础知识。最先试图解释清楚的便是这是一座地下城。 “简单的说，就是在地下挖了一个大洞，然后建了一个城市。这里所谓的天空，其实还是土层。” 宫甜甜看着众人表情，似乎是在等众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之后，再做更详细的解释，但众人一下子就接受了，这倒让她显得有点失落。 接下来要解释的就是众人以何种方式，又为什么来到凯多拉。 宫甜甜的说明和桃嫣之前对武禅讲的大同小异，当初在d1103旧城对付古派血族在场众人都有份，所以没人是被连累的。再之后，宫甜甜就讲到自己是如何被哥哥救走的，这也是武禅想听的。 “简单的说……” 宫甜甜说到这时有点扭捏，仿佛是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大家的事情似得。 “我哥哥认识把我们传送来的那个人。” 众人从被传送，再到被弄醒，再到被安排上拍卖会，中间必然吃了不少苦头。宫甜甜是个向来讲义气的姑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讲义气的基础。而她在同伴受苦的时候因为亲哥有关系直接就被带走，难怪她会感到愧疚。 众人了解宫甜甜的性格，知道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宫甜甜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没人责怪她，还挺感谢她求哥哥后来又去博奥的庄园出手相救。 当然，主要的功劳还是武禅的。 其实武禅特别想知道，如果他没有跟博奥的人打起来的话，宫雷震天是否还会出手。 就像心有灵犀般，武禅刚这么想，桃嫣便说出了口：“你们也别太谢这个家伙。他只不过是捡了一个便宜。他是禁子，杀大长老算是趁机报私仇。” 见大家表情迷茫，于是桃嫣就简单普及了一下何为禁子。 讲完之后，包括宫甜甜在内，大家其实只大概明白了禁子指的便是半人半血族的混血儿，而对位于血族社会底层的禁子处处受到屈辱的处境没有清晰的体会，更无法对宫雷震天除了救人之外杀掉大长老博奥的动机感同身受。尤其还是住在这种豪宅之中，大家实在想象不出，宫雷震天会在血族社会受到欺负。 如果受欺负的禁子都住这种豪宅，那么血族中的顶尖阶级岂不是要住进神殿里。 宫雷震天坦言道：“这不是我的房子。” 宫甜甜啊了一声：“原来这不是哥的房子。” 宫雷震天说：“你又没问过我。不过，你安心住就是了。” 武禅猜测这豪宅的原主人和博奥一样已经化作宫雷震天的刀下亡魂，估计宫甜甜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有点难看。她能接受哥哥杀掉大长老救人，但却不能接受哥哥杀掉大长老然后霸占房屋。前者是侠客，后者则是强盗！ 宫甜甜说：“这房子的主人是不是被你杀掉了！” 宫雷震天说：“这是妹妹跟哥哥说话的态度吗？” 宫甜甜说：“你要是学人作恶，那我就是这个态度。” 宫雷震天说：“你学人早恋我还没追究，我们是不是先谈谈这个。” 宫甜甜说：“我没早恋！” 然后没好气的对桃嫣说道：“说回房子的事情，我哥不说，那你来说。” 桃嫣没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宫甜甜。 宫甜甜突然有些后背发毛，以前她在武馆犯错时，母亲要收拾她之前便会这样的眼神看她。 不过她亲哥和老大都在场，她才不怕桃嫣。 “你都长这么漂亮了，我问你点问题都不行吗？” 桃嫣说：“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便回答你吧，那就是我也不知道。” 宫甜甜说：“你是我哥的搭档，为什么不知道？” 桃嫣说：“我的确是你哥的搭档，但血族的搭档关系，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如果机会合适的话，我们会毫不留情地杀掉对方。” 武禅问：“为什么？” 桃嫣说：“提升武艺、提升地位、闲着无聊，等等理由呗。” 武禅说：“……” 桃嫣说：“不过，现在我们肯定不会杀掉对方了。他是你朋友的亲哥哥，而我呢，又是他亲妹妹的老大的女人。” 楚狂和宫甜甜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除了他俩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吃惊。 连马丧和屠霜都先把复仇的事情放一边了，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沈少校怎么办？” “沈姐姐被劈腿了？” 武禅说：“都别瞎说，我跟她没有这种关系。” 桃嫣靠在武禅胳膊上：“小夫君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 “小夫君！” 众人表情已经无法用吃惊来形容，万万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居然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 宫甜甜说：“姐姐，请原谅我之前的不礼貌。” 武禅说：“……” 341话 兄长现身04 武禅对宫甜甜说：“不要见风使舵。” 宫甜甜说：“我这是见机行事。” 武禅说：“你是在跟我玩成语接龙吗” 宫甜甜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换做平时倒罢了，可眼下情况有点特殊。她并不知道桃嫣和铁战马之间的仇恨，她要是因为桃嫣言辞间与武禅暧昧，就盲目把桃嫣当做朋友，这会伤马丧等人的心。 宫雷震天似乎看不惯武禅教育自己的妹妹，开口道：“姓武的，你先好好恢复一下体力。我们择日必有一战。” 宫甜甜说：“哥，非要打吗” 宫雷震天说：“我不跟姓武的打也行。那我跟他打。” 他目光盯向甘小乙。 换做其他人趾高气扬的看着自己，甘小乙必会回敬回去，他除了老大武禅和师父之外，不惧任何人的挑衅。但面对宫雷震天的目光，他只能尴尬的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宫甜甜不乐意了：“哥，你干嘛呀，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就能随便欺负人了。” 宫雷震天说：“反正这两个男人，你挑一个跟我打。” 宫甜甜说：“那、那你还是跟我老大打吧。” 武禅说：“嗯？” 甘小乙不像认怂：“我可以的。” 宫甜甜说：“不，你不可以的。” 甘小乙说：“我可以尝试一战。” 宫甜甜说：“你傻呀，他是我哥，他能真下死手打你，但你好意思还手吗？” 甘小乙说：“那是有点不好意思。” “等等。”宫雷震天说道，“听你们两个这口气，要是认真打，我还不是对手。” 宫甜甜说：“你知道什么叫静守之道吗？” 武禅眉头一皱，他对宫雷震天没有好感，但他很清楚事情要是任由宫甜甜发展下去必会有人伤心。 宫雷震天说：“什么东西？” 武禅说：“并没什么。” 听老大开口，甘小乙也似乎明白了过来，没有接话。 宫雷震天加重口气道：“究竟是什么？” 宫甜甜说：“静守之道，雪山灵宗的禁术，父亲既没有传你也没有教我，只传授给了甘小乙。就凭这一点，你就已经输了。” 宫雷震天沉默了。 亲生儿子都没有学到的绝技，被一个外人得了去，换谁心理都不会平衡，更何况宫雷震天还是一个邪气逼人的家伙，突然拔刀伤人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武禅暗中运劲，准备随时帮甘小乙挡刀。 但宫雷震天最后只是上下又打量了一番甘小乙，便默默携刀离开了餐厅。 武禅对宫甜甜说：“你何必这么刺激你哥哥。” 宫甜甜说：“我哥以前很温柔的，才不像现在这么狂妄。” 武禅说：“你与你哥已经七八年未见，七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人发生太多的改变。” 宫甜甜说：“再怎么变，他还是姓宫。” 众人吃完饭，女仆带着他们前往早已安排好的客房。 武禅特意留给铁战马三人独立的空间，让他们商量如何处理桃嫣。 其他人也各自有悄悄话要说，所以，最后在房间里的只有武禅和桃嫣两个人。 桃嫣说：“小夫君真是个好人。” 武禅说：“干吗突然这么说。” 桃嫣说：“虽然你不喜欢宫雷震天，但你很关心那对兄妹的关系。” 武禅说：“他们的父亲对我不错。而且，他们兄妹之所以多年未见，我们武家多多少少要背些责任。” 桃嫣说：“既然你责任心这么重，那你救人之后肯定就不会抛下我呗。” 武禅说：“不要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你我身上。” 桃嫣说：“怎么能不说呢，现在人全都救回来了，下一步就是商量该怎么逃离这座城邦了。拍卖品被抢，大长老博奥被杀，必然会引起凯多拉的戒严和卫兵的搜查。但想蒙混出城，也不是太难的一件事。如果不出意外，两天之后就可以出城。” 武禅说：“真的能这么快？” 桃嫣说：“所以啊，你打算怎么办？” 武禅说：“我很感激你帮忙救人，但我真的不能把你带在身边。” 桃嫣说：“我需要一个理由。” 武禅说：“你跟着我，会给你带去很大的麻烦。” 桃嫣说：“何必这么婉转，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武禅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不能直接说，一方面是桃嫣刚帮了他的大忙，这样说太伤人，另一反面则是，他的确无法喜欢桃嫣，但说不喜欢，那也不是事实。 桃嫣说：“其实，我知道你真正喜欢的是谁。” 武禅依然没有吭声。 桃嫣说：“并不是那个沈姑娘，而是……” 武禅突然目光一锐，桃嫣止住了话头，岔开道：“你是不是好奇，我是这么知道的，别忘了，我们两个可发生过再亲密不过的接触，你能看到我的记忆，我当然也能看到你心中的秘密。” 武禅说：“你最好不要说出来。” 桃嫣说：“嗯，我答应你。” 武禅说：“谢谢。” 桃嫣叹气道：“你看，我救你性命，我帮你救人，我答应你保守秘密，我对你如此好。可是你呢，连让我离你近一点都不愿意，唉，真是不公平啊。刚才是谁说武家人最有责任心来着。” 武禅说：“好吧，我带你走。但有前提条件，不准吃人，不准乱杀无辜，如果违反一条，别怪我手下无情。” 桃嫣双臂一下子搂住武禅脖子，像是挂件般挂在武禅胸前：“小夫君万岁，我肯定好好守妇道。” 武禅说：“你不要乱用词语。” 桃嫣笑道：“难道你希望我不守妇道吗？” 武禅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桃嫣嗲嗲地说：“小夫君，亲我一下。” 武禅说：“……” 桃嫣说：“怕什么嘛，房间里又没有别人。” 武禅说：“这不是有人没人的原因。” 桃嫣说：“那是什么原因。” 武禅把桃嫣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你正常一点，别闹。” 桃嫣正要继续调皮，然而，她突然脸色一变。 武禅的表情和她一样凝重。 因为，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 整个硕大的庄园已被一股血腥味笼罩住！ 342话 兄长现身05 抢夺拍卖品，杀掉血族大长老，武禅不会天真的认为此事会善了。只是没想要复仇来的如此之快。 门外的血腥之气浓如血海汪洋，沉重的压迫感仿佛要将整座庄园拍碎，门窗玻璃发出吱嘎吱嘎的紧绷声。 然而，发出如此威势的并非一支军队。 出现在庭院里的只是四个人。 脖子拴着粗沉锁链、手举红伞、肩扛着朱红轿辇的四个人。 轿辇正中。 金冠璀璨，红袍泣血。 唯有一双露出长袍下摆的赤裸小脚，净如寒霜。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施展结界秘术“血日阎罗”将武禅等人传送至此的那位神秘的议会长老！ 桃嫣刷的一下拉死窗帘：“完蛋了，议会长老怎么找到这了！” 武禅很冷静：“别慌。一会打起来，你赶紧逃。” 桃嫣说：“我才不走。” 房间门被从外推开，宫甜甜等众人已经集合就位。 宫甜甜说：“老大，外面来了一个怪物。” 之前议会长老是在众人全部被传送之后才出现的，所以这是宫甜甜等人第一次见到议会长老，对此人究竟有多恐怖还没有确切的概念。 武禅说：“我会拖延一些时间，你们快走。桃嫣，我的同伴就拜托你了。” 众人一愣，没想到楼下的竟是连武禅都没有把握干掉的敌人。 宫甜甜刚要说什么，却被甘小乙拉住手腕。 桃嫣楚楚动人地看向武禅：“这是你第一次正式叫我的名字。” “这时候还有空谈情说爱，真不愧是你。” 宫雷震天双手抱刀，背依着门框。 “只不过是主人回家而已，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桃嫣说：“这是议会长老的居所？” 宫雷震天说：“不然呢，我总不能强行霸占他人府邸吧。出于礼貌，我们应该下楼去打个招呼。” 武禅觉得事情正在往一种奇怪的走向迈进，但目前能做的也只有保持足够的警惕。 众人下楼，宫雷震天走在最前面，武禅单臂握枪，把其余人都挡在身后。 一进入院子，那股血腥浓厚的压迫感却散的一干二净，反而有一丝诡异淡薄的松香味。 武禅很快就注意到这股味道源自那四个扛着轿辇的高个子，斗笠状的帽子已将面容完全遮住，握着伞柄的手指骨瘦如柴。 “这四个人是尸宠。” 桃嫣在武禅身后小声说道，视线一直盯着轿辇上的议会长老，“这味道是防腐剂。” 武禅心中一寒，如果今晚没有把甘小乙等人救出来，他们就会被人炼成这副鬼模样！ 议会长老右肘放在轿辇扶手上，用手支着脑袋，金冠的流苏遮住了面容，却遮不住睥睨的目光，像是在等武禅等人下跪行礼。 宫雷震天迈前一步。 “甜甜，到我身边来。” 武禅本能地想阻止宫甜甜，但想到亲哥应该不会坑害亲妹妹，便没有行动。 宫甜甜缩着肩膀，就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战战兢兢的蹭到哥哥身边，不敢抬头直面轿辇上的目光。 宫雷震天说：“别害怕，向姨妈问好。” ？！ 众人第一反应是听错了，当脑中确认是哪三个字时，仍是十分不可思议。 宫甜甜脑子有点停摆，抬头愣愣地看着轿辇上的人，结结巴巴地迟疑道：“哥，是大姨妈，还是小姨妈呀。” 宫雷震天：“……” 轿辇上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娇俏的仿佛跟宫甜甜才是姐妹。 “我是你母亲的姐姐樱依，你该喊我大姨妈。” 黄金流苏如帘子般被白皙的手指拨开，睥睨的气势顿时散去，露出一张精致美奂的面容，“但我和你母亲只有姐妹两人，所以不用分得太仔细。” 轿辇上的女人明明自称宫樱雪的姐姐，但宫甜甜却仿佛看到了少女时代的母亲，右眼角落着一小粒泪痣，比母亲更加媚艳。 宫甜甜小声说：“姨妈好。” 樱依说：“真乖。姨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没有准备礼物。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姨妈都能帮你实现。” 宫甜甜说：“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只想我的朋友不会被血族报复。” 樱依说：“这个太容易。你是我的外甥女，哪怕是禁生之子也是血族中的公主，没人敢对你和你的朋友不利。” 宫甜甜说：“可他们差一点就被卖掉。” 樱依说：“因为我觉得这些人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 她抬起左手，中指与拇指扣成圆环，凌厉的杀气让庭院气温骤降，仿佛一弹指便会将在场除了宫氏兄妹之外所有人抹杀掉！ 宫甜甜咬着嘴唇，鼓足勇气说道：“我不是血族公主，我只是宫甜甜，他们是我宫甜甜的朋友，你要杀他们先杀我。” 樱依说：“你的性格比你哥更像你妈，和你妈一样不知道领情。要不是我帮她收拾烂摊子，她凭什么跟那个野男人远走高飞。” 宫甜甜喊道：“不准你这么说我爸！” 樱依笑了：“难道我该喊一个斩鬼人妹夫吗？而且还是一个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的斩鬼人。” 宫甜甜说：“我妈被我爸照顾的很好！” 樱依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你哥也什么都没给你讲。你母亲是一个古派血族，血族根本不可能容忍她跟一个人类私奔，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一个血族上门找你们麻烦，你猜一猜是你们家藏得够好，还是血族都是路痴，还是说，有人暗中在保护你们家。” 宫甜甜一下子不说话了，因为她已经猜到了正确答案。 樱依说：“当然了，作为长辈，我可不会强求让你说一声谢谢。” 宫甜甜说：“姨妈，我求求你，不要杀我的朋友。” 樱依说：“这一声姨妈叫的比刚才甜多了。放心，他们既然能活着从博奥的拍卖会逃出来就算他们赚回了自己的命，我是不会跟好运气对着干的。”她看向宫雷震天，“博奥被你杀了？” 宫雷震天点点头：“他运气不好。” 樱依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确认一只蚂蚁被踩死。 宫甜甜说：“姨妈您要下来吗，我扶您。” 樱依说：“我暂时不进府，毕竟那是我自己住的地方，不想溅血太多。” 宫甜甜说：“姨妈你要干吗？” 樱依说：“不干吗，只不过。” 她目光落在武禅身上。 “武家人，都该死。” 343话 天崩 樱依扣住的左手中指突然弹开。 一道道音波如刀子般射向武禅，武禅一把推开身侧的桃嫣，舞动凶豹格挡攻击。 干掉武禅本是宫雷震天的任务，但桃嫣处处维护武禅，以至于击杀机会拖延到d1103旧城的净化行动。城中心突然出现的主脑煞妖再次打乱计划，如果不干掉主脑煞妖，包括宫雷震天在内，灰烬风暴里的所有人必死无疑，于是他才和神罗六翼天使长联手攻击，可惜这一大一小神罗仍不是主脑煞妖的对手，最终还是靠武禅终结了战斗。所以，武禅自己都不知道宫雷震天其实欠他一条命。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传送结界在武禅身上发生意外之后，宫雷震天会帮助桃嫣赶在所有血族之前提前找到武禅并救走他。 在此之前，宫雷震天一直以为是他和桃嫣迟迟没有取下武禅性命，招来上层的不满意，所以才派出议会长老这么高地位的血族出马，方才听到姨妈樱依的那句话，他才明白，整件事更多的竟是私仇！ 樱依保持半依轿辇的姿势，左手如拨动琴弦般随意弹动，空气中斩过一道又一道肉眼可见的波动，虽然暂时没有伤到武禅，却把豪宅外墙削得石碎四溅！ 名为水威破军的雪山灵宗的灵刀出鞘，将如快刀般的音波拨开，宫雷震天当然不会为了武禅跟自己的姨妈作对，他只不过是保护其他人不受殃及。 桃嫣分担了被宫雷震天漏掉的音波，和他一起将其他人护在身后，不停后撤。众人不是不想出手帮助武禅，只是心知肚明这种级别的战斗根本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他们出手帮忙，只会给武禅添乱。 武禅见众人撤到一个安全距离，猛然一跃发动反击，双臂高举乌金长槊，犹如千斤重的降魔棍劈向樱依的头顶！ 这一招与他上一次和樱依交手时的最后一击一模一样，他当时被结界传送走，而这一次，四周只有阴霾的青雾，并非诡异的遮天血雾，说明樱依已来不及施展传送结界！ 武禅的判断是正确。 然而，能成为议会长老的血族，所掌握的血秘术数不胜数！ 樱依朝天空轻描淡写地伸出右手，食指与从天劈下的枪锋触碰在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固，粉色的亮光从指尖与枪锋接触点呈光圈朝外荡开。 轰！ 巨响将凝固的时间震碎！ 扛着轿辇的四个人脚掌陷入地表，武禅落回地面，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他有些难以接受，结合自身臂力与凶豹重量的奋猛一击，竟伤不了樱依的一根食指。 金色火焰在双肩骤燃。 武禅双手在凶豹冷硬的杆上滑动，调整新的攻击姿势。 樱依表情冷漠：“武灭与天女一族所生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宫甜甜等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知道天女一族是什么。 金色火焰在空气突然被拉扯成两道流光，是武禅再度疾蹿而出！ 他单臂拖枪，眨眼间已闯进轿辇前方不足三米之处，他旋转一周，运枪朝上斜刺，仿佛一道乌金闪电刺向轿辇底座。 前排的两个轿夫将手中红伞朝前一撑。 伞面爆碎如红蝶翻飞，竟化解了枪锋上的力量！ 于此同时，一道赤色流光竖直地从天而落，武禅疾撤，差一点就被射中。 樱依没有就此放过武禅，左手食指朝上勾动，赤色流光一道接着一道瞄准武禅的移动轨迹从天空竖直射下。 转眼之间，武禅竟被逼后退了一百多米。 赤色流光停止了攻击，在地面留下密集的小洞。 “我也不以大欺小。” 樱依懒懒的说道，“等你缓一口气再攻过来。” 武禅调整气息：“你杀过多少武家人。” 樱依说：“你会记得踩死过多少蚂蚁？” 武禅说：“不可能。” 樱依说：“你不信？” 武禅说：“没人可以手上沾着多条武家人的血债一直活着。” 樱依说：“答案很简单不是吗，你爹武灭连见我都不敢，还指望他杀我，笑话。” 武禅接合樱依刚才提到天女一族，想到了什么：“原来是你。” 樱依先是一愣，接着谁都听出她口吻中竟透出几分期待：“武灭提过我？他怎么说的。” 武禅说：“明明是一个老太婆却假装自己二十来岁。” 樱依说：“放肆！” 血色长袍如逆流的瀑布猛然从轿辇上冲天而起，百米之远，竟一纵而至，探出袖口的右手五指成爪，直取武禅头顶！ 武禅朝天斜刺一枪，樱依的右爪擦过枪杆发出砂轮转动般的噪响，五指偏离天灵盖，在武禅胸口划下五道深可见骨的血淋口子！ 宫甜甜啊的惊叫一声。 她认识老大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他受这么重的外伤！ 而这，已经是武禅用超能力逆转电能吸收过一部分威力后的幸运结果！ 电光闪烁。 武禅左掌推出一道电流的同时，整个人朝后飞跃。 电流击穿空气仿佛一条银龙扭动，龙头被樱依接在手中，却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电光熄灭。 空气中残留着焦热。 樱依说：“你不该故意激我。” 站在地面上的她竟让人意外的有点矮，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威慑力一下子下降了几分。 武禅左手捂着胸口，大出血让他意识微微模糊，握着枪杆的右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不说话了。” 樱依说，“是在酝酿如何求饶吗？” 武禅松开捂住胸口的左手，缓缓抚过枪杆，把乌金色覆盖上一层血色。 “我还没有输。” “哦？你还有什么底牌？” 樱依话音刚落，顿觉周围空气加速流动起来，如漩涡般朝武禅聚集。 武禅双肩的金火变成了紫色。 ！ 樱依心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寒意。她瞬间明白武禅的底牌是什么。 她不能让他掀开！ 血色长袍原地消失。 观战者本能地将脑袋朝右转动，谁都没看清那一幕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樱依刹住脚步，武禅猛地远远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凶豹旋转的飞舞，然后钉进地面。 这就是议会长老真正的实力？！ 武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 桃嫣和宫甜甜等人几乎是同时冲过去！ “滚开。” 樱依右袖一挥，呼啸的腥风竟将众人如稻草人般掀飞而起。 她左手滴血，凝成一柄血剑，缓缓走向武禅，竟是要割下他的脑袋。 没人能救得了武禅。 然而。 天崩了！ 一条金光手臂击穿了凯多拉的天空，缓缓直压而下！ 缠着念珠的金光巨掌大到遮天，竟像是能将整座血族城邦压碎！ 樱依双手快如模糊地变换手印，然后双掌拍向大地，血丝渗入土中，如树根般朝四面八方飞快扩散蔓延！ 金光巨掌与凯多拉上空之间的空气被压成飓风，高耸的房顶被摧枯拉朽的击碎，名副其实的灭顶之灾让城里所有人感到窒息！ 大地像是害怕般猛然震动起来，下一瞬，仿佛鲜血地狱打开了大门，无数成人粗的血爪在凯多拉的各个位置破土而出，如光柱般直涌天际！ 源自地狱的血爪一条一条地撑住金光巨掌，巨掌下压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被硬生生逼停在半空之中。 金光巨掌裂开闪电状的裂纹，一路朝上蔓延，直到分布整条金光手臂，然后与无数血爪几乎同时震成碎片。 金血两色的光屑飘落，像是一场中间隔着明显分界线的光雨。 血雨先落地。 桃嫣等人站在雨中，愣愣的看向天空。 金光巨掌已经化成碎片。 但让人心头窒息的压力不减反增。 源头，便是随着金雨一同缓缓下降的那个壮汉。 如海如浪、如火如风的雄奇霸烈的气势从壮汉身上散发而出，铺天盖地下压而来！ 地表上已有无数血族忍不住下跪臣服。 霸气如斯。 当世，仅有一人。 “你终于露面了，” 议会长老，樱依眼神复杂。 “武灭。” 344话 天崩02 粗粝赤裸的脚掌落在庭院，刮起一阵罡风。 身高将近两米的壮汉犹如降世天神，被束带扎起的长发如闪电簇般斜刺天际，他双臂抱胸，豪迈的肌肉上青筋高鼓紧绷，好似一条条破肤欲出的蛇。 多年前的那个雨夜的恐惧回忆在宫甜甜脑中苏醒，仿佛一下子变回那夜的小女孩，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本能地想喊哥哥快逃，却听到宫雷震天的一声怒吼！ “终于让我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湛蓝色的雷光在庭院爆开，一具巨大的半身神灵体从宫雷震天的背部拔高而起！ 超能百榜排行第二十，灵质系超能力雷将军！ 巨型雷将挥动手臂，朝武灭头顶拍下巨掌！ 武灭站在原地未动。 雷电组成的巨掌几乎就在拍中他的同时，突然爆成了碎片！ 雷神挥动另一只拳头从正面轰向武灭，也是在尚未碰到他之前自行爆碎了。 武灭看都没看宫雷震天一眼，食指隔空一弹。 雷将崩碎成无数光屑，宫雷震天就像额头中弹般砰的一声整个人倒飞跌倒。 “哥！” 宫甜甜扑向宫雷震天。 武灭视线微垂，落在十五步之外的樱依身上。 “老妖婆，好久不见。” 能召唤无数血手撑住灭城金掌的议会长老，身高只到武灭的腰际，樱依仰着头看他，脸上流露出闺中的少女般的青涩。她轻轻的笑。 “如果你把妖字去掉，那我会非常开心。” 武灭说：“你开心，我会头疼。” 樱依说：“我不开心，你会心疼。” 武灭说：“心疼谁？” 樱依说：“心疼你儿子。” 武灭说：“我为什么心疼他。” 樱依说：“因为我会杀掉他。” 武灭说：“你做不到。” 樱依说：“如果我做不到，你又为什么来。” 武灭说：“我已经来了，所以你肯定做不到。” 粗粝的脚掌原地一踏，隔在两人之间的武禅被地上冒起的一道金光弹了起来，一股吸力将他拉到武灭身侧，卸力后摔在地上。 整个过程，樱依没有任何阻拦。毕竟，她从始至终真正想做的并不是杀掉武禅…… 武禅的脑袋又一次撞在地面上，让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武灭。 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醒了，就站起来。” 头顶传来让武禅讨厌的声音，证明一切都是真的。 他试着站直身体，发现全身骨骼都像是被打散了无法用力。樱依刚才那一击，是抓住了武禅使用极境锐金咒六欲天魔前极短的间隙，那是这招禁术最大的破绽。 她能知道这个，说明她跟武家人的关系匪浅绝不是因为她杀了多少武家人，而是另有原因，至于究竟是什么，父亲出现在此似乎就已是答案。 “站不起来，就坐着休息一会。” 武灭丝毫没有伸手拉儿子一把的意思。 “谁说我站不起来！” 双肩燃起微弱的火苗，如被风吹动的烛火残破摇摆。 武禅伸出右掌，隔空对着远处的凶豹。 那杆插进地里的大枪，纹丝不动。 武禅没有放弃努力召唤自己的战友，额头滚下黄豆大小的汗珠。 电丝在空气中断断续续地闪烁，凶豹开始微微颤动，终于猛地一下拔土而出，朝武禅飞去，被他单掌接住。 桃嫣心疼地看着武禅双臂拄着凶豹，一点一点地把身体支撑起来，他的动作缓慢而僵硬，可以想象出这个过程是多么的艰难与痛苦。 武禅用一种近似赌气的眼神看向武灭，咬着牙说道：“我站起来了。” 武灭说：“觉得自己了不起吗？真了不起的话，就不该被人像丧家之犬般打晕在地。如果不是我来，你已经死了。” 武禅像是一头遍体鳞伤的野兽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嘶吼道：“你可以走！现在就走！” 武灭始终没有看向儿子，就像是在与空气对话：“武家教过你很多东西，唯独没教过你用咆哮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武禅无法反驳，因为父亲说的是实话，可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不甘和委屈，更是瞧不起自己的不争气。那声嘶吼挤空他仅存的最后一点气力，他逐渐握不住凶豹的杆。 他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决不能再倒下去，可无能为力…… 一只手，温柔的包裹住他握住枪杆的手，腰部被同样温柔的力量支撑着。 “有我在你身边，别怕。” 武禅心头突然如一道闪电划过，过去也曾有人对他说过相同的话。 他转头看去，并非心中那人，而是桃嫣。 “谢……谢……” 桃嫣浅笑，像是一杯温热的酒，让武禅心头泛起几丝湿润：“你和我的关系，何必说这个谢字。” “哦？” 武灭看过来。 刚才桃嫣悄悄往这边挪动，自然是逃不过他的法眼。他没有管，是因为有他在没人能偷袭武禅。如果她真敢偷袭，倒也算有趣。可眼下，似乎发生了更有趣的事情。 “你和他什么关系？” 桃嫣对享有天下第一霸者称号的强者毫无惧意，笑道：“我喊他小夫君，您说我跟他什么关系。” 武灭说：“你是血族。” 桃嫣说：“是。” 武灭说：“你可知道我武家男儿，只能与天女相配。” 桃嫣说：“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武禅说：“你不必回答这老混蛋。” 武灭说：“我没跟你这小子说话。”他继续问桃嫣道，“既然知道进不了我武家大门，还不松手。” 桃嫣说：“我从没想过霸占他。” 听这意思，她竟是甘愿给武禅做妾。 樱依心中冷笑。 凭放低姿态这点伎俩就想留在武家人身边，别做梦了！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哪有今天这番局面。 樱依等着看武灭一掌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蹄子手刃当场，虽同是血族，但她毫不同情。 武灭笑了：“你们年轻人在外面乱搞的事情，我懒得管。” 樱依：“？？？” 武禅：“……” 桃嫣笑道：“谢谢您。” 樱依怒道：“武灭，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灭说：“我需要对你解释吗？” 樱依说：“需要！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这么多年以来……我……我杀了你！” 血袍飞纵，厉爪猛袭！ 武灭食指一挑，一条金色手臂凭空从空中出现，直拍而下！ 轰的一声！ 地上陷出一个巨型手印！ 樱依人在武灭斜上方，右爪被武灭的左掌挡住。 樱依落地，眼眸赤红，双掌结印。 武灭朗声大笑：“我让你三招，然后便让你这老妖婆见识见识，什么叫—— “父爱无边！” 345话 天崩03 武禅觉得自己没有猜错，樱依如果只是单纯地接手宫雷震天和桃嫣没有完成的任务的话，那她就应该直接一登场就杀死武禅，而不是费力施展传送结界把武禅弄到凯多拉。她所做一切的目的就是引父亲武灭出现，与他见面。 这算是情债吗？ 肯定算。 因为父亲的情债，武禅被抓。同样的理由，武禅没有被杀。换做其他议会长老，武禅九成可能已经挂掉了，武禅觉得既尴尬又讽刺。 更尴尬的是，这场狗血爱情剧还是当着众多朋友的面，现场直播的。 唯一让武禅庆幸的事，武家尊主对战血族议会长老这种巅峰级别的战斗，世人平生难得一见，足以吸引众人所有的注意力！ 在樱依出完第三招的瞬间。 一只金色巨掌直接将她拍飞，撞进那栋四层楼高的豪宅，所有门窗玻璃像是冰雹般爆开！ 被撞开的破洞猛地伸出一条鲜血凝成手臂，巨爪攻向武灭。武灭一拳轰碎巨爪的同时，跃进破洞。豪宅之中爆炸轰鸣连绵不绝，武禅等人不能靠近观看，看不到两人交手的具体过程，被轰碎的石墙化作大块大块的石板胡乱飞出，不断变多的破洞中，两人身影一闪而过，涌出金光与血气猛烈碰撞的波动！ 樱依虽然是一个女人，但议会长老的战斗力深不可测，所拥有的血秘术不管是数量还是等级都是让议会之下的血族不可企及的，哪怕在战斗中受到重伤，也能快速修复并维持高爆发的战力。武灭没有办法秒杀掉她，注定这场战斗不会轻易结束。 两分钟过去了，两个强大无比的存在没有因为持续猛烈的对战，而表现出攻势减弱，反而越战越强，硕大的房屋竟已经被拆毁了一半，恐怖的震荡一股金光一股血气地朝外冲击，武禅等人逐渐朝庭院外退去，一边屏气凝神地观看战斗，一边躲闪着从天砸下的碎石板。 父亲是双罚三护公认的人间至强，大地之上已无敌手。 但武禅对父亲的“强”不曾有过一个具体的概念，他从未有幸让父亲对自己认真出手，他更没听说过人类世界中有谁能逼父亲全力以赴。 所以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武禅对议会长老樱依的惊叹也节节攀高，逐渐转化为佩服。 挨父亲武灭的重拳，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无需开启锐金咒的重拳足以让大地产生地震般的震动，一头数吨重的巨熊被那拳头蹭上一下便会爆成一堆血沫。 武禅根本无非想象出樱依究竟是如何做到接了父亲那么多认真轰出的拳头后还能持续战斗了。武尊主武灭当世只有一人，而议会长老却有十几个，如果哪一天他们倾巢而出，人类世界无疑会遭受一场新的灾难。 突然，武禅觉得地面产生了奇怪的震动，就像千万只老鼠跑上街道，从四面八方朝这边集合。武禅回头看去，头皮轰的炸麻起来！ 无数枚眼珠大小的血珠如潮水般从青色雾气中涌出，滚向战斗的中心！ 如此大的血量仿佛是整座城都遭到血祭，武禅有一种预感，这场战斗就要结束了！ 那栋已经被拆得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建筑，一下子就像是吸足了血的怪物，散发出一种诡异并旺盛的生命力！ 轰！ 所有的房顶被轰碎掀飞！ 一道足有十人环抱粗的血柱气势磅礴地直冲天际！ 天空化作一片赤红。血云如海，翻涌不歇，一条巨大的阴影游动其中，云层的缝隙隐隐约约露出鳞甲，血光淋漓，鬼哭神嚎！ 头顶这一幕，让武禅等人心头巨震，有着相同却又不敢说出口的猜想。直到游走云中的那头怪兽，破开浓云，探出那具飘舞长鬃，长着闪电状分叉的犄角的头颅…… 桃嫣颤抖着念出它的真身。 “血海天龙！”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血秘术，并非真实的活物。 但超过百米的巨大血龙舞动身躯，遮天云海翻涌生涛，龙所代表的传说中的超绝力量在众人意识中形成实际性的压力，宫甜甜、甘小乙、马丧、屠霜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无法承受这股威压的痛苦之色。即便是恢复了不少气力的武禅也在苦苦支撑，但有两个个体却不受影响。 白吱吱变身巨猿，挡在宫甜甜身前。 另一个则是罗洛，他推了推眼镜，精神没有出现丝毫的不适。巨大血龙在他眼中只是集结成型的血气而已，头骨之中悬浮着一具人形的阴影，应该便是造出这头巨龙的家伙。 樱依！ 巨龙爆发一声猛烈地咆哮，张开血牙巨口朝地面的建筑撞去！ 没人看到人在建筑中的武灭的动作。 天空中遮天的血云中突然裂开金光！ 金光像是一柄柄黄金利剑，刺破血云，紧接着金光大盛，照亮整个天际，将血云染成金色！ 金色云层中好似雷音滚滚，怒扫千里，又似万人诵经，庄严恢弘！ 一对金色巨掌探出云底，扯动着云絮。 巨掌下沉，速度看起来明明很慢。 却在血色巨龙撞中地面建筑之前，捏着了它的首尾。 就像在水池里擒中了一只小蛇。 “为、为什么你……永远在……变强！” 百米龙身在巨掌间疯狂扭动，其力道足以惊天破地，却丝毫挣脱不了。 樱依错愕不解的怒吼，响彻天际云海，如刀子般刮着地面，如火般灼烧众人耳膜！ “你要知道为什么，那你就不会输。” 武灭缓缓从破烂不堪的建筑中升起来，落在房顶的断墙上。 雄健的肌肉泛着金漆般的光泽，九团金色火焰，相连成环，悬浮在他的后背，随风舞动。 “我不服！” 血色巨龙发出怨愤的大吼。 “那你就再练练。” 武灭双掌合十的一拍。 天空的金色巨掌做出相同的动作，将血色巨龙在掌心拍碎，血沫从掌沿溅出，化作一场滂沱血雨！ 金色巨掌碎裂，变成漫天光屑，掩盖住血雨的凶戾。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空中摔下，被一朵金莲温柔的托住，然后远远的飞走，直到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金云逐渐散去，大地回归平静，只有遍地的废墟残骸，证明有一场豪战的发生。 站在地面上的众人，仍愣愣的。 似乎还没认清这场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 啪！ 一声猛的击掌。 让众人彻底惊醒。 武灭站在墙顶，俯视而来，背后是金云尚未散净的壮阔天际。 “小场面而已，无需回味太久。” 亲眼见证了当世第一的恐怖实力，距离感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众人只能仰望武灭。 即便，他是武禅的父亲。 武灭下楼梯般迈出一脚，竟直接落在武禅面前。 “你老子我，给你报了仇。” 武禅说：“没人请你这么做。” 他一米八的身高，但在铁塔般的父亲面前却矮的就像是一个少年。 武灭说：“也行，那你付钱，看在父子关系上，我给你打个十一折。” 武禅说：“这不是多收百分之十吗！” 武灭说：“这可是议会长老，给她点面子。” 346话 再度起航 武灭来时把凯多拉的天空轰穿了一个洞，现在要走只需原路返回。 一条巨大的金光手臂从地下升起如一棵巨树不断朝天际生长，巨掌上的乘客除了武灭本人，还有儿子武禅以及他的众多朋友。 灵质体的巨掌是半透明的，恐高的人根本不敢往下看一眼。巨掌穿过好似隧道的大洞，前方猛然变亮，众人破土而出回到了真正的地面，穹庐之中烈日当空。 一支武装车队在大洞旁保持警戒，以及一匹比骆驼还高大的赤红巨马。 二十名护卫到武灭之后整齐划一地站成两排。 “尊主！” 接着对向武禅标准的四十五度行礼：“大少爷！” 这是武家尊主的亲卫队，由修习锐金咒的外姓人中的佼佼者组成，对武禅虽然恭敬，只听武灭一人调遣。那头肌肉虬结的赤色巨马便是武灭的坐骑“赤貅”。 武灭说：“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回武家。给你留四台车，够吗？” 武禅说：“够了。” 武灭不再多言，骑上巨马扬蹄而去，硕大铁蹄狠狠地钉踏地面，发出雷电凿击般的声响，眨眼间竟已在百米之外！ “大少爷保重！” 亲卫队上车，紧随尊主而去。 武禅对众人表示歉意：“我父亲这人，向来没有礼貌。” 马丧说：“没事的。令尊要是真与我们说话，反而会让我们惶恐。” 马丧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众人与武禅相识一场，却不意味能沾他的光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在天下第一霸者眼中仍和普通路人没有区别，根本就不会奢望听到“有空来府上做客”这种客套话。 众人上车，当务之急是远离这座大洞。 连桃嫣都不知道大洞的具体位置是哪，所以车队只能单纯的往北而去，幸运的是不久之后他们发现了城际列车的铁轨，便沿着铁轨前进。 夜幕降临，车队在荒野中扎营。车斗里有防火布，围成一个安全区域。 宫甜甜几乎全程保持沉默，如果不是罗洛保证宫雷震天没有性命危险，恐怕她早就情绪崩溃了。 武禅本想安慰她，但毕竟击晕宫雷震天是他父亲武灭，在加上当年逼她父亲宫京生自废修为的旧账，武禅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除了仍在昏迷中的宫雷震天，小队中还有一个重伤者——楚狂。 铁战马三人组知道是桃嫣配合武禅把他们从拍卖会中救出，再加上亲眼目睹她在武禅的枪下已经死过一次，于是商量决定将旧仇一笔勾销。 下午的时候楚狂接受了桃嫣施展血秘术的治疗，在罗洛的配合下疗效更佳。 “你全身骨头已经修复到只剩裂缝，明天一早你应该就差不多完全正常了。” 罗洛给楚狂检查完毕。 “谢谢，老弟。”楚狂说。 “别客气，我应该的。”罗洛说。 “那我呢，我可是主治医师。”桃嫣说。 在楚狂接受治疗之前，双方恩怨已经一笔勾销，接受之后，就等于铁战马反欠桃嫣一个人情。 “我下午就谢过了。”楚狂刻意避开桃嫣的目光。 桃嫣知道楚狂对自己没有解开心结，也不勉强，笑眯眯道：“你谢不谢无所谓，反正你伤好了，我小夫君就高兴。他高兴，我就高兴。” 武禅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称呼我。” 桃嫣假装哭腔道：“出了凯多拉就过河拆桥，你是不是想赖掉对人家的承诺。” 武禅说：“我又不是赶你走。” 桃嫣说：“你当然赶不走我，毕竟连武尊主都认可了我的存在。” 武禅说：“你不能把他的话当真。你也看到樱依的下场。” 桃嫣说：“真没想到议会长老竟和武尊主有过一段，你说樱依她老人家死没死？” 武禅说：“应该没死。” 桃嫣说：“我也猜没死。不过我要是告诉她我叫武桃嫣，估计会把她立马气死。” 众人：“……” 武禅说：“说过几回了，别乱冠我的姓。” 桃嫣含娇带嗲道：“好好好，全依你，谁让你是我的小夫君呢。” 武禅说：“……” 换平时聊到这种话题，“小田螺塘”这四位肯定会发挥聪敏才智地起哄，但此刻因为宫甜甜的沉默，其余人也都没有心情。 宫甜甜抱着白吱吱，慢慢抚摸它的头。 武禅本想借着跟桃嫣说话缓和一下气氛，显然并无效果，他心中愧意更浓。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甜甜，对不起。” 宫甜甜别过头。 “老大，我不生你的气，又不是你伤的我哥哥。而且，我哥之前还想杀你，要道歉也是他跟你道歉。” 武禅宁可被宫甜甜捅一刀撒气，也不想听她这样说。 桃嫣突然说道：“他醒了呦。” 宫甜甜立马低头看去，只见躺在自己身旁的哥哥果然睁开了眼，愣愣的看向星空。 “哥！” 宫甜甜摇他胳膊，“你有没有怎么样！” “有。”宫雷震天仍看着天空，“我想死。” 宫甜甜快要哭了：“你干什么呀！” 宫雷震天说：“忍辱负重，日夜苦修，没想到竟只是一个笑话。” 他弹簧般腾地一下坐直身体，直勾勾地盯着武禅，“到底怎么样才能干掉你爹！” 武禅说：“我不知道。” 宫雷震天说：“没关系，我还有机会。有吃的吗？我饿了。” 他从自怨自怜到重振精神，转变之快，让宫甜甜以为他脑子被打坏了，又或者是因为刺激太大精神已经崩溃，反正肯定是不正常。 她着急道：“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宫雷震天揉揉她的头：“怕什么，你哥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两次失败击倒。” “真的吗？” “真的。” 宫雷震天把整块的饼干塞进嘴里，“我一定会干掉武灭！” 宫甜甜破涕为笑：“我相信哥一定会干掉武灭！” 武禅虽然看着有人当他的面立誓要干掉他的亲爹，但他不仅无法生气，反而有些庆幸。 “那我就送你们一句加油。” 夜里没有僵尸袭击，让众人安心休息了一夜。 天亮之后，车队继续前进，中午的时候抵达了c082新城。 但武禅没想到的是，铁战马的人草草完成补给，然后提出就此分别。 他们过去一直以自己杀掉煞妖的成绩自豪，后来认识武禅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人外有人。但像武禅这种强者，世上毕竟数量不多，他们多多少少满足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心态。可这趟凯多拉的意外劫难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刺激，先是他们发现自己连普通的血族都无法轻松战胜。后来又看到了武灭与樱依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对比之下，他们如蜉蝣般渺小。 然而，人间走一遭，又有谁甘为蜉蝣蝼蚁！ “在你身边久了，一切太顺利，容易产生自己也很强的错觉。” 马丧说，“我们必须离开，经历最适合我们的磨练。” 武禅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楚狂说：“当铁战马三个字，成为名动城邦联盟的黄金招牌时！” 铁战马的离去，宫甜甜竟是表现的最伤心的那一个，吃晚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红了眼圈。第二伤心的则是白吱吱，它其实一直都挺喜欢楚狂的。甘小乙当然也难过，但他又很能体会铁战马的心情。 宫甜甜对铁战马的伤感刚过夜，却又遭到了更大的伤感。 清晨。 宫雷震天表示要离去。 “哥，你要去哪！” “修行之处。” “具体是哪？” 宫甜甜追问。 武禅看向宫雷震天手中的长刀，猜到了答案。 宫雷震天说：“雪山灵宗。” 当他说出这四个字，武禅立马明白，白胧，肯定没有死。 宫甜甜说：“那你等我，我去收拾行李。” 甘小乙心头一紧！ 宫雷震天说：“不，我自己去。” 宫甜甜说：“凭什么！” 宫雷震天说：“就凭我是你哥！” 宫甜甜说：“不行，这次你别想甩下我。” 宫雷震天说：“雪山灵宗，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他摸着妹妹的头，口吻突然温柔，“我们兄妹之间，至少有一个人应该拥有想笑就笑的幸福。” 宫甜甜知道哥哥心意已决，不是自己所能改变，一下子流出了眼泪。 宫雷震天对武禅冷言道：“姓武的，你好好照顾我妹妹，这是你武家欠我宫家的。” 武禅说：“我尽力而为。” 宫雷震天盯向甘小乙：“你。” 甘小乙立马绷紧身体，站的笔直：“请吩咐！” 宫雷震天认真道：“别让我妹妹因为别的女人流泪，男人，那更不行。” 甘小乙拔高音量：“是！” 桃嫣说：“作为搭档，你没什么跟我说的？” 宫雷震天说：“跟几番试图杀掉我的你没什么好说的。” 桃嫣说：“真是无情。” “如果非要找出一句话。”宫雷震天嘴角微微上翘，“和你成为搭档，是我在血族唯一开心的日子。” 宫雷震天带着名为水威破军的长刀离去。 武禅等人休整三日之后，也重新启程。 目的地依旧未变—— b011新城。 相貌俊秀的年轻男人为下一场戏补妆，笑眼看向镜子里的少女。 “我师弟几天后就会抵达。到那时，你便可亲自把心意传递给他。” 第二部： 《地炉》 完。 347话 B011新城 还未正式进入b011新城，宫甜甜等人先是被高耸的夜幕之墙震撼住了。 此刻，武禅、桃嫣、宫甜甜、甘小乙、罗洛、糖果，六个人坐在一辆面包车里，这种车不如皮卡耐折腾拉货多，也不方便改装护甲，但优点是座位多。武禅在上一座新城找了一位中间商，用两辆皮卡兑换了这辆面包车和少量补给，以及一大笔现金。 密密麻麻的车辆排成两条长龙，死死堵住了通关口。 “排了一个小时了，动都没动一下。” 宫甜甜嘟囔道。 “你这样说不严谨，我们至少前进了二十米。” 罗洛耐得住性子，捧着一本刚买不久的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照这样下去，我看至少要到中午了。” 宫甜甜早知道这样，早饭的时候就该多吃点饼干，少喝点水。 甘小乙说：“我估计应该能赶上午饭。” “甜甜是不是又饿了？” 糖果说着就要翻行李。 宫甜甜说：“我没饿，还有，为什么要用又！” 糖果笑道：“对呀，好奇怪，我为什么要用又呢。” 副驾驶上的桃嫣看着武禅侧脸：“小朋友们平时都这样可爱吗？” 这几天的相处，宫甜甜等人由于对血族的长生不老早有耳闻，所以软磨硬泡地非要桃嫣说出真实年龄，但让人意外的是桃嫣只有二十三岁，和武禅同龄。 大家都觉得桃嫣故意隐瞒，武禅只好作证桃嫣没有说谎，这让宫甜甜更加怀疑他和桃嫣之间的关系。 桃嫣提出其他人也该自报年龄，一是公平，二是加深了解。 罗洛和甘小乙都是二十二岁，宫甜甜十八岁，糖果十九岁。宫甜甜对糖果发动了质疑，糖果坚持自己就是十九岁。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比桃嫣小，所以她开始喊他们小朋友。 武禅说：“差不多吧。” 桃嫣说：“我喜欢。” 宫甜甜拍了一下她的椅背：“你知道你现在的口吻像什么吗？” 桃嫣问：“像什么？” 宫甜甜说：“特像一个女人为了讨好一个离异男人，装模作样地表示不介意前妻留下的儿女。” 桃嫣笑了：“他要是肯娶我，就算真有二十个孩子我都不介意。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孩子神秘消失。而我的胃口也会越来越好。” 宫甜甜被这个恶作剧吓的后背起了一个寒颤，假装若无其事道：“大白天讲鬼故事一点效果都没有。” 啪！ 有人在外面拍窗。 宫甜甜被吓得尖叫一声。 一张纸被胶水粘在窗户上，宫甜甜开窗要质问拍窗的人凭什么在人家的车上乱贴东西，但发现那人一路拍着后面车的窗户走远了。 宫甜甜把窗上的撕下来，上面画着很潦草的线条，像是简陋的地图标记，还配上了一句话“安全过夜，价格公道！” “这是什么东西？” 武禅说：“传单广告。” 宫甜甜说：“城里旅店的？抢生意都抢到城外来了，竞争要不要这么激烈呀。” 武禅说：“恰恰相反，这生意只在城外做。” 宫甜甜说：“没明白。” 堵着的车队开始松动，武禅轻踩油门跟上：“罗洛你给甜甜解释一下。” 罗洛从书上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 “你也看到了，想要进城要堵很长时间，而夜幕之墙的大门下午三点就关门。那些排在队伍很后面，进不去城的人就只能在城墙外过夜。” 宫甜甜说：“那岂不是会遭到僵尸的围攻。” 罗洛说：“所以，进不了城的人就要找临时庇护所。而发传单的就是专门做庇护所生意的。其中不少都是焚烧站。” 这三个字一下子让众人不约而同地心生怀念。 宫甜甜说：“以前我们没做个这个生意，可惜了。” 甘小乙说：“那是因为进入d067新城根本不用排队呀。” 宫甜甜说：“说的也是。” 两个小时后，赶在中午之前，终于排到了武禅这辆车。宫甜甜身临其境地理解了排队为什么会这么堵塞—— 大门处共开两个入口，每个入口都有七八个人安检员。他们对车辆的货物仔仔细细地检查，并让所有人下车填表格。 在宫甜甜眼中，这张表格不亚于一张试卷。 除了姓名、性别、年龄等常规问题外，还有是否是超能者，超能力名称，是否杀过人，杀过几个，是否杀过煞妖，什么类型。以及来b011新城的目的，担保人的名字。表格更下面，便是一份需要主动上报的物品清单。 宫甜甜心说，就算有人带了违禁品，可谁会傻到主动上报。 表格填了七七八八，担保人那一栏依旧空着。 宫甜甜问老大该怎么填。 武禅说：“就写我的名字就好。” 宫甜甜这才发现老大跟他们填的东西不一样，除了姓名之外，只有一串长长的编码。 她突然想起罗洛正是在这座b011新城读大学，她想偷看一下罗洛担保人那一栏填的是谁，说不定可以挖出什么有趣的人际关系。结果她发现，罗洛和老大填的是一样的。 表格填完之后，宫甜甜、甘小乙、桃嫣、糖果四人去另外一个小窗口前排队。 窗口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把表格上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然后再仔细打量交表格的人几眼，用这种看贼般的眼神看一个陌生人是很不礼貌的。宫甜甜却感到男人是故意的，表达着他有权把看不顺眼的人踢出城外。宫甜甜很想把这个男人从窗口拽出来打一顿。 砰的一声。男人在宫甜甜的表格上盖下一个戳，然后又扔出窗口一张卡片和一张纸，冷漠地说道：“好好遵守城里的规矩。” 武禅早就猜到交完表格之后，几个人会生一肚子气，所以开车要带众人吃顿丰盛的午餐。 “什么嘛！” 餐桌上，美食并没有平息宫甜甜的愤怒，她指着那张写着“暂住者行为守则”的纸说道，“连住哪家旅店都要指定，还要每天定点登记暂住卡。这张破卡只能让人住七天，有什么登记的必要！” 罗洛说：“如果你没有填老大为担保人的话，只能住三天。” 宫甜甜说：“这是重点吗！至于这么防范我们吗，我们又不是煞妖。” 罗洛说：“你在这座b011新城住久一点就知道了。人口基数一旦大到一定规模，如果不严格管理，便会诞生比煞妖还要恐怖的东西。” 348话 B011新城02 北半球东区联盟首都a002新城、副都a003新城，再加上四座b级新城便是灾后人类最早建造的城邦，经过几代人共同努力，b级新城是除两座a级新城之外，资源最为集中的新城。这里的经济、教育、科技、防御水平领先c、d级新城至少二十年。如此优越的城市资源吸引着外界之人络绎不绝地涌入，削尖了脚也要扎根下来。然而，作为b级新城，总人口基数为五十万，是c级新城标准人口的两倍有余，但城市规模容体积却达不到两倍，这意味任何一座b级新城都十分拥挤。如果不对外来人口进行严格管控，伴随着发生大量抢地盘的械斗，整座城就会被人口撑爆。 罗洛把b级新城的基础情况给宫甜甜讲完，希望能平息她的不满。 宫甜甜说：“所以c级d级新城是因为没人稀罕去，才对所有人敞开大门吗？” 罗洛说：“不是所有人。c级d级新城并不欢迎逃难者。” 宫甜甜说：“你是说，我们对于b011新城就等于是逃难者？” 罗洛说：“甜甜你不要钻牛角尖。” 桃嫣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人类世界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在灾前时代就一直无法被解决，你不能强求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女解决掉。” 罗洛说：“血族之中就没有分配不均的问题？” 桃嫣说：“当然有，甚至更严重。但由于血脉压制的存在，地位低的血族从生理上追求公平公正的信念远不足人类强烈。” 甘小乙说：“说到逃难者，进城后我并没有在城墙根看到逃难营。逃难者被安置在哪？” 罗洛说：“b级新城不接收逃难者。尸潮过后会有逃难者来投奔，但会被安排城外聚集，趁着尸潮后僵尸不会发动攻击的那两周，市政厅会派兵护送逃难者去c级d级新城。” 宫甜甜冷哼道：“明明有着更强的防御力量，却不愿意保护更多的人。” 罗洛说：“关于这个话题，我只说最后一句，如果你出生在b级新城，那你还会为市政厅的政策感到愤愤不平吗？” 武禅虽然乐于看到小田螺塘之间的“互相残杀”，但绝不是在这种严肃的话题上，他再不阻止恐怕就会变成吵架。 “甜甜如果你真想弄清答案，那咱们就请肖轻瑶来跟罗洛辩论。关于新城建设，她很有发言权。” 宫甜甜说：“喊她来干什么，她一个外人。” 武禅说：“是啊，她是一个外人。” 罗洛听出老大的弦外之音，顿时意识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钻牛角尖？自己人之间何必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较真对错。 “甜甜你说的对。” 宫甜甜：“？？？” 罗洛说：“b级新城的市政厅实在是太垃圾了。” 吃完饭，众人按照守则找到指定旅店办理入住。 下午，武禅准备去一趟城中心，桃嫣要求同去，却被武禅拒绝。 桃嫣暧昧地笑道：“我知道你是要去见谁，所以才不肯带我。” 武禅说：“不带你，是因为你没有闸口权限。” b011新城从内到外共被七道闸口层层分隔。武禅凭借当初以演员的身份办理的居住证，最多只能进入从一号到四号的闸口，止步于五号闸口。罗洛是东区第二大学的学生，闸口权限和武禅相同。拿暂住卡的宫甜甜等人，连一号闸口都进不去。 市政厅工作人员会核实入城表格上的担保人与被担保人是否真的认识，确认之后，最迟在晚饭后派人来给大家更换暂住卡。从原本的居住三天变成七天，旅店不再受限制，拥有和武禅相同的闸口权限。 罗洛充当导游带着其他人自由活动，虽然范围仅限于夜幕之墙到一号闸口的区域，但几乎就等于整座新城的周长。想要一个下午逛完整个圆环根本不可能。这个区域聚集着无数形形色色的外地商人，能让大家找到充足的新鲜感和乐趣。 武禅驾车进入b011新城的四号闸口。整个北半球东区的娱乐圈都塞在这里，不管是一流导演，还是三流演员，只要有点名气的从业者都混迹于此。 前往是最难通行的拍摄区，小成本的制作基本都是在道路两边的影棚取景拍摄完成的。街道上车辆不多。妆都没来及卸的演员，串场于不同影棚，把握住每一次得之不易的露脸。扛着各类拍摄设备的工作人员倒是不着急，他们是在影棚里被称为老师的人，剧组除了等导演和大牌明星，便是要等他们到了才能开工。 道边蹲坐着一排排闲人。他们是今天还未找到戏拍的群众演员，每天早上被大车拉到这里，像是新鲜蔬菜般供人挑选，晚上再被送回一号闸外。武禅开的面包车又能拉人又能拉设备，是最常见的剧组用车，所以道路即便不畅，但武禅必须保持前行，一旦停车，哪怕只是一个不得不避开行人的刹车，就会传递出一个剧组招人的误会信号，招来一大群群众演员围住。 武禅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穿过拍摄区，进入办公区。只有大牌的公司才能在这里租赁办公楼，就像是江湖上的门派，挂着醒目的招牌。 车停在当年的影视公司门前。身为武家人，武禅能让建筑内任何人都发现不了他的身影。他可不想被老相识撞见，以为他要重新回来拍戏。 公司内部没有太大的变化，墙上贴着海报，格子间里人头攒动，十分忙碌。 武禅轻车熟路的进入某个独立的化妆间，然而，他想见到的人并不在。 镜子正中贴有一张纸。 像是等待武禅已久。 淡黄的纸面，一行清秀隽永的字迹。 “剧组加戏，外地拍摄。五月归来，把酒言欢。” 武禅揭下纸条，仔细叠好，收进裤兜。 他开车回到旅店，等到快晚饭时宫甜甜等人才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桃嫣见武禅回来这么早，猜到他没有见到想见到的人，本想调戏他两句，但想到武禅在大家眼前肯定会板起脸凶自己，于是作罢，留到晚上进了房间再说。 吃饭时，武禅听着宫甜甜和甘小乙滔滔不绝地讲着下午的所见所闻，刚吃完，市政厅工作人员就来给他们更换了暂住卡。大家飞快地制定好了第二天的旅游计划——去罗洛就读的东区第二大学逛逛。 房间内，武禅洗完澡冲浴室出来，发现穿着薄纱睡衣的桃嫣，躺在床上摆出一副撩人的姿势。 她对武禅抛去一个媚眼。 “下午专门为你买的丝袜，喜欢吗？” 武禅把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脖子上，转身喝水，背对这诱人犯罪的美景。 “你进来干什么？” “小朋友们都睡了，当然是干点大人们爱干的事情。” 武禅转过身：“你确定他们都睡了？” 桃嫣盯着水滴沿着武禅的胸肌缓缓滚过棱角分明的腹肌，再被围住下半身的毛巾吸收，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当然确定。” 武禅朝床边靠近：“你确定他们熟睡到再大的声音也无法被吵醒？” 阳刚的气息撩拨着血族敏锐的嗅觉，让蛇类般的冷血逐渐燥热起来，桃嫣面泛红霞，小声道：“我确定他们不会被吵醒。如果你不喜欢很大声的话，我、我会……克制自己的。” “这就好。” 武禅一只膝盖跪在床边，一只手伸向桃嫣。 明明是打扮性感的桃嫣把握主动权，先发起攻势勾引武禅，可真到关键时刻竟如新婚之夜的小娘子般羞赧地闭上了眼睛。 她想象着武禅会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然而亲吻下去。 她睫毛微微颤抖，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声，抬高嘴唇准备迎合他。 但下巴并没有被挑起来，而是……后颈被手摸的有些痒痒的。 真不愧是强者，口味还真是有点不一样呢。 等一等…… 怎么有点疼。 桃嫣倒是不介意武禅对她野蛮一点，这种情景算是一种情趣。 不过，这未免也太用力了吧。 就像是要她整个人像只猫一样拎起来。 不。 不是像，而是的的确确被拎起来了！ 桃嫣赶紧睁开眼睛。 人却已经拎到了门外。 “晚安。” 武禅松手，关门，一气呵成。 “你爷爷的能不能干点人做的事啊！” 桃嫣一掌拍在门上，接着便听到隔壁有人开门。 她突然明白过来武禅那句问其他人会不会被大声吵醒的真实意思。 宫甜甜、甘小乙、罗洛、糖果都从房间探出头。 走廊上已空无一人。 349话 B011新城03 “老大，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旅馆餐厅，早餐。 宫甜甜跟老大分享昨晚的诡异事件。 武禅睁眼说瞎话：“没听到。” 桃嫣做贼不心虚：“我也没有听到。” “小田螺塘”四人都听到了声音，但耳力卓越的老大和桃嫣却都表示没有听到，那事情可就要从诡异转化为灵异事件了。 “你们真没听到吗？” 宫甜甜神秘兮兮道，“一个女人好像是在喊爷爷。这家旅店该不是闹鬼吧。” 甘小乙说：“不会吧。” 糖果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只有心怀鬼胎的人。” 罗洛说：“这不一定。” 武禅意外道：“身为医学生的你，居然反倒是相信有鬼的那一个。” 罗洛说：“我不是相信有鬼，而是不否定鬼存在的可能性。毕竟古人见到的鬼，说不定本质上就跟白吱吱是一样的。” 正在舔宫甜甜碗里热汤的白吱吱抬头，很是疑惑：“吱吱吱？” 糖果说：“如果真是女鬼的话，也是个口味挺重的女鬼。不去勾精壮男人的魂，反而是去找老头子。” 宫甜甜说：“有道理。” 桃嫣表面笑眯眯的说道：“说不定那个女鬼只是骂了一句脏话，被你们误会了。” 桌子下面暗踢一脚，用鞋尖踢武禅小腿泄恨。 武禅像是未卜先知，恰到好处地把腿一收，紧挨着的那根桌子腿被桃嫣一脚踢断，整张桌子顿时倾斜。 众人虽然始料不及，好在眼疾手快地及时按住碗盘，才没让食物洒身上。 桃嫣先声夺人，摆脱嫌疑：“用这么老旧的餐桌给客人用，真是一家黑店！” 武禅说：“半夜闹鬼了，能不是黑店吗。” 众人点头，一致决定今天赶紧搬走，桃嫣则趁人不注意狠狠剜了武禅一眼。 由于武禅的师兄唐斩五月才回来，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陪大家一起玩。今天旅游行程的第一站是去三号闸口后面的东区第二大学。 拉着六个人一只猴的面包车慢慢悠悠地开到大学门口，保安不允许车辆进入。如果不是武禅和罗洛都认证了这里就是东二大，宫甜甜等人只会把这座由钢筋水泥铸造、透着冰冷沉重，并有重兵把守的建筑当做是关押超级罪犯的监狱。 宫甜甜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没考大学就对了，来这上学岂不是跟坐牢一样。” 罗洛没做任何解释。 车辆停到指定的停车场，众人下车。 桃嫣小声跟武禅说：“你就这样把凶豹随随便便的留在车里？” 武禅说：“除非有血族一路跟踪我们，否则谁能想到这样一辆半报废的车里会藏着遗落之兵。” 桃嫣说：“要是有血族跟踪，我会察觉到。” 武禅说：“所以有你在，我还用担心什么。” 桃嫣说：“我以后都会在小夫君身边。” “噫~” 耳朵尖的宫甜甜激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俩知道老母猪找花椒树上吊，是怎么死的吗？” 桃嫣说：“你不是说出来了吗，上吊死的。” 宫甜甜说：“不是，是肉麻死的！” 桃嫣说：“我知道你嘴上嫌弃心里可羡慕了，是不是也盼着有人对你说情话。” 宫甜甜道：“谁要是这么跟我说话，我肯定把他揍成猪头！” 甘小乙说：“我肯定不说。” 宫甜甜瞪他：“我没说你！” 正门的守卫检查过罗洛的学生证，再让他登记之后，便允许众人通过。 宫甜甜路过岗哨时朝里多看了一眼，一个光头男人正端着茶杯喝水，视线切着杯沿看过来，宫甜甜像是做了错事被人抓住，赶紧转头。 可是光头的打扮，让她觉得好像那哪见过。 她快走两步，从后拽了拽武禅的衣服，另一只手朝后面岗哨指了指：“老大，那个人是不是……” 武禅说：“嗯。那是一名土城护。” 宫甜甜暗吃一惊。 两罚三护中的土城护，不是专门保护新城的吗？土城护坐镇于此，岂不是证明这座大学受保护的待遇和整座b011级新城不分不分上下。 “这里面藏着金子吗？需要这样的保护。” 武禅说：“这里面的人，可比金子值钱多了。” 步行通过一条隧道，视线突然开阔。 干净宽阔的水泥道路，路边正常尺寸的树木花卉正被园丁精心修剪，年轻男女们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行，欢声笑语。也有人独自坐在长椅上捧书阅读。骑车很快的大男孩们像是一道道风，一下子就骑远了。也有慢慢骑车的男生，后座上的女生挽住他的腰，说着只有二人和阳光才能听见的悄悄话。 宫甜甜和甘小乙愣在了原地，一下子明白了身后厚重的城墙与森严的卫兵存在的意义，这里没有野蛮生长的猛兽与森林，没有僵尸与煞妖。 这是一个被完美保护的世外桃源，宫甜甜和甘小乙就像是两个浑身泥泞的旅人误闯而来，哪怕只朝前一步都会把这片净土染脏。 武禅见宫甜甜垂下了头，便拍了她一下。 “怎么了？” 宫甜甜沉默几秒，抬头看向老大。 武禅很少从宫甜甜眼中看到这种迷茫中又带着求助的眼神，顿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严重，便认真对待起来。 “甜甜，你怎么了？” 宫甜甜说：“老大，我现在上大学还来得及吗？” 武禅当然知道答案，但对眼前的少女来说太残酷，所以他无法坦率地说出口。 “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宫甜甜说：“这里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罗洛说：“当然有。” 宫甜甜说：“比方说？” 罗洛说：“东二大食堂的饭菜非常好吃。没吃过的人永远想象不到有多好吃。” 宫甜甜说：“谢谢你哦，我有被安慰到。” 既然来到了东二大，罗洛自然就肩负起导游解说的责任。他面无表情，但实质则是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讲解路过的每一栋教学楼都是教什么的。 逛到了中午，整座大学才走完一半。 “这学校里居然有一座湖！” 甘小乙发出惊叹。 罗洛说：“实际上，有两座。” 糖果轻捶了他一下：“大学生别显摆了，该领我们去吃午饭了，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到底有多好吃。” 罗洛说：“这边，食堂就建在湖岸边。” 这座食堂是自助形式的，琳琅满目的食物，让宫甜甜和甘小乙仿佛置身于一座宝库。 “全、全部都是免费的？！” 宫甜甜和甘小乙难以置信的问道。 “嗯。” 罗洛说，“想吃多少吃多少，只要别浪费就行。” 武禅、桃嫣、罗洛、糖果四人简单地盛完食物，找到一个靠窗看湖的好位置。 糖果说：“条件这么好。真不知道你们是来念书的，还是来享受的。” 罗洛说：“其实在这里也是有很大压力的。” 糖果说：“嘁，没看出来。” 宫甜甜和甘小乙托着大量食物，带动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回到座位。 武禅说：“你们两个是把山搬过来了吗？” 宫甜甜说：“每样都想尝尝，不知不觉就拿了这么多。” 武禅说：“你们两个能吃完吗？” 宫甜甜说：“不是还有老大你吗，你放开吃，能把这个食堂吃垮。” 武禅说：“……” 桃嫣笑得花枝招展，顺便还朝远处挥挥手。 食堂里的视线本是被宫甜甜和甘小乙夸张的食量牵动到此，然后便见到了桃嫣—— 在大学里读书的大男孩们哪见过这等美艳妩媚的女人，一时间惊为天人，顿悟秀色可餐的真意，一双双眼睛就像是焊在桃嫣身上，扯不开，挪不动。 武禅估计这些小伙子们今晚恐怕睡不着了，对桃嫣说道：“你收敛一点。” 桃嫣用一只手腕垫着下巴，含情脉脉地看着武禅侧脸：“怎么，你吃醋了？” 武禅说：“我是让你不要害人。” 桃嫣说：“明明是你害我。” 武禅说：“我害你什么？” 桃嫣说：“害我这么喜欢你。” 武禅说：“……” 宫甜甜说：“求求大哥大姐收了神通吧，再这样下去，真要浪费食物了。” 甘小乙说：“老大，这里人好奇怪，会用一种方形硬块堵住耳朵。有的人还捏来捏去，能捏出亮光。” 武禅先是一愣，然后视线扫过之后，一下子就明白甘小乙所说何物。 “那是手机。” 宫甜甜和甘小乙一下子来了兴趣：“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手机！居然已经这么普及了？” 罗洛说：“应该也没普及多久，我半年以前离开这座城时，只听说a级新城有人用手机。” 宫甜甜说：“手机应该卖的很贵吧。” 仿佛是故意要让宫甜甜看清手机的模样，一个女孩子捧着书本，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通话，从众人的桌旁路过。 可刚走没几步，又倒退回来。 她挂掉手机，难以掩饰眼神中的兴奋。 “学长，你回来了！” 众人看看女孩，又看看罗洛。 罗洛冷冷道：“嗯，刚回来。” 女孩很是自来熟，拉来一把椅子就在罗洛旁边坐下。 武禅倒是觉得这个女孩有几分眼熟，但他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她。 接着便听到女孩子大方的自我介绍。 “学长的朋友们，大家好，我叫龙胭，胭脂的胭。” 350话 B011新城04 听到女孩的姓，武禅顿时明白为什么看她如此眼熟。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龙穗的人？” 龙胭惊奇道：“你认识我哥哥？” 宫甜甜说：“原来你是龙穗的妹妹。” 龙胭说：“你们都认识我哥？” 武禅说：“打过几次交道。” 龙胭说：“你们是学长的朋友，又是我哥的朋友，这种缘分也太神奇了吧。” 武禅与龙穗的接触是围绕鲸级巨煞的獠牙所展开的，之后龙穗还把他的情报卖给过肖轻瑶，从这个角度来看，龙穗对武禅不仅不是朋友，而是出卖者。 但这并非深仇大恨，武禅没有必要在一个女孩面前说她哥哥的坏事。 “罗洛，看样子这女孩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罗洛说：“那老大我先过去跟她说几句。” 龙胭很有礼貌的跟大家挥手告别，跟罗洛到斜前方另一张桌子坐下。 “喂。” 宫甜甜拿手在糖果眼前晃了晃。 “别看了，只是说两句话而已，那女孩不会把罗哥哥吃掉的。” 糖果说：“谁说我是在看他俩，我是在看大厅里别的帅哥。” 宫甜甜说：“那更没必要看了。全场最帅的男生就坐在这张桌子上。” 甘小乙说：“我从未想过你会这样说我。” 宫甜甜嫌弃道：“闪开啦，我明明说的是老大！” 糖果说：“老大我可不敢乱看，你敢吗？” 宫甜甜说：“我当然敢！我认识老大的时候，别说桃姐姐，就连沈姐姐都还没出现呢。” 桃嫣戏弄她：“所以，明明是你最先动心的是吗？” 宫甜甜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武禅说：“……” 甘小乙鼓掌：“真有文化！” 白吱吱跟着鼓掌：“吱吱吱！” 宫甜甜白了甘小乙一眼：“哼！” 武禅说：“别哼哼了，你和小乙拿了这么多东西赶紧吃。” 甘小乙一边吃一边说：“看得出那姓龙的女孩跟罗洛关系真挺好的，罗洛可不是一个容易被逗笑的人。” 宫甜甜在桌子下面踩了甘小乙一脚：“你没听到老大让我们赶紧吃东西吗，你别乱讲没用的。” 她瞄了一眼糖果，又瞄了一眼远处的罗洛和龙胭，两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显然都挺开心的，龙胭看着罗洛满眼是笑。 宫甜甜小声嘁了一下，“我还以为大学里的女孩子能更矜持一点呢。” 糖果当然听得出宫甜甜是在安慰自己，正准备说点什么，没想到桃嫣也加入安慰她的行列。 “女大学生对付不了煞妖，罗洛是不会喜欢的。” 糖果感到心中暖暖的，说道：“这里的饭菜果然好吃，吃着吃着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三个女人相互看去，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武禅插话进来：“丰富的知识本就是对方煞妖的一种强大力量，那个女孩说不定对付煞妖很有一套。” 桃嫣：“……” 糖果：“……” 宫甜甜说：“老大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呀！” 武禅说：“什么哪一边。” 宫甜甜说：“我看你简直是楚狗附身，不可理喻！” 武禅扣指成环：“小小年纪，怎么就夭折了。” 宫甜甜立马搓手认怂：“老大我错了。” “甜甜你又怎么惹老大了？” 身后响起罗洛的声音。 宫甜甜回头，见到龙胭没有走，而是与罗洛并肩而站，她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聊完了？再聊一会呀。” 罗洛说：“下午有的是时间。” 宫甜甜听罗洛这意思，竟是要带着这女孩下午一起逛校园：“我们下午时间真的很充足吗？” 罗洛问：“嗯？老大我们还有别的安排吗？” 武禅说：“罗洛你别听甜甜的。下午我们去哪？” 罗洛说：“还是按计划去医学院教学楼逛一逛，现在遇到了龙学妹，我们就能参观到更多的实验室了。” 武禅说：“那就先谢谢了。” 龙胭说：“武大哥您太客气了，您是我哥哥的朋友又是学长的大哥，给您当导游是我的分内之事。” 宫甜甜说：“既然活动安排的这么满，那咱们就走吧。” 甘小乙说：“可吃的还剩好多。” 宫甜甜说：“这还不简单。白吱吱。” 小猴子突然变成一头两米多高的巨猿，屁股挤开桌椅发出吱嘎乱响，引发屋里一阵惊叫。 “白吱吱，吃。” 听到命令的巨猿，将桌上的食物一盘一盘地倒进嘴里。 龙胭因惊吓而瞪大的眼睛，让恶作剧得逞的宫甜甜感到窃喜，糖果忍住笑容，心中给宫甜甜点赞，但接下来，她看到罗洛将龙胭拉到自己身后：“别害怕，白吱吱不伤人。” 糖果：“……” 宫甜甜也意识到自己失策了，不开心的打了一个响指，巨猿一下子又缩回小猴子的形态。仔细看到话，能看到小猴子肚皮里面有一团火在烧。显然是在“消化”刚才的食物。 武禅等人在众多学生好奇的眼神中离开了食堂，绕过了半个湖之后，来到了医学院。 罗洛给大家讲解每一个路过的实验室的具体作用，别说宫甜甜他们几个，就连武禅都听得天花乱坠的。但即便如此，大家却都不约而同的从话语中感受到了科技所蕴藏的力量与魅力。 “这一间，就是我最常使用的实验室。” 罗洛口吻中流露出不常见的自豪，“我带你们参观一下里面。” 他打开门，屋里一个身穿白大褂、手持手术刀的男人转过头。 “呀，罗洛你回来了？” 他放下手术刀，朝罗洛走过来。 武禅注意到此人刚刚借着转身的动作，将一盘血淋淋的东西倒进了地上的垃圾桶。 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并热情的脸。 “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吗？” “嗯，今天刚回学校。老大，这是我的学长。” 罗洛给双方做着介绍。 武禅说：“罗洛实验室我们就不进去参观了，你们师兄弟之间先好好聊，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罗洛说：“好。龙学妹，我老大他们就先拜托给你了。我等一会再去找你。” 龙胭跟白大褂男也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对罗洛说：“学长你放心吧。” 龙胭是一个很热情大方的女孩子，即便是和陌生人相处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局促。 “我跟学长们主修的方向不同，我的实验室在楼下。” 穿过一条走廊，众人跟着她走过楼梯，进入地下负一层。 眼前的实验室显然比楼上的那些更大，全金属的外壁透着一股冰冷的神秘感。 然而，当武禅和桃嫣看到大门时，两人手腕竟同时闪过一阵幻痛！ 大门上沿。 犹如镇邪般，刻着一头扭曲成一团的怪蛇！ 351话 B011新城05 武禅知道手腕上的幻痛来自他曾经阅读过的桃嫣的记忆。 作为“阅读者”，他只经历了片段。 他或者说是桃嫣，在记忆中只是一个孩子。被捆绑在一张台子上。四肢被锁链拉扯开。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五柄利剑，从上落下，依次刺穿桃嫣的四肢，最后一剑刺穿心脏。 记忆中除了痛苦，最印象深刻的便是天花板上的那怪蛇扭成一团的图案，以及心脏被刺穿后，有人说了一句——“果然是杀不死的怪物。” 武禅无法确定桃嫣是否能清晰地记得更多细节。 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刻在眼前这座实验室大门顶上的那团怪蛇图案与记忆中那团相重叠时，除了幻痛，桃嫣比武禅还多出了恐惧。 能轻松将整支铁战马团灭的她，此刻竟朝武禅身后缩了缩。其他人暂时没有察觉出武禅和桃嫣的异常。 武禅问：“罗洛的学妹，你专攻的什么课题？” 龙胭说：“武大哥，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的课题是人体器官组织再生。” 她手指灵活的在门板上输入密码，一道小门左右滑开。 “请进。” 武禅一时间仿佛有一种老练的猎手邀请猎物自投罗网的感觉，心中不由多出几分警惕。 “我们直接进去不会污染实验室吗？” 龙胭说：“只是看看的话不会有任何问题。” 实验室内是各种众人看不出用途的仪器，武禅也没有看到桃嫣记忆中那种可以将人捆住刺穿四肢的台子。有一面墙，从上到下一排排地罗列着溶液罐子，墙体背光散发出幽幽绿光，引人注目。 凑近观察，才看到溶液里泡着的是各种器官，宫甜甜仿佛人在停尸间，感到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冷。 “这、这些都是人类的吗？” 龙胭说：“为了科学嘛，总要有人做点牺牲。” 宫甜甜说：“牺牲？什么意思，难道是从活人体内取出来的？” 龙胭轻描淡写道：“当然。” 宫甜甜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当然是开玩笑的。”龙胭笑了，“咱们扯平了。” 武禅明白了，龙胭这是报在餐厅被巨猿吓到的一箭之仇，她知道那是宫甜甜故意给她的下马威。 看来，这女孩的性格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清纯阳光啊…… 罐子泡着的一只手引起武禅的格外注意，手腕出刺出一截骨头，肌肉组织和血管像是水母的触须般飘动着，不知怎么的，武禅觉得这只手，仍是活着的。 “你们的课题有什么进展吗？” 龙胭说：“仍停留在一些很枯燥的理论只是而已。” 武禅看出她是在一本正经的说谎，但她的确也没有理由把真实进度告诉这群第一天见面的陌生人。 就当武禅以为这个话题被龙胭婉转地终结了，没想到她后面跟了一句，“目前最大的研究成果只不过就是猩红罪恶细胞对煞人的修复作用。武大哥，我哥哥愿意结交您，想必您不会不知道煞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糖果觉得龙胭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瞄向自己，身体竟条件反射般的进入警备状态。 武禅说：“我要是在场几位不仅知道煞人，还杀过几个，你信吗？” 龙胭说：“当然信。罗哥哥也动手吗？” 武禅说：“你是说罗洛？” 龙胭说：“啊对，我说的就是学长。” 武禅说：“你不妨一会问他自己。” 实验室转完，众人回到门口，这时武禅才假装不经意地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门顶刻着的这条蛇倒是不常见。” 龙胭转头看去：“这个呀，名叫‘双首之蛇’的基金会的标志，正是他们出资建造这座实验室。” 甘小乙说：“但只能看到一个蛇头。” 龙胭说：“另一个头长在尾巴上，被扭动的身体挡住了。” 武禅说：“我还以为你哥哥龙穗会出资赞助呢。” 龙胭说：“我哥哥算是变相出钱了吧。地平线商团所在星耀商盟，就是双首之蛇基金会的成员之一。” 武禅说：“原来如此。” 龙胭说：“武大哥既然对双首之蛇基金会这么有兴趣，不妨去问问我大哥，他了解的更多。” 武禅说：“好。” 但武禅心中很清楚，地平线商团在d067新城做了那么多事，龙穗这辈子都未必敢再与武禅见面。 “你们果然还在这。” 罗洛一边下楼梯一边说道。 “学妹你居然愿意领人来这座实验室，已经参观过里面了吗？” 龙胭说：“当然。别人不能进这座实验室，但我哥哥和学长的朋友必须享受这个特权。” 罗洛说：“老大，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武禅说：“去别的教学区看看。” 众人离开地下室，外面的阳光格外令人舒服。 由于龙胭陪同众人整整一下午，罗洛对她发出了晚饭邀请，却被龙胭拒绝了。 “我晚上还有作业要做，不方便出学校，等下次机会吧。” 换做别人的话，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女孩子在矜持，所以肯定会多邀请几句，比方说吃饭花不了多长时间，饭后一定会早早把人送回学校之类的。 但罗洛一点头：“行，那就下次。” 武禅看到龙胭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失望，但立马就被笑容代替：“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来住？” 这个问题让众人一下子愣住了，他们完全忽略了罗洛仍没有正式毕业这件事所带来的其他影响。 糖果看向罗洛。 罗洛对龙胭说：“还要过段时间吧。” 众人与龙胭分别，去停车场取车，然后朝城外方向开去。 武禅感觉到众人因为龙胭最后那个问题情绪有些低落，说道：“罗洛，推荐一家好吃的餐馆，我们去大吃一餐。” 罗洛说：“我觉得整座b011新城里都不会再有地方比我们大学食堂还要好吃。” 武禅说：“那是因为你生活费还不够多。那就跟我走吧。” 罗洛说：“有道理。不过……” 武禅说：“不过什么？” 罗洛说：“由您来评鉴哪里的食物是否好吃，好像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宫甜甜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公开说老大味痴这件事。” 罗洛说：“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武禅说：“好了，别争了。我虽然吃不出味道好坏，但有人吃的出，我相信那人的口味。” 352话 一次按摩 张姐，十年前，随一支资源回收队进入这座b011新城。立誓总有一天要将这座城的有钱人踩在脚下。 几年前，她便做到了。 此刻，身为年度优秀按摩技师的她双手把着头顶上方的横杆，脚掌隔着白毛巾轻重有度地踩着一个少女的背脊。能来这家按摩会所消费的在张姐眼中当然都是有钱人。 “嘶~~” 宫甜甜发出痛苦中带着舒服的呻吟。 “有这种好地方老大就应该第一天晚上就带我们来。” 隔壁床上，桃嫣享受地闭目趴着：“现在见识到高级新城的厉害了吧。” 宫甜甜说：“说的就好像你经常来似得。” 桃嫣说：“你哥经常来。” 宫甜甜说：“什么？！” 桃嫣说：“有什么可吃惊的，毕竟你哥也是个男人。” 宫甜甜紧张道：“你给我说清楚，他到底来干什么？” 桃嫣说：“他平时训练那么苦，当然是来找人踩背捶腿，放松筋骨的，不然你以为他来做什么？” 宫甜甜说：“你就知道整天欺负我，有本事欺负我老大去。” 桃嫣睁开妙目，扭过头笑着看她：“你老大？连你姨妈都惹不起，我哪敢惹。欺负人当然要挑软柿子捏。” 宫甜甜不服道：“我才不是软柿子。” 桃嫣说：“对，你已经长成弹性很好的小桃子了。” 踩背的女技师们也都发出过来人的笑声，羞得宫甜甜一下子脸通红如霞。 “你又乱讲！” 桃嫣说：“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以后就罩着你。” 宫甜甜说：“我才不用你罩着。” 桃嫣说：“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也行。” 宫甜甜说：“太私密的不行。” 桃嫣说：“你觉得我跟沈姐姐哪个更好？” 宫甜甜当然想选沈槿，但实话实说之后，她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被这妖女欺负到死，宫甜甜才不傻。 “这问题你问我有什么用，你问老大去。” 桃嫣说：“就是问他问不出答案啊。” 宫甜甜隔着桃嫣，朝更深处的那张床喊道：“糖果，你怎么沉默了？” 糖果说：“你说他们三个在隔壁房间会讨论什么？” 宫甜甜说：“老大加罗洛，我觉得只会聊一些很严肃的话题。不过说起来，自从进了这座b011新城，我对老大的印象有发生了一点变化。我没想到他明明是味痴却会知道那么好吃的餐厅。应该是女孩子带他去的吧，老大离开这里之前还是演员，肯定认识不少女孩子。晚饭后老大还知道请我们来这种地方享受，现在老大给我的感觉有点像花花公子。” 糖果想听的可不是宫甜甜如何点评武禅。 “你没觉得，罗洛回来之后也有很大的变化了。” 宫甜甜说：“有吗？” 糖果说：“你没觉得他更自信了吗？” 宫甜甜很难把自信这个词按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罗洛身上：“举个例子？” 糖果不说话。 桃嫣说：“你直接就说你依然很介意罗洛和那个龙姑娘有说有笑呗。” 糖果说：“他开心就好，我哪有资格介意。” 桃嫣笑道：“好酸的味道。” 糖果说：“你讨厌。” 桃嫣说：“下次叫我名字前，如果能加上一个武字就更完美了。” 宫甜甜说：“什么武，红桃五吗？” 桃嫣说：“……” 宫甜甜难得将军一次，心中暗喜，然后隔着桃嫣对糖果说：“我懂你。” 糖果说：“嗯？” 宫甜甜说：“就是这种感觉呀。明明看一个人很烦，明明可以动手干掉她，反而偏偏要忍着，因为一旦率先表现出反感，仿佛就像是输给了对方一样。” 糖果说：“甜甜你怎么会这么懂？” 宫甜甜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当然是因为我看小说看得多。” 桃嫣笑起来就像只母狐狸：“是——吗？” 宫甜甜被她看的莫名心虚：“当、当然！” 糖果想起来什么：“是因为那位董姑娘吗？” 宫甜甜急道：“才不是，才不是！” 桃嫣一下子闻到了重大八卦的味道：“谁呀，谁呀，谁呀？” 糖果坏笑道：“就是一位跟甘小乙是清清白白的正常朋友关系的女孩。” 桃嫣秒懂：“原来如此~” 宫甜甜说：“不是聊罗洛吗？为什么会聊到甘小乙。” 糖果说：“因为这样比较公平呀。” 宫甜甜说：“好吧，反正我先声明，我不喜欢那个龙胭。什么学长学妹的，别扭死了。” 糖果说：“那我也讨厌董姑娘。” 桃嫣说：“那我要是说既讨厌龙胭，又讨厌那位董姑娘，你们是不是也会讨厌沈姐姐呢？” 宫甜甜和糖果异口同声：“当然不会！” 桃嫣说：“那我只好暂时不讨厌那两个女孩子了。” 宫甜甜：“……” 糖果：“……” 过了一会，三人翻过身，由技师开始做脚步按摩。 糖果用手捂着脸：“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他们三个在隔壁聊什么。” 宫甜甜说：“直接问呗。” 糖果说：“直接问罗洛，这不好吧，可老大嘴更严。” 宫甜甜说：“笨呀，直接抓甘小乙来问呀。” 桃嫣说道：“你才是笨，糖果就是在等你这句话。” 宫甜甜狡辩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将计就计，说出糖果想听的这句话。” 桃嫣说：“我猜，你脑子里没想那么多。” “哼，少瞧不起人。”宫甜甜说。 事实上，她就是没想那么多…… 隔壁房间。 三个男人的按摩流程基本和桃嫣三人保持一致。 三个男人先从b011新城宏观经济结构开始聊起，延展讨论到a级新城对b级新城扶持的占比，以及b级新城对cd两级新城的资源吸血。聊完经济，又聊到b011新城的防御结构，比方说夜魅之墙的厚度、废品焚烧站的分布、四尊贯鲸炮的连发超载问题。聊完这些，又聊到了城内强者的排名，这是甘小乙最有兴趣的话题。总之，滔滔不绝之中，连一句龙胭都没有聊到。 最后，按摩快结束时，武禅终于假装毫不经意地问了罗洛一句。 “你跟龙胭关系很好？” 罗洛说：“还不错。老大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武禅说：“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子挺不简单的。” 353话 钢琴师 众人按摩完回到住处，甘小乙被宫甜甜一把拽进房间，他本以为按摩技师是不是在宫甜甜身上按下了奇怪的开关，让她如此主动。可等他再往房间里面一看，发现桃嫣和糖果两人表情严肃的坐在床沿，抱着胳膊翘着腿，俨然一副审犯人的架势。 甘小乙虽然不知道理由，但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他转身就跑，被宫甜甜从后拉住胳膊。 宫甜甜用力不轻，导致甘小乙条件反射地使用技巧挣脱。 可刚挣脱到一半，便听到宫甜甜幽幽道：“你要用我爹教你的静守之道对付我吗？” 甘小乙泄了劲，认命般说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三位姑奶奶？” 桃嫣说：“跟你无关。” 甘小乙说：“我很讲义气的，老大的事情更不能说。” 桃嫣说：“你老大的事情我自己会去问他。找你来主要是因为罗洛。” 甘小乙如释重负：“那还行。” 糖果为罗洛遭到的不平等对待感到不爽：“说好的讲义气呢！” 宫甜甜嘲讽糖果：“没见你有胆子跟罗哥哥这么凶巴巴地说话呢。” 桃嫣说：“姐妹们，不要忘记重点是什么。” 糖果说：“小乙我问你，你们刚才按摩的时候聊什么了？” 甘小乙说：“聊了很多，但你们应该不会感兴趣。” 糖果说：“有没有兴趣，我们说的算。那个……你们聊没聊女人？” 甘小乙赶紧对宫甜甜解释：“没有！肯定没有！咱们是在二楼按摩，温柔服务在四楼，我们绝对没有其他的胡思乱想。” 宫甜甜目光冷冷的：“呦，大家都是第一次去，就你这么清楚？” 甘小乙说：“按摩技师这么介绍的！老大可以作证，不信我把他喊过来。” 糖果说：“别打岔。我是问你们有没有聊我们都认识的女性。” 甘小乙说：“没有。” 糖果半信半疑：“真没有？” 甘小乙说：“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聊了一个。” 糖果问：“谁？” 甘小乙说：“就是今天下午见到的龙姑娘。” 宫甜甜一听从甘小乙口中说出的“姓+姑娘”的组合就莫名烦躁：“那女孩不是有名字吗？” 甘小乙说：“就是那个龙胭。” 宫甜甜冷哼：“你倒是记得真清楚。” 甘小乙：“……” 糖果的重点可不是宫甜甜欺负甘小乙，重新结过话题：“罗洛为什么聊到那个女孩？” 甘小乙说：“是老大开头的，他问罗洛跟龙某熟不熟，关系怎么样，好像那个意思是让罗洛离龙某远一点。” 这个回答带着让人出乎意料的惊喜。 糖果开心道：“老大不愧是老大！” 桃嫣说：“我的男人当然优秀。” 宫甜甜说：“你想得美，就算沈姐姐没回来，老大也不可能轻松被你拿下。老大的过去你知道多少？你知道老大拒绝过多少女人，又有多少女人争夺老大，更别说那个什么和武家钦定配对的天女一族。” 桃嫣神神秘秘地一笑：“包括沈槿在内的全天下的女人跟我争武禅我都不怕，其实真正可怕的对手，只有一个。” 宫甜甜和糖果同时一惊：“谁呀！” 桃嫣说：“秘密。” 宫甜甜立马挨过去：“还是不是姐妹了！” 桃嫣说：“姐妹虽好，但如果我现在说了这个秘密，绝对就会失去武禅。不划算，不划算。” 甘小乙说：“既然没有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糖果说：“记住，我们今晚没有见过面，没有说过话。” 接下来的日子，武禅带着桃嫣宫甜甜等人整日吃喝玩乐，还给每个人买了一台手机。目前整个北半球东区都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新手机，所有贩卖的手机都是从旧城里挖出来的。手机能在半年内能从a级新城逐渐推广开，一是要归功于手机修复技术的猛跃一步，以前只能用来当做证明灾前人类生活方式的纪念品的手机复苏了实用功能，二是因为更多的信号站被建造起来。 不过，手机虽然可以使用，但仍属于电子古董范畴，性能大减，再加上型号繁多，所以通用功能只有通话和观看存储内容。 买完手机之后，武禅身上的现金便几乎见底了。日子，也终于临近五月。 四月的最后一天，武禅买了一套新衣服，理了头发，仔细收拾打扮一番后，让宫甜甜都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他。 众人吃完晚饭回到旅店。自从众人换过暂住卡之后就搬进了这座三号闸口内的旅店，宽敞明亮的大堂里，每晚固定时间还有钢琴师表演。 今晚旅店像是换了业内名家登台，大厅里围满了听众。武禅这几个人对音乐并无艺术造诣，也都能听出水准比之前的钢琴师高出太多。 宫甜甜爱凑热闹，挤进人群，看到台上是两个人四手联弹，但钢琴周围笼罩着淡淡的烟雾，任宫甜甜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两位钢琴师的面容。 这显然是某种干涉系超能力在生效。 不一会，钢琴演奏结束，一高一矮的两位钢琴师向台下听众行礼致谢，然后便离开了。有人出于讨要签名或者结交的目的冲过去，却被保安死死拦住。 听完完整演奏的听众感到意犹未尽，而像武禅这些只听到一半的便觉得有些遗憾。 上楼的时候， 宫甜甜仍在回味刚才的表演，并猜测两位钢琴师的身份。 罗洛说：“你对这座新城不熟，是猜不到的。” 宫甜甜说：“那我要是去听音乐会，会再见到他们吗？” 罗洛说：“如果想重遇，这应该是几率最高的途径了吧。” 宫甜甜说：“音乐会应该很贵吧。” 罗洛说：“没买过票，不知道。” 宫甜甜说：“原来你也没去过。” 罗洛说：“我说的是没买过票，所以不知道票价。” 糖果说：“大学福利未免太好了吧，连音乐会的票都送。” 罗洛说：“学校不管，都是龙胭学妹买的。” 糖果说：“每次都是你们两个人去听音乐会？” 罗洛说：“这倒不是。” 糖果松了一口气。 说着说着，众人便来到了武禅房门前。 武禅正要跟大家说晚安，刚开门却发现屋里灯亮着的！ 有人在里面！ 而且是两个人！ 从打扮来看，正是刚才楼下演奏的那两位钢琴师。 然而，当宫甜甜看清那个高个子钢琴师相貌时，少女心瞬间被难以描述的英俊击穿。然后，她便听到老大开口。 武禅说：“师兄，你回来了。” 354话 见到师兄 武禅没想到师兄唐斩会比预期早一天回来，更没想到会给他安排见面的惊喜。 “师兄，你这样会吓坏我身边的小朋友。” 唐斩笑了笑：“我为给大家带来惊吓感到抱歉。” 宫甜甜说：“没事的，没事的。这种惊吓多多益善。等一下，你、你是唐斩？！” 唐斩说：“对，是我。” 宫甜甜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如果是在大荧幕上，宫甜甜等人可以一眼就认出唐斩。毕竟他可是武打明星里长得最英俊的，英俊男明星里最能打的。不管是人气还是名声都非常不错。 众人从未想过会在现实中见到唐斩本人，更何况是如此近的距离，所以刚才进门的时候，竟没有把他认出来。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那过于英俊的相貌，夺走了众人大脑全部的注意力。 甘小乙说：“我能跟您握个手吗？” 唐斩说：“当然。” 甘小乙受宠若惊地握住唐斩主动伸出的手，激动的有些结巴：“我、我我还能要个签名吗？” 唐斩说：“签哪里？” 有了甘小乙的铺垫，宫甜甜和糖果索要握手和签名就顺利多了，否则两人是真没有勇气跟这么帅的人对视和说话。 宫甜甜捂着签在t恤上的签名，害羞道：“谢谢您。” 唐斩说：“我应该谢谢你们，把我的师弟照顾的很好。” 宫甜甜说：“都是老大照、照顾我们……” 桃嫣笑盈盈地对唐斩说：“不用谢。以后有我照顾他，师兄就放心吧。” 唐斩说：“看来这位血族姑娘跟我师弟关系极好，师弟你怎么不介绍一下？” 武禅说：“她叫桃嫣，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跟你说。倒是师兄你也该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他指的是和唐斩四手联弹的女钢琴师，开门之后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师兄弟的重聚，她身材纤细，棒球帽压住了黑色的长发，条纹t恤搭配着牛仔短裤，白净净的小腿踩着一双洁白的球鞋。比起唐斩一身符合钢琴师身份的正装，女钢琴的打扮更像是被临时抓上台即兴表演的粉丝。 唐斩说：“她可不光是我的朋友。” ！ 宫甜甜一下子听出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不光是朋友，岂不是等于承认是女朋友吗？！ 唐斩虽然绯闻消息很多，但都是出品方为了宣传新电影的故意炒作。唐斩从未正式公开宣布有女朋友，而现在是把真正的女朋友带给师弟见面，这算是跟见家人了吧！ 武禅态度倒是淡淡的：“不光是你的朋友，还是什么？” 唐斩说：“当然也是你的朋友。” 武禅说：“嗯？” 唐斩摘掉了女钢琴师的帽子，黑色长发散开的同时，露出一副清纯的少女面孔。 戴帽子毕竟不是易容，不用摘帽子，武禅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少女。但少了帽子的遮掩，少女的颜值陡然升高，即便在唐斩身边，也没有被完全压制下去。 武禅似乎认出少女是谁，刚要开口，便听到有人吃惊地抢答。 甘小乙用比刚才和唐斩握手还要激动十倍的语气说道：“你是苏筱悠！我非常非常喜欢你的歌。” 少女笑了笑：“谢谢你的喜欢。” 她是苏筱悠。如今北半球东部联盟最红、最耀眼的少女偶像。 连甘小乙都认出来了，宫甜甜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但或许正是因为她是少女偶像，对同为青春少女的宫甜甜“杀伤力”没有那么大，所以宫甜甜的反应倒是不怎么激动。 “偶像私下和人见面，是很危险的吧。” 苏筱悠说：“没事，唐哥哥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 她看了一眼武禅。 连瞎子都能看出她眼中的那一抹羞涩。 “武哥哥，好久不见。” 等一下！ 宫甜甜脑中警铃大作！ 原来真正有问题的不是唐斩和苏筱悠，而是老大和苏筱悠吗！ 如此大戏未免来的太意外了吧。 连零食都没有准备好呢。 宫甜甜看了一眼武禅，又看了一眼桃嫣。发现两人表情都没有什么波动。这就是传说中大人的定力吗？了不起！ 桃嫣表面镇定，心里却跟云霄飞车般慌张。 她阅读过武禅的记忆，她恐怕比唐斩本人更知道这位师兄在武禅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由师兄带来的女孩，比武灭口中的天女一族还要可怕，简直就等于是钦定的。 桃嫣默不作声，因为重点还是武禅的反应。 武禅口吻还是淡淡的：“的确，好久不见。” 武禅记忆力不错，就算苏筱悠没有成为大红的少女偶像，他也能认出她。但他和她的接触实在太少了，只不过是三年前因为某部电影的合作见过区区两面而已，最后因为武禅觉醒超能力退出剧组，之后也只不过是见过苏筱悠的海报而已。他完全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把她带来。 唐斩说：“我准备了好酒，是今天喝还是明天喝？毕竟我留的条子是明天见面。” 武禅说：“不管是不是好酒，今晚也只能你我私下喝。” 宫甜甜抗议道：“老大，不要这么小气吧！我也想跟你师兄喝酒！” 武禅说：“小小年纪，不要喝酒。” 宫甜甜说：“我是成年人了！” 武禅说：“我没否定你成年了，但就是不能喝酒。” 宫甜甜说：“我喝饮料总行了吧！” 唐斩说：“让她喝吧。” 武禅说：“行吧。” 宫甜甜说：“哇，老大，你好听师兄的话呀！早知道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武禅扣起了中指，赶紧见好就收地闭嘴。 唐斩笑了笑：“还有谁一起喝？” 桃嫣说：“当然不能少了我。” 唐斩看着桃嫣：“我也很想跟姑娘喝上一杯。” 甘小乙看着武禅：“老大，我可以喝酒。” 糖果说：“我也可以。” 武禅说：“别喝醉。” 罗洛说：“算我一个，不过我喝饮料，负责把喝醉的你们背回去。” 他应该是在场最冷静的那个人。 不管是武打明星唐斩也好，还是少女偶像苏筱悠也罢。 在他眼中，仍只是两副骷髅架子而已，和除了武家父子之外的芸芸众生，没有区别。 武禅说：“我们去哪喝？” 唐斩笑道：“天台。” 355话 首席弟子 “呜呜呜呜呜，我能飞——” 明明说不喝酒，负责最后把醉酒朋友们被下楼的罗洛，此刻已经大醉，扒在天台护栏做大鸟展翅状，由今晚第一次见面的少女偶像苏筱悠照顾着才没有真正飞出去。 至于宫甜甜、甘小乙、糖果、桃嫣等人，早已酩酊大醉，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要不是因为这酒是唐斩带来，武禅真会以为他们是被人用药物迷晕了。 烤肉架子里的炭火已经降温，风吹过还能带起残留在空气里的肉香。繁星之下，武禅和唐斩师兄弟二人，坐在天台护栏上，一人仰望星空，一人俯视街道，手中各握半杯残酒。 今晚这酒，是武家独酿，名叫梦魂瑶。入口味淡如水，但后劲无穷。而且越是实力强劲之人，越难抵挡其酒劲。所以最后还没睡过去的是罗洛，而桃嫣是第一个醉倒的。 武禅和唐斩小时候就偷喝梦魂瑶，以此作为比拼意志力的项目。多年过去，两人早已免疫梦魂瑶的副总用。喝酒之前，武禅没想到师兄能把这酒带出武家，感到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风吹着武禅因酒劲而发烫的脸，舒服惬意。 星光映在漆黑的眼眸中，或许只有在师兄身边，这双眼睛才不会像刀子般犀利。 “师兄，你头发好像又长了一点。” 由于长期派古装戏的原因，唐斩一直留着长发。而这话过于亲密，武禅也只有等众人全都醉倒才好意思说。 “好像是。” 唐斩捏起一缕发梢，转头看向武禅：“你也比三年前更壮实了一些。” 白吱吱缩在唐斩肚子上，附和：“吱吱。” 自从武禅对唐斩介绍，白吱吱便是武禅听唐斩的话用五百头僵尸炼出来的产物，白吱吱便对唐斩产生出极大的亲近感，大概是小猴子明白了唐斩才是诞生自己的源头。 武禅说：“师兄你倒是瘦了。” 唐斩说：“这我倒是没发现。” 武禅说：“是不是因为拍戏没有规律的吃饭。” 唐斩说：“大概是因为没有你小子在身边，吃什么都不香吧。” 武禅沉默片刻：“师兄，你马上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唐斩说：“其实，这些年，师父对我真的不错。我也过得很好。” 武禅说：“可是……” 唐斩打断他：“历练一番，不知你实力是否有所精进，你要是打不赢我，再多可是也没用，不是么。” 武禅说：“我能赢你。” 唐斩说：“输赢，在我生日那天便见分晓。现在我们只做一件事，喝酒。” 宫甜甜醒来之后，全身舒爽，就像是度过了睡眠质量极佳的一夜，丝毫没有传说中醉酒后的头疼欲裂。 她离开房间去糖果，正好在走廊上与糖果遇到。这才知道原来她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她跟糖果一起来到武禅的房间，刚进门就听到甘小乙发出一身叹息。 宫甜甜问：“怎么了？” 甘小乙说：“没事，没事。” 宫甜甜狐疑地盯着他：“嗯？” 罗洛说：“小乙以为今早可以见到苏筱悠，没想到昨晚散场之后个，她就跟老大的师兄离开了，所以有些遗憾。” 甘小乙说：“才不是！” 罗洛说：“刚才问老大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苏筱悠的人难道不是你？” 甘小乙说：“我那是客气话。” 宫甜甜说：“你这么懂礼貌呢？” 甘小乙说：“甜甜你听我解释。” 宫甜甜说：“你解释吧。” 甘小乙说：“你要是不听，我也没有办法。等等……你说什么？” 宫甜甜说：“我说我可以听你解释，你解释吧，我想看看你到底能解释出什么花样。” 甘小乙说：“说来话长，长话短说，怎么说呢，大概情况就是……” 桃嫣说：“甜甜你就放小乙一马吧。苏筱悠毕竟是少女偶像，如果连小乙的放心都无法斩获的话，也不可能这么红。” 甘小乙本以为桃嫣是要帮自己，可越听越像是把自己推进火坑。 武禅说：“小乙，你会再见到苏筱悠的。” 甘小乙想问什么时候，却不敢问出口。 罗洛很大方地问道：“什么时候？” 武禅说：“去武家的时候。如果你愿意跟我去的话。” 众人先是一惊。 武家，可不是真的就只是一个家。而是双罚三护中人罚的总部！那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我要去！” 宫甜甜抢答道。 “我当然也要去。” 甘小乙和糖果说道。 武禅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桃嫣的回答。他看向罗洛，“你终于回到b011新城，恐怕是要留在学校吧？” 罗洛犹豫了一下：“按规定，我的确应该留下。但是，我更想跟大家一起行动，所以我请假好了。” 糖果心中松了一口气。 桃嫣警惕道：“我们跟着你去武家，还有说的过去的理由。那位少女偶像为什么也要去武家，是去表演节目的吗？” 武禅说：“恰恰相反，她是看表演的。” 桃嫣问：“什么表演？” 武禅说：“一场比武。”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桃嫣心里却是明白的：“你等了这么多年的比武，终于到了。” 武禅说：“嗯。” 宫甜甜问：“什么比武呀？” 武禅说：“我跟师兄唐斩的比武。” 宫甜甜说：“但我怎么觉得，事情不像是比武这么简单呢？” 武禅说：“我师兄唐斩，是武家尊主的首席弟子。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甘小乙问：“奇怪什么？” 武禅说：“武家尊主的首席弟子，是由一个外姓之人担当。” 宫甜甜说：“所以，这场比武的结果将会决定谁才是武家真正的首席弟子？” 武禅说：“对。” 宫甜甜心中莫名闪过一丝不安：“等下，成为首席弟子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代价？” 武禅说：“代价没有。但有责任。我代替师兄成为首席弟子之后，将尽忠人罚之责。” 宫甜甜说：“到那时候就不能离开了武家了？” 甘小乙说：“笨，不能离开武家还怎么执行人罚。” 宫甜甜说：“但老大的语气分明怪怪的。” 桃嫣知道有很多隐情，武禅不会现在说出来。但她听到武禅说出了一条。 武禅说：“成为首席弟子之后，便是咱们真正告别之时。” 356话 邀请 高峰独秀攀天，以苍茫大雪为肤。 雪峰之巅往下望，万丈深渊。 雪峰之脚往上望，云烟袅袅。 面对如此一座峻岭雪峰，人类天性中的征服欲望被激发的同时也会熄灭。因为它太难了。不提那陡峭的山势与那刺骨严寒，单说那从山顶顺坡滑下的风，未免也太狂太凶了一些，轻松就能把野兽吹翻一个跟头，连空中的飞鸟随时都有跌落摔死的风险。 这是永夜毒雨都不曾污染的洁净之地，煞妖不敢触及的极险之境。 可偏偏，险境之中被人凿出了石阶，不多不少，共一千零一阶。 千阶石阶，直通云端。 穿云破雾之后，突现山腰秘境！ 横七竖八的栈道，铁索凝冰挂霜，连接着嵌入山体的那一座庄严古刹，漫山的大雪足以将流过这里的时光牢牢冰封住，而古刹自身的静默竟比整座雪山还要冷，还要寒！ 天下之大，如此秘境只有一处。 鬼罚，雪山灵宗！ 古铜色的内堂，百盏油灯火苗如林，十米金身巨佛慈悲垂目。 三位老者，背对背呈三角之阵盘膝而坐，耳垂悬挂金色月轮。 一只极罕见的雪隼顶开窗格飞入，带进一卷呼啸的雪花。 正对金佛的长眉老者伸出手臂，雪隼乖巧落下，老者从隼腿取下绑筒，展开纸条。 片刻后，老者仿佛禅定百年后的第一次开口，缓缓说道： “武家邀请已至，三师弟，劳烦你出趟远门。” 面向东方的长眉老者睁开眼睛：“我等这一天，足足八年。” 金月三老，师我训。 面向西方的无眉无须老者说：“九星天刀，除破军廉贞之外，剩下七刀你可尽数带去。” 师我训说：“但愿武灭之子不会让我白跑一趟。” a003新城，宽阔庭院，两排旗杆插在路旁，长长的红幡随风飘舞，如火。 内堂。 巨大牌匾，四个大字。 “离火烁金”。 苍劲的好字，会让人第一反应出自老人之手。 事实上，这四个字的确就是一位老人缩写。 而这位老人，正坐在牌匾下方的交椅上，骨瘦如柴，白发扎成竖髻，肩披一袭宽大红袍，火焰花纹犹如活物生动。 这是炎家至宝，火绣蟒鳞袍。 有资格披它的仅有一人。 火旗护，尊主。 炎蚩。 九十七岁的人生中，最爱有二，甜食与美人。 最恨有二，背叛。以及，“灾变五咒，锐金为首”！ 这句话，在双罚三护之中众所皆知朗朗上口，其中恨这句话的人何其之多，炎蚩则是年龄最大、恨意最浓的那一个。如果把这股恨意转化问火焰，足以把大海烧干。 之所以这么恨，是因为成就这句话的人有两个，除了武灭，便是他自己。 武灭正是最后击败了炎蚩，才让这句话变成了名副其实。 明明在此之前，离火咒才是天下第一，稳压四咒一头。但炎蚩谦逊不争风头，维持着灾裂五咒平起平坐。 炎蚩觉得火、水、土、木四咒如今降位，全是他一人之责，这个心结，他用了几十年都无法解开。 他不是不曾想过再次挑战武灭，重振炎家荣誉。 炎蚩曾培养了一个天资超绝的徒弟，轻松便达到普通炎家人穷尽一生都难以达到的修为，三十岁不到便登炎家之顶。炎蚩那时假作闭关，任其徒弟胡闹，因为那徒弟虽强，炎蚩却早就看出他是反骨之相，在传技之初便提前埋好了罩门，这也是那徒弟修为精进之快的另一个秘密原因。只等他将双罚三护搅的天翻地覆，击败武灭之后。炎蚩再出手，一举击溃逆徒，既清理门户，又能凸显他远远强过武灭。 那逆徒先击败木、土双护，后闯灵宗，被评为旷世奇才，再后来，叛出炎家自立门户。一起都按剧本正常进行，直到那逆徒真正对上了武灭，结果竟连武灭一掌都承受不了，被拍成肉泥！ 得知消息的炎蚩狂吐三升老血。 自那之后炎蚩便知道，自己再无击败武灭的机会。 武灭那个讨厌至极的匹夫，竟已强到无懈可击！ 武灭无法被干掉，但“灾变五咒，锐金为首”这句话可以被干掉。 炎蚩苦心经营、默默布局，让火旗护成为双罚三护中权势最强的存在，唯有火旗护住进a级新城。放眼整个全球大联盟总部，除了四位英雄王，谁不看炎家眼色，谁不巴结炎家！ 武家只有一个武灭，武灭不可能永生不死。没有武灭的武家，无以为惧。没有炎蚩的炎家，仍是这天下权利中心的左膀右臂！ 炎蚩看着默默站在下堂的六十四位炎家子弟，心中得意。 一名炎家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两排幡旗的尽头，一路小跑到炎蚩面前，跪下，双手捧起一物。 那是一副帖子。 炎蚩看完，指缝蹿火焰将帖子焚烧成灰烬，狂笑道： “好好好，武灭匹夫，让你丢人现眼的日子，终于到了！” b009新城，浑然天成的泥石建筑，争奇斗艳。 这并非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出于“震土咒”奇妙力量与施咒者想象力的结合。 土城护，石家。 尊主石平南，和炎蚩不一样。他不憎恶武灭，而是连炎蚩和武灭一起讨厌。 炎蚩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小心眼的糟老头子，整天倚老卖老，哭天喊地地好像自己是“灾裂五咒，锐金为首”这句话的最大受害者一样。可谁不憋屈呢！ 石平南，身高两米三，人间怪兽。小臂比别人大腿都粗，普通的石墙不用他施展震土咒，轻轻一碰就塌了。他明明才是两罚三护尊主中的魁梧强壮的担当。但别人却总是说，啧啧，还是武尊主更霸气！ 这不就是睁着眼放屁吗！ 锐金咒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强化身体吗？可力气再大，能举起一座城池吗？ 震土咒可以！ 离火咒更离谱，各个都像神经质的纵火犯似得，打起架来先自焚似得把自己点燃，简直就是哗众取宠。火焰再猛，能在地上凭空烧成一个能装下整座湖泊的大坑吗？ 震土咒可以！ 明明震土咒有着搬山填湖之威能，修炼人数也是灾变五咒中最多的，凭什么仿佛只有武家、炎家有资格争夺五咒之首似得，土城护只能和其他两家只能沦为小弟。 真要找原因的话，石平南当然能找到。 土城护是双罚三护中唯一一家内斗的，分为了北石南岩两姓宗族。精英子弟除了保护各个新城，其余精力都用来内斗了，当然不是武炎两家的对手。 可内部不统一，又怎么可能一致抵外？ 石平南几次邀请岩家宗主前来商谈，但对面就是不识抬举。石平南又不可能亲自跑到南边，那太自降身份了。 轰隆隆。 内堂前面的地面下陷，升起一个弟子，手捧一副帖子。 石平南看完，随手扔掉。 “武灭倒是识相，应该知道该请谁不该请谁。本尊主就勉为其难地去给你武家做个见证。” 武家信使当然还找到了木界护，递上邀请帖。 但木界护的人接过邀请帖后，很客气的回复：“我们尊主不一定会去。” 武家信使：“为什么？” 木界护的人略微有些尴尬：“因为尊主在哪，我们也不知道。这邀请帖能不能送到只能碰运气……” 357话 车厢赌局 唐斩和苏筱悠都是明星，两人的出行会被外界大量关注，所以他们离开b011新城的时候，武禅等人没有同行。 喝酒那夜过后的第二天，唐斩和苏筱悠乘坐城际列车出发了。武家位于b012新城，开车前往的话需要七天。武禅不想再在路上战斗，于是决定带着众人搭乘五天后下一班次的城际列车。在b011新城多待的这五天里，武禅连车带补给全部都卖掉了。罗洛则在学校请了新假，他本以为批假会有些阻力，提前找好帮忙说情的学长。没想到校方知道罗洛是去武家，生怕罗洛时间不够，直接批了双倍的假期。 踏上城际列车那一天，两位学长来送罗洛，以及学妹龙胭。 站台上，龙胭对武禅说：“武哥哥，时间到了以后你一定要把罗哥哥放回来，拜托了。” 糖果听后就很气，导致上车后几个小时都没搭理罗洛，让她更气的是，罗洛根本就没发现她生气。 这是宫甜甜和甘小乙两人第一次乘坐城际列车，看什么都新鲜，而这趟路程要在车上度过两天两夜，有足够多的时间让两人更好的体验城际列车。 宫甜甜得知只有自己和甘小乙没有坐过城际列车时，产生了重大的危机感。在她看来，武禅这支小队分两部分，一是武禅和桃嫣，见多识广的强者。二是小田螺塘。可现在则就像是小田螺塘进考场，说好都没复习，结果罗洛和糖果及格了，只有宫甜甜和甘小乙老老实实的垫底。 宫甜甜只要用食物缓解心中的不爽。但车上的食物远远没有东二大食堂的好吃。 武禅丝毫没有留意少女敏感且复杂的心思，他需要利用车上的时间来调整重回武家的心态。桃嫣倒是变得让人意外的乖巧，不打扰武禅的同时，还揽下解决宫甜甜和甘小乙好奇心的这份苦差。 武禅花掉了几乎所有的钱只买到了二等车厢，与一等车厢之间隔着的是列车的娱乐车厢。新城能经营的娱乐项目，在娱乐车厢差不多都可以实现。 宫甜甜见到有赌场就想小玩两手，武禅之前一直管她很严，毕竟宫京生把女儿托付给他，他可不能放任宫甜甜成为一个赌鬼。再加上赌场那种地方鱼龙混杂，难免会发生一些没有必要的冲突。 列车上的赌场，规模不大，看起来倒是贴合小赌怡情四个字，于是武禅就准了。 宫甜甜和甘小乙都选择了赌大小，荷官拿起骰盅摇啊摇，骰子在里面发出令人兴奋的声响。 以宫甜甜和甘小乙的眼力耳力，听声辩点只是小菜一碟，结果除了第一把之后，两人连续输了五把，把宫甜甜气的牙龈痒痒。 宫甜甜说：“我五把都押小，五把都输，从概率上来说不可能！” 罗洛说：“你这不严谨，只要概率不为零，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宫甜甜说：“这时候你就别给我上课了。” 她准备再赌一把，却被桃嫣拦住。 桃嫣说：“玩玩就行了。” 宫甜甜说：“不行，我输了这么多，我要翻本。” 桃嫣说：“你连输五把，说明你今天赌运不佳，下次再玩吧。” 宫甜甜说：“连输五把，下一把就该是我转运的时候了。我必须赌这一把，不然我前面全都白输了。” 武禅说：“你确定吗？” 宫甜甜说：“确定。” 武禅说：“那我不管你，你下注吧。” 宫甜甜这把又押小，她不信能连续六把全开大。 荷官一开骰盅：“四四五，十三点大。” 宫甜甜身体一抖：“这不可能！” 武禅说：“好了，愿赌服输。” “老大，老大。”宫甜甜求道，“再赌一把，最后一把。” 武禅说：“你还有钱吗？” 宫甜甜说：“甘小乙有。” 武禅说：“那我不管你，你继续吧。” 宫甜甜说：“谢谢老大。” 不仅武禅走了，桃嫣和罗洛糖果也都跟着离开了赌场。 甘小乙说：“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老大生气了。” 宫甜甜说：“现在回去，他也是生气。我赢钱回去，他也是生气。反正都是生气，还不如把本钱赢回来。” 武禅回到车厢，桃嫣跟在后面问道：“你明明知道甜甜为什么输，你干吗还放任她继续赌。” 武禅说：“难道我要动手把她打晕吗？” 桃嫣说：“我还是回去把她拉回来吧。” 武禅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赌场内，宫甜甜用甘小乙的钱终于赌中了第八把，大赚一笔，但距离翻本还差一半。 宫甜甜又连续赢了两把，这让她信心大增，开始发热的手掌反复代表着赌运的回转。宫甜甜豪气万丈地孤注一掷，把所有筹码都押上小。 宫甜甜和甘小乙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荷官手中的骰盅，随着骰盅掀开缝隙，小声并紧张地念道：“小，小，小……” 骰盅揭开。 黑黝黝的三个六。 豹子，通杀。 宫甜甜眼前一黑。 没了。 全输没了。 她就不应该押最后一把！ 宫甜甜沮丧的拉着甘小乙要离开，一个男人却从迎面走过来。 “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太可惜了？” 甘小乙说：“你是谁？” 男人说：“一个能帮你们翻盘的好心人。” 甘小乙说：“不需要，请让开。” 但男人没有让开的打算：“我相信，如果再赌一把的话，你们两个肯定就能翻盘。” 宫甜甜说：“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男人说：“我可以借给你们。” 甘小乙毕竟比宫甜甜在贫民窟多混过几年，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拒绝道：“不用了。” 宫甜甜说：“等一下，要是跟你借钱的话，需要什么抵押？” 男人说：“你们是从二等车厢来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抵押。况且，我相信你马上就能赢了。” 宫甜甜说：“那好，我先借一万用一用。” 男人说：“不要这么客气，这是两万块直接拿去用。” 甘小乙知道她现在已经拦不住宫甜甜了，只要任由她胡闹，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卖掉獠牙拳套给甜甜还账。 然而，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宫甜甜就像魔怔了，上了赌桌根本就停不下来，从借的两万，再到四万，六万。 最终，把十万全部输光了。 她全身被冷汗浸透，嘴唇都颤抖起来，问甘小乙：“小乙，我输光了，怎么办呀……” 甘小乙说：“唉。我也有错，没有拦住你。” 男人脸上仍挂着笑，身边多出几个膀大腰圆的同伴：“看来二位今天赌运真的是很不好呢，现在我能跟着二位去车厢收钱吗？没有现金，也该有些值钱的东西。” “不必麻烦。” 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武禅拿着一沓现金：“我家小妹输光了，换我来跟你们赌两把。” 358话 车厢赌局02 同样的赌大小。 武禅连赢十局，桌面上的筹码高如小山，让全场赌徒眼红。如果武禅选择兑换筹码，不会让赌场破产，但足有割肉之痛。 幸好，看起来武禅并没有下赌桌的意思，只要赌局进行，最后的赢家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庄家。 哗啦。 武禅把面前筹码全部推出去，让这一局变成吸引全场焦点的豪赌！ 荷官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骰盅。 还没等他看清，全场沸腾！ 武禅完美赢下了第十一局。 宫甜甜摇着老大的肩膀，激动的尖叫。 赌徒们此刻心情复杂，理所当然的嫉妒着武禅的赌运之强，想看他继续赢下去把庄家赢垮，又希望他下一局输的一干二净。 宫甜甜说：“老大，赢的足够多了，咱们见好就收吧。” 她似乎全然忘了，刚才那个越赌越输，越输越赌的那个人是谁了。 桃嫣笑道：“别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武禅没有说话。 从第一把赌局开始，从他嘴里说出的只有大和小两个字。 赌桌对面，换了一位年轻的荷官。 “这位客人，今天运气不错。” 他笑眯眯得说着，但从容淡定的口吻让人觉得他根本没有把武禅超强的赌运放在眼里。 “还继续赌大小吗，还是换一个玩法？” 武禅说：“继续。” 武禅不认识这个年轻荷官，但却知道他是谁。 每个赌场都有镇场子的狠角色，专门用来解决出千高手和赌技高超之人。 武禅从赢的第三局开始就察觉到此人混在人群中观察着自己，第七局的时候，靠近了三步。 赌大小这么简单的玩法，赌徒摸不到骰子，根本无法出千，年轻荷官判断武禅的绝技应该是他的听力，根据骰子碰撞的声音，判断出落下时的点数。 但这一套，在他这里无效。 年轻荷官摇晃骰盅，高超的手法让三粒骰子连成一串擦着骰盅内壁滑动，骰子之间相互没有接触。 啪。 骰盅落下。 “请下注。” 年轻荷官即便隔着骰盅也能知道，自己摇出的是四四五，大。 “大。” 武禅把所有筹码推出去。 嗯？ 客人竟然押中了。明明他听不出来才对。 不过，没关系。 年轻荷官手握在骰盅上，假装开盅，实则暗送内劲，盅盘毫无迹象地一震，三粒骰子就变成了二二一，小。 “看来，客人的赌运要到此为止了。” 他自信满满地打开被所有人屏气凝神的骰盅，等着欣赏对面客人崩溃的表情。 然而，片刻的寂静之后，便爆开了满堂喝彩！ “老大，你就是赌神！” 美少女的尖叫，让年轻荷官赶紧低头看向骰盅。 三粒骰子。 四四五。 大。 这、这、这怎么可能！！！ “你——” 你出千三个字几乎就要破口而出，但还是被年轻荷官忍住了。 赌徒摸不到骰子，根本无法出千。 况且，明明出千的就是自己。 “——还继续吗？” 他强装镇定。 武禅说：“今天到这吧。” 年轻荷官说：“这么强的赌运不觉得可惜吗？” 武禅说：“你刚才说过我的赌运到此为止，赌徒应该相信庄家的判断。” 年轻荷官：“……” 武禅抓起一把筹码，撒向全场赌徒，引发欢呼，然后把剩下的筹码全部朝前推倒。 “请换成现金。” 宫甜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包厢的，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是滚烫的。她倒是记得，离开赌场时，那个借钱给她的“好心人”脸白的就像一张纸。 “老大，你把整个赌场都赢破产了吧！” 武禅说：“好玩吗？” 宫甜甜点头：“刺激！” 武禅说：“以后还赌吗？” 宫甜甜犹豫了一下：“如果老大你愿意教我赌技的话。” 武禅说：“简单，我现在就能教你。” 他右手一甩，中指弹中宫甜甜额头，这一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重，导致宫甜甜当场晕厥过去。 甘小乙惊道：“甜甜！” 武禅说：“别着急，还有你的份。” 甘小乙赶紧解释：“老大，我没有赌钱呀！” 武禅说：“但你没有照顾好甜甜，有负所托。” 砰。 甘小乙中弹晕倒。 两人是被罗洛弄醒的。 宫甜甜揉着额头：“老大，我错了。我不该赌钱。但你也不该骗我，害我以为真能学到绝世赌技。” 武禅说：“我没骗你，刚才教你的就是。能瞬间弹晕你，靠的是震劲。能给骰子换点数的，也是震劲。” 宫甜甜说：“老大，原来你出千？” 武禅说：“不仅是我，所有的荷官都在出千。他们用同样的手法控制点数，所以你才一直输。至于借钱给你的人，跟赌场本就是一伙的。目的就是让你输的更多，倾家荡产。” 那个年轻荷官猜对了一半，武禅的确可以通过听骰子的碰撞声判断出点数，以此赢了前几局。年轻荷官用高超的手法使骰子无法碰撞，所以武禅当时是不知道情况的。然而，关键在于，年轻荷官这一局必须赢。 武禅赌大，是单纯的赌。 年轻荷官知道是大，所以用震劲改变点数。 盅盘那轻微的一震，能瞒过所有人，却无法瞒过武禅。 骰子翻转的声音，恰恰让武禅知道自己赌对了，于是压着桌面的肘尖发劲。 年轻荷官万万想不到武禅的暗劲不仅可以隔着整张桌子传导过来，而且比他的还要精妙。 宫甜甜说：“那我要是学会老大你这一招，以后岂不是赌遍天下无敌手了吗？” 武禅说：“天下的赌桌岂是这列车上的赌场可比的，巨大的财富聚集了无数高手，千术层出不穷，区区震劲根本不值一提。都说十赌九输，可那唯一的赢家也是赌场为了让人继续赌博而故意放水。每一个赌徒上阵时都以为自己是最冷静、运气最好的那一个。可人间因赌而造成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数不胜数。哪怕就算你赢了，你以为赢得就是赌场的钱吗？不，是其他的倒霉人。” 宫甜甜说：“所以，老大你刚才故意不拦着我。就是想让我亲身体会输很惨的滋味。谢谢你给我上的这一课。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武禅说：“谢早了，才上了一半。晚上还有另一半。” 359话 车厢赌局03 武禅一行共有三男三女，六人一猴。 宫甜甜糖果一间车厢，甘小乙罗洛一间，武禅和桃嫣一间，分好车厢时桃嫣曾跟众人保证，绝对不半夜把他们老大偷偷吃掉。至于白吱吱这个小猴子，则在三个车厢之间随便乱钻，想睡哪张床就睡哪张床。 入夜，星辰绚烂。 城际列车飞快行驶，呼啸与固定频率的颠簸成为一种有助安眠的噪音，如果这时再佐上一场淋漓尽致的大雨，简直会让人舒服的不愿醒来。 三个车厢外，窄窄的过道，十个一字横排，其中九人每三人一组包围一扇厢门。领头之人正是白天最后输给武禅的那位年轻荷官，片刻之后，只需他一声令下，三个小组同时行动——一人开门，另外两人闯入，用上好弦的连射弩将车厢里熟睡的人射死。 客人赢钱，不是问题。赌场开门营业，就不怕客人赢钱。 可问题是，这位客人赢的太多，太不知道分寸。贪婪往往会招致死亡，这是一个古老的道理，可惜这位客人不懂。 至于在城际列车上杀人。 年轻荷官早已轻车熟路，乘警早就识趣的睡去，除非列车烧起大火，否则就算有人在他们耳旁用力敲鼓也不会醒来。弩箭射的准，杀得快，六具尸体不会流太多的血，这样就不会给车厢的清洁员造成麻烦，当然也就不会影响后来客人的入住。 六具尸体并不算多，赌场仓库有的是地方。城际列车在进城入站之前，会惯例地遭遇流浪者抢劫，双方以交火为开场，以城际列车象征性地扔下物资为结束，这个过场已经熟练到不会给双方造成任何人员损失。当然，有六名乘客“运气不好”，没有躲过流浪者射穿列车窗户的钢钉，这也是情理之中。流浪者更不会介意将这六个人头用来壮大自己的臭名昭著。 隔着车厢门板，年轻荷官能听到里面人稳稳的呼吸声。他要保证客人们都已经睡熟，这样既能让他们死的没有痛苦，又不会吵到别的客人。 杀人归杀人，抢钱归抢钱。但最起码的公德心还是要有的。 不。 这不叫抢钱。 而是用不造成矛盾的手段，拿回本属于赌场的钱。 年轻荷官右手举过头顶，保证其余九人都能看到，然后翘起拇指。 九个人、三组人马同时动手。 车门被打开，两人冲进去，然后——砰、砰、砰、砰、砰、砰！ 六个人后背撞碎车窗，飞出城际列车。 年轻荷官和另外三个负责开门的人全都愣住了。 三个车厢，各走出一人，犹如三个妖魔鬼怪。 距离年轻荷官最近车厢走出的，正是让他遭遇职业生涯最大耻辱的那个客人，那双墨黑冰冷的眼睛看过来，犹如匕首般犀利。 本能的求生欲撬开年轻荷官的嘴巴，让他不受大脑控制的说道：“我我我我错了，求求求求你别别别杀我。” “下去给被你杀过的人忏悔吧。” 武禅单手掐住年轻荷官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双脚离地的拔起来，年轻荷官手脚并用地挣扎，对死亡的畏惧激发身体所有的潜能，却完全无法阻止死亡的降临。 他被武禅扔出窗外，就像一袋垃圾迅速地朝车后飞走了。 “这里还有三个小可爱呢。” 桃嫣笑眯眯地看着剩下三个人。 恐惧逼迫他们尖叫，但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们无法叫出声。他们朝车厢后方跑去，刚跑两步就跌倒了——膝盖被桃嫣的血画金丝从后击穿，没有放弃逃生的他们在地上爬行，连头都不敢朝后转去，仿佛一回头，就会被恶魔立马追上，但爬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还是忍不住回头了，因为他听到了两声惨叫。 他回头。 昏暗的过道灯光下，那个女人的美貌散发着渗人的诡异。 她抓起他的一只脚踝，将死死挣扎的他朝后拖去。 “真爱给人添麻烦呢。” 桃嫣将最后一人也丢出了窗外，狂风送来一声惨叫。 武禅说：“没人可以真正从赌场满载而归。这堂课上完了。” 桃嫣问宫甜甜：“你学到了什么？” 宫甜甜说：“我真的真的，以后都不会接触赌博了。” 武禅看向甘小乙：“你呢？” 甘小乙比宫甜甜态度还要认真诚恳：“老大，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去赌场赌钱，就算甜甜求我，我也不会答应她。” 宫甜甜说：“你放屁！我怎么会求你这种事！” 甘小乙说：“我只是举个例子，表示一下决心。” 宫甜甜说：“那我的决心更坚决。老大，就算以后甘小乙在我眼前自断双臂，求我只要带他进赌场看一眼就好，我也绝对绝对不会答应他！” 甘小乙说：“下决心而已，用不用这么狠啊，那我也升级一下我刚才的表态，就算以后……” “打住。” 武禅皱眉，“你们不要越扯越远，重点是什么？” 宫甜甜说：“决不沾赌博！” 甘小乙说：“决不去赌场赌钱！” 武禅看了一眼糖果怀里的白吱吱。 本是看热闹的小猴子，被这个眼神看的猝不及防。它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先表个态下个决心就对了。 白吱吱一只爪子挠头，一只爪子挠腋毛：“吱吱吱。” 武禅说：“看明白了吗？” 宫甜甜和甘小乙不明白，但又不敢摇头。 桃嫣说：“你们老的意思就是说，禁止赌博的意识要从小抓起。同时提醒你们，以后生了孩子，记得从小就开始教育。” 宫甜甜说：“谁谁谁以后会跟这个家伙有孩子！” 桃嫣说：“我说的是你们以后生孩子，可没说是跟谁生呀。” 宫甜甜脸更红：“你就是故意的！” 桃嫣说：“反正你老大的意思我传达到了。” 武禅说：“我说的只有你刚才前半句的意思，后面就是你自己乱加的别赖给我。” 罗洛说：“甘小乙比较聪明。” 糖果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罗洛说：“甘小乙说的跟甜甜不一样，他说的是以后再也不去赌场赌钱，而不是不赌钱。” 甘小乙叫道：“哇，不带这么害人的呀！” 360话 次等车厢 白天的时候清洁工默默补了车窗，赌场也没有再派人找武禅麻烦，昨晚的战斗就像从未发生过。 在车列车上的时间还有一天一夜，宫甜甜和甘小乙闲着没事准备去三等座以后的车厢看看。武禅知道两人的好奇心停不下来，嘱咐道看看就行，别被人欺负了，更别欺负人。 二等车厢共有三节，每节四个包厢，穿过二等车厢之后，便来到一节重型火力的战斗车厢，这种战斗车厢后面还有，每隔三节正常车厢就会有一个。 战斗车厢里是两排炮筒探出列车的机枪炮，一排共有四架。机枪炮侧壁油漆着编号，整体透出一种沉重冰冷的机械感，让宫甜甜和甘小乙两人第一感觉要比d067新城夜幕之墙上面的那些火炮要高级。枪炮手们坐在操纵台上，懒懒散散地聊天抽烟，根本就没有意车外的情况，此时毕竟是白天，根本不会出现煞妖，距离流浪者的地盘更还早着呢。 除了这两位来自二等车厢的年轻男女刚进车厢时，他们抬眼皮看了一眼之外没有任何表示，像是默许两人随便参观，这让车厢内壁多处漆着的“火力重地，闲人勿进”标语等同作废。 宫甜甜和甘小乙见枪炮手都在操作台上，于是连机枪炮摸都不好意思摸一下，随便看了看，就准备往后面的车厢走，正要打开车厢门，身后的一位枪炮手突然说道：“少爷小姐，请带好你们的车票。” 宫甜甜问：“一会要检票了吗？” 那位枪炮手露出一副像是写着“果然是从上等座来的什么都不懂但可以理解”的善意笑容：“是为了两位一会还能回来。” 宫甜甜和甘小乙一起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连续穿过两道车厢门来到三等座车厢。第一感觉就是这里汗味好重，一位乘务员看到了宫甜甜和甘小乙，善提醒道：“这里有点挤，两位请小心。” 即便不用她说，宫甜甜和甘小乙也都看得出来。各种各样的乘客出现在两人前方的通道里，看向两人的目光中微微带着一丝好奇，但程度也就仅此而已。 宫甜甜和甘小乙继续前进，左手边便是车厢，两人能透过包厢门看到里面的样子。事实上，并没有包厢门，有的只是没有门板的门洞，感觉就像是用一块巨大的钢板将整个车厢隔成了不对称的左右两部分，钢板上凿了几个拱形大洞，用来人的进出和透气。 每个包厢有前后两个大洞，里面的床板为上下两层，大概共有二十个。床上有人在睡觉，有人在聊天，而有的上则堆着各种行李。 乘客的打扮并不贫穷，甚至好多看起来还挺富贵。从有些高声阔谈中，宫甜甜能感受到他们情绪激动并且兴奋，像是对即将发生的大事充满期待。但宫甜甜并不是要偷听别人说话，所以具体会发生什么事，她并不知道。 宫甜甜和甘小乙继续侧着身，避免蹭到过道里的乘客，继续前进，路过这节车厢倒数第二个门洞时，突然听到里面一个女人冲他们叫道： “喂，小姑娘。” 宫甜甜停下脚步，看到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打扮得体，皮肤光滑，像是哪个富裕家庭的女主人。 她问道：“是叫我吗？” 女人笑着说：“你们两个是从上等车厢来的吧？” 宫甜甜本想如实回答，却被甘小乙抢先道：“算不上上等车厢，就是从前面车厢来的而已。” 女人说：“小帅哥还挺谦虚的。” 甘小乙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人说：“没事，就是很少看到有人从那个方向走到我们车厢来，有点好奇。” 宫甜甜看到坐在女人床上的还有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本来是偷偷地看宫甜甜，被发现之后，朝女人身后缩了缩。 “您的女儿吗？真可爱。” 女人说：“我的妹妹，年纪太小，胆子也小。” 宫甜甜觉得这小女孩乖巧的很招人喜欢，便说道：“你想摸摸小动物吗？” 女人和小女孩还没等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宫甜甜肩膀上探出来。 宫甜甜一直把白吱吱背在身后，小猴子四肢打开，双臂挂肩，双腿夹腰，身体一动不动的时候，只有尾巴乱摆，路过看到的人都还以为是宫甜甜背着一个款式独特的书包。 白吱吱灵活的从肩膀跳进宫甜甜怀里，宫甜甜抱着它送到小女孩面前：“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摸摸它的头。” 小女孩试着伸出手，想摸却不敢摸。 宫甜甜说：“没事的。白吱吱很乖，不会咬人。” 小女孩这才放下心来，把手放在白吱吱头上，小猴子很配合的晃了晃脑袋。 “它是暖的。” 宫甜甜说：“告诉你一个秘密，白吱吱是用火做的呦。” 小女孩没法理解：“火？” 宫甜甜说：“对，就是可以烧东西的那种光。” 小女孩对女人撒娇道：“姐姐我也想要一只。” 女人说：“你可以问问这个姐姐在哪里买的。” 小女孩奶声奶气道：“小姐姐，小猴子是在哪里买的。” 宫甜甜对着小孩都忍不住有些炫耀道：“买不到的，天下就只有一个白吱吱。” 白吱吱也很得意：“吱吱吱。” 小女孩年纪太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只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女人安抚道：“好了好了，先吃一个橘子吧。” 她包里拿出一个橘子，剥开，掏出黄灿灿的橘瓣给妹妹。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新橘子，对宫甜甜说：“来，也给你一个。” 甘小乙一直保持着警惕：“不用了，谢谢。” 宫甜甜却从女人手中接过橘子：“干嘛紧张兮兮的。” 她一边对着女人笑着说谢谢，一边剥开橘子，但和女人剥给妹妹的上一个不同，宫甜甜的橘子红澄澄的，就像是充了血。 宫甜甜愣了一下：“嗯？” 女人口吻中透着一股神秘的暗示：“想要吗？我这还有很多好货。” 361话 次等车厢02 宫京生，曾经的雪山灵宗九灵天刀。 宫樱雪，拥有高贵血统的古派血族。 两人隐于d067新城开设武馆，宫甜甜继承父母血脉，成为半人半血族之体。 如果其他人拥有宫甜甜这般优秀的人生开局，恐怕早在年少时期就闯出了各种名堂。 但宫甜甜从小到大被宫京生夫妇保护的太好了，蝇营狗苟、鸡鸣狗盗的肮脏事物宫甜甜别说接触，听都没有听过。在宫甜甜遇到武禅之前，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只不过是殴打殴打那些招惹她的坏孩子罢了。 即便后来经历了煞妖、煞人、地平线商团、黑伞、血族城邦等等这么多事，宫甜甜的内心依旧保持着天真单纯，好奇心是她了解这个世界的最大驱动力，对人性的黑暗面不设提防。 甘小乙和宫甜甜的人生开局，几乎是相反的。他从小生活自城墙根的难民营，有一天父母出门一趟，之后就再没有回来。甘小乙是靠周围人的施舍长大的。难民营是城破家亡之人的聚集地，贫穷、肮脏、几乎没有教育和医疗资源，人性之恶在这里无须遮掩，恣意妄为。甘小乙是在一场打架中被教练看出优秀的拳击天赋，于是把他带出难民营。重新活在阳光之下的甘小乙，拼尽全力的训练，为的就是不再回到那难民营。甘小乙一路披荆斩棘朝拳王宝座突进，没想到造化弄人，觉醒了超能力，让他止步不前，于是被教练无情抛弃。 他为了洗到超能力，所以才加入的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之后，他的人生和宫甜甜得到了同步。两人第一次见到罪恶细胞，又同时知道世上还有猩红罪恶细胞的存在。但和宫甜甜不同的是，甘小乙很有警惕心。除了事物本身之外，他还会去留意事物背后延展出的危险产物。 红药，便是猩红罪恶细胞延伸出的危险产物。 它是加工过程中的废料，但却有着强劲的药性。它能提升人类煞气值，强化肌肉，使用过程中会让人产生快感，于是会让人上瘾。人的煞气值一旦突破100%就会成为煞人，所以红药是被严格监管的违禁药物。黑市上流通着各种改造过的红药，它不会有效强化肌肉增加煞化值，但会让人产生更强烈的快感与更强的上瘾性。 宫甜甜看着手中的红色橘子，不明所以。但甘小乙一下子就听懂了女人的暗示——她是卖红药的！ “我们不需要！” 甘小乙抓过宫甜甜手中的橘子，扔给女人。 女人笑着说：“放心吧，我的货很安全，只会让人感到快活。” 甘小乙说：“我们就当从未见过，也没说过话。” 说完他就一把拉着宫甜甜走了，宫甜甜似乎明白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但临走前还是跟那个小女孩挥了挥手。 进入下一节车厢后，宫甜甜才开口问道：“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对劲吗？” 甘小乙小声对她说：“她是卖红药的。” 宫甜甜嘶的一声：“她居然敢在列车上做黑市生意，可她为什么会拦下我们，我们看起来很像煞人吗？还是说她能闻到我们身上糖果的味道。” 甘小乙说：“哪有那么复杂，只不过她看我们是从二等车厢来的，觉得我们买得起。” 宫甜甜说：“那个小女孩该不会她拐来到吧。” 甘小乙说：“应该是亲妹妹，做这种生意的人连亲生儿女都可以拿来做挡箭牌。” 宫甜甜说：“好吧。” 甘小乙倒是有些意外。 换做宫甜甜的性格，既然知道女人做的是非法生意，会立马转身回去把女人抓住，然后喊乘警过来处理。甘小乙已经做好拉住她的准备。可宫甜甜的反应很是平淡。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宫甜甜说。 “没什么。” 宫甜甜说：“别骗人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回去把那个女人揍一顿，然后再抓起来。” 甘小乙说：“但你没有。” 宫甜甜说：“我一旦那样做，那个小妹妹肯定就会受到伤害吧。说不定为了自爆，那个红药贩子还在妹妹身上安装了危险的装置。” 甘小乙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姑息恶行不是你的性格。” 宫甜甜说：“这事我拿不定注意。一会回去问问老大再说，认识老大这么久，你知道我学会了什么吗？” 甘小乙说：“什么？” 宫甜甜说：“冲动往往会坏事。反正那个红药贩子又不可能半路跳车，想抓她不用急于一时。” 甘小乙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学到的是以后不再赌博了。” 宫甜甜拍了他一下：“滚开啦！” 进入第二节三等车厢，这里人投来的视线中已经没有上一节车厢的好奇，连乘务员的表情都冷漠了许多。 宫甜甜能猜到其中缘由。 上一节车厢的人之所以好奇，是因为知道她和甘小乙是来自二等车厢。 而这一节车厢的人看到的是两人从同等的三等车厢走来，自然是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这一节车厢的整体结构和上一节一模一样，唯一能让宫甜甜感受到的差别就是，这里的人似乎要比上一节车厢的人穷一点。是同等车厢之间，还有着票价区别，还是说这只是宫甜甜的错觉？ 这一节车厢里没有发生任何事，宫甜甜和甘小乙又进入下一节车厢。 刚进门，宫甜甜就明白刚才的感觉并非错觉。 三节车厢之间乘客的打扮，有着明显的富到穷的过度。当然，这个穷，只是一个相对而言。即便是这节车厢看起来比较穷的人，其打扮也比d067新城大多数的富人更像富人。 宫甜甜问甘小乙：“你说这里还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商贩。” 甘小乙说：“你不要乱期待什么。” 宫甜甜说：“咱们不就是来看看新鲜的吗？” 甘小乙说：“也是。” 让宫甜甜失望的是，这节车厢没有发生任何新鲜事。 接着，他们又来到一节重火力车厢。 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滚回去！” 同样的机枪炮，同样打扮的枪炮手，同样的懒懒散散地坐在驾驶台，但表情却凶神恶煞。 “耳聋了吗？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一名枪炮手吼道。 宫甜甜刚要生气，甘小乙已经亮出两人二等车厢的车票，生气的枪炮手态度立马反转。 “两位少爷小姐不知有何贵干？” 甘小乙说：“就看看。” 枪炮手陪笑道：“请随便看，随便看。” 宫甜甜一下子就没了兴趣，两人快速去了下一节车厢。 362话 次等车厢03 穿过车门，宫甜甜和甘小乙终于来到了末等车厢，扑面而来的烘臭让两人仿佛来到难民营。 这里别说床板，连座位都没有。所有人都挤在一起打地铺，身体与列车铁皮以相同的频率颠簸。两人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愣住了，放眼过去至少挤着两百多人，而这样的车厢共有三节。 车厢里没有过道，要想从这一头走到对面，就要穿过一群又一群打地铺的人，脚步要十分小心翼翼才不会踩到别人的手脚。所以，宫甜甜准备放弃前进。 两人对乘务员出示车票便转身回去，越往回走，乘务员检查车票越仔细，好像生怕有人伪造似得。 回到二等车厢，两人能明显感受到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武禅说：“出去转了转，有什么收获？” 宫甜甜说：“我倒是有个感悟，只是挺俗气的。” 武禅说：“说来听听。” 宫甜甜说：“有钱真好。谢谢老大给我们买这里的车票，如果在末等车厢的话，别说睡觉连喝口热水都麻烦。” 武禅说：“那你以后可要努力挣钱。” 宫甜甜说：“这话倒像是我妈说的。” 甘小乙说：“老大，这车上有人卖红药。” 武禅说：“你看到那人拿出了红药？” 甘小乙说：“这倒没有，但是我能听懂她的暗示，而且她还给了宫甜甜一个红色的橘子。” 武禅说：“她卖应该不是真的红药。或者可以说只是一个骗子而已。” 甘小乙说：“为什么？” 武禅说：“红药这种东西在黑市供不应求，根本没有必要跑到列车上销售。” 糖果问：“甜甜你用哪只手拿的那个橘子？” 宫甜甜递出手掌，糖果凑过到掌心闻了闻：“嗯，没有红药的成分。” 甘小乙好奇道：“你怎么就能确定？” 糖果说：“我可是煞人。” 和糖果接触久了，大家早就淡忘了她是煞人这件事。而煞人对红药十分敏感，是因为煞人需要定期注入红药来维持情绪正常。糖果体内本有两枚猩红球，被罗洛取出来一枚之后，她对红药的需求就大大降低。 武禅说：“其实红药这种东西是被污名化的。正常人对红药成瘾，并非是其药性，而是对不需要何苦训练只需要花点钱注射一针就能变强这种投机取巧的捷径上瘾。把红药的副作用宣传的非常可怕，是市政厅故意为之。” 宫甜甜问：“为什么？” 武禅说：“如果普通人可以随随便便就变能强，那会变得非常难管理。一座新城要正常运作，需要很多强者，但不需要无数强者。况且，很多人靠自己是难以抵挡诱惑的，就像赌徒会默默的说这是最后一把，通过红药变强的人总会自欺欺人地说这是最后一针，接着就会突破临界点成为一个煞人。所以红药必须被严格管理起来。” 虽然大家都好奇过，但糖果始终没有讲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成为煞人的。不过她不像是意志力薄弱自甘堕落成为的煞人。 众人接下来在列车上的时间就十分的无聊，本来还有一个赌场可以解闷，现在也无法去了。除了赌场之外，还有一些其他让分放松愉悦的项目，宫甜甜糖果她们不会有想法，同时也不允许甘小乙和罗洛对那里有想法。 临近傍晚，列车外突然响起异样的声音，就像一群野兽咆哮而来——大量全副武装的车辆从列车左右两侧包围而来！ 武禅说：“这是流浪者开始发起进攻。” 城际列车会被流浪者打劫的事情，大家早有耳闻，但亲眼目睹还是头一次。 乘客们纷纷走出包厢，通过过道的车窗观看流浪者的车队追逐列车，而乘务员则紧张地这些乘客赶紧回到包厢。 砰砰砰。 钢钉射在列车装甲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 列车的重火力车厢同时发动反击，机枪炮爆开火光，钢钉如雨般的扫射。 但很明显，那些枪炮手的准头奇差无比，射出的钢钉就像在给流浪者们描边。 宫甜甜有点忍不住了：“老大，我们能不能参战？” 武禅说：“你们谁是元素系的超能力？” 众人不吭声。 武禅说：“那就老实待着。” 宫甜甜说：“可这些人的枪法实在太臭了。” 武禅说：“明明很准不是吗？” 宫甜甜说：“哪有，明明一个流浪者的车都没有射中。换我开炮的话，就算乱射一统，也能蒙中不少目标。” 武禅说：“这就是关键所在。抓着一个目标猛打，枪枪命中和枪枪不中，都需要很高的水平。” 宫甜甜明白了：“他们是故意不射中的？可是为什么呀？” 武禅说：“流浪者能活在荒野上，靠的可不是钢钉，其中又不少强劲的超能力者。但你看，他们并没有施展除钢钉之外其他的攻击方式。作为抢劫者，他们也实在不合格。” 宫甜甜说：“所以这是在干什么？玩着互射钢钉的过家家吗？” 武禅说：“你要这么说也没错。流浪者的目的是要钱，城际列车的目的是把乘客安全送到目的地。谁都不想让人送命。尤其对于，城际列车来说，枪炮手们也只不过是找了一份工作而已。反击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但工资还没有高到值得拼命。” 城际列车速度明显放缓了一些，接着，麻袋一样东西就从城际列车甩了出去。 宫甜甜猜了一下：“这是钱？” 武禅说：“还有物资，好了，打劫结束了。” 他话音刚落，城际列车再度加速起来，一下子就把所有流浪者远远甩在身后。 宫甜甜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意思。不过，没人会死也挺不错。” 一夜过后，城际列车终于即将抵达目的地b012新城。 宫甜甜打开窗，隔着老远欣赏着远方那座沉默的庞然大物，风吹散着她的长发。 宫甜甜关上窗：“老大，回到武家之后，你会请我们吃好吃的吗？”’ 武禅说：“当然，进城之后，这座城里所有的一切，你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吃。” 363话 武家 武禅不喜欢行使“武家”特权，但在别的新城还好说，现在回到b012新城，他想不行使都难。比方说，列车站台—— 城际列车稳稳停住，习惯优先下车的头等车厢的达官贵人们拎着行李，却被乘务员拦住不能下车，理由要等某位二等车厢的乘客先下。 这简直莫名其妙。 但听说对方姓武，这些比底层民众更了解“武”字分量的头等车厢乘客一下子就觉得理所当然了，丝毫不生气，有的只是好奇，纷纷拎着行李靠近车窗。 接人的站台本该熙熙攘攘，此刻却呈现着一种不该存在的肃静。 所有杂音仿佛都被一股力量压住。 力量的源头是站台中央，整整齐齐的三十名黑衣人，他们的气势不仅将站台所有人甚至连空气都远远逼开，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难得的场面，他们紧张并期待的盯着城际列车。 头等车厢的门没开。 二等车厢的门开了。 顶着数百双眼睛的瞩目。 武禅下车，身后跟着他的同伴。 站台的强压气氛，连身为血族的桃嫣脚步都有些战战兢兢。 “恭迎大少爷回家！” 三十名黑衣人齐声大喝，震耳欲聋，难以想象区区人类体内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空气中残留的震动让宫甜甜等人突然对自己的老大产生出一丝距离感，呼吸不禁有些紧张。 武禅对家族的迎接使者没有任何回应，他径直走去，三十名黑衣人立马左右退步，分开一条通道。围观群众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三十名黑衣人重新合拢，隔着数步，跟在武禅身后。 武禅朝车站外走去，宫甜甜和甘小乙他们老老实实低着头跟着，几次想转头也都没敢。车站外显然提前清了路，空旷旷的，停在门口的只有一台巨型野兽！ 除了拉石块钢铁的卡车，这是宫甜甜等人在新成见过的最大车辆。 两名黑衣人将车门打开，竟是对开门的。 车尾绕过来两个黑衣人接过武禅手中的行李，甘小乙勉强能挥动长槊凶豹，并没有对接行李的人产生困扰。 桃嫣等人有模学样地把行李也交了出去，跟着武禅后面上了车，车内的空间大到别说装人，就算安装一个泳池都富余。 按照车内格局，大家应该有几个人坐在武禅身边，有几个人坐在对面。 但除了桃嫣挨着武禅坐之外，四人加一猴，全部挤在对面。 车辆发动起来。 换过去，宫甜甜肯定会趴在车窗上东张西望，此刻她并拢着双腿，微微低头，难得一见的淑女模样。剩余三人也大同小异，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拘谨。 接着，他们听到有人笑了。 武禅笑道：“你们这是水土不服吗？” 小田螺塘和白吱吱整齐划一的摇头。 武禅说：“说句话听听。” 对面依然摇头。 武禅说：“嗯？” 桃嫣说：“你嗯什么，明显被你们武家吓到了。” 武禅说：“你怎么不害怕。” 桃嫣说：“我是要嫁给你的人，这点小场面可吓不住我。” 平时听桃嫣大胆表白听多了，众人早就免疫了，此刻这一句俏皮话却一下子有效缓解了众人的紧张。 仿佛被八卦充电的宫甜甜微微恢复了活力。 “桃姐姐，你真能嫁进武家吗？” 桃嫣说：“那一日，武尊主他老人家已经认可我了不是吗？你们当时也都在场。” 宫甜甜当时只关注宫雷震天，根本无暇留意其他的。 “是吗？” 武禅说：“是什么是。早就跟你们说过，武家是不能跟外人通婚的。” 桃嫣说：“只要能得到你的人，你把我养在外面就行。” 武禅说：“你就不能勉为其难的矜持一点。” 桃嫣说：“你是在暗示我用矜持就能得到你？” 武禅脸黑：“当然不是！” 桃嫣说：“那你管我。” 桃嫣的撒娇完全冲淡了从下城际列车到现在武家所带来的压迫感，宫甜甜等人像是重新回到水里的鱼，一下子呼吸顺畅了。 甘小乙说：“老大，你们武家真的太有气势了！现在改姓还来得及吗？” 武禅笑着摇摇头。 甘小乙说：“真是太可惜了。” 罗洛说：“改姓你没戏了，但是变性我能帮帮忙。” 甘小乙一开始没听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用麻烦，我谢谢你全家老少！” 糖果说：“你看你，罗洛也是一片好心。” 宫甜甜说：“你们两个合伙欺负人是么？” 糖果笑道：“你着急了是么？” 宫甜甜说：“这里是武家大本营，乱说话可是会招来人罚的。” 糖果突然沉默了，宫甜甜本以为是自己斗嘴胜利了，转瞬明白理由。 糖果是煞人，是被武家人追杀的目标。一个煞人跑到武家大本营，就像一只耗子突然掉进了猫窝，怎么可能不害怕。 宫甜甜说：“老大，糖果她……” 武禅说：“武家人要杀她，也轮不到别的姓武的不是吗？”他看着糖果，“你体内只有一枚珠子，只要不作恶，就不在人罚范围之内。况且，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糖果小声道：“谢谢老大。” 车辆已经进b012新城有一段时间了，宫甜甜小心翼翼地透过车窗朝外看去，不仅看不到车，连行人都看不到一个。 “老大你回趟家，原来需要封道啊。” 武禅说：“所以你们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了吧。” 宫甜甜说：“感觉就像古代的皇帝。” 武禅说：“别乱说。尤其进了武家大门之后。” 宫甜甜吐了一下小舌头：“我错了。” 她又看了一会，问道：“老大，怎么过了几道闸口了？” 武禅说：“五道。” 宫甜甜说：“武家在第几道啊？” 武禅说：“第七道。” 宫甜甜诶了一声：“那岂不是跟市政厅在同一道？” 武禅点点头。 车辆穿过第七道闸口，刚驶入没多久，便停下了。 武禅说：“下车吧，到了。” 这一路的铺垫，让众人对武家充满了期待，然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只是一个小院子。 其实这个院子不小，但配上“武家”这个牌匾就太小了。 看到武家跟宫氏武馆差不多大小，宫甜甜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许多。 “别看武家架子大，住的地方还挺亲民的。” 武禅说：“这不是我们住的地方。” 宫甜甜说：“那这是？” 武禅说：“入门登记处。” 宫甜甜说：“……” 老大口中登记处旁边，是高高围墙，接着众人便听到老大说道：“这就是大门了。” 话音刚落。 “大门”徐徐朝两边打开，露出一片一望无际的山野。 一条宽阔的大路从山顶巍峨的建筑直接铺到山脚，道路两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桃嫣不禁问道：“这是？” 武禅说：“欢迎来到寒舍。” 364话 武家02 这是武禅近年来第一次回家，所以这条“登天路”他需要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这山既不够够，亦不够陡。从山脚走到山顶这件事看起很没有难度。事实上，这条经过高手设计的暗藏玄机，只有亲自走上一走，才能知道其厉害。 迈上这条通往山顶的石阶十分钟后，武禅意识依旧清明，桃嫣还能坚持，但小田螺塘四人各有各的疲惫不堪。 首当其冲的便是罗洛。 他本就不是擅长体能，十分钟的登山几乎已经压榨光他的体力，随着体力的加速消耗，平日里早已习以为常的超能力开始产生负面效果——山路两边每隔三步就有一名黑衣人，整整齐齐的直通山顶。而在罗洛眼中便是两排骷髅阴兵，脚下路的也不是通往山顶，更像是引向黄泉。 糖果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源头在于她本身是煞人。虽然武禅在来时的车上已经承诺她不会有事，但真被这么多武家人包围着，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青蛙被数百条毒蛇死死盯着，求生欲的激发加速体能的消耗。 宫甜甜和甘小乙相对来说好得多。两人都比较单纯，虽然一开始被武家气势所慑，但武禅难得的亲切让两人很快适应了这个氛围，毕竟回自己老大家有什么可怕的呢？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这条登天路上。 “老大，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完啊。” 宫甜甜终于坚持不住的问道。 武禅说：“走到山顶就到头了。” 宫甜甜说：“我问的就是多久才能走到山顶呀。” 武禅说：“把这条路走完。” 宫甜甜：“……” 甘小乙说：“老大，爬山累点无所谓，可问题是十几分钟过去了，我怎么觉得咱们离山顶一点都没有近呢，就像是原地踏步一样。” 桃嫣说：“听说过望山跑死马吗？看起来很近，实则很远。我们爬了十分钟的路程对比总路程来说不值一提，所以感觉还在原地。” 桃嫣身为银篷侍卫长级别的血族，区区爬山这项运动根本不会消耗一丝体力，但这条登天路让她都觉得有些难啃。 武禅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关键所在还是我上山前跟你们说过的，这山路不管是路边树木还是岩石都是做过专门的设计，目的就是让人产生原地踏步的错觉。这条山路本质上是一项对意志力的考验，所以，放平心态硬着头皮走到底就好。” 宫甜甜说：“我脚酸了，甘小乙背我。” 甘小乙当然是乐意的。 武禅却说：“你要是找人背，会被视为放弃，有专人将带你去另一条路，开车把你送到山顶。” “那还是算了。”宫甜甜可不想给好久没回家的老大丢人，她对着山路两边的黑衣人说道：“你们看好，我没真让人背。” 那些黑衣人就像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目视前方，对宫甜甜的话毫无回应。 有走了几分钟。 众人体力又下降一大截。但宫甜甜不仅反常地恢复了体力，甚至比山脚时更精神，稍作一想就知道，这是宫甜甜名为“死线才是第一生产力”的超能力生效了——越不想干的事情越拖到后面，越能爆发出惊人的执行力。 宫甜甜得意起来，仿佛完全忘记几分钟前自己也累的像狗一样，对着小田螺塘的另外三人说起风凉话：“这山路走着走着就习惯了，也不过如此嘛。” 糖果说：“你这是作弊！” 宫甜甜说：“老大可没说不让用超能力。” 糖果说：“要是武家子弟中有人的超能力可以飞，那这路还有什么考核意义？” 武禅说：“飞行或者强行位移的超能力是禁用的。其他超能力不受限制。” 有老大撑腰的宫甜甜更加得意起来：“听见老大说的了吗，我这属于符合比赛规则。” 甘小乙说：“哪来的比赛啊？” 宫甜甜说：“这么难得的机会，咱们之间难道不应该比一比谁先登顶。输的三个人要给第一名承包一整年的零食。” 武禅说：“你的超能力其实是随时调皮吧。” 宫甜甜撒娇道：“可不可以嘛。” 武禅说：“你别问我，你们小田螺塘内部的事情，自己决定。” 宫甜甜挑衅得看向另外三人：“怎么样，敢吗？” 糖果说：“什么敢不敢的，反正到最后你体力不支的时候，还不是会让甘小乙背你。” 宫甜甜说：“凭我自己的超能力怎么可能还需要依赖别人。” 糖果说：“那你有本事别限制我们用什么办法。” 宫甜甜对自己人的超能力了若指掌，根本就没有适合爬山的，但她仍感觉到糖果这话里似乎埋下了什么陷阱，正犹豫着，听到糖果笑道：“怎么，原来是你不敢啊。” 宫甜甜说：“我又什么不敢的，我看你能想出什么怪招。” 糖果突然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宫甜甜瞬间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 糖果说：“白吱吱扛我们一程。” 小猴子吱的一声，变成一头雪白巨猿，一手一个把糖果和罗洛放在肩头。 宫甜甜气急：“你们居然利用白吱吱作弊！” 糖果说：“白吱吱是灵质体，算是超能力，怎么能是作弊呢。你该不会怕比不过白吱吱吧。当然，你要是怕的话，可以命令白吱吱变回去，反正白吱吱更听你的。” 宫甜甜当然有强制命令白吱吱的念头，但被糖果这句话堵死了。她一命令白吱吱，不就等于变相认输了吗。 “我没问题，肯定会比到底。” 然后她笑眯眯的看着白吱吱：“你做的很好。” 身高两米多、由火而生的灵质体巨兽竟顶着大太阳全身发冷起来，它想立刻变回小猴子，但武禅的话又让它不敢变回去。 武禅说：“既然你们已经开始比赛，那就可显神通。宫甜甜你没想到白吱吱的能力是你自己的问题，跟白吱吱没有关系。” 糖果拍了拍巨猿的脑袋：“老大都这么说了，你还怕什么，走呗。” 巨猿不敢低头看宫甜甜表情，吼的一声原地起跳，再一落便是五米之外，然后又猛跳出去…… 宫甜甜气道：“登顶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叛徒。” 她飞快地追了上去。 武禅和桃嫣相视一笑，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甘小乙。 “你不往上冲吗？” 甘小乙可怜巴巴道：“老大别这么看我，我是真没劲了。就让我当一会电灯泡吧，求求了。” 365话 武家03 大少爷顺利走完登天路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时间比前几天回来的大师兄用时还要短一点。 大师兄登顶时，身后跟着一个美少女。 大少爷登顶时，身后跟着一个大美人。 不对——那是什么？ 守门的弟子们看到一头白色巨猿猛的从大少爷身后跳出，轰的一声落地。 以大少爷的实力，别说带着一头灵质体野兽，就算带回一头煞妖也不足为奇，问题是这巨猿的姿势。 它就像耍杂技般双臂平展，肩膀和手臂上都坐着人，左右各两个人。 难道这是某种交通工具吗？ 小田螺塘在守门弟子们的注视下从白吱吱身上下来，然后巨猿咻的一下变回小猴子。 是的，临到最后，宫甜甜的超能力也招架不住登天路的邪门设计，一边许愿设计者头发掉光，一边硬着头皮搭乘白吱吱。介于四人都是靠白吱吱登顶的，很默契的谁也没再提比赛这回事。既然都是菜鸡，那么大家还是好朋友。 桃嫣走完这一趟，血族体力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她也想搭乘白吱吱，可她不想被武禅看不起，便咬着牙走到最后，此刻她双腿都是软的，还有些气喘。 换做以前，她肯定要拿武禅开一些暧昧的玩笑：“我整个人都快比你折腾散架了。” 此刻，面对武家高耸的大门，她决定老老实实地给武禅留面子。 武禅对守门的弟子问道：“前几天大师兄登顶的时候，用了多少时间？” 弟子答道：“比你慢一点。” 武禅不再多说，领着桃嫣等人进门。 作为灾后世界重建的建筑，武家的设计十分独具匠心，有庭院、石桥，还有色彩缤纷的花廊。 宫甜甜和甘小乙心里再好奇，也不敢东张西望，免得被武家人嫌弃小家子气。 没留意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武禅说了一声到了。 宫甜甜说：“老大，这是你的房间？” 武禅说：“嗯。” 他推开大门。 几年不在家，室内仍然一尘不染。武禅不喜欢使唤仆从，也不喜欢别人随便进他的房间。这么干净，应该是管家知道武禅快回来了，临时叫人打扫的。 宫甜甜说：“老大，你的房间未免也太大了吧！如果改造出一个厨房，那么住一家三口完全没问题。” 武禅说：“房间再大，睡觉时还不是只用一张床。” 宫甜甜说：“不愧是老大，连炫耀都这么高级。” 甘小乙说：“学到了，学到了。” 武禅说：“还贫嘴，脚不累吗？” 众人不想被武家人以为武禅来回来的是几个累赘，为了面子，进府的这一路都在强忍着，现在听武禅一说，脚立马就完全酸掉，赶紧找地方坐下。 宫甜甜说：“我的脚就像是泡进柠檬汁里。” 糖果说：“我的像是泡进了醋里，更酸。” 甘小乙说：“这种事也要拿来比一比吗？” 糖果说：“又没人让你喝洗脚水。” 甘小乙说：“要不要这么恶心，罗洛管一管。” 罗洛和他们体能差距太大，只能搭乘白吱吱，但白吱吱后期为了追上武禅突然加速的脚步，不停地飞跃，罗洛的胃早就被颠的七荤八素，现在强忍着不吐已经耗尽他全部的意志力，根本无法跟大家斗嘴。 不行，坚持不住了。 他跑到卫生间狂吐起来。 糖果赶紧过去帮忙，一边轻轻拍打后背一边问道：“有没有舒服一点。” 罗洛摇摇手：“不用帮忙，我没什么事。” 小田螺塘闹着玩的时候，桃嫣已经把武禅的房间转了一圈，小猴子跟在她脚后，细长柔软的小尾巴一翘一翘的。 “房间虽然大，室内摆设倒是真的很少。” 武禅说：“嗯，因为很多东西根本不用摆进来。” 桃嫣笑着说：“晚上是不是还会有专门的女仆伺候你洗澡呀，大少爷。” 宫甜甜说：“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应聘这个职位吗？” 武禅说：“……” 甘小乙说：“甜甜你正常一点。” 宫甜甜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是失业状态，找工作难到不重要吗？” 甘小乙说：“可服侍人洗澡的工作是不是不太适合你。” 宫甜甜说：“你想清楚，那可是给老大擦背诶。” 甘小乙说：“老大，招聘部门在哪，男仆不行的话，女装我是可以接受的。” 武禅说：“……” 桃嫣说：“说正经的，你已经回到府上了，不用跟你的父亲问安吗？” 武禅说：“不用，那老混蛋现在应该在练拳，别说我回来了，就算我死了，也没人敢去打扰他。” 桃嫣说：“你们父子感情可真恶劣。” 武禅说：“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客房。” “好好好！” 宫甜甜赶紧点头。 客房的位置，至少在五百米之外。 宫甜甜说：“老大，要是住的久的话，我想申请一辆自行车，你武家也太大了吧。” 接着她就看到早就等候的仆从，赶紧闭上了嘴。 桃嫣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这些仆从还真是妙龄女孩，即便是低眉顺眼也能给人俏丽之感。想来也是再正常不过，想在武家谋份差事的人那么多，就算是仆从恐怕也要经过百里挑一的筛选。 女仆打开客房的门，里面虽然远远没有武禅的房间大，但也比这一路住过的任何一家旅店都好太多了。 宫甜甜说：“这间是桃姐姐的房间吗？” 桃嫣说：“笨啊，我当然跟你老大住一间。” 宫甜甜说：“用你的脑袋想一想，可能吗？” 桃嫣说：“就是不可能，才想一想啊。” 武禅说：“嗯，这就是桃嫣的房间。” 宫甜甜说：“那就不看了，赶紧去下一间，看看我们的。” 武禅说：“其实每间客房都差不多。” 众人离开房间，正准备进入下一间客房。 靠近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开了，一个人走出来。 算不上熟人的熟人。 正是被大师兄唐斩带到武家的少女偶像，苏筱悠。 “嗨，你们到了呀。” 她主动打招呼。 武禅点头示意。 甘小乙则挥挥手：“对呀，我们到了。” 接着，他就被人暗中踩了一脚。 366话 武家04 武禅除了好奇唐斩带苏筱悠来武家的理由之外，对苏筱悠本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师兄没说理由，武禅也没有多问。 看样子比众人早到几天的苏筱悠已经适应了武家，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武禅说：“师兄不能照顾你的时候，你可以跟我的朋友们一起行动。” 苏筱悠露出笑容：“你说的果然和你师兄猜的一模一样，他还真是了解你呢。” 武禅说：“毕竟他是我师兄。” 宫甜甜一听这少女偶像接下来要跟众人一起行动，心里是抗拒的。以前两人隔着十万八千里，宫甜甜只当苏筱悠是艺人，可自从近距离接触后，两个年龄相当、又都很漂亮的少女难免会暗中比较。 面对少女偶像堪称职业的温柔笑容，宫甜甜是不认输的。 “一起行动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大明星能不能跟我们聊到一块去。” 这话是说给甘小乙听的。 甘小乙挨过一脚之后，哪还敢说话，老老实实的闭着嘴。 桃嫣其实想告诉宫甜甜不用紧张，这苏筱悠对甘小乙只是客气罢了，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武禅。桃嫣“乐于助人”地戳破这层纸。 “甜甜你放心，苏姑娘跟我们没有共同话题，倒是可以跟我的小夫君讨论一下演技。” 苏筱悠听到这个称谓，明显一愣。 武禅说：“等以后有机会再说，苏姑娘就交给你们了。” 桃嫣说：“嗯？你不跟我们一起？” 武禅说：“接下来几天我们都不会见面。这里人都知道你们是我带来的，所以可以随便行动，但是花廊除外。那个地方，你们一步都不要踏入。” 武禅回到武家，最想见到的人当然是师兄唐斩。 但即将展开的比武，并不是武禅对战唐斩这么简单，它有个名头——“武家首席弟子换位之战”。灾裂五咒之中，每门都有首席弟子，不仅要替尊主接受各种上门踢馆的挑战，每隔三年还要代表尊主进行灾裂五咒之间的比试，争夺荣耀。首席弟子是除了尊主之外的门面，享受至高特权。所以，灾裂五咒中任何一门首席弟子换位都是大事，会要邀请众多势力前来见证。 按照规矩，不管是挑战者武禅，还是被挑战者唐斩，在正式比武之前不仅不能相互见面，还要杜绝与其他人见面，武禅接下来几天要做的则是类似斋戒沐浴般的清修。 三天时间几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三天，让宫甜甜等人意识到，老大成为味痴不是没有道理的。武家的食物很新鲜，营养也十分充足，但不管是调料还是食材实在是太单调了。连续三天从早饭到晚饭都是一模一样的鱼肉和配汤，而且味道淡的就像没有放盐。 要不是怕被抓起来乱棍打死，宫甜甜真想让甘小乙开个小灶，烤点什么东西来吃。 这天清早起来，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大事感，让空气都变清冷压抑了几分。 宫甜甜问女仆今天是要比武的日子吗？ 对方没有任何回答。 宫甜甜撅了一下嘴。她已经习惯了。接触了三天，女仆除了分内之事外，根本不会多说一句话。 甘小乙说道：“总感觉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糖果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罗洛说：“或许是因为今天是阴天。” 糖果说：“才不是。” 桃嫣主动朝身后走来的人说道：“早啊，筱悠。” 苏筱悠甜甜答道：“桃姐姐早，大家早。” 毕竟都是年轻人，抛开艺人的身份，很容易就打成一片。 宫甜甜说：“你猜今天会发生什么？” 苏筱悠说：“今天是比武的日子。” 宫甜甜说：“瞧，我就说嘛！等一下，你怎么知道？老大师兄告诉你的？” 苏筱悠点点头。 宫甜甜说：“我们那个臭老大嘴紧的就像是上了锁，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桃嫣说：“有人来了。” 宫甜甜赶紧住嘴，要是被人抓住暗中说人家大少爷的坏话，肯定要倒霉。 走来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陌生人，身后跟着两排黑衣人，看这架势仿佛是真要抓人似的。 宫甜甜不禁朝桃嫣身后缩了缩。 管家倒是客气：“诸位大少爷的朋友，请跟在下走。” 桃嫣说：“去哪？” 管家说：“去大少爷吩咐在下领诸位去的地方。” 众人跟着管家后面穿梭武家，如果不是有人带路的话，众人肯定会迷路。 终点是一个巨大的建筑，内部空间十分空旷，四五人环抱的石柱仿佛直通天际，把天花板撑的配得上遥远二字。 “请诸位在这里等候。” 管家将众人领到靠近大门的一个角落，话语在屋内竟能引发回音。 管家率手下走了，宫甜甜见地上放着垫子，就不客气的盘腿坐了上去。 宫甜甜说：“你们也坐吧，还挺舒服的。” 苏筱悠嗯了一声，坐在宫甜甜身边，但并非盘膝，而是很淑女的并拢小腿跪坐。 宫甜甜余光瞄到了，便立马改变自己的坐姿。 桃嫣笑道：“甜甜，你习惯跪坐吗？” 宫甜甜说：“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我向来不是这么淑女的吗？” 甘小乙说：“有吗？” 宫甜甜反问：“没有吗？” 甘小乙说：“应该是有吧。” 糖果插他一刀：“什么叫应该，为什么末尾还要加个吧。” 罗洛插他第二刀：“因为小乙表示不确定。” 糖果说：“不确定就是否定咯。” 甘小乙着急道：“哇，你们不要害人啊。” 糖果说：“害你会怎么样？” 甘小乙说：“我的脚会被人踩啊。” 糖果说：“原来你知道啊。” 宫甜甜说：“等一下，你们看白吱吱好像有点不对劲。” 白色的小猴子在宫甜甜怀来蜷成一团，微微发抖。 它明明是灵质体，应该除了武禅之外无所畏惧才对。 桃嫣说：“白吱吱你在害怕吗？” 白吱吱没有抬头：“吱吱。” 它在怕什么？ 众人正在疑惑中。 一股猛烈的火焰，烧进了大厅！ 367话 武家05 火。 雄赳赳气昂昂地烧进大厅。 明明只是二十名并肩齐驱的穿赤色长袍的男女，却让室内温度产生了明显的提升。 “呀？是他。” 宫甜甜突然叫道。 “有认识的人？” 桃嫣随着宫甜甜的目光锁定到第三排的那两个年轻男人。 甘小乙也认出来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出现在d067新城市政厅的那两个火旗护。曾前后向老大发起挑战，然后都输了。两人中更年轻一点的那个，似乎跟老大自报家门，叫什么七来着。但老大当时说他不配跟自己动手，所以甘小乙也没有往脑子里记。 宫甜甜对炎小七和炎磐的印象比甘小乙深，倒不是因为两人算是帅哥这个理由，而是因为两人虽然败给老大，但战斗场面的确华丽，尤其是炎磐最后使出的那一掌。 那拔地而起的凶猛火光，简直就像是恶魔从地狱伸出了魔爪。 就因为这一掌，宫甜甜当时还差点跟董初一吵起来。是楚狂阻止了她，而甘小乙就像呆头鹅一样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室内温度明明升高了，但“呆头鹅”突然觉得身体一激灵，就像是炎热的下午满身是汗时打开了冰箱。 这忽冷忽热的太奇怪了。 甘小乙刚一转头，便迎上一双冷冰冰盯着自己的眼神。 他莫名心虚。 “甜甜？” “哼。” 宫甜甜不再看他，继续看向那二十名火旗护。他们的打扮和在d067新城见到的完全不同。 一身赤色的精干打扮，肩膀却好似累赘般加着一件大码的披肩。那披肩如长长的袍子般能罩住人的全身，，下摆几乎快要蹭到地面。 二十名火旗护进入大厅时，目视前方，朝靠近大门方向的众人瞄都没瞄上一眼，好像那里只有空气似的。 二十人脚步不停，一路走到大厅最尽头那巨大的石座之前，宫甜甜还以为其中有人会直接坐上去，可脚步一转，二十人齐齐站到石座的右首方。 见到火旗护的人全员站立，连桃嫣也就不好意再继续坐着，和其他人一样都站了起来。 火旗护的人站定位置之后，就像是二十根钢钉，身板挺直，一动不动，甚至没人交头接耳。他们的位置与桃嫣他们正好能连成大厅的对角线。 室内除了他们两波人马，就没有别人，气氛透着一股尴尬。 火旗护的人可以不说话，但宫甜甜可憋不住。 “你们说，这些家伙为什么一句话不说？” 甘小乙说：“纪律严森呗。” 糖果说：“也有可能是故意装样子。” 罗洛说：“为什么？” 糖果说：“灾裂五咒，锐金为首啊。炎家一直被武家压在下面，肯定不服气的。他们现在表现出的就是那种，虽然我们打不过你们武家，但我们的弟子更有礼数。” 甘小乙说：“这有意义吗？” 糖果说：“大家族之间会在各个方面抢面子。” 宫甜甜说：“我赞同糖果的说法。” 桃嫣说：“不用猜了，他们有在说话，只不过没有转头，光动嘴皮子。” 宫甜甜说：“啊？你能听见啊？” 桃嫣说：“有一半血族血统的你，加强训练的话也能做到，这不难。” 糖果说：“他们在说什么啊？” 桃嫣说：“无非就是堂堂武家也不过如此之类的。” 宫甜甜瞧不起道：“嘁，有本事一会武家人都到场了，大声讲出来呀。” 她故意放大音量，就是想让对面听到她的讽刺。 但她忘记一件事。 这个大厅由于太大，所以回音效果特别好。 她的这句嘲讽在大厅里回荡配合回音，宛如加了音响效果。 那二十个火旗护齐刷刷地转头。 着实把宫甜甜吓了一大跳。 “桃姐姐……” 宫甜甜下意识地朝我方人员中战斗力最强的桃嫣求助。 桃嫣说：“别怕，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 地砖突然响起敲击声。 敲击声连贯并且有着特定的节奏，仿佛有一个透明的巨人，正在把大厅的地面当作乐器敲打。 伴随着敲击声，众人明显感觉到脚下地砖微微震动起来。这个地震的前兆不一样，此刻的震动十分均匀规律，给人一种脚底按摩的感觉。 宫甜甜说：“是不是要来人了。” 桃嫣说：“已经来了。” 人数同样是二十个——二十名身穿土色长衣的男人，分成两排走进大厅。他们最显著的特点便是二十人的头顶全部寸草不生——竟是齐刷刷的光头。除此之外，他们自左肩之下套着一副臂甲。 以臂甲作为武器的甘小乙，立马就发现那些臂甲的奇怪之处。准确的说，那些人并不是穿戴着臂甲，而是甲片犹如有磁力般，吸附在手臂上。从甲片的光泽质感来看，应该都是由石头打磨的。 甘小乙正要跟同伴分享这件事。 地板明显猛然一震。 然后，又一震。 咚。 咚。 咚。 仿佛有什么怪物故意跺脚。 接着，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那个“怪物”一步一步地踏进大厅。 那是一个身高至少两米多的巨人，身宽几乎是两个甘小乙并在一起，双臂赤裸在空气之中，虬结的肌肉好似一条条扭动的蟒蛇。宫甜甜并不反感强壮的肌肉，但看到这一具过于强大膨胀超出人类范畴的肌肉肉体时，竟产生了一种恶心。 或许感应到宫甜甜的厌恶，路过众人的巨人突然停下来脚步。 那双就像漆黑石子镶嵌在巨大脑袋里的眼睛，默默地俯视下来。 宫甜甜顿时觉得全身仿佛有一千根细针在扎，膝盖不由有些发抖。 巨人只看了几秒，便什么话都没有说，继续朝前走去，站入位于巨大石座左首的二十名土城护之中，像是一个大人被一群孩童包围着。他们的对面，便是那二十名火旗护。彼此之间没有打招呼，看来关系并不好。 宫甜甜这下是真不敢说话了，生怕自己的吐槽会被巨人听到，然后过来扭掉自己的小脑袋。 心中的恐惧还未消弭。 空气中，竟然飘起水的味道。 温度骤降！ 368话 武家06 众人仿佛像是冬天时来到了河边。 寒气拂面而来，水汽凝结成冰晶让鼻尖有着刺刺的感觉。 六个相貌超然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进大厅，他们脚下无声，腰佩长刀，耳垂银月。 宫甜甜心头猛然一跳。 来者身份已是显而易见。 然而，那个身姿挺拔的长须老者登场，则让宫甜甜的心脏仿佛重重的挨了一拳！ 八年前的那个雨夜的记忆，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在宫甜甜脑海中炸亮！ 她似乎不受控制般嘴，唇颤抖着小声自言自语：“师公。” 轻若蚊蝇的两字，却让那个耳垂金色月轮环的老者停下了脚步。 走在前面的那六个男人也停在原地，目光随着老者而去。 七名当世最顶级的斩鬼人目光聚集，别人什么反应桃嫣不知道，反正她是差一点就心脏骤停了，但她死撑着，赌斩鬼人不敢在武家动手杀人。 她的死撑，随着那个长须老者的踏前一步，立马发生了动摇！ 老者，不是别人。 正是雪山灵宗金月三老之一，师我训。 他眼中并无应当遵循职责拔刀斩杀的血族，只有那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女。 宫雷震天面相随母亲，宫甜甜则更像父亲。 父亲，宫京生。 师我训此生最钟意的徒弟，若不出意外，本将继承他的衣钵。 “孩子，我记得你，你叫甜甜吧。” 宫甜甜整个人抖若筛糠。 即便不是血族，面对实力有如天地之差的强者散发出的气势，恐惧也会像春天的禾苗从心底破土而出。 师我训说：“不用怕。我是你父亲的师父。” 如果一个人遇到一头老虎，老虎突然对他说，不用怕。那么这个人只会更加害怕。 但当师我训说出这句话时，竟像是咒语般有效。 宫甜甜一下子安定下来，对面的老者已卸下周身散发的寒霜逼人的气劲，就像是一个身体硬朗的普通老人。 “师……师公，我是宫甜甜。” 听到少女的回答，另外六名面无表情的男人，目光一下子也变得关切起来。 师我训说：“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宫甜甜说：“还好，还不错。” 师我训说：“不错，那就很好。” 宫甜甜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位老者是想通过自己了解父亲宫京生的情况。 但她并没有等到那一句：“那你父亲可还好？” 师我训问：“你要同我们一起过去吗？” 宫甜甜说：“谢谢师公，我跟我朋友们在一起更自在一些。” 师我训点了一下头，接着目光在宫甜甜身侧一顿。 桃嫣甚至都不确定老者目光是否锁定的是自己，只觉一股寒气将自己从头笼罩到脚。 “不要乱来。” 老人留下这句话，便和其他六位斩鬼人继续前进。 他们走到那二十名火旗护左侧，停住了。 火旗护的二十名晚辈，恭恭敬敬地向尊为金月三老的师我训行礼问安。但并没有让出自己的位置。 对面。 土城护的人也向师我训行礼。 那个体型庞大如怪物般的男人朗声道：“师我训，别来无恙。” 大厅空气随着他的声音震动，来回激荡。 师我训说：“承蒙石尊主挂念，一切都好。” 土城护尊主，石平南说道：“这些火旗护的小崽子见到我不问好便罢了，见到您老驾到，还不赶紧把右首位置让出来，真是不懂事。” 那二十个火旗护脸上纷纷显露怒色，却无人吱声。 师我训说：“雪山灵宗此行目的是见证比武，站在何处无关紧要。” 石平南笑道：“还是你们住在雪山里的境界高，换我被这般轻视，至少要拧下他们七八个脑袋。” 那二十个火旗护依旧没有回应，心说，堂堂尊主可别在这挑拨离间了，刚才不跟你打招呼，什么原因自己心里没数是吗？ 此刻，双罚三护除了主人人罚武家之外，鬼罚雪山灵宗、火旗护、土城护皆已到位，桃嫣推测接下来应该出现的便是最后一护，木界护。 火旗护，护人。 土城护，护城。 木界护，护的是整个灾后文明的生存边界。 他们不居住于新城，常年分布于文明世界版图边疆的森林荒野之中，他们一边寻找着扩大文明世界版图的机会，一边预防留意各地异常事件以及灾难的发生。文明世界经不起第二场永夜毒雨。 木界护在乎的是全物种的生存问题，所以即便血族和人类是天敌，与鬼罚更算是见面便要一决生死，却跟木界护关系十分融洽。 但木界护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和双罚三护风格截然不同的人马。 和前面先由弟子开路，然后尊主登场的方式正好相反。 现在出现在大厅的，地位最高的那人威风凛凛地走在最前面，身后带着两排手下。 桃嫣和宫甜甜等人虽然不知道来者身份，却能感觉出他们非富即贵。 一队人马走到木界护的左侧，后面出现的一队人马和他们靠拢。 第三队人马进来了，最前面的年轻人一身天之骄子的气派，西装笔挺没有一丝褶皱，但宫甜甜和甘小乙只看了他寥寥几眼，目光就被他身后隔着三步的男人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地平线商团的话事人，龙穗。 宫甜甜和甘小乙诧异的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龙穗的出现，代表着这些人都是商团的人。 不对。商团还不够资，他们是商盟的！ 龙穗跟随的队伍，站到雪山灵宗的侧首。 宫甜甜等人未来得及更多的思考。 一股霸道的气势涌入大厅，蛮不讲理地将空气全部驱赶出门，众人胸口顿时一阵窒息，接着便看到整个武家的主人、天下唯一霸气如海的魁梧壮汉从巨大石座侧面入口走了进来。 他没有登上石座，一步一步地走到石座正前方。 无人向他行礼，并非无礼，而是强大到犹如实质的压迫感锁住了几乎所有人的身躯，同时求生本能警铃大作，阻止身体的任何动作，以免稍有不慎就会像虫子般被碾碎！ 武灭没有说话，看向门外。 一道猛烈汹涌的火光突然就闯了进来！ 熊熊烈火席卷如柱直轰武灭正面，却在大厅正中央与一层金色罡气相撞。两股力量相互较劲，形成寸步不让的分界线，冲散的火焰涌向四周，烧的大厅炎光大盛，温度高到仿佛衣服马上就要燃起来！ 正当众人准备自救，火焰突然停歇了。 一名肩披一袭宽大红袍的老者，迈入这片热腾腾之地，灰烬随着他的脚步翻飞，红袍上的蟒鳞花纹好似活物。 炎家尊主。 炎蚩。 他迟迟登场，并非仅仅是要显现他与武灭实力相当。 更重要的是，他是火旗护。 火旗护，护人。 整个北半球东区有资格被炎家尊主贴身护卫的仅有一人。 曾经拯救所有人类的盖世英雄。 英雄王！ 众人瞩目之下，一名比红袍老者还要苍老的老者迈入大厅。 他佝偻着身体，每一步都很缓慢。 这片大地上的至高领袖隔着宫甜甜等人不足十步之遥，地位上巨大差距浓缩在小小的空间内，让宫甜甜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情绪的缝隙中，她惊讶的发现，一直在她怀中发抖的白吱吱终于平静下来。 但，这并不是小猴子不再恐惧。 而是。 它真正恐惧的存在，终于登场了！ 369话 武家07 宫甜甜万万没想到，白吱吱的恐惧源头竟然是英雄王。 或许是这位看起来和枯瘦老人没有区别的英雄王，身上散发着只有灵质体才能感受到的气势吧。 随着炎蚩的开路，所有人向英雄王躬身行礼，除了武灭。 反倒是英雄王先向武灭打了招呼。 武灭请英雄王登上巨大的石座。老人端坐正中，上半身前倾，被巨大石椅衬托得就像是一个孩子。接着，另有他人走进了大厅。 一时间，宫甜甜等人的意识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本是盯着大门口的眼睛突然不受控制的朝侧面看去，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视线重新聚焦大门口，这才看清走进来的是十个人。 十个身穿黑色紧身战斗服的人。 “是是是夜魅！” 宫甜甜一下子抓紧了甘小乙的胳膊。 别看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但握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成熟的。幸亏甘小乙早已习惯，更何况他此刻也无暇在意这些。他和宫甜甜一样，紧张又期待的辨认每一名夜魅。 于是。 在队伍末尾，他们看到了想看到的那个眼眸淡雅的美人，沈槿。 “沈姐姐，我们在这里。” 宫甜甜情不自禁的挥手。 沈槿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目不斜视的跟着队伍走到巨大石椅侧面，呈两翼排列。 宫甜甜收回眼神，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看向桃嫣。 桃嫣说：“看我干什么？” 宫甜甜说：“事情麻烦了。” 桃嫣哼了一声：“要麻烦也是你老大的麻烦。” 那个把宫甜甜等人领进大厅的管家模样的男人出现，本以为他会说一些客套的场面话，没想到他直接喊了一声：“武家首席弟子，唐斩。上场。” 武灭曾走过的大厅侧门，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唐斩一身黑衣，款式复古，剪裁利落，袖口与肩膀烫着金色纹路，长发被束成一根马尾，毫无遮掩地露出轮廓清晰的五官。 宫甜甜曾无数次在荧幕上见过这个男人。但此刻的唐斩，跟曾经演过的任何一个角色都不一样。 不管是双罚二护的尊主，还是至高的英雄王，他们的存在没有对唐斩产生丝毫的影响，他每一步走得都是那么的自信从容。 随着他从阴影中走到大厅中央，宫甜甜心跳也越来越快。 这个男人，实在太好看了吧！ 宫甜甜甚至有些觉得，唐斩比同时在场的沈姐姐和桃姐姐还要好看！ 如果沈槿和桃嫣算是倾国倾城。 那么唐斩好看到简直就像妖孽。 “在下，唐斩。见过诸位。” 不卑不亢，泰然自若。 宫甜甜觉得自己快要沉沦下去了。 她摇了摇头，像是坚定自己心意般，抓着某人手臂的手又加大力度。 但某人却浑然不觉，他看向唐斩的眼神，比宫甜甜还要直勾勾！ 真是混蛋！ 宫甜甜正准备挑战一下甘小乙承受握力的上限时，便听到那个管家喊道：“挑战者，武禅。上场。” 众人立马随着管家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大厅入口。 武禅。 武灭之子，武家大少爷，宫甜甜等人的老大。 一步一步走进大厅。 小田螺塘，白吱吱，乃至桃嫣都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 因为这个男人既熟悉，又陌生，是一副他们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身穿和唐斩相同的黑衣，金纹锐利醒目。但比起唐斩匀称修长的身材，武禅就像是一只雄健的豹子，布料无法掩盖肌肉的贲张。黑色短发朝后倒竖，天生犀利的眼眸像是烧着冰冷的火。 宫甜甜觉得有些害怕，但都说不上来究竟在怕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电影时，突然有一种预感结局或许会是一个悲剧。 武禅停下脚步。 他距离师兄，十五步。 他不会跟任何一个见证者行礼，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这场比武的输赢，他们只想看武家的笑话。 “真不愧是武尊主教导出的好儿子。” 火旗护尊主，炎蚩笑眯眯捻着一撇胡须，“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可好歹也该跟英雄王大人行礼。” 武灭笑道：“蚩老所言不差，我这儿子就是这么没礼貌。我这当爹替他给英雄王道歉。” 炎蚩本想抓着武灭教子无方大做文章，没想到无赖武灭痛快的承认，反而让他有力无处使，只有冷哼一声。 英雄王温厚地说道：“桀骜不驯是年轻人的特征，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年何其相似。” 炎蚩说：“英雄王向来赏识年轻人，你们两个可不要让人失望。” 武禅冷冷地看向这炎家尊主，没有吭声。 唐斩倒是点了点头。 炎蚩说：“直接比武没什么意思，不妨先来几道开胃小菜。” 诸多势力声势浩大的从四面八方赶来，当然不可能只单纯的为了见证武家首席弟子的比武。 早已心中有数的武灭，问道：“蚩老想怎么样，直接说。” 炎蚩说：“炎家有两个还算争气的弟子，仰慕唐斩小哥已久，借此机会指点一二。” 武禅不管这老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但表面来看就是要消耗唐斩的体力。 炎蚩接着说道：“当然，要是害怕折损体力，就当老夫没有提过。” 唐斩说：“无妨。” 炎蚩说：“现在反悔来得及。” 唐斩说：“对付炎家人，不费体力。” 那二十名炎家弟子先是一愣，没想到如此一个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男人，嘴巴竟有剧毒，纷纷面露愤怒，立马有两人出阵。 年长那个张口道：“在下……” 唐斩说：“你是谁不重要，直接来，省点时间。” 众人：“……” 宫甜甜忍不住笑出声：“武家人从老到小都一个德行吗？” 甘小乙说：“我怎么觉得大师兄会秒杀对手。” 糖果说：“我也这么觉得。” 罗洛说：“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他说这话的时候，唐斩和炎家两个弟子已站在大厅中央。 两人把唐斩夹在中间。 无需多言，两人同时火焰缠身，正是离火咒第二重，火人。 武禅说：“师兄，速战速决。” 唐斩说：“嗯。” 这个音节刚被人听到耳朵里。 唐斩却突然消失了。 接着。 两个火人状态的炎家弟子就因为遭到重击浮空而起！ 唐斩身影一闪，一人一拳，将两人的脑袋重重轰进地板。 小田螺塘：“……” 370话 武家08 能被挑出来在武家切磋的炎家弟子，必然是有真本事的。 两人被唐斩瞬间轰倒在地，有一半的原因在于事先知道唐斩很快、但没想到实际这么快！ 全身覆盖火焰的炎家弟子迅速翻身，配合默契的朝后一跃，同时手掌推出一道火龙。 唐斩不闪不避，双掌各接住一道火龙，火光映红那张俊美的脸。 这种级别的战斗，武禅甚至都不会在心里为唐斩喊一声加油。“火龙”在唐斩掌间越来越细，炎家弟子准备换气蓄力，眼中则突然出现唐斩的手掌—— 在旁人看来，唐斩一蹬而至，用冒着焦烟的手掌抓住那两名炎家弟子脸，将两人的脑袋再次按向地板。 唐斩的两次攻击杀伤力都不大，显然是为了让想让武家出丑的人先出丑。 炎家尊主炎蚩面色阴晴不定。 唐斩后退一步，等着炎家弟子再度爬起来。 幸亏火人状态连脸部都会覆盖火焰，否则绝对会被别人看到这两人臊红的脸。脑袋磕中地板，反而让头脑更清晰。两人不得不承认唐斩对付他们就像猫戏老鼠般轻松，实力差距实在过于悬殊。两人已经心服口服，但尊主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开口认输。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放弃贴身缠斗的念头，再度选择以火焰定胜负。 不，哪来的定胜负，只是想输的不那么难看而已。 好歹也该让唐斩吃瘪一下。 唐斩看着两人步调相同地起势，从火焰骤剧到抬臂动作，他已经知道两人接下里的招数。 随着一声喝叱：“火如来！” 炎家弟子推出右掌，拍出一人多高的手掌火焰！ 但只有一掌是击向唐斩的，另一掌则朝大厅另一个角落——宫甜甜等人的位置推进！ 卑鄙！ 武禅若要出手帮宫甜甜等人接下这一掌，等于干涉切磋，会导致唐斩输掉。 可若不出手—— 无需他多虑。 唐斩身影一纵，直接撞破面前的火焰巨掌，被拉扯开的火焰犹如棉絮，与双肩的金色流光相互缠绕。然后便出现在另一道火焰巨掌与宫甜甜等人之间。时间充裕的仿佛还能让他从容地喝上一杯咖啡。 他右手并指如戟，朝前一划。 火焰巨掌被一股气流隔空击穿，化作一群翩翩起舞的火蝶。 “没事吧。” 唐斩转头温柔的问道。 “不用你出手，我也能对付。” 手里捏着血画金丝的桃嫣说道。 “嗯。” 唐斩跃向大厅，这一次他没有再手下留情。 炎家弟子的火人状态随着精准击中喉结的手指而溃散，两人捂着喉咙跪地。 武灭说：“看来已经分出胜负了。” 炎蚩不说话。 石家尊主石平南说：“蚩老，你这两个好徒弟，出手不讲规矩。” 炎蚩说：“你没瞧见吗，那里又有血族又有煞人，还有一个半人半血族的杂种，我们在场的任何人都可以出手杀掉，老朽倒是不明白武家为何保护这些异族。” 武灭说：“只要被武家庇护的都是客人。包括你。” 这话用在别人身上无所谓。 但用在炎蚩身上，就是把高高在上的炎家尊主和其他人之间画上了等号，尤其是他自己口中刚说过的杂种。 炎蚩说：“武灭，你这什么意思？” “你老耳昏花了吗？他当然是字面意思。” 苍老并有劲的声音。 说话者，雪山灵宗金月三老，师我训。 炎蚩一愣。 在场所有人都有可能帮武灭说话，唯独这师我训不应该。 炎蚩可是知道多年之前武灭对师我训的爱徒做过什么，按理说师我训应该恨武灭入骨才对。别提雪山灵宗灭人欲、一心斩鬼无私心这种鬼话，往往这种人恨起谁来，可是一恨到底的。 炎蚩知道的很多。 但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比方说，他万万没想到，刚才骂过的半人半血族的杂种，不是别人，正是师我训爱徒的亲生女儿，要叫师我训一声师公。 炎蚩不知不觉中得罪的不是师我训一个人，而是把整个雪山灵宗得罪了。 他想不到这一层，只会暗中觉得雪山灵宗和武家之间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合作。 “好了。” 英雄王缓和这紧绷的气氛。 “今天是给年轻人表演的机会，你们这些老头子不要太喧宾夺主。” 英雄王既然发话，师我训便不会再抓着炎蚩不放。 炎蚩也识趣：“这一局与唐斩小哥的较量，是我炎家弟子学艺不精，技输一筹。” 宫甜甜小声骂道：“真不要脸，这叫技输一筹吗？根本就是小学生被大学生吊打吧。” 甘小乙附和：“就是。” 罗洛则说：“身为大学生可以负责的说，这个比喻不严谨，如果老大师兄是大学生的话，那么那两个炎家人连小学生都算不上。” 宫甜甜说：“那岂不是就是婴儿吗？” 罗洛说：“差不多。” 糖果故意说道：“给人家留点面子。” 炎家其他弟子前来拉走被击晕在地的那两人，把宫甜甜等人说的话清清楚楚全听了进去，抬头恶狠狠的瞪过来。 桃嫣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吗？” 炎家弟子不吭声，默默把人拉走。 “既然首席弟子接受了挑战。” 石平南突然说道，“虽然不费劲，但多少也消耗了一点体力，不妨休息一会。” 武灭说：“有话直说，不要铺垫，这不是你擅长做的事情。” 石平南说：“为了公平起见，你儿子也该消耗一点体力。” 武灭说：“你们石家大可派点人出来。” 石平南说：“你能替你儿子答应吗？” 武禅说：“要打就打，不要废话。” 石平南说：“小子，你可知道本座是谁？” 武禅说：“石家尊主。” 石平南说：“那你就该对我放尊重一点。” 武禅说：“那你准备派几个人出场，多一点吧，时间久一点，你们输的不会那么难看。” 石平南说：“好大的口气。不过为公平，石家也只出场一个人。你敢接招吗？” 武禅说：“尽管派他出来。” 石平南朝前踏出一步：“正是本座。” 堂堂土城护尊主，竟要亲自下场对战武禅？！ 炎蚩大笑起来：“妙极了！真是妙极了！” 371话 武家09 今天的重中之重，是争夺武家首席弟子之位的比武。石平南尊主身份摆在那里，当然不会出手真重伤武禅。他说是为了公平起见，让武禅和唐斩同样消耗一点体力，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实则是借着给这个不懂礼貌的武家大少一个教训，顺便打压武灭嚣张的气焰。 大厅里有一半的人都明了石平南的这点小心思。这位石尊主心胸之小与他巨大的块头一样出名。当年一战，石平南被武灭单方面暴虐，多少年来耿耿于怀，一直伺机报复。可惜，众所周知，随着年龄增长，武灭的实力不仅没有露出衰败之势反而越来越强，已然化作名副其实的老怪物。如今单纯想用武力压制他，四位英雄王联手都未必有十成把握。所以，石平南想要泄恨，只能出一些损招。 按理说，堂堂一咒尊主用损招很不光彩。但是，武灭这人自恃武力通天，眼高于顶，看不惯他的人更多。 炎家和石家平时互看不顺眼，但在看武家笑话这一点上，两家显然是一致的。 炎家尊主炎蚩乐于推波助澜，盯着武禅笑眯眯道：“小子，你要是怕了，现在认个怂，老夫愿意帮你跟石尊主求个情。” 武禅说：“原来炎家最擅长的是求人。难怪，灾裂五咒，锐金为首。” 这句话字正腔圆，音量不高却让大厅之人听的清清楚楚。众人心中有着同一个感想——这嘴也太毒了吧，杀人诛心啊！ 炎蚩被这一句戳中了肺管子，要不是他修为深厚，差一点就老眼一翻背过气去，他从牙缝挤出是三个字。 “你，有种。” 石平南见气氛已到，对武禅说道：“走，咱们到中央去。” 武禅才不怕他。正要挪步，却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稍等一下。” 这个声音十分突兀。 不仅时机突兀，发声位置也十分突兀，竟是在石平南对面的人群中。 石平南沉声道：“是谁？” 在场有资格说话的只有英雄王、武灭、师我训、炎蚩、石平南五人。就连今天的主角武禅和唐斩，都不能擅自发声。 “是在下。” 代表商人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 “怎么是他！” 宫甜甜等人不由惊呼，然后听着他继续自我介绍。 “在下星耀商盟成员，地平线商会的话事人，龙穗。” 在诸多大人物面前，龙穗引以为傲的身份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石平南不屑道：“区区一个商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现在自断舌头，我还能留你一命。” 龙穗倒是毫不介意，说：“您身为堂堂土城护的尊主，对武禅这位晚辈动手，实属以大欺小，如此不公平之事，即便在下身份低微，也还是忍不住站出来。” 石平南说：“我看你是疯了。” 龙穗说：“在下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也想领教一下石尊主的高招。”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顿时完全安静了。 连武禅看向龙穗的目光都疑惑起来。 他认识的龙穗，绝对不是脑袋一热做事冲动的人。 “哈哈哈哈。” 猛然一声狂笑，大厅的石柱都随之颤动。 石平南说：“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座就成全你！” 庞然大物般的身躯抬脚往地板上一踏，一根石枪好似竹笋般破土而出，接着更多的石枪一根接着一根刺出地面，一根比一根高，等石枪快刺中龙穗的时，竟已有成人那么高！ 众人听到龙穗大言不惭，都以为他暗藏什么高招，可眼见他连这石枪都躲不过，马上就要被穿胸而死。 正在此时，温度骤降！ 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接着再定睛一看，那一排石枪表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冰晶——它们竟被瞬间冻住！ 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迅水咒！ 让地表变成白花花一片的寒冰之源是一个长须老者的脚底。 金月三老，师我训。 石平南眉头一皱：“此人跟雪山灵宗有关？” 师我训说：“素昧平生。” 石平南说：“那你就是单纯的管我闲事。” 师我训问道：“何为闲事。” 石平南说：“雪山灵宗放着血族不斩，坏我之事，不是管闲事是什么？” 师我训反问：“雪山灵宗为何斩杀血族？斩鬼人因何而在？” 石平南说：“你是金月三老，你问我？” 师我训直直地看向石平南：“斩鬼人斩杀血族，为的是保护世人太平，说到底，就是要人活命。” 石平南说：“谁又不是保护世人性命？” 师我训说：“那你又在做什么？这条人命你想夺就夺，想杀就杀。你根本就忘记了灾裂五咒存在的初衷。” 石平南说：“在这个大厅，论滥杀无辜，你可说不着我。一句话，你是不是非要保下此人性命。” 师我训说：“是。” 石平南说：“好。” 他朝前大踏三步，已到大厅中央。 身影居高临下地笼罩长须老者。 “那接下来，就是土城护与雪山灵宗之间的较量了。” 师我训说：“今天本不是你我之间的比武。” 石平南说：“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师我训说：“那便请吧。” 这时候最应该发声阻止的便是英雄王和武灭，但两位都只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最不该说话的人，则又一次说话。 “谢谢前辈。” 龙穗对师我训行礼。 “既然晚辈敢于站出来，当然也愿意接受石尊主的高招。” 石平南说：“你到底有什么毛病，非要在本座手下寻死！” 师我训诧异这年轻人的自信满满，料想事情有异，便不再阻拦：“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管闲事。” 听到这句话，让石平南更加觉得他跟这个自称龙穗的家伙在演双簧。 石平南说：“本座不管你们有什么诡计，现在可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龙穗说：“我一个人不是石尊主的对手，是否可以让我请一名帮手？” “帮手？” 在场除了武灭和英雄王，石平南谁都不放在眼里：“只要你请得动请得出，别说一个，就算一百个，本座都允许。” 龙穗说：“阿魁。” 没人知道他在叫谁。 只见一个男人从龙穗身后的人堆中走了出来。 长长的披风，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石平南说：“就他？” 龙穗说：“嗯。” 事情发展到此，已透出一丝诡异感。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其妙。 只有一个人感到十分吃惊。 他简直吃惊极了。 “这、这个人……没有骨头！” 罗洛颤抖着说道。 372话 武家10 人没有骨架的支撑，是无法直立行走的，内脏也无法得到保护。 被龙穗叫出来的这个人在罗洛眼中，不仅没有骨头，也没有正常的内脏，甚至连本该装着大脑的地方都塞满着肌肉。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某种直立行走的肉块，拥有血液和诡异的四枚分布在不同位置的形如心脏的器官。 即便石平南没有罗洛的透视之眼，但修为高到他这个地步，早就察觉出此人没有人味。 “这玩意是你们星耀商盟造出来的？” 龙穗坦然道：“石尊主好眼力，这是一副‘人甲’。我们不妨打一个赌，赌在下是否能接住石尊主三招。接不住，就算在下输。” 石平南说：“本座愿意与你交手已是你这辈子的荣幸，你不配跟本座谈条件。” 武禅心说，这石平南外貌四肢发达，实则十分狡猾谨慎。刚才他还说就算龙穗叫出一百个帮手都无所谓，现在则拒绝赌约，说明他对龙穗搬出的这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很是警惕。 武禅觉得以武灭的性格，应该不会放过这个话柄，用激将法逼石平南接受龙穗的赌约。 “我看这个赌不错。” 说话的，竟是坐在高高石椅上的英雄王。 “这年头敢于直接挑战双罚三护尊主的年轻人实属不多见。三招，就三招。若他撑得住，石尊主便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武禅微微一愣。 直觉告诉他，英雄王的发声绝对不是单纯赏识龙穗的勇敢。再配合上龙穗突然站出来挑衅石平南这本就不合理的举动，事情似乎另有隐情。 他看向石椅上的那位老人，想从那一抹温厚的笑容看出一丁点线索，然而，他却与另外一人的目光半路相碰。 是沈槿。 估计她也没想到武禅会突然朝这边看过来。 两个人隔着高高石椅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侧头撤回视线。 大厅的另一角，某位血族酸酸地哼了一声。 英雄王说话必然是好用的。 石平南只能应下，他盯着龙穗的脸，仿佛要靠气势就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小商人压碎。 “好，本座就跟你赌上一赌。” “谢石尊主成全。” 龙穗像是揭开某件雕塑作品的神秘面纱般，一把拽掉那个名叫阿魁的男人的长袍——长袍之下，这个男人没有一件衣服，不着一片布料。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东西需要遮挡。 他的脸让他看起来是个男人，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性别特征。 站在大厅中央的，就是一具经过精雕细琢后棱角分明的结实肌肉。 龙穗背对着阿魁朝后退去，直到身体与阿魁贴在一起，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两人竟发生了融合。 不。 更准确的说，阿魁就像蜡做的模具，随着龙穗的沉入，肌肉逐渐覆盖龙穗全身。 武禅一下子理解“人甲”的含义。 穿上一副肌肉战甲的龙穗体型发生了膨胀，转眼间竟变得和石平南这头身高两米三的人间怪兽旗鼓相当。 “还请石尊主赐教。” 宛若带着人皮面具的龙穗声音并没有发生变化，如此诡异的情景下，他的“邀请”实在很想让人拒绝。 但石平南的身份不允许他拒绝。 “第一招，接住了！” 石平南左脚踏前一步，右臂却随着腰部的转动朝身后拉去，就像一架巨大投石机在绷紧绞盘，而炮弹，便是他握紧的右拳！ 右脚一蹬，腰部前转，猛然甩出的右臂竟在带起的呼啸风声中消失，众人眼中只看到那枚蓄满力量的右拳轰中了龙穗。 体型同样庞大的龙穗顿时就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会吧。一拳就被干掉了？” 宫甜甜代表着大多数人的疑惑，龙穗铺垫了这么久然后就被秒杀，这未免也令人失望。 “不。他挡住了。” 眼力远远强过宫甜甜的桃嫣说道，她刚才清楚的看到石平南那一拳是朝脸轰去的，最后一刻被龙穗勾起右臂挡住。 虽然脑袋没有被一拳轰爆，但挡下如此一拳的手臂恐怕已经骨头尽碎。 龙穗从地上爬了起来。 右前臂破开一个大坑，露出他原本手臂的布料，但紧接着，粘在大坑周围的碎裂肌肉，就像黏土般填回坑中，整条手臂又恢复如常。 武禅突然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第一招，在下侥幸接住了。” 龙穗说道。 “好。” 石平南一跺脚。 地砖崩开如刀切般的裂缝，并形如蛛网朝外扩散。 裂缝越来越多，地砖被切的越来越细。 接着，无数小石块从地表悬浮起来，重新拼接组合，竟变成了数十柄石矛！ “第二招，接好！” 石平南左手朝前一划，所有石矛朝龙穗射去。 龙穗没想到第二招看起来并不难，正要躲闪，石平南右手五指紧扣地朝下一按。 龙穗脚底突然变成一个陷阱，双膝坠入。陷进紧接着闭合，看起来就像大地张嘴咬住了龙穗的小腿，让他寸步难行，与此同时，石矛飞到！ 夺夺夺夺。 一面硕大的盾牌挡住了所有石矛！ 这面盾牌是由纯粹的肌肉组成，肌肉束好似树根缠绕着龙穗的双臂，而“人甲”的后背和大腿后侧变成了空的。 当石矛落地，肉盾再度分散成束，像是一条条归巢的蛇，把刚才空着的部位又补了回去。 龙穗掰碎地砖，从陷阱中爬了出来。 “第二招，在下接住了。” “好。” 石平南只说了一个字，所有石矛同时碎裂，碎屑像是被磁力吸引的铁，飞向石平南展开的右臂，转瞬拼接成一条臂甲！ 覆盖石头臂甲的右臂，足足变粗了一倍！ 石平南朝后拉动右臂，他竟然是要—— 蹬步，轰拳！ 和第一拳一模一样的姿势。 威力却是爆炸般的翻倍！ 龙穗躲闪不及，前推双掌去挡。 可这一拳，凭龙穗的两条手臂根本挡不住！ 于是，他的前胸、腰肋、后背竟掀起了十几条手臂，犹如一朵绽放的菊花！ 武禅头皮瞬间炸麻。 他终于明白为何眼熟。 可融合的肉块—— 多手多脚—— 地平线商团的“作品”，畸形体！ 373话 武家11 龙穗身上突然冒出十七八条手臂把石平南都吓了一跳。但他挥出去的右拳就像是把油门踩到底的车，根本停不下来！ 砰！ 不该停住的巨大石拳竟然停住了！ 八九条手臂支撑着拳面，八九条手臂挂在龙穗身上，它们在与石拳碰撞的瞬间就被轰断了。 画面由动为静，这才让旁观者更好的观察龙穗身上诡异的变化。 除了上半身长出多条手臂之外，他的每条小腿肚后面又长出了五六条小腿，它们蹬在地砖上，像是支架般撑住了龙穗整个人。 石平南收回右臂，臂甲变回小石子簌簌落地。 “你接住了本座的第三招。” 他认输了？ 武禅虽然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位石家尊主，但此人给武禅的印象绝不会会如此轻易放过龙穗。 至于龙穗。 他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畸形的巨型树根。 难道，他挡住石平南的巨拳，但却已被巨力震碎内脏而死吗？ 和武禅有相同想法的大有人在。 罗洛却能更清楚的看到真相。 人甲自带的四枚心脏和龙穗自身的心脏在挡住刚才那一记重拳时受到了重创，但并没有停止跳动，只不过低得就像是某种冬眠状态。 接着，罗洛便看到这些心脏开始逐渐加速跳动。 十七八条手臂和十一二条小腿像是受热的蜡烛变形回细长的肌肉束，填回巨大的身躯上。 “咳咳咳……” 龙穗猛咳几声，便恢复了说话能力。 “谢谢……石尊主……手下留情。” 石平南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龙穗脱离人甲，过程好似螃蟹蜕壳。 他再次向石平南行礼，然后人甲跟在他后面一起回到队伍之中。 武禅注意到龙穗向石平南行礼的时候，视线不易察觉地瞄向石椅上的英雄王。 虽是极短暂的一瞥。 但武禅还是看的一清二楚——那是商人等待买主验货的眼神！ 事情不对劲啊。 武禅立马再度看向石平南，只见他双臂环胸，面容淡定。 就算龙穗再怎么耍花样，哪怕同时穿上两套人甲，与土城护尊主之前的差距也是无比之大的。反过来说，石平南虽然只出三招，但足以杀掉龙穗。实际上别说打死龙穗，连击败他都没有做到。石平南输给一个商人，这是何等的耻辱。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明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输。 龙穗那句话说的没错，石平南的确手下留情了，但他不是给龙穗面子，而是……英雄王。 武禅突然想到，龙穗与石平南的对决也正是英雄王一句话撮合的。 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好似闪电在武禅脑中划过，如果龙穗是英雄王的人，那么畸形体岂不是…… “开胃菜已经结束。” 高高的石椅上传来老迈的声音。 “该进入今天的正题了。” 英雄王轻轻拍了一下石椅扶手。 大厅地面上的小石子变成了水银珠般圆鼓鼓的模样，它们有秩序地滚回到碎坑，然后相互融合竟变回完整的石砖。 这应该是震土咒。 而且，是比石平南所使的还要精妙的震土咒！ 这位年来的英雄王让武禅心中充满怀疑，但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弄清某些事的真相，而是比武。 唐斩。 他的大师兄。 已经站在对面。 阳光从武禅背后的大门扫进大厅，照耀着师兄和煦轻柔的笑容。 “师弟，请不要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个字却让身为旁观者的宫甜甜感到莫名的紧张，心悬到了嗓子眼。 武禅没有回应师兄，两人彼此朝对方走去，一臂之遥时，两人扎稳马步，同时伸出的右臂，用手腕相抵。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压以两人为中心压住了整个大厅，旁观者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且缓慢，他们死死盯住那两个身穿武家黑衣的男人，不允许自己错过极为关键的第一招交锋。 如果用兵器形容两人。 唐斩好似一柄长剑，谦和中正，任何人都想成为他的朋友，哪怕前往世上最危险之地，只要有他陪伴定能化险为夷。 武禅则是一柄狂刀，一旦出鞘，锋芒便无法隐藏。他从头到脚散发出的那股狠劲是天生的，即便他此刻再不愿意承认，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是谁的儿子。 压抑的气氛让宫甜甜心口紧绷的快要喘不上气，她双眼锁在大厅中央的两人身上，但脸则朝旁边凑去，直到嘴巴快要贴上甘小乙的耳朵。 “他们怎么一动都不动啊。” “其实他们在手腕用力。但势均力敌。” 甘小乙手心已被冷汗浸湿，他突然意识到，曾经见过的老大的战斗，和现在相比都少了几分全神贯注。原来，只有唐斩才配的上老大完全认真。 而完全认真的老大让甘小乙发自内心的毛骨悚然。 就像一只蚂蚁，第一次发现了悬在头顶上的那只鞋子。 “动了。” 桃嫣突然说道。 所有眼力优秀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原本僵持不动的两个手腕已经逐渐朝唐斩的方向压去，说明武禅的力量更胜一筹！ 唐斩右臂越压越低，即将落到胸口位置，他猛然一收手，武禅手臂收不住力道向地面劈去，唐斩顺势旋到外侧，甩起一腿踢向武禅脑袋。 电光火石间，武禅勾左臂挡住。 但唐斩攻击则是多段连踢！ 他仿佛不用换气一般，左右腿毫不间断地交替连发，脚快如飞燕，又重如砍刀！ 武禅防守的滴水不漏，但听着他手臂挨踢发出的砰砰砰的闷响，宫甜甜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踢散架了。 唐斩凌空旋身，好似神龙摆尾的一腿，让双臂格挡的武禅倒退十步。 “只防不攻，你是在照顾我的面子吗？” 唐斩笑问。 “好久没被你打了。”武禅抖了抖双臂，“先找找感觉。” “我没有听错吧。”宫甜甜惊奇道：“我怎么感觉老大在调戏他的师兄。” “嘘！你小点声。”甘小乙说，“你不怕老大回头揍你吗？” 宫甜甜说：“不怕，我估计现在就算大喊大叫，老大也不会分神。” 桃嫣说：“但我回头会告诉你老大呦。” 宫甜甜说：“……” 唐斩摆出一个漂亮的架势。 “记下来，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武禅说：“好。” 话音刚落。 唐斩竟原地消失！ 旁观者条件反射般地转头，只见唐斩瞬间跃过十几步的距离，人在武禅头顶上空。 双肩拖拽金色流光，高高竖起的右腿，如巨斧劈下！ 374话 武家12 武禅十五时，唐斩十七。 两名少年飞快过招，被锐金咒加持的四肢互相碰撞，像是随时会被撞断的兵器。 百招过后。 两人停手。 唐斩：“我这个当师兄的再过两年肯定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武禅：“但我目前还没有赢你。” 唐斩：“我发现你越来越纠结赢我这件事。” 武禅：“我必须赢。” 短暂的沉默。 唐斩再度开口：“师弟，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 武禅二十岁，唐斩二十二。 两人比武，已是平手。 但武禅要的不是平，而是赢。 …… 武禅二十三岁，唐斩二十五。 唐斩人在半空，竖腿下劈！ 武禅双肩猛然燃烧金光，双臂交叉在头顶架住这如战斧般的劈腿，巨力贯穿武禅腰椎压碎地砖，武禅后撤的同时拉动唐斩右脚，要让空中无处借力的他失去平衡。唐斩凌空踢出左脚，蹬在武禅手腕上，一下就为自己解了围。 唐斩双脚落地，后跃。武禅锐步紧追！ 宫甜甜紧张地攥紧自己的拳头，只见老大欺身而上，双掌仿佛化作刚刚拔出熔炉的快刀，拉动长长的金色刀光劈向唐斩，唐斩的防守滴水不漏，借助行云流水的身法闪过了大部分的攻击，剩下的小部分，则用双臂精准的格挡住。 炎家弟子是在场最不服武家的，但不得不承认，就算能挡住武禅的斩击，也肯定做不到像唐斩这般从容潇洒。 事实上。 他们想多了，他们根本挡不住武禅的攻击。 被刀光笼罩的唐斩最清楚武禅每一击手刀的威力。凝聚锐金咒的手掌，锋利程度堪比名家锻造的宝刀，结合破开气流时连空气都被摩擦得发烫的刀速，足以轻松斩断钢铁。离火、迅水、震土、灵木四咒都无法硬抗。 唯有被锐金咒加持的躯体才能对抗锐金咒！ 唐斩看似滴水不漏，但也只能防守。武禅连续进攻十七步，他退了十七步。强攻带来的乘胜追击的加成，让武禅气势更盛，刀劲更强！ 宫甜甜不禁喊道：“老大压制住他师兄了！” 桃嫣则说：“比武才刚开始，变数还在后面。” 桃嫣毕竟要比宫甜甜实战经验丰富太多。 武禅表面上的确略占上风，但已经疾攻了二十步，双手挥斩超过百招，却迟迟没有破开唐斩的防御。 武禅猛如风暴的刀光攻势，着重以快打快，攻势虽猛却注定无法长久持续。换做别人，别说接他三刀，恐怕一刀便被砍成两截。但此时，他对上的是能将锐金咒的防御特性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师兄。 正所谓“易守难攻”，防守方的唐斩比武禅节省了大量的体力，拖到他体力不支时，便是唐斩反击之刻。 武禅右手刀当头劈下，瞄准的是唐斩锁骨。 之前如此直上直下、路线单纯的掌刀，唐斩都是侧闪躲过，而这一次他上抬左臂。 承受劈击的左臂，猛然一沉，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 他挡住了！ 桃嫣忍不住喊道：“他要反击了！” 唐斩右手并指朝前一戳，指尖吐出的一寸金光好似剑芒！ 武禅左掌上撩，要劈偏唐斩的手腕，但却慢了半拍。 他闪电般一偏头，剑芒擦过他的左脸颊。 他飞快后撤，一跃便是拉开十几步的距离。 一线极细的伤口在武禅左脸颊徐徐张开，一滴血珠还未凝成时，伤口便愈合了。 桃嫣惊呆了。 她读过武禅的记忆，她是武禅这群朋友中最清楚唐斩有多强的那个人。 但她没想到唐斩远比武禅记忆中还要强。 竟只用一招，就逆转了攻势双方的角色。 唐斩没有追击，剑芒缩回指尖。 两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对望。 不知道是谁先鼓起了掌，接着更多掌声响了起来。 他们是在为精彩鼓掌。 但距离这场比武分出胜负还早得很。 那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扯起嗓子喊了一声：“上兵器！” 两名武家人走进大厅，手里各拎一条漆黑的长棍。 两人把长棍一起交给武禅，然后退下。 咚。 长棍戳碎地砖笔挺立在武禅身旁，另一根长棍则在武禅手中舞出一个棍花，然后被一脚踢向唐斩。 长棍像是一道劲风，发出破空之声。 唐斩往前走出一步，旁观者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只见半空中的长棍速度明显变缓了，接着，被他单手握住，也舞出一个漂亮的棍花。 “好一手，金风震物。” 炎蚩搓着胡须。 “武灭，你还真教出一个好徒弟，这个首席不是白当的。” 武灭双臂环胸，一脸无聊。仿佛令众人目不暇接、吊足胃口的精彩比武，只不过是两个顽童过家家。 他瞄了一眼炎蚩：“炎家当初也有过一个好徒弟，可惜是个笨蛋。” 突如其来的揭短，差点把炎蚩气死。 武灭指的当然是叛出炎家后来改名为焱翼的那个家伙，挑战武灭，却被一掌拍死。 然而，给他自信的不仅是炎家绝学，还有雪山灵宗那句旷世奇才的“鼓励”。 焱翼的死，雪山灵宗的捧杀要占五成责任。 想到此处，炎蚩便不禁恶狠狠的瞪向金月三老之一的师我训。 武灭说的话，师我训肯定是听到的，炎蚩不允许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或许是炎蚩的目光中也施加了离火咒，让师我训感受到了热度。 他转头看来，淡淡回应：“雪山灵宗当年是实话实说，奈何，武尊主实在太强，如果他那一日不去挑战，肯定能以天下第二的身份好好活着。” 师我训一句话不仅把责任全部重新推给了武灭，还顺便又讽刺了一把炎蚩。 炎蚩气到跳脚：“好哇，我竟不知道你们武家和雪山灵宗什么时候联起手来了！” “够了。” 英雄王口吻中带着些许不满。 “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位后起之秀的比武。” 炎蚩的气焰立马熄灭了：“是。” 唐斩耐心听完这些长辈们的聊天，才又重新摆出一个架势。 这是一个邀请。 “来吧师弟，让我们开始第二回合。” 武禅没有说话，左脚一顿，立在身侧的长棍竖直弹射而起，接着一掌拍出，长棍打横，再度射向唐斩！ 武禅抢攻！ 375话 武家13 长棍像是一杆粗箭射向唐斩。武禅前突一纵，竟直接追上长棍，双手半空握棍，棍首由此变成了棍尾！他高甩长棍破风劈下，带起一扇乌金色的棍影落向唐斩的头顶！ 前纵、接棍、劈棍，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在旁观者眼中，武禅好似闪现至唐斩头顶！ 宫甜甜觉得如果换做自己，在看见老大劈棍的瞬间，自己就已经死了。 但唐斩，不愧是让武禅敬佩的师兄。 像是无需思考全靠身体的条件反射，唐斩横棍头顶挡住武禅的劈击。他的长棍表面微微泛着一层金光，由此没有被劈成两截，只是压着双臂下沉。 武禅劈棍的力道已被挡住，本该打头的棍首落在唐斩肩膀上。武禅已无发力的空间，他必须拉开距离。 距离一来开，则对两人都是机会。 武禅一个小撤步，手滑到长棍中段，棍尾上撩，击向唐斩下巴，但迎上了唐斩下劈的棍首。 两棍相撞，唐斩的长棍被高高弹起，胸口顿时破绽大开！ 武禅顺势端平长棍，直接用棍尾撞向唐斩。 金光在唐斩肩膀化作两道流火，犹如借给了唐斩推动力，他竟瞬间闪过侧面，本是高高扬起的长棍被他单手握住棍尾，朝着武禅就是一劈！ 这一劈，更像是鞭子！ 空气被呜的一声破开！ 啪！ 地砖被劈出一道沟壑！ ——武禅不仅闪过了师兄这一劈，还带出一轮横扫！ 唐斩腰部中棍。 这是他第一次被武禅造成了有效攻击。 他整个人横向位移了出去，长棍在身后一支地，像是停住一片孤舟般撑住了自己。 “师弟，好棍。” 唐斩夸赞道，即便是陌生人听起来都是发自肺腑的。 武禅单手收棍在身后，眼睛锁定唐斩，脚下缓慢挪步，口吻认真道：“师兄，你知道这场比武，我们谁都不能放水的。” 唐斩没有迈步，只是随着武禅脚步，原地微微转动，保持正面朝向武禅。 “我没有放水，是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变强到什么程度。” 武禅说：“因为我有变强的理由。” 唐斩说：“嗯，我知道。” 他终于迈出一步，腰间下沉，右手锁住棍尾，翘起的棍首瞄准武禅。 “准备好接这一招了吗？” 灾裂五咒，双罚三护。 只有双罚精修兵器。雪山灵宗独练刀术，力求登峰造极。武家则提炼百兵精华，力求融会贯通。 普通的武家人通常精通三到五种兵器。 而唐斩，则是天才中的天才。 武家所有兵器，被他全部学了一遍。 一学就会，一会就通。 虽然他使用任何兵器都算的上是行家，但最擅长的仍是手中的这条长棍。 一条长棍，融汇了他对所有兵器的领悟。 武灭位于强者之巅已久，早已无需借助兵器来延伸自己的杀意。 所以，在武家。 唐斩的棍，就是最强兵器！ 唐斩的棍首虽然瞄准着武禅，但全场旁观者都忍不住后背留下冷汗。 宫甜甜打着哆嗦说道：“我怎么觉得老大的师兄摆出这个架势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甘小乙说：“这大概就是真正的高手吧。” 糖果说：“关键是，他的棍明明指向的是老大，可为什么我也觉得他在指我。” 罗洛说：“这大概就是真正的高手吧。” 甘小乙说：“这句话我刚才说过了。” 罗洛说：“这时候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吗？” 宫甜甜说：“师兄怎么还不动。” 桃嫣说：“他在动。” 宫甜甜疑惑：“怎么动的？” 桃嫣说：“你仔细看他手中的棍子。” 宫甜甜仔细又仔细的看去，那条长棍在唐斩手中既没有变长也没有变短，哪有什么区别？ 不对…… 那条长棍竟在飞快的震动！ 如此高地频率，恐怕轻轻一点就能把石砖碎成粉末。 宫甜甜说：“这也太诡异了吧，老大能防得住吗？” 桃嫣说：“你别忘了，师兄会的，你老大怎么可能不会。” 武禅迟迟没有前进。 是他再清楚不过唐斩此刻的状态——以他为中心以棍为径的圆已经形成，随着长棍在他双手之间的伸缩，此圆可大可小，别说一个人冒然闯进，就算一只苍蝇飞入，也会立马被一棍戳成汁液。 而这种攻击，专克锐金咒的护体之术。 但武禅不破圆，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破不了师兄的防御，那就等于他输。 他输，这场比武将丧失一切意义。 所以，金色火焰在武禅双肩猛然大盛，他锐步前纵，闯入唐斩的棍圆！ 唐斩后发先至，一棍直戳武禅面门！ 太狠了吧！ 这竟是要至武禅于死地！ 桃嫣来不及惊叫。 只见武禅一偏头，竟躲了过去，不仅如此，他腾跃而起，闪到唐斩身后，身体半空旋动一周，长棍带着一道狂风般的金光棍影下劈！ 这是桃嫣第一次见武禅使出这一招！ 虽然和刚才的劈棍很是相似，但她仍觉出其中有着千差万别！ 这一招，在武家是有名字的！ 翔龙落天！ 一条舞动残影的长棍，透出一棍劈开大地的气势！ 唐斩十分熟悉这一招，毕竟这一招本就是他手把手教给武禅的！ 当然，他还教过如何破招。 他双脚定住，腰劲旋转，斜着朝天空推出一棍，震动的棍首以极快的速度与空气摩擦，高温让棍首发亮！ 砰！ 两条棍首又一次碰在一起。 而且精准无比。 武禅长棍的棍首，直接被震动且旋转的力量击碎！ 本来劈击中的泼天雄劲瞬间荡然无存。 武禅落地，力还未竭！ 微微短了一截的长棍，依旧是一杆凶猛的兵器！ 他单手甩棍，横砸唐斩的腰侧！ 他命中了！ 但唐斩显然是用十成的锐金咒护住了身体。 他硬生生的吃足了棍劲，双脚却仍定在原地。 棍尾朝下一戳，正中武禅额头！ 武禅顿时倒地，然后翻滚出唐斩的棍圆。 唐斩没有追击。 武禅用长棍支撑身体，才勉强站了起来。 旁观者都以为武禅可以继续作战。 但武禅脑中却已被震荡成一片嗡嗡作响的空白。 他眼睛已看不见唐斩，鼻血猛然流了出来！ 宫甜甜从未见过老大如此狼狈的样子，不可思议地叫道：“老大要输了？！” 376话 武家14 旁观者看着用断裂的长棍支撑身体的武禅。无法对焦的视线、爆流的鼻血……种种迹象表明击中他额头的那一棍的真正威力这时才显现出来。本想看他继续作战的旁观者放弃了这个念头，改认定他随时会倒下。 甚至可以说，武禅已经输了。之所以摇摇欲坠却还没倒下，全靠双肩那忽闪忽灭的金色火焰——他体内还剩最后一点锐金咒的力量。 同时，让旁观者不解的是，唐斩为什么没有动手。 毋庸置疑的，唐斩只要走过去，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击，就能击倒武禅，取得比武的胜利。 他是念在师兄弟的情谊，等待武禅油尽灯枯，以此维护最后的尊严？ 还是说，故意放水，等武禅恢复神智继续比武？ 可怎么看，武禅都不可能再有翻盘的机会。 然而。 唐斩猛地喷出一口血，发带崩断，长发瀑布般披散开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武禅最后一棍虽是强弩之末，可硬生生完全抗下的唐斩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唐斩定在原地一动未动是因为体内血气早已翻江倒海，若不平息下来，恐怕三步之后全身血管都会被血液冲断，留下终身难愈的伤残。 喷出一口鲜血，已是他尽力压制血气翻涌的最好结果，喷血之后，脸上的气色反而恢复了几分红润，但暂时仍无法行动自如。 “一个不能动，另一个也不能动。我们总不能耗到其中一个自己倒下。” 炎蚩嘴上这么说，却最期待这一幕的发生。武家一向以豪迈勇猛的形象示人，这场比武若是两人拼个断手断脚才方显壮烈。而力竭式的瘫倒则是很窝囊的结局，等同给武家一个莫大的羞辱与讽刺。 要想羞辱武灭，要不是武家人自己操刀，外人还真没有这个机会。 炎蚩眼神中难掩幸灾乐祸：“你是武家尊主，赶紧做个裁定，大家都省时间。” 武灭仍保持双臂环抱，眼皮都懒得抬高一下：“你这老家伙都快入土了，才想起来节约时间不觉得太晚了一些吗？” 炎蚩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到身后弟子窃窃私语。 若非事出有因，炎家弟子绝对不会在死对头家里做出如此没规矩的行为。 这个“因”，便是唐斩。 他的外貌正在令人意外地发生着变化。 炎蚩一眼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高手对自身肌肉有着极为精准的控制力，微调肌肉体积与轮廓从而进行易容，这并非高深绝技。但要一直保持易容状态，就相当于时刻绷着一根弦，占据大量精力与体力。 唐斩全力压制血涌，最终崩断这根“弦”，身体解除易容将恢复到最真实的形态。 勾勒出俊美容颜的线条变得更加柔和…… 修长匀称的身材仿佛缩水般紧致了一圈…… 但上衣并没有因为脖颈与四肢变得纤细而宽松，反而更加紧绷。因为胸口隆了起来…… 炎蚩像是发现了武家巨大的丑闻，控制不住地狂喜大笑：“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堂堂武家首席弟子，竟然是一个女人！” 宫甜甜等人的吃惊程度，丝毫不亚于炎蚩。 但不谙易容之道的他们诧异的重点仍是好好端端的师兄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女人，就仿佛名叫唐斩的男人有着一个孪生妹妹，英俊毫无损耗地转化成美丽！ 唐斩的美，不同于沈槿的冷艳夺目，桃嫣的明媚妖娆，而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温婉，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感到亲切和舒服。 宫甜甜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之前认为老大不管是对沈姐姐还是桃姐姐，都没有进一步发展，是因为硬汉大业未成不近女色。如今看来，则是因为老大从小就与如此级别的大美人朝夕相处，美貌如果是一种病毒的话，老大体内早已充满抗体。 吃惊归吃惊，最让人揪心的当然是老大。 他双肩的火苗小到快要熄灭了。 宫甜甜只能着急，却不知道怎么做。 “武禅！醒一醒！” 桃嫣突然大叫一声，不仅吓了宫甜甜一跳，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马上就要成功了！如果你现在倒下，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武禅尽管依旧什么都看不到，仍用力的睁着眼睛。手中的长棍让他模糊知道自己还在站着。周围有很多的声音，却像是被屏障隔开，遥远且嘈杂。 有谁的呼喊，突然穿过了屏障，让他听到一个名字。 武禅。 “禅絮沾泥。这便是你名字的由来。” 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从更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仿佛一下子能看见东西了，却看不清女人的容貌，他像是置身于深深的水底之下，女人则在岸上。 “以后，要听你父亲的话。” 女人口吻温柔。 一双手探入水底，抚摸武禅的脸。 冰凉，又温暖。 武禅记得这双手。 他怎么能忘呢…… 说话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早已死去的母亲。 武禅曾经无数次许愿梦见自己的母亲，却从来没有实现。 “我以后可以叫你小武禅吗？”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稚嫩却和母亲一样温柔。 “从今以后，你可以叫我师姐。” 好。 武禅虽然看不清说话者的相貌，但还是做出了和当年一样的回答。 “如果你赢不了她，我便会杀了她！” 巨大的阴影发出雷霆般的声音，突然击穿如水一般的屏障，在武禅脑中轰鸣！ “不！” 武禅嘶吼。 大厅里的旁观者们愣住了。 没人想到这个连站立都勉强的年轻男人，究竟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爆发出这声咆哮。 没人知道他在拒绝抗争着什么。 但所有人清楚的看到，鲜血与怒吼让他的脸变得像恶鬼般狰狞！ 身体的剧痛仿佛随着神智微微的回归而苏醒，让武禅痛苦地缩成一团。 双肩的金色火焰突然熄灭。 仅一瞬。 火光再度爆燃！ 仿佛这具肉身下的所有生命力都随着双肩的火焰泄漏而出，火焰如熔化的黄金般不羁喷薄！ 接着，电光也不受控制地从武禅背脊朝四面八方奔涌！ 金与蓝交织成炫丽的可怕色泽，犹如在武禅背后张开一双宽阔的犹如薄刀的透明翅膀！ 武禅缓缓抬头，激射的雷电覆盖双目。 没人知道，此刻的武禅已经变成了什么。 砰。 地砖爆开一个坑！ 武禅燃着电光的拳头，已到唐斩面前！ 377话 武家15 武禅的人生是从六岁开始的。因为他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 武禅的母亲长得很好看，但他不知道母亲叫什么，仿佛尊主夫人四个字就是她的名字。 长到七岁的时候，武禅知道了很多事。自己的父亲便是武家至高尊主武灭，而自己是父亲第七个儿子。前面六个兄长，全部都夭折了。自己是父亲儿子中活的最久的那个，也正因此神智不正常的母亲才能得到优渥的服侍。 神智不正常，这五个字是武禅从仆人私下谈话中偷听来的。对于七岁的男孩来说，还不是很能理解。但武禅的确发现了母亲与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比方说，母亲并不喜欢与人接触，最擅长的事情是发呆。 武禅经常见到这一幕——长发女人靠在窗边，手伸出去，黄昏的光与小鸟一同停留在她的指尖。 她就像是微风里的一株树木般安静，直到衣角被拽来拽去，才会发现儿子已经来到了身旁。 母子间的交流，便是母亲一边抚摸着儿子的脑袋，一边倾听儿子讲述这一天的练功。 母亲的话很少，最常说的则是那一句：“禅儿，你要听父亲的话。” 其实不用母亲嘱咐，武禅很听父亲的话，整个武家又有谁不听呢，那个人长得那么可怕。 父亲武灭很少来母亲和武禅居住的地方，传授武家功法也都是由族中长老代劳。很多时候武禅想主动找父亲，但却被告知父亲出门了，执行一项名为“人罚”的工作。 武禅七岁半的时候，母亲的身体开始变得很差，皮肤各处浮现出大块的青斑，后来严重到连路都无法走了。 族中长老说，母亲得的是一种治不好的怪病。 武禅守在母亲床边哭，母亲反而安慰他不要太伤心，仿佛早就接受了这个命运。 她摸着武禅的脸：“不要哭，你父亲不喜欢。” 父亲终于回来了。 他是武禅最后的希望。父亲不在的日子，则是由父亲的战绩故事代为陪伴的。在儿子心中，这位高大无比的男人早已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不管是妖魔，还是病魔都能轻松解决。 但父亲却说：“我救不了她。” 冷漠的仿佛床上躺着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陌生人。 不久后，母亲死了。 临死前对武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以后，要听你父亲的话。” 母亲死了，没有葬礼。 甚至没有坟墓，骨灰被扬进了一座湖泊。 武禅在岸边流着眼泪。 被父亲一个耳光扇倒。 背对阳光，让这个男人仿佛一座漆黑的高塔。 “眼泪，只是弱者用来浪费生命的东西。” 八岁生日刚过。 武禅不再接受族中长老的单独指点，进入训武堂与所有武家子弟共同练武。 这一年，他遇到了她。 她是他第一个试手的对手。 三招过后，他被她一脚踢倒。 她拉他起来。 她说：“我叫唐盏。” 见他没有反应，便用手指在他掌间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年，唐盏十岁。 两人很快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一同练武，一同吃饭。 “我以后可以叫你小武禅吗？” 一次晚饭过后，唐盏说。 “那我可以叫你小唐盏吗？” 武禅试着问道，但遭到拒绝，理由是，“我可比你大两岁呢。” 同一年。 唐盏通过测试，成为正式的武家弟子。 武禅为她感到开心，仿佛是自己获得荣誉一般。 唐盏说：“从今以后，你可以叫我师姐。” 武禅点点头：“好。” 唐盏那时的笑容，武禅这辈子都不会忘。 武禅是尊主武灭唯一的儿子，但武家的同龄人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个“高高在上”的身份放在眼里，他们并不与武禅亲近，武禅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们刻意躲避自己。 武禅不知道原因，也不在乎。只要师姐跟自己关系好，就足够了。 武家的饭菜很单调，师姐却总是能想办法做些武禅没见过的哄他开心，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她从哪学的。 除了给武禅做吃的，师姐还喜欢给武禅梳头。 梳头的时候，武禅像只小猫般总是扭来扭去，但师姐总有办法让他很快老实下来。 师姐的手很温柔，就像母亲一样。师姐的发梢落在武禅鼻尖上，痒痒的很好闻。 “师姐，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香？” “不告诉你。” “告诉我吧。” “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是师姐，你要听我的。” “好吧。” 那段时间，武禅异常刻苦练功，但没人知道，他刻苦的理由竟会是想以此方法快速让自己长大，从而知道师姐头发好闻的秘密。 转眼。 武禅九岁。 唐盏十一岁，她双肩燃火成功，整个武家震惊。 因为唐盏打破了觉醒锐金咒的最快记录，而这个记录本不应该由一个外姓人打破。 唐盏成为武家首席弟子的候选人。 唐盏改名为唐斩。 因为武家首席弟子，必须是男人。 所有人都对唐盏改了口，只有武禅倔强的还叫她师姐。 某天夜里。 武禅被人唤到训武堂，里面只有武灭与师姐。 父亲说：“从今往后，你必须叫唐斩师兄。” 武禅说：“又不是师姐她想当什么首席弟子的。” 父亲说：“他没有选择。” 武禅说：“她明明就是个女孩子……” 话没说完，他被一脚踹出十几米远。 “从明天开始，如果我再听到你叫她师姐，那你就准备给她收尸。” 父亲说完就走了。 唐盏去扶武禅。 “你哭了。” 武禅趴在地上，不让唐盏看到自己的脸：“我没有。” 唐盏说：“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你何必跟师父对着干。” 武禅说：“凭什么，好像天下所有的事情全都要听他的。” 唐盏说：“那你听不听我的话呢？” 武禅说：“听。” 唐盏说：“叫我一声师兄。” 这件事之后，武禅跟唐盏怄气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改过名字之后，唐斩进步的速度突飞猛进，不止一位族中长老都忍不住说道，从未见过如此天才。 武禅十一岁，唐斩十三岁。 所有人都等着看武禅在这一年觉醒锐金咒，只要能比唐斩早几个月，就可以为武家创造新纪录。 但武禅没有做到。 而此时，唐斩的功力已经强到两罚三护中，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武禅由衷的为师姐，不，是为师兄高兴。 某天夜里。 训武场。 只有武灭，武禅。 武禅以为父亲终于要私下传授他武家绝技。 但没想到，父亲却说：“你师兄活不到二十五岁。” 武禅大惊：“为什么？” 父亲说：“因为你是一个废物。” 武禅愣住了。 父亲说：“你是我的儿子，本该是武家年轻一代中的至强。” 武禅说：“我比师兄小两岁。” 父亲说：“我不听弱者的借口。你很喜欢你的师兄对吗？” 武禅没有回答，心中涌起不祥之兆，想否认却已经太迟。 父亲说：“拼尽全力努力吧。你在唐斩二十五岁之前，必须赢过她。如果你赢不了她，我便会杀了她！” 378话 武家16 武禅非常坚定的一件事，父亲武灭从来说一不二。 他说，武禅赢不了唐斩，便会把唐斩杀掉，就一定会杀掉。 而且，没人能在父亲眼前耍花招。 唐斩故意放水让武禅赢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因为唐斩也绝对会因此而被父亲杀掉。 所以，摆在武禅面前只有一条路——他必须赢。 但是想赢唐斩谈何容易。 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靠努力就能实现的。 唐斩的天赋之高已经无法用天才二字形容，连武灭都不得不对她高看一眼，仅凭苦练的话，武禅恐怕一辈子都只能被唐斩甩在身后。 武禅唯一的机会，便是武家血脉的特性——战斗力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增长。 这是一份努力之外的加成，潜移默化地像酒一般沉淀在武家人体内，当某一天、某一个契机化作尖锥刺破封印，那股力量便会凶猛地一涌而出！ 砰！ 唐斩，不，此刻恢复女人相貌的这个人，应该被叫回本名，唐盏。 她用叠在一起的双掌，挡住武禅轰过来的拳头！ 双肩锐金火焰朝后喷薄拉长如两道旗帜，地砖随着她后退的脚步块块碎裂。 唐盏连退七步，才终于逼停武禅的拳头。 但这只是他的第一拳。 武禅的第二拳，唐盏根本连看都没有看清，等她反应过来，脊椎已经中拳。 恐怕的冲击力将她整个人打得双脚离地的悬空。 紧接着她的后颈被人单手掐住。 武禅右臂后拉，瞄准唐盏的后脑。 唐盏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被暴走的武禅轻松擒住。 武禅第三拳打出去。 他会赢。 唐盏不是输，而是会死。 他的拳没有轰出去。 因为手腕被一只巨手死死钳住。 “够了。是你赢了。” 武灭对着这个他亲手培养出的小怪物说道。 武禅瞪着他，嘴角冒着腾腾热气，双目依旧电光激射。 拳头挥不出去，于是掐着唐盏后颈的那只手则变得更加用力。 “我说够了，你已经赢了。” 铁塔般的壮汉左手朝武禅额头一弹，仅一指竟让锐金咒全开的武禅倒飞而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获救的唐盏捂着脖子，咳嗽不断。 炎蚩说：“不是说好只用锐金咒吗，你儿子身上那电光是超能力吧。应该判他输！” 武灭说：“唐斩变回女人身，战斗力大升一截，所以双方算是扯平。” 炎蚩说：“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根本不讲道理！” 武灭说：“我武灭就是道理。” 他大步迈到大厅中央，用震耳欲聋地吼道：“我宣布，此战获胜者为武禅。从此刻起，他便是武家首席弟子！” 吼声在大厅里来回激荡，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众人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宫甜甜等人想鼓掌，却又不敢。 终于还是有人率先鼓起了掌。 无力，却又显得响亮。 鼓掌之人。 高座之上的英雄王。 “精彩，实在是精彩。就是感觉，还差那么一点高潮。” 武灭仰望，这世上有资格让他仰望的人，不多。 “你老人家什么意思。” 英雄王说：“既然这是一场对你儿子的检验，不如就检验的更彻底一些。” 检验？ 什么意思，这不是一场比武吗？ 宫甜甜居然觉得这个老头像是要害老大。 “这英雄王什么意思？” 甘小乙等人无法给她正确答案，因为大家和她一样懵，英雄王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检验某种武器。 正在众人疑惑间。 大厅里突然响起了音乐。 哪来的音乐啊？ 众人齐刷刷的转头，发现音乐的源头正是英雄王的身侧——那十名夜魅竟拿出了喇叭。 音乐虽然有强烈的电流杂音，却能让人清楚的分辨出这是一首摇滚。 宫甜甜等人对这首歌十分熟悉，正是老大最常用来当bgm的那一首《万妖之王》！ 夜魅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 沈槿！ 宫甜甜怀揣着疑惑、不解、怀疑的复杂心情看向沈姐姐。但沈槿仍是那一副淡泊如水的表情。 宫甜甜突然觉得很气愤，很想骂人，却被甘小乙拽了拽。 “快看老大。” 武禅已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 双肩金色火焰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盛！ 双目电光覆盖不仅没有清醒，反而更加癫狂！ 没人能在武禅的bgm里战胜他！ 哪怕是， 地表最强！ 宫甜甜等人只觉脸上像是一道风刮过，视线中已经丧失武禅的身影。 立马转头去看， 只见武禅的拳头已经重重地轰在武灭的鼻子上！ 武禅这一拳，恐怕连夜幕之墙都会被轰出一个大洞。 但武灭却原地纹丝不动。 “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 即便是神智为清。 但野兽般的身体本能捕捉到这个壮汉身上猛然散发出如海浪般的杀气。 武禅迅速朝后撤去。 然后摆出防御架势。 武灭原地跨下马步，左手虚握，右手握拳束在腰侧。 “今天还没练拳。也罢，就让所有人见证一下我们父子情深吧。” 他猛然一喝。 仿佛大厅里劈下一道惊雷！ 瞬间压住包括摇滚在内的所有声音！ 武灭笔直的轰出右拳，后背浮现出一尊金色金刚的虚影，已同样的姿势出拳！ 轰！ 二十米之外的武禅直接被一股飓风般的拳劲轰飞出了大厅！ 风停了。 地砖上出现一圈圈好似被蛇腹犁过的裂痕。 众人目瞪口呆。 武禅刚才的战斗力有目共睹，然而连武灭的一拳都撑不住。 这……这……这就是地表最强的拳头吗…… 甘小乙全身就像是被汗浆浇透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人生追求的极致目标！ 武灭转身。 看向高座上的英雄王。 “你满意了吗？” 英雄王说：“实在太快了。不过瘾。” 武灭说：“我每日练三拳，此刻还剩两拳，你想见识更过瘾的，我满足你。” 炎蚩头皮一阵炸麻！ 因为武灭竟一步一步朝英雄王走去，他竟是要…… 炎蚩赶紧拦在武灭面前：“武灭，你疯了吗？！” 武灭冷冷瞄下一眼，像是重锤落在炎蚩心头。 “炎蚩老儿，别逼我现在杀你。” “你……你……” 炎蚩双手燃起火焰，“不要太目中无人！” 379话 武家17 武灭一声金刚怒喝，盖住了所有声音，让武禅的超能力无敌电音瞬间失效，然后一拳将其击飞，生死未卜。 谁都看得出来，造成父子“切磋”的是英雄王故意而为，并且理由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开玩笑。 而由此产生的代价是极为可怕的。 虽然没有挑明，但武灭那个样子分明竟是要对英雄王动手！ 那个人可是英雄王啊！ 灾后人类世界的四大领袖之一！ 宫甜甜等人只是因为老大武禅的缘故来观看一场比武，毫无准备的就被卷入这场世界顶级大人物之间的明争暗斗。 他们几乎快要被剑拔弩张的气氛撕碎。 炎蚩双手燃火，一头火焰巨龙以老者为柱，呼啸着盘旋升起，硕大的龙头顶到大厅天花板，室内温度急剧飙升！ 二十名炎家弟子齐刷刷地列阵尊主身后，摆出整齐划一的防御架势，执行火旗护的职责，火焰在手掌蓄势待发。 这里是武家的大本营，要比人多的话，武家人占尽优势。 然而，没有一个武家人站出来。 难道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毅然弃暗投明选择英雄王阵营了吗？ 不。 武家人没有行动，是因为他们无比相信，自己尊主要做的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多余的帮忙。 “武尊主请冷静。” 师我训从侧面踏步而出，同时瞄了一眼唐盏，她捂着一条胳膊，退到一旁，没有帮助她师父武灭的意思。 武灭说：“怎么，你要多管闲事。” 师我训说：“恐怕您接下来要做的事，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闲事。” 石平南从另外一个侧面逼近：“武灭，人再狂妄也该有个限度。” 炎蚩说：“我们三个一同联手，定能擒住这武灭！” 武灭冷笑一声：“炎蚩老儿，这么多年，你真是白活了。” 嗡。 空气猛然震动，高大的男人背后，一轮金光好似太阳般转动，四射的光芒好似数十条黄金刀刃！ “别让他召唤神罗！” 炎蚩右手一推，三人环抱粗的火焰巨龙直冲武灭。 武灭左手并指虚空前刺，一道巨大的黄金刀光沿着左臂劈砍而出，直接将火焰巨龙从中间劈成两半！ 刀锋继续前冲，炎蚩临危不乱，肩膀长袍上的蟒鳞熠熠生辉，双手快如模糊地结出的咒印，接着拇、食、中六指并拢成三角形。 离火咒破邪火尊！ 一道蛋壳状的火焰屏罩为炎蚩挡住了黄金刀锋！ 屏罩与刀锋互不退让，接触点熔成刺目的光亮！ 但挡住武灭攻势的可不是炎蚩一个人的功劳。 只见黄金刀刃的中段已经覆盖着厚厚的冰霜。 施展迅水咒阻碍刀势的师我训，右手中握着一柄纯冰凝成的长刀，他甩手一抛，长刀悬在武灭头顶正上方，落下时，竟由一化十，在地板上插成一个圈，仿佛牢笼般将武灭围在其中。 咻的一声。 武灭左手劈出的金光巨刀熄灭了，碎成飘舞的光屑。 他看向石平南。 “你不趁机偷袭？这不像你的风格。” 石平南说：“联手的事情，能叫偷袭吗！” 轰的一声。 一块巨大的石拳从将武灭围住的冰刀牢笼的正中直直地冲天而起。 那个牢笼竟起到了瞄准镜的作用！ 然而，巨大的石拳根本没有发挥出预想的威力。 没人看清武灭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他就稳稳的站在拳锋之上，丝毫不受冲击力的影响。 武灭说：“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把你们看的更低一点。” 石平南说：“我怎么可能就这一招！” 他正要出手，突然他听到大厅外有人说话。 “他来了。” ！ 石平南一下停住了手。 连武灭也朝大厅外看去。 说话的不是一个人，而像是几十几百人同时说话。 所以不仅几位尊主听的清楚，大厅里其他人也听的清清楚楚。 “他来了。” “他来了。” “他来了。” 这句话不停地重复着，可是再仔细听听，却又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宫甜甜努力地看向大门外，在她的视觉范围内，根本看不到说话之人，这让她不由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不用看了。” 桃嫣说道，“门外除了晕倒的武禅，没有人。” 宫甜甜颤抖道：“那这个声音是？” 桃嫣说：“木界护的人借用树木枝条的碰撞摆动模拟人声，千里传音。” 宫甜甜说：“那这个他来了是什么意思？” 桃嫣说：“这我哪知道。” 师我训说：“那人来的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武尊主你还要打么？” 石平南说：“武灭，你可不要犯糊涂。” 他轻轻一跺脚。 武灭脚下的石拳分崩离析。 英雄王说：“怎么样，我刚才对你宝贝儿子的检验，并没有过分吧。” 武灭说：“那我是不是该替武禅谢谢你。” 英雄王说：“如果你的宝贝儿子真能解决掉这件事，我替整个人类谢谢他。” 什么意思？ 宫甜甜等人面面相觑，英雄王想要让老大做什么？ 听起来这件事不仅危险，而且几个大人物事先早就知道，但老大本人好像一无所知。 “所以，你以后脾气不要这么暴躁。” 炎蚩对武灭说，“别老想着用拳头解决事情。” 武灭说：“我以后怎么样，你又看不到。” 炎蚩一愣：“你什么意思？” 武灭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既然你这么忠心护主，那就殉职吧。” 炎蚩说：“你要杀我？！” 武灭身后升起一尊巨大的金刚法相！ 神罗不动尊金刚明王！ 武灭踏前一步：“说杀你，就杀你！” …… 武禅睁眼的时候。 满目璀璨的星空。 他感到脖颈下一阵柔软。他正躺在某人的膝盖上。 何人？ 唐盏。 这片废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和唐盏两人从小到大的秘密基地。 “你醒了。” 唐盏低头看向武禅。 她的眼睛被空中任何一颗星星还要明亮。 武禅问：“我赢了吗？” 唐盏说：“嗯，你赢了。谢谢你，师弟。” 武禅说：“现在有没有过凌晨十二点？” 唐盏说：“还有五分钟。” 那还来得及！ 武禅坐了起来：“师姐，生日快乐。” 380话 他来了 师兄不再是师兄，武禅终于可以把这多年来想对师姐说的话，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 而唐盏亦是如此。 于是两人便在星空之下废墟之中，长聊了整整一夜。 武禅由此得知在唐盏二十五岁生日这天，北半球东区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人罚武家首席弟子之位改由武灭之子武禅担当。 二，火旗护尊主炎蚩，被武灭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杀。 三，那个人，迈入北半球东区边境。 天亮后，两人重返昨日比武的大厅。 “那人是谁？” 武禅问等候多时的管家，管家摇摇头：“尊主吩咐，等大少爷有空时去找他。” “老大！” 大厅外传来宫甜甜等人激动的叫喊声。 武禅刚一转身，宫甜甜便一头扑进他怀里，接着便是甘小乙和白吱吱。 “老大你赢了，你赢了！” 宫甜甜的脑袋在武禅胸口拱来拱去，管家静悄悄地退去。 武禅说道：“蹭几下就可以了，不然会脏的。” 他和唐盏还没换衣服，依旧穿着昨天比武时的金纹黑衣。 宫甜甜说：“没事，我不嫌弃老大你的脏衣服。” 武禅说：“我是说你的口水会把我的衣服弄脏。还有你，” 他一只手把甘小乙的脑袋推开，“你是照顾宫甜甜的，而不是模仿她的。” “你不应该正式为大家重新介绍一下吗？” 桃嫣看着武禅。 武禅说：“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她是我的师姐，之前一直女扮男装。” 唐盏说：“以前我不得不隐瞒真相，还请大家原谅。” 昨天唐盏由男变女结合超高的颜值对众人造成了过于震撼的冲击力，而现在近距离观察，不在比武状态的她散发出更加温柔的气质。 又美又温柔的大美人，谁不喜欢呢？ 宫甜甜立马乖巧地说道：“唐姐姐好。” 甘小乙、罗洛、糖果也齐声道：“唐姐姐好。” 唐盏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大家不用这么客气。” 桃嫣说：“你隐瞒真实性别其实对我们无所谓，就怕你的女粉丝们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她们可是日日夜夜盼着当你老婆。” 唐盏说：“这一点，我的确有愧于她们。” 桃嫣说：“你该不会真要公开吧。” 唐盏笑了笑：“还没想好。” 桃嫣也笑了，对武禅说道：“那你呢？” 武禅说：“我怎么了？” 桃嫣说：“是不是也该正式重新介绍一下我？” 武禅说：“……” 唐盏也颇有兴趣的看着武禅。 武禅尴尬道：“师姐她……” 唐盏说：“我知道她喜欢你。” 桃嫣说：“不是喜欢，是非常喜欢，但你好像一点都不吃醋。” 唐盏说：“我为什么要吃醋，师弟这么优秀，喜欢他的女孩子注定不会少。” 武禅更尴尬了：“师姐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事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眼下武禅这副窘迫的样子，是小田螺塘从所未见的，事情发展的精彩程度，要是有一袋薯片就更好了！ 唐盏说：“这就嫌乱了吗？我不妨再给你添一把乱。” 她把人堆里的苏筱悠牵到武禅面前。 “筱悠也喜欢你。” 武禅说：“？？？” 美少女顿时红透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向武禅。 小田螺塘吃惊的瞪大眼睛， 小猴子鼓掌：“吱吱吱。” 之前苏筱悠跟在唐盏身边，众人还一直以为她对唐盏有意思，结果唐盏一下子就由男变女。昨晚宫甜甜还想着去安慰她一下，后来觉得没熟到那个份上就放弃了，此刻看来，她喜欢的人竟从一开始就是老大武禅啊！ 哇，事情的展开变得更刺激了！ 唐盏对桃嫣说：“你不会介意吧。” 桃嫣说：“你这未免太犯规了吧” 唐盏用手指戳了一下武禅的腰：“师弟，你是怎么想的呢？” 武禅平时对宫甜甜等人总是一脸正经、甚至有些严厉，但这一套显然对师姐无效。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强行转移话题道：“天花板怎么没有了？” 天花板破开的大洞之大，让任何人只要刚进大厅就会立马发现。 宫甜甜说：“被你的父亲大人轰碎的。” 武禅说：“是杀炎家尊主的时候吗？” 桃嫣笑道：“你不觉得话题转移的太生硬了吗？” 武禅假装没有听到：“看来战斗挺激烈的。” 宫甜甜说：“既激烈，又不算激烈吧。” 武灭要杀炎蚩，炎蚩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两位尊主的交锋爆发出极为夸张激烈的视觉冲击，但这过程太短了…… “老大，你看到墙上那一滩血没有。” 宫甜甜说道，“炎家老爷爷被你父亲大人一掌拍在上面，整个人爆成了血沫，就剩下一副红披肩了。那好像还是宝贝。” 武禅说：“那些炎家弟子呢？该不会全被杀了吧。” 宫甜甜说：“那倒是没有。唐姐姐当时也在，她没告诉你吗？那二十个人捧着老人家的那条披肩就走了，连句报仇的狠话都没有说。” 唐盏说：“他们的眼神是想报仇的，但没人敢说，毕竟师父杀他们尊主的时候，英雄王也一声未吭，雪山灵宗和土城护也无人阻拦。” 武禅说：“武灭根本就是个疯子。” 唐盏笑了：“这话，估计天下也只有你这个亲生儿子敢说。” 武禅说：“师姐，这些人就先交给你了。我去找他。” 唐盏说：“不吃完午饭再去吗？” 武禅说：“有些事，我想尽快弄清楚。” 修炼场。 同样是练武之处，但与训武堂不同，是尊主独享专属。 武禅推门而入。 林立的假山之间，光着上身的壮汉背对于他，肩膀两侧好似炎夏炙烤的铁板般空气发生扭曲，一条条弹性饱满的肌肉束蛇窝般盘踞在后背，微微跳动着仿佛一头恶鬼咧开一个狰狞可怕的笑容。 “来了。” 武灭转身，“昨天辛苦了。” 武禅开门见山：“他是谁？” 武灭说：“这个世界的灾难。” 武禅说：“什么意思？” 武灭说：“听说过这个世上的‘绝对不死之人’吗？” 武禅先摇头，然后点点头。 武灭说：“他便是其中之一，名叫‘厄运。’” 381话 绝对不死之人 绝对不死之人。 因超能力的特殊效果，所成为的绝对无法且不能被杀死的存在。 目前获得如此“荣誉公证”的共有五位。 第五位，“巨兽”。超能百榜排名第七的超人系超能力“无限增生”的拥有者。 第四位，“瘟疫”。超能百榜排名第六十九的干涉系超能力“痛苦感染”的进化者。 第三位，“博士”。真实身份与超能力为最高机密。 第二位。“厄运”。超能百榜排行第二的干涉系超能力“世上最倒霉之人”的进化者。 第一位，“吉兆”。超能百榜排行第一的干涉系超能力“世上最幸运之人”的进化者。 以上，便是武禅对五位绝对不死之人的全部认知了解。这五个人的存在对于武禅来说，跟“世上存在龙这种生物”差不多一个性质，都是听听而已，绝不会费心思去验证与研究。除非这五人被执行人罚，否则跟武禅的人生轨迹完全扯不上关系。 话说回来，既然是绝对不死，恐怕人罚根本就是无效的吧。 武禅明白父亲武灭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代号厄运的绝对不死之人，于是问了一句：“然后呢？” 武灭说：“我去杀过他。但没有成功。” 武禅：“！” 这是他知道的第一个父亲真正想杀，却无法杀掉的人。 果然即便是父亲亲手降下的人罚都无法夺走绝对不是之人的性命。 “你什么时候去杀的他，我怎么不知道？” 武灭说：“我很意外你居然这么关注你老子的行踪。” 武禅说：“你想多了。要不是为了让师姐恢复自由之身，我话都不会跟你多说一句，更别提在乎你做过什么。” 武灭说：“每次看到你这个态度，我都会在想一件事。” 武禅说：“什么事？” 武灭说：“我二十来岁的时候还真是让人讨厌。好在后来我的性格越来越好了。” 武禅说：“……” 性格越来越好？ 如果这是玩笑，绝对是武禅这辈子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玩笑。 武灭套上一件简单的上衣，敞着胸口，从假山上捡起一串紫色念珠套在手腕上。 武禅认识这串跟了父亲多年的念珠，看起来好像少了几粒珠子。 武灭注意到武禅盯着念珠的视线，说道：“我与厄运交手，是大概三十多年前。整整一个月，我不仅没有杀掉他，反而让他变得更强大了。这让我当时的心情很不好，回到武家时遇到炎家的一个叛徒等我多时，我赏了他一掌之后心情就好多了。” 武禅说：“就跟你昨天打死炎家尊主一样？” 武灭说：“这么说倒也巧了，这两个炎家人之死都是跟厄运有关。但我不得不夸一句，炎蚩的确比那个叛徒更强一点，如果他再修炼个一百年的话，应该就能逼我用双手。” 武禅说：“……” 这叫夸人吗！ 炎家尊主如果泉下有灵，听到这句话估计能被气到当场复活。 不对。 他复活不了，因为他根本就没留下尸体，只剩武家大厅墙上那一抹冲刷不掉的人形涂鸦。 武灭说：“看起来你很诧异，厄运没有被我杀掉。” 武禅说：“是。” 武灭说：“原来在你眼中，你老子已经强到谁都可以杀死。” 武禅说：“……” 武灭说：“儿子崇拜父亲，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武禅说：“你又想多了。” 武灭说：“你要总是口是心非，是搞不定身边那么多女人的。” 武禅忍无可忍：“这跟厄运有什么关系！” 武灭说：“有一点点关系，拜厄运所赐，我们父子终于可以有机会谈谈心。” ！ 谁想跟你父子谈心啊！ 武禅整个人都不好了！ 武灭对儿子别扭的样子，很是满意：“别把话题扯远，说回绝对不死之人。” 武禅说：“是谁扯远的！” 武灭没管他，说道：“除了第三位博士、第一位吉兆。剩下三位绝对不死之人都被全球大联盟总部定义为‘灾难’。第五位，巨兽，拥有的是超能百榜排名第七的超人系超能力无限增生，被联盟总部发现时，他的肉体已经巨大化好似一座移动的高山，鲸级巨煞那种煞妖对他来说，就像零食一般。他吞噬掉了所到之处的所有生物，加速体型不断地变大。如果不处理掉他，他最终会增生成将整个地球包裹住的怪物，也是地球上最后唯一的生物。” 武禅说：“既然他是生物，为什么没有被杀死？” 武灭说：“人类无数次试图杀掉巨兽，理论上来说，即便将他最后一粒细胞切成两半，细胞碎片也会立马自我增生成两粒，再度飞快重生。然而在杀巨兽的过程中，身体不停自我恢复的速度甚至会超过被破坏的速度。” 武禅说：“那最终是怎么处理的？” 武灭说：“巨兽已被大联盟总部收容。收容地为a001新城地心的聚能炉，无休止的焚烧将巨兽身体烧小到人类体型时，躯体破坏与增生恢复的速度终于几乎持平。这便是聚能炉的极限，无法再将他烧到更小。” 武禅说：“他被收容了多久？” 武灭说：“接近三十年了。” 武禅说：“也就是说他在火焰之中足足沉睡了三十多年。” 武灭说：“巨兽应该是醒着的。沉睡是‘瘟疫’的状态。第四位绝对不死之人瘟疫，他拥有排名超能百榜第六十九的干涉系超能力痛苦传染，这个超能力自身并不起眼，只不过会将自己的痛苦复制给以他为中心，一定范围内的其他人。这种超能力，一开始可以传染的痛苦程度、人数、及其范围都很有限。大概就是超能者胳膊骨折，其周围邻居也会骨折这个程度。但如果拥有这项超能力的人，不断承受痛苦的话，将会使超能力进化，各项属性将会大大提升。 “捕猎瘟疫最惨烈的一次，他拘捕过程中扭断了自己的脖子，适应痛苦的他并没有立马死去，随后又手动将颈骨复位。但造成三十名夜魅瞬间死亡，以及方圆近两百公里七座d级以上新城百万人的死亡。最终捉住他靠的是一个拥有沉睡超能力的人的偷袭成功。无限沉睡的瘟疫被收容在何处，是连我都不知道的最高机密。如今他的超能力范围足以覆盖全球，他若死掉，全球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死亡，所以他绝对不能死。” 382话 绝对不死之人02 他是一个医生。 战胜众多情敌，娶了医院最美的护士为妻。 夫妻恩爱，生下一个乖巧的女儿。 看着三周岁的女儿嘟着小嘴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时，他心中无比感激命运的安排，让平凡的自己可以如此幸福。 但他，感谢的太早了。 女儿生日的第二天，名为“世上最倒霉之人”的超能力在他身上诞生，当时他的却浑然不知，只觉得心口微微有些别扭。 一个月后，妻子在照顾病人时被病毒感染，救治四个月后死亡。 妻子死后的三个月，被邻居代为照顾的女儿因为房屋发生大火，与邻居一家人葬身火海。 房屋着火的原因，只是超能者之间的一场争风吃醋的比斗。 他把超能者告上市政厅，但对方是守城十杰，市政厅不受理他的控告。 他不顾父母亲戚的劝阻继续上诉，反而被市政厅关进大牢，受尽折磨。 囚牢的生活暗无天日，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那一天，尸潮来临，随后整座城遭到毁灭，僵尸冲进了监狱。 十几万人口，仅有一人生还。 便是他。 父母、亲戚、朋友、熟悉的人、陌生的人，全部都死光光了。 站在废墟之中，仰望苍穹。 他抛弃继续活下去的意志，选择用一根尖锐的钢筋插进自己喉咙。 然而。 何为世上最倒霉之人？ 那就是即便想用死亡摆脱倒霉的人生，命运都不会允许。 一天之后，他醒了过来。 致命的钢筋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自行从他的喉咙退了出来，洞穿的伤口已经愈合。 他继续尝试自杀。 火烧。 溺水。 绝食。 高空坠落。 吞服毒药。 但除了让他感受到过程的痛苦之外，无一能结束他悲惨的性命。 这时，他终于感悟到自己究竟获得了一种什么样的超能力、一场什么样的命运。 同样也终于明白，妻子、女儿、父母、周围所有人的不幸全都源于自己。 为了赎罪，他发疯一般寻找杀死自己的方法。 荒野上的流浪者杀不了他。 夜里的煞妖杀不了他。 其他新城的护城军、超能者统统无法真正杀死他。 无法死去，成为了他心中的怨念，怨念越来越深让他的“倒霉”更加强大、范围更广。 他无人可恨，便恨起了命运。 他所到之处，平地刮起龙卷，天空无故降下雷电，地震随着脚步撕裂大地。 这时，命运再次捉弄了他，如当初感知到自己觉醒超能力般产生了新的感知——他意识到冥冥之中，存在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他人生悲剧的源头，他真正该恨的人。 从那一刻起，他变成了“厄运”。 “厄运感知到的那个人是谁？” 武禅问道。 武灭反问一句：“你觉得对普通人来说，什么才是最强的实力？” 肌肉、智慧、金钱、人脉……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种答案。 但武禅认为，对普通人来说最强的实力莫过于是好运气。 他顿时明白了：“那个人是吉兆。” 吉兆。 排位第一的绝对不死之人，拥有超能百榜排行第一的干涉系超能力“世上最幸运之人”。 武灭说：“世上最幸运之人与世上最倒霉之人这两种能力之间存在着一种独特的幸运守恒。具体体现为，厄运越倒霉，吉兆就越是幸运。吉兆越幸运，厄运就越是倒霉。” 武禅说：“怎么听都是厄运吃亏。” 武灭说：“所以厄运将把吉兆复仇作为自身存在的究极意义。但可惜没人知道吉兆是谁、在哪里，他用好运气躲过了所有人的关注，把自己完美的伪装了起来。正是吉兆的躲藏，促使厄运迈向了极端的恐怖行为。厄运从南半球东部最南方出发，一路向北步行，为途径的每一座新城都带去了不亚于天灾的灾难。大联盟总部试图与他接触谈判，甚至许诺过帮他找出吉兆，让两人做个了断。但显然，这个许诺无法实现。后来大联盟总部便计划杀掉厄运，期间还曾与血族有过合作，最后一次向厄运出手的人就是我。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十多年，因厄运而死的人比尸潮杀掉的还要多。就在昨天，厄运正式走出南半球东区，迈入北半球东区的边境。” 武禅想了一下。 厄运可怕之处在于超能力，换句话说，如果使超能力无效就可以干掉他。那么可以把厄运引入旧城，利用三大异象之中的万籁俱寂来屏蔽起超能力，从而干掉他。 但大联盟总部绞尽脑汁地想要干掉厄运，不可能想不到这么简单的办法。 武禅还是忍不住问道：“旧城中的万籁俱静也无效吗？” 武灭说：“无效。” 武禅说：“为什么？” 武灭说：“这是另一个问题，但在此之前，你不想听听人类已找到的干掉厄运的办法吗？” 武禅意外：“已经有办法了？” 武灭说：“距今二十多年前，人类在世界各地陆续发现刻有奇怪话语的石碑。有人好奇地把不同石碑上的文字串联在一起的竟发现里面提到了厄运。这引起了大联盟总部的重视，于是从世界各地收集石碑，终于将石碑上的所有信息拼凑齐全。大意为只要满足一些古怪的条件，就能找到干掉厄运的办法。” 用胡言乱语的石碑传递信息。 信息为古怪的条件。 这让武禅突然产生出一种熟悉的联想。 乱语症！ 武禅说：“这事，该不会跟门内之主有关系吧。” 武灭说：“没错，完成石碑上条件的人，见到了门内之主。不仅见到了，而且还真的获得了干掉厄运的办法。” 武禅说：“什么办法？” 武灭说：“打造一件武器。” 武禅说：“打造好了？” 武灭说：“打造这件武器的条件非常苛刻，失败了很多次之后，终于完成了一颗种子。而等这颗种子开花结果，世人等了二十三年。” 武禅心头猛地一震。 武灭说：“是的，干掉厄运的那柄武器，就是你，我的儿子。” 383话 绝对不死之人03 武禅搞不明白，连武灭都干不掉的厄运，自己凭什么可以作为除掉厄运的武器？ “我能做什么？” 武禅问。 武灭答非所问：“儿子，你玩游戏吗？” 嗯？ 这哪跟哪啊！ 武禅说：“不玩。” 武灭说：“你连游戏都不玩，少年时期岂不是很无趣。” 这要怪谁啊！ 武禅童年、少年、青年心中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变强、变强、变强，从而救出师姐。 可他为什么要救师姐，还不是被武灭逼的！ 武禅说：“现在谈的事情跟游戏有什么关系！” 武灭说：“假设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所有人都是遵循游戏规则活动的玩家。那么干涉系超能力的玩家，其能力本质便是可以局部的修改游戏规则，换句话说，每一个干涉系玩家都拥有着专属的独特规则，其超能力覆盖的空间皆受到他的规则影响。那么问题产生了，当两名以上的干涉系玩家能力范围产生交集，多套规则互不干涉的话当然可以共存，但如果规则之间发生矛盾或者互斥，最终该以哪套规则运行？这个问题就像是两个坚持己见的人吵架，互不退让，语言既然无法决出胜负，那就靠拳头。拳头大的说的算。” 武禅说：“还真是简单粗暴。” 武灭说：“这世上越本质的东西越简单。规则交锋使用的‘拳头’便是我重点要对你说的一样东西，名叫‘干涉力场’。每一个干涉系超能者都有自己的干涉力场，谁的干涉力场能量更大，谁的超能力就会成为主导。” 武禅说：“你的意思是说，旧城异象万籁俱寂本质是一种干涉立场，因为能量比厄运的超能力能量弱，所以无法对他产生效果。” 武灭说：“没错。厄运身上所携带的能量随着怨念而增长，与他能量相当的只有随着好运增长的吉兆，可没人能找到吉兆，所以就必须需要另一个干涉系超能力干掉厄运。” 武禅终于明白了：“另一个干涉系超能力便是我体内的无敌电音。但我有两个问题。第一，这个超能力并非我独有。第二，我是在三年前才觉醒的超能力，你却说我从小就被作为武器培养，难道有人能预见未来的我会觉醒哪种超能力？” 武灭说：“一个普通超能者使用无敌电音，别说干掉厄运，就连血族大长老都不是对手。他的无敌程度是根据其干涉力场的能量为基础的，敌人自身的能量一旦远远超过干涉力场的上限，那无敌就是一个笑话。所以，要干掉厄运的是将干涉力场能量放大数百倍甚至数千倍的无敌电音。你使用这项超能力也有年头了，我想你早该发现，无敌电音的无敌属性可以根据音乐的类型变化，能量则可以根据音量的提高而扩增。这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普通超能者根本无法承受增幅后的无敌电音，就像机械超负荷运作会报废一样，这就导致根本无法将自身干涉力场的能量拔高到与厄运一战的水平。但武家的锐金咒，可以大大加强人的承受能力。所以，要干掉厄运的不是无敌电音，而是武家人的无敌电音。” 强壮的男人顿了一下。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你的确是三年前觉醒的超能力，但却是你刚出生不久就拥有了它。” 武禅愣住了。 武灭说：“干掉厄运的方案是门内之主提供的，并且他还送给了人类一颗蓝色的珠子。” 武禅说：“那个该不是……” 武灭说：“将那个珠子搅碎，注射到婴儿体内，便会让婴儿拥有无敌电音的超能力。” 武禅说：“所以，你在我小时候告诉我将来会杀掉师姐，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苦心修炼锐金咒的动力？！” 武灭说：“差不多是这样。这也是那个自称门内之主的家伙策划的。” 武禅心中一寒。 “这件事，师姐……知道多少？” 武灭说：“我是你的父亲，怎么可能对你残忍到这种程度。唐盏和你一样毫不知情。” 武禅说：“可笑。把我像工具一样培养长大，难道这还不够残忍！” 武灭看着愤怒的儿子。 如果他像一头暴怒的猛兽，那还好处理。 可武禅却像一块冰，冷冷的燃烧，烧的武灭心中愧疚更重。 一句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作为武家尊主，武灭不能说。 作为一名父亲，武灭不忍说。 最终，这位顶天立地霸气如海的男人，只保持了沉默。 武禅的质问没有得到回应。 他想继续发火，但他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眼神中那一抹根本不该存在的愧疚。 “别想着，我会原谅你。” 武禅嘴上这么说，但却已经心软了。 武灭说：“这件事，我不会强迫你。” 武禅说：“你当然不用强迫我。可如果不杀掉厄运，北半球东区是不是会迎来无数人的死亡？这些人的性命压在我这柄武器肩上，这便是最重的强迫。厄运，我会去杀，但我现在想知道另外一件事。” 武灭说：“什么？” 武禅说：“那个门内之主长什么样子？” 武灭说：“我倒是没有见过他，根据其他人的描述是……” 武禅离开了修炼场。 根据父亲的转述，如果不是所有的门内之主都有着相同的打扮的话，那么二十多年前见到的那位门内之主，跟武禅见到的根本就是同一个。 然而。 武禅见到的门内之主的模样是一个少年。父亲等人当年见过门内之主也是一个少年。 如果真是同一个人，这就意味着二十多年来，门内之主根本就没有变老。 又是一种长生不老的存在吗？ 想到长生不老，怎么可能不联想到血族。 等一下—— 武禅突然想到一件事。 血族似乎暗中与煞人联手准备着杀掉门内之主。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是仇恨，还是另有隐情？ 同样的长生不老。 又遭到血族的追杀。 难道…… 门内之主，会不会就是血族的某一个分支？！ 384话 扭来扭去 当武禅得知厄运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其实就已经有了要干掉他的念头。武禅毕竟是武家人，为民除害执行人罚已经成为根深蒂固的本能。 只不过那种被当做工具利用的感觉，着实让武禅不爽。 回想起来，他与唐盏比武之后，夜魅播放音乐让暴走的自己更加狂暴，估计就是英雄王在检验自己这件“武器”是否合格。 父亲为此发那么大的火，甚至差点与英雄王正面起冲突。 这或许可以证明，对于自己成为武器这件事，父亲也是不爽的。 “老大，你回来了。” 隔着老远，武禅就看到宫甜甜在招手。 桃嫣几个也都在，但师姐和苏筱悠不见了。 宫甜甜说：“老大你们聊得好快，我还以为要聊到晚上呢。” 武禅说：“我师姐去哪了？” 桃嫣说：“被管家叫走了。” 武禅说：“那你们吃饭了吗？” 宫甜甜说：“刚吃完，老大你也快去吃吧，我还可以陪你吃一点。” 糖果说：“根本就是你自己馋嘴吧。” 宫甜甜说：“怎么可能，我就是单纯的想陪陪老大而已，武家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 武禅说：“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 桃嫣问：“和父亲吵架了？” 武禅说：“没有。” 桃嫣说：“但我感觉你好像心情不好。” 武禅说：“这倒有点。” 桃嫣说：“想找人倾诉的话，姐姐晚上的房门给你留着。” 武禅眉头一皱：“嗯？” 桃嫣用手指轻轻戳着武禅结实的胸口：“实力越强的人总是会有些小怪癖，喜欢姐姐款算是怪癖中最正常不过的吧。” 武禅说：“……” 宫甜甜说：“难怪老大你不从叫我宫姐，原来是怕把持不住自己，我在你眼中这么有魅力的吗，真是讨厌啦~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武禅看着宫甜甜假装娇羞地扭来扭去，突然想到一句话，只要行为人不觉得尴尬，那么就会轮到看行为的人感到尴尬。 此刻，本是受害者的武禅就是尴尬的那一个。 武禅说：“你正常一点。” 宫甜甜说：“不嘛不嘛。” 甘小乙开始跟宫甜甜一起扭来扭去，本来只是装作娇羞地左右扭动，有了甘小乙的加入，两人像是跳舞般加大了扭动的幅度。 小猴子白吱吱跳进两人中间，模仿宫甜甜扭来扭去。 糖果很快也加入扭来扭去的行列。 武禅看了一眼罗洛，罗洛看了一眼武禅。 武禅说：“你该不会……” 罗洛说：“老大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了。” 罗洛加入进去，小田螺塘整齐划一的扭来扭去。 桃嫣笑得花枝乱颤：“太好玩了。” 她拉起武禅的手，和大家一起扭。 扭动的动作很简单，其实就是站在原地，双膝微曲的摇头摆尾，武禅很快就和大家统一了节奏，好似着魔般，他竟感觉到了快乐，如果来点音乐就更好的。 办完事情的唐盏和苏筱悠走进院子，无比意外地看到六个人加一只小猴子，像是触电般站在地上扭来扭去，动作相当整齐，如果有点音乐的话，或许场面会挺嗨的。 可……并没有音乐。 众人就是无声硬扭。 关键是，双眼微闭的师弟还一脸挺陶醉的样子。 额…… 父子间的谈话，给师弟造成了这么大的精神压力吗？ 武禅扭着扭着，一甩头，正好发现师姐唐盏和苏筱悠站在屋檐下，两人吃惊的表情不亚于看到武禅换了一身女装。 ！ 武禅立马站直了。 其他人随后也都站直了，只剩宫甜甜自己闭着眼狂扭。 甘小乙拉扯了她几下，宫甜甜还把甘小乙的手甩开了。 武禅尴尬：“咳咳，师姐，你忙完了。” 唐盏说：“玩什么呢，加我和筱悠一起呀。” 武禅说：“没什么。” 宫甜甜终于停住了，她和大家一起疯没有关系，可是她跟唐盏和苏筱悠还没有那么熟，想到自己刚才扭动的样子，宫甜甜整张脸涨红起来。 “啊，我们只是做了一下对身体有好处的体操。” 唐盏说：“哦？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动作的体操。” 宫甜甜说：“这是我们宫式武馆的独家秘传，所以唐姐姐没见过很正常。” 唐盏说：“原来如此。” 宫甜甜继续胡编道：“这是我父亲发明的，他可厉害了。” “宫京生已经如此堕落吗？竟钻研这种东西。” 苍老有劲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 宫甜甜一转头，站在院子那一头的是一个魁梧的老者。正是她的师公，雪山灵宗金月三老之一，师我训。 “这个……那个……” 师我训说：“宫京生还研究出什么？” 宫甜甜说：“没什么了。” 此刻的她比身为血族的桃嫣还要害怕。她开宫式武馆的玩笑本来是无所谓的，可师我训一出现，就相当于顺带抹黑了宫式武馆的根源雪山灵宗。 而且，从师公的表情来看，似乎很不高兴。 武禅没想到师我训还没有离开武家。由于宫京生和白胧的缘故，武禅其实对雪山灵宗的人并不反感，他正准备向是师我训打招呼，没想到师我训先开口对他说道。 “昨天的比武，你们两个表现的都很优秀。” 武禅行礼道：“谢谢前辈。” 师我训说：“你是武灭的儿子，老夫可不敢当你的前辈。” 这话听着刺耳，但武禅却很平静，没有顶嘴。 师我训说：“说起来，我倒是该谢谢你。” 武禅一愣。 师我训说：“我有两个徒弟都受过你的关照。” 这两个徒弟指的肯定就是宫京生和白胧。 但武禅不知道何来的“关照”。 “白胧还能留下一条命，全靠你身边这位血族姑娘关照。” 师我训看向桃嫣，“而她之所以愿意关照白胧，是因为你的缘故。” 武禅说：“白胧他怎么样了？” 师我训说：“正在雪山灵宗养伤。” 健壮的老者一指宫甜甜说道：“我跟这武家大少爷的话说完了，我还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 宫甜甜哦了一声，只能老老实实的低头跟着。 师我训突然又一指甘小乙。 “还有你，一起跟着来。” 甘小乙疑惑：“我？” 师我训说：“就是你，你身上有我雪山灵宗的东西。” 385话 月色 听完武禅讲述自己与厄运的关系，以及门内之主可疑的行为，唐盏并没有展露出意外，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一般。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唐盏给武禅杯里续了一杯水。 这是唐盏的房间，武禅已经很多年没有进来过，更何况还是夜里。 武禅喝了一口水，降温喉咙间的燥热。 “没什么，只是觉得师姐什么事都可以从容面对，好厉害。” “你才不是这么想。”唐盏笑道，“你肯定在心里怪我。” 武禅说：“我怪你什么？” 唐盏说：“怪我不够关心你呗，要杀掉厄运明明是那么危险的事情。” 武禅说：“我哪有这么小气。” 唐盏说：“好，我们家武禅最大方了，是天下最最大方的男子汉。” 武禅说：“听起来，像是哄小孩。” 唐盏说：“谁让我是你师姐呢。” 武禅说：“师姐又怎么样，你知道我早就不把你当师姐了。” “不当师姐，当什么呢？”唐盏目光含笑地注视着武禅的眼睛，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武禅，人罚武家大少爷，尊主武灭唯一儿子，体力留着天下至强之血。 杀人，杀血族，杀煞妖，杀煞人，连旧城都净化了一座。 对他来说，“怕”这个字眼几乎就从他人生的词典中摘除掉了。 但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武禅却发现自己需要酝酿勇气。 就这一个短暂的酝酿，被唐盏抢了先。 她接上自己的问题，自答道：“当然是当师兄了，你早就习惯叫我师兄了。” 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已经破灭，武禅若强行继续，只会适得其反。 他笑了笑：“那你呢，是不是假扮男人上瘾了。” 唐盏说：“其实当男人真的很方便的，可以避免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武禅说：“也就是说还有些必要的麻烦是避免不了的。” 唐盏说：“比方说，那些阔太太们的热情。” 武禅说：“娱乐圈真乱。” 唐盏说：“别说的好像自己彻底退圈了一般。” 武禅说：“我之所以当演员，还不是在向你学习。” 唐盏说：“当演员多好啊，可以……” “可以体会各种各样不同人生的精彩。”武禅抢过话头，“这话你从小说到大，我早就会背了。你想好了吗？” 唐盏说：“什么？” 武禅说：“对外公开你女儿身的真相。” 唐盏说：“嗯，等你干掉厄运回来就公开。” 武禅说：“然后呢？” 唐盏说：“然后继续当演员啊，我已经当腻了男主角，该尝试一下女主角了。” 武禅说：“你当男主角的时候可以跟女主角错位拍吻戏，可你当女主角的话，那些男演员是不会放过你的。” 唐盏说：“那就让他们亲一下咯，能和我搭戏的应该都是长得很帅的男人。正好我还没跟人接过吻。” 武禅斩钉截铁：“不行！” 唐盏撑着脸，歪头看着武禅，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独有的女人韵味。 “为什么不行？” 武禅说：“因为！” 唐盏说：“因为什么？” 武禅说：“因为你是武家人！” 唐盏说：“所以？” 武禅说：“你是武家前任首席弟子，武家人看到你被男人亲了，肯定会对那个男人降下人罚。” 唐盏说：“武家哪有这么不讲道理。” 武禅说：“武家在这件事上，可以不讲道理！” 唐盏说：“那谁来执行人罚吗？是师弟你吗？” 武禅说：“但愿不要有这么一个人需要我执行人罚，不然他将见识到最残忍的人罚手段。” 唐盏说：“真吓人。” 武禅说：“所以，你不要去拍吻戏。” 唐盏浅笑一声：“那谁对我的初吻负责呢？” 这一笑，像是点燃武禅心中的火药，全身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他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抓起唐盏的一只手，把她也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唐盏没有挣脱，继续看着武禅的眼睛。 武禅觉得自己的手烫的就像熔炉里的钢板。 “师姐。” “嗯。” “我……我可能会犯错误。我希望你不要生气。” “我当然会生气。” 武禅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果然还是太莽撞了。 “师姐，对不起。” 他松了手，却发现指缝被另一只手五指交叉地握住。 “我生气的是，这种事哪有事先问女孩子的。” 唐盏踮起脚尖，在武禅嘴上轻轻一啄。 武禅脑中仿佛被一道闪电炸成一片空白，只剩一个感觉—— 好软。 但这一吻，犹如蜻蜓点水，快到让武禅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只是一个幻觉。 他低头看向脸颊泛红的唐盏，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师、师姐，我还想再犯一次错误。” “你是不是脑子里只有练武这一件事。” 唐盏双臂搂住武禅的脖颈。 两人拥吻。 时间犹如凝固了一般。 等武禅再度感知到时间的流动，是他被唐盏推出房门的时候。 唐盏说：“今天到此为止。” 武禅还想说什么，却嘴笨的找不到进门的借口。 唐盏说：“好了，乖乖回去睡觉。我若是再让你进来，那可真要变成错误了。” 武禅被唐盏赶走了。 走在院子里，迎面的微风让他冷静了许多。 他停下脚步，仰头看向悬在夜空中的月亮，它是朦胧又明亮的。 武禅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刚才的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般。 突然间。 他发现房顶上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谁？！ 谁敢在武家乱来。 武禅脚下蹬步，跃上房顶，追击人影。 飞快的跃过两座房顶。 那人影定住了。 其实，当武禅跃上房顶时，从身影就已经判断出其身份。 美丽的血族，目光凄楚的立在月光之下。 她转身看向武禅。 正是桃嫣。 武禅说：“你哭过了？” 桃嫣说：“没有。” 武禅说：“你半夜乱跑什么？” 桃嫣说：“我在后悔。” 武禅说：“后悔什么？” 桃嫣说：“后悔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武禅说：“你竟然偷听！” 桃嫣说：“我已经后悔了，你就不要再凶我了！” 武禅说：“我哪有凶你。” 桃嫣说：“我不管。” 武禅说：“不管什么？” 话音未落。 桃嫣竟以血族极快的身法闪到武禅面前，几乎就是贴着他的脸。 “我要你把在房中对你师姐做的事情，再对我做一遍。” 386话 早饭 “别闹。” 武禅闪过桃嫣。 “我没闹，我只是想要公平对待。” 桃嫣追着不放。 武禅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我心里装着的是谁。” 桃嫣说：“那你也该知道除了你之外，我从未喜欢过人。” 武禅说：“其实我一直想说，你没有必要这样。” 桃嫣说：“哪样？” 武禅说：“大胆、奔放、火辣，甚至有时候还会挑逗我。我知道这是你刻意而为的。” 桃嫣愣了愣，然后凄楚一笑：“你一直都在把我当笑话看。” 武禅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用力过猛。” 桃嫣说：“是，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也知道男人都喜欢女人主动奔放。我这么努力地主动，你都能把持住。如果不主动的话，你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可明明我长得这么好看，这么漂亮，凭什么你不喜欢我呀……凭什么……” 她越说越委屈，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别过头，迅速擦掉不想让武禅看到。 武禅倒觉得，此刻在月光下流泪的桃嫣，竟是相识以来，最好看的时候。 武禅说：“血族居然也会流泪。” 桃嫣说：“血族的心也是肉长的。但我没有哭，我才不会为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流泪。” 武禅说：“那你干吗转过头去。” 桃嫣说：“你这个不识货的混蛋，不配欣赏本小姐的绝世美颜。” 武禅说：“那行，我先下楼了。” 桃嫣说：“……” 武禅转身真的就走了。 桃嫣叫道：“喂！” 武禅顿住，没有回头说道：“我又配欣赏您的容颜了吗？” 桃嫣说：“你以为你师姐赢了吗？” 嗯？ 武禅转过头：“什么意思？” 桃嫣已经完全擦干了眼泪，眼圈微红，她在笑：“你以为你师姐获得了你的初吻了吗？没有，她没有。你的初吻早就被我收下了。” 武禅说：“别胡说。” 桃嫣说：“你在我家昏迷了那么多天，那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 武禅心头一惊：“真的假的？” 桃嫣说：“哼！武禅你这辈子都是我桃嫣的人。” 说完，一道倩影直接跳下房顶。 武禅待在原地：“……” 她说……应该不是真的吧…… 肯定不是…… 但是不是真的，此刻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里是武家。 耳功卓越的人大有人在，听到桃嫣这番话的绝对不是天、地、武禅、桃嫣…… 他快步跃下房顶，来到唐盏屋前。 他手悬在门上，犹豫是否敲下。 隔着门，他能清楚感受到师姐呼吸的起伏，她果然还没有睡。 他进门后该怎么解释？ 说桃嫣都是骗人的？ 可这种事情，他该怎么证明桃嫣在说谎，难道要把桃嫣抓过来吗？ 以师姐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容易就想明白其实桃嫣只是故意在说气话吧。 武禅过多的解释，反而像是掩饰心虚。 他越想越有道理，放下敲门的手，转身离去。 屋内。 听着师弟脚步声的离去。 床上飘过一句轻飘飘的自言自语。 “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女孩子呢。” 房顶。 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武禅的移动。 由于超能力可以降低存在感，所以武禅和桃嫣对话的同时，眼睛的主人其实就一直隐身于远处房顶的阴影之中。 目送武禅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卸下了超能力。 月光落下，不知是月光更凉，还是那张漂亮的面容更凉。 她轻咬下嘴唇，一句话都没说。 隔天。 武禅是被宫甜甜拍门叫醒的，身后跟着甘小乙等人。 武禅说：“干吗这么早？” 宫甜甜神秘兮兮道：“老大，你昨晚干什么了？” 武禅装傻：“什么干什么？” 他表面镇定，心里却有点慌。 不会吧！ 不会吧！ 连宫甜甜都能听到昨晚房顶的谈话？ 关键宫甜甜还是一个大喇叭！ 她知道了，就等于小田螺塘四个人全都知道了，包括白吱吱。 宫甜甜说：“你要是什么都没干，怎么能起床这么晚。我们早饭都吃完了。” 武禅放心了：“睡个懒觉而已，很稀奇吗？” 宫甜甜说：“老大，我们今天出去玩吧。自从来了这座新城，就一直闷在你们武家，我想去城里逛一逛。” 武禅说：“好啊，叫上我师姐她们一起。” 宫甜甜说：“老大老大。” 武禅说：“又怎么了。” 宫甜甜说：“我今早看见沈姐姐了。” 武禅意外道：“嗯？” 甘小乙说：“跟那些夜魅在一起，他们好像是今天早上才离开武家。” 武禅说：“你们打招呼了？” 甘小乙说：“打了，但是……” 宫甜甜抢过话头：“我们跟她打招呼了，但沈姐姐没有回应。我觉得不是沈姐姐不想理我们，而是那些夜魅不让她理我们。老大你不在，所以没看到那些夜魅高傲的样子，一个个面色冰冷的就像僵尸，在武家还敢这么瞧不起人，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武禅说：“我怎么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呢。” 宫甜甜说：“反正我不喜欢他们。” 武禅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桃嫣呢？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宫甜甜说：“可能是出门追杀那些夜魅了吧。” 武禅说：“嗯？什么意思？” 宫甜甜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幸亏老大你不在。沈姐姐虽然没有跟我们打招呼，但看向桃姐姐的眼神可冰冷了，就像两道锥子。桃姐姐你是知道的，肯定不会示弱，两个人互蹬了好一会，我觉得空气都快被点燃了，我们这几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老大，你说两位姐姐为什么大清早的就较劲啊。” 武禅说：“我怎么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桃嫣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吃饭。” 宫甜甜等人一愣，桃姐姐居然敢用这么凶巴巴的语气跟老大说话。 武禅说：“武家的规矩，不在卧室吃饭。” 宫甜甜等人更意外了，老大居然没有介意。 桃嫣说：“反正我已经端进来了。” 武禅说：“谁给你的餐盘？” “我呀。” 唐盏和苏筱悠也走进房间。 本来挺大的房间，此刻微微显得有些挤了。 唐盏说：“我知道你昨晚肯定没有睡好，会晚起床，所以便去后厨要了些吃的，来时正好碰到了这位桃姑娘。吃吧。” 武禅说：“你们这多人，我有点吃不下。” 唐盏说：“这么大人了，还需要人喂吗？” 武禅说：“不是。” 唐盏说：“没事，你挑一个吧。” 387话 一路向南 师姐显然话里有话，武禅才不选这种送命题。 “师姐，你可能不知道。” 唐盏说：“什么？” 武禅说：“一只小猴子可以聪明到什么地步。白吱吱来喂我。” 唐盏说：“……” 白吱吱受宠若惊，宫甜甜看小猴子那个表情，如果它不是灵质体而是真猴子的话，估计已经激动到流泪。 小猴子抓起小勺子，舀粥递给武禅。 武禅拍拍了它的头：“真乖。” 白吱吱开心地手舞足蹈：“吱吱吱！” 唐盏笑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众人正聊天着，管家来了，通知武禅武家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武禅没想到事情进度这么快，但并不抗拒。 桃嫣因为偷听昨晚武禅与唐盏的对话，所以知道他要去对付绝对不死之人中的厄运。 其他人不仅一头雾水，心中还不约而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兆。 宫甜甜说：“老大，你要去哪？” 武禅说：“出门一趟。” 宫甜甜说：“你别敷衍我，我就是问出门干什么？” 武禅说：“执行人罚。” 宫甜甜说：“带上我们一起呗。” 武禅说：“我不在的期间你们想待在武家就待着，要是觉得无聊就去城里住，我一切都安排好了。” 宫甜甜说：“才不要。你把我们安排这么妥当，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罚，我要跟着你去长长见识。” 武禅说：“这次不行，听话。” 比起过去生硬强势的命令，老大口吻中多出的温柔，让众人更加不安。 跟着管家，众人在院子里看到了武灭。 魁梧的男人骑在那匹火焰般赤红的巨马上，犹如一座高山。旁边停着两辆皮卡，武禅看到自己的长槊凶豹已经绑在车斗里。 此番猎杀厄运，武禅是主角。 身为曾经的武家首席弟子，唐盏的战斗力有目共睹，所以她可以与武禅同行。 但让武禅意外的是，苏筱悠竟然也在同行之列。 宫甜甜心里无比想说一句她能去的话，自己也能去。如果做决定的人是老大武禅的话，她肯定不依不饶。可武灭在场，宫甜甜老老实实的就像一只被猫压住尾巴的小耗子。 武禅说：“她去干什么？” 武灭说：“唱歌给你听。” 武禅说：“……” 这个答案竟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那就走吧。” 武禅说完正要上车，却听到桃嫣说道：“我也要去。” 武禅说：“不行。” 桃嫣说：“说不定你会需要血族秘术的帮助。” 武禅说：“那没用的。” 武灭说：“这不一定。” 武禅一愣，听这意思父亲竟要同意桃嫣同行？ 意外的可不仅武禅一人，唐盏也很意外，但她保持沉默。 “这血族姑娘不管是现在还是昨晚，说话都很有胆量，不错，很有意思。” 武灭留下一声大笑，火红巨马飞一般猛跃下坡。这条通往山顶的山路，其他人只能从下往上走，只有尊主才有资格走这条山路直通山脚。 武禅很是尴尬。 昨晚桃嫣在房顶说的话，父亲果然也听到了…… “那我们也出发吧。” 武禅说道，他们这两辆车要绕道下山。 宫甜甜要跟武禅抱一抱，才肯告别。 武禅说：“好像我回不来似的。” 宫甜甜说：“老大你不能给自己插旗！” 武禅说：“那你还不松手。” 宫甜甜松手，然后就是甘小乙、糖果、罗洛依次跟他拥抱。 武禅心中一阵感动：“好了，好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宫甜甜说：“老大，你把白吱吱也带上吧。” 白吱吱跳上武禅的肩膀，自报奋勇：“吱吱吱。” 武禅捏着它的后颈扔到宫甜甜怀里：“这只小猴留给你们当保镖。” 宫甜甜不是傻瓜，早就看出武禅更喜欢的就是师姐唐盏，可到了分别的时刻，她还是遵循本心地对桃嫣说道：“桃姐姐，老大就拜托你了。” 桃嫣说：“相比而下，难道不是我的小命更该好好被关照吗？” 听她说着玩笑话，其他人不舍的心情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武禅等人上车，然后又摇下车窗嘱咐道：“切记，不要去花廊那边。” 两辆车盘山下行，武禅开车，唐盏坐在副驾驶，桃嫣和苏筱悠坐后排。 车内一片沉静，只有行驶颠簸的声响。 车很快就开出武家，通过一道道闸口，然后又穿过夜幕之墙，来到城际列车站。两辆皮卡直接开上列车的货厢。 武灭并没有上列车，应该是另有行动。 这是一辆专属列车，上面没有普通乘客，提前一步上车的石土城护尊主石平南及其门徒，还有那十名夜魅，英雄王并不在车上。 石平南像是一直在等着武禅上车，一打照面，那尊巨大的块头，便开口说道：“本座很期待你的表现。” 这话阴阳怪调的，武禅根本没有理他，擦身而过便带人进入车厢。 五天后。 这辆专属列车，停在了北半球东区最南边的d127新城。 “乘客”下车出站，继续朝南进军。 又用两天时间。 众人抵达南部防线。 这里的规模竟然已经堪比一座小镇。 道路上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数不清的黑色线材像蛇群般趴在地上，连接着武禅叫不上名字的各种设备。 三名工作人员分别带领武禅一行人、土城护、夜魅前去安顿。 安顿好武禅等人之后，工作人员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就走了。 武禅说：“这厄运好大的面子。” 唐盏说：“毕竟是连师父他老人家都干不掉的存在。” 又过了一天。 远处轰隆隆的开了十几辆皮卡过来。 共搬下了三十二台巨大的音箱，要是掏空了可以直接用来当棺材。 毋庸置疑，这些音箱是为武禅准备的。 音箱到的同一天下午。 来了一群穿绿色衣服的人，看上去他们和工作人员很熟悉，应该是早就来到这里，但外出忙了其他工作，所以武禅才刚刚见到他们。 这些人，便是木界护。 一个和宫甜甜身高差不多，年纪跟唐盏差不多的女人，走到武禅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武禅首先排除掉她是木界护首席弟子的可能性，因为双罚三护的首席弟子都是男性。 但她可以站到武禅面前，肯定也是木界护的重要人物。 女人开口：“你就是武灭老怪物的儿子？” 别人要是听到自己父亲被称呼为老怪物，会感到被冒犯。 但武禅不仅不介意，还觉得对方说的对。 “你好，我是武禅。” 女人说：“你可比你老子长得顺眼多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若棋，现任木界护尊主。” 388话 石墙 二十名土城护单膝跪地，手掌按在大地之上。 前方三十米远的地方突然地表震动，然后开裂，一截矮墙缓缓升了上来。当有半人高的时候，绿油油的藤蔓破土而出，攀附石墙外层。 本站在土城护身后的那十名木界护，此刻手与手交叠围成一个大圈，双目微闭，一片树叶状的绿光悬在眉心。 这藤蔓石墙显然是一场震土咒与灵木咒的合作。 石墙尺寸达到大概两米高、半米厚、一百米宽的时候，石墙的“成长”停了下来。 武禅本以为土城护要的就是这个尺寸，但很快他就明白，原来是达到了他们的实力极限。 “都散开！” 一声爆喝，高大肌肉怪物驱赶去二十名门徒，站到了他们的位置。 石平南右脚原地一踏，数不清的小石块像是拇指大的蚂蚁，密密麻麻盘绕爬上他的双腿，犹如覆盖诡异原始的甲片。在武禅看来，更像是凝固的胶水将石平南整个人粘在大地上。 石平南双臂前伸，双掌五指紧扣，仿佛托举着无形重物般缓缓上抬。 那“无形重物”过于沉重，手臂鼓起盘根错节的青筋，青筋绷得太近，像是随时要撑爆！ 就在这时，大地轰隆隆的发起猛烈的摇晃！ “起！” 石平南大吼，由二十名土城护垒建的石墙猛然上升，更为庞大的墙体拔地而起，场面一度极为壮观。 随着石平南双臂聚过头顶，石墙已经足有四层楼那般高，横向宽度超过三百米，这个规模堪比夜幕之墙。 武禅虽然不喜欢石平南，但不得不佩服石平南的实力。 木界护尊主林若棋要为石墙“锦上添花”，十指结印如莲花，粗壮的蔓藤爬墙而上，很快就为墙体覆盖上一层绿网。 石平南左手虚空扭动，四条斜坡直通墙顶，然后又塌陷出一节节楼梯。 覆盖他双腿的石头重新碎成石子，回归大地。 “上去看看吧。” 大汗淋漓的怪物，口吻中带着得意。 众人登上墙顶，视野陡然变得更为广阔。 石平南说：“土城护和木界护该做的都做到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人罚武家的。” 武禅说：“我会尽力而为。” 石平南说：“林妹说的没错，你小子性格比你老爹好太多了。换武灭那家伙，估计都不会理我这句话。” 他称呼木界护尊主林若棋为林妹，可见两人关系应该不错。 其实，从武禅见到林若棋第一眼的时候，就很怀疑她的真实年龄。 已经死掉的火旗护尊主炎蚩九十多岁，显然是最年老的。 打过照面的雪山灵宗金月三老的师我训看起老当益壮，但肯定不比炎蚩年轻大多。 父亲武灭，实际已经七十多岁了，由于武家血脉有着青春常驻的特性，所以不显老，看起来还是一条四十多岁的壮汉模样。 土城护尊主石平南，真实年纪就是四十多岁。 四位尊主年纪都不小了，可林若棋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是类似武家的驻颜有术吗？ 还是说真实年纪就这么年轻？ 可如果是后者，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获得尊主级别的实力吗？！ 即便被武禅视为天才中的天才的师姐唐盏，都未必能达到这种成就。 林若棋接过石平南的话：“说到底，还是武尊主实力太强了，拉开我们太远。” 石平南说：“话可不是这般说的，这次武家首席弟子之战，你应该来的。” 林若棋说：“石大哥何出此言。” 石平南说：“大厅之中，我与武灭对上了一招。” 林若棋来了兴趣：“真的？” 石平南说：“当然是真的。在场这几位都可以为本座作证。” 武禅不想做证，因为在他看来，那根本不算是对招，所以他选择沉默。 唐盏为人柔和，愿意给石平南几分面子：“石尊主的确与家师交过手。” 林若棋说：“没想到石大哥精进如此之快，不知可否方便将秘诀透露给小妹一二。” 石平南见唐盏给了自己面子，便不好意思继续厚着脸皮，于是坦然道：“我与炎蚩、师我训三人共同逼平了武灭一招，所以我才说你该来的，如果你在的话，我们四人联手，就能反赢武灭半招。” 林若棋说：“……” 武禅看林若棋七分因为修为而维持的淡定、三分因为期望过大而产生的失望，估计她心里正在说，辛亏当时没去，否则岂不是跟石平南一起丢人。 石平南对武禅说：“聊这么久，武灭什么时候来？” 武禅说：“我也不知道。” 石平南说：“你们父子关系真的有点问题。” 武禅说：“我没这么觉得。” 石平南说：“反正现在还有时间，不妨我们两个切磋一番，算是本座这个当长辈的指点晚辈。” 武禅可没这个兴趣。 如果换做以前，双罚三护任何一位尊主都会让武禅觉得高不可攀。 可自从亲眼见到他们与父亲武灭的交手，武禅便觉得父亲从小的教育没错——霸道无双的锐金咒便代表着登峰造极的力量，其余四咒皆为陪衬，不足一提。 灾裂五咒，锐金为首。 即便武禅佩服石平南有着平地造墙的能力又怎么样，那还不是武灭的手下败将吗？ 武禅是什么性格，唐盏再了解不过。 哪怕武禅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其实骨子里跟师父一模一样。 赶在师弟无心地“出口伤人”之前，唐盏替他回答道：“师弟肩负重任，此刻不容有一丝闪失。承蒙石尊主指点晚辈的好意，唐盏愿替师弟领教土城护绝学，师弟即便是旁观，肯定也会受益良多。” 林若棋说：“别看石大哥长得凶，其实他最爱开玩笑，他逗你们的，怎么可能真的以大欺小。” 众人闲聊完毕，便沿楼梯下墙。 普通人或许无法察觉，但两位尊主加武禅、唐盏、桃嫣，哪一个都不是普通人，全都感觉到有十双眼睛从不同的方向正锁定着他们。 不用猜，便知是那十名夜魅。 行为虽然不算磊落，但毕竟是奉命而为，众人不会计较。 当所有的大音箱搬上墙顶的第二天。 远处的天空。 铁铅色的乌云好似千军万马，压境而来！ 389话 厄运 乌云遮蔽天空，先是小雨淅淅，随着狂风鬼哭狼嚎，逐渐变大。乌云中银光如明亮的鳞片频频闪动，却一直没有真正劈下雷电。人站在墙顶，朝南望去，看不到厄运的身影。 人还隔着很远，恶劣的天气先一步小露身手，可见其倒霉效果覆盖范围有多广阔。 雨水持续不断地下了一整夜，冲刷着石墙外壁仿佛滚滚流动的土黄色水幕，好在木界护尊主林若棋有先见之明，用藤蔓包裹加固石墙，否则这墙体很快就会垮掉。 一顶顶雨棚遮盖着设备，降低它们受到的雨水伤害，尤其是那三十二台巨大音箱，是这场大决战的关键。 雨滴落在雨棚顶部，好似有节奏的鼓点，别人听起来什么感觉，桃嫣不知道，但她倒是挺喜欢的，她从小就喜欢听下雨的声音。雨声让身为血族的她倦倦懒懒的。 “这算是血族天生的弱点吧。” 桃嫣捧着一杯冷水，“雨大到一定程度就会不受控制地犯困。” 唐盏说：“人也差不多。” 桃嫣说：“但人睡一觉很容易醒，血族睡下后，感官会变得很迟钝。” 武禅说：“所以斩鬼人才会去翻血族的棺材，这样杀起来更容易？” 桃嫣说：“他们杀得够多的了，让血族多活几个吧。” 武禅说：“没办法，谁让是死对头。” 桃嫣说：“谁说没办法，宫甜甜是怎么来的？” 武禅说：“宫家夫妇只是个例，为了宫甜甜的母亲，宫甜甜的父亲付出了极惨痛的代价。” 桃嫣说：“所以大家很羡慕宫樱雪。” 这话另有含义，她看着武禅，等待武禅不假思索最本心的回答。 武禅未回答，唐盏接过话，说：“可惜雪山灵宗执着于只有灭人欲，才能修炼到至高境界。倒是门内弟子克制情欲却始终无法真正放下。沉沦血族美色的斩鬼人何止宫京生一个，但却都以斩杀爱侣为结局。若雪山灵宗正视七情六欲，让弟子不对女性严防死守，他们反而更不会容易陷入美色吸引。没有见过心魔的人，又怎么能放下心魔。” 桃嫣听的明明白白，唐盏核心意思很简单，其实就一句话：雪山灵宗没见过女人，所以才会喜欢血族。武家可不一样，武家就有女弟子。 桃嫣有很多话可以反驳唐盏，甚至可以拿来当武器，比方说武家的天女一族。只要有天女一族的存在，唐盏也无法真正和武禅走到一起。 可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武器，桃嫣虽然喜欢武禅，但并不想与唐盏针锋相对，撕破脸皮。 毕竟她是武禅的师姐，从这个角度，桃嫣也该敬重她几分。 桃嫣说：“师姐说的对。” 武禅说：“我师姐说的话，通常都是对的。” 桃嫣心里愿意向唐盏低头是一回事，但听到武禅这么夸人是另外一回事，刚刚抚平的心情，立马泛起一股醋意。 “还真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武禅说：“你说谁是乖宝宝。” 桃嫣说：“谁自己对号入座就是谁。” 武禅说：“我不跟你吵。” 桃嫣说：“那我谢谢您的宽宏大量、网开一面。真是一个善良宝宝。” 武禅说：“……” 唐盏见两人兴致勃勃的斗嘴，视线竟不由挪到雨棚之外，以她的视力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滴滴雨滴像珠子一般砸在地上的全过程。 苏筱悠体会到唐盏的心情，突然开口：“我好久没有唱歌，我有点担心决战当天发挥失常。” 武禅说：“没事的。决战的时候相当于你只为我一个人唱歌，应该没有万人演唱会那么难。” 苏筱悠说：“可当时我有队友。万一我唱错歌词，会不会有影响？” 武禅说：“不会。只要旋律不断就行。” 苏筱悠说：“出发前，武尊主让我随便唱，我还一直没问过武大哥，是否有喜欢听的歌。” 武禅其实对少女偶像并没有太大兴趣，如果不是车载电台推送的话，武禅不会主动去找少女偶像的歌来听。苏筱悠确实太红了，只要一出新歌或者举办活动，车载电台就轮番推送，所以武禅倒是记住了苏筱悠几首歌名。 出于客气，他说了几首歌。 苏筱悠频频点头，表示都会唱。 武禅说：“那就从这几首当中，挑选你最拿手的吧。” 大雨下了一整夜。 雨夜中，出现了煞妖的身影。 由于这里距离新城和旧城都有一段距离，所以武禅自从来到这临时搭建的基地，好几个夜晚过去了，都不曾遭到煞妖的骚扰。 当成群的煞妖奔跑而来的时候，大家还微微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通了，这估计就是一种“倒霉”吧。 只不过。 煞妖闯入这片有两位尊主以及诸多高手坐镇的区域，一时间竟分不清楚到底谁更倒霉。 只要没有出现鲸级巨煞这种级别的煞妖，那就不劳石平南和林若棋的出手，两家门下弟子就足以对付。 武禅本想借此抻抻筋骨，可等他走出雨棚，煞妖几乎已经全军覆没，武禅对残羹剩饭没有兴趣，关上帘子回床上睡觉了。 早上。 乌云不仅没有放晴，反而更加深邃浓郁，仿佛根本就没有天亮，暴雨倾盆，呼啸的狂风像是巨人的拳头捶打着石墙。 墙顶上的人顶着快要把他刮飞的大风，用望远镜观察南方，暴雨之中视线极为模糊，或许厄运已经到了，但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消息传递下来。 林若棋则说：“放心，厄运还离得远，如果我们能看到他，那天气绝对比现在还要更糟糕。” 武禅说：“那他大概还有多久？” 林若棋说：“根据我对他之前移动速度的了解，明天下午我们差不多就可以看到他。在此之前，我需要和石大哥再加固一下这石墙，现在它能顶得住暴雨，但未必能顶得住龙卷风。” 桃嫣小声对武禅说：“我还没见过正常的自然界龙卷风。” 武禅说：“厄运召唤来的，也算不上正常的龙卷风吧。” 时间刚到中午，头顶上的乌云居然朝后微微退散了一些。 嗯？ 什么情况？ 厄运朝后走了？ 不。 原因在于北面的地平线。 燃起了一抹火红。 那是一匹怪兽。 390话 火狻猊 很难描述精准那究竟是一匹什么样的怪物。 用匹形容，因为它像是一匹马。 但没有马，会长三个形如狮子般的头颅，八条腿。 也没有马，会长到三层楼那么高，比起神话中的怪物更像是人造的攻城武器，每条马腿粗如石柱，每一蹄踏在大地上，都好像巨人族的铁匠用巨锤狠击铁砧，远远传来让石墙上的众人胆颤心跳。 那八蹄三首的巨马，通体赤红，红到发黑的鬃毛比雄狮还要繁茂，朝上飘舞着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 武禅生出一种猜测，父亲武灭胯下的那匹名为“赤貅”肌肉虬结的怪力马，就是这头八蹄三首巨马的子嗣。 这种猜测的根据并非仅是外貌上的相似。 而是随着巨马的靠近，所有人都真的看到了那匹武灭的坐骑赤貅——正稳稳踩在巨马最中间的那颗脑袋的头顶之上。 赤貅昂首挺胸，背上所驮的正是地表之上最霸道的男人。 人罚尊主，武灭。 也唯有他亲自坐镇，才能让着八蹄三首的巨型怪物俯首称臣地踏步而来。 石平南说：“武灭从哪抓的这种怪物！” 林若棋口吻中透着不可思议与崇拜：“这是一头‘火狻猊’，俗称的‘龙子煞’之一，是百胞级煞妖，奔跑起来犹如火风燎原，从未没想到除了被分尸之外，活着的时候还会这么老实。” 随着那头火狻猊一步步靠近，浩瀚如海的霸道气劲扑在每一个人身上，连天空的乌云都畏惧这股霸气，逐渐退缩，直到退到石墙以南。 于是这座高耸的石墙就变成一道诡异的分界线，石墙以南，乌云盖顶，大雨磅礴。石墙以北，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距离临时基地百米处，八蹄三首的火狻猊终于停下巨蹄。 马首上的男人背顶烈日，目光俾睨而下。众多工作人员以及土城护和木界护的弟子是一次亲身体会这种犹如实质的可怕压力，双膝不受控制的哆嗦，仿佛随时都跪地朝拜。 武禅昂首，对上父亲的目光。 武灭双臂环胸跨坐马背，上身稳如一块磐石，那一头平日被扎成闪电扫把状的长发，如今已散开，随风肆意飘舞。坚毅如铁的面容中，透着精神饱满的生命力，战意充沛得好像要跟整个世界再大战三千回合。 武禅一下子明白，正是父亲身上这股外放的战意，死死压制住了脚下这头凶兽，让它老老实实，唯命是从。 没见武灭有任何动作，八蹄三首的火狻猊突然跪膝，三个脑袋趴在地上，鼻翼好似开盖的熔炉，喷出的呼吸犹如热浪滚滚。 赤貅驮着主人，迈蹄从火狻猊的脑门走下，闲庭信步沿着鼻梁来到地面上。 当它四蹄全部在大地上站稳，那头火狻猊才敢抬起头，然后再站直身体。 可怕的巨兽和正前方的霸者，两股压力实在太近了！ 终于有人的意识被压垮了，十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屈膝朝地上跪去。 树根突然破土而出，交缠着上升，在众人下跪到半路时，像手掌一样撑住了他们的膝盖，接着朝上一推，便让众人重新站直了。 木界护尊主林若棋散开手印，笑道：“武大哥不要吓唬这些初次见面的晚辈。” 武灭说：“林尊主，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林若棋说：“这本就是小妹的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倒是小妹没有亲自参加武家首席弟子换任之战，还望武大哥不要责怪。” 武灭说：“你及时送来厄运的消息，救了很多人。” 石平南听这话有些刺耳，不满道：“武灭你什么意思。” 武灭说：“你听到了。” 石平南说：“你是不是觉得那一天你可以同时杀掉我和师我训、炎蚩三个人。” 武灭说：“不是我觉得，而是你也这么觉得。” 石平南说：“那一天英雄王在场，再加上是你武家，我给你留足面子，今天我们可以再决胜负。” 林若棋说：“两位尊主大哥，厄运就在石墙南面，可不可以先解决掉厄运？厄运一死， 压在我木界护肩头三十多年的重担终于可以放一放，到那时，两位大哥就算再怎么胡闹，小妹都乐于奉陪。” 她顿了一下，重新看向武灭的眼睛：“武大哥，可以给小妹这个面子吗？” 武灭说：“可以。” 石平南说：“武灭，今日我们停手，可不是我石某怕你，而是林妹说得对，我们当以大局为重。” 武灭没有理他，而是驭马来到武禅等人面前，目光垂下。 唐盏行礼：“师父。” 武灭说：“嗯。” 然后看向武禅。 “做好准备了吗？” 武禅说：“没什么可准备的。” 武灭说：“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武禅皱了一下眉头。 第一，他不习惯武灭夸自己，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第二，这话叫夸人吗？不愧是他儿子，这话说到底，还不是在自夸吗！ 武禅说：“你身后那火狻猊是什么回事？” 武灭说：“知道火狻猊的人世上可不多，想必是林尊主刚才给你们做过了介绍。” 林若棋赶紧解释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并非是随意揣测武大哥。” 武灭说：“这火狻猊日行千里，快如掠火，我可是走了好几座旧城，才抓出来这么一头。” 武禅说：“这种煞妖你遇到了不当场打死，抓来干吗？是要给我们做顿马肉大餐吗？” 武禅不想跟武灭开玩笑，他们父子感情还没好到能开玩笑的程度。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吐槽两句。 武灭说：“没人会吃煞妖的肉，当然你想吃，我自不会拦着。我抓这头煞妖，是送你的一件礼物。” 武禅说：“……” 很好。 把一头罕见煞妖作为礼物送给儿子，还真是只有武灭这个当父亲的才能做出来的“壮举”。 武禅说：“我该说谢谢吗？” 武灭说：“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说谢谢。” 武禅说：“什么意思？” 武灭说：“古时上战场之前，人们总要杀牛或杀猛兽来讨一个好兆头。你是我的儿子，办的又是杀厄运的大事，牛羊狮豹这些俗物怎么配的上你，所以我就把这头火狻猊抓来了。” 武禅说：“……” 火狻猊：“！！！” 391话 火狻猊02 “你现在可以跑了。” 这话，是武灭对火狻猊说的。 武灭的压迫感全部消散，火狻猊犹如卸下万斤枷锁，撒腿就跑。 它长有八蹄，跑起来快的就像一道燃烧的风。 然而，它却被人从后追上了。 谁？ 它左边的脑袋朝后转去。 双肩燃火的武禅急速奔跑，猛地腾跃半空，拖在身后的长槊犹如骑兵长刀般朝前一劈，掀起一弧乌金寒芒，硕长的枪锋噗的一声劈进火狻猊的脖颈，血浆怒喷！ 火狻猊的脑门可供赤貅四蹄站立，可见它的脖颈有何等粗厚，即便是武禅锐金咒催动的一击，却只让枪锋砍进去了不到二分之一的厚度，并被肌肉卡住，握着枪杆的武禅就像是挂在火狻猊的身侧，随着颠簸全身都被血浆喷红。 武禅腾出一只手，抓住一把垂下的鬃毛，再一拉，就把自己拉上火狻猊的肩膀。 踩在火狻猊的肩头，像是站在一座摇摇欲塌的山丘，身后的鬃毛随风飘舞，像是燃烧的森林，比武禅整个人都高。 武禅再次猛力跳跃，在空中旋转三圈，蓄足力的长槊横斩而出，顺着上一个伤口劈了进去。 但还是不够深！ 半空中的武禅吐出胸中所有的空气，腰肢转动带着双臂竭尽全力一推，枪锋一斩到底！ 火狻猊左边脑袋连半截脖颈一同被砍落下来！ 凶兽顿时失去了平衡，它前蹄一跪就狠狠地翻摔在地上，推出一道深坑。 体重越重，摔得越重。 这一摔，估计摔废了火狻猊好几条腿。 武禅拖枪逼近，双肩摇曳两道金色流火，而火狻猊等的就是这一刻，看起来摔得不轻的凶兽猛地蹬出一蹄！ 它腿粗如柱，蹄大如牛犊，别说人，就算是一辆皮卡被这一蹄蹬中必会当场报废！ 但武禅斜着把长槊凶豹往地上一插，以地面为支撑，枪锋朝上，来了一个守株待蹄。 蹄面撞上凶豹，直接被凶豹贯穿。 火狻猊剩下的两个脑袋发出惨叫，它翻身而起，却因为一蹄插着凶豹而无法落地，想跑又跑不了，只能蜷起那条腿。 距离武灭越远，火狻猊的凶性越能被释放而出，它已完全被武禅激怒，张开血盆大口朝武禅咬去！ 武禅和火狻猊体型相差悬殊，火狻猊就算用门牙都能把武禅咬成两截。 而面对从天而来、比他整个人还要硕大两个脑袋，武禅不躲、不避，就站在原地等它来咬。 咔嚓！ 两张大嘴都咬空了！ 刚才牙齿闭合前的一个瞬间，这个人类朝后瞬移了一个身位。两个脑袋四只眼睛盯着他，盯着被他远远拉在身后的右拳。 一股熟悉的恐惧感蔓延火狻猊的意识。 “你的鼻头真方便瞄准。” 武禅轰出右拳。 砰！ 空气激荡！ 火狻猊正中间的脑袋，从鼻尖到脑门这道“斜坡”，所有肌肉都被推挤成一道道密密的肉褶，整个脑袋被打得上扬起来。 但这只是武禅的第一拳。 远处观战的桃嫣根本就没看清武禅是怎么做到的，他已经猛地从地面竖直地急窜空中，被火狻猊扬起的脑袋还要高！ 电光在他右拳中激射，武禅下落，对准火狻猊中间脑袋的脑门，轰下第二拳。 大地被轰碎般的声音，这一拳将整个脑袋死死压在地面上！ 拳头击碎了头骨，露出中枢球，它们就像是一窝来不及逃窜的蓝色青蛙，至少有十几枚。 武禅毫不客气，手指一挥，甩出一道电光，将中枢球全部击穿。 中枢球才是煞妖真正的命，中枢球被毁，火狻猊的战斗力大大下降。 赶在火狻猊头骨愈合之前，武禅从脑坑里跳了出来，然后从火狻猊的蹄子上用力拔出自己的凶豹。 于此同时，有四条腿从火狻猊身上自动断裂剥落。 武禅知道是因为体内中枢球被毁，火狻猊在重新分配身体结构，抛弃掉对于现存中枢球等同于是累赘的部分。 经过一轮精减过的火狻猊，肌肉变得紧致几分，怒焰般的鬃毛蒸腾着，一副要与武禅决一死战的模样。 像它这种百胞级的煞妖，本就不会被人类轻易干掉。 但！ 抓它来的那个家伙根本不是人类！ 仅用一双拳头就把它揍得没有脾气！ 现在要杀它的也不是人类！ 要把它大卸八块！ 所以，火狻猊减掉负重之后，只是虚张声势，它真的选择是逃跑！ 四蹄一蹬，火狻猊猛地调头疾奔。 武禅没有追，任由它跑。他身体后沉，握着凶豹，摆出投射标枪的动作。 他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双肩的火焰突然像是熔化的液态黄金般朝后喷薄，形如锋利的翅膀。 这一幕，和他之前在武家大厅中暴走时一模一样。 桃嫣知道武禅通过那一场与师姐的比武就像突破瓶颈般，实力又成长了一块，但没想到会成长得这么多！ 火狻猊已经跑出几百米之远。 武禅能扔中吗？ 猜测着。 桃嫣远远的看到，武禅已把右臂甩出。 但她却没有看到凶豹的运动轨迹。 前方奔跑中的火狻猊突然跪膝摔倒——右边的脑袋，被凶豹贯穿钉在了地上！ 武禅走了过去，然后一步步踩上火狻猊的背脊。 它体内明明还有不少中枢球，力量至少还剩五成，但不知怎么的，却无法站起来。 桃嫣看着武禅站在火狻猊的肩膀上，手指一弹射出一道电索缠住凶豹，将它拔了出来。 失去钳制的火狻猊还是没有站起来。 武禅双臂握着凶豹的杆尾，朝下抡圆一斩，便将右边脑袋砍了下来。 比起砍掉左边脑袋时，动作更加利落。 能一击斩下如此粗壮硕大的脖颈，气势如虹的蛮力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凶豹长如整柄剑的枪锋。 这一刻让桃嫣觉得，凶豹这杆兵器，就是专门用来屠杀巨型怪兽的。 只剩最后一个脑袋的火狻猊，像是彻底认命了，被武禅踩在脚下一动不动。 最中间的脑袋也被武禅从脖颈斩掉，接着武禅将枪锋插进火狻猊后背，随着他的脚步，枪锋沿着脊椎一路切到尾巴，然后化作熟练的屠夫，将火狻猊的尸体大卸八块，同时毁掉所有的中枢球。 武禅斩断几根粗粗的鬃毛，将它们搓成一绺，把两个脑袋串在一起，回来的路上，又把第三个脑袋串了进去，就像是倒拖着三匹马。 看到武灭后，武禅隔着老远把这三个脑袋甩出去。 脑袋摔在武灭脚前，六只眼睛看向周围的人，腥气扑面。 武灭抱着胳膊：“有意思。” 林若棋忍不住说：“这明明是一场厮杀，哪里有意思。武禅不骂你就不错了。” 武灭笑：“那是你不了解他。” 等武禅走到跟前。 武灭问：“好玩吗？” 武禅说：“再有下次，抓点不这么容易被玩坏的家伙。” 392话 与厄运的决斗！ 遮天的乌云再度越过石墙，电光藏于云中如银蛇乱舞，狂风暴雨放肆袭击，种种迹象都在说明着一件事，召唤灾祸的主人已经越来越近。 土城护与木界护弟子、十名夜魅全部站在石墙顶端，守护即将发生的那场决战的关键——三十二台巨大的音箱。密密麻麻的黑色线缆垂到墙下，与供电设备相连接，工作人员守在那里，确保供电万无一失。 武灭双臂环胸，长发逆风狂舞，雨水击打他身上就像敲打着一座铁塔。他炯炯有神地看向早已被恶劣气候涂抹成一片混沌的南边地平线。 “他来了。” 众人一惊，睁大眼睛去看，什么都没有看到，心头却被一股又一股不祥的征兆拍打着。 武禅眼力运到极致，仍无法像父亲一样洞穿那片混沌，但他能感知到，自己目光锁定之处，一团极为凶恶的负面能量正在逼近。 轰隆隆隆！ 苍穹仿佛被观察地球的宇宙巨灵用手指戳破了一个窟窿，一道粗壮无比的雷瀑直灌而下，将南边地平线烧成一片刺目的白昼，接踵而至的雷声像是将整片大地炸沉！ 光亮消散中，武禅终于看到了那个人影，脚步缓慢且坚定地朝石墙走来。 天空的裂缝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一道又一道电光漏了出来，劈向大地，交织成电网。 石墙遭到了殃及，最近的雷电已经能劈到石墙根。 众人再也无法控制恐惧，变得惊慌失措。 “镇定。” 武灭一声低喝，保持双臂环胸的姿势不变，肩膀则爆发出金色烈焰。 两道烈焰好似两头冲天飞舞的火龙，半空之中交缠成一股螺旋火柱，直接烧穿了天空的乌云！ 风停。 雨歇。 万丈金光普照大地，凝聚成一尊巍峨恢弘的金刚法相，在石墙之上盘膝而坐，怒目威严，四臂绽开。 一手持有利剑。 一手腕缠念珠。 一手指天。 一手指地。 神罗不动尊金刚明王！ 以武灭为中心，凡是被金色灵质体笼罩之人，恐惧皆被驱散，心神安定。 这一刻，墙外的任何天灾祸害都无法吸引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武灭身上。桃嫣从林若棋的眼神中看到了迷恋与崇拜。 桃嫣突然体会到议会长老樱依对武灭的那份割舍不掉的爱恋。 天下又有谁不爱这般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呢。 好在自己的运气也不差，自己的小夫君将来也会变成这般模样吧。 她情不自禁地地看向武禅的背影。 而情不自禁地可不止她一人。 唐盏、沈槿、苏筱悠也都看向武禅。 四女的眼神在武禅身上相遇。 她看她，她看她，她看她，她看她。 苏筱悠第一个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沈槿第二个挪开视线，表情冷冷的看向南方。 桃嫣和唐盏相视一笑，颇为客气地挪开目光后，笑容就立马消失了。 头顶上方的滚滚乌云就像是有意识的千军万马，不敢逼近，狂风暴雨退到石墙的百步之外。 武灭说：“可以热身了。” 武禅说：“嗯。” 三十二台巨型音箱同时供电，发出让人心安的电流噪音。 音箱以低音量播放出一首舒缓的音乐，武禅双臂燃火，开启锐金咒，缓缓力量从外界注入身体。 随着音量逐渐变大，武禅的体力变得更加充沛，五感更加敏锐清晰。 周围起伏的呼吸声与空中的风声雨声，从武禅每一个毛孔钻进他的身体，与血液流动的声音揉在一起。 泼天大雨像是一下子变慢数倍，武禅能清晰地看到亿万颗雨滴从天落下在地上砸开的过程，一滴滴洁净的球面像镜子般反射着彼此。 水与闪电灼烧空气的味道，沁润他心脾。 握着凶豹的手，因为亢奋而微微发颤，枪锋发出期待出战的嗡鸣。 “呼呼。” 苏筱悠拿过麦克风，试麦：“武哥哥，我也准备好了。” 石平南说：“武家小子，交给你了。” 林若棋说：“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沈槿也想对武禅说一句话，但身上的这身夜魅黑衣约束住了她。 唐盏说：“师弟，一些小心。” 武禅与她对视：“嗯。” 桃嫣默默的看着，识趣的不去破坏两人氛围。她知道，这种最关键的时候，本就该留给唐盏的。只要武禅可以安全回来，桃嫣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武禅。” 武灭开口道：“知道你的使命吗？” 武禅说：“我是一柄干掉厄运的武器。” 武灭说：“不，你是一道防线，身后是千万条靠你拯救的性命。” 武禅说：“嗯。” 他正要跃下石墙。 没想到父亲的话还有后半句：“儿子，你只要尽力而为即可，你自己的命最重要。” “估计没人敢告诉过你。” 武禅看向武灭，“其实老爹你真的挺啰嗦。” 武禅提枪跃下石墙，落地接着一跃，便如一支劲箭射入大雨之中。 “武禅！” 桃嫣最终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她强过苏筱悠手中的麦克风，嘶喊道：“等你回来，我要给你生个儿子！” 大雨滂沱，急坠的雨滴犹如冰雹般砸在飞速前进的武禅身上。 但却不妨碍他听到由三十二台巨型音箱共同喊出的桃嫣的这句话。 别说武禅，就连这苍天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又乱说让人误会的话。” 武禅嫌弃的自言自语，但他没有察觉自己的嘴角露出的却是一抹笑容。 石墙上，喊完话后的桃嫣，仿佛全身力量都被抽光，大脑一片空白，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喊出这一句。 血族的道德观念与人类相差颇大，不屑人类情感的矜持与遮遮掩掩。但冲动消散后的桃嫣，突然羞耻地想要用脚挖地，现在最好谁都不要看她，更不要跟她说话。 但她听到有人笑了。 偏偏是武禅的父亲，武灭。 武灭说：“普通女人无法让我当爷爷，说不定你还真有几分希望。等武禅回来你们两个试试。” 桃嫣脸红到快到滴出血。 武灭感受侧面投来一道不善的目光。 没人敢这样瞪武家尊主，但生气的女人敢。 武灭转头看向爱徒。 “盏儿，为师可不是偏心，你和武禅当然也该试试。” 唐盏气道：“师父，你说什么呢！” 武灭说：“你要是不想，就当为师没说。” 唐盏更气：“师父！” 武灭说：“好了，不说了，筱悠姑娘该唱歌了。可以点歌吗？” 苏筱悠一愣，怯怯地问道：“您想点什么歌？” 武灭说：“跟爷爷有关系的，热闹一点的。” 唐盏：“……” 桃嫣：“……” 苏筱悠突然想到灾前世界的一首广为流传、节奏活泼、主打孙子与爷爷感情的歌。 “葫……葫芦娃？” 393话 与厄运的决斗！02 欢快蓬勃的歌声，被三十二台巨型音箱推动着从武禅身后闯进这片天灾恶境，与天地间的狂风暴雨雷声滚滚分庭抗礼。 这便是少女偶像的感染力吗？这首歌应该是苏筱悠或者其他人的新歌，武禅是第一次听，歌声被狂风拉扯干扰，导致听起来演唱者有些口齿不清。但武禅并不需要听清楚歌词究竟是什么，旋律中元气满满的青春魅力，让他体内的力量再度拔高了一大截。他的内心就像被强光照亮到没有一丝阴影，只剩饱满到快要溢出的壮志雄心，他恣意地狂奔，一鼓作气地与那世上最不公平的命运大战一场！ 很快，世上最不幸的男人，终于映入武禅的眼睛，他停下了脚步。 出于人类本能的怜悯，在壮志雄心中挤开一道缝。 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承受了何等的苦难啊！ 他中等身材，赤裸的上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各种奇形怪状的伤疤就像是满足命运集邮的恶趣味般强加在一人身上，有些伤疤能让人联想到造成伤害的类型，有些则连武禅这种给人制造伤口的专家都辨认不出。 啪。 天空劈下一道细细的雷电，落在他的肩膀。雨水落在被雷电劈过的肌肤上，立马蒸成水汽。 又是一道雷电劈下来。 这一次劈在他的头顶，却没有点燃他的头发。 因为他早就没有头发了。 一团火焰持续不断地在他头皮上燃烧，火丝便是他的发丝。 一道又一道细细的雷电落下，如雷鞭不断抽打着他，但无法逼停他前进的脚步。 赤裸的双脚坚毅的朝前迈出，一道道雷击的照亮地上的两行长长的血印。 武禅说：“抱歉，我必须杀掉你。” 厄运抬头看向武禅，那双眼睛犹如覆盖厚厚的蛛网般白蒙蒙的：“你不是第一个。请。” 这话让武禅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可是，厄运过境，会杀掉无数无辜之人，武禅必须动手。 双肩火焰爆燃。 武禅冲刺出枪。 这一枪动作毫不花哨，是最干净利落的直刺，因为简单所以速度极快，而厄运在枪锋跃动的第一瞬间没有做出反应，那就错失了躲闪的唯一机会，变成一个活靶子。 枪锋即将贯穿厄运胸口。 啪。 一道雷电精准无比的劈中枪锋，电流将武禅整个人弹飞，竟连凶豹都脱了手。 有锐金咒和超能力逆转电能双重护体的武禅，除了身上冒气热气之外，毫发无伤。 厄运继续朝前走。 武禅捡起凶豹，拉开架势，再次从正面突刺。 然而，大地突然开裂，裂缝如刀劈般笔直，武禅的右脚一下子掉入其中，突刺半途而废。 武禅把脚拔出来，两次攻击全部无效，没有毁掉他的信心。 他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寻找突破的新思路。 厄运就当武禅不存在，继续朝前走。 武禅猛然后撤、后撤、又后撤，足有五十米的距离。 瞄准厄运，将凶豹投射而出，动作极为用力仿佛要将右臂一同甩出去。 凶豹化作一道乌金闪电，扑向厄运面门。 一股龙卷风莫名其妙从厄运面前的地上拔地而起，扭动着将凶豹撞开。 但武禅发出的攻击不是一道，而是两道。 双肩火焰拉长如飘带流火，疾纵的武禅直接穿破龙卷风，右掌五指并拢，对着厄运胸口笔直刺出。在如此可怕的锐金咒的加持下，武禅的手掌可以轻松贯穿拳头厚的钢板。 噗。 鲜血炸裂。 厄运用右手挡住武禅的手掌。 但更应该说是卡住—— 武禅的手掌将厄运的手掌剖成两半，径直地插入厄运前臂骨，就像是被木柴卡住的斧刃。 换做普通人的手臂早就被武禅一掌贯穿，能卡住武禅的手掌一是因为久经磨难让厄运肌肉拥有了极为诡异的韧性，另一个原因，则让武禅也愣住了。 两人手掌接触的周围，空间犹如玻璃般裂开一道道黑色的裂纹，一边开裂一边发出刺耳的吱吱嘎嘎的声响。 武禅第一次见到这种现象。 “你果然是干涉系的超能者。” 手臂几乎被劈成两半，厄运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语调没有起伏。 他的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武禅。 这种空间仿佛要震碎出一个口子的现象，很有可能就是干涉力场相互影响造成的。 武禅抽回手，厄运没有阻拦，被分成两半的手臂已经不再流血，极细的肌肉纤维像是缝合线般在裂缝之间反复交叉，接着仿佛“线头”被拉紧，被劈开的手一下子紧紧合拢，伤口如被提上拉链般轻松的愈合，没有留下伤疤，仿佛在说武禅造成的伤害不配在这具不幸缠身的身体上留下记号。 武禅从所未见如此可怕的愈合能力，果然，“绝对不死之人”虽然称呼中有一个人字，却早已不属于人类。 “唉。” 厄运竟叹了一口气，好似在对武禅表示失望。 “如果可以，我很想放你走。但恐怕已经来不及。好在，这些年来我也练出一些杀人的技巧，可以让你不那么痛苦。” 厄运平举刚刚愈合的右手，食指对准武禅，竖起的拇指好似瞄准器。 接着，食指的第一关节脱离手指，好似带着血浆的弹头射中武禅胸口。 弹头打在武禅身上不疼不痒，便落在了地上。武禅更纳闷的是厄运拿什么作为推动力不仅能自断手指，还能将其射出。 武禅说：“就这样？” 厄运说：“才刚开始。” 轰！ 乌云被漫天的雷光绞碎！ 足有三米宽的雷电好似凶猛的银龙从天而降，瀑布般瞬间将武禅淹没！武禅使用逆转电能防御，但“银龙”并非一头，而是足足九头！ 九头银龙从不同方向击中轰在大地之上，将混沌照成一片夺目的雪亮！ 好似龙啸的雷声，遮掩住了苏筱悠的歌声，无敌电音失效了。 九头银龙的威力肆虐着一切，直接冲破了武禅逆转电能蓄能上限，数不尽的小爆炸在武禅体内扩散开来，全身血管与骨头被一截截炸碎。 雷光消散，大地被高温烧成一片漆黑，浓浓的焦烟飘向天际。 “唉。” 厄运叹出第二口气，像是在为武禅的丧命而惋惜。 被雷电轰开的深坑之地，一个全身焦炭的男人拄着凶豹半跪。 那柄乌金的武器不知是由何等金属所铸，在如此高温之下不仅没有熔化，反而泛起打磨般的锋利寒芒。 雷音消散，歌声重新闯了进来。 那具没有绝气的身体深处，力量如灌水的枯木般重现生机！ “嗯？” 厄运那双白蒙蒙的眼睛，诧异的看着坑底本该成为尸体的人。 焦黑的炭片在脸上开裂剥落，露出崭新的皮肤。 394话 与厄运的决斗！03 如果不是逆转电能这项超能力，轰天的雷声遮住世间一切声音，连续九道狂莽的雷击足以让武禅灰飞烟灭。 但就多出这样一个缓冲，重新给了武禅一线生机。 对手的“死而复生”对厄运是倒霉，还是幸运？ 厄运不知道。 他也不会考虑。 这么多年的折磨，早就让他放弃“考虑”这种行为，他已经习惯逆来顺受，平躺等着命运在自己身上一次又一次碾过。 他唯一的坚持，便是无数怨气积累的极端想法。 世上，本就不应该让他一人如此倒霉。 更可恶的还有另一个人，因他的倒霉而享福。 这太不公平了。 他要找出那个人。 他遵循心中的感召，徒步前进，对一座又一座新城“分享”自己的苦难。 这是一个笨办法——如果他自己找不到吉兆，那就逼别人一起帮他找。 他知道吉兆很会躲。 但没关系。 踏遍全球的时间，足以让他从厄运再度进化成“世界末日”。 那一天，他将拉着整个世界陪葬。 愧疚吗？ 变成厄运之后，对人类便不再有一丝怜悯。 世上，本就不应该让他一人如此倒霉。 武禅从坑底朝外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簌簌落下焦炭的碎渣，他赤裸的肌肤焕然一新。头发、眉毛与上衣被烧成灰烬，但裤子和鞋子还能坚持。 武禅不喜欢自己光秃秃的模样，心念一动，眉毛就重新长了出来，接着便是头发，比烧光前长了许多，逆风狂舞。 武禅推断出，那九道雷击之所以与众不同的强劲，并且精准命中自己，则是因为他被厄运射出的指尖命中，被传染了不幸。 作为武器来说，厄运手指的发射速度并不快，武禅可以轻松避开， “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招数吗？” 武禅问很有耐心等待他恢复的厄运。 厄运说：“那要看你能把我逼到什么程度。” 说话间，他右手朝前一伸，竟同时发射出五枚指尖，拖拽的血浆好似流星的尾巴。 但武禅动作更快。 爆燃的锐金咒让他如瞬移般闪到厄运侧面，一枪斜刺正中肩膀。 凶豹何等的锋利，本该挑破肩膀，然后贯穿头颅。 诡异的是，枪锋的确搅碎了肩膀的肌肉，却也停住了，周围的空间迸发出细长的黑色裂纹。 这是干涉力场又一次的碰撞。 在武禅的干涉力场没有形成碾压之前，物理攻击恐怕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既然如此，试试这个！ 武禅双臂暴起雷光，猛烈的电柱顺着凶豹轰向厄运，将他炸飞！ 逆转电能就像个水池，刚才那九道天雷直接灌满水池而且还溢了出去。溢出的雷电本该将武禅轰碎，他是靠锐金咒对身体的强悍加成撑住的。 活下来的武禅体内那满池子的电能还在，全部化成刚才那一击灌给了厄运！ 这是两人交手以来，厄运第一次被击飞。 武禅清楚并不会杀掉厄运，但他想知道对厄运究竟造成了何等程度的伤害。 武禅距离厄运十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厄运躺在地上，全身散发着滚烫的焦烟，但他本就燃火的头顶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更加旺盛了。 武禅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毕竟厄运一路走来，承受了无数次的雷电鞭击，早已拥有极强的雷电抗性。 但厄运也不是一点伤没有受到，左臂齐肘之下空空如也，血浆流了一地。 等一下？ 血浆是新鲜的，没有被烤干！ 这说明！ 电光火石间，武禅倒转枪头往地上一钉。 枪锋死死钉住一只断臂。 但武禅还是晚了一步。厄运的左手像是一只蜘蛛，抱住了他的脚踝。 大地轰然开裂下沉，竟是要将武禅活埋！ 即便是千斤重的石块也压不住此刻的武禅，然而，大地下陷的速度远远超出武禅的想象。 大地越裂越深，裂纹笔直地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裂纹超出想象的长，竟一路蔓延到石墙跟前，仿佛切开大地的无形刀气要连同石墙切成两半！ 嗡！ 空气猛然震动。 一只金色巨掌从石墙上方拍下。 大地弹起剧烈的沙尘。 金色巨掌抬起，地上留下深坑般的巨大掌印，而快要劈中石墙的大地裂纹就此停歇。 石墙上的众人看不到南方战斗的详情，蔓延而至的大地裂纹，让人更加忧心忡忡。 武灭依旧保持双臂环胸的姿态，唐盏、桃嫣等人无法做到像他那么担心，心中无比担心武禅，但没人把担心说出口，怕的就是一语成谶。另一个原因则是现在无论说什么别人都听不到，整个石墙上只有苏筱悠震耳欲聋的歌声。 被活埋的武禅，一路下沉、下沉、再下沉。 压在头顶上的石头沉重到已经无法用斤、吨这种单位来计量，而是仿佛是一整座湖泊！ 厄运看着大地从猛烈震动，然后变缓，接着重新归回平静。 “唉。” 他又一次叹气。 “越强，就说明会承受越多的痛苦，你是要帮我分担吗？” 自言自语尚未结束，本已经平静的大地再次如沸水般翻腾涌动起来。 轰的一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天崩是形容。 地裂确实实事求是的地裂！ 大地猛震中，一头仿佛源自地狱的恶魔破土而出！ 他双肩拖拽着金色的火焰，高高飞到半空之中，一杆乌金长槊高举头顶，然后如挥动长刀般猛然下劈！ 呜！ 凶豹枪锋挥舞之声，让狂风都发出哭泣！ 枪锋狠狠地劈进厄运的肩头，如果再偏一点，本该劈中他的脑袋。 枪锋撕开他肩膀肌肉与骨头，斜着卡在了胸腔。 厄运说：“你的攻击一次比一次更加厉害了。” 灰头土脸的武禅没有说话，他双臂角力，却无法再将凶豹的枪锋朝下斩动一寸。 厄运接着说道：“但你肯定没有想到这么做的代价。” 他竖起右臂，食指对准天空。 接着。 本是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红光。仿佛天外恶魔睁开了一只眼睛！ 接下来。 天崩也不再是形容！ 陨石坠落！ 395话 与厄运的决斗！04 陨石拖拽着致命的弹道从天而降！ 陨石这种东西，对一颗星球的伤害可大可小。 大者，可以直接将一颗星球轰穿爆炸！ 小者，落地时已经被烧成一粒沙子，连声响都砸不出来。 而平均值，则是在星球表面砸出一个六公里的深坑，相当于一座湖泊！ 从天而降的红光，震惊了石墙上除武灭之外的所有人，却又无能为力，苏筱悠要做的就是克服恐惧，让歌声没有停歇。剩下的只能靠武禅本人。 轰！ 大地的震动，让大雨逆流，狂风掀起犹如海啸般沙尘暴，卷向石墙。 一直保持双臂环胸的武灭，第一次单手捏出一个手印。 巍峨的神罗灵质体不动尊金刚明王，前伸腕缠念珠的手臂，五指撑开，金光从掌心流淌扩散，化作凸起的圆罩。 沙尘暴撞在上面，犹如海浪扑打巨大的礁石，朝左右两边分开，未被金罩盖住的石墙两端，直接被沙尘暴冲塌。 沙尘暴在金罩上面大概冲撞了三十秒，终于后续无力，停歇下来。 武灭解除手印，金刚明王收回手掌。 石平南之前就败给过武灭的神罗之体，不管这尊金刚明王使出何等神技，他都不会意外，他诧异的是武灭竟然可以维持神罗之体这么长时间。 多年来他一直想着终有一日能与武灭打成一个平手，此刻他终于不得不正面一个事实，多年来，他其实一直在做的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石平南十指倒扣，双腕上抬，石墙坍塌之处的石块犹如活物般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缺口重新填补好。 但石墙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众人在沙尘暴停歇，轰鸣的声音消退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发现，苏筱悠的歌声变小了！ 工作人员迅速排查，发下有六台音箱报废。 石平南吼道：“还等什么，赶紧连接备用的！” 三十二台音箱，从数量到音量都是经过大量专业人士的精密计算的，目的就在于一个安全距离。 武禅位于这个距离的另一端，可以接受高音量背景音乐对超能力的大幅度加成。 音箱位于这个距离的这一端，可以正常工作的同时，不会被厄运召来的恶劣气候所破坏。 刚才武灭出手，祭出金光盾罩，保护住所有音箱不受攻击。而音箱之所以毁坏，问题便出在安全距离的另一端，武禅的身上！ 石墙上的众人看不到陨石的具体尺寸。 但武禅则是最清楚不过的！ 那枚陨石大的就像是一栋房子！ 在陨石落在头顶前的一瞬，武禅拔出卡在厄运胸腔的凶豹，腾跃而起，逆天刺枪！ 这一枪，锐金咒、无敌电音、逆转电能，武禅将全身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成功让陨石下落的速度受到了阻碍。 但也仅此而已。 下一幕，陨石压着武禅，连同站着不动的厄运，一同砸进了大地，轰碎一个深一百米，半径两百米开外的深坑，工整圆润的仿佛挖开了一个碗。 没人能在bgm战胜武禅，这项超能力让武禅拥有媲美超人的超强肉体，但无敌，总要有个上限。 陨石已经化成一堆活埋两人的碎石，可怕的毁灭之力让武禅全身骨头寸寸尽断。过量的伤害通过干涉力场反噬到力量的源头，让数台巨型音箱报废。 武禅被压在石块之下，暂时无法动弹，呼吸着靠通过石缝传来的空气与雨水。 厄运死了吗？ 直觉告诉武禅，厄运没有死。这尚未停歇的大雨便是证据。 但厄运也该深受重伤吧。 从石缝溜进地下的不仅是空气和雨水，还有苏筱悠的歌声，无敌电音让武禅断裂的骨头慢慢自动愈合。 又过了一会，五分钟，还是三分钟，甚至时间更短。 武禅终于可以行动了，双肩燃气金色的火焰，他翻开碎石，就像一个压在湖底的人朝岸边“游”去。 然而，当他破土而出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等在“岸边”上的厄运。 武禅无法想象出厄运爬出碎石的过程，他被厄运的伤势震住了。 厄运的脑袋火焰未灭，但右半个身体——连胸带肩和手臂化作肉沫状态，甚至还在鼓动着气泡。 而这，则是厄运正在重生的过程，说明在此之前，这些身体组织已经完全被撕掉了。 武禅眼睁睁的看着厄运的右胸腔长出骨头，接着肉沫犹如黏土般覆盖其上，再慢慢变成血管与肌肉。 “如果是吓到你了，那真是不好意思。” 厄运口吻平平淡淡，仿佛这个过程经历过了千百次，早已习惯。 武禅的任务是要杀掉厄运。 杀掉厄运才能保护武禅身后的千万条人命。 但，他却实在无法讨厌被无数苦难所折磨的男人。 武禅双肩的火焰熄灭了，大雨瞬间将他整个人浇透，长发垂了下来。 “你……” 武禅想说点什么。 厄运说：“你是在同情我吗？” 他肩膀的骨头与肌肉已经长出来了，正在生成手臂。 武禅说：“是。” 厄运说：“如果你真同情我，你可以做两件事。” 武禅说：“哪两件？” 厄运说：“杀掉吉兆。或者，杀掉我。” 武禅沉默。 厄运说：“别往心里去，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这两件事真的可以轻易做到，你我也不必在此见面。” 武禅说：“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愿望吗？” 厄运叹了一口气：“连死亡都无法拥有的人，愿望这种东西，还真是够奢侈。” 武禅说：“那我努努力，杀掉你。” 厄运的右手长了出来，胸、肩、手臂开始同时长出皮肤，转眼之间，恢复如初，包括之前那些旧伤疤。 “目前来看，你杀不掉我，但很有机会，在我身上留下一道记号。” 武禅说：“我还有绝招没有用。” 厄运说：“那你最好用来逃命。” 武禅说：“今天我逃走了，明天就会有无数的人因你而死。” 厄运说：“并不是无数，以我的脚程，要走三天才会遇到进入北境之后的第一个新城，坐落这种边疆之处，应该只是一座d级新城，人口上限不会超过二十万。” 他又叹一口气，然后苦笑一声。 这是武禅第一次见到他笑。 厄运苦笑道：“瞧，其实，我杀了多少人心中是有数的。” 396话 与厄运的决斗！05 厄运的话，让武禅想起那个流传颇广的说法。 杀一人者，为杀人犯。 杀十人者，为杀人狂魔。 杀千人者，为阵前英雄。 杀万人以上者，为盖世名将！ 按照这个说法，厄运从南半球东区一路走来，三十多年来，百万亡魂只是因他而死的总人数的零头，厄运配得上混世魔王这个头衔。 武禅舞动凶豹，抖擞精神。 体内力量的涌动，在告诉他报废的音箱已经更换完毕。 也就是说，两人的“闲聊”结束了。 厄运同样能感受到武禅身上的变化，长发开始无风自动便是细节之一。 “距离上一次和人聊天，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 厄运说，“我本以为那个超强的家伙可以干掉我，但可惜，他不是老天的对手。老天让我痛苦活着，我就死不了。那个家伙跟你有血脉关系吧。” 武禅说：“我的父亲。” 厄运说：“你们父子长得真像。我女儿更像她的母亲，她若是活到今天，我的外孙估计也该有你这般大。” 武禅不作回答，他怕再说下去，真会心软放厄运去杀掉吉兆。 他拉开攻击的架势，逐渐释放出自决斗以来最为强势的气劲，落下的雨滴犹如接触高温铁板，烫成滋滋白汽。 石墙顶端，武灭手腕上的念珠，突然无故开裂一粒。 武灭将碎片接在掌心。 桃嫣难以置信地瞪圆双眼。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一抹担忧的神色从这位地表至强的脸上一闪而过。 连武尊主都会担忧，岂不是说明武禅的处境极其危险！ 就在此时。 一股战栗从桃嫣尾椎急窜头顶，她打了一个寒颤。 ！ 远方，一股诡异的威迫感不仅穿透了狂风暴雨，更是穿透武灭的神罗灵质体。 即便是石平南和林若棋这两位尊主都被这股威迫感震慑住了，同时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威迫感与厄运召来的一切不幸的天灾“味道”都相差甚远，就仿佛是大雨吵醒了镇压在地底深处的恶魔，它的苏醒连狂风暴雨都为之畏惧！ 突然，混沌的雨幕深处亮起了紫色的光团，好似一头巨大到足以吞掉山丘的巨蟒睁开了眼睛。 “那是……” 桃嫣的声音不禁颤抖起来。 在苏筱悠巨大的歌声中，有人听到了她这句话。 武灭说：“快结束了。” 厄运微微吃惊。 一直在肩膀燃烧的金色火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六团硕大的紫色火焰，连成一圈环悬浮在此人身后。 吃惊对厄运来说是件久违的事情。 让他吃惊的，当然不是此人身上的视觉变化，而是由内朝外散发的那股重度浓缩的负面能量，好似黑暗太阳般炽烈！ “好惊人的气势！” 面对厄运的感慨，武禅没有回答。 这是他第一次在极高能量的无敌电音的加持下，开启极境锐金咒，进入六欲天魔的状态。 效果远远超过预期，战斗力比他净化旧城干掉主脑巨煞时的强了十倍不止，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释放感充盈全身，手臂和胸膛浮现出从所未见的花纹。 厄运看着对面的男人正看向自己的手掌，眼中的新鲜感，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只手，接着他转头看了过来。 “你觉得，我现在能杀掉你吗？” 厄运没有回答，因为武禅居然笑了。 笑中三分好奇，其余七分竟是轻蔑。 厄运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很难回答吗？” 厄运是用后脑勺“听”到的这句话——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武禅是怎么在他眼前瞬间消失的。 一只手掐住他的后脖，将他支了起来，双脚离地。 他耳中响起咯吱咯吱碎裂的声音，碎开并非是他的骨头，而是脖颈周围的空间，黑色裂缝甚至蔓延到厄运眼前。 对手的干涉立场竟变强了一大截！ 天空猛然一亮。 一道如鞭子般的闪电劈下，瞄准的是武禅的手腕。 但闪电被捉住了。 好似发光发热的老鼠般，被武禅握在左手之中，阻止它的乱窜。 如果厄运脑后长眼，那他便会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武禅将整团闪电塞进了嘴里，电光照透了喉咙的皮肤，能清楚看到下咽的过程。 “好辣。” 武禅随手将厄运丢了出去。 滚滚乌云像是无法接受厄运被命运之外的人如此“欺负”，涌动成涡般，仿佛藏有巨龙盘桓，鳞片摩擦乌云，亮起阵阵雷光。 武禅嘲笑道：“还是上次的老套路吗？” 他嘲笑的不是厄运，而是头顶的苍天！ “有本事劈死我。” 天， 当然有本事。 轰！ 一声震天龙吼，第一道龙形天雷纵劈而下！ 雷光如瀑，直接将武禅整个人浇灌！ 闪光消散，武禅安然无恙，只剩一些电屑犹如虱子在皮肤上跳动。 极境锐金咒，让逆转电能扩容了好多倍！ 武禅仰头狂笑一声：“没吃饱，再来！” 第二道龙形天雷猛落而下，宽度是第一道的两倍有余！ 武禅右手朝天一撑，手掌接雷。 他的掌心犹如一个无底洞，整道雷电尽数被吸了进去，背后的六团紫色火焰瞬间膨胀了一倍，彼此挤压几乎快要融合成一大团。 第三道雷，并没有落下。 武禅说：“上一次是一口气九道天雷，这一次怎么这么慢，电能枯竭了吗？既然如此，” 他猛然大喝一声，“我便还给你！” 整个右掌好似开闸泄洪，比他整个人还要粗两倍的雷柱从掌心笔直冲天而去，射穿厚厚的乌云层，大地被映成一片苍白。 仿佛时间暂停般，数以亿计的雨滴悬浮空中，直到武禅手掌雷柱熄灭，才又猛地落下。 乌云被击穿的部分，迟迟没有合拢，仿佛是在跟武禅认输。 武禅视线落在厄运身上：“看来这天，同意让我杀你了。” 厄运没有反驳，平展双臂露出胸膛。 武禅朝他走去，距离几步远的距离，便听到空气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两股干涉力场不停地交叠较劲，崩裂开黑色缝隙。 这一次，无敌电音占了上风。 武禅出枪。 枪锋带动黑色裂隙，即将贯穿厄运的胸膛。 枪锋却突然一偏，扎进地里。 这并非是武禅临时收手，而是整个人栽倒在地，就像突然断电的机械一般。 他的心脏，在出枪的瞬间，骤停了。 厄运叹了一口气。 “你太低估命运的恶意，最恶毒的‘倒霉’从来不是被雷劈，而是功亏一篑，万事皆休。” 武禅心脏的骤停，干涉力场发生反噬，直接让石墙上三十二台巨型音箱同时爆炸自燃。 桃嫣看着这一切，却不愿相信那个最坏的结果。 毕竟，雨幕之后发生了什么，谁都没看到。 对吧。 没人看到，就说明武禅没有事。 一定是这样！ 桃嫣像是着了魔，猛地要跃下石墙。 但肩膀却被人只手按住，重若千斤！ 武灭没有看桃嫣，目光直视南方。 “是时候了。” 桃嫣一头雾水，接着看到一个人完成了她刚才想做的事情——从石墙上一跃而下！ 是苏筱悠！ 这、这算什么？ 她会摔死的！ 在桃嫣的吃惊尚未结束的一瞬，一道犀利的白光猛然冲上天际，犹如逆天飞行的流星！ 体型修长的“流星”的后背，长有六只羽翼。 桃嫣终于明白了：“她居然是……” 神罗六翼天使长！ 乌云之中，羽翼的光辉圣洁耀眼。 天使在歌唱。 暴雨之下，男人的身体覆盖泥泞。 本已停止的心脏， 咚的一声， 再度跳动！ 397话 与厄运的决斗！06 神罗六翼天使长的突然干涉，似乎激怒了“命运”！ 漫天乌云如海啸般猛地再掀起一个高度，数十条雷电化作电鞭抽打在六翼天使长身上，爆起明亮的光屑，对其“驾驶员”苏筱悠来说，并没有造成伤害。不过，前方的乌云仿佛远古雷兽张开了巨口，尖锐的亮光好似獠牙，更猛烈的雷电能量在喉咙处蓄势待发，等着苏筱悠自投罗网。 常规意义上，神罗是最强的超能力。 不管是“巨兽”“瘟疫”，还是“厄运”“吉兆”，成为“绝对不是之人”都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进化过程，就像是从一枚细胞最终变成一头霸王龙。 换句话说，防微杜渐便能有效控制。 尤其是“瘟疫”，他拥有的干涉系超能力“痛苦感染”在超能百榜上仅排到六十九位，而且超能力拥有者并不唯一。如果发现一个就远距离击杀一个，或者收容起来，那么便不会诞生“瘟疫”。 厄运亦是同样道理，如果当他刚获得超能力，便使用药物让其无限沉睡，以满足“世上最倒霉”的身份，便不会成为今天这般的天灾。 但神罗之所以是最强，一是因为一旦觉醒超能力，便是巅峰状态。 巨大的能量体蕴藏在“幸运儿”体内，即便像是“沐浴死神”这般随机杀人的超能力，都无法对其进行干涉。对于拥有“无敌电音”的普通超能者，神罗无视其干涉力场，证明谁才是真正的无敌。 当神罗被完全召唤，即被称为“法相”的巨型灵质体，还会额外拥有一项专属的超能力，被称为“神技”，那是神罗被公认为最强的第二个原因。 但神罗也有克星。 凡是能产生密集型撕裂伤害的大规模攻击，便是神罗的天敌。 旧城的灰烬风暴是，前方乌云深处的雷层也是。 所以，苏筱悠此刻所停的距离，便是六翼天使长的极限。 威力可怕的乌云拦住了六翼天使长，但苏筱悠要做的并非是把武禅拯救出来，而是把歌声传到大地上，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计划之中早已预料武禅将会有一次失败。 但是，想要干掉开启超强锐金咒吸收无敌电音力量的武禅，“世上最倒霉之人”的干涉力场必会付出极大的能量损耗。此时，才是真正诛杀厄运的机会。 当苏筱悠接受任务的时候，她很有信心。 因为她是神罗。 因为制定计划的人，是地表最强。 但此刻，苏筱悠真正见识了由厄运召唤而来的拥有毁灭之力的天灾，心中没底。 武哥哥，他能听到自己的歌声吗…… 武禅听到了。 六翼天使长的歌声，像是穿透乌云的光笼罩着他，让他感受在寒风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无敌电音的力量像是溪水，温柔缓缓地灌入武禅体内，使心脏重新获得活力。 刚才，极境锐金咒的开启，获得了庞大到前所未见的无敌电音的能量，让武禅犹如失控般，心中充满凶戾。 但此刻，圣洁属性的力量中和了凶戾，他神智恢复清明。 武禅从地上爬起来，皮肤上好似泛起一层保护层，将浑身泥泞震开。 厄运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用别人的话来说，他曾经杀死过无数的人，对他来说，任何人生命的消失都不会产生情绪波动，但他看着武禅重新活了过来，他心中竟是开心地。 仿佛，他亲眼目睹有人终于可以战胜了一次命运。 “欢迎复活。” 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却是厄运发自肺腑。 武禅说：“其实，也算不上是复活。刚才我只不过是心脏停了几下，离死亡还有点的距离。” 厄运说：“我真羡慕你。” 武禅说：“羡慕什么？” 厄运说：“羡慕你可以距离死亡那么近。” 武禅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厄运说：“对我来说，算是。”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男人。 刚才他身上泛起的纹身是紫色，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了亮银色，似乎纹理和刚才也有些不同。 厄运说：“你能感受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吗？” 武禅说：“可以。同样，我也能感受到你身上的变化。” 厄运说：“什么变化？” 武禅说：“你变弱了。” 厄运一愣：“真的？” 武禅说：“嗯，是真的。” 厄运说：“那岂不是说……” 武禅说：“我可以杀掉你了，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吗？” 厄运突然笑了，再次平展双臂。 “那这一次，就拜托了！” 忽的。 武禅再次开启极境锐金咒，进入六欲天魔的状态。 背后依旧燃烧着六团紫色的火焰，但武禅的神智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与影响。 武禅微微俯身，拉开枪势。 准备用最华丽的枪术，送走这个第一次见面、这个世上最倒霉，亦是世上最坚强之人的性命。 六团紫色火焰化作六道流光。 厄运没有闭眼。 他要仔细看清，真正死亡的整个过程。 但他没有办法看清。 因为，武禅的枪，太快。 就当厄运看到那六道紫色流光的瞬间。 他的视线突然下沉。 然后，便看到了自己的脚。 他努力地翻动眼皮，视线之中找到了自己的上半身、下半身、两条手臂。 厄运还没有死。 他只不过是在一瞬间，被武禅的枪术大卸八块，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痛苦，被拆解的肉块切口工整无比。 这时他发现，伤口周围的空气开始迸发出黑色的裂纹。 “世上最倒霉之人”的能量正在消散！ 这说明，他正在死亡！ 武禅蹲在他的面前。 “抱歉这样不礼貌的看着你，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我把你的脑袋捧在怀开。” 厄运努力地张了张嘴。 超能力的消失，已经让他无法说话。 武禅说：“别着急。你应该还能再说最后一句遗言。” 厄运的脑袋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量。 他说了出来，然后笑了。 武禅听清了。 厄运最后的遗言是：“谢谢你。” 武禅将厄运的双眼盖住，然后站起身，头顶的乌云正在消散，阳光落下。 他看到了天空中的天使。 然后，身边突然多出了四个陌生人！ 398话 从未想过之事 武禅与厄运的大战，连武灭都无法直接出手，防止这对父子组合会触发古怪的倒霉机制。 连地表最强都无法进入的厄运超能力范围，眼前这四个陌生人必然也没有这个本事。 况且，如果从武禅与厄运交手时，他们就埋伏在周围的话，也真的雷暴乱舞、大地开裂中活了下来。武禅不能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气息。 这四个人肯定是用别的手段出现在这里。 他们的出现必有原因。 虽然立场上武禅暂时判断不出是敌是友。 但从种族上，是敌人。 因为这四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煞人！ “干掉厄运很累吧。” 四人中那个长有络腮胡子的中年人说道，黑色大衣包裹着健壮的体魄。 没有暴露出敌意，但武禅还是能感受到此煞人体内巨大的能量波动，正被他克制着。 这个煞人的力量，是武禅之前杀掉的那些煞人完全无法比的，两者之间的差距好似小水洼与湖泊。 如果武禅没有猜错，黑大衣男便是煞人中的至高级别——霸主！ 而传闻中，彼此不合的煞人霸主，竟同时出现了四位！ 武禅摆正枪锋：“但即便是霸主级煞人，也不会比厄运更费力。” “还真是被小瞧了。” 说话的是另外一位霸主，他太瘦了，从下到上的一身紫色，让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根甘蔗。好似为了显腿长般，将裤腰提的特别高，让他的小半身就像一支圆规。 煞人虽然从种族层面不再是人类，但毕竟是人类转化成的，保留人类的意识，其中当然也包括审美。 此煞人的审美要差到什么程度，才能把自己打扮成这么丑？ 见武禅盯着自己没有回答，“甘蔗”说道：“被本霸主绝世的帅脸所迷住了吗？” 嗯？ 帅脸？ 由于此人打扮过于醒目，所以武禅其实并没有仔细看他的脸，听到这句话他再去一瞧，分明很普通吗！ 如果男装唐盏的英俊帅气为一百分的话，此人也只不过六十分左右。 “别说废话。” 四位霸主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人开口，他五短身材，壮实的就像一截树墩，灰杂的短发根根竖立，一看脾气就不怎么好。 武禅说：“你们为什么来着，想做什么？” 黑大衣说：“给厄运收尸。” 武禅一愣。 “你们是厄运的朋友？” 黑大衣说：“平生第一次见面，便是他被大卸八块的此刻。” 武禅说：“那你们凭什么收尸。” 黑大衣说：“因为，他还没有死。” ！ “世上最倒霉之人”的干涉力场明明已经消散了，连天空中的乌云都已经所剩无几。 这一切都在说明…… 等一下！ 武禅突然注意到，地上那些都可以被叫做厄运的肉块，切口处正生长出触须般的息肉。 什么收尸！ 他们分明是想帮助厄运复活！ 武禅想发动攻击，但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草率行事。 正如黑大衣所说，他太累了。 道理很简单，“杀掉”厄运之人，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最后斩杀厄运的攻击，在厄运交错而过的同时，武禅瞬间连出八枪，这八枪每一枪所产生的两股干涉力场的挤压，仿佛巨大的齿轮要将武禅每一块骨头绞碎。 武禅虽然受到了重创，但从外表看不出来。 天使的歌声已经停止，而极境锐金咒武禅也无法再开启。 他现在只能用微弱到连双肩都无法燃火的锐金咒，来恢复体力。 况且，六翼天使长还在空中。 武禅虽然不知道这位神罗为什么会突然出手相救，但应该本就是斩杀厄运的计划一部分吧，那对武禅来说就是友方。 既然是友方，即便它暂时不知出于什么理由没有下落，但只要见到武禅和对方一动手，肯定就会出手相助。 武禅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让自己做到交手时不至于被对方一击秒杀。 对手可是煞人霸主，绝对不能小觑！ 武禅说：“你说厄运没死，那你们就怕碰触他身体时会引来灾难吗？” 黑大衣说：“目前来说，没有事。毕竟是被你干掉的。” 武禅说：“你们早就知道我可以干掉厄运。” 黑大衣说：“准确的说，是我们知道你今天会与厄运决斗，只要你胜利，我们就要把厄运带走。” 武禅说：“你觉得你们真能做到吗？” 黑大衣说：“为什么不能呢？” 武禅被这个反问问住了。 为什么不能，天上那么巨大的六翼天使长难道他们看不到吗？ 黑大衣看穿了武禅心中所想。 “区区神罗而已。” ！ 武禅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轻描淡写的回答。 武禅说：“煞人霸主居然是连神罗都不放在眼里的存在吗？” 虽然武禅很不愿意承认。 但他拖延时间的目的除了恢复体力之外，还有一个便是等到武灭过来。 武禅倒是想看看，等武灭出现之后，这四个煞人霸主，还有没有本事再说一遍“区区神罗而已。” 黑大衣又一次看穿武禅所想。 “武灭那老怪物，的确十分难对付。” 什么意思？！ 这个霸主的超能力是读心术吗？！ 黑大衣笑了：“当然不是读心术，而是读你的表情。” 武禅体力恢复到可以一战的程度：“我倒是想见见你们怎么对付神罗。” 黑大衣说：“好，那就满足你的愿望。” 壮树墩又一次说道：“别说废话！再多说武灭就真赶到了。” 甘蔗男突然举起右臂对准天空的六翼天使长，手掌撑开，掌心突然射出一线金光。 那是一根暗器飞行的轨迹。 武禅根本没有看清那是什么，突然六翼天使长的灵质体爆碎成白色光屑，一个少女从天而落！ ！！！ 怎么可能！！！ 四个霸主中，唯一那个从未说过话的人，瞬间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空中，接住少女，再瞬间消失，又瞬间回到武禅面前。 武禅完全愣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如此技术。 更吃惊的是，霸主怀里抱着的竟然是苏筱悠！ 还未等武禅反应过来，那个霸主的手掌拍在了武禅肩头。 武禅。 瞬移。 399话 从未想过之事02 血族议会长老樱依施展的血秘术血日阎罗，是一种传送结界，被术覆盖范围的活物都会被传送到施术地点。 武禅并不知道传送过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他只在传送启动时感到一股巨大到仿佛要将他五马分尸的撕裂感，等到他再有意识时，已经躺在桃嫣家中的床上。 而此刻，被煞人霸主“顺带”瞬移的武禅，清楚的感知着瞬移的过程。 他被别人拍着肩膀站在原地未动，周围的空间则仿佛变成一条时间隧道，一切场景和光影都在飞速快进，从一个片段变成另外一个片段。 武禅突然觉得这有点像下跳棋，从一个“坑”跳到相邻的另一个“坑”，然后最终抵达终点。 只不过，武禅并不知道终点在哪。 就在武禅心念所至的瞬间，“时间隧道”一下子关闭了，周围场景变成固定，本来站在原地的武禅，产生了类似急刹车时的身体前倾，可是哪来的运动惯性？ 瞬移停止的地方，给武禅的第一感觉是一个没有车的地下停车场，阴森森的光线、阴森森的水泥味，几根石柱作为空间的支撑。 而地下停车场，是旧城才拥有的东西。 煞人的老巢建在旧城，这简直太合情合理。 瞬移过程中，煞人霸主单臂抱着苏筱悠，另一只手一直放在武禅肩头。而此刻，这只从武禅肩头挪开的手，从石柱后面拖出一张床，四枚滚轮发出吱嘎声响。 通常，这种带滚轮的床，都是用来把人推进手术室的。 武禅见他把苏筱悠放到床上：“你要干什么？” 煞人霸主转头看向武禅，面无表情。 同时出现的四个霸主中，一个黑大衣络腮胡、一个全身紫像甘蔗、一个上了年纪身体结实脾气暴躁，这三个能让武禅第一时间找到外貌特征。 但这个人却毫无特点。普通的就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年轻人，或许是谁家隔壁的邻居，或许是列车上的检票员、或许是餐厅的服务员、又或许是一个画家。 普通到，武禅甚至有些“记不住”他的相貌细节。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武禅上一次还是在夜魅身上见到。 年轻霸主回答道：“不管我做什么，你什么都阻止不了。” 武禅说：“只要身体不被你触碰到，就无法被瞬移。你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碰到我第二次。” 说话间，电流犹如燃烧的银蛇在武禅周身缠绕。 年轻霸主说：“听说过，晕机吗？” 嗯？ 对方的话就像一句生效的咒语，武禅突然感到头重脚轻，他咬紧牙关要坚持神智，但还是一头朝地上栽倒。 在他脑袋撞到地面之前。 年轻霸主瞬移到他身后，一手拍中武禅后背，两人瞬间消失，接着出现在地下空间的半空，武禅继续保持栽倒的姿势与动作，但他的脑袋撞向的并非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一个枕头，接着，他整个人便落在一张床上。 地下空间里，年轻霸主一人轻轻叹气一声。 “也不知道那三个家伙有没有被武灭碰到。” 他可以传送回去，如果正巧赶上另外三位霸主与武灭的大战，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太不合算。 毕竟对付神罗的“绝技”，只有两发。命中飘在空中的活靶子六翼天使长，算是出其不意。六翼天使长瞬间的“爆炸”，恐怕早已被石墙上的人看到，武灭那家伙强如鬼神，怎么可能不做提防…… 所以，还是算了吧。 还有一个原因，这么远距离的瞬移，真是有点累了。 仿佛第二条才是年轻霸主不愿意返回去的真正理由。 他一只手推着一辆病床，朝地下空间的深处走去，滚轮吱嘎吱嘎。 …… 武禅睁开的瞬间，光影是游荡的。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水下！ 人对溺水的本能，让他顿时惊慌地坐了起来！ 他大口的喘着气，之后才回想起刚才在水下似乎并没有呼吸障碍。 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心中的疑问绝不仅仅是人类为什么可以做到在水下呼吸。 更多的则是，这是哪，他又为什么在这里？ 武禅醒来的地方，是一个水池，比浴缸大不了多少，方方正正的，就像是一个注水的棺椁。 但池子里的液体并不是水，而是某种半凝固的类似果冻的东西，冰冰凉凉的又有些像细碎的冰渣。 武禅从鼻子里拔出好几条“鼻涕”，呼吸瞬间变得更为通畅，除了水味，并没有其他奇怪味道。 他全身赤裸，半坐在池子中没有着急起来。他看向四周，这是一个狭长的空间，同样的水池在他左右两边延展开，连成长长的一排。 每个池子靠近人脑袋的这一端，地上都安装着一个灯泡，光线并不算强却给整个空间提供了唯一的照明，这便让大多数地方被阴影覆盖。 武禅感到自己好似饱睡一觉般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肌肉像是整装待发的士兵，池子里冰冰凉凉的液体中和了他旺盛的火力。所以他泡在池子里不仅不觉得凉，反而有些舒服。 他从池子里站起来，半凝固的液体哗啦啦的从肌肉上掉落。 左手边的地上是早已预备好的浴袍。虽然池子建造的很粗糙，没有一点修饰。但浴袍的品质却十分高级，像是只会出现在顶级酒店里的东西。 但他能穿的也仅有这一件浴袍而已。 武禅赤脚走在水池前那条狭窄的通道里，脚下湿漉漉的，留下一路半凝固的液体。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从某种外星怪物体内孵化而出的小怪物，粘在身上的便是培育幼胎的营养液。 他遵循直觉朝“前”走，留意路过的水池。 所有池子都灌满了这种半凝固的液体，没有波动时更像果冻了。当他默数到第七个池子，突然看到了一个人躺在“水面”之下，把他吓了一跳。 活人？ 死人？ 以自己为例的话，应该是正在沉睡的活人。 武禅走到尽头后，又折返回去。当走到另一端尽头后，他已经数完所有水池。 四十个水池，其中六个里面有人，三男三女，应该都是活人。 这些发现让武禅突然觉得这里就像是一个饲养场。 饲养物种，人类。 这个念头让武禅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尾椎窜上后背。 武禅没有把这些人唤醒。因为他们的水池旁并没有浴袍，这似乎说明并不到他们醒来的时机，强行唤醒后的结果，很有可能造成好心办坏事。 “咔”的一声。 通道另一端的尽头，打开了一扇门。 门后空无一人。 仿佛是在无声的询问武禅，是否有胆量一探门后的真相。 400话 从未想过之事 03 这个地方的主人，肯定对人类有着极为不善的念头。 穿过门的武禅，身后是四十个水池，里面还有六个活人。 而他的面前—— 一根根罐子，如柱子一般杵立。 透明的液体之中，双眼紧闭的人类上下漂浮。 他们就像是标本。 数量则是一整间屋子！ 如果说，武禅没有选择唤醒身后水池中的那六个人，是他盘衡过利弊的结果，是理性主导上风。 而此刻，理性已经不再重要！ 武禅只想将所有的罐子全部砸碎！ 作为人类，他们不应该这般对待！ 但有人未卜先知了武禅的动作。 “请不要把营养皿打碎。” 头顶的空间，突然想起一人的声音。 武禅抬头，视线聚焦天花板一侧，那摄像头一样的东西，那便是声音的来源。 一直被人监视着，这一点武禅在离开上一个房间早就知道了。 武禅根本不听劝阻，手臂已经抬起来了。 “你打破营养皿，里面的人就会立马死去。” 听起来像是劝阻，但更像是威胁。 好在这一招对武禅很好用。 武禅果然没有一拳将所谓的营养皿捶碎。 “让我见到你。” 武禅对着摄像头说道。 “咔”的一声。 房间的对面，又新打开了一扇门。 武禅穿过由营养皿组成的“树林”，虽然目视前方，实际则在暗中观察，生怕在营养皿中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苏筱悠和武禅一起被煞人霸主抓走，刚才的水池中武禅检查过，并没有苏筱悠，所以她很有可能就被关在这种地方。 估计没有女孩子愿意全身赤裸的被做成标本供人展示。 哪怕是神罗，也不会愿意。 说到神罗。 等到武禅再度与苏筱悠见面时，一点要问问，她怎么就突然变成一名神罗了。 直到武禅穿过整个房间，他都没有在营养皿中看到苏筱悠，这让他暗中松了一口气。 第三个房间，比前两个要正常太多——基本上就是一个常见的休息区。 房间正中，是硕大的环形沙发，同时坐下十五六个人都绰绰有余。 沙发的最中央，是一个圆形茶几，黑白两色公平地将桌面一分为二。 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水壶与杯子。 见到水壶，武禅一下子觉得有些口渴，连嘴唇都变得发干。 武禅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喝下后，又来一杯。 他丝毫不担心水中有什么问题。 因为要是有人要对武禅不利，在他昏睡于水池时就可以动手，没有必要等到武禅醒过来。 但这水的确不是普通的水。 武禅是味痴。 凡是入口的东西，太好和太差对武禅都没有太大区别。换句话说，满分一百分的食物，和糟糕到负一百分的食物，在武禅口中差不多都只是五分。 好的不会太好。差的不会太差。 可这杯水，竟能让武禅感觉到明显的甘甜，并以此产生生理上的愉悦。 这恐怕不是调味品，而是药物的效果。 武禅收回刚才对水的安全性的判断，这水果然被人做了手脚。但愿即将产生的效果，不会那么卑鄙和不堪。 武禅作为演员，读过大量剧本是他基本的职业素养。一种固定套路便是，男主角被人下了奇怪的药物，随后向来不近女色的一致将变得动摇，在之后，便会不受控制地与熟悉的女性，发生关系。 如果该女性不是女主角，是女二或者女配，那么八成就是下药的罪魁祸首。 如果该女性是女主角，那么很有可能她也被下药了。 武禅之所以想这么多，是因为他现在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睡衣，而和他一样被关在这里的苏筱悠迟迟没有露面。 终于。 大门又一次打开。 武禅还没看到人，先看到那人的影子。 武禅说：“不要鬼鬼祟祟的。” 那人回道：“我先看看你是否会有慌张的表情。” 武禅已经认出这个声音。 正是之前那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 “果然是你。” 当男人从门口走出来的时候，武禅这样说道。 “那一天，你总共就看到了四个霸主，四选一，本来就不难猜。” 男人身上穿着的那天一模一样的黑色大衣，就像是根本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而此刻的武禅有机会更加仔细地观察他，发现这件衣服估计不是此人没来得及换，更像是就长在他身上，犹如第二层皮肤一般。 武禅说：“你们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男人笑道：“不介意吧？” 武禅没明白：“嗯？” 接着他便看到男人很自在的走到他面前，然后坐下沙发。 两人之间隔着茶几对望。 男人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口喝下。 如果这水真的很有问题的话…… 武禅十分不希望，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说：“放心吧，这水的确经过特殊处理才这么好喝，但是绝对和你担心的不一样。” 武禅说：“你真的没有读心术吗？” 男人说：“我说过了，你的表情很好猜。” 武禅说：“你们费这么大力气，把我们抓过来，应该不是为了绕圈子，有什么话直说。” 男人说：“你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我猜，比起我们是谁，你最想知道的是……” 武禅看着男人的眼睛，同时凝固的自己表情，想看男人是否真的能猜得那么准。 男人笑了：“你想知道的是，作为世上最强的存在之一，神罗为什么会那么脆弱。” 武禅没说话。 男人说：“看来，我又一次猜对了。” 武禅说：“这不是我最想知道的，而是最想知道的回答之一。” 男人说：“我们有很多时间，你的疑问我会一一解答。先说神罗。神罗很强，非常强，起码以我们霸主的战斗力，无法轻松将其打败。” 他顿了一下，“那一天，严格来说，我们也不是打败了六翼天使长，而是分解了她身上的灵质体。用的是一种很特殊的道具。” 武禅突然心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念头。 男人说：“当然，这种特殊的道具，凭我们煞人是制造不出来的，而是有人主动送给我们的。” 武禅说：“该不是……” 男人说：“没错，就是你猜的，送给我们这种专克神罗的道具的人，便是门内之主，而这种道具，名为，‘镇神针’。” 401话 从未想过之事 04 “门内之主为什么要给你对付神罗的武器。” “为什么？” 对于武禅的问题，男人笑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 嗯？ 武禅心中不信。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说：“你有没有见过门内之主？” 武禅记不得门内之主当初是否警告过他不允许把见过他的事情对外公开。可就算真有这份警告，武禅也无所谓了。血族知道门内之主的存在，黑伞也知道，煞人也知道，而且掌握的信息都比武禅多。 “见过其中一个。” “长什么样子？” “看起来像是少年，乱糟糟的头发，古怪的白大褂。” “那我们很有可能见到到的是同一个门内之主。他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男人用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是不是他这里有点问题？” 武禅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男人说：“一个人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本就是一个灾难，要是他的脑子再有些问题，那就是灾难中的灾难。” 武禅说：“你费力把我弄来，就是听你发牢骚的？” 男人说：“这些牢骚，是我解答你心中疑惑的附赠品，不用额外收钱。” 武禅说：“不用额外收钱？那收钱的是哪一部分？” 男人说：“这是下一个问题。我们说回镇神针。有那么一天，门内之主突然找上我，送给了我一根镇神针，说是可以用来对付神罗。只要成功命中，一个针就能让神罗瓦解。你不要用这种质疑的眼神看着我，我当时听到时的反应和你一样，心里想着神罗可是这世界上顶级战力，区区一个看起像是金子做的长针能有什么用？别说瓦解神罗，连煞人的煞气护体都击穿不了。但我很快打消了怀疑，因为那人可是门内之主。事实上，你也看到了。只用一针，六翼天使长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武禅说：“这镇神针可以反复使用？” 男人说：“不。通过实验得出，一根针只要击中灵质体，灵质体瓦解的同时，长针也会消失。” 没错。 这就是武禅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能成为煞人之中的霸主，肯定不是头脑简单煞气发达的家伙。 就算是门内之主亲自送上的道具，煞人霸主怎么可能连实际操作都不是尝试几遍就直接运用到实战之中？那可是凭一人就能抵抗整场尸潮的神罗，镇神针有效还好说，万一是门内之主的恶作剧，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眼前的煞人霸主果然用测试过镇神针的效果，如果镇神针会随着灵质体一同消失是事实的话，那便出现一个明显的矛盾。 武禅说：“门内之主只给你了一根镇神针，它在实验中消失，那你们射向六翼天使长的又是什么？” 男人说：“这个问题很简单。门内之主的确只给了我一根镇神针。但是，我可没有说过，门内之主只联系了我一个霸主。”在 武禅说：“……” 男人说：“共有十位霸主被赠送了镇神针，实验做完后，我们手中还剩四根镇神针。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们只带了两根。一根射中六翼天使长，还有一根你猜猜留给了谁？” 武禅说：“你们对武灭下手了？” 男人说：“准确的说，是他对我们下手了，你刚瞬移出去没几秒，武灭那个家伙就杀到了。真的，现在回想那一幕我还是有点后怕。他的出现好似天神降临，锐金咒万丈光芒，仿佛再有几秒便会点燃整个世界。然后，我就不得不撤退。” 武禅淡淡的说道：“不可能。” 男人说：“你是武灭的亲生儿子，你出事，他怎么可能不会来救你？” 武禅说：“你误会了。我是说，武灭如果真出手，你们没有理由还活着，哪怕手里有镇神针。武灭杀人，不用靠神罗之力。” 男人说：“真让人羡慕。” 武禅说：“羡慕什么？” 男人说：“作为父亲，被儿子如此崇拜着。这一点，武灭比我成功太多。” 武禅说：“不要扯开话题，你能以活人的姿态坐在我面前说话，我只会相信一种可能，那就是武灭未到你们就已经跑了。” 男人说：“不是我们，你走后，在场的霸主还剩三人，而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另外两个霸主，在武灭降临后的三十秒内，爆成了血沫。” 武禅说：“你们居然用自爆的方式对付武灭，没用的。” 男人说：“还说你不崇拜你父亲？” 武禅没明白其中的逻辑：“什么意思？” 男人说：“恐怕只有你才会无视武灭的残暴。那两个霸主当然是被武灭拍成的血沫。那个场面真的够吓人的。更可怕的是，你说的没错，武灭的确没有用神罗之力。他就原地轰出一拳，隔着至少有十步远，噗，一个霸主爆成了血沫。又一拳，噗，另一个霸主爆成血沫。” 武禅说：“那武灭为什么没用轰出第三拳。” 男人说：“因为我跑了。” 武禅说：“你的超能力也是传送？” 男人说：“当然不是，我可没有这么快。” 武禅说：“武灭已到，而你跑的又不够快，看来你能隐身。” 男人说：“难道就不能是另外一种可能吗？” 武禅说：“洗耳恭听。” 男人说：“武灭不想打我。” 武禅说：“你还不如直接说你会飞好了，武灭不想打你？他有什么理由不打你？！” 男人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武禅说：“别老问我这个问题，我的记忆力没有这么差。” 男人说：“我们的突然出现，其实你是想杀我们的吧。” 武禅毫不掩饰：“对。” 男人说：“但你为什么不动手？” 武禅说：“那时候我体力不支。” 男人说：“是你的大脑在告诉你体力不支。” 武禅说：“有什么区别吗？” 男人说：“区别就是，这是你的大脑在为你不打我找的理由。” 武禅反应过来了：“原来你的超能力是干涉系的。” 男人说：“聪明。我的超能力便是能让人‘心平气和’。所以我们才能坐下来好好谈话。” 402话 从未想过之事 05 一个对人类来说臭名昭著、极其危险的煞人霸主，其超能力居然是让人心态放平和，真是够讽刺。 但武禅稍微一想，便琢磨出这项超能力的厉害之处。 这项超能力看似是让彼此双方和平相处，实际上却是一种不平等条约。 其本质是——你不能打我，但我可以打你。 极端来看，被超能力所影响的人等同于任人宰割。 另一个关键则是，“受害人”根本就无法意识自己是受超能力影响。 以武禅本人为例，如果不是黑衣男亲口说出真相，武禅会一直以为那时没有动手，真的仅仅是自己体力不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的体力并不是那么不堪。 武禅说：“很多人都担心来自背后一刀的暗杀，但你不一样，你可以明目张胆的给人正面一击，对方还不能还手。” 男人说：“那也只有一击的机会。如果我主动动手，那么心平气和的干涉将会被解除。” 武禅说：“但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男人说：“尽管说出你的疑惑。” 武禅说：“普通的干涉系超能力对神罗是无效的。” 男人说：“那是因为干涉力场的能量弱于神罗的。” 武禅说：“你该不是在暗示你体能的能量高于武灭的神罗吧。” 男人说：“武灭这种怪物，我的超能力只能影响他短短的一瞬间，但可以让他看清楚我的脸。” 武禅微微诧异。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 “你和武灭认识？！” 男人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武禅差点下意识的爆出一句你放屁！但他忍住了。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男人说：“因为这本不是玩笑。” 武禅死死盯着男人的双眼，努力想从其中寻找出谎言的破绽。 男人可以承受武禅的直视，而不挪开视线。武禅此生遇到的人当中，能做到与让对视五秒以上的人屈指可数。 武禅说：“所以你真正要告诉我的是，武灭杀掉了两个霸主后，认出你是熟人，于是放了你一条生路？” 男人说：“不。他可没打算放我走，几句寒暄只算是帮我拖延了逃走的时间。” 武禅说：“然后武灭便没有追你？” 男人说：“怎么可能不追。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找不到我了。” 武禅说：“你用什么方法实现短时间内拉开极远的距离，远到连武灭都追不上你？” 男人说：“能成为煞人霸主，总要有些用在关键时刻的底牌。至于我究竟具体怎么做到的，暂时先保密。” 武禅说：“所以，聊到现在我知道了三件事。第一，对神罗有克制作用的东西是镇神针。第二，门内之主主动为你们提供镇神针的目的，你们也不知道。第三，你和武灭是旧相识。” 男人说：“你漏了一条，我还抱过小时候的你。” 武禅说：“不管是真是假，这都不重要。” 男人说：“这很重要。甚至可以说……” 他停住了，似乎酝酿更准确的词汇。 这个举动一下子吊足了武禅的胃口。 男人继续说道：“可以说，当年我们的见面，直接影响你与厄运的一战，以及你此刻出现在此。” 武禅嘴上没有承认，心里却已经相信了此人的话。 因为事情很有可能发生在武禅六岁之前，而不知何等原因，武禅完全遗忘了六岁之前的记忆。 “你说是我小时候，那具体是多小？” 男人说：“第一次见你，你是婴儿。第二次见你，你已经三岁。” 武禅说：“你当时已经是煞人了吗？” 男人说：“当然。如果我不是煞人，反而见不到你。” 这句话透着古怪。 武禅说：“你把话说清楚。” 男人说：“别着急，我们重头说起。其实，很多年前，我就在准备今天你我的对话。但没想到，真当我们好好坐下谈话时，我想说的东西太多，反而有些语无伦次。” 武禅说：“你最好不要乱开某种玩笑。” 男人看向武禅逐渐变锋利的眼神，一下子就猜中他心中所想。 他突然郎声笑起来。 “你该不会担心我会说，我才是你亲生父亲吧。” 武禅说：“……” 沉默。 是因为男人又一次猜中武禅心中所想。 男人说：“我的确有一个儿子。而且，你们也见过面。” 武禅说：“嗯？” 这太让人意外了，可武禅仔细打量男人，实在想象不出和自己身边的谁长得很像。 男人说：“你想不到是正确的，因为儿子长得像母亲。包括你也是。你眼睛和鼻子继承了武灭，但嘴型很像你的母亲。” 武禅说：“你连我的母亲也见过？” 男人说：“嗯。你母亲算是一个传奇。我怎么可能不好奇。” 武禅第一次听到有人用“传奇”这个词形容自己的母亲。 “你话说仔细一点。” 男人说：“你母亲能为武灭生下一个真正的儿子，就凭这一点，她便是传奇。” 武禅越听越糊涂了。 男人继续说道：“你应该很清楚那件事吧。” 武禅说：“哪件事？” 男人说：“关于天女一族的事情。” 天女一族对武禅来说，一直算是忌讳。所以不管小田螺塘之前多么好奇，他都没有透露半句。 此刻从这位煞人霸主口中听到天女一族，有一种别样的诡异感。 武禅只是点点头。 男人说：“武家血脉太强，凡人女子根本无法生下武家的人孩子，只有天女一族可以做到。所以天女一族，一直就被你们武家圈养着。” 武禅强调：“那不算圈养。” 男人说：“不是圈养是什么呢？或许用天女一族寄生在你们武家身上，你会更容易接受？” 武禅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男人说：“武家人唯有和天女一族才能生下后代，可是你父亲武灭，更为强悍，连普通的天女一族都无法给他生下孩子。” 武禅说：“这我听说过。” 男人说：“武灭总共有过六个儿子，但全都没有活过一周岁。只有一个女人生下的儿子，活了下来，那就是你。” 403话 从未想过之事 06 世上很多事，只有当人长大了以后才知道。 武禅也不例外。 他了解天女一族的真相，已是在成功觉醒锐金咒之后。仿佛觉醒锐金咒是解锁天女一族真相的资格。 那一年，武禅十二岁。 天女一族的真相对于一个即便是武家人的十二岁少年，仍是十分残酷的。 硬币有正反面。 人类血脉也有。 武家人是血脉至强，远远比凡人强大旺盛的生命力可以与血族一战。 血脉至弱便是天女一族，二十岁时生命力抵达巅峰，犹如昙花盛开，之后飞速凋零，撑不过一年就会死去。这个过程又被美化形容为下凡的天女短暂逗留后又重返天界。 然而，再弱的生命也想努力活下去。 天女一族延续生命的方式是怀孕生子。 二十岁时若能成功怀孕，便等于获得一个护身符。生下孩子之后，生命力衰败的速度放缓，通常可以活到四十多岁，人生几乎等同翻倍。 这是生女孩的情况。 但若生下男孩，虽然也可以延长寿命，却只有短短几年罢了。 造就如此奇怪现象的原因，是天女一族名字的源头——“天女症”。 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遗传疾病。 它除了让患病之人寿命短暂之外，还能控制后代的性别，以及某种意义上的纯度。 一对普通男女生下一个孩子，可以把这孩子看似一个天平。 左边是父亲血脉的特质。 右边是母亲血脉的特质。 天平保持平衡，或是倾斜，倾斜程度并不会很夸张。所以这个孩子又像父亲又像母亲。 然而。 与天女症患者生下的孩子，天平不仅会发生倾斜，而且还是某一方的血脉会压到最深处。 天女症状患者在二十岁、即生命力达到巅峰时，拥有受孕能力。 若遇弱者，天女症患者的血脉便会占上风，生下女儿。 若遇强者，天女症患者的血脉便俯首称臣，生下儿子。 女儿，将会遗传“天女症”，生理特征上，看不到一丝父亲的元素。男方的存在，等同于重在参与。 儿子则恰恰相反。 他将完美继承父亲所有的特质，纯粹到可怕的程度。在这段关系中，天女一族就像是一个生育工具。 对于想延续血脉之人来说，天女症患者显然是十分优秀的“伴侣”。 于是，天女症患者曾经历过一段非常黑暗的时期。 世上强悍之人将“天女”抓起来，强迫她们繁衍自己的后代，捕猎“天女”一度成为一个利润丰厚的生意，“天女”甚至成为流通的硬通货。 如此有悖人伦之事，只会召来一种结果。 人罚。 武家出手拯救了患有天女症的受害者，并将无处安身的她们聚集在一起。这便是“天女一族”被成为族群的最早雏形。 为了不再受到凌辱，天女一族乞求武家的庇护，从此在武家长久住了下来。 武家将后山赠送给天女一族，后来被建造成名为“花境”的专属居所，通过一条长长的花廊与武家相连。 外界之人对武家人的行为十分气愤，有人指责武家圈养人类，有人大骂武家垄断资源，有人脑袋发昏地组织兵马打上门去，还真给武家增添了不少麻烦。直到有一天，武家中有一人的本事达到了登峰造极，一双霸道拳掌无人能敌。从此，武家门前便安静起来。 在武禅看来，外界人所骂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 事实上，武家和天女一族之间的确存在“交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同样，也没有一直免费的正义。 为了得到武家的庇护，天女一族会挑选出优秀的天女，为武家的强者延续纯正的血脉。 所谓的“优秀”，在武禅看来只是幌子。根据天女症的特性，最佳的延长寿命方法便是找一个“弱者”，生下一个女儿。而武家人显然是“强者”，只会让天女生下儿子，延长短短几年寿命。如此明显的吃亏，则是天女一族牺牲掉小部分人来换取大部分的利益。 而交易成立的本质，便是双方各有所需。 对武家人来说，血脉过于强悍，以至于在普通人类当中很难找到对等的母体承受男方强悍的能量，所以武家人寿命很长，但后代很少。而且，实力越强者，越难生出孩子，仿佛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制约着强者的总数，控制着“强者守恒”这种东西。 但天女一族二十岁时，巅峰状态的生命力，恰好可以和武家“门当户对”。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外面谣传天女一族在武家是生育和泄欲的工具。 实际上，即便是天女一族的“主动献身”，武家也对她们保持着尊重，并立下十分严格的戒律。最重要的有两条： 第一条，即便是武家为了繁衍后代，也不能对天女一族做出雨露均沾的行为，必须从一而终。 第二条，若与天女一族发生关系，便终生不能娶妻。若已有妻子，那么在与天女一族接触之前，就必须抛弃原配。 为了让武家的“至强”一直延续，武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注定要与天女一族结合，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被允许迎娶其他女人。 当十二岁的武禅知道自己的母亲，并非是父亲的妻子，而只是辅助父亲生下孩子之人时，他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如果母亲只是一件工具。 那么他自己又算是什么？ 从那之后，武禅便无法接受武灭的父亲身份，并对他充满憎恨。 天女一族，也成为武禅心中的一块伤疤，一份耻辱。 眼前的男人是第一个和武禅谈到他母亲的外人，似乎还知道着更多武禅所不知道的内幕。 武禅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他又的确十分想听下去。 武禅说：“就算连我也夭折了。武灭还会生下一个孩子。” 男人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你父亲真的想要孩子吗？他才不在乎有没有后代。他要生孩子，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需要制造一件干掉厄运的武器。一个人被千百万条人命道德绑架，逼着他去生孩子，你说过程中他会是一种什么滋味，会得到快乐吗？” 首先，武禅无法理解被千百万人道德绑架是什么感觉。 其次，问一个儿子，他父亲在制造孩子的过程中是否快乐，这未免太让人羞耻了！ 光凭这句话，武禅就想对此人实施人罚！ 显然男人并不是故意让武禅难堪。 他继续说：“被迫生孩子便罢了，然后又生一个死一个。换别人早就崩溃了，好在你父亲挺得住。后来，他遇到了你的母亲。事情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 武禅一愣：“你什么意思？” 男人说：“第一次有天女被允许离开花境，像女主人般住进武家。” 404话 从未想过之事 07 继承武家血脉的人，天性独来独往。除了一起练功之外，武家人私下几乎不会聚在一起，同样也不会存在兄友弟谦这种事。所以，小时候的武禅根本不会觉得母亲住在家中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直到他了解天女一族的真相，才发现其中的异常。那时他已经恨上了父亲武灭，没有去深想背后的原因。 此刻突然听到这个男人重提起此事，武禅不禁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男人说：“比起我是说，你更应该弄清楚，你自己究竟是谁。” 这句话仿佛给了武禅当头一棒，一阵莫名的思维眩晕之后，武禅觉得对方正在挖坑，而自己却不得不往里面跳。 武禅说：“其实你讲这么多，是在做一种缓冲。” 男人说：“我以为你早就听出来了。但我必须把我刚讲的事情讲完。让我们回到你父母的那条线。你很清楚，一个强大到像你父亲那般的存在，眼界思维与凡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换句话说，心无旁骛修炼的代价便是割舍掉了部分人性。所以，人在你父亲眼里跟花草树木几乎没有区别，即便是天女一族的美貌都无法让他产生一丝波澜。但你母亲不一样。她的出现，让你父亲心中的磐石松动了。” “虽然当着你的面说不是很礼貌，但从众人眼中，你母亲是个美人，而在众多绝美的天女之中仅是平庸之姿。而且，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的样子。她愿意为武灭生孩子的理由，不是为了延长寿命，恰恰相反，她是想靠生下儿子而少活几年。” “后来我才知道，你母亲存在情感障碍，无法像别人一样正常地表达出喜怒哀乐。可就这样一个暮气沉沉的女人，却让武灭情有独钟，人生第一次拥有了爱情的滋味。即便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世上有两样东西无法掩藏，一是咳嗽，二是喜欢一个人。” 武禅是第一次从旁人视角观察自己的父母：“那，他们之间没有发生点什么吗？” 男人说：“要是没发生什么，你怎么可能长这么大。” 武禅说：“我当然不是指这个。” 男人说：“其实你想知道的是两人之间有没有浪漫事迹吧。” 武禅没想过会有一天浪漫这个词汇会用到武灭身上，违和感过于强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父母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怎么说呢，就是这两个人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彼此不说话，共同看向窗外的风景。明明没有互动，但外人就会觉得两人很恩爱，是某种心灵上的交流。你应该知道，天女一族不允许离开花境的，花镜便是绝大部分天女一族的全部世界。你母亲搬入武家之后，突然有一天说想出门看一看。你父亲爽快答应了。而那时，除了武家之外的双罚三护几乎全员出动，执行保护行动。” 武禅说：“有武灭同行，没人能伤到我母亲。” 男人说：“他们可不是保护你母亲，而是保护你母亲的旅游路线。深怕哪个不开眼的人做了什么蠢事惹到你母亲，惹来你父亲的怒火，说不定整座新城都要遭殃。所以你母亲的出行场面十分壮观，木界护担当斥候，火旗护全程陪护，土城护则让进城的道路工整无比毫不颠簸。雪山灵宗则在对付暗中寻找机会闹事的血族长老。如此之大的排场，我有生之年仅见过这一次，连英雄王都没享受过。不夸张的说，那段时间，你母亲便是整个北半球东区最幸福的女人，被无数人羡慕着。” 武禅说：“武灭一个人至于让这么多人害怕吗？他又不是不讲理。” 男人说：“是，武灭讲道理，但只讲他自己的道理。” 武禅说：“……” 男人说：“其实你有参与那场旅行，因为当时你母亲已有身孕。回到武家后没多久，就生下了你。你是武灭所有孩子中最健康最强壮的，有人私下说，那是因为你父亲对你母亲投入了感情。你是爱情的结晶。” 武禅被肉麻的够呛：“大可不必加这么多修饰语。” 男人说：“接下来，便是最让人揪心之处，注射名为无敌电音的超能力。你前面六个兄长都没有活过一年，你也险些没命。” 武禅抓住重点：“险些？” 男人说：“嗯，大概在你三岁的某天，你突然失去了意识。众人都以为你死了，是又一次的徒劳无功。但你母亲抱着那个断气的你，坚持你没有死。那一天，她哭得很伤心，谁都无法从一位母亲手中抱走刚刚死去的孩子的尸体。她抱着孩子，整整坐了一整夜。但天亮后，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你在母亲怀中重新苏醒了，仿佛只是睡了一觉。没人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之事。因为这意味着杀掉厄运的武器终于有了雏形。只不过那一夜之后，你母亲好似元气大伤般，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糟糕。后来应该没有陪伴你几年，就撒手人寰。你父母之间的过往到此为止，想知道更多，你只能去问武灭本人。” 武禅说：“既然缓冲与铺垫已经做完，你该亮出底牌。你让我弄清楚我自己究竟是谁，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 男人说：“我刚才给出了大量线索，但你却没有发现。我问你，你的六个兄长为什么早早就夭折了？” 武禅说：“因为他们无法承受无敌电音。” 男人说：“这并非重点。定下制造干涉力场武器干掉厄运时，厄运已经通过岁月将超能力进化到连武灭都杀不死的可怕存在。无敌电音的干涉力场需要时间的积淀，在加上锐金咒能使超能者承受大量的力场能量，这便是无敌电音的觉醒者必须是武家人新生儿的原因。但作为超能力的载体，新生儿的力量显然是不足的，更不可能天生觉醒锐金咒。而人类有一种办法，可以提高体质的强度。” 男人之前的口吻中一直带着调侃与轻松，而说这番话时，越说越严肃。 武禅意识到真相正摆在面前，他已经推测出一个答案，但他无法相信这会是真的。 男人说：“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没错，那就是往新生儿体内注射猩红罪恶细胞。你的那六个兄长煞化值狂乱至百分百时，爆体而亡。而你，活了下来。” 武禅大吼一声：“这不可能！！！” 男人盯着武禅充满愤怒与难以置信的眼睛，冷冷道： “武禅，你从出生起，就是一个煞人。” 405话 从未想过之事 08 煞人的真相等同是对武禅整个人生的颠覆。 男人的超能力虽然可以使对方放弃攻击性，可面前这个年轻人体内毕竟流着武家的血脉。 一个流着武家血脉的煞人。 从这个角度，他比他老子武灭更接近一个怪物，所以会不会突破超能力制造的和平限制根本就是未知。 不得不防范啊…… 男人成为煞人霸主多年来，能让他有如此危机感的人屈指可数，而武禅则是其中最年轻的那个。 他全身关注盯着武禅的反应，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猜到真相却不敢面对真相，从而产生出的疑惑、愤怒、甚至少许的恐惧，在真相公开之后这些情绪统统从武禅脸上云消雾散。这种感觉，就像是等待被宣判死刑的过程，比死刑本身更要折磨人。一旦宣判，被宣判者反而解脱了。 可让男人意外的则是，武禅本不该接受的这么快。 “很意外是吗？” 武禅仿佛学会了男人的读心术。 “你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强的承受能力，的确让我意外。” 男人恢复放松的状态，他可不想被小辈看出自己刚才的紧绷。 武禅说：“你之前铺垫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提前做了心理缓冲。” 男人说：“看你的表情，你似乎想通了很多事。” 武禅说：“是不少。” 他想到了苦不尽，他想到了煞人剃刀。 苦不尽临死前说：“你不是人，是魔！” 剃刀临死前狂笑不止：“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武家的报应！武家因为你终将沦为世间的笑柄！” 之前那些摸不着头脑的遗言，如今终于水落石出。 这算不是武禅反应慢，而是他真的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竟然是一个煞人。 煞人是什么？ 煞人是被人类称呼为背叛者的怪物，人人得而诛之。 而武禅正是以这种理由，杀过好多煞人。 如今看来，这是何等的讽刺。 男人说：“你以人类的身份杀掉过不少该死的人，所以也没有必要在意曾经杀过煞人。” 武禅说：“我为什么自己意识不到煞人的特征？” 男人说：“例如？” 武禅说：“都说煞人会吃人，但我一点念头都没有。还是说，那只是煞人吃人只是谣传？” 男人说：“能被广为流传的事情，大多数都不是空穴来风。但与其说是煞人吃人，倒不如说是人类的肉块不仅可以列入煞人的饮食结构，而且还有那么一丝的吸引力。不过大家都是从人变异过来的，对人类还真下不去口。有部分煞人的确吃过人肉，一方面是满足食欲，一方面是体现高等之民的优越感。这就像是越自卑的人越爱面子，他们觉得人类不是瞧不起煞人、将煞人视为野蛮的怪物吗？那就吃掉人类，证明谁才是食物链的最顶端。至于你为什么对人肉没有兴趣，那是因为武灭为了隐藏你煞人的身份，对于你的饮食结构与行为举止从小就严格控制起来。如果我没猜测，你以人类的立场来说是味痴吧。” 武禅听出最后一句话的潜台词：“你是说，我不是吃不出人类食物的味道，而是煞人的口味与人类大相径庭。” 男人说：“人类食物的确不对煞人胃口。若刚变异的煞人，甚至还会对人类的食物产生排斥，吃什么吐什么。但煞人的饮食特点是，一旦接受了某样食物，并觉得它好吃，口味便会常年不变，可以转移对人肉的兴趣。你想想最爱吃的是什么。” 武禅似乎突然明白了，糖果为什么常常嘴里衔着一根棒棒糖。 至于他自己喜欢吃食物……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真的味痴，吃什么东西都大同小异，然而的确有一种食物会让他觉得好吃。 师姐唐盏做的牛肉汤锅。 武禅小时候凡是被关禁闭的时候，师姐唐盏总能偷偷溜进禁闭室，带着食材与炭炉锅子黑武禅做牛肉汤锅吃。 他曾经一直佩服师姐能把这么多东西偷运进禁闭室的神奇本事。 此刻想来，这件事根本就是武灭在背后指使，目的就是让武禅喜欢上某道食物，从而代替对人肉的兴趣。 可既然牛肉汤锅真正的作用是这个，那么锅里的“牛肉”真的是牛肉吗？ 武禅说：“煞人需要红药来稳定神智，否则会引发极度情绪的失控，走向自我毁灭。但我却不需要红药。” 男人说：“刚变异没多久的煞人才需要稳定心智。你现在没有感觉，是因为你从出生就成为了煞人，那时为了让你稳定神智，用的可不是黑市可以买到的那种粗劣红药，而是专门为你量身定配的。但会对幼儿的大脑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武禅说：“所以我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就是因为这个？” 男人说：“或许是。但你该更关注高级药剂的优势，它让你在小时候就成为高等煞人。仅从级别来说，是的，你在十岁之前，就已经成为了霸主级煞人，跟眼前的我算得上平起平坐。” 武禅说：“这算是好处？” 男人说：“对你来说当然算。高等煞人可以轻易察觉到低等煞人的气味，反之则不行。你属于高等煞人，要么是低级煞人猛然拔高级别，要么你暴涨煞气，否则他们不会认出你。至于人类，普通超能者对煞人本就认知有限，就算认出你是煞人也不是你对手。顶尖的存在中，木界护驻守在边境，不会理你。土城护驻守新城，只要你不进城捣乱，不会理你。火旗护整天忙着为达官贵人鞍前马后，更懒得理你。只有雪山灵宗会对你产生威胁，你知道的，那伙住在雪山上的怪胎，都是一根筋的狂热分子。斩鬼人要是遇到你，难免会打起来。但是，谁让你爹是武灭呢。” 武禅说：“怎么说？” 男人说：“我不知道武灭是怎么做到的，总之雪山灵宗竟向武家承诺，所有斩鬼人都不会主动找你麻烦。不仅如此，关键时候，你若求救，雪山灵宗还必须出手救你。” 406话 从未想过之事 09 武禅不禁想到了白胧，两人第一次在狼堡相遇时，也不知道他是否认出武禅煞人的身份。 武禅说：“照你这么说，武灭为了我还真是做了不少事情。” 男人听出武禅口吻中的讽刺与怨气。这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这些听起来像是武灭很用心做的事，并不是为“儿子”所做，而是为一件“武器”。 但男人此时的任务还没结束。 男人说：“武灭当然做了很多，凡是你能想到暴露煞人身份的情况，武灭都做了相应对策。当然，里面有少许的谎言。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从出生就拥有无敌电音的超能力，却等到二十岁才真正觉醒。那是因为，在此之前你体力大部分能量被另外一种东西吸收，当它成型时，多余的能量才会分给超能力。” 男人没有把话说透，像是留足线索，考验武禅是否能自己找到答案。 如果不是在这场谈话中，换做其他轻松的环境让武禅回顾过去，那么对他来说，二十岁那一年，最大的变故便是超能力的觉醒。只要配上bgm,不管是拍摄现场还是后期剪辑，“反派大师”武禅必定暴打对手，如此干涉剧情的行为，让他不得不离开演艺圈，踏上收集罪恶细胞修改超能力的旅程。 但男人用了“成型”儿二字，点醒了武禅。 二十岁那一年，武禅终于练成了极境锐金咒的完整体，时间节点刚好比超能力觉醒早半年。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苦不尽和剃刀认出自己是煞人，都是在他使用极境锐金咒之后。 而眼前的男人刚刚说过，武禅是高等煞人，低级煞人要想认出他的煞人身份，要么猛然拔高自身级别，要么—— 武禅说：“猎杀煞人的武家，其禁忌之术竟然会让煞人煞化值暴涨！告诉我，是我猜错了！” 男人说：“如果你说的武家禁忌之术是极境锐金咒的话，那你的确说错了。” 武禅一愣：“让我煞化值暴涨的不是极境锐金咒，那又是什么？” 男人说：“让你煞化值暴涨的就是极境锐金咒。” 武禅更加疑惑：“那你说我说错了。” 男人说：“因为极境锐金咒根本不是武家的禁忌之术。” 武禅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不是？！” 男人说：“极境锐金咒是你父亲亲自教你的，对吧。” 武禅说：“对。” 男人说：“但你听说过别的武家人练成这一招吗？” 武禅说：“因为是禁忌之术，所以没人练很正常。” 男人说：“我说的别的武家人，包括你的父亲武灭。这一招，连他本人都不会，他拿什么教你？我刚才说过，凡是你能想到暴露煞人身份的情况，武灭都做了相应对策，而被你自己意识到煞人身份，也算是一种暴露。他让你连极境锐金咒，便是为了在你身体发生另外一种现象时找到一个合理解释。极境锐金咒是只有你才拥有的东西，所以，它怎么能算是武家的禁忌之术。” 武禅说：“极境锐金咒跟锐金咒一点关系都没有？” 男人说：“理论上说的确如此，极境锐金咒是先强化了你，因为你自身的强化，所以强化了你本人的锐金咒。倒不是说是另一种更强的锐金咒强化了你。” 武禅说：“所以极境锐金咒究竟是什么？” 男人说：“人，通过猩红罪恶细胞获得煞化值。煞化值突破百分百时，成为煞人。那你猜猜煞人的煞化值再往上提升会发生什么？” 武禅说：“什么？” 男人说：“煞化值提升到百分之两百。” 武禅说：“我对数学题没有兴趣。” 男人说：“如果说煞化值百分一百，是人与煞人的分水岭。那么煞化值百分之两百，便是煞人与霸主的分水岭。而能将煞化值成功提升到百分之两百的煞人，将会进入更强的状态，名为‘鬼化’。开启鬼化状态的煞人，从外形到能力都会发生变化，其战斗力的飞跃，更是让普通煞人遥不可及。你已经猜到了，没错，极境锐金咒、六欲天魔便是你的鬼化状态。” 武禅说：“很好。” 男人没明白：“什么很好？” 武禅说：“这一切都很好，棒极了。” 男人感觉到不对劲，似乎武禅坚韧的意识产生出轻微的崩溃现象。 他循序渐进地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把信息内容的冲击力降到最低，以防武禅的崩溃。 得知自己是煞人的，这个真相应该是最难的一关，武禅连这个都停住了，后面的内容应该更容易接受才对。 男人飞快地回忆究竟是刚才的哪一句话、哪一个点对武禅触动如此之大。 他一边回忆，一边话还不能停，必须吸引武禅的注意力。 “你觉得六欲天魔这个名字怎么样？” 武禅说：“这个名字，包括极境锐金咒，应该都不是武灭起的。” 男人说：“你怎么知道？” 武禅说：“像武灭那种人，根本不会为起名字这种事费神。” 男人说：“这一点，你还真挺了解他。” 武禅说：“我还知道，真正取下极境锐金咒六欲天魔这种名字的人是谁。” 男人说：“谁？” 武禅说：“就是你。” 男人沉默一下：“有这么好猜吗？” 武禅说：“如果线索留下的多，很多事情都不难猜。” 男人说：“你还猜到了什么？” 武禅说：“你的超能力可以让人心平气和，但并不是让人说真话。” 男人说：“我的确没有让人不说谎的能力。” 武禅说：“这就说明，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未必都是真的。” 男人说：“你听出哪些是假的了？” 武禅说：“和你同去的那两个煞人霸主真的是被武灭杀掉了吗？” 男人反问：“这种重要吗？” 武禅说：“你根本不是从武灭手下逃走的。” 男人说：“我的确活了下来。” 武禅说：“是，你活了下来，但你不是逃走的，而是武灭放你走的。” 男人说：“他为什么放我走？” 武禅说：“为的就是你刚才说的这番话。其实，因为这些真相，正是武灭通过你的口，转告给我的。你跟武灭绝不仅是老熟人那么简单。我甚至怀疑，你根本也姓武。” 407话 从未想过之事 10 此人跟武灭很熟，不仅对武禅的身世，甚至整个武家的秘密都了如指掌。 而且，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这太刻意了。 种种迹象，让武禅不猜他姓武都难。 男人说：“不。我既不姓武，也不是武家人。” 武禅说：“那你是谁？” 男人说：“一个合伙人。” 武禅说：“谁的？” 男人说：“你父亲。” 武禅说：“……” 男人说：“先别着急生气。你刚才没有说错，我跟你父亲的确不仅仅是熟人这么简单。知道当年给你提供猩红罪恶细胞的人是谁吗？正是我。” 武禅说：“你不仅用猩红罪恶细胞让我成为煞人，还帮我给鬼化状态取了名字，还真是一条龙服务。” “一条龙服务，哈哈哈哈哈！” 男人突然放肆大笑起来，让武禅很是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男人说：“这句话真是太好笑了，你比武灭幽默太多了。是受到了那个小姑娘的影响吗？” 武禅说：“谁？” 男人说：“师我训的徒孙，昔日雪山灵宗天才的女儿，斩鬼人与血族打破禁忌的爱恋结晶。” 拥有如此一大串头衔的人，世上只有一个，宫甜甜。 武禅声音陡然一冷，好似寒刀出鞘：“你别碰她，否则我真会跟你拼命。” 男人说：“虽然你是独子，但你是个好哥哥。” 武禅说：“你们有没有必要连宫甜甜他们几个都监视。” 男人说：“情报战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你不知道的是，监视你们的可不止一两方势力，暗中交锋已是家常便饭。你以为偶然遇到的某些人，是真的偶然吗？” 武禅说：“宫甜甜没有这份心机。” 男人说：“她有没有心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背后既有雪山灵宗又有血族。突然有一天，你们两人相遇，让某些幕后之人产生太多的联想。” 武禅说：“所以，宫甜甜认识我，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撮合？” 男人说：“起码我和你父亲没有干预。” 武禅说：“你和我父亲合作多久了？” 男人说：“怎么说呢，我刚认识你父亲的时候，他还没有成为武尊主。我第一次见他，还以为他是一个野人，披头散发，身上散发着野兽般的体臭。后来我才知道，你父亲年轻时的爱好是和熊族成为饮食互助伙伴。” 武禅不理解：“什么东西？” 男人说：“就是武灭找到森林里最壮的一头熊，然后跟熊摔跤。赢了，他把熊吃掉。输了，熊把他吃掉。” 武禅说：“……” 男人说：“是不是没想到你父亲曾经还有这么顽皮的一面。” 顽皮？ 嗯？ 这个词能用在武灭身上？ 武禅说：“既然你和武灭是合作关系，那你为什么骗我说他杀掉了另外两个煞人霸主？” 男人说：“我没有骗你，他的确杀掉了。” 武禅突然明白了。 “你是故意让那两个煞人霸主送死。” 男人说：“你觉得我出卖了两个同类很不讲义气。事实上，从我和那两个霸主互相利用的刚开始，我就已经想好那两个杂碎的死法。武灭是掌管人罚的尊主，作为好久不见的礼物，有什么比两个喜欢折磨虐杀人类的煞人霸主更合适呢？” 武禅说：“听起来倒像是为民除害。只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怎么把他们骗到居然相信可以和武灭一战。” 男人说：“世上只要觉得自己跟强大二字沾边的人，心中仰望着武灭的同时，恐怕或多或少都曾幻想过自己如何干掉武灭。能干掉武灭，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一发镇神针击落六翼天使长，给了那两个杂碎希望，看着手上还剩下的一根镇神针，当然想要铤而走险。” 武禅说：“结果呢？镇神针对武灭没用吗？” 男人说：“对武灭的神罗当然有用。可他们偏偏就忘了，武灭不靠神罗一样可以降妖除魔。” 武禅说：“你又避开了我的问题。” 男人装傻：“哦？什么问题。” 武禅说：“那两个煞人霸主，根本不是礼物那么简单吧。” 男人说：“厄运死了吗？” 他话锋一转，转的让武禅一下子没有跟上思路。 “嗯？” 男人说：“你觉得厄运死了吗？” 武禅说：“你说他没死。” 男人说：“厄运的确没有死。但你是干掉厄运的武器，如果我们没有出现的话，你是不是觉得厄运真的死了？” 武禅说：“是。” 男人说：“你以为厄运死了，别人也会以为厄运死了。而厄运死了，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有人可以容忍这世界上有武灭的存在，但绝对不容忍有第二个武灭。” 武禅说：“英雄王要干掉我？” 男人说：“并不仅仅是英雄王，这场战争背后的势力分布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 他叹了一口气。 “哪怕是厄运真的死了，他也不能安息。” 武禅说：“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别人对他尸体有企图。” 男人说：“你不会以为夜魅与你同行，执行的任务真的是辅助你杀掉厄运吧。” 武禅明白了：“武灭不想让厄运的尸体被英雄王得到，但他又出于某种原因，不能与英雄王直接翻脸。所以，需要有人来背锅。” 男人说：“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对你父亲武灭造成威胁，除了四大英雄王之外，露在明面上的便是煞人霸主。所以煞人霸主是最合适的人选。” 武禅接着男人的话说道：“武灭拿着两个煞人霸主的脑袋可以堵上英雄王的质疑。厄运的尸体便被你们藏了起来。” 男人说：“其实你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你父亲武灭真正在做的其实就是保护你，他决不能让你以任何理由，落入英雄王手中。” 武禅说：“没想到英雄王还能强迫武灭到这种程度，甚至逼到武灭使用计谋。” 男人说：“计谋？听你的口气，好像一直以为你父亲仅仅只是一介莽夫。” 武禅说：“他自己的名言，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408话 从未想过之事 11 阴谋诡计、学识技巧、身份背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统统都没用。 这是武灭教给武禅的。 迅水咒，离火咒、灵木咒、震土咒，灾裂五咒其中之四都不必涉猎，知己知彼这一套，在练到极致的锐金咒面前根本用不上。 这也是武灭教给武禅的。 追求绝对的强，便是武灭那个家伙的唯一信念。 男人听了武禅的话笑了笑。 武禅说：“你笑什么？” 男人说：“世人都以为你父亲是一个只会用蛮力解决问题的莽夫，这恰恰就是你父亲最狡猾的地方。一身肌肉便是你父亲最好的伪装。” 武禅说：“三言两语间，武灭在你口中变成了一个阴谋家。” 男人说：“阴谋家这三个字倒是不至于。不过你想想，但凡什么事情能做到极致的人，又有几个是一根筋的笨蛋？草率给别人贴上笨蛋标签的人，往往才是真正的笨蛋。” 武禅说：“你这是在挖苦我？” 男人说：“你不是笨蛋，你只是单纯。” 刚才他说武灭顽皮，现在说武禅单纯，听起来像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父子。 武禅沉默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会更快乐一点，但也会有其他的很多烦恼吧。 男人说：“你在想什么？” 武禅说：“你不是会读心术吗？” 男人说：“解读表情这种技巧，面对出神的人是无解的。” 武禅说：“你刚才说英雄王想要厄运的尸体？” 男人说：“绝对不死之人中的巨兽和瘟疫都被全球大联盟总部收容起来，他们自然是没有理由放过厄运。而且，死掉的厄运反而会变成一件更加好用的武器。” 武禅问：“为什么？” 男人说：“道理很简单，活着的厄运世上无人能敌，逼到人类不得不向门内之主寻求破解之法，用了三十年才造出你这件武器将其攻克。而被分尸后的厄运，每一块躯体都拥有制造不幸与灾难的能力，但威力程度没有完整体那么夸张，操作起来更加灵活，能被人所用的，才能被称为武器。” 唉，厄运的眼睛是武禅亲手合上的。 武禅本以为终于让他从悲剧的命运之中解脱出来，可没想到，厄运死后都不得安息。 不对。 更准确的说，是被肢解后都不得安息。 用这个男人的话说，厄运还没有死。 武禅说：“你们把厄运藏了起来，恐怕也是要把他当成武器吧。” 男人说：“嗯，我的本意如此。但遭到你父亲的拒绝。武灭算是同情厄运吧，他想让厄运就此不再受苦。” 武禅说：“可你说厄运没有死。” 男人说：“但我也没有说他活了过来。” 武禅说：“什么意思？” 男人说：“厄运肉体的碎块，被我们分别藏到了不同的地方。只要远远相隔，那他就复活不了。但这种方法出现了一个新的难题。你应该见识过了，厄运断手之后会长出新手，断脚的话就会长出新脚。那么，如果厄运轰碎成肉沫，只剩一只单手的话，会发生什么？是的，就是你猜的那样，断手会长出一个新的厄运。那么新的难题便是，你猜一猜被收容在五个地方的肉体碎块，会不会同时长出五个厄运？” ！ 这个预测既诡异又恐怖，连武禅都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武禅说：“你之所以会用难题这个词描述，是不是出现了什么迹象？” 男人说：“没错，根据监视肉体碎块的人回馈，所有肉块都在缓慢生长出蛆虫般的肉芽，这说明同时收获五个厄运并非没有可能。” 武禅说：“你们为什么要收容起来，而不是彻底销毁。” 男人说：“我与你父亲的确有分歧，但我和武灭是合伙人，不是上下级。他不让我把厄运的肉块当做武器使用，我答应了他。但我也有我的坚持，我现在可以不使用厄运，可他必须要处于一种可被使用的状态。” 武禅说：“你要的是厄运的威慑力，你要英雄王忌惮你。” 男人说：“聪明，但你用词不严谨，不是忌惮我，而是我们。” 武禅说：“不要搞错了，我可没说要入你的伙。” 男人说：“你当然不用再入一次，毕竟你从出生就是我们一伙的。” 武禅说：“不管是煞人还是武家都不是我自己选的。我想做的只是……” 他突然卡住了。 曾经想做的那些事情，武禅可以做，但煞人武禅，不行。 男人说：“我替你说下去。你为了让唐盏活命，必须战胜并代替她成为武家首席弟子，本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却得知自己是一柄要杀掉厄运的武器，为了千百万条人命，你不得不来干掉厄运。你成功干掉了厄运，以为终于结束了，但命运又狠狠地戏弄了你一把。你突然得知自己居然是一个煞人。我猜测，你想要的应该很简单，成为武家首席弟子之后，你就会和你的师姐重返演艺圈。只要你不想留下后代，连天女一族都不用碰。就算不能迎娶你的师姐，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也是好的。但这一切，在干掉厄运之后，都还可以实现。可你现在知道，你是煞人。唐盏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煞人呢？” 武禅说：“你说错了，就算我是煞人，师姐也不会嫌弃我的。” 男人说：“如果你真确定的话，你刚才就不会卡住。” 武禅说：“我先提前说好，虽然我是煞人，而且目前还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哪怕我真的是煞人，你也别想着让我担负起拯救整个煞人种族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男人说：“拯救煞人整个种族？哈哈哈，这倒是还用不上你。不过，的确有人需要你拯救。” 武禅说：“原来我的命运，就是工具人吗？说吧，拯救谁？” 男人说：“别这么不情愿，好像是我逼你似的，实际上你要做的事情，本就是你该做的。” 武禅又问一遍：“说吧，拯救谁？” 男人说：“武家。” 武禅甚至怀疑听错了：“嗯？” 男人说：“不仅是武家，巨大的时代洪流逐渐成型，整个双罚三护都危在旦夕。” 409话 从未想过之事 12 双罚三护，各司其职。 既行守护之责，又行处决之刑。 势力庞大，是和神罗不同的另一层面上的顶级战斗力。 可此人却说，不单单是由地表最强武灭坐镇的武家，而是整个双罚三护都危在旦夕。 什么叫天方夜谭。 这就叫天方夜谭。 男人说：“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武禅说：“玩笑开得太大了。” 男人说：“你是不是当真觉得谁都打不过武灭。” 武禅说：“起码一位英雄王够呛。” 男人说：“坊间早有传闻，四名英雄王联手可与武灭一战。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十九位神罗，结果又是如何？” 武禅说：“那引发的将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战争，会殃及无数无辜之人丧命。” 男人说：“你说到了关键之处，就是因为代价太大，所以武灭才能好端端的活着。其实我想说的是，武灭既是无敌，又不是无敌，世上没有绝对无敌之人。最起码他就干不掉厄运。厄运是被你干掉的。” 武禅说：“但这无法证明我比父亲更强吧。我干掉厄运算是一物降一物。” 男人说：“没错，正是一物降一物。你是被制造而出针对厄运的武器。在某些人眼里，武灭和厄运没有区别，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的灾难罢了。那你觉得针对武灭的武器有没有可能已经被制造出来了？” 武禅心中微微掀起一点波浪：“你话说到这份上就说明这种武器已经存在，究竟是什么？” 男人说：“并不清楚。知道其存在，却不知道其真容，这恰恰是让我感到不安之处。” 武禅说：“是对付双罚三护，又不是对付煞人，你不安什么？” 男人说：“唇亡齿寒。” 武禅忍不住笑了，因为这话听起来实在太荒唐：“我倒是不知道，双罚三护和煞人竟是同盟关系。” 男人说：“双罚三护对付的是煞人煞妖血族。要是这三种都不存在了，那么双罚三护自然没有再存在的必要。血族一时半刻无法干掉，但煞人倒是容易很多。如果全球大联盟总部拥有干掉你们武家的信心，那么武家一倒，下一步就是清算煞人。” 武禅说：“等一下，我怎么感觉这个逻辑有点不对劲。照你说，武家是钳制煞人的存在，那么正常的顺序难道不该是消灭干净煞人，然后让武家人解甲归田，干什么费劲研究对付武灭？” 男人说：“如果一个富人看一个巡逻警不顺眼，把他谋害，邻居不满地说杀了巡逻警那街上的小偷怎么办？于是富人便把小偷都杀光了，这便给邻居了一个交代。先破武家，再灭煞人，这个顺序不会乱。清算煞人就是给百姓的一个交代。” 武禅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是武家人，主观上是偏向武家的。但事实上，是不是有很多武家人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武灭又不对他们约束，所以全球大联盟才要着急除掉武家。” 男人说：“不是武家做的不好，反而是武家做的太好。” 武禅说：“怎么说？” 男人说：“说了这么久，你不渴吗？” 武禅摇摇头。 男人说：“我渴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后继续说：“这个事情，算是名副其实的说来话长。想当年，永夜毒雨毁灭世界，灾后人类为了抢夺生存资源互相残杀，内乱了几年后才建立起城邦联盟体系。那时候觉醒超能力的人还不算多，于是有些在灾前就存在的特异能力很快就脱颖而出，筛选其中五种最强的并且不依赖血脉遗传就能修习的，加以改进变成了如今的灾裂五咒，再根据分工，才有了双罚三护。看起来地位平等，实则火旗护地位最高，因为他们保护的全都是达官贵人，而最受民众喜爱的则是你们人罚武家。那时候，刚从灭世灾难中缓过劲的人类急功近利地建造新城，难免导致过程野蛮，人们不受道德约束。于是有些人变得无法无天，恣意欺辱平民。法律在那时等同摆设，时代需要一种更有威慑力的东西。武家掌管人罚，拥有最高处刑权。凡是违背人伦、道德沦丧、欺压乡里者，哪怕贵为一城之主，武家人都无需审判，杀无赦。人罚是什么？人罚在人们心中就是世间的报应。是人们即便被欺压到尘埃里，心中仍抱有的一丝希望一丝光明。只要武家人来了，正义就会被伸张。武家人罚的存在，的确大大威慑了世上的罪恶。” 男人顿了一顿。 “但如今，灾后世界已经五十多年，世道早已不同。以前来不及治理的东西，现在开始治理，以前来不及规范的东西，现在开始规范。其中包括的就是法律。法律越来越健全完善，人们越来越依法行事。法律要取代报应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人们越是被法律约束，那些不受法律约束的存在便越是要铲除掉。其实，你们武家的处刑权早已开始被不动声色的瓜分，比方说干掉权贵的工作，现在通常是由夜魅处理。而夜魅是完全服从全球大联盟总部的组织。” 武禅说：“这岂不是过河拆桥。” 男人说：“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迭代的过程。社会体系逐渐完善，优品替代掉次品，更高效更公正的制度代替凌驾众生的个人意志。这是时代形成的洪流，锐不可当。武家只是一个开始，雪山灵宗、木界护、火旗护、土城护紧随其后，全部都会被这个时代一一抛弃。” 武禅说：“你到底是支持哪一方的？说着说着，怎么感觉你觉得除掉武家是一件正确的事。” 男人说：“我支持时代的进步，但我反对决策人愚蠢的决定、狭隘的心胸、肮脏的私心。他们宣扬法律的力量，除掉武家，打着造福民众的旗号，实则是要把权力重新全部攥回手中。当武家消失，人罚消失，人们心中所期待的报应消失，法律成为世间唯一准则，牢不可破时，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武禅问：“什么？” 男人说：“极端的权力把控在少数人手中，法律将会成为牟利的最好工具。只要颁布出一条新法律，那么一直困扰各大新城的难民们，将会统统变成奴隶，合法的奴隶。” 410话 从未想过之事 13 逼民为奴，逼良为娼，如此践踏人类尊严的行为，必会召来人罚。 有武家的存在，合法奴隶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武禅说：“我能做什么？” 男人说：“我觉得你突然充满了斗志。” 武禅说：“算不上斗志，只是你说的可能性恶心到我了。” 男人说：“一模一样。” 武禅说：“什么一模一样？” 男人说：“这一腔英雄热血，和武灭当年一模一样。真不愧是父子。” 武禅说：“武灭在做什么？我不信他明知道有人要对付他会坐以待毙。” 男人说：“他做了很多事情，最主要的便是不给敌人机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话用在别人身上或许行得通，但无法用在武家身上，所以想要除掉武家的人必须要有一个借口。你就是这样的一个借口。如果你干掉厄运之后正常回到武家，必然会被以表彰会为理由邀请到a003新城，实际上便是软禁，逼迫武灭抢人，从而扩大矛盾。你现在被煞人霸主抓走了，武家人在装模作样地找你，而全球大联盟总部派出的人则是殚精竭虑地仔细搜查，十分辛苦。” 武禅说：“我怎么感觉，武灭这是在故意折腾他们。” 男人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说你父亲很顽皮。” 武禅说：“……” 男人说：“至于你，你的确有事情要做。但你的敌人并不是全球大联盟总部，而是更棘手的存在。” 武禅说：“门内之主？” 男人说：“你还真敢想。就算是真的要你对付门内之主，你有思路对策吗？” 武禅说：“那敌人是谁？” 男人说：“你见过畸形体，你感觉那玩意厉害吗？” 武禅说：“挺恶心的。” 男人说：“那你觉得武家首席弟子比武大会上，那个人甲战斗力又如何？” 人甲是龙穗在武家所展示的武器。 那人甲一开始看起来只是一个人，接着龙穗就陷进了人甲里，把它“穿”了起来。好似穿上一副肌肉战甲的龙穗，变成一个壮硕的怪物，竟能接住土城护尊主石平南的三招。 从龙穗所展示的招数可以看出，这人甲与畸形体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到此处，武禅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细节。 当初龙穗与石平南过招结束之后，武禅注意到龙穗与英雄王之间极快的闪过不易察觉的眼神交互，就像是商人等待买主验货。 武禅当时就怀疑，畸形体和英雄王之间有着关联。 但接下来马上轮到他与唐盏的对决，所以就不再细想。 结合这个男人说的话，全球大联盟总部正在研究对付武灭的武器，那畸形体与北半球东区的英雄王有关，那会不会是…… 武禅说：“人甲对付石平南都有些勉强，之所以能接下石平南三招，那是石平南看在英雄王面子，手下留情。想用人甲对付武灭，那根本不可能。” 男人说：“你反应很快。但我要纠正两点，人甲的确与英雄王有关，但不是用来对付武灭的。其次，你看到的人甲，还不是它的最终形态，它还有很大的改进，不，应该说进化空间。” 武禅说：“进化？” 男人说：“你应该猜到了，畸形体就是人甲的雏形，而人甲的最终形态是一种名为‘巨兽人甲’的超级辅助战甲，不仅拥有可变形的外骨骼，而且战甲自身携带战斗意识，不用操作者劳神，局部肌肉对面危机会自动做出最恰当最精准的对策。” “巨兽人甲？” 武禅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联想。 “该不会是……” 男人说：“没错。巨兽人甲的核心便是取自绝对不死之人‘巨兽’的一丁点身体组织，如此独特稀有且量大的原材料，只有全球大联盟总部才能提供，而负责研究和制造巨兽人甲的便是星耀商盟。” 武禅说：“我要对付的就是包括地平线商团在内的星耀商盟？” 男人说：“准确的说，只需摧毁他们的研究成果即可，以及星耀商盟只是你的目标之一。研制独特武器的商盟，可不仅仅是星耀商盟一家。而且，即便完整体的巨兽人甲可以批量生产，对武灭的威胁也不是很大。你首要目标为三个，‘神泪’、‘熔炉’、‘冥界’。有可能对武灭能产生致命伤害的武器，便藏在这三个商盟其中一个。” 武禅说：“冥界？” 男人说：“你见过他们？” 武禅点点头：“不仅见过，还交过手。” 武禅是在血族城邦凯多拉遇到的冥界之人。 他们从拍卖会上竞拍走了一滩被关在玻璃罩子里的活着的黑色淤泥。 后来，武禅与那支冥界小队的人对战，其中那个队长模样的人名叫西玛勒森布拉，手持一柄和凶豹同为遗落之兵的短刀，拥有的超能力为超能百榜第十九位的特殊元素系超能力黑暗领主，不仅制造黑暗空间，将黑暗化作物质发射压缩的黑暗子弹，黑暗铠甲，将黑暗覆盖短刀，凝成一柄超长墨刀。 这些招数武禅都可以应对。 那件活物般的黑色淤泥化作纤细的触手钻进西玛的耳洞，武禅正准备见识有何诡异之处，西玛却因为武禅开启锐金咒突然收手。 他给出的理由冥界不会得罪人罚，更不会得罪武尊主。 武禅当时以为他是被武灭的威名震慑。 如今看来，那套说辞只是虚与委蛇，目的是不想让那团黑色淤泥的作用早早暴露在武家人面前。 西玛撤退时召唤出一头怒须戟张的黑色龙头，被武禅一枪劈开后，又变成八条蜘蛛尖腿。由此可见，那神秘的黑色淤泥也拥有变形的能力。 男人似乎沉思了一下，才慢慢说道：“冥界是西半球的商盟，你会遇到他们事情必然有异常。但我的情报却没有收到他们的行踪。” 武禅说：“他们和血族有私下往来。” 男人说：“血族之城并不是无孔不入之地，很多血族都与人类煞人有所交易。” 武禅说：“那一天，武灭也来了，但可能没有看到西玛。” 男人说：“他竟然只字未提！唉，你父亲那该死的自负！” 武禅说：“所以，我需要把这些商盟的研究成果逐一毁掉对吧，听起来并没有比全球大联盟总部更棘手。” 男人说：“不，你在对付这些商盟的过程中，会遇到真正的幕后之人。” 武禅问：“谁？” 男人说：“双首之蛇基金会，它可被称做整个灾后文明的背后黑手。” 411话 从未想过之事 14 双首之蛇基金会的标志是一团扭曲的怪蛇，武禅曾见过两次。 他第一次见，是和利刃刺穿腕部的酷刑一同出现在桃嫣的记忆力。 他第二次见，是b011新城东部第二大学地下实验室的门框上。实验室的使用者之一名叫龙胭。武禅当时问她研究的课题是什么，龙胭轻描淡写地用一句人体器官组织再生敷衍了过去。龙胭的亲哥哥是龙穗，龙穗所在的地平线商团制造出了畸形体和人甲。如今看来，这对兄妹对畸形体的研究都付出了很大的心血。 双首之蛇基金会这个称呼，武禅也是从龙胭口中得到的，但除了一个名字和地平线商团所在星耀商盟是双首之蛇基金会的成员之外，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武禅说：“双首之蛇势力比全球大联盟总部还要庞大？” 男人说：“大联盟总部掌握着政治，双首之蛇则掌握着科技，更精准的说，是武器科技。双首之蛇扶持的研究所遍布全球，做着各种匪夷所思、旁门左道的研究，你猜猜双首之蛇第一件成功作品是什么？” 武禅说：“这怎么猜？” 男人说：“给你一个提示，有哪些生物本不该出现在世间？” 武禅第一反应便是煞妖。那些怪物是伴随永夜毒雨滋生而出，其繁殖行为和生命结构都与地球本就存在的物种大为不同。但煞妖显然不可能是正确答案，否则的话双首之蛇岂不就是永夜毒雨的罪魁祸首。 煞妖虽不是答案，却给了武禅思路。 男人让武禅猜，说明答案在武禅的认知范围之内，而且他认为武禅有提示之后便会大概率地猜出来，那么会不会是…… 武禅试探道：“煞人？” 男人说：“没错，就是煞人。” 武禅说：“煞人不是通过注射猩红罪恶细胞转化的吗？” 男人说：“你说的是过程。但总要有人第一个发现这个过程。有些事情和你想的不太一样，煞人被制造的初衷并非是人类眼中的怪物，而是通过使用猩红罪恶细胞大批量造出针对煞妖和血族的超级士兵。后来，随着不断提升超级士兵的战斗力上限，而大量注射猩红罪恶细胞终于造出了第一批煞化值百分百的煞人，研究者还没来得及惊喜，就遭到了煞人的攻击。首批煞人吃人的欲望强盛得可怕，就像一群饥肠辘辘的野兽。” 武禅说：“在研究过程中没有发现端倪吗？” 男人说：“你应该听说过猩红罪恶细胞是由地狱曼陀罗加强过的罪恶细胞，实际上，还有一种原材料，那便是血族之血。人被掺杂血族之血东西变异，怎么可能不带有血族的特性。所以煞人吃人的可能性从研究计划刚立项时就已经被研究者掌握。” 武禅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试验？” 男人说：“煞人吃人毕竟只是一种可能性，说不定并不会体现在最终结果上，所以他们选择赌一把。” 武禅说：“然后就赌输了，白白送了好多人命，那些死者恐怕死不瞑目。” 男人说：“为了科学嘛，总要有人做点牺牲。进了研究所的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武禅一时想不起是听谁说过。 武禅说：“接下来呢？” 男人说：“双首之蛇基金会尝试降低猩红罪恶细胞中血族之血的比例，只能降低煞人吃人的欲望，却无法根除。但如果不加入血族之血，又制造不出猩红罪恶细胞。” 武禅说：“难怪煞人既饮血又有着超强的愈合能力，原来竟和血族有着如此渊源。” 男人说：“煞人的出现，等同于双首之蛇无意间放出了魔瓶里的恶魔。无法收拾残局，便直接抛弃煞人项目。人们当然还可以使用猩红罪恶细胞强化肉体，但若是出于贪婪使用过度变成煞人的话，统统与双首之蛇无关。” 武禅说：“照这么说，煞人凑在你一起倒像是被人类社会抛弃的可怜人抱团取暖。” 男人说：“没有你说的这么惨，毕竟有很多煞人属于咎由自取。” 武禅说：“双首之蛇应该远远不止制造出煞人这一件出名的作品。” 男人说：“这是当然。另一件作品，他们有着不同的超能力，却能实现类似的效果。” 这个提示已经十分清晰，答案呼之欲出。 武禅说：“夜魅。” 男人说：“夜之魅影，全球大联盟总部的袖中尖刀。他们对组织高度忠诚与服从，说他们是忠犬绝对不是形容。这是双首之蛇送给大联盟总部的礼物，自此之后两者关系大为拉近。” 武禅说：“那黑伞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这句话让男人眼中透出惊喜，他没想到武禅反应如此之快。 男人说：“你是怎么想到黑伞的？” 武禅说：“我曾在d1103旧城里发现地平线商团用来制造畸形体的实验室，我发现时那里已经报废。而我之所以可以发现，是受到了黑伞的引路。在离开实验室之前，黑伞之人露面并拿出一叠文件，说地平线商团已将那座实验室作为补偿赠送于我。后来，夜魅的人出面与我做交易，从我手中拿走实验室。我当时就觉得其中仿佛藏着某种关联，但却像丢失关键零件的拼图，无法看到全貌。现在你正好可以帮我把拼图补全。” 男人说：“黑伞的理念与你们武家有些相似，都是行侠仗义。但做好事也需要钱，黑伞背后的经济支持正是黑伞正是双首之蛇基金会，他们手中代表身份的武器黑伞也是双首之蛇的科技产物。收了钱，就要替人干活，黑伞除了行侠仗义之外，便是帮双首之蛇基金会的成员做一些善后工作。” 武禅说：“地平线商团通过黑伞将那所实验室交到我手上，然后夜魅又从我手中买走，我相当于两者之间的缓冲。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全球大联盟总部和双首之蛇两者关系并非亲密无间。” 男人说：“互相利用，互相提防，保持边界分寸，才能维持最好的同盟关系。既然你已经猜到了煞人与夜魅，不如你再猜一种出自双首之蛇的作品吧。” 武禅已经确定了。 男人让他猜得，全都是他已知的存在。 武禅见过两次双首之蛇的标志。 一是龙胭的实验室，刚才已经确认畸形体就是双首之蛇扶持的项目。 另一个，便是桃嫣的记忆。 “他们拿血族实验，不仅仅是为了提取血液制造猩红罪恶细胞。” 男人说：“是的。双首之蛇研制出了人造血族。” 412话 从未想过之事 15 血族增加族群数量的方式有两种，一是自然生育，二是通过初拥将普通人转化为血族。 第二种，算的上是刻意的人为造成。 但显然男人口中的“人造”则是第三种情况。 武禅说：“类似于血族的初拥吗？” 男人说：“通过初拥转化的血族，准确的说那叫血族造血族，而人造血族，当然就是人类制造出来的血族。煞人项目虽然被双首之蛇抛弃，但血族天生的能力实在太让人眼红，模拟出媲美血族的超级战士的研究没有停止。后来双首之蛇发现模拟血族困难到无法实现，还不如直接制造出一个血族。思路的转变，促使第一批为人所用的血族诞生而出。” 武禅说：“人造血族和普通血族有区别？” 男人说：“初拥的本质其实就是将名为‘血族’的病毒感染给人类。但血族无法控制感染的程度，双首之蛇却可以，人造血族对人血的渴望程度大大降低，他们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进食，在人类与血族两大阵营中都可以巧妙地伪装自己。也正是人造血族的存在，他们向触手般伸入血族的世界，为人类揭露更多血族古老的秘密。” 武禅说：“听起来挺美好，但事实上似乎并非如此。” 男人说：“即便是狗，也必须要从小训练，才能完全服从主人的命令，少不了鞭打刑罚。人造血族拥有着卓越的智慧，要想奴役他们，驯服过程中必然会有非人的折磨。这就导致他们更认同自己血族的身份。而血族是不甘心成为人类奴隶的。融入血族社会的第二代人造血族接住血族的力量，对双首之蛇发起了反抗攻击。第三代人造血族是被制造出的最优秀的血族，全部被血族抢走。双首之蛇为了停战，就此停止制造血族。第三代人造血族成为绝响。” 武禅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桃嫣的真实来历。 不出意外的话，她正是双首之蛇制造而出的第三代人造血族。 武禅说：“我没有理解错的话，煞人与人造血族都想找双首之蛇复仇。” 男人说：“这事要是追根溯源，可以这么算。如果没有双首之蛇，就没有煞人的悲剧。但我刚才也说过，很多煞人的诞生是迷恋力量，所以控制不住自己注射猩红罪恶细胞的手，变成怪物是咎由自取。至于人造血族，那的确是跟双首之蛇有仇的，毕竟从被制造出来之后就一直遭受非人的虐待。以测试拥有多少血族的愈合能力为例，被测试者的身体会被一次又一次贯穿。” 武禅说：“你真的是我父亲的朋友吗？” 男人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武禅说：“因为你处处给人挖陷阱。” 男人说：“哦？” 武禅说：“你引导我知道双首之蛇是制造煞人的罪魁祸首，激发起我对双首之蛇的恨意。夜魅和黑伞的信息只是一个铺垫，而重点，便是人造血族。你让我对人造血族产生同情心。” 男人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武禅说：“在我出发去对付那些双首之蛇扶持的商盟实验室之前，你应该会介绍一个人造血族给我认识吧。由于我们对双首之蛇的同仇敌忾，将会顺利的成为搭档关系，减少磨合。你在隐藏暗中推进的痕迹，就像是在说，这些事都是你们自愿去做的，可不是我逼你们的。以我对武灭的了解，他不喜欢这种惯于算计的人。” 男人看着武禅，眼神中没有情绪起伏。 数秒后，他缓缓说道：“我刚才说过，我是你父亲的合伙人。合伙人是朋友吗？” 武禅没有回答这反问。 接着他听到男人自嘲般说道：“一个煞人又有什么资格当武尊主的朋友呢？” 武禅冷冷道：“武尊主倒是养了一个煞人儿子。” 男人说：“你也不必太埋怨武灭。你是先成为他儿子，再成为煞人的。” 武禅说：“还有什么情报是必须告知我的吗？” 男人说：“所以，你算是愿意去毁掉那三个商盟的实验室吗？” 武禅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男人说：“我还以为你会思想斗争几天。” 武禅没有回答。 男人说：“你猜对了，你的确会有一个人造血族的搭档。但这个人，不需要我为你介绍。” 随着他拍掌几下，一道门打开。 武禅转头去看，门口空无一人。 “嗯？” 男人也很意外，他又拍手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 “这人还真是任性啊。”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 一只轻柔的手从后面放在武禅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女人。 她的声音让武禅无比熟悉。 武禅惊喜地站起来转身。 迎上那一双笑意都快溢出来的美眸。 “小夫君，见到我开心吗？” 桃嫣一把抱住了武禅。 武禅的手，悬空了几秒，然后抱住她的肩膀，完成了这个拥抱。 “你怎么在这？” 桃嫣在武禅怀里抬起头，笑着说：“算是我运气好吧。” “咳咳。” 男人假装咳嗽两声：“我可以理解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但后续的亲热行为，请等我出去之后再开始。还有，桃嫣小姐，偷听人说话，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吧。你从一开始就藏在这个屋子里？” 桃嫣说：“是呀，你那么鸡贼，万一你欺骗我小夫君怎么办，我当然要替他把关。” 男人说：“我和武禅居然都没有发现你的存在，血秘术果然厉害。” 桃嫣说：“还有更厉害的血秘术是你没有见识过的呢。” 武禅松开怀里的桃嫣。 刚才的某一句话让他很是在意。 武禅说：“什么叫做久别重逢？” 桃嫣说：“就是久别重逢咯。” 男人说：“你该不会以为与厄运那一场大战之后，只需要睡一两天就能完全恢复力气吧，虽然有满满一池子的恢复液的辅助，但你这一睡，便是大半个月。如今已经是六月，连大尸潮都已经过去。” 武禅说：“……” 413话 终于重新出发 人体对时间的流动感总是这么微妙。 有人猛然醒来，发现已是日落黄昏，顿觉不知今朝是何日，其实也只不过是睡了一个午觉而已。 有人悠悠醒来，本以为只是回笼觉多睡了十分钟，实则已经日上三竿，整个上午消失在美梦中。 武禅以为自己顶多昏迷了一天一夜，没想到竟已过去大半个月。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没有被大联盟总部找到，看来这个地方的确够隐秘。” 男人笑道：“六月大尸潮瓜分走了部分搜查你的人手，另一方面则是新的净化旧城计划提上日程，又抽走了一部分人手。” 武禅问桃嫣：“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桃嫣说：“血族总有一些特殊的办法。” 男人说：“这说法也未免太轻描淡写了吧。你可是……” 桃嫣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 武禅说：“我想听听。” 男人说：“自从你消失不见，除了武灭之外没人知道内情。你的师姐和朋友们既担心又无能为力，正焦头烂额间，你这位小女友瞒着众人逞强地开启千里搜魂之术，这可是以命换命的血秘术。等武灭发现事情不对，找到她时，屋子已经被破体而出的血雾塞满，整个人虚弱的就像一张白纸。这一幕把武灭都给吓住了，赶紧连夜把人给我送了过来。” 桃嫣像是小秘密被人揭开般脸上露出一抹害羞，她避开武禅的目光，说道：“才没有这么夸张。” 武禅出身武家，又摊上武灭这种“优秀”的父亲，自小养成一副铁石心肠，可人心再硬毕竟不是真用铁打的。桃嫣愿意豁出性命来寻找自己踪迹，怎么能不让武禅大为感动。 他心中暗想，若是换做桃嫣失踪，武禅定是做不到付出如此大代价找寻她，想到此处，心中顿时生出惭愧。 武禅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桃嫣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你是我的小夫君，为你，什么都值得。” 男人笑呵呵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武灭把这女孩送过来吧。我估计你父亲对她真的挺满意的。”他看向桃嫣，“能得到武灭的认可，那你们俩的事儿就等于成了一半，还有一半，就看这小子什么时候点头了。” 桃嫣握拳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种事情，就不必这么干劲十足了吧。 武禅怪不好意思的。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出发？” 男人说：“现在就可以出发。” 武禅说：“有目标推荐吗？” 男人说：“我只建议你把冥界商盟放在最后。” 武禅说：“为什么？” 男人说：“太远了。” 还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武禅说：“苏筱悠现在在哪？” 男人说：“她还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避避风头，放心，她绝对是安全的。” 武禅说：“镇神针的效果会持续这么久，还是说，一直没有为她拔针？” 男人说：“你不要把我们想的太变态。她当然可以自由地使用神罗的力量，继续让她留在这里，是你父亲的意思。” 武禅说：“嗯？” 身为神罗之一、当下最红偶像的苏筱悠如此顺从武灭的话，这让武禅十分意外。 师姐曾暗示过苏筱悠喜欢武禅，为了接近武禅所以才一直跟在唐盏身边。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难道说……苏筱悠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武灭？ 接近武禅只是为了让他提前习惯一下“后妈”？！ 打住！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武禅拒接往下深想。 男人从武禅复杂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他好似陷入某种思维困境。 他说道：“有什么想不通的就说出来，我帮你再分析一下。” 不必了！ 这太丢人了。 武禅可说不出口。 “最后一个问题。” 虽然是转移话题，但却是武禅从一开始就想知道的问题。 男人说：“说。” 武禅说：“临走前，你总该完成你的自我介绍了吧。” 男人说：“我叫龙重楼。你那句被一条龙服务过，还真是一点没说错。” 原来笑点在这吗？ 等一下，龙这个姓，可不常见。 武禅吃惊道：“你该不会是……” 龙重楼说：“是的，我就是龙穗与龙胭的亲生父亲。你虽然从小恨武灭，但好歹还认他这个父亲。龙穗那小子早就不认我了。所以我说，作为父亲武灭比我成功。” 难怪，龙重楼并不清楚双首之蛇其他实验室正在研究什么武器，却很是清楚地平线商团研究的巨兽人甲，原来有这层关系。 武禅说：“你不必羡慕他，你们算是半斤八两。半斤废铁与八两烂铜。” 龙重楼说：“谢谢你这么安慰我。” 武禅说：“这可不是安慰。” 他和桃嫣离开了房间，比他早到这里的桃嫣明显早已把环境摸熟。 武禅当务之急，便是换一身衣服。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睡袍，在桃嫣面前太不雅观。 桃嫣说：“其实穿睡袍挺好的，一会脱起来方便。” 这句话一下子让武禅感到那个喜欢撩拨自己的桃嫣又回来了，武禅更习惯这样带点调皮的她。 武禅说：“你可别信姓龙的那个老家伙说的什么被武灭认可这种话。我们彼此认识的时间还太短了。” 桃嫣说：“你换衣服，当然要先脱掉身上的睡袍。我有说错吗？” 武禅尴尬：“没有说错。” 桃嫣说：“你是不是想歪了？” 武禅说：“没有没有。” 桃嫣说：“那你怎么耳朵红了。” 武禅说：“可能是刚在在里面坐太久了，热的。” 桃嫣说：“骗你的。” 武禅说：“什么？” 桃嫣噗嗤一声笑了：“你耳朵没有红。” 额…… 这下武禅的耳朵是真红了，不仅红还发烫。 武禅闷头往前走，不敢去看桃嫣嘲笑自己的表情。 他突然感觉两团柔软撞在他的背后，是桃嫣从后搂住了他的腰。 他感觉到桃嫣的脸贴在自己身上，然后听到她柔声说道：“但那句话是真的。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但这种话太羞耻了，我不会再说第三次。” 武禅握住桃嫣的手，郑重地说三个字。 “谢谢你。” 414话 终于重新出发 02 换衣服的时候，武禅才切实注意到全身肌肉不仅变得更加强劲，而且围度也有所扩增。至于是恢复液的效果还是多次鬼化后的修炼成效，暂时不得而知。 他跟随桃嫣穿过曲折的通道，终于来到了户外。白云旖旎，碧空万里，午后和煦的阳光伴随花香围绕在武禅四周，花香的源头是院子里那一棵棵樱粉色的树木，花瓣随风落在地上，铺成薄薄一层，放眼望去像是刚刚下过一场春雪，让人感到一丝沁人心脾的寒意。 院子的地砖整齐洁净，杂草井然有序，显然是有专业的园丁精心打理。 配合让武禅微感熟悉的花香，武禅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再往前走，房檐下走过几名女眷。 她们身姿绰约，神情清冷，让男人心动，却又不敢接近。因为她们身上缺少人味。 武禅一下子就辨认出她们几个便是天女一族，顿时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天女一族的居所“花境。” 武禅和桃嫣身法何等高明，轻而易举地就避开那几位天女，继续往外走去。 花境通过花廊与武家相连，武禅万万没想到，那个类似煞人疗养所的地方，竟就建设在人罚武家的地下。这太荒谬了。但也正是因此，别人才始终无法找到武禅。 挖地三尺又怎么样？ 又有谁会想到来挖武家的地下。 难怪，武灭能把桃嫣送到龙重楼这里，而不会引起监视者的怀疑。这运输距离方式未免太便捷了一些。 穿过花廊，便回到武家。 武禅在犹豫是否该去跟师姐唐盏以及小田螺塘四人碰个面。 但他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 据龙重楼所说，眼下是全球大联盟总部与双罚三护表面和平，私下暗流涌动的敏感时期，朋友们知道武禅越少的消息，麻烦就越少。 武禅跟在桃嫣后面，这一刻仿佛她才是真正的武家人。她把武禅领到一个连武禅都不知道的后门，掀开防火布，露出一辆改装后的重甲皮卡。武禅把凶豹放入车后斗，看到堆砌满满的物资设备。 武禅说：“这是你准备的吗？” 桃嫣说：“我在武家哪能这么方便行事，当然是武尊主准备的。” 她走进驾驶室，“出城前，我开，等到没有搜查的地方，再换你来开。” 武禅上车，系好安全带。 桃嫣一边发动皮卡一边说道：“有没有觉得很可惜？” 武禅说：“什么？” 桃嫣说：“刚刚匆匆而过，没来得及好好欣赏那几位天女。天女一族名不虚传，果然是人间绝色。将来许配给你这位武家大少爷的那位小姐姐，还不知道会有多漂亮。” 她转头看向武禅，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 她故意捉弄武禅，是觉得他那种标志性的硬邦邦的回答很好玩。她已经猜到武禅会怎么说，不是“我对天女一族没有兴趣。”就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但她却听武禅说道：“没觉得天女一族有多美。” 桃嫣说：“太虚伪了吧，她们还不够美？” 武禅说：“远不及你。” 诶？ 桃嫣的脸猝不及防地一红。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嘴甜了？ 这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桃嫣羞赧地转过头去，嘴里嘟囔道：“你很不对劲。” 武禅说：“血族本就比人类长相俊俏美艳。” 哦，原来只是理性分析。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武禅才不会夸自己。 桃嫣说：“那下次再去血族城邦，领你好好过一下眼瘾。” 武禅说：“不必了。” 桃嫣说：“有必要，血族里好看的女孩可多了。” 武禅说：“我认识你一个，就够了。” ！ 这句话四舍五入就等于武禅有桃嫣一个人就够了。 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桃嫣是武禅的唯一。 这个家伙，真的真的很不对劲啊！ 桃嫣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烧。 武禅说：“你怎么了？” 桃嫣说：“要不我们暂时不出城了吧。” 武禅说：“不出城去哪？” 桃嫣说：“先去找个旅馆……” 武禅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桃嫣说：“你都这么说了，怎么能让人不乱想嘛！” 武禅说：“……” 过了一会，他说道：“算是我说错了。” 桃嫣说：“说错什么了？” 武禅说：“我不该拒绝你邀请我去血族城邦。” 桃嫣说：“……” 武禅说：“我忽略了血族向来以美貌为荣，我说不去欣赏血族女性的美貌等于伤到了血族的自尊心。所以，下次去血族城邦，请把漂亮的女孩子介绍给我，多多益善。” 桃嫣一脚踩死了刹车，气道：“我们现在就打一架吧，来吧，打一架！” 武禅擒住她攻来的手腕：“这就生气了？” 桃嫣瞪他：“你是故意气我的。” 武禅说：“是啊。” 桃嫣说：“你！” 她想凶几句，却突然被武禅温柔地摸了摸头。 心里甜甜的就好像是获得了一枚糖果。 炸毛的小猫一下子变得乖顺，还主动的用额头蹭蹭武禅的手心。 武禅说：“下次我要说点好听的，你就听着，不要故意说反话。” 桃嫣说：“嗯嗯。” 武禅说：“那现在继续开车吧。” 桃嫣拍了拍红烫的脸颊，重启发动车子。 过了两个街口，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桃嫣反驳道：“我才不是故意说反话，还不是你夸我的时候太少了。” 武禅说：“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 这么好说话的吗？ 该不是那些能帮助煞人恢复身体的液体把武禅的脑子给灌坏了吧。 怪不习惯的。 桃嫣说：“算了，你以后还是没事多凶凶我吧。” 武禅说：“你这个要求倒是挺特别的。” 美人娇嗔一声：“讨厌！” 武禅说：“你突然叫自己名字干什么？” 桃嫣说：“……我专心开车！不跟你说了！” 根据龙重楼给的情报，距离武家所在的b012新城最近的目标是三个候选者中的熔炉商盟，他们的势力范围主要集中在b009新城周围。而b009新城又是土城护的根据地，所以诸事要小心…… 415话 露营的麻烦 b009新城距离b012新城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 顺利离开b012新城之后，就换成武禅开车。 两人在车上鲜有交谈，倒不是桃嫣没话说，她有太多话想说，可她知道武禅这人不喜欢女人叽叽喳喳，所以就不去吵他。 虽然交谈很少，但两人都清楚彼此的关系亲近了一大步。 野外符合露营条件的地方，偶尔会碰到几支资源回收队。只要离开新城势力范围，便是不法之地，众人相互警惕保持着安全距离。当然也有不少自来熟的人，表面一副出门在外皆是朋友的热情模样，实则是用话术套取情报牟取好处。 武禅通常会用冷冷的眼神表达请勿靠近的态度。在这种场合，越是用笑脸做面具的人，越不想惹麻烦，看到狠茬子都会很识趣的收敛。 但总有一些蠢货。本就是好狠斗勇之徒，突发的色心等同于火上浇油。而色心的源头，便是看到了桃嫣。 桃嫣的美貌轻松艳压任何一条温柔街上的花魁。像她这种级别的大美人，要么在演艺圈大红大紫，要么陪伴在达官贵人身侧，是这些靠刀尖舔血过活的家伙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们见桃嫣只有武禅这一个人护卫，有了非分之想，找到机会便朝武禅发起偷袭。 冲动永远是理智的敌人。 他们但凡还有一丁点理智，就该反着想这件事。像桃嫣这种级别的大美人，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护卫。既然只有一个，那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武禅对付这些莽汉并不费力，三下五除二便扭断众人手腕。 从恢复液苏醒的武禅对自己的肌肉与力道控制得更加精准，被他折断的手腕伤口工整，角度却很是刁钻，除非有圣手师级别的医师，否则很难短时间愈合。 拿不了武器，这些家伙就只能打道回府，一时半刻都不能再进入旧城谋生。 他们会恨武禅害他们损失一大笔收入，但不知道武禅其实是在救他们。 武禅折断他们的手腕，只算是小施惩戒，给人生长个教训，同时也是给桃嫣一个交代。否则换桃嫣亲自出手，这些人恐怕已变成尸体。 武禅不想杀掉他们。因为武禅觉得这些人本质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是临时动了邪念。就像很少有人会抢银行的钱，但要是大笔现金大摇大摆的放在街上，并只派一个人看守，难免吸引人们的偷窃。 所以，动了色心从而被折断手腕的惨剧，桃嫣多多少少有点责任。 今晚露营的只有武禅桃嫣，和另外一支七人组成的资源回收小队。那伙人连自报家门都省略了，趁着武禅提壶倒水，双手全被占着的时机发起偷袭。 然后就被武禅扭断了七只手腕。七个人战斗力不高，倒是擅长嚎叫，连天上繁星都被震地颤抖起来。他们忍着剧痛，狼狈的开车逃跑。 武禅看都不看这伙人，只是从地上捡起插着三根钢钉的水壶，显然已经报废。他从车后斗里又找出一个新的水壶，然后说道：“我在考虑你是不是应该戴个面纱什么的。我可不想获得‘折腕狂魔’这种外号，更不想完成‘一百天折断一千只手腕’这种莫名其妙的成就。” 桃嫣笑嘻嘻道：“照你这么说，长得太好看还是我的错了。” 武禅说：“不是说对错，只是说这是一种诱因。灾前的古代故事中，为抢夺一个女人而灭城甚至灭国的故事很多。” 桃嫣说：“那个词叫红颜祸水。” 武禅说：“嗯，是有这么一个词。” 桃嫣说：“先说好，我长得好看归好看，但绝不会给你带去坏运气的，我可不是祸水。” 武禅感慨一声：“再倒霉还能倒霉到哪里去呢。” 厄运的境遇让武禅对人生的得失变得更加豁达。他几天前真的很想从龙重楼手中要出厄运，将他真正地杀死。但武禅明白那是白费精力。厄运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早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表威慑力的符号。龙重楼不可能答应，而武禅又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兼父亲的合伙人，实施武力逼其就范。 武禅真要为厄运做点什么的话，最让厄运满意的估计就是干掉吉兆。那个名副其实地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混蛋。 大尸潮刚过去没多久，荒野鲜有煞妖的踪影，所以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大概率是人为的。 武禅从地上站起身，一束束刺目的灯光从远处刺破黑暗，像是一头又一头注射兴奋剂的怪兽。 桃嫣说：“你猜他们是来干吗的？” 武禅说：“面纱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还用猜吗？ 从车轮摩擦大地发出的凶狠气焰就能断定这些人显然是来寻仇的。 寻什么仇？ 当然是寻断腕之仇。 行驶在最前面的那两辆皮卡，正是刚刚逃走的那两辆。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带着这么多的援手去而复返，肯定是逃走的半路遇到了“同病相怜”之人。 仅仅几个晚上，武禅折断了四五十人的手腕。估计距离这里最近的那座新城的医生自己都纳闷，为什么近几日的接骨生意会异常火爆。病友之间相互一交流，便会发现“病因”是同一个。 好狠斗勇的人怎么可能不爱面子。吃了亏，肯定就要找回来。本来以多打少输在一人手里，算是丢人之事不宜张扬。可大家都丢人，那就不叫丢人，而叫同仇敌忾。 几个人不是武禅对手，几十个人总是对手了吧，再加上互通彼此的人脉，网罗援手，于是就聚集了这么乌泱泱一大帮“断腕者联盟”。 武禅说：“还是那句话，尽量不要伤及人命。” 桃嫣说：“那要看他们做事会不会很过分。” 武禅插上耳机，使用无敌电音预防稀奇古怪的超能力。 手指按下播放键，狂躁的音乐如火焰般在耳中燃烧。 二十几辆皮卡将小小的露营地包围成一个圈，改造后的重机枪已经连接长长的钢钉弹链。 砰砰砰砰砰砰！ 无数道金色流光对着露营地疯狂地交织扫射。 几个机枪手一边扫射一边用绑着夹板绷带的手拎着酒瓶狂饮。 没人能在这种扫射中活下来。 这是一场复仇。 一场屠杀。 更是一场狂欢。 然而。 一辆皮卡被怪物般的蛮力掀飞而出！ 轰的一声，重重落地！ 416话 露营的麻烦 02 第一辆被掀飞出去的皮卡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辆、第三辆皮卡连人带车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的声音像是远古巨兽用力跺脚，这种巨响足以惊醒所有“狂欢者”的神智。 疯狂的扫射停止了。改造在皮卡车顶上的重机枪通常是从夜幕之墙淘汰下来的廉价货，快速射击之后枪管会发烫的好似红亮亮的烙铁，被车灯光芒衬托的有些诡异。 更诡异的是，扫射停止了，扔车的人没有尽兴。 刚才密集的金色弹道交织成网，所以众人没有看清，现在有机会了。 只见那个以扭断人类手腕为乐的“怪物”，一手抓住一辆皮卡车头底盘，手臂一扬就把车掀飞了出去，好似这车不是用钢铁而是棉花填充的。 如此惊人的蛮力，即便是超人系超能力中都不常见，九成以上概率是超能百榜上的超能力。 在场之中超能力者只占了两成，对普通超能者来说超能百榜的超能力来说，是发家致富、地位腾飞的门票，是人人渴望之物，也正因此对拥有它的人感到畏惧。 这些前来助拳的帮手，表面出于义气，实则是仗着人多势众想趁机欺负欺负倒霉人，以此得到恃强凌弱的爽感。此刻一看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便立马心生退意，又碍于面子不能逃跑的太直接。 当然也有人觉得命比面子重要多了。 一辆皮卡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退出包围圈，调头便跑。突然，车灯晃见一个人影，一脚踩瘪车头，车屁股猛地翘起，然后重重落下，把车里的人颠得内脏翻腾骨头散架！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只用一脚就能硬生生地逼停一辆行驶中的皮卡？ 是一个女人。 一个美貌纤细的女人。 昏黄的车灯笼罩，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让人感到致命的危险，却又迷人得难以抵挡。 女人走过来，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 司机颤抖着落下车窗。 桃嫣笑着说：“他没允许你走，你就不能走。” 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在眼里，纷纷放弃逃跑的念头。 一个是能随手掀飞皮卡的怪力男，一个是一脚逼停行驶皮卡的怪力女，还真是天生一对，般配的要命！ 要是再继续乱跑的话，脑袋被扭下来也只是小菜一碟吧。 武禅见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便不再掀车，过于简单的过程让他颇觉无聊。 他站在满地钢钉的包围圈正中央，车灯如聚光灯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若是有外人路过，估计会以为是什么神秘组织正在举办仪式，错把武禅以为是组织的头目。 “你们当中谁最能打。” 他环视四周，等待有人主动站出来。 “我。” 桃嫣盘腿坐在一辆皮卡的车顶上，笑眯眯的说道。 武禅板着脸：“不算你。” 桃嫣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随手指了一辆车上的机枪手，“大概就是你吧。” 那人被吓得够呛，赶紧摆手：“我不是我不是。” 桃嫣又指了一个人：“那就是你。” 那人也赶紧摇头否认。 桃嫣说：“如果你们没人能打，那就会惹我家小夫君不高兴。我家小夫君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我不高兴，就会把你们全部杀掉。” 她的笑容饱含威胁的意味，尤其那一对被故意露出的象征血族的尖锐犬齿，让人看得心头发颤。 断腕者联盟这下都明白了，这一趟哪里是来寻仇啊，明明是百十号人上赶着主动被血族绑架。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对着武禅赔上笑脸。 “我们这些人昏了头，不自量力，还请血族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武禅说：“我不是血族。” 男人看到了希望：“看在大家都是人的份上，就帮帮忙吧。” 武禅说：“我是煞人。” 众人：“……” 血族配煞人，妈呀，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妖魔组合，怪不得实力这么可怕。 血族煞人都吃人，这些人开车来的，不就等于是送餐上门的罐头吗？ 被吃掉比单纯的死亡更要吓人。 男人无比后悔当这个求饶的领头人。他之前想的是既然都要求饶，不如当第一个求饶的人，这样就是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所有人，在一群没骨气的家伙当中会显得有骨气些。可眼下他马上就要变成一个被吃掉的人了。 武禅看他全身抖若筛糠的样子，猜到了他想的是什么。 “我不吃人。” 男人说：“是不吃男人是吗？是不是吃掉几个女人就能放我们这些男人走？” 在场鲜有的几个女性一听这话，脸立马就黑透了，愤怒的叫嚷道：“王八蛋，你什么意思！” “凭什么是我们被吃！” “你能说出这话，算什么男人！” 有人立马反驳道：“是男人就该第一个死吗？！” “就是，我可不想死。” “你们女人才有五个，你们被吃，能让一百个人活下去，这哪有什么错……” 话还没说完，说话者就被人一手掐着脖子，从车窗里把整个人拽了出来，然后扔在了武禅脚下。 男人摔得不重，但不敢站起来，因为那个把自己拽出车的血族女人，正站在眼前冰冷的目光俯视着他，他生怕起身到半截就被这个血族一脚踢爆脑袋。他用手撑着地面朝后面缩，远离危险。 桃嫣说：“你觉得少数人为多数人牺牲是正确的？” 男人不说话。 桃嫣说：“回答我的问题，要是让我满意的话，可以不杀你。” 男人说：“为了大多数人能活命，牺牲小部分人这有什么错吗？” 桃嫣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杀你一个，放其他所有人离开。” 男人一惊，恐惧让表情扭曲：“这、这这不行！” 女人们像是看到了报应，幸灾乐祸地叫了起来。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我们所有人都能活！” 桃嫣呵斥一声：“闭嘴！” 她转头看向那几个女人，“你们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噤若寒蝉。 被血族煞人吃掉已经够有失人类尊严，居然还要被血族道德批判一番，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砰的一声。 车门被用力摔死。 一个壮硕的男人走到车头前。 “你不是要找最能打的吗，我来。” 武禅盯着他：“你？” 男人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狂野道：“对，就是我。” 武禅说：“你不行。” 雄性动物，是不能被人说不行的。 男人大吼一声便朝武禅扑去。 武禅清楚这时候敢出头的必然要有勇气，但勇气不等于鲁莽。眼前这人根本就是一个莽夫。 然而，男人冲到半路的时候，全身突然爆燃熊熊烈火，犹如火焰战甲。 嗯？ 火旗护的火衣咒？ 417话 露营的麻烦 03 火衣咒是炎家离火咒中的重中之重，分为火缠身、火人、火神衣三重境界。 但这让炎家引以为傲的功法，武禅向来是看不上的。当年叛出炎家的天才，练出第三重的火神衣，被武灭一掌拍死。炎家尊主炎蚩更是把火神衣练到登峰造极，却在上个月变成一滩难以冲刷的血污永远留在武家大厅墙壁上，这幅“涂鸦”当然也是出自武灭之手。 正版的火衣咒武禅都不放在眼里，况且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像是盗版。 全身燃火的男人轰出的拳头被武禅轻松避开，男人不死心准备环抱武禅，却被武禅侧身一让，脚一勾一带就被绊倒。 男人重新爬起来，用火掌拍脸，火星四溅，他大吼一声又朝武禅扑去。 围观者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武禅说的没错，这个男人的确不行。 或许在资源回收小队这一行中算是能打的，但在这个煞人面前简直就像刚刚学拳的儿童，只有被戏耍的份。 现在位于包围圈内部的总共有五人，武禅、桃嫣、一个跟武禅拼命的男人，一个桃嫣摔进来的男人，一个带头讨饶的男人。 看起来，这三个男人足以吸引着那一对煞人血族的注意力，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四五辆皮卡同时加足马力倒车，调头冲了出去，一边逃跑一边用后视镜盯着那血族女人的反应，看她准备追谁。但那个女人却原地未动，看来逃跑有戏！ 但冲在最前面的那一辆车，突然车顶就摔在了后面——它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瞬间削掉的！ 就像是一个透明巨人蹲在路边拿着一柄透明的巨刀，本想给车剃头却失败的把天灵盖给削了下来。 这太诡异了！ 其他车赶紧刹住。 失去“天灵盖”的那辆皮卡没有人员伤亡，只不过驾驶室的司机已经被吓傻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车子前进着前进着就突然变成了敞篷车，整个切割过程顺滑流畅毫无阻钝，连车都能切得这么工整，可想而知要是人被切到的话，肯定会毫无知觉地就被分了尸。 多了天窗的驾驶室呼呼漏风，吹得司机头皮发凉，如果他的头顶没有突然被剃秃的话，本不该这么凉。 其他停止逃跑的车辆，终于看清能切开整辆皮卡的那柄透明巨刀的模样。 事实上它并非是透明，而是极细。 不知何时，逃跑的路线上多出很多条极韧的丝线，它会借着车辆自身行驶速度把车切开，车的速度越快，它越锋利。幸亏刚才撞上的那一根是与地面平行的，若是斜线，或者再低一点，车里人必死无疑。 断腕者联盟用车辆把露营地包围，而这些极韧极细的丝线则早已把所有车辆包围，难怪那个血族女人没有追击，谁跑的最快就等于死的最快。 逃跑者很有默契的又把车倒了出去…… 包围圈的最中央，武禅已经看穿男人全身燃火的秘密，他身上不同位置绑着链条，链条上有凸起的小孔，火焰便是从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孔中喷射出来的。 这种喷火装置只适合防守作战，进攻或者说杀人的话还不如一柄连射弩有效。 但武禅同时发现另一件事。 这个男人鲁莽的挥拳，其实是一种欺骗。目的是想让武禅掉以轻心，然后再发动致命的招数。 什么情况？ 现在流行以鲁莽的形象为伪装吗？这都是跟谁学的！ “别演戏了，我给你一次全力出手的机会。” 武禅用灵活的步伐拉开两人的距离，从战斗开始他就以躲闪为主，没有真正的出手反击。 “要是你还继续伪装下去，我可真不客气了。” 武禅的话生效了。 男人全身高涨的火焰突然熄灭，只留下手臂大腿内侧的小孔微微冒火。武禅猜得没错，男人的“大招”的确需要酝酿。 呼！ 火焰爆燃。 像是将本可以覆盖全身的火焰，全部调度要手臂大腿内侧的小孔集中喷射，汹涌的火焰没有恣意席卷飞舞，而是凝聚成团。 突然间，男人拔地而起—— 一头火焰巨狼把他扛了起来！ 所有围观者都大吃一惊，这狼的体型比旧城里那些变异的巨犬还要大，脑袋与人等高，仅用脖颈就能供人骑乘。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一头真的狼，而是一头火焰凝成的狼。 火焰凝形并不稀罕，常见的火刀火鸟本质上都是火焰收束从而发生形状变化罢了，根本不存在支撑力。 而眼下的这头火狼，更像是一头以火焰为皮毛的活物！ 所以，这套火焰装置的本质竟是召唤器？召唤来自地狱的魔兽？！ 武禅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这火狼更像是火焰与灵质的结合物，也就是说这是一头火焰灵质体。 别人不敢往这个方向想，是因为他们没有养过一只名叫白吱吱的小猴子。 白吱吱本就是一团火焰能量，作为灵质体来说，比这头火焰巨狼不知道要高级到哪里去了。 男人骑着火焰巨狼慢慢围着武禅踱步，燃烧的狼头与武禅的脸近在咫尺，火焰扭曲着武禅身上的阴影，随时一口就能把武禅脑袋啃掉。 男人握着火焰凝成的缰绳，火狼让他充满自信。 他睥睨武禅。 “煞人，给你一个忏悔的机会。” 武禅说：“……” 那个率先求饶的男人赶紧提醒道：“小心那个血族女人！” 男人一扯缰绳，火狼转头看向桃嫣。 他威胁道：“你敢轻举妄动，我就杀掉你男人。” 桃嫣说：“你再说一遍试试？” 男人说：“我说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杀掉你男人。” 桃嫣说：“再说一遍。” 男人：“？？？” 桃嫣笑了：“你这人看起来挺蠢的，说话倒是挺好听。” 众人：“？？？” 这个女人突然开心什么劲啊？！ 果然血族的脑子都有点问题。 但没想到，煞人的脑子问题更大！ 武禅对男人喊道：“喂，你让狼咬我一口。” 男人：“……” 桃嫣对男人说：“发什么愣啊，你的胯下之物该不是一个摆设吧。” 武禅眉头一皱：“说话注意点。” 桃嫣说：“呀，我说错话了？” 武禅说：“你说呢？” 桃嫣说：“你不让我调戏，还不让我调戏别人啊。” 武禅说：“不准调戏别人。” 桃嫣说：“诶？不准吗？” 武禅说：“不准。” 桃嫣笑得很甜：“吃醋了？” 武禅说：“总之不准就是不准。” 桃嫣说：“好嘛，你说不准就不准吧，谁让我最听你的话了。” 众人：“……” 怎么就突然打情骂俏起来了？！至少也该看看场合吧！ 煞人血族隔空对话，被夹在中间的男人看起来骑着的不是巨狼，而是一条狗。 “狗男女去死！” 男人怒吼一声，火焰巨狼张开獠牙如匕首的大口咬向武禅。 武禅躲都不躲，肩膀被巨狼结结实实地咬中，但却没有出现血肉模糊的场面，因为狼牙消失了。 更准确的说，倒像是被吸收掉了。 嗡。 电流微震的声响。 武禅右手并指如戟，凝出一柄蓝色雷剑，从下插入狼颈，剑尖贯穿后颈而出。 随着一道湛蓝的光弧拉动，整个硕大的狼头被斩落在地。 男人：“！！！” 众人：“？？？” 418话 露营的麻烦 04 雷剑斩动，轨迹连成一道几番转折的光带。 整头火焰巨狼转眼间就被雷剑大卸数快。狼头是狼头、狼腿是狼腿、尾巴是尾巴，各部位很是完整，数秒后便化作火苗消失不见。 男人还在发愣。 武禅指尖雷剑连挑数下，把他缠在身上的喷火束带一根根挑断落地。 武禅说：“你留下他，其他人可以走了。” 桃嫣单手聚过头顶，像是特意让众人看个清楚。只见她指尖好似连接着琴弦，在车灯照射下若隐若现地朝指尖流动着。 直到光丝全部收进指尖，桃嫣才说道：“这下你们可以放心走了。” 别人或许不明白，但刚才提前逃跑的那几位可是明白这光丝的厉害，细若发丝却可以轻松将整辆皮卡切成两半。 听到赦令，众人逐渐开始撤退。今晚之事实在过于丢人，恐怕之后不会有人再提起，更不会提到求生的机会是靠把一个人当做食物换来的。 这必将成为某些人余生难以磨灭的愧疚。 “妈的，太窝囊了！”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跟这对狗男女拼了！” 刚才不能逃的时候，这些人想逃。现在可以逃，这些人反而不逃了，要以卵击石地拼命！ 为了什么？ 生而为人的尊严！ 这一百多人当中，有三十多名超能者，顿时各种能力齐开。 有人用拳头敲掉了自己的一颗牙齿，外衣瞬间被撑成碎片，变成一个灰皮巨人！ 有人吞下一枚钢钉，接着双臂就变成巨大的钢钉。 有人满足了看不到过程的触发条件，双手凝出火球。 有人全身长满蟒蛇般的鳞片。 有人…… 没有超能力的队员，再度用改装机枪对着武禅和桃嫣扫射，不求命中，只求给超能者队员做掩护。 同仇敌忾的战斗会让人感到热血沸腾。 武禅也被这种气氛渲染，于是他决定，一定要下手轻一点。 咔嚓。 他扯断了灰皮巨人的双臂，引来一声嚎叫。 接着他侧身让过刺向胸口的超大号钢钉，一拳扫在超能者的鼻头上，直接撂倒。 命中他的火球，像是一团棉花般散开，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超能者还没来得及继续发射，眼睛就已经丢失目标行踪，接着后颈挨了一下，晕倒在地。 惨叫声在其他地方接二连三的响起，却被机枪扫射声覆盖。 等机枪手确定事情不对劲，停止射击时，三十多名超能者全部被干翻了。 就算是面对大尸潮，这些人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吧！ 武禅松开双手，钢钉噼里啪啦地散落。 机枪的扫射对他毫无威胁，而这些则是差点误杀地上那些超能者的钢钉，好在他手快能全部抓住。 武禅说：“你们走吧。” 有机枪手大喊道：“要死就一起死，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地容忍你们吃人。” 桃嫣说：“那你们把眼睛闭上不就没事了吗？” 机枪手愤怒地将枪口对准桃嫣，扣动扳机的同时，一枚钢钉从武禅手中飞出，射进枪管，直接造成炸膛。 武禅说：“我不会吃他。” 机枪手说：“胡说，煞人和血族都吃人。” 武禅说：“我吃素。” 众人：“……” 武禅说：“放心吧，我留下他只为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让他走。” 另有人说道：“那我们就一起留在这，等你问完一起走。” 武禅说：“也行。” 他转头看向那个能召唤火狼的男人。男人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更复杂的是心理活动的变化。 召唤火狼时，他嚣张。火狼被斩碎，他吃惊加恐慌。被煞人单独留下时，他恐慌*2.众人不离不弃奋力反击，他感动。众人众敌不寡纷纷落败，他吃惊加恐慌加失望。煞人说不吃他只问问题，他吃惊加意外。众人要留下陪他，他感动。 把所有情绪揉在一起，再提取公因式，就变成一个恐慌加吃惊加感动的复杂成果。 男人说：“你想问什么？” 武禅说：“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男人说：“我自己造的，不行吗？” 自己造的，当然行。 但加上“不行吗”三个字，八成不是自己造的。 武禅说：“我虽然不吃人，但我有解剖人的喜好。你若继续说谎，我就会从你身上切点东西下来。” 男人联想到了自己火狼刚才的下场，沉默了数秒，说道：“捡的。” 武禅说：“在哪捡的？” 男人说：“旧城。” 武禅说：“哪一座旧城？” 男人说：“c1091旧城。” 武禅问一句，他答一句，如此与外貌不符的吞吞吐吐，是一种遮掩。 围观者一听就明白他在遮掩什么。 在旧城遍地都是资源，想拿就拿，只要能对付煞妖就行。但“捡”武器，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干掉竞争者的战利品，二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 若是前者，此人不必吞吞吐吐，所以肯定是后者。 摸尸虽然是在旧城里司空见惯的行为。但多少有些不光彩，让人难以启齿。 武禅说：“你总共捡到几件？” 男人说：“就一件。” 武禅说：“完整吗？” 男人愣住了，没想到这个煞人会问出如此细节且关键的问题。 他本能地想说谎，但又不确定煞人有没有类似读心术的技能，为了保险期间，实话实说道：“有所损伤，我找机械师修复了一下。” 武禅说：“损坏的隔热装备吗？” ！ 机械师就是这么说的。 男人可以确定这个煞人就是有读心术！ 幸亏刚才没有说谎！ 男人点点头，默认武禅的说法。 武禅说：“既然你没有隔热装备，你又是怎么承受火焰的高温？” 男人说：“我的超能力是抗热。” 额。 众人都觉得这个超能力还真是不怎么厉害。 不过配上这件装备，倒算是绝配。 这个男人何尝不是这么觉得。 当初他在旧城意外发现这件武器，且与自己超能力如何契合，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子。 这种膨胀的感觉一直陪伴着好几个月，而且越来越膨胀。 朋友一喊帮忙，他就兴冲冲的赶来。 结果—— 他遇到了武禅。 让他拥有天命之感的火焰巨狼，被当做一盘菜般大卸八块！ 419话 露营的麻烦 05 武禅问完想问的，就示意众人可以走了，特别叮嘱一句不要对外宣扬今晚之事。 众人意外煞人居然这么信守承诺，一边撤离一边防范背后。电影中的变态反派不是经常这么干吗，先把无辜的人释放，然后再用连射弩将人从背后射死，最后嘲笑一句天真的蠢货。 直到撤到彻底安全的距离，众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今晚发生的这些事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个煞人最后的那句警告。刚才发生的事情太丢人了，没人会好意思告诉别人。 武禅清理满地钢钉的时候，有些后悔没有让那些人把自己带来的垃圾一起带走。 桃嫣倒是心情不错，一边清扫一边还哼起来歌。 武禅说：“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开心。” 桃嫣说：“就是有点开心。” 武禅说：“为什么呢？” 桃嫣说：“打扫的工作不都是妻子擅长的吗？我现在有一种新婚主妇的感觉。” 武禅说：“我从不认为家务是专属女人的工作。” 桃嫣说：“跟你没有关系。我刚才说的可是妻子，你又不能娶我。” 武禅说：“……” 桃嫣说：“诶，还是说，你刚才动了娶我的心思。” 武禅说：“没有。” 桃嫣蹦蹦跳跳的凑到武禅面前，背着手，像只小猫般圆着眼睛盯着他。 “诶，真的没有吗，真的没有吗，说谎的人鼻子可是变长的。” 武禅说：“你从哪听来如此荒诞的说法。” 桃嫣说：“你故意岔开话题，是被我说中了吗？” 武禅避开桃嫣的视线：“还有好多钢钉没有收拾。” 桃嫣低下了头：“其实，我知道你只能和天女一族在一起，所以我只是调皮一下罢了。小夫君你不要生我的气。” 可怜巴巴的“小夫君”让武禅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转过身看向桃嫣，想把她拥如怀中，可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桃嫣的肩头。 “我是煞人，后代八成不再是纯正的武家血脉，所以未必要和天女一族……” 桃嫣说：“你不用安慰我，你将来肯定会跟天女一族在一起的。” 武禅看不到桃嫣的表情，只觉得她在故意说反话。 但桃嫣突然抬头，嘴角带着撩人心弦的笑容。 “所以，先生你的外遇到了。” 武禅说：“……” 桃嫣将领口的扣子一粒一粒解开，动情地看着武禅。看着他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她停止继续解扣子，期待武禅将剩下的部分一把扯开。她握着武禅的手，感受到火热的温度。 她眼神迷离，仿佛要滴出水。 “今晚的月色，好迷人。” “清醒一点，今天根本看不到月亮。” 嗯？ 武禅一把将桃嫣衣领合死。 嗯？ 又一粒粒把扣子系上。 武禅说：“大半夜的不要吓人。” 嗯？ 等一下！ 分明半片软胸都被他看到了，不仅无动于衷，居然还…… 桃嫣怒道：“喂，什么叫吓人，你给我说清楚！” …… 不愧是武家找人改装的重甲皮卡，把护板落下后，一块车窗都没有碎。如骤雨般的钢钉扫射只给护甲增添了一点象征功勋章的战损。 但轮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扎漏气了两个。武禅蹲在地上安装备用轮胎，桃嫣盘腿坐在车顶上嘟着嘴生闷气。 “喂。” 坐了好一会，让桃嫣实在觉得无聊，拿起捡来的松球扔向武禅。一连三颗全部打中武禅头顶。 “怎么了？” 武禅头也不抬地旋转着螺母。 “你有点坏。” “哪方面？” “各个方面。” “哦。” “哦什么哦。”桃嫣又扔松球砸他，但这一次武禅一偏头就躲过了，仅靠直觉根本不用眼睛，她说：“你是故意的吧。” “到底什么事？” 桃嫣说：“就是拧断人手腕这件事。我现在才想明白，你利用本姑娘的美貌吸引好色之徒，再统统拧断手腕，是让所有人受害者确认是同一个仇家，然后呼朋唤友地来报仇。” 武禅说：“然后？” 桃嫣说：“然后这些笨蛋就来了呗！一次性来这么多人，肯定会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武禅安好最后的备胎，踢了两脚确认牢固性，抬头说道：“照你这么说，我还真是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你个大头鬼啦！” 她气鼓鼓的怒瞪武禅，但武禅最擅长的就是跟人对视。 桃嫣忍不住地转过头去，被迫“认输”让她心里更气。接着屁股下面的车顶下沉了一下，是武禅落在她的背后。 她不想看他，背着他说道：“你上来继续气我吗？” 武禅说：“你该不会想在车顶过夜吧。” 桃嫣赌气道：“我就喜欢待在车顶，你能把我怎么样？” “能这样。” 武禅弯腰把桃嫣横抱在怀，纤细的身体在臂膀间轻盈的就像一团棉花，他抱着桃嫣直接跳下车顶，稳稳落地。 桃嫣搂着武禅的脖子，盯着他的侧脸瞧。 “刚才给你机会不把握，现在倒来强迫我。不过，” 她脸上泛起嫣红，轻咬嘴唇。 “我也更喜欢粗鲁一点的。” 武禅勾开车门，就把桃嫣扔进后座。 “喜欢粗鲁的是吧，那今晚谁都别睡觉了。” 桃嫣期待又羞赧地笑了：“小夫君你一旦暴露本性，说话还真是够直白。一直到天亮吗……体力这方面血族比起人类真是太有优势了。” 但她没有等到武禅，等到的却是咣的一声车门被摔死。 “诶？” 武禅坐进驾驶室，系上安全带：“诶什么，出发。” 桃嫣从后座上支起身子。 “出发？” 武禅说：“我们粗鲁的狂奔，连夜驶向目的地。” 桃嫣说：“我说的粗鲁不是这个！” 武禅说：“但我说的就是这个。” 他踩下油门，发动机如野兽般发出咆哮，狂野地冲了出去。 武禅看向桃嫣说：“我建议你好好坐起来。” 桃嫣说：“就不。” 武禅说：“那你小心头。” 桃嫣说：“嗯？” 话音未落，车轮被粗壮的树根垫了一下，后座猛烈颠簸，桃嫣的头差点撞到车顶。 桃嫣说：“你是故意的！” 武禅说：“不是。” 桃嫣说：“这不是我想要的开车。” 武禅说：“可我的确就是在开车，不是吗？” 420话 C054新城 线索提供者说这件可以火焰拟形的武器是从c1091旧城里扒出来的。星耀商盟的畸形体实验室藏在d1103旧城的地下，参考这条经验，c1091旧城很有可能藏着熔炉商盟的实验室。而c1091旧城正好位于通往b009新城的路线上，武禅没有理由不先去一趟。 c1091新城周围分布着两个c级新城，四个d级新城，其中距离最近的便是c054新城。武禅从露营点连夜开车，一个通宵加大半个白天终于在傍晚之前赶上了进城的排队序列。 车辆排成长龙，缓缓挪动。感受到车速明显放缓，让躺在后排上的桃嫣悠悠醒来。 她揉着散乱的头发，看向窗外。 “太阳下山了吗？” 武禅说：“嗯，六点前应该可以通过夜幕之墙。” 这个号称有体力支撑一晚上都不困的女人，天刚蒙蒙亮就睡了过去，留着武禅一人开车。车里难的变得安静，反倒让武禅有些不适应。他本想听歌排遣一下无聊，但又怕把桃嫣吵醒。现在他终于可以打开车载电台。 电台跳转到一个音乐节目。 主持人介绍着一个新出道的少女偶像，一番陈词滥调的夸赞之后，少女偶像便开始献唱她的出道作品。 少女的嗓音充满青春活力，但甜的有些发腻，武禅不是很喜欢。 “啧啧，在人类世界当偶像真是太容易了。” 桃嫣做出评价。 她从座椅缝隙爬进副驾驶，然后收起大长腿坐好。 武禅说：“好在你又瘦又柔软，换别人估计就卡主了。” 桃嫣说：“我就当你在夸我了。别的姑娘没在你的车里爬来爬去吗？” 武禅说：“这车我刚开几天，只拉过你。” 桃嫣说：“那以前的车上呢？我看那个叫沈槿的夜魅腰也很细，她能钻过这么窄的缝隙吗？” 怎么就突然攀比上了？ 武禅说：“我怎么知道。” 桃嫣说：“你怎么不知道？她以前可一直霸占着副驾驶。” 武禅说：“我没有留意过。” 桃嫣说：“那你设想一下呗。” 武禅余光瞄了一眼车座的缝隙：“如果钻不过来的话，未必是因为腰粗。可能还没到腰就卡主了。” 桃嫣说：“也就是说她身体不够柔软呗。” 还没等她品尝胜利的滋味，她突然转过弯来，“等一下，你是不是在夸她胸大。” 武禅说：“没有。” 桃嫣说：“撒谎。” 武禅说：“客观存在的描述，不算夸。” 桃嫣说：“那我呢？” 武禅说：“你什么？” 桃嫣说：“又装糊涂。” 武禅说：“也不知道苏筱悠现在怎么样。” 桃嫣说：“应该没有问题的，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武禅说：“我觉得电台里的偶像不如苏筱悠。” 桃嫣说：“嗯，差远了。这个女孩一听就很做作。喂，你转移话题是没用的。” 武禅说：“把头发梳一梳。” 桃嫣说：“干吗？” 武禅说：“马上到我们了。” 桃嫣转头一看，果然已经快轮到他们通关。 c级新城通过夜幕之墙前的安检没有b级那么严格，安检员随便翻了翻车后斗，就放武禅和桃嫣通行了。 桃嫣说：“感觉过于顺利。” 武禅说：“藏在暗处的眼睛可不少。” 桃嫣说：“你会习惯的。” 武禅说：“习惯什么？” 桃嫣说：“像我这种大美人，走到哪都会引人注目。” 武禅说：“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你刚才干吗还追着我问。” 桃嫣说：“我自信，和你认可是两回事。” 武禅说：“好吧，我承认。你是大美人。” 桃嫣捕捉到这句话的重音，不在“美”而在“大”，她嘻嘻一笑。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有点闷骚。” 武禅嗯的一声，转头看过来。 桃嫣见好就收，立马认怂：“小夫君，我错了我错了。” 进城随便找了一家顺眼的旅店住下，为了不引人怀疑，两人只开了一间房。 桃嫣哼着小调收拾行李。 武禅双臂环抱靠在门后。 他在听脚步声。 自从他开车穿过难民营，身后就一直有尾巴。同为进城之人走同一条路很正常，但住同一个旅店就未免太巧了吧。 上楼的人，总共有三个，即便故意放轻脚步，但还是没有躲过武禅的耳朵。 三个人中的两个停在楼梯上，还有一人站在武禅的门外。 通过他的呼吸声，武禅断定此人正趴在门板上偷听屋内的声音。 十几秒之后，那三个人撤离了。 “走了？” 桃嫣见武禅离开门板。 武禅点点头：“嗯。” 桃嫣打趣道：“要是刚才他们闯进来，你是不是还要扭断他们的手腕？” 武禅说：“初来乍到，就不要给医生添麻烦了。” 桃嫣说：“我懂，直接扭断脖子。” 武禅说：“没必要这么暴力，我的意思是击晕就好。” 桃嫣说：“哈哈哈，武家人居然劝别人不要这么暴力。” 武禅说：“……” 两人下楼来到餐厅，点下两份招牌菜。因为客人半数以上是资源回收小队，环境特别嘈杂，有人拼酒，有人谈判，有人比赛着飞镖，点唱机放着一首老迈的情歌，歌的年龄估计比武禅和桃嫣加起来都大。 桃嫣含情脉脉地看着武禅。 “我们这算是约会吗？” 武禅说：“这里怎么看不像是约会的地方。” 桃嫣说：“其实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约会的重点不在于在哪，而在于跟谁。” 武禅说：“你以前跟很多人约会过？” 桃嫣说：“你很在意？” 武禅说：“没有。” 桃嫣说：“骗人。” 武禅说：“我在你记忆里见过很多人。” 桃嫣说：“你指的是那些食物？” 武禅说：“你明明可以直接杀掉他们，何必还要戏弄一番。” 桃嫣说：“人类当初也可以痛快地把我杀掉。” 武禅说：“实验室的那些事情，的确是人类做的不……” 话未说完，一张椅子被拉开，那人不请自来的坐下。 一个三十岁出头，看起来久经沙场的男人，笑着说：“两位，有兴趣合作一下吗？” 421话 C054新城 02 一个味痴煞人，一个血族，本就没有必要来人类的餐厅找吃的。 他们是来钓鱼的，愿者上钩。 男人自报家门，许诺了一大堆好处，但还是被武禅直接拒绝。 男人也不气恼，留下一句你们再考虑考虑就走了。 不是男人开的条件不够丰厚，而是武禅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好处。他干净利落的拒绝，才会吸引更多的后来者。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又出现一个男人，身后还跟着四名手下。 武禅只瞄了一眼，就看出这五个人实力不怎么样，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自信前来谈合作。 几句话过后，男人因武禅的拒绝情绪激动，仿佛想要教训武禅一顿，可他不能这么做。资源回收小队很讲究名声，合作谈不拢就把人打一顿，这种行为传出去之后别想再招募到新队员。 桃嫣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这种人的血白请我喝，我都不喝。” 武禅说：“挑剔血的口味，听起来有点像老变态。” 桃嫣说：“变态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加个老字。” 武禅说：“那些血族老头子不是最喜欢用草莓味和玫瑰味来形容少女的血吗？” 桃嫣说：“你这都是从电影里看到的吧，这都是人类的妄想，说到底还是人类变态。实力越强的血族长老越不喜欢小姑娘，最喜欢饮健壮男人的鲜血。” 武禅说：“我竟一时分不出哪种更变态了。” 男服务员只听到桃嫣说什么健壮男人，还以为是她的喜好，放在食物之后，抛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才走。 虽然不是很饿，但武禅还是装模作样地吃了起来。 之前那两个男人还是多多少少提供了一点线索——包围c1091旧城的几座新城都在对其竭力开采，以优渥的条件大量地招兵买马。 这正吻合武禅的预料。 由武禅净化的d1103旧城，是灾后世界首例成功净化，使人类攻略旧城的进度朝前大跨一步。d1103旧城的成功净化不仅给了人类勇气和希望，更是提供了宝贵的经验。趁着六月大尸潮之后旧城的虚弱，新的旧城净化计划在全球各地同步进行。 然而，任何重大的变动，都会对原有的利益链条发生影响。 净化后的旧城失去了煞妖的风险，里面所有的资源呈现任人疯抢的状态。以d1103旧城为例，代表不同新城阵营的资源回收队爆发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战斗人员的死亡率甚至远远高于尸潮。没过多久，全球大联盟颁发一则法令，将d1103旧城划为全人类共有财产，由北半球东区权力中心a003新城接管。 几座新城斗得你死我活，最终只不过抢到了一些零碎，心中自然不服，但又没人敢跟a003新城叫板。 其他旧城被净化，只是时间问题，有了d1103旧城的前车之鉴，资源回收小队被各级市政厅更加重用起来，为的就是全球大联盟接管旧城之前，多抢一些资源出来。 武禅开的改装皮卡，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得出品质卓越，不是普通人的身份能配得上的。通关夜幕之墙时，众人都看到车里只有两个人。只要这车不是这两人偷来的，那这两人绝对是拥有真本事的家伙。 生面孔，又是狠角色。 当然会被人拉拢。 武禅希望来拉拢他的人当中，可以有熔炉商盟的人，或者有人认识他缴获来的那套发火武装。 他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又接待了四波招募者。根据自我介绍，都只是一些没有大靠山的资源回收小队。其战斗力距离马丧的铁战马还差一大截。 直到武禅把饭都已经吃光，也没有等到让他满意的人。他和桃嫣离开餐厅，开车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各类武器商店会是好选择。 繁星点缀着星空，夜幕之墙已经落下大门，距离僵尸围城还有一段时间，街面上有不少正在往夜幕之墙方向赶去的守城军。 适合资源回收小队补给以及购买武器的商店大多数都开在一号闸外，武禅不需要问路，只根据直觉与经验，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商业街，车速开始变缓。 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为造型普通的街道增添了一抹夜晚的神秘魅力。只隔着一个路口就是温柔街，年轻的女孩们正在揽客，就发现了缓慢行驶的武禅的车，纷纷投来火辣的眼神，甚至有的女孩看到副驾驶上的桃嫣会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仿佛在说“我们也做女人的生意”。 “你还记得宫甜甜的哥哥吗？” 桃嫣突然问。 “记得。” 武禅的注意力寻找武器店上，“怎么了？” 桃嫣说：“宫雷震天很喜欢待在温柔街里。” 武禅哦了一声，他对别人的个人癖好没有兴趣，然后说道：“这事你别告诉甜甜。” 桃嫣说：“不是你想到这样。他只在这里喝酒，还有捧一些花魁的表演。他觉得这里特别有人味。” 武禅说：“人味？” 桃嫣说：“纸醉金迷，堕落肮脏，但没有伪装。” 武禅说：“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内心忧郁的男子。” 桃嫣说：“你可真会挖苦人。” 武禅说：“谁让我是心狠手辣的武家人呢。” 桃嫣说：“哼，小心眼。” 武禅找到了一家武器店，招牌已经破损了一半。 桃嫣说：“连招牌都没钱修的店，靠谱吗？” 武禅说：“不补招牌，说明这家店已经有了口碑，不要实体招牌揽客。” 停下好车，武禅和桃嫣推门而入，昏暗的光线像是进行不可告人的交易的场所标配，保养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浓的让桃嫣有些不舒服。 “两位买点什么？” 柜台后面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四十来岁的男人，懒懒散散的口吻并不像是很想做武禅桃嫣的生意。 武禅说：“有什么新货色吗？” 老板说：“近战还是远程。” 武禅说：“这不重要。” 老板说：“我这有一批新上的带标准镜的连射弩。” 武禅说：“有别的吗？” 老板说：“剑刃形状的电锯，你可以看看。” 武禅说：“我不用电锯。” 老板说：“远程和近战都没兴趣，你不是来买武器的吧。我们这是正经店，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422话 C054新城 03 真讲原则，不必提“原则”二字。 真讲正经，不必提“正经”二字。 不行与不卖，就是最直接有力的拒绝。 武禅不是刚入行的新手，既不要近战又不要远程武器看似找茬的行为，其实是暗示老板自己来买的不是柜台上摆放的东西。 “我们这是正经店，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老板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则是，这家店卖什么东西，取决于买主是谁。 按正常的流程，武禅应该事先找好一个中间人。但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找。 武禅说：“对地面不熟，价格好说。” ——没有中间商介绍，可以加价。 老板说：“我这生意还算不错，不差一两个客人。” ——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冒吃牢饭的风险。 武禅说：“我这笔买卖做成了，顶的上你二十个客人。” 老板犹豫了，推了推眼镜，重新仔细打量起武禅和桃嫣。这两位的相貌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般配的让人嫉妒。但自然界中往往越好看的生物越危险越有毒。武器店的老主顾中有不少臭名昭著的恶棍，但都不及眼前这两位邪气，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把人喉咙切开的变态杀手。 城邦局应该不会挑这样的人当调查官。 不管了，赌一把。 “跟我来。” 老板按下一个开关，身后的展品架旋转九十度露出一个暗门。 “这暗门的款式还真够老套的。” 桃嫣小声吐槽给武禅听。 小小的库房，摆放的武器算得上是琳琅满目。 首先引起武禅注意的是一柄摆在架子上的长刀，即便收在鞘中，仍能透露出一丝杀戮之气。这柄长刀的主人想必曾用此刀杀人无数。 老板说：“果然是识货的，这柄正是‘斩夜刽子手’，死在刀下的人数高达997.” 桃嫣意外道：“刀狂屠晃的刀？” 老板说：“像你这个年纪听过这个名字的人可不多了。” 刀狂屠晃算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代高手，本是南半球东部某座新城的守城十杰，后来顿悟出自己的刀术之道，在尸潮中来去自如。为了追求刀术威力之极限，以血养刀，杀人无数，一时间搞得满城腥风血雨。 被血浸养多年的斩夜刽子手成为了一柄妖刀。跻身全球名刀之列，排名委身在雪山灵宗的九星天刀之下。 后来一座新城突然爆发瘟疫，带走了在城中作恶的刀狂屠晃的命，妖刀斩夜刽子手从此不知踪迹。有人说此刀杀人太多煞气太重，所以被死神带走收藏。这个说法流传至今已成为一种传说，所以现在人大多只知道斩夜刽子手的刀名，反而不知其主人刀狂屠晃。 桃嫣说：“这是真货？” 老板说：“假一赔十。” 斩夜刽子手世上只有一柄，怎么赔十柄真的？ 所谓的假一赔十，是直接赔十一把假刀对吧。 桃嫣说：“我能拔出来看看吗？” 老板说：“这可不行，此刀极为不祥，会给人带来厄运。” 桃嫣说：“那你还摆出来卖？” 老板说：“只作展示罢了，哪家店不得有几件镇店之宝。” 桃嫣说：“我就拔出来看一眼。” 武禅说：“可以付费。” 美人本就容易让人通融，老板招架不住桃嫣的请求，再一听武禅愿意付钱，立马就答应了。 “就拔出来看看，小心别伤到自己。” 桃嫣拔刀出鞘，传说中每逢名兵宝器现世都有的祥光乍现鬼哭狼嚎等特效并没有出现，唯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甜丝丝的血腥味。刀刃呈现如琉璃般的晶莹质感，表面密布漂亮的细纹，缝隙间血光流动，好似活物。 这刀身是由刀蜻巨煞的翅膜所制，即便不是真的斩夜刽子手也相当价格不菲。 桃嫣看着长刀着了迷，很是喜欢。 武禅说：“这刀多少钱？” 老板说：“我说过了，不卖。” 他说话很有底气，丝毫不怕被抢的样子。 开店这么久，遇到动手抢劫的客人不在少数，但没有一人能活着离开这房间。原因在于安装在房顶四角可以自动锁定目标的八台机枪，以及门口藏着的四名超能者保镖。 桃嫣说：“我也就是过过眼瘾罢了。” 她不好意思让武禅给自己买这么贵的东西，而她自己向来潇洒惯了，根本就没有存下多少钱。 她把长刀放回刀架上，“我们再看看别的。” “这件武器很不错。” 老板喜欢识趣的客人，推销起一件看似臂甲的武器。 “可同时四枚旋转刀轮，通过磁力控制飞行轨迹，让人防不胜防。” 武禅说：“有没有更新型一点的？” 老板指着一支长管枪械说道：“这是名叫狙击步枪的灾前武器，刚被挖出来不久，保养的非常优秀。有效射程可达到1.5公里。缺点就是子弹太贵了，而且数量稀少。一百发子弹的价格比整支枪都贵。” 武禅说：“灾前的古董保养的再好也不抗用，你还是留着卖给别人吧。” 老板说：“客人你可真挑剔。那你再看看这个。” 他拉开透明展台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物，打开包在外面的一层布，露出一柄漆黑的匕首。 匕首是质量不错的匕首。 但和斩夜刽子手和狙击步枪比起来，未免太拿不出手。 见两位客人不解的模样，老板神秘兮兮地说道：“别看这匕首本身没什么，但有来历的加成。这可是一位武家人用过的匕首。”他顿了一下，刻意着重道：“武家人，你们都明白是什么存在吧，那可是人罚。所以这匕首自带慑人心魂的效果。” 武禅说：“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被武家人用过的武器还有附魔的效果。” 老板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估计你连武家人都没见过。” 桃嫣说：“这个还真见过。” 老板露出一副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就姑且相信的敷衍表情，说道：“还对哪件武器有兴趣，我可以继续介绍。” 武禅说：“你看看这件武器，你这有现货吗？” 他掏出那套被挑断的喷火武器。 老板拿在手里，将皮带一条一条地仔细看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东西，你说这是武器？我怎么看都不像。我这里没有，你去别处看看吧。” 武禅盯着老板。 老板说：“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武禅说：“你在撒谎。” 423话 C054新城 04 自从和龙重楼长谈过后，武禅就格外留意人说话时表情细节。老板见到那套喷火装置时视线躲闪，被武禅说撒谎后强装镇定，再度证明他是知情人。 武禅说：“开个价，我想知道这套装备的来历。” 老板说：“滚出去，我不做你们生意了。” 武禅说：“如果我强迫你说就不会付钱，那也就不算是生意。” 老板说：“那你会死。” “靠什么？该不是天花板藏着的那些废铁吧。” 桃嫣像是欣赏指甲般手腕一翻，一根根枪管就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切口整齐利落，藏在暗门后的保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是被哪种锋利之物切掉的。 切金属都这么流畅，贸然现身恐怕会命丧当场吧。 这两个客人，是保镖们惹不起的。 老板见保镖没有行动，便没有底气再嘴硬。 “这支狙击步枪你们拿走吧，我也就当你们从没来过。” 武禅说：“我对这件武器没有兴趣。我只对你手上的喷火装置有兴趣。” 老板说：“你们是外来人，拍拍屁股就走，我可是要在这座城里继续做生意。” 如果换做电影里的正派主角，估计一心软就走了。 可惜，武禅在电影里从来都演反派，而现实中，他也是心硬的很。 武禅说：“既然你嘴这么严，打死也不开口，那我只好打死你了。” 老板说：“……” 桃嫣说：“每次你都是一拳就把人打死，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这次交给我。”她笑眯眯的盯着老板的额头，“我会用食指从眉心钻开一个洞，指尖轻戳大脑会让人发出仿佛置身于天堂般的舒爽叫声。” 老板说：“！！！” 他以为男人的就够狠的，没想到女的更变态！ “这玩意是骨锤的产品。” 老板既然选择投降，很痛快就把事情全交代了。 骨锤是盘踞c054新城的黑帮，垄断以红药为代表的禁药买卖，兼卖一些烫手的稀有货。大概两个月前，c054新城各大武器店的老板都被骨锤召集在一起，让诸位老板代卖一种名叫“烈火英雄”的武器。说是代为销售，实则是把武器强行卖给武器店。 一整套烈火英雄配件繁多，价格不菲，很难出售，大多数老板都当做破财免灾。 可没想到事情发生了转折，烈火英雄才卖了一个月，骨锤就派人原价全部回收了去，并警告诸位老板把嘴看严，否则后果自负。 虽然武禅只拿出几条带着喷火孔的皮条，但老板一眼就认出是那套烈火英雄的配件。 “骨锤的后台是猪笼草商会，猪笼草商会又是熔炉商盟的核心成员，奉劝你们一句最好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老板最后好心提醒道。 武禅说：“我正愁他们之间没有关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老板巴不得这两个瘟神赶紧离开，忙道：“什么问题？” 武禅说：“这柄斩夜刽子手真的不卖吗？” 武禅和桃嫣是空手离开武器店的，既然老板坚决不卖刀，武禅又不可能真的动手抢。言语恐吓算是套出情报的手段，从平民手中抢东西，那可是强盗行径，性质完全变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 桃嫣回到车上后说道，“第一家就有收获。” 武禅说：“当那个老板认出这套武器，我就已经猜到这武器早已在市场流通，否则不可能这么巧。” 桃嫣说：“那你猜猜我现在是什么感觉。” 武禅说：“因为没有买到刀挺可惜的。” 桃嫣说：“我又不擅长刀术，要刀干吗。我是觉得现在的我们特别像老牌侦探片，从一个线索那里获得下一个线索，有点刺激。” 武禅说：“那你知道那种侦探片系列除了悬疑元素之外，最大的卖点是什么吗？” 桃嫣说：“不知道。” 武禅说：“每一部都换一位新的美女搭档。” 桃嫣紫罗兰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夸我美的部分我收下了，至于你想换人的这个念头，我们需要详细聊一聊。” 武禅说：“分析电影类型而已，不要过于代入。” 两人继续开车寻找下一家武器店。在充满“善意”很有“礼貌”地拜访四家武器店之后，获得情报与第一家老板的说辞几乎一致，基本上可以判定情况属实。 下一步，就是去找骨锤了。 但武禅感觉，就凭这一套可以凝聚出火焰灵质体的烈火英雄根本对武灭构不成一丝威胁。哪怕它和畸形体只是雏形武器，但以火焰为基础的最终武器又能厉害到哪里去？玩火的顶级行家火旗护炎家尊主炎蚩，还不是被武灭拍成一墙的血沫。 出门忙完一圈，已经到了午夜。 回房间的旅店楼梯上，武禅说：“你真的不饿吗？” 桃嫣说：“干吗这么问？” 武禅说：“我好久没见过你吸血。” 桃嫣说：“戒了。” 武禅说：“嗯？？？” 这可跟人类戒烟戒酒不一样，毕竟人类没有烟酒还能活着。血族戒血就等于人类戒饭，迟早会饿死的。 桃嫣说：“你想哪去了，我是戒掉了人血。稍微喝点动物的血液，就是有点难喝罢了。” 武禅说：“为什么？” 桃嫣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道：“还不是怕被你嫌弃。” 武禅一愣。 他离开武家前不见师姐唐盏一面。除了不想给师姐带去麻烦外，更多的则是不知该怎么样以煞人的身份面对师姐。说到底，他是怕被师姐嫌弃。 原来，桃嫣有着和他相同的“怕”。 武禅顿时心生感动和怜惜，以及……一点愧疚。 他突然一把桃嫣抱紧怀里。 猝不及防的桃嫣贴在武禅胸口，之前那个风情万种、一个眼神就能把猛男撩拨地面红耳赤的妖娆尤物不见了，只剩一个小鹿咚咚咚乱跳的乖巧女生。她又紧张，又期待着。 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不争气，在武禅怀里抬起头仰视着他，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诱惑道：“我们回房间，后半夜还很长。” 武禅将桃嫣横抱而起，打开了房门。 424话 C054新城 05 快速在房顶上飞跃，迎面的风缓解脸上的燥热。 真可恶啊！ 可恶！！ 可恶！！ 明明已经被他抱进了房间。 明明已经被他扔到了床上。 明明已经眼波流转气氛浓郁。 可偏偏，他用一句晚安结束了一切。 耍人很好玩吗！ 好想打人啊！ 但又打不过，好气！ 她不能继续再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那会让她喘不上气。 她打开窗就上了房顶。 武禅虽然已经睡下，但还是察觉到桃嫣离开了房间。或许是刚才说到她好久没喝血，勾起了她的食欲，所以他没有拦她，更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毕竟不会那么巧，正好就碰到斩鬼人。 没过一会儿，脚尖轻轻落地，犹如一只猫。没有招牌的武器店门前，黑暗中出现一道倩影。 斩夜刽子手，当世名刀之一。 桃嫣对它没有兴趣，是因为她不擅长刀术。对它有兴趣，则是它配得上武禅。 武禅本来有两把长刀的，一柄用鲸级巨煞獠牙打磨而成，后来碎掉了。另一柄是遗落之兵，也不知所踪。长槊凶豹虽猛，但尺寸过大，一旦挥舞就是大杀四方的气势，毕竟很多时候犯不着这么小题大做，还是长刀方便些。桃嫣一直都想给武禅再挑一柄长刀，这个挑剔的过程让桃嫣感觉像是原配给丈夫挑小妾，乐在其中。 如今，终于遇到一柄合适的。 “能服侍我小夫君左右，可是你的福气哟。” 桃嫣轻描淡写地将武器店的锁头打开，屋内黑漆漆一片对天生拥有夜视能力的血族毫无障碍，她找到隐藏的开关，货架墙旋转九十度露出暗门，吱嘎吱嘎的在黑夜中格外的响。 长刀静悄悄地摆在刀架上，像是等待桃嫣将它取走。 没错，是取走，并非偷走。 因为对血族来说，拿走人类的东西，即便是在黑夜里也是正大光明的。给不给钱，全看心情。只有血族之间的不告而取，才算是偷。 桃嫣拔刀出鞘半截，赞了句好刀，便又把刀合死。 她想象着武禅明早在床头看见这件礼物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又把自己抱进怀里？ 其实，桃嫣既贪心又知足。她当然想从武禅那里得到更多更亲密的表示，但只是抱一抱的话也已经是很好的奖励了，能让她开心很久。 想到此处，她露出笑容，脚步变得更加欢快起来，从密室回到武器店大厅。 好心情会让人放松警惕，这导致她嗅到危险时，“危险”已经到了她两眼之间。 那是一柄飞刀。 速度竟不输武禅，绝对是玩飞刀的大行家！ 血族的动态视力终究还是可靠的，千钧一发间，桃嫣侧首，夺的一声，飞刀钉进她身后墙体。 房间亮起昏黄的光。 桃嫣意外的发现，在她毫无察觉下，武器店大厅里竟多出了六个人，分别站在不同方位，飞刀出自她正前方那人之手。 “我现在心情不错，不想杀人。你们走吧。” 桃嫣实话实说，自从她跟随武禅，极力收敛过去随意杀人的性子。 这六个人是武器店老板找来的？ 不对。 他不可能保证今晚一定有人来偷刀。 这肯定是黑帮骨锤的人，他们已经获得消息有人在打探烈火英雄，所以在每一家武禅和桃嫣到访过的武器店都设下了埋伏，赌的就是武禅和桃嫣会趁夜再次潜入，寻找其他线索。 这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因为武禅根本就没有重返武器店的念头。 但桃嫣却因为这柄斩夜刽子手，歪打正着地撞上骨锤的守株待兔。 “我们可以走，但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射飞刀的行家，空着右手，左手虚捏四柄散开的飞刀。“第一刀，只是见面礼。第二刀，可不会这么轻松躲过。” 桃嫣笑眯眯道：“看来我躲过第一刀，伤害了你的自尊心。” 左手边的女人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只不过是一只不足百岁的小血族，也敢嚣张。” 嗯？ 不对劲。 桃嫣警惕起来。 这些人并不是黑帮打手，而是狩猎血族换取赏金的猎人团。 桃嫣不再废话，左手五指一甩，五根削铁断金的锋利光丝劲射而出。 血秘术血画金丝！ “早就防着你呢！” 浓雾般的烟尘瞬间充斥房间，光丝竟自行分裂成数段。 烟雾沙尘等一切不利光传导的环境都是血画金丝的克星，这支猎人团经验充足很难对付！ 桃嫣足下爆发蹬碎地板的力量，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直冲大门。 三柄飞刀正对她胸口飞来，然后轻而易举地穿体而过！ 这只是桃嫣的幻影。 真身是大门左面！ 咣！ 一声巨响。 桃嫣倒退数步。 浓烟中露出一面岩石色的大盾，中央被如遭重击般微微下瘪。 仅凭结实的盾牌是无法抵挡住桃嫣刚才那次冲撞的，因为其力量之大把桃嫣自己的手臂骨头都震裂了。 大盾的后面，是一个看起来不算强壮，但肌肉很结实的男人，肌肉的棱角像是被打磨过的石块，给人的感觉很不自然。 桃嫣闻到了煞人的味道。 一个、两个……六个全都是！ 可分明，这些人刚出现的时候身上还只是人类的味道。 要么是刚才掩盖的很好。 要么……就是在战斗开始后突然变成了煞人。 桃嫣思考间，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到她身后，两柄匕首同时刺向腰眼。 桃嫣已更快的速度转身，并拢的指甲犹如快刀切开人影的喉咙。 正是那个笑得阴阳怪气的女人。 她现在不笑了。 脸僵的就想纸人。 没有血，从伤口流出的只有沙子！ 替身？！ 桃嫣再度回身，一柄匕首插进她用来防御格挡的左臂。她疾撤数步，然后把匕首拔出来丢在地上，接着，她拔出了那柄杀人无数的妖刀，斩夜刽子手。 她左掌抹在刀刃上，血族的血沿着刀身涂向刀尖，本就妖气森森的刀刃更添一层猩红瑰丽。 桃嫣说：“加上你们，这柄刀将凑满一千条人命。” 飞刀男说：“这件事，你说早了。” 咚！ 桃嫣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一攥。 疼得她好似灵魂出窍，半跪在地，呼吸困难。 她噗的喷出一口血。 那柄匕首上有毒，生效的好快！ 大盾男放下盾牌，从腰后扯出一根粗绳。 “不反抗，还能少吃点苦头。” 425话 C054新城 06 武禅睡得很浅，直到天亮其实都是半醒的状态，近距离内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耳朵。 所以，他知道桃嫣没有回来过。 她这一次生这么大的气吗？ 还是故意躲起来，想让自己去找她？ 以桃嫣的性格，说不定武禅一下楼，她就突然从街角冲出来想要吓武禅一跳。 武禅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还设想桃嫣是不是遇到了危险。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概率极低的可能性。血族在人类世界几乎是没有天敌的，更何况桃嫣的实力已经达到银蓬侍卫长，晋升血族长老只是年龄问题。铜月斩鬼人根本奈何不了桃嫣，哪怕是曾重伤过桃嫣的白胧，如果他当初遇到的是此时的桃嫣，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定。 武禅洗漱完毕，下楼取车。刻意等了一会，也没有见到桃嫣跳出来。 躲在远处，想看我是不是着急吗？ 她想多了。 武禅开车直奔骨锤的窝点。 白天的温柔街，像是夜晚风情万种的女人卸下了浓妆，露出年老色衰的原本面貌。没有吸引目光的霓虹灯，没有热情揽客的女郎，有的是昨晚纸醉金迷留下的垃圾，经久未修的墙体剥落着墙皮。被扔出店家的醉汉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脸上沾满自己呕吐出来的秽物。两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女领着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街上乱跑，看到武禅的车便老老实实的避让。 即便是坐在驾驶室，武禅也能感受到那些领头的孩子的目光。畏惧、羡慕、还有一丝怨恨。 这些都是住在难民营的孩子，趁着白天人少来捡点便宜。没喝完的酒瓶，可以带回难民营找大人换点好吃的。犄角旮旯里偶尔能翻出钞票，那是有人为博花魁一笑，豪迈地一掷千金，零散的几张被风带出了街道。好似冥冥之中风神赐给穷人的好运。但真正的好运，是能捡到醉醺醺的客人丢失的手表、戒指等首饰。随便找到一家大点的店面就可以兑换成赏金。 如何解决难民营，一直令各座新城头痛的难题。 首先，难民是必须接受的，除了人道主义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这座新城会不会在哪次尸潮中被摧毁，谁都有可能沦为难民的那一天。 其次，便是矛盾之处。难民虽然可以带来廉价的劳力，同时也带来更多的治安问题。难民忍辱负重削尖脑袋都想重新获得居民身份，而只有面对难民才能体会到优越感的本城原居民，又极力阻止难民享受和自己等同的待遇，不可调和的矛盾日渐尖锐。 武禅突然想到了龙重楼的那句话。 一旦极端的权力把控在少数人手中，又没有制约。那么只需一条法律，难民将全部变成合法的奴隶。 武禅不想见到任何人变成奴隶，所以还是赶紧查清楚究竟是什么武器可以干掉武家。 骨锤作为c054新城数一数二的本地黑帮，武禅所在的温柔街整条都是骨锤的产业，街道的尽头便是骨锤的管理处。 忙了一晚，守门的几个流氓一副哈欠连连的模样，像是给个枕头倒地就能睡着。看到一辆陌生的车开了过来，稍微打起精神。 从车的改装程度就能看出来者不是普通人，流氓们既不能有失帮派面子又不敢怠慢，见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一个流氓上前询问。 “你有什么事么？” 武禅说：“我要见你们的老大。” 流氓说：“你是哪位？眼生的很。” 武禅说：“那你肯定很少看电影。” 流氓说：“？？？” 武禅说完就推门而入，流氓们当然不能允许，一拥而上。接着，这一天就变成了他们这一生最荣幸的一天，因为他们有幸见识了真正武家人的拳脚，这可是花钱都学不来的好东西，受益终身。 二楼的头目双腿翘在办公桌上，听会计算昨晚的账，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与几声惨叫，接着大门就被一脚踹开。 一脸英气逼人的男人走了进来，走廊上躺满被撂倒的小弟。 头目倒是不慌张。 “这位兄弟是哪个帮派的？” 武禅说：“带我见你们的老大。” 头目说：“我就是。” 武禅说：“我是说整个骨锤的老大，而不是你这种管理街道的小头目。” 屋内的一众黑帮份子额头暴起青筋，他们可不是那群躺在地上的看门犬，光超能力者就有三名！ “你胆敢羞辱我大哥，去死吧！” 火焰与雷电齐射，右臂变粗三倍的黑帮份子一拳轰向陌生男人的脸上。 然而，火焰刚碰到男人就消失了，雷电在男人身上爬窜，乖巧的就像男人养的电蛇宠物。 男人前伸的手臂多出一样东西——他像接住棒球般握着一个人的脑袋，将他双脚离地的拎起。超粗右臂耷拉着，前臂被折成让旁观者裆部发紧的九十度，没人看清陌生男人是怎么做到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让出拳人都来不及惨叫就晕了过去。 武禅说：“不仅我的胆敢，胃也敢，肺也敢。” 被残忍手法吓到的众人：“……” 头目擦着满头冷汗：“这位兄弟，你究竟是谁，找我们大哥有何贵干？” 看着此人模样八成是要找自己的大哥寻仇的。 先不说总部养的那群高手能不能干掉此人，单说他把大哥的仇人带到总部这个行为就很不黑帮。大哥对自己有恩，不能不讲义气，所以必须问清楚。 武禅说：“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他随手一甩，手臂折断的男人整个人横飞出去，咣的一声撞在墙上，脑袋哗哗流血。 连晕过去的人都要再折磨一次，这人也太残忍了吧！ 武禅见头目死咬牙关，理解道：“我知道你们讲义气，那我只好……” 武禅本想说只好问问他的手下，看他手下是不是也这么义气。 头目以为的却是——那我只好把你杀掉，成全你的忠义。 他赶紧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带路！” 突然就变配合了吗？ 武禅说：“那就走吧。” 武禅不知道骨锤的老巢在哪，但至少在这座新城的二号闸之内，没有通行证硬闯的话，难免会把事情闹的满城皆知，但分部的头目肯定有通行证。 一辆车在前面在乎，至于他们会不会用对讲机提前通知总部，武禅并不在乎。 武禅想的是，桃嫣应该玩够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她回来后，他会去给她买一支冰淇淋。 426话 C054新城 07 骨锤的老巢在三号闸后面，再往后过一道闸就是c054新城市政厅区域。 这里跟常规印象里的黑帮不一样，而是一座农场，武禅跟着领路的车先是开进了一片草原，没有受到旧城瘴气变异的正常体型的牛群和羊群轻悄悄地啃草。 原来这座新城的畜牧业是被骨锤把控着。肉食供应是一座新城的重中之重，黑帮能获得经营权，与市政厅的关系可见一斑。说不定一会出现的黑帮保镖中就有守城十杰。 车辆停在一幢造型复古的庄园门前，武禅还未等下车就已经闻到一股血腥味，右手边的空地上，架子上躺着一头被砍掉脑袋的牛，牛头被钩子悬挂起来，一把长柄斧劈在地里，旁边是接满牛血的四个大盆，像是血色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 一个强壮的中年人拿着一柄锋利的小刀在给牛剥皮，身后站着十几个背着手的手下。 “贵客，这边请。” 不知道这一路车载对讲机里传达了什么信息，小头目此刻十分恭敬的为武禅引路，而且丝毫不担忧自己老大的安危。 “手下人没见识，让武先生见笑了。” 剥皮的男人转过头来。 武禅看到一张凶狠又热情的脸。凶狠，是因为像是野兽撕抓般的三道旧伤疤贯穿他左半张脸。热情，是因为他的笑容十分真诚，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他的身材相当魁梧，双臂的肌肉快要撑爆白衬衫的袖子，露出的前臂上一道道旧伤疤如勋章般醒目，敞开的胸口隐隐约约能看到大片的刺青。 武禅说：“你知道我的身份。” 男人停下了剥皮的动作，将小刀钉在板子上，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毛巾，笑着脸朝武禅走来。 “对烈火英雄感兴趣的人，可不多。请吧，屋里详谈。” 这个男人不是泛泛之辈。 因为武禅注意到，亲手屠宰如此大的一头牛的男人，白衬衣上竟没有一滴血点。 会客厅的墙上挂着一排野兽的头颅标本，从变异的巨狼，到巨角异常夸张的鹿头，再到张嘴咆哮呈噬人形态的熊头，每一种都是狩猎难度系数高到会让猎手充满成就感的猛兽。 标本对面的墙体上，挂着一排照片。 根据男人介绍，这是骨锤前三任老大。 他自己则是第四任，宋藏。 这名字听起自带一股煞气。 “武先生请不要拘束，随便坐。” 侍女端来为主人和客人端来咖啡茶水与甜点。 宋藏说：“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就多准备了一点。希望能让武先生满意。” 武禅坐在他的对面。 “我可不是真来做客的。” 宋藏说：“当然，像我们这种小帮派，可请不来武家这种贵客。当然了，不是客人的武家人的拜访，对谁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喜事。” 作为黑帮的老大，对外人说出如此自灭威风的话，很有损在手下心中的威信。他故意捧高武禅，必有所图。 但他嘴上说着畏惧武家人，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紧张与不安。不仅如此，武禅还注意到，除了他身后站直的那一排手下之外，会客厅的四面八方明里暗里都没有安排其他保镖。 似乎是料定武禅不会动手。 是什么给了此人信心？ 武禅说：“烈火英雄是你们卖的？” 宋藏说：“在c054新城，是我们在卖。其他新城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武禅说：“但都跟熔炉商盟有关，对吗？” 这句话等同是问烈火英雄是不是熔炉商盟所造。 没想到宋藏竟毫不掩饰地回答道：“没错，生产商就是熔炉商盟。他们吃肉，而作为销售渠道的我们只能捞点汤。” 武禅心中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你们为什么把售卖中的烈火英雄又重新回收？” 宋藏说：“这也是上面的意思。至于原因，我们这些给人干脏活的家伙，哪有资格问。” 此人如此放低姿态，与武禅的预想真是大不一样。 武禅说：“制造烈火英雄的实验室在哪？” 方才一直有问必答的宋藏端起了茶杯：“不妨先喝杯茶再聊吧。” 原来罩门在这吗？ 武禅追问：“我说过了，我不是真来做客的。回答我的问题。” 宋藏翘起二郎腿，吹了吹杯面的热气，然后双眼一挑，从下往上地逼视武禅。一瞬间，气质判若两人，凶狠的像是一头狼。 “武家人还真跟传闻里的一样蛮横无理，我就是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武禅若回宋藏一句你说我能把你怎么样，听起来，武禅更像是逼良为娼的黑帮。 武禅的确需要线索，宋藏嘴硬不说的话，武禅还真要对他做点什么，一旦动手就是武禅理亏。 可要是不动手，又像是武禅怕了宋藏。 宋藏的这句话犹如先发制人，一下子就把武禅踩进了道德泥潭，让武禅进退两难。 不过，计谋是好的。 但宋藏不会料到，得知自己是煞人之后，武禅的心境已经发生重大改变。人类道德的束缚力早已大大降低。 砰的一声。 宋藏身后的一个手下应声而倒。 旁人看到有什么东西嵌进了他的额头，鲜血直流。 像是一片陶瓷？ 哪来的？ 茶杯上的。 茶水从被掰碎的茶杯里流到地上，武禅手指夹着另一枚碎片。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如果再拒绝回答我的问题，下一枚，你将失去一只眼睛。” 武禅在宋藏脑中种植恐惧的种子。 然而，种子并没有成功埋入。 宋藏面不改色道：“恐吓是黑帮的看家本领，当然早已免疫。而且，你会后悔的。” 武禅说：“没人能威胁武家人。” 宋藏说：“武家人没有软肋，但你有。” 啪。 宋藏将一张照片拍在茶几上。 他终于亮出有恃无恐的本钱。 照片里光线阴暗，但不妨碍武禅看清内容。 一根巨大的十字架。 女人双臂平展地被捆绑在上，肌肤多出几道鞭打过的伤痕。 即便是昏迷，丝毫不减女人的美艳。 武禅怎么可能认不出如此美丽的女人。 正是消失不见的桃嫣。 武禅冷如寒刀出鞘：“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宋藏说：“那要取决你对我做什么。我若少一只眼睛，她就少一只眼睛。我死，她死。” 427话 C054新城 08 武禅说：“你们在哪抓的她。” “其实你真正想知道的是她被什么人抓走了吧。”宋藏喝着茶水，当面前这个男人看到照片之后没有出手干掉自己，这就说明自己不会再有危险，“想抓住血族，当然是要靠专业人士。” 武禅说：“昨晚没有人跟踪我们。” 宋藏说：“当然，这座城里没人有那个本事。所以，我们的人只能等。” “你们怎么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离开旅馆，目的地又在何处。”武禅听力的警戒线范围很广，如果桃嫣出旅馆没多久就遭到埋伏，他不可能听不到，所以骨锤老大这句话指的必然是埋伏设在桃嫣的目的地。 未等宋藏回答，武禅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推测：“你们有预测能力的超能者。” 宋藏笑了笑。 “你猜对了。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预言准确率很低。所以抓住你的女朋友，有一半靠的是运气。你不用生气，不是你女朋友不强，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昨晚共有六支猎人团分布在各处，算得上布下天罗地网。” 六支猎人团？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座新城不会无缘无故聚集如此多血族猎人，准备充足的守株待兔说明武禅和桃嫣的行踪早就被人掌握着。而掌握武禅行踪的手段应该不是尾随监视，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靠的仍是预测能力。 骨锤最终幕后老板是熔炉商盟，熔炉商盟又似乎并非是英雄王的人，否则早就该把武禅的行踪上报，a003新城的人会在半路截住武禅。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熔炉商盟瞒报武禅的行踪，抓住桃嫣威胁武禅干“私活”。 武禅说：“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宋藏说：“你来之前是要逼我们为你做事，应该没想到你却要听从我们的安排，这滋味怎么样？” 在这个世界上，能羞辱武家人还能继续活着，绝对称得上是一件壮举，宋藏脸上的笑容透露出病态的满足感。 武禅依然保持冷静。 换做以前，宋藏和这屋子里的所有人早就死了。 武禅不得不承认的是，此刻的他的确投鼠忌器。 他看着宋藏，等着他自我陶醉结束。 宋藏说：“你怎么不猜一猜。” 武禅说：“有什么意义吗？” 宋藏说：“当然有。武家人向来最喜欢主持公道，杀城主算是你们的祖传手艺。所以，你应该猜到了，对，我要你把这座新城的城主杀掉。” 武禅说：“人罚不是乱杀无辜。” 宋藏说：“本城城主鱼肉城民，强抢民女，早就满足你们人罚的标准。” 武禅说：“是否满足，不是凭一面之词。” 宋藏说：“也就说你在故意推脱咯，啧啧，武家人也不过如此。” 武禅没有被激怒，他早就看穿所谓的杀城主，只不过是此人故意嘲讽挖苦武家人罢了。他如此针对武家人，大概是有认识的人死在武家人手中，而肯定不是亲属。因为武家人降下人罚向来斩草除根。 见武禅不中计，宋藏难掩脸上的失望。 “既然你不肯杀掉城主，那就去旧城为民除害吧。出了c054新城一路往东，就是c1091旧城，有人抓住一头奇怪的煞妖，却杀不了。只能靠你了。” 这个要求太让武禅感到违和了，听起来像是黑帮绞尽脑汁找到武家人，是为了给新城除暴安良，这么用心良苦的吗？ 宋藏拍了一下手掌，手下递过来一张纸。 “这是地图，红圈就是目的地。杀掉煞妖回来，我会再给你一张地图，里面是关押你女朋友的线索。” 武禅说：“线索？” 宋藏说：“当然只是线索，因为如果关押地点很近的话，你救完人就会回来把我们全部杀掉，我们需要一些逃亡时间。” 武禅说：“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宋藏说：“我能说的都说完了，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了，反正在场没人是你对手。” 武禅说：“你说的没错。” 宋藏一惊！ 但为时已晚。 武禅一把搂过宋藏的脖子，把他的脸重重摁在茶几上，甜点杯具噼里啪啦落地。 手下们纷纷武器，却被宋藏大声呵止：“不要送死！” 宋藏的脖子仿佛被铁锁箍住，呼吸越来越困难，“你想怎么样？” 一张照片出现在他眼前，头顶响起武禅的声音。 “我不允许这个女人身上再出现新伤痕，否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 恐惧随着脖颈的重压渗进宋藏的大脑与脊椎。为今天这番对话做好的层层心理防御，在武家人真正出手的一瞬间，瞬间土崩瓦解。宋藏最后的神智全部用来维持自己在手下面前的老大形象，不能被吓得太惨。 “知……知知道了……” 说完，宋藏脖颈突然一松，重压消失，当他抬起头时，武禅和照片一起消失，门外响起金属野兽的咆哮声。 手下赶紧把宋藏扶起来，发现白衬衣已经被汗水浸湿。 武禅一边开车，一边梳理整件事。 大致可分成两条线。 一是武禅方。 首先，武禅是靠着前来报断腕之仇的人，获得半套烈火英雄与相关线索。这应该是意外收获。 其次，根据那半套烈火英雄本是出现在c1091旧城的线索，所以武禅和桃嫣才会选择来到c054新城。 接着，武禅走访武器店，获得烈火英雄出自骨锤之手，骨锤背后的势力又是熔炉。于是，武禅将烈火英雄与熔炉正制造针对武灭的武器的可能性挂上钩。进行调查。 二是骨锤方。 首先，他们知道武禅和桃嫣会来到c054新城，并早已制定计划，聚集六支猎人团准备捉拿桃嫣。 然后，成功抓住桃嫣，以此威迫武禅进入旧城斩杀煞妖。 产生违和之处在于： 一，骨锤方既然是要威迫武禅做事，为什么再抓住桃嫣之后，没有主动派人来联系武禅。如果武禅不是调查烈火英雄，根本不会想到今天去找骨锤。 二，能被抓住的煞妖说明胞级不会太高，却又无法被杀死，这就很矛盾，武禅从未听说过。 三，主动杀掉煞妖这种事，怎么样都不像是黑帮该操心的事情。 武禅隐隐感觉整件事的背后被另外一股力量或者说动机推动着，但干扰和假象太多，武禅还无法看清真相。 而下一阶段的线索，就藏在c1091旧城里。 428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c级旧城的规模，远比d级旧城大上数倍。灾前的城市建设有多么繁华先进，灾后养出的煞妖就多么麻烦可怕。首当其冲的就是遍地的高楼大厦承接了大量习性是落在高处的腐化菌子，从而孕育出大量的煞妖孵化场。 其次是遗留在城市中的动物数量众多，瘴气不仅让体型变异庞大，更是激发原始野性。变异生物之间为求生存的互相残杀，淘汰弱者，最终留下的全都是堪比煞妖的可怕猛兽。 第三，便是人的贪心。 c级旧城资源基数大，也更为高级更值钱。被吸引来的资源回收小队不仅人数多，各方面能力更是比在d级旧城谋生的资源回收者高出几个档次。 在危险的环境下，最好的审时度势就是先下手为强，所以无冤无仇就横死街头的比比皆是。 武禅没有选择去中转站狼堡休息，而是顶着暮色开车进入了c1091新城，立马就找地方拉起防火布。黄昏已然降临，犹如开启鬼界之门，街道传来洪水奔涌般的声响，发出猛烈的震动。眨眼间，出现了成千上万的僵尸，它们手脚并用地朝着四面八方的新城跑去。 当僵尸跑光，街道重新回归安静，武禅卸下了防火布，继续上路。 入夜之后在旧城移动是一件很不理智的行为，移动物体产生的热量会吸引贪嘴的煞妖，而全神贯注或者战战兢兢的状态，会招惹以情绪为食的白面客。 扎营在不同地方的资源回收队听到有车辆驶过，都会暗骂一句要钱不要命。也有人把武禅当成一块落单的肥肉。 人类对旧城开采了将近五十年，凡是能见到的车辆都被运进新城，有些改装成燃烧高聚能砖的释能发动机后继续行驶，品相差的则直接拆成钢铁材料。现阶段除非铤而走险地进入旧城中心区域，否则很难再“挖”出车辆，这就导致改装车极为抢手，改造的越结实越价值不菲。 左侧，突然暴起火光。 武禅转头一看，一枚火球照亮他的瞳孔，重重轰在车门上，掀起的火焰遮盖车窗。 第二枚火球接踵而至，车头一歪差点撞上一棵巨树。 “第三球。” 五百米之外的废楼残骸，三层楼高的断墙顶部，少年将一枚棒球抛到高空，落下时，双手挥棒将棒球狠狠击飞，高速飞行的棒球与空气发成剧烈摩擦，燃烧成一枚大火球。 “轰——” 二楼的破窗，少女坐在窗延，荡着两条纤细的小腿，为望远镜里的场面配音。 “五哥，第三球也命中了。” 一楼的少年往嘴里扔着毛茸茸的肉块，嚼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被掐掉扔在地上的则是一颗颗拳头大的老鼠脑袋。 “喂，老六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在我头上晃脚。” 二楼的少女回嘴道：“谁让你非要站在我脚下，是觉得我脚香吗？” “呸，臭女人！” “老大，三哥又骂我！” 被少女称为老大的男人蹲在地上，被一件不合时宜的厚厚的毛皮大衣包裹着，百无聊赖的用手托着腮帮子，对同伴的胡闹毫无兴趣。 第四发、第五发火球连续划过天空，在远处炸出轰鸣。 “喂，别真把车炸坏了。” 光着上身胸口纹着鬼脸的少年，一边系腰带一边从废墟一楼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少女把在激情中弄散的长发扎成马尾。 吃鼠少年嘲笑道：“老二，你今天这么快吗？” 少年把上衣套上：“还不是给你让地方。” 吃鼠少年笑道：“那我岂不是该谢谢你。”目光扫向扎马尾的少女，“我马上就吃完。” 马尾少女很是嫌弃：“你今天吃了老鼠，别碰我。” 纹身少年蹲在老大身边。 “开这么好的车，车上肯定还有其他宝贝。” 毛皮少年嗯了一声：“开好车的人都不简单，让老五再轰炸一会。” 这支资源回收队名叫“恶童”，最小的十七岁，最大的也刚满二十岁。然而，这支资源回收队却有着四岁的“高龄”，以及让人生畏的名声。 六名少年少女仗着诡异刁钻的超能力无恶不作，坑蒙拐骗偷是开胃小菜，色诱勒索抢劫是饭后甜点。如果把他们的行为放在新城，那每一个人都是重刑在身的罪犯。旧城是他们释放自我的天堂，资源回收队只不过是他们方便进入新城的合法身份。 排行老二的纹身少年突然站起身。 “老大，那个人过来了！” 排行老三的吃鼠少年说：“怕什么，我一会就把他吃掉。” “随便你。” 毛皮少年仍然提不起劲。 他不怕人来报仇，只怕对方太弱，同伴折磨几回合就死掉了。 老二的超能力可以干涉人类心脏的跳速，不仅可以让人猝死还可以根据心脏锁定目标位置。 而自己的超能力杀起人来更方便——右手拇指与食指上下分开对准目标，视觉上，远处的目标就像是被他两指捏住的小人。然后双指一压，便会凭空出现一只巨型人偶，拿着大刀将目标一劈为二。 “不对，那人的动作好快！” 纹身少年话音未落，呼地倒飞而出，马尾少女发出尖叫。 老大难以置信地站起身转头看去，只见老二被一杆乌金长枪贯穿身体，钉在废墟墙体上。 怎么会这样？！ “老大！” 马尾少女再次尖叫。 老大一转头，正好对上一双犀利如刀的眼睛，接着感到脖颈划过一抹热辣。他用手一接，满手热血，然后倒地。 场面完全被威慑住了。 马尾少女眼睁睁的看着二哥被一枪钉死在墙上，老大一瞬间就被那个男人划开了喉咙。 恐惧让她无法再发出叫声。 “是你用火球砸我的车？” 武禅抬头，视线让挥棒少年全身发抖。 “我我我……” 未等说完整我错了，一柄飞刀钉进他的额头，整个人从楼顶栽了下来，飞过二楼时，细腿少女被吓得魂飞魄散，仿佛以毒攻毒般，过量的恐惧打破了恐惧对身体的束缚，她突然在窗框上消失。 短距离的瞬移便是她的超能力，凭借这个能力让她在十三岁时就成为一名神偷。比起偷富人的钱挥霍，她更常常偷穷人的钱取乐，因为她最喜欢看到本就很惨的人露出的绝望表情。 但此刻，她觉得是自己的报应到了。 如果可以活着逃出去，她一定要赎罪。 少女的身形凭空出现，她需要两秒的缓冲，才能再度瞬移。 只需两秒…… 她听到耳后仿佛传来嗡的一声。 什么东西追过来了。 她不该回头的—— 她一转头，飞刀正好刺进喉咙。 神乎其技的飞刀让马尾少女扑通跪在武禅脚前，痛哭流涕：“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无辜的，所有的事都是他们逼我的。” 她完全放弃用超能力抵抗，寄希望于用自己的楚楚可怜让对方心软，凡是她遇到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吃这一套。 “你带我走吧，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一个人作恶过多，身上就会产生某种恶臭的味道。” 武禅俯视脚下暂停流泪的少女，“而你的身体已被这个味道腌透了。” 飞刀贯进少女的后颈，了结性命。 最后仅剩那一个吃鼠的少年，刹那间的小队全军覆没，让他的神智崩溃了，哇的一声吐出一地未消化干净的带骨鼠肉。 武禅说：“你本打算抢完车后就把我吃掉吧。” 吃鼠少年牙关打颤，无法回答。 “活命，你是不用想了。” 武禅抖开地图，“但如果你告诉我这个地方在哪，那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429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02 并非是武禅方向感不好，着实是c级旧城太大，找到一个熟悉环境的向导辨识地图可以有效节省时间。 武禅很遵守诺言，痛快地了解掉吃鼠少年的性命，尸体躺在那堆鼠头旁边，颇有一种鼠族大仇得报的感觉。 武禅回到车上，重新发动。 火球攻击除了推动这辆改装皮卡几下和涂上了一层焦黑战损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影响。大瓦数的车灯在前方黑暗中扫出一块黄橙橙的空间，偶尔会有兽群穿过街道，眼睛好似宝石般明亮。 越往城中心靠近，原始的森林地貌阻碍越大。等到武禅接近目的地，已是午夜。未等下车，武禅就已经感到被充满杀机的目光包围。 是煞妖。 而且是数头五胞级以上的煞妖。 武禅下车，不慌不忙地走到车后斗，抽出长槊凶豹。 他突然一转头，锐利的目光刺穿草丛的阴影，一下子激怒了埋伏在里面的煞妖。 两声重叠在一起的咆哮震响森林，接着一道雄健的黑影从暗影中扑向武禅。 武禅身形一让，轻松躲过。 猛兽四爪落地，转首过来。 两只脑袋不耐烦的抖动着鬃毛。 这是一头几乎只会在旧城中心地带活动的六胞级煞妖——双吼狮煞。 资源回收小队通常不会主动招惹这种级别的煞妖，就算可以猎杀掉，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然而，让超能者望而生畏的双吼狮煞，不曾想过，另一座旧城的同类被一双手直接撕裂了脑袋。 那双手源自一头白色的巨猿，它的名字叫白吱吱。 眼前手提长槊的男人，则是白吱吱的主人。 双吼狮煞再次发起进攻，猛跃而起。 一道乌光砍进两条脖颈的拼接处，毫无阻碍地沿着背脊一路朝尾巴劈去。堂堂六胞级煞妖竟仅一击就被劈成了两片。 武禅抢锋连挑，将暴露出来的六枚中枢球击破，彻底杀掉了这头煞妖。 其他煞妖没有料到“猎物”竟如此可怕，一时间竟不知是攻还是逃，居然一股犹如恶鬼般的气劲从“猎物”身上散发而出，像是无温度的黑暗火焰焚烧着森林，煞妖们立马做出了决定——逃！ 但晚了。 每多一个多胞级煞妖，旧城的危险系数就高一级，会造成更多人员的伤亡。 武禅没有遇到这些煞妖便罢了，既然已经遇到，怎么可能放它们活着离开。他用力捶击胸口一拳，力量通过转化，让身上亮起飘带般的电流，这会加快他的移动速度。 武禅提枪冲出。 十几分钟后。 森林犹如遭到远古巨兽的肆虐，两人环抱粗的树木成排成排地被撞断。每逢遭到重大破坏的地方，便会多出几个多胞煞妖的尸体。 一头五胞级的食煞猴王，是最后的“幸存者”。 它本想在今晚的狩猎中捡个便宜——当其他煞妖将猎物分尸时，它捡起一只断脚就跑。 可现在，它却成了猎物。 它躲在一棵至少有五人环抱粗的木桩后面，蜷着身体捂着嘴巴不敢喘气。 这棵树是刚断的，断茬散发着树汁的味道。 那个“恶鬼”应该不会重新在回到这里吧…… “找到了。” 武禅的脚从树桩的侧面出现。 食煞猴王一惊而起，半空中被凶豹的长锋斩成数块。 但它还没有死。 分身术是食煞猴王的拿手好戏，每一个残块都包裹着一枚中枢球，化作更小的猴子逃向四面八方。如果它们跑得足够快，那还有逃生的希望。但可惜，武禅更快。 还在d067新城的时候，就刚才这十几分钟的收获，足以让武禅将东区三号废品焚烧站里里外外再翻修加强两遍。各种先进的自动防御火炮随便安装，弹药如流水随便发射。宫甜甜和甘小乙他们应该会特别高兴吧。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在武家住得习不习惯。 武禅不做多想，将枪锋抹干净，便重新回到地图上的目的地。 如果不是骨锤的人故意耍他。 如果不是吃鼠少年故意指错。 那么这里就是地图所标注的地方，然而在武禅眼前的却是一幢两层楼的废墟，遍地野草，断墙上也早已爬满了绿色藤蔓，根本就不像是关押煞妖的地方。 既然地表不符合，那就说明真正目的地是地下。 武禅绕了一圈，长槊在一人高的野草中拨来拨去，终于找到一个下坡式的入口。 武禅蹲下，用手再次仔细地拨开野草，夜色中光线极为不佳，但武禅还是看到几个脚印。根据脚印的形状，武禅粗略判断至少有三个人在近期进入下面。 下面会是什么地方？ 武禅不禁想起了在d1103旧城发现的制造畸变体的实验室。 武禅提抢走了进去。 如果真是实验室的话，这条只能供两人并肩通行的通道实在太窄了，不适合运输实验材料，如此看来必定还有其他更开阔的入口。 通道里越往下越黑，和水泥的味道混在一起的寒气直往武禅肺中钻去。武禅手中的照亮棒照出了更为清晰的脚印，同时也看到了墙上的枪管孔。这说明这里本有很优秀的防御措施，但现在报废了。 不知究竟往地下深入了多少米，武禅终于来到了一面巨墙面前。 死路？ 不对。 没人会这么无聊，挖出如此深的地下通道后，再把路的尽头封死。 武禅用照亮棒慢慢搜索一番，终于在巨墙的中间找到了一条细缝。 这不是墙，而是两扇关闭的巨门。 每一扇门至少有数吨重。 这门是防止外来者进入的，还是防止里面的东西逃跑的？ 不管怎么说，先开门再说。 武禅把凶豹往地上一插，然后开启了锐金咒。 这一路武禅不曾使用锐金咒，为的是不引起注意，而此刻周围没有人。 浓浓的黑暗在锐金咒开启后，立马被两团燃烧的金色火焰所驱散。 武禅双掌按在巨门上，低喝一声，开始发力。 巨门发出怪兽爪子摩擦石板般的怪响，缝隙越来越大，逐渐露出让武禅通过的口子。 也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狂热朝着武禅扑面而来。 这一瞬间。 武禅觉得仿佛打开的乃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因为。 他看到大门后面的， 那头， 燃烧着的巨大恶魔！ 430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03 巨门的后面，是一个极具人力物力才能挖掘出的巨大空间。 武禅站在以钢铁支架构成的平台上，抬头望，上有十一二米高的天花板。往下看，至少还有二十多米深。 而前方。 正好与那头火焰恶魔巨大的头颅平视。 它应该是恶魔吧…… 金中带橙的熊熊火焰是恶魔的骨与肉。 犹如扭动的岩浆组成恶魔龙卷形状的下半身，硕大的胸肌延展出两条粗壮到可以轻松砸毁城墙的巨臂，一对粗如柱子的火焰犄角刺向天际。 武禅能看到恶魔的眉骨，却看不到眼睛。 它似乎失去了意识。 骨锤老大宋藏所说的有人抓住一头无法杀掉的煞妖，显然是谎话。但只有煞妖二字是谎话。 这头火焰恶魔的确是被束缚住了！ 粗壮的铁锁一圈一圈地缠绕它的腰部与双臂，将它捆绑在一座巨大的十字架上，所以自武禅进来，火焰恶魔毫无反应。 如此可怕的存在，人类究竟是如何将其抓住的。 还是说， 根本就不是抓住的，而是制造而出的…… 若真是这样，它外貌虽然是一头恶魔，却应该有着另一个身份。 神罗。 熔炉商盟居然制造出了一头神罗？！ 武禅突然豁然开朗。 是啊。 武灭是神罗。 唯有神罗，才有可能击败神罗。 既然其余十九个神罗出于某些理由不能对武灭动手，不妨制造一个新的。 如果这就是熔炉制造武器的真相。 那么，骨锤老大宋藏故意把武禅引到这里就十分的不合理。以及，在入口处看到的脚印又是谁的？那些脚印可只有进，没有出的。 武禅脚下突然猛然一晃。 剧烈的轰鸣中，钢架支成的平台竟然坍塌了。 武禅朝着对面坠落，二十米的高度摔不死他，危险的是则是从天而降的钢架。先不说断裂之处的锐角何等锋利，单说其重量就足以将地面的人砸成肉泥。 武禅人还未落地，已然出枪。 硕长的枪锋划过几道光弧，空气仿佛停顿了一秒，接着钢架就被斩成了小块，轰轰轰地砸向地面，泥尘翻滚。 在地下和刚才在平台上的感觉截然不同，武禅看到了更多细节。首先，仰视让火焰恶魔显得更加巍峨巨大，其次，武禅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线缆，连接到十字架的底部，不知道是运输能量还是抽取能力。线缆连接的另一端，那些设备还在运作，却看不到任何一个工作人员。 但很多事情。 不用眼睛，反而可以“看”到更多。 武禅说：“出来吧。” 从武禅打开巨门的那一刻，就被炙热的空气所包裹。提供高温的自然就是恶魔身上的火焰，另外一个作用便是为整个地下空间提供了照明。 潜藏之人，正是利用火焰的高温与光照隐藏了自己，让武禅一进门时没有发现。 落地后的武禅则捕捉到了他们的心跳。 共有四个人。 他们从房间中陆续走了出来，全身燃烧着火焰。 这是武禅一直追查的烈火英雄？ 不。 这是一种更高级的驭火技巧。 名副其实的火衣咒。 来者，火旗护。 也只有炎家之人能做到在这种火焰场景隐藏自己的。 武禅没想到的是，四人中竟有两个是“熟人”。 炎小七和炎磐。 另外两个则要年老的多，估计是炎家的长老级别。 “原来是这样。” 武禅感慨道，不管是烈火英雄、还是制造火焰恶魔，凡是高级点的火焰武器，怎么可能少得了炎家人的技术支持。“原来熔炉与炎家是勾结关系。” “呸！” 炎小七怒道：“说的就像星耀商盟和你们武家关系很干净一样。” 嗯？ 以畸形体为雏形，制造巨兽人甲的星耀商盟，私下竟和武家有关系？ 武禅是第一次听说。 武家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武禅说：“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炎小七说：“要什么证据，这还不是人尽皆知的吗！你不要装糊涂！” “小七，无需跟此人多说废话。”炎磐似乎像是担心炎小七言多必失，给武禅透露出更多的情报。 武禅思忖半秒。 “难怪熔炉的人发现了我的行踪，却没有上报给英雄王领赏，原来是为了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怎么说，是想找我报仇吗？” 炎小七道：“当然！杀我宗主的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武禅说：“杀炎蚩的是武灭。武灭又没有玩失踪，你们几个干吗不去找他？哦，我知道了。因为你们打不过他，所以就来杀我。如此欺软怕硬，还真是英雄好汉的作风。” 武禅的讥讽让炎小七又怒又羞，正要动手却又被做事沉稳的炎磐拦住。 炎磐说：“武禅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杀不掉大魔头武灭，所以只能先杀掉他的亲生儿子，以此拜祭师父的在天之灵。至于手段光不光彩并不重要。大丈夫做事，是求事成，不拘小节。” 武禅说：“你叫炎磐，脸皮倒是真如磐石般厚。所以你们炎家是靠脸皮厚度论资排辈的？脸皮最后的当宗主，然后是师兄，接着是师弟。你说要杀我为你师父报仇，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们师父腆着一张老脸非要在我武家挑事，他能被武灭活生生打死吗？” 打死本就已经是耻辱。 武禅还偏偏多加一个活生生，嘲讽意味直接翻倍。 炎小七双眼怒瞪：“师兄，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武禅也问：“对呀。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炎磐说：“跟你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你死个明白。武家人不讲规矩，炎家是讲的。” 武禅嘲笑一声：“武灭堂堂正正打死炎蚩，那就是不讲规矩。你们绑架我朋友，引我掉入你们陷阱，这就是你们炎家聪明智慧，再加上刚才一通说辞，是不是我还该夸你们一句先礼后兵？” 炎磐说：“夸就不必了，毕竟我们是敌人，而你活不久了。” 武禅说：“就算你刚才所说的都对，但还是有一句说错了。” 炎磐说：“哪一句？” 武禅说：“你怎么能说你师父在天有灵呢？他明明就没有上天，尸体现在还不是在我们武家墙上粘着吗？” “去死！去死！去死！” 炎小七终于忍不住朝武禅动手。 他手中多出了一柄火焰长刀。 长刀的火焰，竟是从火焰恶魔身上抽出来的！ 431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04 武禅经历与厄运的那场恶战，再加上煞人恢复液的浸泡，不管从心境还是体魄都得到了提升。 他理解炎家人想杀他复仇泄恨的心情，但现实却是痴心妄想。 武禅让过炎小七的长刀劈砍，转身回马一枪，枪点膝弯，算是小施惩戒留他性命。 但这一枪，只刺中了一团火焰。 炎小七竟爆发出可怕的高速，闪现到武禅侧面，长刀横斩！ 武禅看清了长刀的内核——它并非是纯粹的火焰凝形，而是另外一种物质构成了真正的刀形。 刀身狭长锋利，薄的就像一片血红色的冰，燃烧着橙色的火焰。 武禅竖枪格挡，如此薄的武器恐怕砍上来的时候，会把自己撞断。 然而，长刀与枪杆接触的部位突然化作模糊。长刀穿过枪杆后又再度复原，带动着刀尖划过武禅的胸口。 武禅急撤。 事情太不对劲了。 经过锐金咒淬炼过的身体，再加上煞人体质，本就不会轻易受伤。更何况他还有被动的护体“神技”逆转电能，刀尖切割所携带的动能应该被武禅吸收，转化为电能才对。 但此刻，他不仅中了刀，而且伤口竟冒烟和燃烧了两秒，更有火焰顺着血液烧进了体内，产生一种与众不同的剧痛。 武禅的受伤，让炎小七眼中露出癫狂的喜悦之色。 “原来如此。” 武禅胸口的火焰停止了，“在砍中我之间，你们也不确定这武器对我是否有效。而武器这种的东西，是需要花时间培养手感的。” 他瞬间在炎小七眼中消失—— 三十米内，当豹子发起冲锋时，人类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豹子的身影，犹如瞬移。 炎小七毕竟是炎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他的动态视觉还是在最终时刻看到了武禅，以及已经横斩出一道宽阔光弧的枪锋。 这将是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如果没有那柄红刀阻挡的话—— 他见到红刀挡住枪锋的瞬间，被人一脚踹了出去。 落地时，才看清挡枪之人正是师兄炎磐。 后怕与懊恼同时涌上炎小七的心头，即便再怎么克服，还是抵挡不住武家人半世纪来造就的恐惧。刚才的最后一刻，他完全被武禅的枪术威慑住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眼睁睁的等死，幸亏他还有师兄…… 乒乒乒。 炎磐以攻为守，连续劈砍武禅三刀。 这三刀势大力沉，带动着泼天的火焰，劈在凶豹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 这三刀对炎磐来说实在过于激进与冒险。 因为武禅随时都有可能一枪刺穿他的胸口。 而他三刀之后还能活着，完全就是赌手中红刀的威力。 武禅为了避免和刚才一样被诡异的刀术斩中，刻意提防着红刀与凶豹碰撞时的变化。但没想到，炎磐手中的红刀竟就像一柄货真价实的金属大刀般，带着沉重的实感。每一刀劈下，都会有熊熊火焰扑向武禅面门。 这三刀的碰撞，也让武禅看到了炎磐手中红刀与炎小七的区别。 此刀形状方正，宽阔厚重，刀脊宽到堪比斧子。如换成金属打造，至少要有四五十斤的重量，挥刀者只要能把刀抬起来，刀刃靠着自身重量，就能把目标劈成两半。 看似材质相同的两柄刀，一窄一宽，竟是两种特性吗？ 还是说，性质一样，只是使用方法因人而异？ 但不管怎么说。 这两位炎家子弟的实力的确有了很大的提升，用蜕变来形容都不为过。 武禅决定杀掉炎小七的那一刻起，他可是开启了锐金咒的。炎磐单刀能与武禅硬拼三刀而不落下风，算是跻身当世高手之列。 这两兄弟已经有点难对付了，武禅还必须分神提防在场的另外两人。 那两人满头白发，面色枯槁，一看就是炎家长老级的人物，但不知道是特殊原因还是天生哑巴，从武禅露面就一直没有吭声。武禅与炎家两位晚辈交手时，这两位长老并未插手，而是站在远处，隐约有着堵住武禅逃生之路的势头。 他们居然预想武禅会逃？ 这未免对两位年轻晚辈过于自信了吧！ 炎磐与炎小七对武禅明显是有着忌惮的，见他接三刀之后，没有反攻，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所以也不敢莽撞的主动攻击。接着，他们便看到武禅身上跃起闪光，一道道电流如灵蛇如飘带从他身上激窜而出。 他们当然清楚，逆转电能会让武禅速度再度提升一大截，而且早有预防。 嗡。 电流在空气中脉动的声响。 武禅瞬移出枪。 炎磐看也不看，竖直朝前一劈！ 砰。 刀锋与枪锋碰撞。 刀尖瞬间裂成数片。 但着着实是，是逼停了武禅的攻击！ 炎小七把握机会，从武禅身侧一滑而过，窄薄的红刀在武禅腰部划开一道狭长的伤口，血液滋滋冒烟。 他没有乘胜追击补上第二刀。因为机会只会一次。 武禅用蛮力挣脱开了束缚，朝着炎小七攻击而来。 炎磐立马闪身挡住师弟面前，被枪锋撞碎的刀尖已重新凝聚。 武禅半路收枪，脚下一顿，便返身高高跃起，他的目标是炎家长老！ ——刚刚炎磐之所以能逼停武禅那一枪，不是炎磐判断精准，而是有东西拖慢了武禅的速度。 而那个东西，就长在炎家长老身上。 前方的长老双目紧闭，身后犹如九尾狐般长出九条又长又粗的火焰飘带。而每一条飘带的末端都是一颗狐头，正是这九颗狐头在武禅移动中，咬住了他的双臂双腿，拖住了他。 武禅朝那个炎家长老冲去，同时躲避九颗如导弹般的狐头锁定。 他腾空而起，正要出枪，四肢却又一次被狐头咬中！ 不对。 他分明全部躲过了呀。 咬着他双臂的狐头，长着长长的嘴，以及凶狠且狡黠的眼睛，仿佛在嘲笑武禅的愚蠢。 武禅转头看去。 咬中他的正是身后远处的另外一个炎家长老。 “死！” 一声猛喝。 源自距离他最近的炎家长老。 原来他们不是哑巴。 身后的九条火焰拧成一束。 巨大的火焰狐首重重地撞中武禅胸口！ 武禅吐血倒飞！ 432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05 粗壮的火焰犹如巨蟒的身子般在老者身上慢慢盘旋，脑袋却是一颗硕大的狐狸头。 尖牙从嘴唇边缘刺出，狭长的眼睛透着嘲讽的意味，瞳孔如荡漾的水波分为九层圈。 老者依旧双目紧闭。因为狐首掠夺了他的视觉。 这一招乃是离火咒中的，“火灵仙醉狐”。 凡是炎家修炼火灵仙之人，毕生只能供养一头火灵仙，每当施展还要付出特定的代价，所以在离火咒方面无法走得更远。但不同火灵仙能力各异，在特定场合下则会发挥出奇效。 火灵仙醉狐的狐首可从一分九，从九合一，十八只九纹狐瞳是所有高速移动者的克星。 而此刻由于火焰的特殊性，两位炎家长老施展的皆是更高级的火灵仙醉狐。 狐首奋力冲撞，威力不弱于行驶中的城际列车。即便是可以阻挡尸潮的夜幕之墙，也会被撞开一个大洞。 武禅吐血倒飞，尚未落地，半空中长枪一扫，逼开前来捡便宜的炎小七。 当的一声。 凶豹的尾部在地上扎破一个坑，才稳住武禅的身形。 武禅擦掉嘴角的血迹。 不管是蛮力的冲撞，还是火焰的燃烧，逆转电能又一次没有吸收能量。 问题的源头，果然还是在那特殊的火焰上。 炎小七的窄刀，炎磐的宽刀，两个炎家长老的火狐，共同的特点便是用一种血红的物质凝聚成型，然后再燃烧出火焰。 武禅瞥了一眼被捆绑在巨大十字架上的恶魔，与它的结构何其相似，只不过凝成恶魔体型的物质为橙色的。 这种似物质又非物质的东西，让武禅想到另一种东西，灵质体。 他不是没有对抗过灵质体凝成的兵器，即便可以削铁如泥，但也无法如此轻松的伤到武禅的肌肉防御，更何况武禅刚才还有锐金咒的加持。 既然武禅可以被这种“红刀”“火狐”所伤，当然就有对武灭造成伤口。 没想到，这些人还真研究出了能伤到武灭的武器。 这个陷阱表面看起来是前软怕硬杀掉武禅泄愤，恐怕更深层的意思便是先拿武禅这个相对较弱的样本测试一下武器。 这种事怎么看都不想眼前这四个炎家能想出来的。 炎磐和炎小七为今天的这场复仇，事前做了超多的情报分析，针对武禅个人特点做了针对策略。火灵仙醉狐果然和预计中一样生效，大大克制了武禅的高速移动。 也正因为掌握武禅太多情报，才让他们倍感小心。他们没有被暂时取得优势冲昏头脑，连厄运都可以干掉的男人岂会如此轻易被打倒。炎家四人正在下着一盘无法悔子的生死棋，每走一步都至关重要，一旦被武禅抓住破绽，被他杀掉便是瞬息之事。 武禅见四个人保持防守状态没有抢攻，便知道他们忌惮畏惧着自己。 就算逆转电能没有吸收攻击，但这一点点的伤只能让他吐吐血而已，根本够不上伤筋动骨，仅凭锐金咒他就可以继续战斗，更何况他还有极境锐金咒没有施展。 其实，如果他一开始就直接启动极境锐金咒，恐怕战斗早就结束了。但武禅觉得眼前四个人根本不配，他们的实力距离厄运实在太远了。用极境锐金咒杀掉他们，那是羞辱了厄运。 当然，武禅还有一点点担忧，龙重楼并没有告诉他恣意使用本质为煞人鬼化状态的极境锐金咒太多次会有什么结果，但武禅预感那将让自己离人类的意志越来越远。 武禅越沉默，炎小七越心慌。紧绷的气氛压着他几乎快要喘不上气。 他受不了！ 离火咒火舞神步。 脚后带起火焰残影，他闪到武禅侧面，挥刀横斩。 武禅微微后撤，既然此刀挡也无用，那他当然就不必挡，后撤是为了拉开出枪的距离。 炎小七见武禅撤，便盲目追击，此举犯了兵法大忌，只见一点乌金光芒，如针如星对着他眉心直刺而来！ ！ 这一枪实在太快！ 远远超过之间的枪招速度。 难道……武禅刚才是故意放水的，就为了让炎家人掉以轻心…… 武家人果然心肠歹毒！ 炎磐即便也施展火舞神步也救不下师弟了，眼睁睁的看着枪锋刺过师弟脑袋。 但枪锋却刺偏了，擦着炎小七的脸颊划过一串滚烫的血珠，被周身燃烧的火焰烧成黑烟。 绝处逢生一下子激发了炎小七的勇气，抓出机会闯进枪杆范围，武禅已经来不及的收枪回防。炎小七脑中什么都不想，除了把武禅劈成两半。 举刀！ 斜劈！ 中了！ 不是刀劈中武禅的胸口。 而是武禅一侧身，脚下踢中炎小七的脚踝。 炎小七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朝前摔去，脸在地上摩擦出道道血痕。 他想立马爬起来，但枪锋已经抵住他的后颈。 武禅说：“如果我是你，我就忍一忍。” 炎小七发恨道：“要杀变杀，不要装好人！” 武禅说：“你要真想死的话，用脖子一撞枪锋就好。” 炎小七怒吼：“你欺我不敢！” 说着他还真朝后撞去。 武禅撤枪。 没想到这炎家年轻人头脑不够聪明，却是一个刚烈的性格。 武禅向来不讨厌这种人。 “你还真不怕死。” 炎小七站起来：“师父大仇未报，炎家人没有资格谈怕死。” 武禅说：“别看你师父人不咋样，收的徒弟倒是有情有义。” 炎小七说：“我不用你夸！” 武禅说：“那你是真想多了。” 他突然觉得这小子就是个性子更烈一点的宫甜甜，跟他是讲不清楚的，他转头看向炎磐。 “谈点别的？” 炎磐说：“我为什么要个你谈。” 武禅说：“你应该看到了，他刚才冲上来的那一瞬，我本可以杀掉他。” 炎磐说：“但这不是你的善心，而是你的筹码。” 武禅说：“我对你们当然没有必要起善心，毕竟可是你们先布局杀我。” 炎磐说：“是武灭先杀的我师父。” 武禅说：“要不是你师父先……算了，这样追究起来没意思。” 炎磐说：“那你想谈什么？” 武禅说：“这火焰恶魔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恶魔还是神罗？以及，你们手里的武器是哪来的？谁研究的？” 炎磐说：“我没有理由告诉你。” 武禅说：“你有。” 炎磐说：“什么？” 武禅说：“你说的对，我手里的确有筹码。那就是你们的命。告诉我想知道的，我可以让你们一马。” 433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06 明明…… 明明合攻已经生效。 明明武禅才是受伤的那一方。 他凭什么说出如此胜券在握的话？！ 是虚张声势吗？ 应该是的。 如果他真有底牌，那么炎家四人早该死了。 谈判，是武禅拖延时间的手段。 他在恢复体力！ 突然想通的炎磐，大喝一声：“他已是强弩之末了！” 话音刚落，九条长着狐狸脑袋的火焰流光朝武禅射去，而武禅已不在原地，电光在空气中残留着蓝色光痕。 炎磐和炎小七运足视力，却根本捕捉不到武禅的身影，人眼锁定不住的东西，火狐的眼睛可以。 九条狐首火焰虽然没有一击咬中目标，但没有停歇，顿时空间里电光闪烁，火焰紧追不舍，好似拖拽的彩带。 另外一位炎家长老也施展出火灵仙醉狐，新的九条狐首火焰加入这场追逐战当中。十八道火焰相互穿梭，火焰交织成网。 华丽的场面让炎磐心中激动不已。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火网亦是如此。 咬中了！ 炎磐和炎小七正要上前补刀，却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武禅拖拽着电光落地，而一道道火焰则停在空中，错乱交织的仿佛女孩子手中的翻花绳。 武禅说：“这火焰的确够快，但问题就是速度太快。” 炎磐一时间没有明白其中的逻辑。 武禅接着说道：“所以目标突然停顿的话，它们就会惯性追踪距离最近的其他高速移动的目标。所以就相互缠在了一起。” 供养这两头火灵仙醉狐的长老从未提过醉狐还有这样的副作用，他们应该不是刻意隐瞒，而是本就不知道。 武禅仅与醉狐交手过一次，就能看出连炎家人都不知道的弊端，这根本就不是人类应该能做到的。他是个怪物啊！ 武禅见炎磐不说话，估计他的心情应该很复杂，便说道：“我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告诉我想知道的，我就当今天没事发生过。” 炎小七说：“炎家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今天你和我们之间必然有一方要死在这！” 武禅说：“嘴硬的功夫倒是一等一的。你们还有什么底牌尽管亮出来吧，至于那个火焰狐狸，你们就别指望了。等你们两位长老蓄力充足再度释放之前，足够我杀死你们三回。” 炎磐心中一惊。 武禅又说中了。 长时间的蓄力是所有火灵仙的通病，醉狐也不能例外。 他们制定的战略就是由两头醉狐牵制住武禅的高速移动，炎磐与炎小七负责攻击。 眼下武禅的速度不受限制，他和炎小七要做的就是必须拖到两位长老再次蓄力完毕。 炎磐说：“你就不怕我们故意拖延时间？” 武禅说：“你说出这句话，不就已经开始拖延时间了吗？” 炎磐说：“……” 武禅说：“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不会读心术。” 炎磐说：“……” 武禅说：“只不过前不久认识了一个老家伙，从他身上学了一点看人表情的皮毛。” 炎小七说：“放屁！我们开启着火衣咒，你根本看不清我们的脸。” 武禅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火衣咒让你们全身燃火，为什么头发不会被点燃？” 炎小七说：“这既是离火咒控制火焰的精妙之处，岂是阴险愚钝的武家人可以想明白的。” 武禅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d067新城。” 炎磐没想到武禅话锋一转，竟像是要叙旧起来。可见他已经完全不把火灵仙醉狐放在眼里了。 炎小七说：“别说的大家好像很熟一样。” 武禅说：“当时你们两个就没打过我。” 炎小七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武禅说：“我从来都不喜欢炎家人，现在对你倒是不怎么讨厌了。” 炎小七一愣：“你什么意思？你喜欢我？” 炎磐：“……” 两位长老：“！！！” 操纵火灵仙有着非修炼者难以想象的复杂之处，火灵仙重点在于灵仙二字，供养成型的火灵仙会有自己的意识，不同火灵仙的性格大相径庭，即便是相同品类的火灵仙，个体之间性格也会有少许差别。但所有火灵仙都十分懒惰，只要工作一小会，就会撂挑子。 所以，长时间的蓄力，其本质更像是一种安抚。修炼者要哄着“罢工”的火灵仙重新工作。 两位长老意识与火灵仙沟通着，体内忍受着醉狐闹脾气翻涌起来的火焰。突然听到炎小七如此不靠谱的言辞，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武禅说：“真是太像了。” 炎小七说：“什么意思？” 武禅说：“像。” 炎小七说：“混蛋，你说谁像谁？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我要是像你的话，武灭岂不成了我爷爷！” 武禅说：“你不是像我，你是像一个叫宫甜甜的女孩子。” 炎小七说：“那就更不像话了！” 武禅说：“要是今天我不杀你们，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宫甜甜介绍给你。” 炎小七说：“漂亮吗？” 武禅说：“眼睛大大的，腰细细的。” 炎小七说：“女孩子不都长这样吗？” 武禅说：“她母亲是一名血族。” 炎小七说：“啊。那肯定够漂亮！” 炎磐咳嗽一声。 炎小七赶忙正色道：“你少来这一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炎磐说：“武禅你省一省吧，我们之间的过节是不可能化解的，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武禅说：“可再逼我，你们真的会死。哪怕会死也不怕吗？” 炎磐说：“人终究是要死的。只要死的有价值。” 武禅说：“为师报仇就是你这条命的价值吗？” 炎磐说：“师父没死之前不是，现在是了。” 武禅说：“我敬你心有忠义。我记得你有一招名叫火如来的掌法吧，此时不用待到何时？” 炎磐说：“能被你记住一招半式，算是我的荣幸。” 武禅说：“起码让你放完所有大招再死，算是我的仁慈。” 炎磐不是不想用这一招。 而是…… 仿佛武禅口中的火如来是一句咒语。 被束缚的巨大火焰恶魔突然动了起来！ 434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07 捆绑火焰恶魔的锁链发出咔啦咔拉的碰撞声，那是被手臂拽响的。幅度并不大，就像是熟睡的人因为梦境而做出反应。 可，不管是真恶魔还是假神罗，这东西会做梦吗？ 武禅能感觉到炎磐与炎小七身上的紧张。可见这种情况也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武禅说：“你们并不能完全控制这头大家伙对吧。” 炎磐避开问题，而是对炎小七说：“时间不多了。” 武禅不再强人所难，叹了一口气，带着惋惜的口吻：“那我就送你们和你们的师父团聚吧。” “谁送谁还不一定！” 炎小七提速冲锋，拖在身侧的长刀带出血色残影。 以快打快的战略没问题。 问题是，要分对手是谁。 武禅明显比他更快，侧步绕到炎小七身侧，枪杆下撩斜打。 炎小七早有防范，回身就是一刀下劈。 这一次刀刃与枪杆的碰撞处没有穿越，而是发出结结实实的乒的一声。 武禅之前就推测过，这种特殊红刀的虚与实可被人为操纵，此刻正式得到证实。 炎小七的真正目的压住武禅的枪势。 可修炼锐金咒的武家人，哪个不是蛮力惊人。更何况武禅还是号称地表最强魔头的武灭的亲生儿子。 如何压制武家人的招式，是每一个炎家人人生都必须经历的挑战。 那炎小七面对的显然是最高的地狱难度。 “我绝不认输！” 他猛然大喝。 武禅心说自己还没用力，怎么就激起了如此剧烈的反应？ 两束火焰随着炎小七的爆喝，从肘尖喷射而出，为双臂增加了巨大的推动力。 炎小七双手紧握刀柄，指头关节紧绷到快到断裂，而这仅仅只是让武禅抬不起枪而已。 真正的杀招是—— “火！” “如！” “来！” 武禅身后的炎磐轰然推出一掌。 他手中的那柄宽厚血刀不翼而飞，仿佛熔进这只火掌之中，化作了指骨！ 这火如来本就是一团明王手掌形状的火焰，轰在武禅身上可以被逆转电能完全吸收掉。但此刻，这火掌多出了血色琉璃骨，威力必然大不一样，而炎磐掷地有声的吼声，也有额外加成。 火掌掌根在地上烧出一道沟壑，接着就重重的印进地下空间的墙壁上，瞬间多出一个放大十倍的掌印，整个地下空间都为之颤动，掌印边缘线条工整到好似匠人雕刻而成。 如此声势浩大的一掌，居然没有击中武禅。 炎小七顿时发出一阵绝望的嘶吼：“你不是超强的吗，为什么还要躲！” 就在火掌即将命中之前，电光火石间，炎小七下压的长刀一下子就被弹开，武禅轻松闪走。动作过于干净利落，甚至可以用潇洒形容，对比之下炎小七一切的努力就像一个大笑话。 武禅说：“我是强，不是傻。” 墙上的掌印给武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乎可以比得上武灭召唤神罗毫不用心的随手一掌。这话武禅若是说出口，必然会让炎家人觉得他在讽刺，事实上则是相当难得褒奖。 要知道，至今的武禅都没有十足的信心接武灭的神罗之掌。 推出火如来一下子抽干了炎磐全身的力量，他甚至没有余力继续维持火衣咒。从今天刚露面就一直覆盖全身的火焰此刻熄灭了，屡屡黑烟从他身体各处冒出。 火焰虽灭，但炎磐的斗志反而更加强烈。 他强行重运离火咒，却猛地吐出一口血。 血滴在被高温蹂躏的地面上，瞬间烫成血烟。 “师兄！” 炎小七顾不上武禅，飞奔炎磐身边，同时接触火衣咒，查看炎磐伤势。 “别管我，武禅还没有死。” 武禅说：“你们或许不信，但事实上你们是我最手下留情的敌人。” 炎小七回首怒瞪，眼眶快要被他瞪裂：“杀了我，放过我师兄！” 武禅说：“是你们用陷进引我来，要杀我，现在反倒像是我主动要加害于你们。虽然武家人的名声不好，但也不容让你们三番两次这般颠倒。” 他提枪上前：“召唤出你们的武器，我不杀空手的你们。” “你太目中无人了！” 久未发声的炎家长老，终于再次哄好火灵仙重新出战，不仅如此，还以性命为代价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九股火焰汇成一股，巨大的火焰狐首朝武禅冲撞而来，武禅闪过，长枪顺势一劈，砍断了狐首的脖子。 火狐的身体本就是由火焰构成，但却像是真狐狸掉头般，脑袋竟在地上滚了两滚。 好不容易重新施展的火灵仙醉狐，竟然与武禅交手不过一回合，这大大超出炎家长老的意料。而另一个长老的火狐似乎被这一幕吓破了胆量，只拽着巨蟒般的火焰身体在长老身上盘旋，死活不肯出战。 这场由炎家两老两少布置谋划的杀局，此刻已经走到尾声，除了开始时打武禅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吐了一点血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效果，颇有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让人唏嘘。 “或许，这就是命。” 本已稍微恢复的力量，随着炎磐心回力冷地跪地，再度溃散不见。 他仰头嘶喊道：“同样都是命，为什么老天对我们炎家如此不公！” 嘶喊中透着愤怒、委屈，但更多还是不甘心！ 这份不甘心，让堂堂男儿涌出两行热泪。 见师兄流泪，炎小七悲从心来。 从他认识炎磐第一天开始，就一直被这位师兄照顾着。在炎小七眼中，师兄是一个坚韧刚强，十分可靠的人。他第一次看到师兄痛苦脆弱的一面。 这一刻带给炎小七的痛苦，比亲眼目睹师父炎蚩惨死在面前还要强烈十倍。 这一刻，誓死复仇的轴劲消失了，炎小七心中只有那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老话。 “师兄，我们走吧，只要人活着……” 炎磐没有理他。 武禅说：“关于能不能走这件事，你似乎问错了人。” 炎小七没有理武禅，他眼里只有师兄。 然而。 狐狸这种动物，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狡诈。 巨大的狐狸脑袋突然从地上朝武禅咬去！ 但更突然的是。 一只火焰巨爪从天而降，将狐狸脑袋捏爆！ 435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08 醉狐是离火咒中最狡猾的火灵仙。 那头被武禅砍掉脑袋的醉狐，当然是故意的。 它假装脑袋落地，趁武禅不备，突然从背后袭击，斩断的颈口喷射出九道火焰。 另一头怯战的醉狐同步从另一个方向发起攻击。 这两头醉狐配合的天衣无缝，为求逼真，连宿主都瞒了过去。 计谋很优秀。 武禅也的确没有防备。 可再周全的计谋，也敌不过“意外”二字。 那一幕是这样的。 两头醉狐一后一左地发起攻击，空气中拖拽着流星尾巴般的火焰，被锁定的武禅注意力全部在炎磐和炎小七之间的兄弟义气上，浑然不知偷袭降临。 醉狐张开大嘴，已经露出尖牙。 一只从天而降的火焰巨爪，直接掐住一头醉狐的脑袋，并将其握爆。幸亏不是真正的生物，溅射的是燃烧的火浆，并非脑浆，所以场面不算惨不忍睹。可对同类的另一头醉狐来说，却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惊恐，它半路又缩回炎家长老身上。 被握爆的醉狐火浆溅在武禅背上，他才发现有事情发生。 噼里啪啦。 捆绑火焰恶魔右手的铁锁，已经断成一截一截，从上空砸向地面。 它爪子内残留着大量醉狐火浆，一股脑倒入巨口之中。 “师兄……它、它活了！” 炎小七惊恐地摇晃着炎磐。 被武禅挫灭战意的炎磐从地上站起来，仰起的面容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砰的一声。 火焰恶魔拽断了捆绑左臂的铁锁，好似丧尸般弯下上半身，低头看向地面的人类，似乎在辨认是否是捆绑自己的“凶手”。 “这玩意究竟是什么？” 武禅打起十二分精神，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苏醒后的火焰恶魔体内的能量越来越高涨，就像一个虚弱的人正在恢复最佳状态。 现在，则是攻破弱点的最佳机会。 然而，炎家人并不打算将火焰恶魔的弱点公布出来。 炎磐声音颤抖道：“这是一场灾难。” “灾难？” 武禅冷哼一声，“和厄运比起来，区区恶魔还差得远。” 火焰恶魔的视线像是被武禅的话语吸引，接着猛地聚焦在武禅手中的凶豹上。 即便它是由火焰组成的形体，但还是让人看出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 它张开大口，发出无声的吼叫，右拳猛砸地面，所有人弹跃散开。 火焰恶魔捕捉武禅的位置，左爪朝他挖去，橙亮亮的爪尖如热刀切黄油般毫无阻碍的插入地面，并没有击中目标。 而武禅此刻已经腾跃半空，双手握着枪尾，高举过头顶，然后对着火焰恶魔的肘弯猛然下劈。 以凶豹枪锋的长度，这一劈至少能劈开二分之一肘弯。 然而，枪劈半路，武禅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你还不能伤它。” 嗯？ 没等武禅想明白，他的肩膀已经被那人碰触到。 咻—— 空气震动，武禅和那人同时消失。 被留下的四个炎家人傻眼了——虽然有点不争气，但他们的确是把斩杀火焰恶魔的希望寄托在武禅身上…… …… 枪锋下劈继续，乌光一闪，一棵五人环抱的巨树轰然倒地。 武禅吼道：“你怎么会在这！” 受惊的鸟群飞腾而起，翅膀拍打树冠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 对面之人用小指掏了掏耳孔。 “哇，你差点吼碎我的耳膜。这份见面礼未免也太贵重了。” 这人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留着鸟窝头的少年。 白大褂常见。 鸟窝头常见 少年常见。 但这三种加在一起，再结合白大褂上那些难以辨识的符号，武禅就只认识一个这样的家伙。 门内之主。 武禅说：“你又玩什么把戏！” 门内之主说：“你大吼大叫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谢谢我吗？” 武禅说：“我没让你把我传送走。” 门内之主说：“我没说这事。” 武禅说：“那是什么？” 门内之主说：“你瞧你这个记性。你现在好端端的活着，这可全是我的功劳啊。” 武禅说：“所以，我在d067新城真死了？” 门内之主说：“不然呢？” 武禅说：“你为什么复活我？” 门内之主说：“因为你活着还有用呗。” 武禅说：“是因为你觉得我有用才复活的我，我为什么要说谢谢？” 门内之主说：“额……” 他挠了挠鸟窝头，“我觉得你在不讲理，但我又不能反驳你。” 武禅说：“把我传送回去。” 门内之主说：“干吗？” 武禅说：“救人。” 门内之主说：“他们四个可是要杀你的，而且你也要杀他们。有人代劳不更好吗？” 武禅说：“炎家人死在武家人手中不丢人。死在别人手里，不行。” 门内之主说：“哇，你们武家人的讲义气真是别具一格。炎家人听到这番话，估计眼泪都要流下来。被武家人杀就是不一样，好有面子的。” 武禅说：“嘲讽够了，就送我回去。” 门内之主说：“放心吧，那四个炎家人虽然杀不了你，但也不会死在那头恶魔手中。毕竟他们可是职业玩火人。” 武禅说：“所以你承认了对吗？” 门内之主说：“我就再三提醒自己，跟你说话一定要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透露出秘密。说吧，我又让你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武禅说：“那东西果然是恶魔。” 门内之主说：“原来就这事？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对呀就是恶魔。” 武禅面露吃惊：“这世上怎么会真有恶魔？！” 门内之主说：“难道有煞妖就正常吗？有神罗正常吗？有血族正常吗？还是说就只有人类的存在是正常的？” 武禅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为什么以前人类没有见过。” 门内之主说：“如果真没有人见过，那你对恶魔的认知又是从哪里来的？你太看得起人类的想象力。” 武禅说：“……” 门内之主说：“当然还有一种原因，那就是见过恶魔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所以某些事实就变成了传说。” 436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09 听门内之主如此轻描淡写的样子，武禅几乎可以确定那头巨大的火焰恶魔绝对和此人有关。 武禅说：“不要兜圈子了，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门内之主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大兜里，懒懒散散地绕着武禅走了起来：“我们见过好几面了，对吧。” 武禅站在原地不动：“对。” 门内之主说：“我们算是熟人，对吧。” 武禅说：“不算。” 门内之主说：“怎么不算呢，正所谓一次生二次熟，我们都见过好几次了。” 武禅说：“所以。” 门内之主说：“所以你应该了解，我这人说话就喜欢兜圈子。” 武禅说：“……” 门内之主突然弯腰，用手指弹了武禅手中的凶豹一下，肉做的手指竟能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他抬头问武禅：“你一定很好奇遗落之兵到底是什么吧。” 武禅说：“对血族有额外伤害的武器。” 门内之主说：“这是你的小老婆告诉你的吧。她说的太简单了，这遗落之兵何止可以对血族造成致命伤害。遗落之兵，弑神之宝。能杀神，就能杀魔。” 武禅一下子反应过来：“凶豹可以杀掉那头火焰恶魔？” 门内之主说：“不然我干嘛着急把你传送来此。” 武禅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杀？” 门内之主说：“不是不让，而还不是时候。我喜欢你给这杆枪起的新名字。” ！ 武禅说：“你认识这杆长槊？！” 门内之主说：“槊不就是枪锋长一截的枪吗？不用这么严谨，你这个古板的样子总让我想到另一个人，你不要问是谁，说了你也不知道。” 武禅说：“那人是凶豹真正的主人？” 门内之主说：“你不用在意这些，反正你现在是这杆枪的主人就对了。话题的重点是你知道遗落二字的缘故吗？” 武禅说：“血族的武器遗落到了人类的世界。” 门内之主说：“就凭血族怎么可能造出这般神兵利器。” 武禅说：“这是你们造的？” 门内之主说：“对。它们原名‘镇神破魔’。向来是这个世界上最传奇的英雄才配使用的武器，英雄们一代一代陨落，武器一次又一次从古战场的遗迹中被人挖掘而出，然后找到新的主人。因为没人可以研究出镇神破魔是如何锻造而出，自然也无法复制。不知真相的人们将它们视为神遗落在凡间的兵器，当然就可以反过来杀神。这就是遗落之兵，弑神至宝这句话的真相。” “说到这里，你也应该明白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见过恶魔然后死掉的人是谁。没错，正是手持镇神破魔的英雄们，以生命为代价消灭了恶魔，让本就客观存在的恐怖力量，变成了传说故事中的一个邪恶符号。作为被镇神破魔选中的你，并经过我的层层考验，终于见到了真正的恶魔。怎么样，做好当英雄的觉悟了吗？” 武禅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刚才你要是没把我传送，我已经对它动手了。” 门内之主说：“这不一样。你刚才杀掉恶魔，只能算是自我防卫，并非英雄的觉悟。” 武禅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门内之主笑着说：“英雄的觉悟，是需要突破艰难的选择孕育而出。” 他食指朝天一指。 一大片黑影笼罩他和武禅的头顶直坠而下。 武禅后撤一跃。 轰的一声。 那东西重重地在地上，掀起滚滚泥土与碎草。 这竟是武禅停在实验室入口处的那辆改装皮卡。 也就在此时，武禅突然后背猛然一阵寒颤，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 有阴影，就意味着有光。 太阳悬在空中的位置，说明这已是上午。 武禅是午夜之后潜入那间巨大的地下实验室，与炎家四人的战斗总共没有超过一小时。武禅是被门内之主瞬移出来的，应该还是黑夜才对。 可现在明明是白天，而刚才的武禅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数小时的时间差，已经不能算是“瞬”移，但武禅的感觉真的只有一瞬，他的记忆是连贯的。 那么，这凭空消失的数小时去哪了…… 还是说，门内之主带着武禅穿过一条时间维度不同的空间通道…… “你一点都不担心我被这车砸死吗？” 门内之主的身影从车头绕出来。 “从这往西开，大概五个小时之后，你就会回到c054新城，火焰恶魔差不多也刚开始在城里肆虐。c054新城的守城十杰是什么货色我很清楚，他们守不住的，所以全城将近三十万的人口，就全靠你拯救了。” 武禅说：“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门内之主说：“只救一条命。桃嫣的命。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武禅面如寒刀：“绑架桃嫣的真正幕后黑手是你。” 门内之主说：“这不重要，重要的五个小时之后，再没人去救她，她就会被血族猎人肢解掉。当然，在杀掉之前会不会做点别的我就说不准了，毕竟你那位小老婆被制造的初衷就是偏向于色诱方向的，所以美貌值是满格的，在一众天生丽质的血族女性中都是拔尖的，谁会不心动呢。” 他话没说完，衣领就被武禅紧紧攥住，他的眼睛瞪得犹如一头发怒的猛兽。 武禅说：“桃嫣有事，你一定会事。” 门内之主丝毫不慌张：“你清楚的，你杀不了我的。你时间可不多了，你该早做选择。” 武禅松开门内之主，沉默了。 门内之主说：“我给你加点料吧。当初你在旧城里的确杀掉了桃嫣，是我后来把她复活了，但她误以为是你手下留情，所以呢，怎么说呢，就是说，她那么爱你，有一半是误会。” 武禅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门内之主说：“刚才说过了，英雄的觉悟需要通过艰难抉择的磨炼。只有真正拥有英雄觉悟的人，才能杀掉恶魔。” 武禅说：“你算错了一点。” 门内之主说：“哪一点？” 武禅说：“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反派，而不是英雄。” 他上车，猛踩油门急奔而出。 门内之主没有任何表情。 他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女人。 门内之主说：“大姐，你是不是终于可以对他死心了。” 437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10 女人看向武禅驾车离去的方向，当改装皮卡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她开口说道：“如果知道自己在一个男人心中比三十万条人命还要重要，换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开心吧。” 少年说：“那他就不是拥有‘英雄魂’的人，不必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女人说：“你太武断了。” 少年说：“是你太包庇他。而且，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女人说：“告诉他什么？” 少年说：“你已经复活过他两次。” 女人说：“为什么要告诉他？” 少年说：“因为这是他欠你的。” 女人说：“告诉他这些，岂不是代表我彻底输给了别人。” 少年说：“所以这个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谈恋爱害人。” 女人说：“又没害你。” 少年说：“哇，你这话说的好没良心。上次是谁跟你一起违规把武禅这家伙复活的？你后来没有受罚，我可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女人说：“那是你胡搞的事情太多，累计在一起的结果。” 少年说：“反正，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女人转身就走。 少年说：“喂，不要给我装没听见呀。” 女人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脚下越走越快。 少年说：“果然还是成年人更会耍赖啊！” 两人你追我赶，接着咻——咻——两声，凭空消失在空气之中。 …… …… 这栋建筑，本是灾前世界的一所教堂。 像是真的有圣灵保护般，永夜毒雨以及煞妖并没有对它造成伤害，任由它静静地在岁月中衰败苍老。木制的门窗早已化成腐烂，绿意匆匆的蔓藤从外朝内蔓延，爬满露出钢筋的水泥墙。 大厅内的长椅生出了枝条与菌菇，台上的那架钢琴还能奏响。 早已失去神像的十字架依然屹立在高台中央，斜上方的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饱满的阳光从屋顶大洞投射而来，利落的犹如一大片明亮的铡刀，粉尘颗粒在阳光中犹如活物般上下起舞。 代替神像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的是一个女人，一道道伤口让她变得憔悴，但非人的酷刑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 阳光照耀之下，她圣洁的好似神话中的精灵。 啪。 穿着长马靴的男人扣上黄金怀表。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而只要正午十二点一到。 他们就要彻底杀掉这只血族。 拥有超强生命能力的血族可以真的被杀死吗？ 当然可以。 只要用对方法。 坊间很多人都以为阳光是血族的致命武器，实则血族只是文化习俗范畴内的不喜欢阳光，血族之中的离经叛道者甚至还会酷爱晒太阳。 还有不少人认为，将一头尖尖的椿状武器钉进血族心脏，就能致其死亡。实则和其他的皮外伤一样，在血族超强的愈合能力面前只是小菜一碟。 正确杀掉血族的办法，是砍掉血族的头。 这只是第一步。如果有人以为这就完事了转头就走，那么生命力顽强的血族，没过多久就会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脑袋，重新安回脖子上。 第二步。断头之后，找准血族的眉心，用武器用力贯穿。这是血族和人类之间最为明显的生理不同之一——在血族的头骨与大脑之间，长着一片血色晶体。 在断头之前，血色晶体的硬度极为可怕。 而断头之后，便脆的就像普通水晶。 所以断头是碎掉血晶的必要前提。 但这世上存在着某类特殊武器，可以在不断头的情况下击碎血晶。这类特殊武器，名叫遗落之兵，极为稀有。血族和煞人皆对其虎视眈眈，所以人类之中很少有人拥有。 在场的血族猎人选择杀掉眼前这个血族的方法，当然是最原始地先砍头再破血晶。 不过，也挺可惜的。 即便经验老道的猎人已经杀过不少血族，对血族美色的防范更是必修课，但还是忍不住会被眼前的这位血族诱惑。 尤其是她身上此刻多出的伤痕，额外多出一份惹人爱怜。 “老大，就剩半小时了，不如……” 终于有人心痒到受不了了。 “不可能。” 老大没好气的回复道。 不大的教堂里，一位血族被三十多名血族猎人共同看管着。这些人由六支不同的小队，所以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一位老大可以决定的。 他同时有些埋怨自己手下的不争气。 垂涎血族美貌之事，很常见。甚至有些被抓来的血族会先被人类享用一番，再被杀掉。而这种待遇并不仅限于女性血族，男性血族也是如此。毕竟血族猎人中不乏女性，还有一些喜好为男的男性猎人。 但别的小队就算有人心痒，也没人提出来，对比之下就格外丢人了。 果然，老大就听到另外一支小队里传来一声冷哼：“淫狗。” “你说谁！”手下不服。 “谁对号入座，我说谁。”女人反唇相讥。 “你是嫉妒这血族长得美吧。”手下说道。 “关你屁事。”女人说。 “像你这种没人要的老女人，心里早就变态，所以最看不惯这种事。”手下开始人身攻击。 女人双目圆睁，拔出一柄匕首：“你是在找死。” 看起来马上要打起来，事实上并打不了。 三十多个血族猎人被空前巨大的赏金所聚集在一起，都是一些自负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不发生小摩擦。 但都只是过过嘴瘾罢了，为了不彼此结仇，当手下过完嘴瘾之后，分别由各自的老大约束。 “你们觉得，如果那人真来了的话，他能救走这个血族？”另一个老大发起话题。 “人？”有人接着说道，“是人的话，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除非他是神罗。” “怕什么。”约束完自己女手下的老大说道，“咱们这么多老猎人在场，就算是血族议会长老，也让它有来无回。”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个女的到底什么来头。”发起话题的老大说道，“咱们马上就要散伙领赏金了，哪位兄弟要是知道内幕就透露点。” “有人来了。” 拿着黄金怀表的老大突然说道。 “嗯。” 另一个老大听了听，“还真是一辆车，一个人。胆子不小。” 嗯？ 没走正门？ 屋内所有人都听声辨位地抬头。 啪！ 屋顶大洞爆破！ 武禅劈枪而下！ 瞬间，血花炸艳整个大厅！ 438话 有些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11 当得知亲生父亲只是把自己当做除掉厄运的武器培养时，武禅没有愤怒。 当得知自己为完成武器的使命从出生就被转化为煞人时，武禅没有愤怒。 他没有愤怒。 是因为理智的力量更强。 然而。 当武禅顺着那道劈进教堂的阳光看到了满身伤痕的桃嫣。 整个人瞬间燃烧了起来！ 名为愤怒的烈焰把理智烧成了精光，焚烧着血液，焚烧着四肢百骸，烧得双掌将凶豹握烫，烧到只剩一个念头。 杀！ 极境锐金咒，开！ 诡谲恐怖的紫色代替阳光笼罩整个教堂。 六欲天魔背负六轮紫火从天而降，硕长的枪锋将一名猎人从头到脚一劈两半！ 枪锋带着血浆横扫成圆，四个猎人的脑袋被掀飞了脖颈。 猝不及防的杀戮盛宴威慑住了所有猎人，未等反应过来，又有四名猎人身首异处。 九名猎人的命，终于给其他人换来反击的机会。 连射弩疯狂地射出涂抹毒药的钢钉，弩炮不甘示弱，一发接着一发地轰鸣。 武禅躲也不躲，任由钢钉命中自己。 猎人们意外地发现钢钉却连目标的外衣都刺不穿，刚碰到他身体就簌簌掉落。即便是威力大上十几倍的钢椿亦是如此，仿佛被吓破了胆，临阵投降。 这、这家伙简直就是妖魔！ 妖魔遇到了擅长对付血族的猎人。 究竟谁会赢到最后？ 凶豹的枪锋带起一条幡旗般长长的血浆，势大力沉地将手握匕首的女猎人劈成两半，转身一扫，将右侧的猎人拦腰斩断。 咚咚咚。 地面被大力踏响，一个肌肉结实的男人推着一面岩石色的大盾朝武禅冲来。 武禅蹬步冲出，推枪直刺。 盾牌后面的男人已经化身煞人，而他的超能力可以转移正面承受的能量到地底深处。 这一枪，他有自信可以挡住。 啪。 岩石色的大盾像是纸般被枪锋从中央刺破，接着势如破竹的贯穿男人的胸口。 男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枪杆，嘴角的血将枪杆涂红。 “怎、怎么……会……这……” 他没有说完遗言的好运气。 枪杆一动，直接将整个人撕裂成两截。 有人大喊一声男人的名字。 两柄飞刀风驰电掣而来，交叉剪向武禅后颈。 武禅转身直接用拳头击飞两柄飞刀。 但肋下却被另两柄飞刀插入。 原来前两柄只是幌子。 武禅看向投射飞刀之人，荆棘状的花纹已经从脖颈蔓延到那人脸上。 那人也开启了鬼化状态，由此产生的特殊效果，不仅让飞刀能刺入有逆转电能护身的身体，更是像扎根般纹丝不动地留在伤口内。 咻、咻、咻的声响不断。 只见一个猎人手握金色怀表，表盖开启，一条条锁链从表盘射出，凡是被锁链连接的猎人尸体，全又动作僵硬地站了起来。 “同伴”便是他的武器——不怕疼不怕死的武器。 “鬼化状态，可不是只有你一人会用。” 冰霜状的花纹蔓延他的面部，爆燃的煞气顺着锁链传递给了尸体，尸体顿时爆发出超快的速度攻向武禅。 于此同时，一个女猎人已腾跃在武禅身后，挥舞着一柄比她整个人还要宽的黑色巨刀。 这柄巨刀曾经斩杀过四名血族，算得上是一柄名刀。 当的一声，巨刀被乌金长枪格挡住。 女猎人双掌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直流。 但她还没有输。 怒吼一声拖刀再上。 嗖—— 嗖—— 嗖—— 新的飞刀在空气中划出诡异轨迹，从刁钻地角度射向武禅。 武禅侧身闪过黑色巨刀的劈砍，一枪将飞刀磕掉，接着长枪在头顶盘旋一周，拖于身后，对着包围而来的尸体，踏步，上身前倾，腰部的旋转带动长槊扫出一弧宽阔凌厉的斩击，顿时血浆如海浪般掀起，所有尸体全被斩成两截！ 夸张的血浆扑在手握金色怀表的猎人眼睛上，他刚抹掉，却发现死神已经面前。 凶豹贯穿他的胸口，然后将他挑起甩飞。 猎人们见势不妙，转身逃跑。 但是今天，没人能逃。 六道紫火在空气中划动，一个又一个猎人被杀。 而那诡异的飞刀则继续趁机偷袭武禅，一柄刺进武禅的肩膀，一柄刺进后背。 “地狱门！”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 三十多名猎人几乎全部死光，最后剩下的就是三名战斗力最强的猎人老大。 火焰状的纹路覆盖男人整张脸，他双掌掌根并拢对着武禅，掌心睁开两只巨大的妖眼。凡是被这两只妖眼盯住的目标，半径一米的柱状空间的重力会遭到干涉，呈现为无限放大，可将目标瞬间压爆成血沫。 这名为地狱门的一招需要长时蓄力，但只要成功施展便是必杀之技。 嗡！ 整个教堂被一种可怕古怪的脉冲声响充满。 武禅仿佛被无形的瀑布冲刷着，背后的六团火焰碎成火丝，脚下地砖碎成齑粉。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 不可能！ 妖眼猎人愣住了。 武禅肩抗巨力，一步压出一个脚印地走出柱状空间范围，火丝再度聚拢成六团火焰。 他锐步一纵，消失。 妖眼猎人脑袋从脖子上消失。 猎人存活数，二。 飞刀猎人双手扣着飞刀，藏在暗处。 巨刀女猎人则啃着一条握着金色怀表的手臂。 她和别人不一样，开启鬼化状态需要一些“前奏”，相对的一旦开启，将会进入名为“墨骨鬼王”的状态，拥有极强的破坏力与防御力。 她将还剩一半的手臂扔掉，吐出没嚼碎的骨头，豹斑状的花纹从她胸口爬上脖颈脸颊，终于也开启了鬼化状态。 纤细却肌肉结实的身体上，豹斑花纹扩散蔓延，转眼间为全身覆盖出一层黑胶色泽，豪迈的力量在血管中激荡涌动，女猎人双臂高举巨刀，踏裂地面，只留一道旋风，人已经消失—— 她闪现在武禅头顶，竖直劈下黑色巨刀！ 她要以牙还牙，将这个妖魔像它劈死其他猎人一样劈成两半！ 黑色巨刀一劈到底，但分量却轻了一半—— 宽阔的巨刃竟在下劈的半路中被斩成两截。 她手中只有半截刀，威力可怕的劈击根本就只不过是掀起了一道风。 此招未中，必暴露破绽。 她想躲，却已经来不及，只能孤注一掷地鬼化的力量运到极致，依靠墨骨鬼王极强的防御力抵挡一击。 应该可以挡住……吧…… 下一瞬，她见识到了什么叫脆弱不堪。 枪锋击碎煞气护体，接着将她的脑袋锉掉。 武禅抓起尸体，朝后一抛。 噗噗噗。 飞刀射入肉体的声响。 武禅的视线没有盯着尸体下落而是上抬，只见最后一位猎人，也是唯一能真正伤到他的飞刀猎人已经位于房梁，双手各掐着四柄飞刀，朝武禅甩射而来。 武禅搞不懂此人超能力的具体作用，他也不想搞懂。 他只需要让此人知道—— 谁， 才是玩飞刀的真正专家。 凶豹原地一插，武禅消失—— 身影前纵三步，徒手抓住半空射来的四柄飞刀，接着反手射出。 飞刀猎人早已不再原地。 飞刀贯穿屋顶，阳光如棍子般射入大厅。 飞刀猎人移动中再次朝武禅射出飞刀，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迅速地斩破空气而来。 十分之一秒，他用余光一瞥，正是他自己的两柄飞刀。 这飞刀居然可以长距离转弯？ 飞刀猎人放弃这次的攻击机会，接着就听到飞刀钉进石墙的声音，接着，他吃惊地发现，那两柄飞刀竟从石墙里退了出来，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拔刀。 擅长飞刀之人，视力皆极为优秀，他再仔细一看，终于看清飞刀柄部竟连接着细若发丝的蓝色光线。 这是……电气？ 被电气催动的飞刀，调转刀头再度发起攻击。 这种东西，也配被叫做飞刀吗？！ 飞刀猎人生气又不屑。 他是活到最后之人，除了作战方式是偷袭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的超能力让他抢占了先机。 跻身超能百榜、名为“强者杀手”的超能力，拥有着进阶式效果——只要对手比自己强大，那么防御效果便会无效。只要飞刀命中对手，那么就无法被对手拔出身体。只要对手身上每多一柄自己的飞刀，自己的速度和观感灵敏度就会提升一倍。 他现在可是比刚与这妖魔交手时强了四倍！ 既然他能活到最后，就说明他是唯一有希望杀掉这妖魔的人。 他左手四柄飞刀扣而不发，右手从内衬掏出最后两柄特制飞刀。前面所有飞刀都只是让人掉以轻心的掩护，只要这两柄飞刀命中，就可以…… 千锤百炼的警惕心，让他突然嗅到到真正的致命危险。 在那！ 原来那两柄电气飞刀也只是掩护。 一柄飞刀从他左侧悄悄射来。 飞刀猎人瞬间甩出右手的飞刀，一柄射向真正的杀招，一柄射向武禅。 飞刀对飞刀。 两柄飞刀相碰，特制的飞刀就像一片叶子般被一剖两半—— 呃…… 飞刀猎人脚步一顿，跄踉几步，跌倒。 他捂着脖子，热烫的血液已经将胸口染红。 怎么可能……会输…… 回光返照的力量让他看到了——那柄钉在墙体里的飞刀，不是钢不是铁，而像是骨头或木头。 而自己射向武禅的那柄飞刀…… 被武禅双指夹住，乒的一声，断成两片。 飞刀猎人死不瞑目。 武禅缓缓地将飞刀从身上一柄一柄地拔出，被带出的血液好似一条条长满须条的树根。 拔完飞刀，解除极境锐金咒状态的武禅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呛的他差点无法呼吸。 他擦掉嘴角血迹，踩过满地的尸体朝桃嫣走去。 439话 而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 桃嫣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下软软的，身上盖着一张毯子。 她拉过毯子，是熟悉的味道。 她所躺的地方，是熟悉的车座。 她露出笑容，打开车门。 璀璨银河划过夜空，静谧的森林像是一座神秘深邃的湖，草木汁液味道的微风便是波动的湖水，拂过肌肤留下一抹惬意的凉。 篝火噼啪作响，松针燃烧的味道像是调皮的精灵，与上升的火星翩翩起舞。 坐在篝火旁的是那个男人的背影，肩膀宽阔结实，一杆乌金长槊笔直的插在身侧，被火光投射下长长的阴影，好似把大地都切开了。 “你醒了。” 这是桃嫣听到的武禅最温柔的口吻。 温柔到让她一阵恍惚，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武禅走过去，牵起桃嫣的手，像是牵着一个懵懂的小姑娘，把她带回篝火旁坐下。 武禅用枯枝拨弄着篝火。 桃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的侧脸。 武禅来救她。 她开心。 但武禅刚才的温柔，却有些让她惴惴不安。 有一只流浪顽皮的猫，某一天被人救下一命，之后它就对人念念不忘。后来找到那人后，就总是缠着人玩。虽然一次次被嫌弃地推开，但小猫还是赖在人的身边。因为它知道人总有一天会喜欢如此可爱的自己，人的嫌弃只不过是端架子罢了，为了不被其他人看出来他喜欢小动物。毕竟，在人类的世界，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早就被规矩死了。 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个人突然温柔地摸了一下小猫的头，那绝对不是好事。 毫无铺垫的温柔，其实就是在做出最残忍的行为之前的补偿罢了。 温柔的摸头，接下来就会把小猫放进箱子里丢掉，任由下雨刮风都不会再理她。 最温柔的手法，刺出最锋利的刀子。 武禅不知道桃嫣心中想什么，只觉得她肩膀朝后缩了缩。 原来，元气大伤的血族也会冷。 他搂过桃嫣的肩膀，让她更温暖一些。 桃嫣不去看他，突然想到武禅虽然来救了她，但这一次她真的给他添了很大的麻烦，他累了，也真的烦了。 桃嫣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武禅说：“你身上还疼吗？” 桃嫣一愣。 成为血族猎人的人，多多少少都跟血族有仇，亲人和伴侣被血族杀掉是最常见的情况。所以，凡是落到猎人手中的血族难免都会遭受折磨。 锋利的匕首挑断过她的手脚，特制的鞭子把她抽得鲜血淋漓，古怪的超能力让她产生可怕的幻觉。 这些折磨，她统统都扛了过来。 伤口一次次愈合，又一次次绽开。 她不仅没有一声求饶，反而朝着折磨她的人露出讥笑。 然而，武禅这一句简单却又充满温暖的关心，让桃嫣一下子很想哭。 她还是忍住了，骄傲道：“他们这些小手段，想折磨本姑娘还差得远。” 武禅说：“我不知道你中什么毒，让你一直不醒，也找不到人要解药，所以只好等着你自己醒来。” 桃嫣说：“是我太大意了，如果不中毒的话，我是不会被他们抓住的。我害你受伤了吧。” 武禅说：“能伤到武家人，是他们毕生最大的荣誉。” 桃嫣说：“你把他们全杀了？” 武禅说：“嗯。” 桃嫣恨恨道：“那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武禅把受伤说的轻描淡写，但能伤到有锐金咒和逆转电能双重护身的武禅又怎么可能是普通招数，那肯定是很疼的。敢如此伤她小夫君的人，简简单单的死去还真是一种解脱。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桃嫣觉得自己不配再待在这样温暖的怀中，她想坐到旁边去，却发现被武禅搂得太紧没有成功。 武禅说：“坐着不舒服吗？” 桃嫣说：“不是，只是……” 武禅说：“只是什么。” 桃嫣说：“你还是骂我一顿吧，求求你了。” 武禅说：“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其实是我连累了你。” 武禅把去找骨锤、去实验室、遭到炎家人的经过给桃嫣简单描述了一遍。 “他们抓你是为了让我掉入陷阱。” 他没有说火焰恶魔袭击新城的事情，更不会提门内之主逼他做出的抉择，他不想让桃嫣心里有负担。 桃嫣不再找借口，不好意思道：“都怪我太弱了。” 武禅给篝火里又丢了几根枯树枝，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桃嫣说：“那可太多了，人长得帅，还是顶尖的强者之一。你还特别的专一，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呢？” 武禅说：“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吗？” 桃嫣说：“你还想继续听我夸你吗？那我夸你的话有的是，咱们先从器官开始，你的眉毛就长得特别英气。还有眼神够吓人。” 够吓人算是夸人的吗…… 武禅说：“我觉得你喜欢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当初在旧城没有杀掉你。” 桃嫣说：“对呀，饶命之恩，本姑娘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武禅说：“如果当时我真的杀了你，后来其实你是靠其他原因复活的，你，还会喜欢我吗？” 桃嫣说：“干吗口吻突然变得这么认真。” 武禅说：“没什么，随便问一问。” 桃嫣说：“我当时不是对你说过了吗？” 武禅说：“什么？” 桃嫣歪着脑袋，枕着武禅的肩膀，看着星空。 “我啊，很小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个怪物，而且还是被人制造出来的怪物。后来被救了出来，可除了求生本能之外，我根本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我常常在想，我活着应该只会孤独终老吧，而血族的长寿对我来说真是一种诅咒。” “所以啊，我早就不想活了，随意的杀人与其说是报仇，不如说是一种不想面对痛苦回忆的逃避。你那时看到了我的记忆，就等于揭开了我的旧伤疤，将压在我心底的所有扭曲和黑暗再次释放了出来。我不想重新面对，所以才求你杀了我。你一枪刺穿我的脑袋，我对你说了一声，谢谢。” 武禅说：“杀人后，武家人听过太多谢谢，但没有出自死者本人之口。” 桃嫣说：“要不怎么说我与众不同呢。当然，这个谢谢，还有另外一层。” 武禅说：“是什么？” 桃嫣说：“我当时也看到了你的记忆，我这才明白，原来拥有如此悲惨人生的人，不止我一个。我一下子释怀了很多。这种大概就是一个病人无法被健康的人安慰，只有看到另外一个病得更重的人才能得到慰藉的阴暗心理吧。” 武禅说：“所以你当时就已经知道我是煞人，而且我自己还不知道。” 桃嫣说：“嗯。我想如果我们能早点相遇，那必然是天生一对，可惜一切太晚了。不过能死在你手里，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没想到，你还留了我一条命。我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法外开恩，这就是我命运的转折。从今往后，我想要的，我会大胆直接的争取。” 仰望星空的眼眸，转向那双犀利的眼睛，然后柔软的身体紧紧抱住武禅的腰。 “小夫君，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就是世界末日再次降临也要继续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440话 火灾 2x72年，6月27日。 一个燃烧的硕大头颅，从夜幕之墙后面升起来。 c054新城三十一万人仰起头，看到了那头巨大的火焰恶魔。 守城军快速集结，守城十杰与土城护各显神通。 却无法阻止火焰恶魔的破坏。 东墙倒塌。 火焰恶魔进城。 火焰顺着街道奔涌。 仅一日。 无法浇灭的火焰焚烧整座新城的每一寸角落。 最终引发地下聚能炉的爆炸，罩形能量将方圆五公里的一切夷为平地。 爆炸中心的火焰恶魔，吸收火焰体型得到增长。 c054新城从地图上消失。 可统计已逃生人数为两万三千人。 …… 2x72年，6月29日。 北半球东区联盟紧急调令该区域所有夜魅，以及—— 神罗出击。 …… 2072年，6月30日。 c051新城外，神罗裁决天使长与火焰恶魔决战。 裁决天使长被火焰恶魔撕掉左臂，负伤撤退。 同日。 c051新城遭到焚灭。 火焰恶魔再度欲火变大。 身高超过四十五米。 c051新城可统计已逃生人数为十七万九千人。 …… 2x72年，7月2日。 火焰恶魔，出现在b009新城之外。 距离一公里远，城墙上的守城军看到那可怕的巨型身影——仿佛耀眼的太阳坠落地球，身后的大地被它的足迹点燃成火海。 突然。 火焰恶魔矮了一截—— 它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流沙将其活埋。 b009新城。 土城护石家的大本营。 尊主石平南率两百名土城护门徒，共同组建震土咒大阵，施展搬山填海的威能。 巨大的火焰恶魔被埋入地下深处，山与土成了它的棺材与封印。 它是火焰恶魔。 没有可燃气体，它便会死去。 然而。 大地熔化了，变成焦红发亮的岩浆。 火焰恶魔破土而出。 于此同时。 一束高聚能光线从新城中央射出，贯穿火焰恶魔的腰部，完整的大洞几乎将其裂成两截。 第一发贯鲸炮生效。 而b009新城，共有四尊贯鲸炮。 三束高聚能光线击穿火焰恶魔，将其打成大块的碎片。 剧烈的吸热反应，让整座新城犹如寒冬降临，地表凝霜。 火焰恶魔却没有被杀死。 “尸体”落地后没有多久，便吸收身后火海的火焰，再次恢复成巨大恶魔的模样。 它重新站起来的同时，一个与它同高的石头巨人拔地而起——土城护尊主石平南将无数石块吸附于自身，施展出媲美神罗的绝学，震土咒巨石神卫！ 轻松可以砸跨夜幕之墙的巨大石拳，重重地轰击火焰恶魔的脑袋，拔断其犄角，贯穿其胸膛。 每一次重创，都会遭到火焰恶魔飞快地愈合。 火焰就是它的力量本源。 有火就死不了。 夜幕之墙城门大开，近百名超能者驾车出城灭掉火焰恶魔一路点燃的火海。 火焰恶魔凝出火焰巨刀随手一劈，超能者顿时死伤数十人。 巨石神卫将火焰恶魔摔出去。 更多超能者离开新城，补充进灭火的队伍。 巨石神卫对体力消耗过大，石平南拼死坚持，但还是不是火焰恶魔的对手。 巨石神卫被高温熔化掉了手脚，石头巨人逐渐变成熔岩巨人。 但这一刻，所有试图拯救这座新城的人，没人是孤立无援的。 在巨石神卫节节败退，体型越来越小之时。 四尊贯鲸炮全部蓄能完毕。 一个完美的机会，四尊炮台犹如巨龙咆哮，赤色的高聚能光束齐射而出，刮起炙热的火风。 光束将火焰恶魔撕成碎片。 石平南凝聚最后一口气，巨石神卫再显神威，体型猛然变大，用巨大的脚掌将所有火焰恶魔的碎片踩灭。 终于胜利了。 当所有人都开始享受大难不死的幸福感时。 当土城护众门徒将已经昏迷的尊主从巨大的石头铠甲中拉出来时。 当灭火队已将火海与火焰恶魔尸体之处远远隔断时。 灭火队里有人点燃了一支烟。 呼。 小小的火苗，化作火焰恶魔的脸。 火焰瞬间扑在那人脸上。 转眼间，伴随着引来所有人注意的惨叫声，将其烧成焦炭。 火焰覆盖焦尸。 尸体瞪大着眼睛，眼睛中有癫狂的情绪流露。 这是一个燃烧的活人。 这是火焰恶魔的借尸还魂。 人形态的火焰恶魔，迅速在人堆中展开疯狂的杀戮。 平时用来对付煞妖的常规武器，根本无法对它产生有效效果。 即便钢椿将火人拦腰打成两截，火焰溅射到另一个人身上，就会迅速烧成焦尸再度复活。 将近两百名的超能者，竟变成了让火焰恶魔复活的柴薪。 二百条性命转瞬即逝，变成一地焦炭。 焦炭的中央。 漆黑且燃烧的火人，癫狂放肆的仰天长啸。 火焰暴涨喷发。 巨大的火焰恶魔的身体从火人身上舒展开来。 十米…… 十五米…… 二十米…… 人类的肉体与灵魂，给了火焰恶魔更好的补充。 它终于又重新长到三十多米的巨大身躯。 而此刻。 四尊贯鲸炮由于过载，已经全部报废。 石平南陷入重重的昏迷之中。 守城十杰本就在灭火队当中，已变成焦炭。 普通的守城军可以对付僵尸围城，还需要有夜幕之墙的保护，面对火焰恶魔毫无胜算。 城中还剩下不少超能力者，但没人觉得有人有能力可以再做点什么。 如果真有人有办法，早就出门对付火焰恶魔了。 刚才有多万幸，现在就有多绝望。 一瞬间比寒霜更冷的绝望笼罩全城，冰封全城。 如果说，超能力者最后还能做点什么。 那就是帮助城里的人逃跑，城外的两百名土城护还能争取一点时间。 全城在冰封中，变得无比混乱起来。 城主调用五成以上的守城军作为自己的逃生护卫。 就在这股绝望与混乱扼住全城所有人的喉咙时。 火焰恶魔脸上露出一抹狞笑靠近城墙时。 太阳突然变得更加明亮。 不。 那不是太阳。 那是一掌金光灿灿，璀璨无比的巨掌。 轰。 巨掌落下。 直接将火焰恶魔的半个脑袋削掉。 火焰恶魔难以置信地抬头。 轰。 第二掌，继续落下！ 441话 火灾 02 巨掌还没落下，霸道狂澜的气压已将恶魔身上的火焰吹得七零八落，好似被拔掉毛的怪物。 露出愤怒的恶魔双掌撑天，要与从天而降的金光巨掌一决高低，显然已经忘掉了上一掌把它脑袋削掉了一半。 轰！ 狂风席卷大地。 沙土与火焰一起翻滚成火尘暴。 地面上被印出一个巨大掌印，深的就像一个池子。 而填满池子的并非是水，而是火。 火焰充斥着整个手掌印。 若是以鹰的视角往下看，便会看到一张火掌印在大地上。 火焰在掌印中波涛翻滚着，然后扭成一股火龙卷，龙卷越扭越紧实，最终重新变回燃烧的巨大恶魔。 如此气势磅礴的一掌，既然也无法将这火焰恶魔彻底杀死。 火焰恶魔仰头发出让人类耳膜难受的狰狞狂笑，好似数十头奇怪的怪兽一起吼叫。笑声在空气中来回激荡，然而，让它意外的是，这一次，它没有收获到绝望的味道。 嗯？ 它露出疑惑的表情。 有什么东西，正在镇定人心，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全。 它感觉到了那股威势。 火焰恶魔转动身体，由于体型巨大导致动作看起来有些缓慢。 它的身后，原本是一片火海。 此刻火海仍在燃烧。 但有了变化。 火海被劈开一条通道。 不对。 不是被劈开！ 而是火焰甘愿纷纷避让！ 它们在颤抖，它们在畏惧！ 畏惧着—— 通道正中，那头赤色高马背上的男人。 赤色高马踏着硕大的蹄子，食肉动物的尖牙从嘴角探出。 它骄傲地抬起头颅，脚步不疾不徐，把在火中之行当做一场散步。 而马背上的男人，披肩的长发随着热浪散开飘动，周身释放着足以将火焰扑灭的霸道气劲，气劲之下虬结的肌肉彰显着用不完的力量，火光映在脸上，让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亮如炭火。 拥有如此霸道气势的，当世只有一人。 地表最强。 武灭。 与自火焰恶魔苏醒以来，见过的所有人都完全不同。 它看到的不是一匹马和一个人，而是几乎与自己等高的可怕气势。 身高超过三十米的火焰恶魔竟被震慑住了。 这个反应，是火焰恶魔的耻辱。 火焰恶魔凝出一柄火焰巨刀，猛地劈向地面那个让它不安的存在。 但火焰巨刀下劈的半路中，被一只巨手抓住，然后拗断。 这是一个半实半虚的金色手臂。 手掌是从天而降的巨掌的缩小型，金色的光着朝肘部褪去，越来越虚，肘部之后已经完全消失。 仿佛男人背后的虚空中藏着某种巨大之物。 第一刀被拦住，根本无法阻碍火焰恶魔攻击的念头。 被拗断的火焰巨刀重新凝结，再度劈向男人。 这一次，没有金光巨手出来营救。 能轻松劈进大地的火焰巨刀迅疾地落在男人头顶，即将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火焰巨刀的高温可以让刚分裂成两半的尸体瞬间糊住截面。 然而，火焰巨刀却发生了软化。 它就像一柄泥土做成的武器，砸向硬物的话只会拓出硬物的形状。 在人类眼中，就仿佛是武灭用脑袋顶着火刀的刃，压出了一个轮廓。 这一幕，让火焰恶魔十分似曾相识。 但它并没有真正的记忆。 它的意识里只有饥饿与毁灭。 火焰恶魔停止的攻击间隙。 武灭翻身下马，让坐骑退到一旁。 他仰头看向火焰恶魔。 火焰恶魔俯瞰于他。 武灭说：“你在俯视本座。” 火焰恶魔没明白。 武灭说：“除了英雄王之外，没谁可以俯视本座。” 火焰恶魔还是没明白。 但它知道，它又该动手了！ 它放弃火焰巨刀，火焰再度回到它的手臂，右爪朝武灭抓去。 巨爪遮住了太阳，火焰舞动的阴影笼罩着武灭，好似飘荡的海藻。 武灭原地未动，只是简简单单地把右臂拉到耳后，二头肌重重隆起。 接着。 他简简单单地拧胯，朝着斜上方出拳。 轰。 巨粗的气柱反方向地冲击着地面，沙土，碎草，断树全部都被吹了起来。 火焰恶魔的攻击停止了。 它不得不停止。 因为它整条右臂被轰没有了，还打上了半个身子。 这一拳，让所有看到的人心中都充满了安全感，同时也有相同分量的震惊。 贯鲸炮也能在火焰恶魔身上凿出工整的大洞，但那可是靠维持着整座新城运作的聚能炉提供的庞大能量。 高聚能光束贯穿火焰恶魔留下的大洞，居然没有武灭一拳轰出的气劲凿得粗。 一时间，竟有些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火焰迅速重新填满恶魔被毁掉的身躯。 它不长教训般继续用双爪朝地上的武灭抓去。 “第二拳。” 轰。 武灭仿佛是双脚钉进地面的炮台，右臂轰出，磅礴的柱状气劲这一次旋开了火焰恶魔的胸口。 火焰恶魔难以置信的低头。 它不仅能通过大洞看到背后的画面，而且，它的胳膊与肩膀就只剩一层肉皮连接着身体。 武灭没有着急，他等着火焰恶魔再度复原身体。 不出他所料。 火焰恶魔长啸一声，火焰如风将身体填补完整，但体型也有着明显缩水。 火焰恶魔嚎叫着。 似乎想要说话。 这就让人感到十分的诡异。 似乎这火焰恶魔原本是可以说话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说话的功能遭到了损坏。 武灭抬头说道：“你还是太高了。” 火焰恶魔像是听懂了这句话，身体一下子缩小了一圈。 它是在畏惧武灭吗？ 未必。 因为众人都能看出，火焰恶魔虽然体型变小，但火焰的密度却随之变大了。也就是说它接下来的攻击会变得更加有分量。 武灭视线微微下落：“还是高。” 火焰恶魔继续变小。 直到变成一头五米左右犹如巨人般的存在。 高浓度的火焰，让它的骨头犹如赤色的琉璃。 这不仅让人想得到了另一种东西。 最强的灵质体，神罗。 此时，昏迷的石平南缓缓醒来。 “是武灭来了吗？” 他的弟子回答道：“是武尊主驾到了。” 石平南又合上眼睛。 “那我不必看了，第三拳之后，这恶魔，必死。” 442话 火灾 03 身体高度浓缩的火焰恶魔，不仅单位面积内温度更高，脚下的土地已经开始熔化，而且动作更灵活更快！ 它背后喷射出柱状火焰，恐怖至极的推动力让它拥有无与伦比的高速。 以这种速度，凭头上的犄角就能把武灭整个人撞穿。 然而。 十分之一秒的空隙。 十五米左右的间隔。 武灭以侧身换做正身，右脚前抬与左脚平齐，脚掌落地的同时，犹如千军万马的金色火焰覆盖全身。 右拳，从腰侧直直地朝前打出。 明明是极快的一个瞬间。 但所有人都看清了，就像时间被凝固了一般。 一座高大的金刚明王法相，从武灭背后升起，轰出动作一模一样的直拳。 与浓缩的火焰恶魔身高几乎相当的金色巨拳正面击中火焰恶魔。 火焰恶魔爆成一蓬碎片，碎片在溅射的过程中继续爆破，变成红色粉末，再变成红色烟气，直到被拳风吹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音。 直到武灭收拳。 那犹如雷霆般的拳声，才爆炸开来，充斥着整个世界，折磨着人类的耳膜，很多人被瞬间震晕过去。 火焰恶魔的消失，并没有让人完全松开一口气，因为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复活。 几秒过后，火焰恶魔仍没有出现，这是才爆发出猛烈的狂呼。 赢了！ 活下来了！ 巨大的喜悦产生出一种“活着真好”的幸福感。 “你不至于这么不抗揍吧。” 敢对嘲笑石平南的人，这世上就只有武灭了。 躺在地上的石平南，睁眼看向双臂抱胸，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武灭，冷哼一声。 “我是懒得看你出拳，免得伤自尊。” 武灭说：“老石头，在我没来之前，多亏你了。” 石平南一愣。 我耳朵是被震出幻觉了吗？ 这么他妈好听的话，是武灭说出来的？！ 石平南说：“这座城是土城护的大本营，做什么都是我该做的，用你谢？” 武灭说：“看你这个样子，伤不重。” 石平南说：“何止不重，我还能跟你再打一场。” 武灭说：“何必自取其辱。” 石平南说：“你当着我二百多门徒，说这种话？” 武灭说：“你要是有两千门徒，也没区别。” 石平南说：“数量是重点吗！” 武灭说：“不是吗？” 石平南说：“重点说，你要给我留点面子。” 武灭说：“凭什么？” 石平南说：“就凭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 武灭说：“哦。你们都听到了，这可是你们尊主自己承认的。” 土城护门徒们当然都听到了。在武灭走过来之前，他们就在如临大敌地警戒着这位武尊主。自家尊主向来看不惯武尊主之事，是路人皆知的，说不定现在过来顺手就把受伤的自家尊主干掉了。 为什么说是顺手。 因为武尊主杀掉火焰恶魔的样子真的不像是使尽全力，反倒让人觉得有点意犹未尽。既然杀掉了火焰恶魔不痛快，不如再杀一个石尊主吧。 但土城护门徒万万没想到两位尊主的对话居然是这样的，甚至有些忍不住想笑，但又必须强忍着。 “我、我们，听、听到了。” 土城护的门徒回复武灭，心里不管是害怕也好，想笑也罢，谁敢不回答武灭的话？ 石平南不爽道：“你把我弟子吓结巴了。” 武灭说：“结巴总比死了强。” 石平南改做一脸正色：“今天，是你救了这座城。我石平南欠你武灭一个天大的人情。” 武灭说：“你要是再强一点，就不用麻烦我了。” 石平南说：“你这人！” 武灭说：“天下最强。” 石平南说：“我不是在跟你玩文字接龙！” 武灭说：“的确不是玩，而是实话实说。” 石平南说：“你等十分钟，让我恢复恢复，今天豁出命也要跟你打一架。” 武灭说：“你想打就打，以为自己是英雄王吗？” 石平南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半刻道：“你家那小子还没消息？” 武灭说：“算是有。” 石平南说：“他人在哪？” 武禅在消灭厄运突然消失之后，石平南曾发动土城护各处寻找过他，却一直没有结果。石平南当然也怀疑过是不是英雄王暗中搞鬼，如果是真的，就算与英雄王正面叫板，他也要把武禅弄出来。英雄王怎么提防武灭，石平南他不管，但武禅拯救了北半球东部这么多条人命，不能再稀里糊涂地成为一个政治工具。 武灭说：“你总不会认为这火焰恶魔是平白无故出现的吧。” 石平南说：“是炎家人在作祟？” 武灭说：“我倒也真希望是炎家，毕竟对付炎家不费力，而且炎家人至少还有人性。” 石平南说：“那是……” 武灭说：“快点养伤吧，这头火焰恶魔，只是一个开始。” …… 灾后世界的人类没有想到除了永夜毒雨，他们还会迎来第二场全球性灾难。 2x72年，7月2日。 第一头巨型火焰恶魔，在b009新城之外，被神罗不动尊金刚明王轰杀成粉末。 2x72年，7月3日。 北半球东区，十几座新城同时出现小型火焰恶魔。 它们体型犹如人类，遇火变大，可被普通级别的超能力者围剿击杀。 2x72年，7月5日。 北半球西区，南半球西区的新城也都接二连三地出现小型火焰恶魔。 它们或独立出现，或成群结队。 夜晚时刻，夜幕之墙城外有僵尸围城，城内则会遭到火焰恶魔的破坏。 在人类没有提防下，死伤无数。 奇怪的是，北半球西区迟迟依然没有出现火焰恶魔。 初步判断似乎与曾经发生过的厄运作祟有关。 2x72年，7月6日。 根据木界护情报，北半球西区出现火焰恶魔。 2x72年，7月10日。 全球大联盟总部，正式将全球各城遭到火焰恶魔破坏的现象，定义为“火灾”，并将其视为新末日的开端。 为了阻止新末日的降临，开始颁布各种针对火灾的法案。 2x72年，7月11日。 有夜魅在某座新城，看到疑似武禅的身影。 443话 火灾 04 “啊！！！” 惨叫的人在逃跑。 他不是运气最差的——运气差的人，刚刚在他面前被烧成焦炭——也正是这燃烧的焦炭正在后面追他。 “啊！！！！” 这一声惨叫惊悚中带着痛苦。 他的右肩被火焰扫到中。 他滚到在地上，钻进一辆皮卡的底部。 火焰焦尸撞在皮卡上，发出不甘心的吼叫。 ——明明都已经烧成焦炭，究竟是靠什么快速移动与吼叫的？ ——炭化的关节不会在移动中断裂吗？！ 咣。 皮卡被抬起一边，又落下砸地的声音。 趴在车底下的男人更加慌张。 什么情况，这火焰焦尸正在抬车？！它怎么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 男人害怕到屁股都在发抖。 突然，四周一亮。 是皮卡彻底被火焰焦尸掀翻了。 男人双手抱着头，不敢去看，恐惧的泪水犹如虫子爬满他的脸。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去找别人吧，求求你了！” 这份求饶的丑态，似乎让火焰焦尸很是享受。 它歪着脑袋看着趴地求饶的男人，没有立马动手。 然而，它的脑袋歪着歪着，竟突然断裂，从脖颈滚到地上，啪的一声，滚到求饶男人的正前方。 男人与带着诡异笑容的焦尸脑袋对视，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残留在脑袋上的火焰越来越小，接着焦尸脑袋就发生了坍塌，随着风变成黑色粉末。 男人转头，见到无头燃烧的焦尸朝着身后方向冲了过去，引发看热闹的人群发生尖叫——这些人本来是和男人一样，被火焰焦尸追逐着，后来发现男人被锁定目标之后，不仅没跑，反而留下看男人会被烧成什么样子。而现在，想逃跑却恨自己只长了两条腿。 逃跑中，他们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迎面走来，手里拖着一柄超长的武器，背后则是即将落下的夕阳。 陌生男人身上散发着气势，让人同时产生畏惧与心安两种不同的情绪，最终神奇般的让逃跑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陌生男人身上，随着他的脚步而移动。 无头火焰焦尸直冲而来。 噗的一声。 胸口就被那乌金色的长枪刺穿一个大洞，从旁观者眼中，更像是焦尸自己撞上来的。 焦尸没有痛觉。 它不仅任由胸口被刺穿，把身体套在枪杆上朝前移动，双手抓向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单臂一抬枪杆，焦尸便被挑飞到半空，两道乌金光弧在半空中交叉闪过，焦尸被斩成了四大块。 落地后统统摔成黑色粉末。 没有焦尸的火焰变得更加纯粹，它们彼此靠近，然后融合在一起。 旁观者见到火焰变成恶魔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发出尖叫。 这不是这座新城第一次出现火焰恶魔。 自从被命名为“火灾”的新灾难出现，每一天街头都会出现火焰恶魔。它们可以被破坏掉，却无法彻底被杀死，很快就会在有火源的地方重生。 但眼前的这头火焰恶魔与旁观者见到的前几头有所不同。 它太瘦了。 不。 准确的说，它太薄了。 从正面看，火焰恶魔有着类似成年男人的身高与宽度，但侧面，却薄的好似木板一般。 而且，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火焰恶魔胸口出现了一个十字交叉点光纹，就好像火焰躯体上的伤疤。十字光纹正在隔断着火焰，似乎在阻止火焰的融合。 火焰恶魔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它张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一条手臂突然暴涨十几米，像是燃烧的蟒蛇般扑向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前进一步，带动长枪从下往上一斩，斩断蟒蛇般的火焰手臂，第二步，乌金长枪如大刀般从头顶带出一抹宽阔的光弧，直接将火焰恶魔一劈两半。 身体错位开的火焰恶魔，两只越离越远的眼睛透着错愕。 它一是错愕自己为什么会被劈成两半。 二是错愕，为什么无法将身体愈合。 两半火焰身体落在地上，碎成一地小火苗。小火苗失去了融合的能力，很快就熄灭了。 这应该是旁观者见过的火焰恶魔被斩杀最痛快的一次。 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早已站了起来，看着陌生男人走向自己。 他心想，该不是来跟他要钱的吧。 他一块钱都不会付。 有如此好身手的家伙，算得上是英雄。而英雄怎么可以向普通市民索要酬劳呢。 他害怕火焰焦尸，害怕火焰恶魔，但他可不害怕英雄。 “我没钱。” 他高估了自己的勇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不敢与那双犀利的眼睛对视，顿时变得心虚起来，“你、你要多少，要是不多的话，我还可以考虑……” 陌生男人盯着他，朝他伸出了手。 他吓得立马身体一缩，蜷在地上，双手在头顶合十求饶道：“别别别杀我，我付钱我付钱。” 陌生男人没有回答。 求饶的男人抬头一看，正好撞上那双犀利眼眸的冰冷俯视，陌生男人的身影仿佛变成一座高山，巨大的压力突然降临在求饶男人的肩膀，瞬间压得他喘不上气。 陌生男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拳头一握，将一小团火焰握爆——这是他刚刚从地上那个男人肩膀上捉出来的，如果放任不管，那他走后没多久，这团火焰就会点燃这个男人，让火焰恶魔重新复活。 砰的一声。 那辆被火焰焦尸双手掀翻的皮卡被陌生男人单手就翻了回来。 顺手做完这最后一件好事，陌生男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从出现到斩杀火焰恶魔，再到离去，全程竟一言不发。 该不是一个哑巴吧。 有好奇者跟在陌生男人身后，了解到更多。他是继续斩杀火焰恶魔，还是找地方休息？ 然而，刚追到一个街角，却发现男人不见了。 男人当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跃上了房顶。 他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 房顶除了偶尔路过的野猫，还有一个漂亮的可爱女人。 “又干掉一个。” 桃嫣笑眯眯道，“小夫君辛苦了。” 武禅说：“我不辛苦。辛苦的是这座城的人。” 444话 聚火场 好重！ 武禅选择拯救桃嫣。 导致火焰恶魔焚烧c054新城。 近三十万条亡灵犹如一根根千斤重的“负罪锁链”，捆绑住武禅的身体、刺穿他的心脏，将他朝地下拉去。 武禅拖着如此沉重的负罪感前行，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容，变得更加冰冷。 但他不后悔。 如果门内之主让时间倒流，武禅还是会选择桃嫣。 不是说桃嫣的性命比一整座新城的人命还要重要。 而是这两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在同一台天平的两端。 武禅被迫做出的选择，只不过是遵循了本心罢了。 况且。 还有另外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火焰恶魔非要武禅前去干掉吗？ 门内之主自称堪比神明，手段通天，瞬间移动、起死回生皆是小菜一碟，如果门内之主真怜惜人类的性命，他为什么不会干掉火焰恶魔？火焰恶魔根本不可能是他的敌手。 退一步说。 就算门内之主有什么武禅猜不透的难言之隐，的确无法对付火焰恶魔。那他见武禅选择拯救桃嫣后，为什么不找别人对付火焰恶魔？他既然可以把武禅从刚刚苏醒的火焰恶魔面前传送走，当然就能把武灭或者其他顶级强者传送到火焰恶魔面前。 见到此等怪物在眼前，以武灭的性格不可能放它一条活路。 这两种可能都可以在火焰恶魔屠戮c054新城之前实现，门内之主偏偏无所行动。 所以武禅判定，门内之主这么做就是为了加重武禅的负罪感，而门内之主得逞了。 噗。 又是一头火焰恶魔被乌金枪锋劈成两半，然后裂成纯粹的火焰。 一朵朵火苗落在地上，赶在它们藏进大地之前，全部被踩灭。 火焰恶魔估计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这样一个人追杀，而这个人则是在以斩杀火焰恶魔的方式赎罪。 被火焰恶魔威慑住的围观者，一时间难以置信它轻而易举就被人类杀死，等再反应过来时，武禅又一次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这是一种逃避。 ——人类感激的目光就像是寒冬里浇在锁链上的水，不仅会加重锁链的重量，而且还会让它冰冷刺骨。 “下一个聚火场在城市的另一端。” 桃嫣说，“小夫君你不如先睡一觉吧。” 武禅没有回复。 自从他救下桃嫣之后就一直没有睡过觉，黑眼圈加重了他眼神的犀利，配合上锐金咒锻造出的铁打般的身体，让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人们一开始会因为被拯救而感激他，可只要多看武禅一会，绝对就会被他吓到。 桃嫣知道劝不了武禅，这个人有多轴有多倔，她是十分清楚的。他一旦做出的决定，就没人能够改变，或许……师姐可以，但桃嫣做不到。 她无法让武禅休息，但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有些话虽然说过很多次，明知没用还是会忍不住重复。喜欢上一个人，大概就是让女人变得啰嗦的原因之一吧。 武禅猛然一跃，身影落在间隔十几米外的房顶上，桃嫣腾空跃起，跟在他身后。也就是身为血族的她，才能配合上武禅此刻的节奏。 聚火场是人类猎杀火焰恶魔的专用场地。 五十年前永夜毒雨毁灭世界，还是让人类长了一点记性。灾后这么多年来，全球大联盟总部一直对潜在可能发生的末日性灾难进行研究与防范。 火焰恶魔出现之后没多久，全球大联盟总部的末日研究中心就初步找到了火焰恶魔的规律。 一，在单位范围内出现的火焰恶魔能量有限。也就是说，重新出现的火焰恶魔不会一诞生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二，火焰恶魔会在有火焰和高热量的地方随机凝聚。不管是打火机，还是篝火、灶火都有可能诞生火焰恶魔，火焰恶魔的大小与火源有关。 根据以上的规律，全球大联盟总部制定出对应的法案。 首先，取消所有新城城外的废品焚烧站，关闭所有燃炉压缩机。 其次，为了防止新城地下聚能炉出现大型火焰恶魔，以及新城不可预测的位置随机出现小型火焰恶魔。市政厅在新城固定位置建造高热量反应场地，由此让火焰恶魔高概率地诞生于此。 锁定火焰恶魔诞生之地的好处，便是方便让守城军和守城十杰，以及其他超能者对火焰恶魔进行围剿。 火焰恶魔无法被彻底杀死。 这已经是连普通市民在内的共识。 被人类干掉的火焰恶魔，其实只是被打散了火焰能量，减少它本次重生在世间存活的时间。在彻底找到干掉火焰恶魔的办法之前，全球大联盟总部提出人们要有与火焰恶魔共存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 但事实上。 全球大联盟总部知道火焰恶魔是可以被真正杀死的。 能杀掉它的便是对灵质体有致命效果的镇神破魔系列武器，也就是俗称的遗落之兵。 全球大联盟总部派出专员开始与血族进行接触，虽然从血族手中借出遗落之兵的可能性十分渺茫……但人类还有另外一种希望——煞人手中还有不少的遗落之兵。于是，以前进入旧城探宝的资源回收小队，如今很多已经转型为针对煞人的猎手。 武禅抵达新的聚火场周围，他站在房顶俯瞰，普通的市民已经被驱散，围剿火焰恶魔的超能力者已经就位。 他们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除火焰恶魔之外的其他存在。 他们是在找武禅。 由于火焰恶魔的随机出现，超能者分为把守组和巡逻组。把守组负责固定守住一到两个聚火场，而巡逻组则在无人把守的聚火场之间来回支援。得知火焰恶魔诞生在无人把守的聚火场，巡逻组第一时间赶到，但没想到火焰恶魔已经被干掉了。没过多久后，另外一个无人把守的聚火场的火焰恶魔又被斩杀掉了。 短时间内连斩两个火焰恶魔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所有超能者耳朵里。根据目击者称，那人用的是一杆大号长枪，乌金色。不出意外的话，必然是一柄遗落之兵。 大家当然是想一睹为民除害的英雄的真容，但如果，自己可以变成一个手持遗落之兵的英雄，那就更好了。 不少超能者都等着找那位英雄谈一谈，问一问遗落之兵从何而来，愿不愿意出售。毕竟踩了狗屎运从煞人手中得到了遗落之兵，却又不想当英雄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既然他不想当，那就不如交出遗落之兵，让想当英雄的人来当。 己方人多势众，这个买卖肯定是可以“谈拢”的，现在就只等那人出现。 武禅不知道下面人正在谋划自己手中的凶豹，他只关注火焰恶魔的诞生。 与他比肩而站的桃嫣突然转身，紫罗兰的眼睛笑眯眯地看向空气，指尖亮起粒粒光珠，随时可以甩出血画金丝。 “别藏了，你们的气息乱了。” 空空如也的空气发生一团模糊，逐渐浮现出两个人影，从头到脚被特制的紧身黑衣包裹着。 来者，夜魅。 “武禅大人，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请跟我们走吧。” 445话 聚火场 02 “我家小夫君是什么罪犯吗？你们想传唤就传唤？” 桃嫣觉得这两个夜魅喊着武禅大人，可行为上丝毫没有匹配武禅“大人”的身份。 他们只不过是说点好听的，哄武禅跟他们走罢了。 “这是人类之间的事情，容不得血族干涉。” 左手边的夜魅说，“放任你在新城出现，是看武禅大人的面子。” 武禅说：“既然是人类之间的事，那跟我也无关。” 夜魅无法正确解读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只当是武禅为桃嫣撑腰，继续劝道：“您父亲和英雄王两位大人都在等着您回去，共同抵抗火灾需要您的大显身手。” 武禅说：“你把我刚才这句话带给他们。他们能听懂。” 两名夜魅相互对视一眼。 武禅的不配合是他们预料到的可能情况，使用武力逼迫他就范是不可能的。武禅拒绝，他们能做的只有继续跟踪，等到后援到位。 夜魅说：“我们两位先不打扰武禅大人了。” 桃嫣冷哼一声：“以手腕毒辣闻名的夜魅原来也可以这么有礼貌。” 血族的讥讽并不会留住夜魅的脚步，但武禅的话可以。 “别着急走，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夜魅问：“什么事？” 武禅说：“地面的事。” 他目光盯着的地面是聚火场，指的当然是有关火焰恶魔的事。 夜魅回道：“这是一场需要人类同心协力共同抵抗的灾难。” 桃嫣的讥讽是对的。 夜魅的话术真是越来越官方，跟武禅之前感受到的凌厉与目中无人完全不同。 又或者是因为，即便是当时有能力净化旧城的武禅，仍不够资格得到夜魅的礼貌对待。而现在被英雄王指定的武禅比过去“身价”高了一大截。 武禅说：“既然如此，你们不必再躲在阴影当中。” 两名夜魅的后颈同时被人掐住，扔下楼去。 夜魅是全球大联盟总部耗心血打造的顶尖特工组织，虽然打不过武禅，但也不至于被秒杀。 可刚才，两名夜魅根本就没有看清武禅是如何瞬间绕到两人身后的。 区区几层楼的高度，对夜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两人像猫一样半空转身，以蹲伏的姿势轻巧地落地，站起身时，引起超能者的围观。 这些人本是准备围剿火焰恶魔，顺便谋取陌生英雄手中的那柄遗落之兵，没想到却等来两名从天而降的夜魅。 夜魅很少会主动现身，现身通常都预兆着不好之事发生。 众人疑惑。 是即将出现的火焰恶魔难以对付？ 不对，火焰恶魔还没出现，谁也无法预测这只的实力。其次，还没听说过这座城里有夜魅参与过围剿火焰恶魔。 这两个夜魅的真正目的，应该和众人一样——对那件遗落之兵起了贪念。 众人想通此处，忿忿不平起来。 堂堂夜魅出来抢人东西？还要脸不要？ “喂，你们两个有事吗？” 有人挑衅地喊道。 两名夜魅切换职业的冷漠扑克脸，这些被市政厅高额赏金吸引来的超能者等同雇佣兵的性质，还不配与夜魅交谈。 正当两人准备使用能力在众人视野中消失，剧烈的高温猛然席卷而来，一道火焰龙卷在前方凭空拔地而起，龙卷中探出两条手臂，接着便是长着犄角的头颅。 一头新的火焰恶魔诞生！ 由于它是随机诞生于聚火场范围内的某个位置，再加上众人的注意力仍停留在夜魅身上，所以距离火焰恶魔最近的两个倒霉蛋猝不及防地就被火焰尖爪烧穿胸口。 他们发出惨叫，趴在地上挣扎了片刻，整个人就被烧成了焦尸。 针对火焰恶魔的攻击瞬间展开。 与干掉煞妖不同，对付火焰恶魔的主要武器是钢丝线，两人一组，将钢丝线拉长为三米宽的“刀”，这种无刀身的利刃可以轻易将火焰恶魔大卸八块。元素系超能者驾驭风提高自身速度，而干涉系超能者限制火焰恶魔的行动。 钢丝将火焰恶魔拦腰斩断，又斩断了它的手臂与头颅。战斗人员却没有露出喜悦，反而更加警惕。因为真正的危机从此刻才正式开始。 被斩下的火焰恶魔的躯体，以火焰为推动力发射向四面八方。 有所预防的防御者推起巨大的盾牌挡住，火焰撞在盾面上爆开一圈圈火环，把盾面烧成发亮发红，高温传递到盾柄上，直接烧透了厚厚的隔热手套，钻心之痛让防御者靠要紧牙关死撑。 他们不能露出胆怯——事实证明，火焰恶魔会吸收人类的害怕变得更加难对付。 运气不好的人，被火焰扑在身上，转眼间就变成全身燃火的火人，惨叫着看向同伴，等待按照约定的最后一击。 但同伴没有舍得下手，妄想还能有救。于是火焰恶魔在燃烧最旺的那个人身上复活，并以此人当做骨骼，一个前扑双脚踹倒了一个持大盾的防御者，它踩着盾面将防御者死死压在地上，挥爪拔掉了人的脑袋。 恐惧像是不断往泥缸里注入的水，终于把众人的承受底线撑爆，连同之前储蓄的一同翻涌而出。 火焰恶魔仰头很享受地将恐惧吸入体内，火焰颜色发生肉眼可见的加深，此刻的它可以痛快地大开杀戒了。 它扑向最近的那个超能者——他已经完全被吓傻地僵在原地。 火爪照亮了他的眼睛，却要马上熄灭他的生命之火。 然而，一只手抓住了火焰恶魔的手腕，顺势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火焰恶魔重重摔在地上。 是夜魅出手了。 他的外形发生让人意外的巨大变化。 作为夜魅，标志性的形象便是带有橡胶质感的特制紧身黑衣勾勒出的肌肉线条匀称的身材，此刻的他却膨胀成一个肌肉怪人，一根根暴起的青筋在黑衣下凸起，如活蛇般鼓动。与黑衣连在一起的面具将整个脑袋包裹起来，像颗圆滚的章鱼，红色花纹绘成狰狞可怕的眼睛。 拥有让肌肉膨胀的超能力之人，是无法成为夜魅的。 此人的确是夜魅，所以肌肉膨胀的原因并非是他，而是外面那套黑衣。 众人早就听闻夜魅的黑衣功能奇异，拥有各种不同的作战状态，今日亲眼所见，果然不同凡响。 肌肉夜魅一直脚踩着火焰恶魔，硬生生把拽断了被火焰覆盖的焦尸的右臂，接着左臂，然后双腿…… 武禅看着地面上的战斗，沉思着。 桃嫣说：“这种夜魅状态还真是第一次见。这黑衣到底是什么做的。” 武禅说：“这未必是夜魅原本的黑衣，而是另外一种武器。” 桃嫣说：“什么？” 武禅说：“以畸形体为雏形的开发的最终形态，巨兽人甲。” 446话 聚火场 03 火焰恶魔面对肌肉夸张的夜魅，居然被揍得毫无招架之力。 作为火焰恶魔内核的死者，已经被拆成七零八碎的碎块，带动着火焰恶魔的分尸。 肌肉夜魅把火焰恶魔碎片踩灭，阻止它的合体愈合。 但火焰恶魔比人类了解到的还要阴险得多。 它算得上是故意被撕碎的，为的就是—— 一团火焰在地面上蠕动着，突然猛一跳，射向肌肉夜魅。 它只要把夜魅点燃，就会飞快掠夺其身体的支配权，让他有幸成为“骨架”。这一招最为折磨的是，成为骨架的人虽被烧成焦炭却没有死去，亲身经历火焰恶魔接下施展的一切恶行。 本要守护市民的人，最终变成杀害市民的人。这种羞辱与绝望，是火焰恶魔最为欣赏的“零食”。 火花在夜魅黑衣上流窜，眨眼间覆盖全身。 夜魅的黑衣有着隔热属性，火焰攻击暂时无法生效，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开启了炎家离火咒的火人状态。 火焰恶魔很有信心，它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然而…… 它很快就意识到，竟真的无法烧透这件黑衣。 火焰就像是雨水落在防水布上，抖一抖就全被甩掉了！ 火焰落地，飞快凝结成一个小体型的火焰恶魔——它必须凝结成型，否则就会熄灭掉。 对付肌肉夜魅没有办法，它立马将目标锁定到其他超能者身上。 它化作一枚火球，射向新的目标。 可它却像是一枚棒球般，被肌肉夜魅半路接住。 肌肉夜魅双手掐住把自己变成球状的火焰恶魔，用力朝地上砸去。火球与地面碰撞后高高反弹而起，肌肉夜魅追着它上弹的轨迹跃入空中，再次把它抓住。 这一次肌肉夜魅单手掐着火焰恶魔从天而降，将火球状的火焰恶魔重重地轰进大地。 街道朝四面八方爆开蛛网般的裂纹。 即便仍在燃烧的火球，却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肌肉夜魅用力补上最后一脚，终于将火球踩灭，残余的火花在空气中翻卷了两下就变成热气消失不见。 超能力者们知道这一幕意味着这头火焰恶魔已经暂时被夜魅消灭，当聚火场下一次热量凝聚的时候才会重新复活。 他们应该对夜魅说声谢谢吗？ 情理上是应该的，毕竟这头火焰恶魔比之前遇到的更为狡猾，如果夜魅没有出手，在场的超能者至少还要有三分之一丧命于此。 但是，围剿火焰恶魔的工作本就有危险性，有人牺牲是预料之中的事。比起风险，更像是一种成本损耗，众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死了人，就能跟市政厅要更多额外的赔偿金。前提是，火焰恶魔要是被他们围剿杀掉的才行。 从眼下的结果来看，夜魅的确减少了超能者的人员损失，而活着的人谁都不会认为如果夜魅没来，死掉的人会是死自己，所以也没人领夜魅的情。夜魅干掉了火焰恶魔，让他们无法领到补偿和赏金，则是实实在在的重大损失。 况且——由于夜魅的出现，那个手持遗落之兵的陌生英雄并没有出现，“意外获得”遗落之兵的计划也随之泡汤。 有几个人交换了眼神，默契地领悟彼此的心思：要是现在把夜魅干掉会怎么样？ 两名夜魅，只有一人变成肌肉怪物的形态，另外一人处于正常的备战状态。 由于没有目击证人，所以干掉夜魅的好处是，他们将重新获得干掉火焰恶魔的功劳。代价是，可能会死几个人。 而干掉夜魅的坏处是——没有坏处。 至于会死几个人的代价……如果夜魅没有出现，本就会有几个人死在火焰恶魔手中，被谁杀不是杀。 心思一动，就有人想付之行动。 超能者们向夜魅致谢。 夜魅不屑于这些人的感谢。两人出手对付火焰恶魔不是为了救这些人的性命，而是履行职责罢了。 不过，既然是感谢，那不妨先收着吧。 可他收到的不仅是感谢话语，还有潜藏在阴影中的锋利钢丝。 特制黑衣对钢丝产生了一定阻力，但这份阻力不足以救下他的命。 夜魅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切成数块，未发出惨叫，就已经断气。 同样的锋利钢丝也切在了那个尚未解除肌肉怪人形态的夜魅身上，钢丝勒进肉里，迸发出一线血珠。 嗯？ 无法继续再斩下去了？！ 这种肌肉坚韧得就像是软铁！ 可已经有一名夜魅死了，身下的这名夜魅不管怎么样也必须要死！ 更多的钢丝从不同的方向斩向肌肉夜魅，由于无法将其斩开，竟像绳索般将他层层缠住。 这夜魅简直就是怪物！ 拉扯钢丝的超能者能清楚感受到钢丝上的紧绷感，接着钢丝就被夜魅一把抓在手里，巨大的蛮力将没有松手的超能者全部甩了出去。 钢丝割断了肌肉夜魅的几根手指，仅靠一层皮肉和黑衣连在手掌。 夜魅将断指与伤口对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超能者不能给他疗伤的机会。 手持大盾的超能者冲撞而来，遇到的则是夜魅另一只拳头的猛击。 巨大的响声让盾面发生凹瘪，持盾者被震碎了肋骨，断骨刺穿了肺部，已经无药可救。 从萌发击杀夜魅的想法，到这个想法的崩溃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回合，还活着的超能者朝不同方向逃走。 然而黑影从背后笼罩头顶，一拳一个轰碎他们的脑袋。 朝相反方向逃跑的超能者似乎运气不错，同伴的丧命吸引了夜魅的复仇，而他们则已经逃进了车里，踩下油门正要出发，却看到一只手朝他们飞了过来。 真的是飞了过来！ 而且不是断手，是手连接着手腕、手腕连接着手臂——夜魅的手臂竟在一瞬间暴涨了十几米！化作巨蟒般的可怕形态！ 夜魅的手击碎车窗，掐住驾驶者的脖子，把他从破碎的车窗拔了出来，玻璃碴把他的脸刮地血肉模糊。但他来不及品尝痛苦，因为他被拖出车窗的过程中就已经被掐死了。 迅速缩短的手臂，将夜魅本人拉向车辆，这个过程带着一股可怕的诡异感。 车里的人害怕到完全丧失了战斗意识，被夜魅轻松干掉。 超能者无一生还。 已经完成复仇的夜魅并没有解除肌肉怪人的形态，不仅如此，随着刚才的杀戮，他的肌肉膨胀得更加大块，暴起的青筋密密麻麻，整个人的体型也变得更加高大。 桃嫣看着那漆黑的脑袋上，绘成眼睛形状的红色花纹像是长出刺般更加狰狞。 “小夫君，事情不对劲。” 武禅说：“这状态，像是暴走失控了。” 两人往下看的同时，夜魅仰头看过来，突然裂开大嘴，其夸张程度好似下颚严重脱臼，犹如蟒蛇吞食，而满嘴都是密集如鲨鱼般的尖牙！ 黑影一纵，竟直接跃过房顶，位于武禅桃嫣头顶上空。 夜魅肌肉爆炸的右拳。 轰向武禅的脑袋！ 447话 聚火场 04 肌肉怪物状态的夜魅究竟是不是使用了巨兽人甲，武禅并没有实际证据。 而当夜魅跃过他和桃嫣的头顶，一种似曾相识的臭味随风而来——畸变体的味道。 轰！ 怪物夜魅硕大的拳头直接将房顶砸出一个大洞，楼下的住户因为害怕聚火场而提前搬走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一拳未中，让夜魅发出咆哮，他立马蹬步前冲，要轰出第二拳。 那道乌金光芒比他的前冲快上十倍不止，正中他的胸口，硬生生逼停庞大身躯的动作。 但武禅是诧异的那一方。 锋利的钢丝只能切开怪物夜魅的皮肉，足以彰显夜魅肌肉的强悍。可凶豹是能将高胞煞妖砍瓜切菜的遗落之兵，这一枪武禅虽然没有用出全力，但洞穿一头六胞的双吼狮煞完全没有问题。 此刻，枪锋只没入怪物夜魅的胸口一半，虽击穿肌肉，却尚未伤到骨头。 一种古怪的阻力卡住了枪锋——伤口仿佛打开了一个微型地狱，无数支枯臂共同分担着它的冲击力，同时又死死缠住，让它进退两难。 不管让夜魅产生肌肉膨胀强化的是不是巨兽人甲，目前已表现出的防御力足以配得上“优秀”。这并不是其防御力的极限，当然武禅的攻击也不是。 双肩燃火，锐金咒的开启让武禅的力量猛得提升一截，他拔枪而出，枪锋带出犹如拉丝般的肉屑。 怪物夜魅一把抓住枪杆，竟要把武禅朝自己拉去。 这是一场纯粹的蛮力角斗，没有技巧，有的只是双方不断注入的原始力量。 桃嫣见到凶豹横在两者之间保持一动不动，这说明夜魅竟然可以与开启锐金咒的武禅打了一个平手！ 倒不是说武家锐金咒是天下第一蛮力。 而是预想中能和开启锐金咒的武禅打成平手的应该是比怪物夜魅还要强壮数倍的超级庞然大物。 武禅和夜魅彼此都要把凶豹拉向自己。区别是，武禅这边是枪尾，夜魅那端是枪锋。 “既然你这么想要，就送你了。” 武禅突然不再拉枪，顺势推枪而出。 怪物夜魅反应不及，枪锋猛地刺进胸口，看起来就像是他抓着枪锋自杀一般。 这结合双方力量的一枪，远比第一枪深的多，枪锋几乎完全没入夜魅胸口，但还没有顶到后背。 武禅脚下用力单臂推枪，这一次是夜魅要往外拔枪，却用力都拔不出。 武禅用这一枪直接将夜魅顶出了楼顶边缘，同时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的坠落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轰的一声巨响砸碎了地面。桃嫣站在房顶边缘俯视，两道被拉长的金色火痕在空气中尚未消散，光源落在武禅的肩头，仿佛一对斩刀形状的天使羽翼。对比之下，夜魅就像是被处决的恶魔，他扭曲着挣扎着，武禅以半跪的姿势双手抓着枪杆，半截凶豹已经完全没入夜魅身体，将他与大地钉在了一起！ “不要下来。” 武禅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知道怪物夜魅还有死，他的测试也还没有结束。 虽然龙重楼说由英雄王暗中扶持的巨兽人甲不是针对武灭设计而出的武器，可如今武禅对英雄王的信任几乎为零。 武禅越是重创怪物夜魅，越是加重心中的吃惊。 即便被凶豹钉进大地，肌肉膨胀的躯体依然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每一个有资格执行人罚的武家人都会锐金咒，但不是每个武家人都有遗落之兵。 武灭号称地表最强，有一半的原因在于其超能力神罗不动尊金刚明王。早有多方面证据表明，神罗并非无敌。最起码神罗闯不进有灰烬风暴防守的旧城中心，以及拿厄运没有办法。 从这两个方面来说，武禅做到了连武灭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此刻，手持有额外威力加成的、本名为镇神破魔的遗落之兵的武禅都无法杀死的怪物夜魅，换做武灭出手也未必能杀得轻松吧。 即便他能以鬼神之豪力迅速干掉一个怪物夜魅、十个怪物夜魅，可巨兽人甲是可以被量产的武器，武装出一支军队并不是不可能。武灭能干掉一百个、一千个夜魅吗？ 更大的隐患则是，夜魅靠着极强的肉体素质充当肉盾，无法被迅速杀死的话就会将武灭牢牢缠住，为真正的杀招创造机会。 所以，武禅必须要测出怪物夜魅的上限在哪里。 武禅双臂用力要将凶豹刺得更深一点，夜魅突然抓向武禅的脚踝。 武禅后撤，把凶豹留在夜魅体内，而抓向他脚踝的大手并没有放弃——夜魅手臂长度暴长，就像一条以手为脑袋的巨蟒追击着目标。 武禅甩出一枚飞刀，要将追来的手掌钉住。 但无往不利的飞刀只是浅浅地刺进手背，接着就被甩掉了。 怪物夜魅嘶吼着，把插进胸口的长枪拔了出去。数十根肌肉纤维黏在枪杆被一同拉出胸口，又红又细又长，好似铁线虫般抽动着。 夜魅手握凶豹，特别的金属质感仿佛让他恢复了部分神智，由红色花纹绘涂成的眼睛少了一点狰狞。 然而，当他再度看向武禅时，暴怒的情绪又回来了！ 夜魅抓着凶豹刺向武禅，武器是人的手臂与攻击意识的延伸，但同样也是一种限制。使用者的姿势、体态、动作都会根据兵器种类被固化。这一弊端在挥舞不常用的武器时，更为明显。 夜魅的枪术在武禅眼中犹如孩童，破绽百出。武禅轻松伤过直刺的枪锋，滑进枪杆的攻击范围，左手掐住夜魅左手腕，右手在他肘下用力一抬，就将这条左臂反关节折断。 还没等夜魅做出对策，武禅脚尖已挑起枪杆，然后双手握住枪杆盘在腰间，随着身体旋转一周，彻底从夜魅手中抽出凶豹。 武禅是朝外旋转的，不仅拉开了距离，同时还调转了枪锋。 出枪。 一道凌厉的枪线，刺中夜魅的腹部，将他顶退了出去。 武禅没有追击，而是用肘弯夹着枪杆抹了过去。他从来都很反感自己的武器被别人使用，这是一种洁癖。 怪物夜魅感觉遭到了嫌弃，这比枪锋在他身上戳洞更让他恼怒。 他后背黑衣突然凸起一个个鼓包，好似蟾蜍后背的肉瘤，接着黑衣被戳破，长出了十几根缆绳般的尾巴，尾巴的末端为菱形的尖锥。 夜魅再度的形变是武禅意料之外的。 十几根尾巴同时射向武禅，武禅挥枪去斩，却难以斩断。尾巴的尖锥接连不断地刺向武禅，随着武禅的闪避，钉打在地面与墙体上，碎石四溅。 武禅后退到尾巴的射程之外，那群尾巴在半空中弯曲，就像扬起脑袋的蛇群“盯”着武禅。 但它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武禅！ 十几根尾巴突然朝四面八方射去，它们的目标是满地的尸体！ 尖锥在半空中开裂成四瓣，密布细细的尖牙！ 它们咬住尸体，接着尸体迅速被抽干，只剩一件件衣服躺在地上。 这些根本不是尾巴，而是某种管道！ 尸体的血与骨在管道里撑起一个个圆球，输送进夜魅体内，夜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长变大，转眼间竟有两层楼高，肌肉的膨胀超出黑衣的承受上限，肩膀肘部膝盖纷纷开裂。 武禅不得不抬头仰视。 单凭锐金咒，肯定无法干掉眼前这头货真价实的怪物了。 怪物有隐藏的王牌。 武禅当然也有。 “正好拿你练练手。” 武禅，鬼化。 肌肤浮现出火焰形状的豹斑。 新能力， 墨骨鬼王！ 448话 聚火场 05 身高近似两层楼高的巨型夜魅嗅到武禅身上突然变换的气息，竟不受控的产生慌张，抬起重量不亚于一辆车的大脚踩向武禅头顶。 武禅原地未动，把凶豹往身旁一插，架起左臂挡住了这一脚。 巨型夜魅用力狂踩，大地都震荡了起来，却无法破开武禅仅用一条手臂撑起的防御。 单凭锐金咒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如果巨型夜魅拥有透视能力，那他将看到武禅左臂上的火焰豹斑已经完全扩散，整条手臂被黑色覆盖。 巨型夜魅猛然后跳，四肢着地，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四肢肌肉拱起硕大的肌肉，爆发出极快的速度用脑袋冲向武禅！ 武禅仍是站在原地，只是右臂朝后一拉—— 出拳！ 拳头与夜魅圆滚的脑袋重重撞在一起。 砰砰砰砰。 两条沟壑从武禅脚跟不停地朝后破裂蔓延，而巨型夜魅摔在路旁，他的脑袋和脖子就像是橡胶做的，被挤压成一层层叠在肩膀上。 武禅没有以为自己胜利了。 夜魅头颅的形变，有效缓冲掉了拳劲。 夜魅伸手把自己的脑袋从肩膀“拔”了出来，屁股一甩，射出十几根尾巴。 鬼化后的武禅不仅肌肉十分坚韧，更有煞气护体。如果只是普通武器的刺击根本无需躲闪。但夜魅尾巴的尖端看似锋利，真正的攻击模式则是裂瓣成嘴，刚才遍地的尸体被这尾尖咬中，然后被迅速抽干血肉与骨头，化作“养料”通过尾巴运输到夜魅体内，从而才让夜魅变得如此巨大。 武禅不想、也没有必要让自己被咬中。 他身影晃动让尾巴穿过身体两侧，然后用双臂各自夹住几根，用力一拽把整头巨型夜魅拽向自己。而这只是开始。 武禅原地旋转，巨型夜魅四肢离地的被甩了起来，一圈两圈三圈，武禅越转越快，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以夜魅尾巴加体长为半径的黑色龙卷，摧枯拉朽地撞击街道两边的建筑，碎砖沙石到处飞舞。 十几圈后，武禅转腻了，双臂一松，巨型夜魅炮弹般地被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努力想爬起来，但因为脑袋撞碎了太多的墙体而发晕。 新拥有的鬼化能力墨骨鬼王代替了逆转电能，这让武禅无法再做到用电索远距离召唤凶豹，的确不如之前方便。不过，逆转电能与锐金咒二者是威力相加的关系。墨骨鬼王与锐金咒则是相乘。两者同时施展的话，战斗力几乎可以比肩极境锐金咒，却没有后者对体力压榨那么严重，而且可以维持意识清醒，不会那么容易暴走。 至于墨骨鬼王与极境锐金咒相乘……战斗力会飙升至一个过于可怕的结果，可怕到武禅都不敢轻易尝试。 凶豹在手，武禅一步步朝巨型夜魅靠近。 夜魅已经重新爬了起来，双肋冒起多个鼓包，接着八条手臂刺破黑衣束缚冒了出来，让他从巨型野兽变得更像一头巨型昆虫，总之与人类不再沾边。 这种多关节的手臂并不让武禅陌生，毕竟这是畸形体的看家本领之一。 八条手臂全部握拳，如狂风暴雨般轰向武禅！ 武禅一边前进一边挥枪，枪锋所到之处断手断肢纷纷落下，巨型夜魅发出惨叫，从肋下靠近背部的地方又长出八条新手臂，这不仅让他像虫子，而且还是恶心的虫子。 在楼顶观战的桃嫣很嫌弃地噫了一声，“大可不必这样。” 新旧共十六条多关节手臂齐攻武禅，却像准备进厨房的莲藕般被越削越短。 夜魅那一对结构正常，但肌肉膨胀到夸张的手臂，此刻就像两只巨螯，似乎不怕凶豹的锋芒直击而上，却击空了。 腾跃而起的武禅落在夜魅的后颈，枪锋刺入肉下，随着武禅朝地面跑去，为夜魅的脊椎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伤口外翻，并没有喷出血浆，露出的肌肉纤维仿佛层层叠叠的毒蛇扭动着。 这样的伤口即便让意志力惊人的武禅看了，都会有些想吐。 后背被划开一道好似拉链般的伤口并无法让夜魅丧命，只会让他更加愤怒。 他一边咆哮一边转头，然后便看到了此刻的武禅。 黑色豹纹在武禅脸上扩散更加“严重”，好似黑色火焰焚烧着他的下半张脸。 巨型夜魅已经不再属于人类，可还是被武禅吓住了，第一次激发出求生的本能。 他视线盯着武禅，慢慢倒退，准备抓准时机转身逃跑。 而武禅没打算放他走。 夜魅预感到致命一击即将到来，在武禅消失的一瞬间，他孤注一掷地轰出凝聚全身力量的一拳。 枪锋从中指与无名指夹着的拳缝劈了进去，一路朝前斩动，将整条手臂裂成两半，当枪锋砍到肩膀时，突然一拐，化作一道宽阔的斩击将巨型夜魅的脑袋斩落。 硕大的脑袋落地，滚了几滚，撞在路边的石头才停下。 红色花纹绘成的眼睛已经不见，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黑脑袋。 巨型夜魅虽然体型巨大，造型怪异，但毕竟不是煞妖，脑袋掉了就意味着生命结束。 只不过巨兽人甲似乎还没有丧失活性。 各种肌肉纤维像是煮沸的岩浆般，不停冒泡跃动，甚至掀起了浪花，如泼墨般袭向武禅，但又好似生命力突然耗尽了，浪花状的肌肉纤维像是冰封般凝固住了。 接下里，巨大的无头尸体开始喷血，出血量远远超出想象，眨眼间四周的建筑就被喷涂成红色。 城里有火焰恶魔作祟已经够人心惶惶了，武禅不想这种怪物在被人发现，于是点火焚烧，可焚烧了小一会，除了冒出一股恶臭与焦烟之外，并无很好的焚烧效果。 桃嫣说：“看来需要一点特殊的火焰才行。” 武禅说：“让火焰恶魔来烧？” 桃嫣说：“当然不必那么麻烦。” 桃嫣用指甲划破另一手的食指，挤出几滴血甩在无头尸体上，嘴里轻念几声，紫色的火焰迅速点燃，转眼间化作熊熊大火。 桃嫣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女孩，笑道：“怎么样，血秘术关键时候还是有用的吧。” 449话 血族城邦 关于火焰恶魔重生的秘密。 武禅用个人经历总结出的结果是，火焰恶魔源自某种可被暂时命名为“火焰恶魔灵魂”的东西。一座新城里的火焰恶魔灵魂的总量是固定的，朝高温的地方流动，从而诞生出火焰恶魔。高温之处对火焰恶魔灵魂的吸引，就像磁铁对金属的吸力，打火机的火苗只会诞生几寸大的微型火焰恶魔，而为了防止深埋地下的聚能炉诞生出巨型火焰恶魔，市政厅才会制造出聚火场。根据新城规模不同，聚火场分为四个或者六个。火焰恶魔灵魂会被聚火场能量所吸引，将自身分配成多份。市政厅就是用以大化小的战略，将诞生而出的中型火焰恶魔逐一突破。 被围剿击败的火焰恶魔只是熄灭，并没有真正死去。其拥有的火焰恶魔灵魂碎片将会回归到火焰恶魔灵魂的总量当中，等待下一次的分配与重生。这个过程持续循环。 但打破这个循环的，便是遗落之兵。 武禅可以确定，被凶豹杀掉的火焰恶魔将会彻底死亡，火焰恶魔灵魂碎片遭到毁坏，由此导致火焰恶魔灵魂总量不断变少，最终归零后，就等于这座新城彻底根除了火焰恶魔的侵害。 两座新城有幸成为武禅的赎罪对象，火焰恶魔被彻底清除。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全球大联盟总部，那里云集各路聪明人，很容易就能想明白武禅斩杀恶魔的关键。 让全球大联盟总部获得情报，是武禅刻意为之。 武禅的确可以一座一座新城平推过去，将火焰恶魔一头接着一头的斩杀——当他选择先拯救桃嫣时，收拾火焰恶魔造成的烂摊子就成了他躲不掉的使命——其实他可以躲掉，代价是扔掉他的良心。 但问题是，速度太慢了。 理论上，武禅只要走遍全球所有新城斩杀掉所有火焰恶魔，就可以消灭这场“火灾”。但只要任意一座被拯救过的新城，有外来者携带着新的火焰恶魔灵魂入城，那么立马就会重新“感染”上火焰恶魔。武禅之前所做的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所以净化新城的速度一定要快，效率一定要高，这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遗落之兵。 遗落之兵除了小部分落入了煞人手中之外，绝大部分都掌握在血族手中。 于是武禅在拯救了两座新城、并实测遗落之兵斩杀火焰恶魔有效之后，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去找血族借武器。 对于他这个想法。 桃嫣是支持的。 更准确的说，武禅做任何事，她都支持。别看她相貌美艳绝伦，举手抬足皆是妩媚风情，暗里则是夫唱妇随的性格，闷头跟着武禅身后一路走到黑，就算哪一天武禅把她卖了，她还帮着数钱。 凯多拉是桃嫣最熟的血族城邦，毕竟她自己的房子就在那里。可上一次武灭把凯多拉的“天”轰出一个大窟窿，更还跟议会长老大樱依大战上百回合，如此大的阵仗，凯多拉的人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缘由。轻而易举地就能得知，一切的源头都是自议会长老樱依传送了地表最强的儿子…… 所以，武禅不用打凯多拉的心思了，那座血族城邦永远都不会再放他进入。 除凯多拉之外，北半球东部里另一座血族城邦便是曼迪拉。 凯多拉是血族最古老的语言中“沉睡于深渊的太阳”的意思。 曼迪拉则是”璀璨奢华的地下星辰”。 想进入曼迪拉并非容易之事。 武禅开车，根据桃嫣的指路一路朝北前进。凡是路过的新城，武禅都出手斩杀掉了城里的火焰恶魔。但这种拯救行为，在被拯救的新城数量达到六座之后就停止了。 一方面， 武禅已经给全球大联盟总部留下了足够多的实例样本。 另一方面，如果武禅继续过一城斩一城的火焰恶魔，那就等于自暴行踪。两名跟踪武禅的夜魅已经再也无法向总部发送情报，夜魅组织接受他们死亡的可能性，但肯定不会接受是被城里的超能者暗算而死。 这两条夜魅的命，全部都会算在武禅头上。 武禅没有时间和心神与夜魅的人做纠缠，所以他加快前往曼迪拉的进程。 其实。 桃嫣想到了武禅其他的顾虑，但她不说。 可她越是不说，越是表现得有点不开心。 武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你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桃嫣说：“我哪有。” 武禅说：“真没有的话，我就不会问你。” 桃嫣说：“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巴不得我不开心似的。” 武禅打了一下方向盘，重装皮卡朝右边拐弯，躲过一个硕大的木桩。自从他不顺手拯救新城，就一直切着旧城的边缘行驶，路况比较新城外面更原始更复杂一些。 见武禅不再说话。 桃嫣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一次撒娇的机会。 她在副驾驶上架着两条腿，双臂环胸，低着头假装打瞌睡。 可惜，这假装的未免太不像了。 没有血族会在大半天，顶着饱满的太阳睡觉。 桃嫣说：“你实话实说。” 武禅没有看她，认真看路：“我？” 桃嫣说：“对，就是你。” 武禅说：“我怎么了？” 桃嫣说：“你在有意避开夜魅。” 武禅说：“是啊。” 桃嫣说：“有这个必要吗？” 武禅说：“当然有。” 桃嫣说：“就算夜魅穿上巨兽人甲也远远不是你的对手。” 那一天，武禅斩杀巨型夜魅，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更多的是为了测试，一是测试巨兽人甲的上限，二是测试武禅新更新的鬼化能力。 如果再遇到巨型夜魅，凭凶豹在手，武禅三回合之内必取其性命。 武禅说：“就因为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才不想让他们白白送死。说到底我们无仇无怨，而他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桃嫣说：“你没有完全说实话。” 武禅说：“嗯？” 桃嫣说：“你就是没有完全说实话！” 武禅说：“别闹。” 桃嫣本想拔高的音量，被这一句别闹又压了下来。 她小声嘀咕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是想避开那位沈姑娘。” 450话 血族城邦 02 武禅知道桃嫣这是有些吃醋，但他故意不哄，反而问道：“我避开沈槿不对吗？还是说你也很想见她。” 桃嫣说：“呐，你说了也。” 武禅说：“我说了，然后？” 桃嫣说：“说明你就是想见她。” 武禅说：“说我避开她的人是你，说我想见她的人也是你。你到底希望我怎么样？” 桃嫣一下子被绕得理亏：“你、你、你。” 武禅说：“我我我。” 桃嫣笑了：“像只母鸡。” 武禅说：“是么，我还以为更像公鸡呢。” 关于沈槿的对话，就这么被敷衍过去了。 其实，桃嫣说的没错，武禅避开夜魅，主要就是为了避开沈槿。人非草木，煞人的基础也是人，如果夜魅再度于武禅发生正面冲突，武禅下不了手干掉沈槿。同样，他也不想看到沈槿身穿巨兽人甲，变成那么畸形丑陋的样子。 朝血族城邦曼迪拉前进的旅程还在进行。 自从这个世界降下火灾，人类居住的新城受到恶劣入侵之外，被煞妖霸占的旧城，同样日子也不好过。 火焰恶魔在旧城里搞得破坏一点都不比新城少，烧得高胞煞妖吱哇乱叫，甚至有几日的晚上会看到大批被点燃的“火尸”围住夜幕之墙的墙根，像是柴火般要把整座新城煮沸。 火焰恶魔与煞妖之间天生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这源自煞妖聚热的天性。 僵尸每夜袭击新城，是被新城地下的聚能炉吸引，而诞生在旧城的火焰恶魔，天生就是热源。 旧城煞妖以为找到了食物。 火焰恶魔也以为找到了食物。 于是当双方第一次碰面，估计产生了同一种想法：这食物，怎么这么难搞！ 最终还是火焰恶魔小胜一筹。 即便火焰恶魔被各种煞妖联手撕碎，但碎片会点燃煞妖的尸体，很快就得以重生。 可火焰恶魔同样也无法做到“净化”旧城，因为它们和神罗一样，根本闯不进由灰烬风暴把守的旧城中心地带。 目前的情况是，无限繁殖的煞妖与无限重生的火焰恶魔终日征战不休，带给资源回收队的危险比过去提升的远远不止两倍。这也是那么多资源回收队改行成为防守聚火场围剿火焰恶魔的猎人的重要原因。 武禅为了隐匿行踪，选择的路线更靠近旧城边缘。 这就意味着晚上露营时，难免会有煞妖找上门。 除了是因为距离旧城近，还有就是武禅故意不用防火布。 鬼化能力墨骨鬼王替代了逆转电能。 这就意味从一个用顺手的能力，变成了一个陌生能力。武禅需要大量实战来熟悉新能力。 在荒野上发现武禅的煞妖本以为可以吃顿好的，没想到其实自己只不过是送上门的磨刀石。 凶豹的枪锋泛着月光的清冷，好似覆盖一层寒霜。 武禅双肩扛着枪杆：“辛苦你们跑这么远的一趟。” 一群僵尸有些发愣：“……” 有几头僵尸朝旧城方向跑去，没过一会儿，就带回几头高胞煞妖。 武禅提枪在手，黑色火焰状的豹斑在他颈部皮肤浮现，一股煞气蔓延而出，在场所有煞妖仿佛感受到了它们的王，瞬间被完全威慑住。 接下来，月光之下，武禅的身影化作一团残影，所到之处，煞妖被工整地大卸八块。 桃嫣坐在皮卡车头上，两条长腿荡来荡去。 武禅秒杀煞妖的场景她早已看习惯了，甚至还有戏想打哈欠。 今晚的煞妖，很快又被杀干净了，剩下几只僵尸是武禅故意放走的，意思就是让其他高胞煞妖不要再来送死了。 桃嫣说：“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 武禅没明白其中的逻辑：“什么意思？” 桃嫣说：“因为现在已经离曼迪拉很近了。” 武禅还是没明白：“所以？” 桃嫣说：“所以你才这么勤于热身。” 武禅说：“为了什么热身？” 桃嫣说：“为了找到更好的示威状态。” 武禅说：“我们之前不是说了，主要目的是从血族手中借出遗落之兵，尽量避免战斗。” 桃嫣说：“你根本不是天真的人。遗落之兵那是我血族至宝，怎么可能会借给你。所以事情到最后，还是会发展成用武力去抢。你之所以强调借，其实就是照顾我的心情罢了。为的是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叛徒。” 武禅说：“要不，你还是不要进城了吧。” 桃嫣说：“你这是找理由想甩开我，没门。” 武禅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最后不得不出手和血族打起来，你帮谁都不对。” 桃嫣毫不犹豫：“我帮你。” 武禅说：“可他们毕竟和你是同族。” 桃嫣说：“我帮你。” 武禅说：“可是……” 桃嫣说：“没有可是。他们不借给小夫君遗落之兵，就是他们不识抬举。跟是不是我的同族没有关系。” 武禅说：“是谁刚才说，遗落之兵乃血族至宝的。” 桃嫣说：“所以，我都为你付出这么多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得到一个抱抱。” 武禅说：“这种事怎么可以讨价还价呢。” 桃嫣说：“怎么就不可以呢？” 武禅说：“因为这本就该是男人主动。” 桃嫣还没等反应过来，已被武禅抱入怀中。 …… 又过了两日。 一座旧城的身后，武禅和桃嫣终于抵达血族城邦曼迪拉的外缘。 武禅上一次进入血族城邦凯多拉，是被传送进去的，所以不太清楚进入血族城邦的要领，也找不到入口。 桃嫣说不着急，要等到晚上才行。 刚入夜之后不久，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与白天与众不同起来，显然是经过特殊设计的。 按照桃嫣的指路，武禅缓慢开车行驶。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被纯粹的黑暗包裹，除了车灯照耀的路面，根本看不到道路两旁的景色。 不知道又开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灯火。 接着武禅的视线豁然开朗。 一座城邦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曼迪拉，到了。 451话 血族城邦 03 车胎缓慢碾过湿滑的石板路，冷冷的雾气弥漫街道各个角落，藏在雾气中的灯光烛火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路灯比起是照明工具，不如说是用来表达血族忧郁审美的装饰。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黑色壮马拉着雕纹高贵华美的马车与武禅驾驶的重装皮卡仿佛代表着各自的时代交错而过。 这座名叫曼迪拉的血族城邦给武禅的感觉，和凯多拉大体相似，总体冰冰冷冷的气息大概就是不招惹煞妖的原因。武禅此行目的虽说是要“借”走遗落之兵，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头绪。 不管怎么说，先要找一个落脚地方。 桃嫣推荐了一家旅店，最大优势在于店家从不多管闲事。 武禅一边仔细辨认道路一边说道：“这的确有些让我意外。” 桃嫣说：“哪方面？” 武禅说：“这座城说进就进来了，连一个安检路口都没有。” 桃嫣说：“这里可不是人类的新城。不设安检，是因为没有必要。能进来这座城邦，且能活下去，那是这人的本事。至于是血族、人类、还是煞人都不重要。” 武禅说：“这么一对比，倒显得人类不够大方。” 桃嫣说：“主要还是人类数量太多。” 武禅有一种想为人类辩解几句的念头，但转念一想，自己根本就不是人类，哪有什么立场。 没过一会，武禅就来到桃嫣制指定的地方。 门前停着一辆华丽到扎眼的马车，把旅店衬托的有些寒酸。 武禅说：“看来血族的大人物和我们的选择一致，说明这家旅店真的不错。” 桃嫣没有回答，一直盯着那辆马车。 武禅的直觉告诉他，桃嫣和车里的人不仅认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 “熟人？” 桃嫣说：“我不好意思说。其实，有些事我隐瞒了你。” 武禅说：“前面那马车，是你前男友的？” 桃嫣说：“当然不是！” 她还想继续解释，马车的门被车夫恭敬的打开，先是一根古铜色的手杖探出车厢，接着走下一个穿着浮夸红色斗篷的男人。 冷雾中光线不佳，为男人的面容添加了一抹神秘。他体型高瘦纤细，让人感觉手杖并非故意彰显地位的装饰，而是真的要靠它才能站稳身体。 可武禅看得出这个男人很年轻。 不是血族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那种抗衰老的年轻，而是实实在在的年轻。 血族虽然崇尚忧郁之美，但实际体质极为结实，这种病恹恹的模样实在不多见。 血族男人举起手杖，朝车窗中的两人指了指。 他或许早已习惯对别人使用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可他估计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指的是武家人。 这可把桃嫣吓坏了。 她特别紧张地握住武禅的手。 “小夫君，你别杀他。” 武禅反而宽慰她：“我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杀人魔头吗？” 桃嫣说：“就因为你太讲理，讲的是武家的理。” 武禅说：“那我保证，不会因为他指我就杀他。” 他拉开车门，准备好好会一会这位桃嫣的前男友。 血族男人放下手杖，双手撑着杖柄，仿佛把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他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武禅，而武禅则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几乎没人可以承受被这样一双犀利的眼睛一直盯着。 人类不行。 血族……也够呛。 血族男人还是没绷住，先开口说道：“没想到桃嫣最后竟找了一个你这样的男人。” 武禅说：“所以，你是哪位？” 血族男人说：“我是这世上，最爱桃嫣的人之一。” 武禅说：“……” 最爱就算了，还是之一。 虽然武禅知道血族的伦理道德情感观念和人类社会大相径庭，但甘愿成为备胎，还说的这么正大光明义正言辞的真是让武禅涨了见识。 武禅接着说道：“那其他几个最爱桃嫣的人又是谁？” 血族男人抬起一只手：“我给你算算。” 桃嫣真急了：“四哥，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四哥？ 武禅看向桃嫣，又看向血族男人。两人除了都是血族之外，真是一丁点都不像。 被桃嫣叫做四哥的血族男人说：“叫什么叫，你多久没回来，心里没数吗！” 说着他转头看向武禅，这一次露出一抹灿烂且热情的笑容：“我说妹夫，你长得可真结实！” 他伸手指就朝武禅胸肌戳去，武禅还没等反应，那只手先被桃嫣半路拦住。 “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血族男人笑了笑：“瞧瞧你，还是这么护食。当然也对，要是我找到这样一个男人，护得比你还严实。” 武禅说：“……” 桃嫣赶紧解释：“别信他的，我四哥这人最不正经，就爱乱开玩笑。他喜欢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血族男人说：“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那可是十多年前的口味。如今的我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 武禅说：“……” 桃嫣说：“……” 血族男人说：“我现在喜欢的是徐娘半老的女人，那才叫有韵味。” 武禅说：“……” 桃嫣说：“四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血族男人客气地伸出右手：“正式介绍一下，在下便是桃嫣的兄长，排行第四。名叫桃乱。拨乱少女心的乱。” 武禅与他握手：“我是武禅，你好。” 桃乱脸上的客气突然荡然无存。 他盯着桃嫣：“你找了一个武家人？真的？” 桃嫣说：“如假包换。” 武禅估计桃乱是计较武家人杀了不少血族的事情。 他想要解释几句，但桃乱说道：“嘘，我在跟我妹妹说话。桃嫣你可真有本事，你找男人找到双罚三护也就算了，居然找的还是人罚武家，比找鬼罚雪山灵宗还要离谱。” 桃嫣说：“明明是找鬼罚更离谱吧。” 桃乱说：“这是用来攀比的事吗？” 桃嫣说：“是你先比较的。” 桃乱说：“总之……”他突然用力拍打桃嫣的肩膀，“你可太有本事了，连武家人都搞定了。” 然后他再次看向武禅说道：“你走吧，我妹妹配不上你。” 武禅说：“……” 452话 血族城邦 04 听桃乱说自己配不上武禅，即便明知是玩笑话，桃嫣还是不乐意了。刚要炸毛，突然忍住了，而且还露出一抹藏着重大秘密的笑容。 本就是故意气妹妹的桃乱，好奇心立马就被吊起来了。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桃嫣笑眯眯卖关子：“四哥，你知道我男人是谁吗？” 武禅是第一次听一个女人用“我男人”这种修辞向家里人介绍他，顿时竟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他不露声色，继续听这对兄妹斗嘴。 桃乱说：“不就是武家人吗？” 桃嫣说：“武家人之间也有强、很强、超级强的区别吧。” 桃乱说：“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号称人类最强的武灭，居然长得这么年轻？！” 说着他就又想动手去摸武禅。 手伸到一般，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你的名字叫武禅。” 桃嫣嗤嗤笑道：“你猜对了一半。我男人是武灭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桃乱大叫一声：“你找到的是尊二代！” 武禅说：“嗯？” 桃乱说：“就是双罚三护的尊主后代，最有可能继承尊主之位的人的简称。” 他口吻中还带着难以置信，捏着自己的下巴，围着武禅绕圈，上上下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我怎么还是那么不信呢？虽然我妹妹有着天下第一的美貌、让男人垂涎欲滴的身材，以及勾勾手指就能让人为她甘愿奉上性命的致命魅力，可她也不应该能钓上地表最强的儿子啊。” 武禅懂了，合着桃乱这是变相在夸自己的妹妹，只不过这用词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桃嫣微带害羞地挽起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我四哥就是这么爱说大实话。” 武禅说：“……” 不好意思，等一下，刚才是谁说自己的四哥最爱乱开玩笑的？现在怎么变成大实话了。 一个真敢说，一个还真敢信，真不愧是兄妹。 桃乱说：“妹夫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我妹妹手上了？” 额……这就改口了是么。 武禅说：“这倒没有。” 桃乱说：“这怎么能行！桃嫣你瞧瞧你，你不用点手段，拿什么栓住这么好的男人？没有把柄，你创造把柄呀！” 武禅说：“……” 桃嫣说：“四哥你不要说了。”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回头悄悄教我两招，别让我男人知道。” 武禅说：“我已经知道了。” 桃乱突然用力一杵手杖：“这事果然是真的！” 武禅说：“嗯？” 桃乱说：“刚才我叫你妹夫，你没有反驳。然后你又承认了你是她男人，这不正是你们俩关系的最好证据吗？” “耶！” 桃嫣和桃乱两人击掌。 武禅说：“……” 仅仅是一场对话，就让武禅像是被穿巨兽人甲的巨型夜魅用重拳猛击了好几下，脑子嗡嗡的，甚至有些怀疑这趟曼迪拉之旅是否正确。 桃乱邀请武禅乘坐他的马车，但武禅觉得开车更方便。桃乱也不勉强，让武禅开车跟在马车的后面。 桃嫣自然还是选择和武禅待在一起。 刚看见桃乱马车时的紧张已经完全消失，现在桃嫣身上只有兴奋。 “感觉怎么样？” 武禅说：“什么感觉怎么样？” 桃嫣说：“见到我家里人的感觉。” 武禅能说什么？他只能说：“你四哥挺幽默。” 但这话桃嫣显然没有听到耳朵里，自己在那傻乐。 “你领我见过你父亲了。我领你见过我兄长了。我们都见过对方的家长了。嘻嘻。” 武禅说：“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吗？” 桃嫣说：“就有。” 武禅说：“你还有几个哥哥？” 桃嫣抱住武禅的一条胳膊枕住：“一会你就见到了。嘻嘻。” 武禅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好任由桃嫣抱着。 也不知道桃乱马车的黑马是什么品种，越跑越快，到了后面武禅不得不加重油门才能跟上。 车行驶了很久，久到武禅都以为马上就要离开曼迪拉了。 桃乱的马车撞破铅色的冷雾，一座巨大的庄园居然出现在正前方。 在血族城邦凯多拉的时候，武禅曾在大长老博奥的庄园参加拍卖会。而当时看起来华丽雄伟的大长老庄园，和占地辽阔的“桃式庄园”一对比顿时变成名副其实的“寒舍”。 甚至让武禅产生了这里才是曼迪拉本体的错觉。 武禅曾经读过桃嫣的记忆，但他却从不知道原来桃嫣家竟是顶级豪门。 马车穿过庭院，一路急奔到正门才停下。 早已待命的管家和仆人上前来开门。 武禅和桃嫣一起下车，仆人们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欢迎大小姐回家。” 桃乱把管家介绍给武禅之后，又开始介绍其这座如宫殿般的豪宅。 “其实房子太大也不好，我们兄妹几个用不了多少房间。空荡荡的，缺少人情味。” 武禅走在铺着红地毯的走廊上，路过随便捏出一小块就能举办盛大舞会的大厅，心说，缺少人情味？这不废话吗？你们压根也不是人啊。要是人情味足的话，岂不是说明厨房囤满了“粮食”。 桃嫣说：“四哥，咱们家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你没有去过武家，你要是真见到了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气派。” 桃乱说：“武桃嫣你这么早就开始替夫家说话了吗。不过，我什么时候能去武家看看啊，你给你四哥我安排安排呗。” 桃嫣说：“怎么安排，你是身为血族去武家像话吗？四哥你可真敢想，你怎么不说想去雪山灵宗转转。” 桃乱说：“雪山灵宗我还真想去，而且，这事还是要拜托你。” 桃嫣说：“用我男人的关系给你搭线？不可能。” 桃乱说：“这事不用麻烦我妹夫。宫雷震天现在不就待在雪山灵宗苦修吗，当初你们俩的关系不是超好的吗，我和你其他几个哥哥还一度以为……” 桃嫣立马打断他：“我没有，你别乱说！什么关系好，你说的是谁，我根本不认识。” 武禅说：“你四哥说的应该是宫甜甜的哥哥。” 桃嫣说：“我知道。” 武禅说：“你不是不认识吗？” 桃嫣说：“……” 453话 血族城邦 05 “三哥，你看谁回来了。” 虽然早有仆人通报，但桃乱见到踩着红地毯从金色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时，还是忍不住问道。 血族都是俊男美女，而那个男人比普通血族还要英俊几分，算是可以配上“超级”这种前缀的美男子。 他戴着金丝眼镜，瞳色蓝如星辰，微卷的头发透出一丝书卷气息，这份修养与气度绝对不是暴发户可以拥有的。 “当然是小妹带着她的爱侣回来了。” 桃嫣挽着武禅的胳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三哥，桃默。沉默的默。” 武禅说：“你好，我是武禅。” 桃默推了一下眼镜：“哦？武家人？” 能让向来遇事不惊的三哥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正是桃乱想看到的，而猛料还在后面呢。 “三哥，这位妹夫可不是普通的武家人。” “哦？” 桃默说：“武家本就不普通，再照你这么一说，必是人中龙凤。” 桃嫣说：“还是我三哥会说话。” 桃乱说：“你倒是猜一猜啊。” 桃默说：“武尊主的儿子？” 桃乱说：“是不是有人跟你通风报信了，你怎么猜到的！” 桃默说：“你既然想让我大吃一惊，妹夫身份必然大有来头。武尊主当然是不可能看上小妹的，所以便是他的儿子咯。” 桃嫣说：“什么叫看不上我。” 桃默说：“像武尊主这般一身修为巅峰造极之人，必然不会再理会凡人情感中的男欢女爱，所以不算贬低你。” 说完他又向武禅致歉，“私下妄言令尊，还请妹夫不要见怪。” 武禅说：“没关系，你这算是夸他了。” …… 巨大的浴池，雾气腾腾。 刚才的见面寒暄之后，桃默便让管家领着武禅和桃嫣去房间，先让两人好好休息一会，缓解一下这一路的车马劳顿。 桃嫣建议武禅先去泡个热水澡，武禅估计她是有话要私下跟兄长们谈，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毕竟她已经太久没有回家。况且，武禅的确想要舒舒服服泡个澡。 只不过，武禅没想到桃嫣家的浴室居然会如此巨大，用来当马场训马都完全没有问题。 奢华的白色大理石铺建浴室的基础结构，黄金铸造的兽首朝浴池吐出喷泉。浓浓的水汽，好似雾化的牛奶，又似天上的云朵。 武禅把自己沉在池水中，脖颈枕在池边专用的石枕上，闭目养神，静静享受热水按摩全身的肌肉。 如此巨大的浴室里，只有武禅一个人，而且不会有别人打扰。 显然，这间浴室是主人专用的浴室，不会有仆人进来。至于主人……第一次见面就陪客人洗澡，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彻底的放松，让武禅没有留意时间的流逝。困意缓缓蔓延他的意志，他正打算小憩一下时，浴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丝凉意拨乱白雾。 “小夫君，你猜谁来服侍你啦。” 武禅赶紧阻止：“等一下，我没有穿衣服！” 桃嫣说：“这很公平啊，我也没穿。” 说话间，一条白毛巾飘落在武禅脸上，残留着少许幽香的体温。 桃嫣在武禅的侧面，缓缓将一只脚伸入池水中，像是测试温度一般，然后才逐渐将身体沉下。 两人间隔七八米远，浓浓的白雾就是最好的遮挡，恰好缓解尴尬。 当然，尴尬是只属于武禅一个人的。 桃嫣半抱怨半撒娇道：“小夫君真是的，这时候还对我严防死守。” 武禅说：“你就不能稍微矜持那么一点点吗？” 桃嫣说：“我要是不矜持的话，你现在就能把我看得清清楚楚了。” 武禅说：“保持现状就好。” 桃嫣说：“其实……嘻嘻。” 武禅说：“笑什么。” 桃嫣说：“就是好笑。” 武禅说：“再好笑也有原因吧。” 桃嫣说：“当初在凯多拉救你的时候早就一览无遗啦，身材可真好。” 武禅说：“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桃嫣说：“那可要看我心情。”接着她问道，“小夫君你对我们桃家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武禅说：“没想到你们桃家这么有钱。” 桃嫣说：“这全都是我那几位哥哥的功劳，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武禅说：“你总共有几位兄长？” 桃嫣说：“共有六个，我排第七。” 武禅说：“七个？你大哥该不会力大无穷吧。” 桃嫣用手拨水玩，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武禅说：“我就是随便一猜。” 桃嫣说：“虽说桃家产业是所有哥哥的努力，但主要还是靠我大哥桃褚。他的实力堪比血族议会长老。” 血族议会长老是何等的存在？ 以樱依为例，她轻而易举地就把武禅和东区三号废品焚烧站所有人传送到了凯多拉，后来武禅与樱依一对一决斗，被逼开启极境锐金咒，却被樱依提前抓住破绽一击重伤。后来武灭从天而降，经过一番大战才将樱依击败。 武禅一听强者，就立马来了精神。 “一会能见到你大哥吗？” 桃嫣说：“见不到。” 武禅说：“他出门办事吗？” 桃嫣说：“这倒不是，而是我大哥已经沉睡七八年了。” 武禅说：“他受伤了？” 桃嫣说：“血族修为抵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十分嗜睡，所以只是正常现象，除非桃家面临对付不了的强敌，不然我大哥不会醒来。” 武禅口吻中带着遗憾：“原来如此。” 桃嫣说：“你真想见我大哥也行，只要你把在家的几个哥哥揍一顿，肯定就能见。” 武禅说：“那些可是你的哥哥。” 桃嫣说：“可你是我的小夫君呀，我会努力实现你的愿望。” “当你哥哥实在太惨了。” 这句话，不是武禅说的。 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嗯？ 这个浴池里还有别人？！ 武禅朝声源看去。 视线穿过浓浓白雾，只见一头黄金兽首吐出的喷泉下来，逐渐浮现出一个身穿白衣，双眼紧闭的男人。喷泉落在他头顶，没有产生丝毫的冲击力，被很自然的分开。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桃嫣的二哥，桃生。” 454话 血族城邦 06 说好的独自泡澡，结果桃嫣来了。 桃嫣来了其实也还好，毕竟算是和武禅之间的小调情小暧昧。 可桃嫣的兄长也在。 而且是一直都在，全程旁观妹妹与武禅之间的小调情小暧昧。 这就很不好了。 “不用不好意思。” 桃嫣的二哥，桃生说道，“我的眼睛看不到。” 武禅即便被看了也没有不好意思，毕竟他硬件条件十分优秀—— 哦，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武禅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件事上：这位桃嫣二哥是怎么做到隐藏气息让武禅完全都察觉不到的？ 夜魅是隐藏气息的专家，武禅为了提防，早就刻意加强自己对气息的洞察能力。武禅在桃生主动出声之前，无法感知他的存在，应该是有比夜魅更高一级的能力。 同样让武禅不明白的是，桃生为什么盘膝坐在喷泉之下。 看似醍醐灌顶般的打坐冥想，实际上水流根本没有落在他头上，而是被一层透明气膜般的东西隔开。 对比造型浮夸的四哥桃乱，沉稳机敏的三哥桃默，二哥桃生让武禅感受到高手的气质，双目虽然紧闭却仿佛一旦睁开就会有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有哥哥在场，桃嫣和武禅当然无法好意思继续在坦诚相待下去。 武禅穿起浴袍先一步离开，随后在换衣间换上桃家管家为他准备的衣服。不用看款式，仅摸一下面料便知道是价格不菲的高级货。 武禅等了一会，桃嫣换好一条紫色的裙子出来了，吹干的长发柔顺发亮。她挽住武禅的胳膊，带着他去餐厅。至于二哥桃生，武禅没有见他出来，可见浴室另有通道。 如果一栋房子的的浴室非常巨大，那么它的餐厅绝对不会小。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当武禅正式迈入餐厅时，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硕大的大厅比起餐厅更像是一座教堂，至少可容下上百人进食。四面八方的巨大窗户都是彩色琉璃拼成的画作，餐厅的尽头挂着一幅巨型油画—— 火焰卷成云层。 流动岩浆的火河穿过大峡谷。 峡谷左边是一群人类，男女老少皆有，或站或跪，各个神色虔诚。峡谷的对面，则是一群穿着猩红长袍，用兜帽遮脸的神秘人。插在身旁的双手重剑长着宽阔的护手好似一根根墓碑。 “这幅画，” 等在餐厅大门旁的三哥桃默介绍道，“是我大哥桃褚最喜欢的作品，名叫……” “末日哀求。” 武禅直接说出正确答案。 桃嫣说：“这你都知道，真不愧是我男人。” 桃默脸上也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武家给世间留下的固有印象就是一群到处杀人的处刑者。桃默本多少有些担心妹妹找到的只是一个纯粹的莽夫——毕竟其父亲强大到几乎什么事情都只用三掌解决，根本就不用讲什么道理，而遗传的力量又是非常强大的。现在看到这位准妹夫对艺术有所涉猎，这让他对武禅有所改观。 “那妹夫可知道这幅作品的作者是谁？” 武禅说：“牧风九。” 牧风九中年成名后，只留下九幅作品，将其余作品全部毁掉。餐厅里的这幅《末日哀求》与挂在d067新城城主肖家的那一幅《天堂与地狱》正是这那九幅作品其中之二。 桃默说：“妹夫果然是行家。” 他引着武禅和桃嫣入座，然后与桃乱以及不知何时进入餐厅的桃生一起坐在武禅对面。 武禅见到被空出来的主座，估计应该是留给他们大哥桃褚的。 一番欢迎武禅来到桃家的热情发言后，众人正式开吃。并不过分的热情，让武禅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舒服。血族饮食血液便可生存，吃其他食物只是为了追求口感，也正因此，血族对美食的审美比人类更高一层。 如果换做人类中顶级的美食家品尝这顿桃家精心准备的菜肴，估计会幸福到不受控制地流泪。 但可惜，武禅是个味痴煞人。 桃默见武禅脸上没有出现畅快的感觉，便问道：“抱歉，我们桃家没有招待过外面的客人，所以准备得不够周全，妹夫想吃什么尽管跟管家提，他们会第一时间去安排。” 武禅说：“没事，我不挑吃的。” 桃乱说：“食色食色，你不挑吃，那便是双倍挑女人的相貌。难怪你能看上我妹妹，不是我自吹，我妹妹在血族中都是万里挑一的绝色。” 桃嫣心说夸就夸吧，但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嗔道：“这还不算自吹吗？！我哪有这么好。” 说完她还特别好不意思地瞄了武禅一眼，然后就看到武禅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三哥倒是实话实说。” 呀？！ 向来不接受桃嫣各种挑逗的钢铁硬汉，怎么就突然接招了？！ 而且还是当着三位哥哥的面。 桃嫣的脸突然就烧红了。 “你、你你不用觉得他们是我哥哥，你就顺着他们夸我。” 桃乱说：“不是吧小妹，你居然害羞了，这可不是你风格，想当年……” 家人是一柄双刃剑。 他既能夸你上天，同样又可以不经意间抖露出你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黑历史！ 桃嫣赶紧打断道：“当年什么当年，你赶紧吃东西吧，武禅吃的少，你可以多吃一点。” 桃乱笑了：“没事的妹夫，小妹不让我现在说，我等晚上去你房间里慢慢给你讲，今晚我们促膝长谈，促膝长谈。” 促膝长谈重复两遍，让整个气氛都发生了微妙变化。 武禅说：“……” 桃嫣说：“不许去！三哥你管管四哥！” 桃默说：“你还不了解你四哥吗？他向来就只是说说而已，然后就言出必行。” 桃嫣说：“我要把大哥叫醒，说你们合伙欺负我。” 桃默说：“又胡闹，大哥岂能被随便吵醒。” 武禅注意到，虽然大哥不在，但他们的二哥桃生在场，可是桃家好像是由三个桃默管事。 武禅更注意到，除了刚开始的几句欢迎语之外，二哥桃生一直保持沉默，面前的食物更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 思考间，桃默突然问道：“妹夫，你可知牧风九这个画家，其实是个血族。这九幅最后的画作中，更是藏着一个大秘密。” 455话 牧风九的秘密 若是闲聊，有的是话题。 桃嫣在进入浴池之前很有可能已经对哥哥们提到了此行曼迪拉的目的， 所以，武禅认为桃默突然提到牧风九绝不是单纯为了调节餐桌上的气氛，所谓的大秘密则是跟遗落之兵有关。 他说：“我对牧风九的了解并不多。” 桃默说：“嗯，毕竟他是在被转化为血族之后，才画出这九幅传世之作。作为大画家而言，最高作品是靠异族血统的力量，对比之下艺术天赋与多年来的积累变得一分不值，的确是够讽刺。这是对他整个前半生的否定，一怒之下就把所有作为人的作品全部烧掉了。然而，那九幅传世之作，所展示的也仅仅是他惊人的画技与构图，内容是另有人提供。牧风九就好像是一场交易中的画匠，酬劳便是转化为血族。” 武禅说：“为什么有人要费这么大的心思定制九幅画。” 桃默说：“我一开始也不是很理解。按理说，血族的艺术审美一直高出人类一大截，真要画什么，请血族画家自然就可以搞定。后来我才知道，那牧风九的确有过人之处。他的画可以抵抗时间与氧化，永不褪色。” 武禅说：“所以雇主真正的目的是想让画作上的内容永世流传。” 桃默说：“可以这么说。” 武禅脑中飞快过了一遍，那九幅画作的内容，描绘的基本上都是灾前时代的神话隐喻。有三幅是不同的灭世之灾毁灭世界，有三幅是人类四处寻求希望与援手，还有三幅则是天神降临斩杀恶魔的主题。 挂在肖家的那一幅《天堂与地狱》是其中之一——大天使挥动火剑刺穿堕落魔王。 一幅《末法与轮回》——怒目金刚挥动黄金破邪剑劈开漆黑天魔的脑袋。 一幅《愤怒与熄灭》——与天空混为一体的巨大雷神挥动雷剑劈死了火焰恶魔。 然而，当武禅在脑中回顾之后，他突然发现一个过去从来没有留意过的细节。 “那九幅画作中全都出现了武器。” 桃默说：“没错。那些武器正是你这趟想从血族手中借走的遗落之兵。而且，牧风九画的看似灾前的神话时代，实则是暗喻永夜毒雨爆发之后我们的这个时代。府上挂着的这一副末日哀求代表的正是人类在末日后来向血族需求帮助的场面。” 武禅抬头，再次审视那幅巨大的化作，经过桃默这一番介绍，画上的人物一下子变得更加栩栩如生。 “插在地上的全都是遗落之兵？” 桃默说：“嗯，那些双手十字大剑名为‘墓志铭’，史料记载共有十七柄。如今保存在血族手中的仅剩六柄，其余的全都去向不明。” 武禅说：“我的那杆凶豹是？” 桃默说：“从锻造工艺与材质上，它的确是一柄遗落之兵，但并未收录在血族的记载当中。” 武禅说：“那你听说过镇神破魔这个名字吗？” 桃默摇摇头。 武禅说：“我能知道转化牧风九、即让他画下这九幅画作的血族是谁吗？” 桃默说：“是某位在灾前时代就活了上千年的老祖宗，至于究竟是哪一位，是连我们都没有资格得知的禁忌。” 武禅说：“那我便不强求了。” 桃默说：“接下来我要说的则是老祖宗为什么要借助牧风九绘制永不褪色的九幅画作的真正秘密，那就是，这九幅画作不仅代表过去，暗喻现在，同时，也在预告着未来。如今火焰恶魔的出现，便是征兆。” 武禅猛然一愣。 如果桃默所说一切都成立。那武禅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位血族老祖宗曾经历过的灾前时代就已经发生过火焰恶魔降临之事。 这一下就与门内之主所说的“一代代英雄们手持镇神破魔，以生命为代价消灭了恶魔，让本就客观存在的恐怖力量变成了传说故事中的一个邪恶符号”完全吻合起来。 武禅说：“所以血族早就知道会有火焰恶魔作乱的事情，却没有对人类的世界发声预警。” 谁都听得出，他口吻中带有责备的意味。 桃默并不介意，淡淡一笑：“妹夫，虽然血族以人血为食，看似比人类在食物链上更高一层，实际上比起没事就找各种理由向人类复仇的煞人，血族对人类的复仇只是极个别的，更多的则是一种保护义务。” 武禅说：“就像农场主在乎圈养的牛羊一样？” 桃默说：“并非如此。血族与人类的关系更像是骨头与肌肉，肌肉一旦腐坏，那么骨头马上也不会有好下场。议会的力量会帮助人类抵抗灾难。至于什么时候出手，出手的力度又是多少，这是高层之间的政治博弈。我高度不够，看不透，自然也就无法向你解释明白。不过，我愿意替血族为被火焰恶魔杀害的无辜人类向你道歉。” 武禅顿时觉得有些羞愧。 他又有什么资格替人类接受桃默的道歉了呢？桃默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而武禅自己，恰恰还是放出火焰恶魔祸乱世间的罪魁祸首之一。 武禅哑口无言，一直沉默不语的桃生突然开口：“曼迪拉共有七柄遗落之兵。以你的本事可以全部带走。” 武禅说：“怎么做？” 桃生说：“将遗落之兵的主人暗杀掉。” 武禅说：“……” 这是他进入曼迪拉之前做过的最差打算，没想到被桃生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仿佛要杀的不是同族，而是蚂蚁。 桃默说：“代价则是会遭到整座曼迪拉，乃至议会的追杀。令尊武灭当然可以为你摆平这件事，”他停顿了一下，“又或许，不能。令尊盖世无敌，前提是没有遇到联手合作的议会长老，以及那些沉睡中的老祖宗。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时间点人类与血族发生内耗的话，绝对不是好事。” 武禅说：“那有没有正常途径获得遗落之兵。” 桃默说：“当然有，赌上你手中的遗落之兵向其他拥有者发起挑战。在此之前，你需要获得议会认可的挑战资格。而要引来议会长老出面，你必须要在试炼场连续击败九十九名对手，一次都不能输。” 456话 试炼场 血族是一个崇尚古老传统的种族，比人类更在意仪式与礼节。他们的社交往往私密且隐晦。以决斗为核心的试炼场，充满血腥与粗粝，是一座血族城邦里为数不多的热闹之处。 最近几日，曼迪拉的试炼场热闹非凡，座无空席，如此盛况十几年来难见一回。 究其原因，是试炼场里来了一个狠角色。 连续挫败四十七名对手，未尝一败。 此人并非血族，而是一名天赋、肉体强度都劣等血族一等的煞人。 这个煞人，当然便是武禅。 他既不能公开姓名，也不能使用锐金咒，以免暴露武家人的身份节外生枝。更是无法使用凶豹，遗落之兵四个字比武家人的身份还要麻烦。 所以，武禅的武器换做一柄长刀——那柄差点让桃嫣丢掉小命的妖刀，斩夜刽子手。 当初猎人抓走桃嫣时顺便带走了这柄刀。而当武禅将猎人杀光后，桃嫣专门还把这柄刀找了回来。她甚至相信，这些猎人全军覆没多少是受到了妖刀的诅咒。 琉璃质感的刀刃，缜密的细纹犹如发丝般纤细的水渠，流动着新鲜血液。 血液源自一名血族——长刀贯穿了他的胸口。 武禅缓缓拔刀。 血族跪地。 他没有死，但已经完全丧失继续作战的能力。 第四十八名对手。 武禅完胜。 观众席上发出窃窃私语，不大声喧哗是血族的礼节，但过低的私语反倒有些像是藏在阴影中的幽灵。 这几天，这名连胜煞人的真实来历引起了曼迪拉血族们的高度好奇。目前已知只有两点，一是此煞人是“收容所”桃家请来的客人，也正因为碍于桃家，所以也没谁敢深挖这位煞人的情报，都等着有哪些个不怕死的能放出点小道消息。 二是，此煞人刀术极精极准。 上了试炼场，等于双方默认签下生死状，无视地位无视身份，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手搏杀。这个煞人连续胜利四十八场，或斩手或断脚或穿胸，硬是没有真正杀掉一名对手，说明他是有意手下留情。一个人做事游刃有余，反过来说便是这事根本无需他使出全力。 连续登场了四十八名血族败就败了，连一名煞人的真本事都没有逼出，这让很多血族觉得很丢面子。 刚刚被武禅打败的血族是一名银篷侍卫长，在武禅刀下没有撑过十个回合。所以，换其他银篷侍卫长估计也是白给，下一位就该换金篷侍卫长出场了。 围绕武禅胜负的赌局已经越做越大，准备下注的血族纷纷打听会是哪一位金篷侍卫长出战。拥有金篷侍卫长的家族则陷入了犹豫。 象征“长老”等级之下的最强战斗力，金篷侍卫长理应挺身而出。可几天的战斗，煞人身上连一道伤口都没有落下，更别提消耗体力。虽然有些有损颜面，但不得不承认，首位上场的金篷侍卫长大概率会输。同样的，煞人肯定会受到重创。第二位上场的金篷侍卫长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收获胜利果实。 这是一个明面上的道理，于是没有哪位金篷侍卫长愿意当冤大头给别人做嫁衣。 当然，反过来说，第一个上场的金篷侍卫长要是有本事可以干掉这个连胜煞人，自然是比众人心知肚明的捡便宜行为更出风头更有面子。 究竟才能利益与荣誉最大化，才是金篷侍卫长们犹豫的本质。 对于武禅来说，倒是根本无所谓。金篷侍卫长们纠结来纠结去，殊不知他们的对手根本没有把金篷这个级别放在眼里。 在试炼场连续击败四十八名血族，比武禅过去交手过的血族总数还多。密集的实战样本，让武禅总结出一个现象——血族远没有人类擅长超能力。 或许是人类天生的生理素质远远差于血族。命运为了让人类在末日中更好的生存下去，于是让人类觉醒了的超能力效果更佳优秀。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血族本就拥有丰富诡谲的血秘术，超能力只是锦上添花。这就好像咬合力弱的蛇进化出了毒液才能生存，而本就咬合力超强的蟒蛇根本不需毒牙就能解决猎物。 在武禅交手过的这些血族当中，只有几个血族施展了超能力，其中多为元素系，零星一两个干涉系，其效果也是软弱无力，武禅无需借助无敌电音，仅仅稍微启动墨骨鬼王进行不露豹斑的半鬼化就能轻松无视干涉。就像巴掌大的磁铁能牵引火柴盒尺寸的小车行动证明磁力存在，却拿真车毫无办法。 至于血秘术，虽然碍于施展者自身实力有限，但的确让武禅大开眼界了。 武禅插刀在地，手掌摩擦着刀柄，等了好半天，没等到下一个对手上场，等到的却是今天到此为止的消息。看来金篷侍卫长们迟迟没有商量出结果。 武禅等人回到桃氏庄园，复盘白天的对局，每逢讲到精彩之处，桃嫣都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桃乱说：“找了一个超强的男人了不起吗？” 桃嫣说：“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也找一个。” 桃乱说：“你可别激我。” 桃嫣说：“就激你又怎么样？” 桃乱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来，妹夫我给讲讲我这宝贝妹妹情窦初开时的故事。” 桃嫣赶紧认怂：“我错了，斗嘴就斗嘴，怎么还带放必杀的。” 武禅说：“没事，我都能接受。” 桃嫣说：“这话虽然很甜，但场合不对。” 别看桃嫣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有事没事明里暗里地调戏武禅，简直就像白鼠精调戏孙悟空变成的小和尚。但回到桃家后，她一下子规矩了很多，虽然哥哥们口头上认可武禅妹夫的身份。但两人还是分房睡觉。 桃默和桃乱分析接下里出场的会是哪位金篷侍卫长，桃生旁听。 武禅倒是不在乎这个，而是终于问出口了这几天就想问的问题：“他们为什么叫桃家为收容所？” 桃嫣说：“这个名字还要拜人类所赐。” 武禅一愣，转瞬反应过来。 “桃家愿意接收人造血族？” 桃嫣说：“不是接收，而是，拯救。” 457话 试炼场 02 或许连血族自己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名人造血族，战斗力直逼议会长老的实力。 这个人造血族，便是桃嫣正在沉睡中的大哥，桃褚。 桃褚当年被人救出实验室，之后立志拯救其他和他一样饱受实验折磨的人造血族。他把拯救出来的人造血族视为兄弟姐妹，并把自己的姓分享给他们。 有一些血族走了，有一些血族留了下来，成为桃褚真正的手足，逐渐建立起桃家，同时拥有了收容所的外号。 桃嫣是桃褚最小的妹妹，却不是桃家拯救的最后一个人造血族。在桃嫣之后，还有很多人造血族加入桃家，成为桃嫣的弟弟妹妹。但他们全都死了。 “这是人造血族的隐性特质。” 桃嫣继续解释道，“离开实验室的环境，人造血族的缺陷就会暴露，过不了几年就会内脏衰竭而死，反之，如果能挺过来的就可以比正常血族还要更强一点。但自十五年起，大哥决定不再攻破人类实验室拯救人造血族了。” 武禅问：“为什么？” “因为一个质问。” 三哥桃默接过妹妹桃嫣的话，说道：“随着我们拯救的人造血族越多，积累的经验也就越多。我们可以找到刚建造没多久的实验室，在人造血族遭受更多的折磨之前把他们救出来。但我们都漏算了一点，离开实验室环境越早，人造血族的隐性特质越早暴露出来。被救出来的人造血族其实还只是一些孩子，见到不断有人在回桃家的路上犯病猝死，他们被吓坏了，甚至有人提出想回到实验室。大哥桃褚不允许，于是就有一个孩子哭着吼出了那一句—— “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 “这句话，不光把我们大哥，也把我们所有人都问愣住了。我们体会过被反复肢解测试愈合能力的那份折磨，但那些孩子们还没有。比起自由，他们更想苟且偷生。大哥放走了想离开的，留下了想留下的，然而那一次的拯救计划，无一幸存。” “自那以后，我们大哥决定不再单纯地攻破人类的实验室，而是治理根源。他用了七年时间全力修炼，不断攀升的战斗力直逼议会长老。议会是古派血族以纯粹血统铸起的高强，为了不被我们老大玷污，议会同意出面向人类全球联盟总部施压，不允许再有人造血族的实验室存在，代价是我们老大永远不能成为议会长老的一员。” 武禅心说，大哥桃褚凭一人之力就能让血族议会为之妥协，在整个血族社会都算是顶尖人物，难怪桃氏庄园如此壮观气派。 桃嫣说：“人类不再生产人造血族，而桃家收容所的外号一直流传了下来。我们大哥桃褚虽然很年轻，却很受年轻血族的敬仰。就因为狂热粉太多了，他才不得不用睡觉的方式躲起来。” 武禅说：“他下一次醒来是什么时候？” 桃嫣说：“你不是又想跟我们大哥切磋吧。”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武禅，微微不好意思：“你六个哥哥，我只见到了三个，剩下三个也该认识认识吧。切磋什么的，可不着急。” 桃嫣嗤嗤笑，四哥桃乱哈哈大笑：“老五老六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玩耍呢，说起这两个弟弟，我过去就担心两件事，一是被斩鬼人斩了，二是碰上了爱情。现在要多担心一条，被火焰恶魔烧成烤鸡。” 桃生说：“有句话说错了。” 桃乱说：“对，他们都是男的，应该是变成烤鸭。” 桃生闭着双目扭头“看”向桃乱，他平静的就像一汪水面，却让桃乱一下子收敛了开玩笑的心态：“二哥，我说错了什么？” 桃生说：“不是你，是老三。” 桃默说：“哪里？” 桃生说：“大哥的战斗力不是直逼议会长老，而是等同。” 众人一愣。 桃嫣说：“什么时候的事？” 桃生说：“就在大哥沉睡之前。” 武禅顿时对桃嫣的大哥更加期待起来，但他不敢跟桃嫣说，怕她想歪。 桃氏庄园一片和谐，但曼迪拉城中其他有头有脸的家族派出代表开了一个紧急聚会。 一个煞人在曼迪拉的试炼场所向无敌，传出去后岂不是要跟凯多拉一样颜面扫地，凯多拉后来还是靠着那名禁子的姨妈是议会长老中的樱依才挽回一点面子。 几个家族代表几番争论，谁都不肯让自家利益吃亏，最后不得不使用抽签这种原始的办法，排出三位金篷侍卫长的出场顺序，为了保险起见，又补了两名替补，以防煞人把三个金篷侍卫长打穿。不过，最后两名替补只要上场，不管输赢都要给前面三个家族一笔钱，否则这风头就捡得太便宜了。 …… 上午，武禅遇到了第四十九名对手，腰悬一柄精致刺剑的男人，也是武禅交手的第一个金篷侍卫长。 在观众们的期待中，金篷侍卫长缓缓抽出刺剑，然后解下披风，让仆人蓬走。 金篷侍卫长说：“粗鄙之徒，你不该来曼迪拉。” 武禅说：“你不该上场，某某某某。” 金篷侍卫长：“什么意思？” 武禅说：“意思就是，你还不配让我为你想形容词。” 桃乱惊叹道：“我这妹夫，嘴巴总是这么毒吗？” 桃嫣说：“他就是这么的才思敏捷。” 桃乱说：“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在夸你男人？” 桃嫣说：“谁让他就是这么优秀呢。” 桃乱说：“所以你就不能介意这么优秀的男人会被很多女人惦记。” 桃嫣说：“第一，我从不介意。第二，你闭嘴。” 桃家兄妹可以把武禅的话拿来打趣，可那位金篷侍卫长则完全黑了脸，他左手一张，掌心爆发出蓄能已久的闪光。 闪光把整个试炼场填充成一整片刺目纯白。 当观众视力逐渐恢复时，看到金篷侍卫长竟已经变化成四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四柄刺剑被极快的脚步推动从不同的方向刺向武禅！ 武禅说：“花里胡哨。” 他侧身一让，闪过被三个幻象掩护的那柄真正的刺剑。 两人交错时，金篷侍卫长眼中绽开吃惊，他刹住脚步，立马回身刺出快如闪电的第二剑！ 但，武禅的刀更快！ 妖刀斩夜刽子手竖直一刀，乒的一声将刺剑从正中劈成两截。 刀刃上撩，在金篷侍卫长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线。 画面静止了。 谁都看得出来，武禅若稍再一用力，架在脖子上的刀就能让金篷侍卫长的脑袋搬家。 “是我输了。” 金篷侍卫长扔掉断剑，彻底认输。 长老之下的金篷侍卫长竟然被煞人一刀击败！ 这煞人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本该第二个出场的金篷侍卫长立马找到排在第五出场的替补。 “我给你一笔钱，你替我上吧！” 458话 试炼场03 把血族城邦之主叫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城邦之主认为事情不足以严重到需要他醒来，他会立即处死唤醒官。 苍白无褶皱的手握着一杯赤紫色的黏稠红酒，里面混合十五种生物的血液，可以让手的主人——过于九年一直沉睡的城邦之主醒来后迅速恢复精神。 城邦之主穿着红色大袍，黄金打造成蝠翅形状的肩膀装饰，他坐在空闲很久的冰冷石头高座上，听到秘书长汇报唤醒他的理由，优雅的眉头微微起皱。 “连续击败了七十一名对手，其中二十三名是金篷侍卫长。顶多算是有点天赋，还没必要让我醒来。” 秘书长说：“七十一战，此人毫发无损，打通九十九人是早晚的事情。” 城邦之主说：“哦？桃家人怎么说？” 秘书长说：“极其敷衍，仅说是桃家宾客。照属下看，他们是桃褚苏醒之期临近，想谋夺一把遗落之兵为礼物。” 城邦之主说：“胡扯，桃褚岂是说醒就能醒的，这违背他与议会的誓言。人类之界可有什么异象发生？” 秘书长说：“火焰恶魔降临世间。” 城邦之主说：“这就对上了。所谓的宾客应当是人类之界前来借走遗落之兵的使者。只不过没想到，他们竟堕落到选择一个煞人。” 秘书长说：“我们该怎么做？” 城邦之主晃了晃酒杯：“我讨厌议会长老身上的那股跋扈味道。” 他仰起头，将杯中血液全部灌入口中，片刻之后，极细的血管在脖颈皮肤下闪闪发亮，喉咙凸起鼓动，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胃里升上来。 一枚拳头大的血球从他张开的嘴里升出来，仿佛深渊释放出囚禁已久的血色太阳。 城邦之主白色的长发披在肩膀的金翅上，吐出血球的过程并不复杂，却像是抽走了他体内大量的生命力。 他伸出手掌，血球缓缓落在掌面上。 然后砰的一声爆裂。 本该黏稠的血液竟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凝固，碎渣如炭化过般干燥成粉，簌簌散落。 最后留着城邦之主掌心的是一捧细细的血沙，以及一把被血沙埋住的黄金钥匙。 秘书长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看到这柄钥匙时，心里还是颤了一颤。 高大的石座下面，延伸出一条漆黑的密道，秘书长提灯，为城邦之主照明道路。 阴冷的气味从地底深处朝上蔓延，秘术长身为血族都会觉得透体之寒，两人沉默不语地朝下走去，仿佛是沿着一条幽长深邃的喉咙，走向这座犹如怪兽般的血族城邦的胃里。 又走了将近一千台阶，抵达了秘书长的极限。黑暗中仿佛藏着千百条幽灵之手，像风一样拉扯着纠缠着他的身体，又像十几个人同时趴在他的后背。 他不敢转头去看，全身僵硬得好似石化，模糊的低语在耳旁响起，既像是劝阻他停下脚步，又像是诱惑他继续前进。 “在这等我。” 城邦之主从秘书长手中接过提灯。 一经换手，本是橙色的光源，立马被染色般变成血红色。黑暗的地下空间顿时更加恐怖骇人！ 城邦之主高举提灯，血红之光好似一道道滚滚烟气般，旋转着流动而出，路过秘书长身边时，他甚至可以看到血烟中的人脸，血烟与秘书长身边的黑暗碰撞，发出好似冷水滴在热铁上的呲呲声响，像是把什么东西给击退了。 虽然秘书长依然寸步难行，但背上的压力显然减轻了许多。 城邦之主高举提灯朝下走去，不到三十台阶之后，他迈上一个平台，在黏稠浓密的黑暗之中好似凭空多出的一座悬浮空岛。 三层楼高的大门紧紧闭合，门板密布着精雕细琢的神秘纹理，透着一股神秘的守护之力。 城邦之主将手掌印在大门的门缝中间，与另外两个本就刻在门板上的手掌印连成一个正三角形，血液随着城邦之主的手心顺着三角形的两条边，染红另外两个手掌，再由这两个手掌分出血流，涂向第三条边。当整个三角形的线条红到发亮，门口的齿轮仿佛从远古中醒来，缓慢旋转咬合着，紧闭的大门裂开了一道缝。 风。 就像一柄极薄的巨刀从门缝里劈了出来！ 血丝在城邦之主面前交织成光罩，挡住这一击致命的切割。 风刀被撞散，化成一缕一缕飘进黑暗。 秘书长闻到了那股令人不安的味道——那是死人的味道，而且，死亡至少百年。 大门被城邦之主推开，被人打扰的门后空间表达着不满，黑暗中仿佛藏着某种啮齿生物，像攻击城邦之主却又不敢靠近提灯散发出的血光范围。 十五步之后。 一座牢房出现在前方。 牢房的每一根栏杆都是由黄金打造，左右两端消失在黑暗之中，好似无限延伸一般。 城邦之主保持冷静。 不管是摄人心魄的地下台阶，还是开门后的风刀，跟这黄金栏杆上刻着的符文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几十年前他莽撞地用手握了一下栏杆，被烫伤的伤口如今还在隐隐作痛。 黄金栏杆后面。 关着一具尸体。 肉体早已干瘪，像是一层肉膜贴在骨架上。 尸体的四肢都被镣铐锁住，长长的黄金锁链拴在刻有巨大符文的墙壁上。 城邦之主将黄金钥匙精准地插进锁眼，朝左转动三下后，再推进一截，然后朝右一转，牢门开了。 城邦之主走进去。 提灯血色的光，仿佛普照黑暗的太阳。 尸体，睁开了眼睛。 它，还活着。 它的眼神中充满着怨毒，像是等到了此生最恨的仇人。 城邦之主毫无表情地俯瞰尸体，提灯为他的脸蒙上一层血色阴影。 他垂下流血的手掌，犹如施舍。 尸体发了狂，完全抵抗不住血液的诱惑，黄金锁链被疯狂的动作拽地叮当作响，尸体好似狗一样趴在城邦之主的脚前，用嘴接着血液。 血液产生了神奇的力量…… 本来干瘪无比的肉体飞快地饱满起来…… 黄金锁链嗡嗡地颤抖着，锁住四肢的镣铐自动打开…… 秘书长站在台阶上，见到城邦之主从巨门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人。 提灯的光照亮黑暗让秘书长看得更加清楚，他头皮猛地一阵发麻！ ——跟在城邦之主后面的那人，竟长着一张与城邦之主一模一样的脸！ 459话 试炼场 04 武禅对曼迪拉血族的战斗力颇为失望，他已经连续打败了九十人，还差最后九人就可以请来议会长老。 当然，他本来目的就是遗落之兵，中间过程越短越好。 曼迪拉暂时无法派出更好的决斗者，于是试炼场关闭七天。这七天，武禅一直都在跟桃嫣兄长们讨论血秘术的事情。 在武禅看来，血秘术相当于血族与生俱来比人类的基因多出一套天赋，至于究竟该如何操作这种力量，以人类的思维无法理解。这就像长着两只手的人无法理解天生长有四只手是如何控制协调的，直到有一天也长出四只手。 武禅和哥哥们相处融洽，桃嫣倒是有些闷闷不乐。 她很想武禅与自己的哥哥们多待一些日子，因为等武禅拿到遗落之兵后，他们又要去拯救世界了。 人类的世界拯不拯救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禅和桃嫣本来都不是人类。哥哥们所说的那套唇亡齿寒的道理，桃嫣是懂，可是这世界又不是少了武禅一个人就无法被拯救，明明还有最强老父亲武灭、雪山灵宗、以及四大英雄王。 上一次，武禅斩杀厄运，把桃嫣吓得够呛。这一次，火焰恶魔闹出火灾，武禅出手要管。那下一次，又出现了风水土木恶魔，是不是武禅都要管一管？ 这世上哪有这么专业的工具人啊！ 真是的，想想就生气！ 所以桃嫣努力去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好好陪在武禅身边就行。由于试炼场的对手都太弱，小一百人连着上场全是白送，让武禅十分不尽兴，又由于大哥桃褚无法醒来，便对二哥桃生有了兴趣。 武禅曾跟桃嫣旁敲侧击过，二哥桃生是不是很强。 桃嫣的回答则是：“不记得了。” 她对武禅说不记得了，那就是真的不记得。 当年救出桃嫣的场景，不管她后来再怎么努力回想，总是很模糊。但她清楚的记得，整个实验就像被血水冲刷了一般，遍地都是肉块与内脏。 大哥桃褚手中的那柄熊首战锤被血沾得黏糊糊的。三哥四哥身上也是血呼呼，只有二哥桃生，滴血不染，一身雪白，他静静站在大哥等人的背后，安静的就像一个谁都看不到的幽灵。 那时候，二哥的眼睛还是好的，三哥的双腿也是好的，四哥的身体也是好的…… 防守人造血族实验的卫兵都不是泛泛之辈，每攻破一座实验室，总有人难免要付出一点代价。 一次大战让二哥桃生的眼睛受了重伤，自那以后，二哥就没有再睁开过眼睛。至于他的战斗力，没受伤的时候应该比三哥四哥加起来还要更厉害。 四哥桃乱很调皮，抓着桃嫣就问：“你说，二哥是不是跟妹夫早就认识？” 桃嫣说：“怎么可能。” 桃乱说：“可妹夫显然对二哥更有兴趣的样子。” 桃嫣说：“那是二哥总是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桃乱说：“女浴池也很神秘，你见我什么时候对那里表示过有兴趣？” 桃嫣说：“难道被你乱闯入的女浴池还少吗？” 桃乱说：“论场地的话，真不多，你知道你四哥我现在腿脚不好，不能到处乱走。要是论次数的话，嘿嘿，其实也不算多。最起码我不会像你某位哥哥那样消无声息地待在浴室里。” 桃嫣说：“你当然做不到悄无声息了，哪一次不是引起满浴池的姑娘尖叫。” 桃乱说：“别说，还真有那么好几次。” 桃嫣说：“还真有脸说，好吧，哪几次？” 桃乱说：“花钱的那几次。” 桃嫣说：“……” “四哥，当妹妹的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求过你。” 桃乱说：“胡说，当初是谁求我把巧克力分给她，还有烤牛心那一次，吃不到都快哭了。” 桃嫣说：“小时候的事情不算！而且都是跟吃有关，你不准跟武禅说，有损我形象！不管怎么样，你当我第一次求你，求求你少在武禅面前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免得让他误会桃家人都这个样子。” 桃乱说：“哈哈哈哈。” 桃嫣说：“你笑什么？！” 桃乱说：“你这是该去求二哥啊，反正妹夫又不是对我有兴趣。” 桃嫣说：“你气死我算了！” 桃乱说：“论幽默，你四哥可是行家。” 桃嫣说：“我看你是捣乱的行家。” 桃乱说：“这也行。” 桃嫣说：“可我认识比你更能捣乱的大师。” 桃乱来了兴趣：“谁啊？” 桃嫣说：“你听说过小田螺塘的传说吗？” 在桃嫣那里得不到答案的桃乱，心里越想越痒。于是就抓住了武禅。 桃嫣的这三个哥哥当中，就属四哥桃乱思维跳脱，平时谈话中武禅就会感到有些头疼，但听桃乱说有问题要请教自己，武禅还是决定严肃对待。 “四哥你要问什么？” 桃乱说：“听说妹夫你以前是混人类演艺圈的？” 武禅微微尴尬，这个问题跟“听说妹夫你以前是跳钢管舞的”差不多的感觉。 “是啊。” 桃乱说：“所以你会认识很多搞笑艺人。” 武禅说：“算不上认识很多。” 桃乱开心：“认识就好，我妹妹说你认识喜剧大师居然不是骗我的。” 武禅一愣，心中闪过一丝不好预感。 “什么喜剧大师。” 桃乱说：“传说中的小田螺塘。” 武禅说：“……” 桃乱说：“妹夫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难道这位四字艺术家已经……过世了？” 武禅说：“不，他们活得好好的。” 桃乱说：“他们？原来还是一个组合对吗？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武禅说：“……” 宫甜甜他们四个竟够离谱了，再配上一个活的比他们谁都久的“老离谱”桃乱，那场面，实在是…… 如果不讲逻辑胡说八道的语言可以成为干掉火焰恶魔的武器，那他们五个人合作轻而易举就能成为世界首富。 武禅说：“还是让我们聊点开心的话题吧。” 桃乱说：“嗯？” 武禅说：“嗯。” 桃乱说：“我们不是再聊喜剧大师吗？” 武禅说：“但喜剧的核心是悲剧，所以，我们还换一个话题吧。” 桃乱说：“何来悲剧这一说？” 武禅说：“如果你将来认识一个名叫龙穗的人，他会告诉你的。” 桃乱说：“好的，我又记下了一个要拜访的人，这个人也是喜剧大师吗？” 武禅说：“不，他是被喜剧的大师。” 460话 试炼场 05 第九十一战定下时间后，曼迪拉的暗流再度涌动起来，各种围绕武禅的赌局被推上一波新高潮，最刺激的莫过于是赌武禅能不能赢下这一局。赌法等同于赌大小般简单粗暴，孤注一掷的赌徒要么荣华富贵要么倾家荡产。 赌局凝聚了巨大的财富，足以让人铤而走险挑战“收容所”桃家的底线。从外地雇来的杀手潜入桃家，任务目标不是杀掉武禅，而是让他受伤，让决斗的胜负更容易被庄家控制。 但这些杀手应该接任务前好好想想，为什么雇主不雇佣本地的杀手…… 是本地杀手更贵吗？ 不。 是本地没有杀手敢接单。 噗。 标枪挂起一道劲风，贯穿潜入者的胸口，带动整个人飞起来，钉在石墙上。 杀手试图把拔出标枪，另一根标枪贯穿他左胸，第三根钉进他的手掌，第四根钉腹、第五根钉腿、第六根……第七根……第八根…… 眨眼的功夫，杀手比钉成豪猪，死的不能再死，标枪袋子空了一袋，还有一袋满的背在四哥桃乱的肩后。 “好久没有运动筋骨了，手有点酸。” 他揉着手腕，然后一个脑袋从远处滚了过来，眼见就要撞上他的脚，被他一脚踢飞。 “没人让你动手。” 拎着一柄双手大剑的桃默从走廊尽头走出来说道，“本来就不够分。” 桃乱说：“怎么不够分，不是你我五五分账吗？等等，不是说好他们小两口不插手吗！” 桃默说：“妹夫没有动手。至于小妹，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这些不开眼的东西欺负桃家无所谓，但他们是冲着妹夫来的，小妹怎么可能老实坐得住。” 桃乱说：“我看她就是找理由过瘾。” 话音未落，桃默从肩后拔出一根标枪，朝院子投射。 明明院子里空无一人…… 然而，标枪拐弯了。 躲在走廊外壁偷听两人说话的杀手正要攀墙而上，被标枪扎进小腿里。 他咬紧牙，忍着痛，使劲全身解数，朝墙头飞去，只要能越过城墙就还有一线生机…… 杀手人在半空中，桃默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侧，双手大剑竖直劈下，将躲无可躲的杀手拦腰劈成两截。 桃默落地：“我现在人头领先了。” 桃乱看出猫腻了：“你刚才是故意引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 桃默说：“刚才是你先出手的吧，一标枪没有射死，可赖不到我。” 吃饭的时候，众人清算了一下战绩。 桃嫣杀掉的杀手最多，其次是桃默，最少的是桃乱。 桃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小妹，你杀的那些人头应该是属于我的。” 桃嫣说：“我杀我的，你们杀你们的，你追不上三哥可赖不着我。” 桃乱说：“你少杀五个，我不就赢了吗？” 桃嫣说：“多出来的五个人，三哥杀三个，你杀两个，还是你输，何必这么麻烦。” 桃乱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心情转瞬又好了：“没事，反正等明天妹夫赢完就第九十一战，还会有更厉害的杀手找上门的。” 听兄妹比赛的二哥桃生突然对武禅说道：“必然有人会记录你前九十场的作战过程，而下一战间隔如此久，你的对手有充足的时间分析你的战斗并找出破绽，所以，你要小心。” 武禅说：“随便让他们记录，前九十战，我没有破绽。” 桃乱说：“妹夫，我就喜欢你这么自信！” 桃嫣抱住武禅的一条手臂：“喜欢就多看看吧。想摸的话，要加钱。” 桃乱说：“好！” 武禅说：“嗯？？？” …… 试炼场座无虚席，即便观众们再克制，但人数太多，再低的私语汇聚在一起也会显得嘈杂。审时度势的赌客们开始最后一轮的押注。 这一战，几乎全员都赌武禅赢。 而这个结果，让早早获得一点点内幕的庄家很是满意。 武禅站在试炼场中央，等待他的对手上场。 按照二哥桃生所说，即将上场的对手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同时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让对试炼场感到有些无聊的武禅，多少有了一些期待。 比预计时间超出了十几分钟，对手还是没有出现。 观众席上的声音更大了，所有人都在疑惑，甚至合理怀疑对手是不是怯赛了。这让那些反其道而行，压武禅输的赌徒们坐不住了。压武禅赢的人当然是心里偷着乐开了花。不战而胜，这钱赢得未免太轻松舒服了吧。 正当此时。 一股可怕的气势从远处渗进整个试炼场。 犹如有人突然朝天空开了一枪，空气立马变得无比安静！ 所有视线集中在试炼场入口，如果一个人的视线有微弱的温度的话，那么入口已经被点燃。 虽然听不到脚步声，但可以感知到的威压表示来者正在一步步靠近。 终于，试炼场的入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从他背后投射出的黑影，像是一柄长剑劈进试炼场，“长剑”的顶端正好劈在武禅脚前停下。 武禅注视着来者—— 三十岁左右的英气面容，留着浅浅的一层精心修剪过的络腮胡，雪白的长发披散在红色大氅上。大氅之下是一身华丽尊贵的黑衣，缝绣着金色与红色的花纹。武器，则是一柄血色长剑。 未战，剑已经出鞘。 是因为剑本无鞘。 好似鲜血凝聚的半透明剑刃散发着不压于主人的凶戾之气，显然是一柄杀人无数的武器。 极端的安静之中，窃窃私语逐渐苏醒。 “怎么会是他？！” “他是谁啊？” “你瞎啊！这不就是……城邦之主大人吗！” “怎么可能，城邦之主大人正在沉睡！” “那眼前这个是谁？你再仔细看看！” 有着同样疑惑的人睁大眼睛仔细辨认，觉得来者既是城邦之主，又感觉是另一个人。 是或者不是，对武禅来说都没有区别，唯一在意的是，此人的确和前面所有对手不一样——他比前面九十人加起来还要强！ 这让武禅很满意。 没有自我介绍。 有的只是那人突然咧开一个癫狂的笑容，英俊的气质瞬间崩溃，只剩令人头发倒竖的诡异！ 红光一闪。 大氅好似火鸟展翅！ 血剑率先劈出，乒的一声，被长刀招架住。 这一击，竟让武禅后退了半步。 ！！！ 全场一惊。 整整九十一战，这是观众第一次看到神秘煞人被击退！ 这一局，煞人难道会输？！ 461话 试炼场 06 战斗，说到底，无非就是力量与速度的较量，然后再掺和一点道德良心，比方说不进行打裆、插眼等等阴损招数。 越是本领高强者，对自己行为约束越严格，使用阴招太掉价。 而这位神秘男人战斗力超强，却没有丝毫高手风范，一柄血剑犹如阴狠毒蛇，专挑武禅身上刁钻的部位攻击。 武禅防住三剑连劈，虎口被震的微微发麻，这种感觉他太久没有体会到了。他反手一刀凌厉横斩，红色大氅裂成两片飞舞的火蝶。神秘男人魔术般凭空消失，剑尖从武禅背后的红雾中探出，刺中他的肩头。 男人一剑得手，立马回撤拉开距离，躲过武禅反击一刀。 武禅肌肉坚韧，这一剑仅仅只不过刺破了一点皮肉，衣料被血染黑了一小块。 然而，观众席却有些坐不住了。 整整九十一战，这是武禅第一次受伤！ 不败的神话正在坍塌！ 桃嫣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刺中武禅是何等的难。 她难以置信地问出声：“这人真的是城邦之主大人吗？” 桃默和桃乱也都拿不准。 “是又不是。” 双目紧闭的桃生说道，“他是城邦之主的影子，‘梦魇’。” 桃嫣心头一震。 血族的寿命太长，以至于很多传统对于年轻血族更像是传说。 城邦之主的“一魂两体”便是传说之一。 传说之中，为了更好的治理城邦，凡成为城邦之主者，其灵魂必定被血秘术剥离成二，塞入两副肉体。拥有正面公正灵魂的肉身名为“统御”，执政城邦。拥有负面阴暗灵魂的肉身名为“梦魇”，被永世羁押在城邦地下深处，以邪攻邪，镇压地下冤魂。 桃嫣最早听说这个传说的时候，对一魂两体这种事心里是不信的，两具肉身的真相其实就是双生子吧。随着她长大，所到的血族城邦基本上全靠“庭院”执政治理，城邦之主都在沉睡，所以她便把这个传说抛之脑后。 如今二哥桃生说试炼场内的是梦魇。 那肯定就是梦魇。 试炼场的两人对峙距离十五步。 阴冷的鬼气，从梦魇身上蔓延而出，好似隐形的冰冷鬼手，若有若无地抓挠武禅。 肩膀中剑，让武禅多少有些开心。 因为终于不再无聊，甚至还想见识更多诡异招数。 “换点新招数，刚才偷袭的那一招，已经不能再成功。” 武禅双手握住刀柄，刀尖拖在身后，左脚微微前伸，这是出招的前兆。 梦魇没有回答，只是保持诡异癫狂的笑容，嘴巴越咧越大，嘴角快要勾到耳朵，像极了马戏团的小丑。 他盯着武禅的长刀，突然脑袋一歪，人再度原地消失。 与此同时，武禅朝前一纵，半空转身，带动长刀旋转一劈。 刀刃正好劈偏从身后刺来的剑尖。 “我说过，同样的招数不可能生效两次。” 武禅垫步撩刀，斩出快速绝伦的一刀。 梦魇侧闪，肩头肉被削掉一片，带着几丝白发。 刀势连绵不绝，梦魇挥剑格挡，挡住七刀，只漏了一刀，但这一刀，直接刺进了他的胸口！ 当刀尖直接顶穿后背，透体而出的瞬间，观众席上发出不受控制的尖叫。 武禅的刀速超快，梦魇能挡住前面数刀意味着步伐也超快。两人快攻快挡，在眼力稍差一点的血族眼中，就是一片血色的刀光剑影，目不暇接间，梦魇突然就被一刀穿胸了，根本就让人反应不及。 长刀贯穿梦魇胸口，持刀的煞人若是手腕用力平推一斩，便能将代表曼迪拉面子的伪城邦之主裂成两半，但按照煞人前九十场都没有杀人的情况来看，这一刀应该平斩不出去。 观众心里怎么想，梦魇不在乎。 他左手死死握住刀刃，以手指随时会被切断的代价阻止武禅的后招，右手挥剑斜着刺向武禅脖颈。 武禅有煞气护体，根本懒得去防，吐气推动刀柄，刀刃横向切开梦魇胸口，顺带将他的左臂斩了下来。 桃嫣开心道：“战斗结束了。” 桃生则说：“还早。” 被斩断的左臂还未等落地，梦魇被一团红色雾气吞噬，接着武禅身后十几米远处，新的红色雾气出现，梦魇从其中走了出来，断臂竟不知原因的飘在半空，与肩膀上的剖面之间被千丝万缕的血丝连接着，咻的一下，血丝收紧，把断臂拉回肩膀上，伤口愈合。 血族愈合能力的确强劲，但能做到转瞬愈合的实属少之又少。 武禅没有激进追击，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常。 刚才刺向脖颈的那一剑虽被煞气防御，却还是扎破了一点皮，好似蚊子叮咬一般。他后背和脖颈各种一剑，单看伤口都不严重，可同时存在两个伤口时，出现了问题—— 两个伤口像是一条通道的两个口，流动在其中的血液剧烈翻涌，皮肤鼓动起来，仿佛藏着一条巨型蜈蚣。 啪！ 血液崩碎皮肉，从脖颈到后背被炸出一道深深的肉坑。 观众们看一眼这血肉模糊都感到两腿发软，更别提到当事人武禅到底有多疼了。 梦魇对着武禅鬼笑，脚下喷出红雾，好似火焰推动般，让他迅速冲向武禅，直刺血剑，逼地武禅挪不躲闪，攻守双方的立场，已然颠倒。 桃嫣叫道：“这是什么鬼玩意！” 桃生说：“血秘术钻血虫。妹夫还是大意了。” 后背的伤虽然不致命，但非常影响武禅握刀的右臂，面对梦魇的猛烈攻势，武禅陷入左支右绌，胸前又连中两剑，好在这两个伤口间距很窄，只爆开一个小伤口。 武禅位于劣势，但心态很稳，毕竟手中还捏着锐金咒和极境锐金咒没用。这一战，必然有拥有遗落之兵的血族藏在观众中偷看，武禅不想早早暴露手牌，以免在真正重要的战斗中平添麻烦。 梦魇不知道武禅打着什么心思，见武禅只有招架之力，便乘胜追击，他隔着武禅两米远，突然从左到右猛然挥剑横斩，一扇肉眼可见的血色剑气竟沿着剑刃喷射出去！ 武禅躲闪而出，剑气直接削上观众席，顿时五颗人头飞了起来，血浆喷泉从断颈高高喷射，血点如雨点落在后排观众的头上脸上。 这个场面，让梦魇狂笑出声，又是一剑横扫，剑气干掉新的五名观众。 观众席一片尖叫！ 利用躲闪拖延的时间，已经让武禅后背伤口逐渐愈合。 “你是怪物吗？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 火焰状的黑色豹斑，在武禅皮肤上晕染开来。 鬼化墨骨鬼王！ 462话 试炼场 07 在血族社会中，有一个连少数外人都知道的共识：血族种族战斗力的天花板是议会长老。 虽然议会长老之间实力参差不齐，但即便把最弱那个单拎出来，也是能和人类四大英雄王，双罚三护五大尊主打得有来有回的绝顶强者。 然而，很少人知道城邦之主的真实战斗力有多高。这是因为城邦之主的战斗力是被血族社会刻意模糊化的，屈服于强大武力统治的城邦，只会产生恐惧和叛乱。公正、律法、传统，是城邦执政机构“庭院”的三柄执政利剑。 那么城邦之主真正的战斗力是多少呢？ 被光环环绕的城邦之主“统御”，战斗力为“大长老”级别。即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血族长老中的更强者。 被关押城底的城邦之影“梦魇”，战斗力为“无限”。 具体表现为，每一位梦魇由于血统的特殊性，体内暗藏数之不尽的血秘术，这些血秘术并非是他修炼而得，而是某种类似“数据库”的超能力天赋。 梦魇施展血秘术是随着对手强度变化而变化的。 对手越强，在战斗中梦魇将逐渐施展更多种类的血秘术，而且并不用梦魇本人选择，血秘术会自报奋勇地激活，挑选最适合干掉对手的方案。 在高空阁楼中暗中观察战斗的城邦之主“统御”，握着酒杯，身后站着秘书长以及一排等待命令的执行秘书，衣着笔挺，熨烫的一丝不皱，微低着头，视线停在红地毯上。 统御与梦魇的关系是彼此憎恨的，这份情感上的天生恶意，没有经过一体双魂之术的人根本无从体会。简单的来说，他们都恨不得对方死去，却又不允许对方死去——死亡这种解脱方式，实在是太便宜了。 同时。 彼此都是双方最信任的人。 观战的统御，此刻只好奇接下来能在梦魇身上看到哪些夸张到连血族秘典都没有记载过的血秘术。 “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 城邦之主喝下杯中鲜血，自从他醒来，就一直靠这份饮料提神。 身后的秘书长没有搭腔。 他很清楚，顶头上司仅仅像是是在感慨，并非是需要下属的附和与回应，更不需要下属的自作主张地说出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如果这时惯性地说出“是啊，的确就要结束了。”那就等于犯下了僭越的大忌。下属就是下属，永远不可能是上司的朋友。 能从一排执行秘书中脱颖而出成为秘书长的人都是极其聪明之辈，然而一旦获得“秘书长”这个职位，就好似激活了血脉中对城邦之主敬畏的天性，其敬畏浓度远远高于普通血族。任何一座血族城邦的秘书长都是最忠心也是最畏惧城邦之主的人。 秘书长之前亲眼见证城邦之主将城邦之影梦魇放出地下的过程，其恐惧之感如今仍历历在目。 那位连胜九十战的煞人的确够强，否则也不会让庭院顶着被处罚的风险将城邦之主唤醒，但现在对上的是梦魇，落败只是迟早之事。他能和梦魇交手这么久，也足以扬名万里。 “嗯？” 城邦之主的疑惑之音，打断了秘书长的思绪。 他微微抬头，视线穿过阁楼的窗户，看向露天的试炼场。 虽然距离颇远，但秘书长视力极佳—— 那个煞人身上突然迸发出凶猛的气劲，好似透明的火焰在燃烧，扭动着空气。一种与众不同的压迫感，穿过距离，像是一张冰冷的钢板压在秘书长的鼻尖上。 这种情况，正是庭院预料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之一。 那煞人的真正身份，是一名“霸主”。 煞人霸主挑战曼迪拉的试炼场，必然不是好事。 不过，霸主是最顶级的煞人，人类难以对付，可对上梦魇，仍是没有胜算的。 梦魇双手倒握血色长剑，插进大地，顿时空气里刮起腥风，伴随着观众们的慌乱叫声犹如鬼哭狼嚎。 十几条血光破土而出，长如绸缎，前端则是一只只血手！ 血手们抓向武禅，被连刀斩断。 但血手接连不断地从地下冒出，大有一副要将武禅束缚成虫茧的意味。 同样是血手，与议会长老樱依对战武灭时召唤出的全城万只血手差远了。 武禅猛一前纵，所有血手全部抓空。 ！ 观众席愣住了。 阁楼上城邦之主愣住了。 秘书长愣住了。 因为他们只看到武禅朝前一纵就消失了，视线只隐约捕捉到好似有什么残影在刚才一瞬间从梦魇身边穿了过去。 半空飘着的，是梦魇被斩飞的两条断臂。 断肩处，鲜血狂喷如两道泉眼。 城邦之主又抿了一口杯中鲜血，好似与梦魇身上流出的是一个味道。 他并不担心，梦魇会输。 如此小伤若是输了，那他就不是梦魇，更不配被层层秘咒锁在地下。没有一丝光明的无数个日夜所积攒的怨气，正是梦魇取之不尽的力量。 两条血泉一下凝固成手臂的形状，同时还凝固出两柄名副其实的血剑！ 血剑如长鞭，快速抽向武禅。 鞭梢击在地上，立马破开两个大坑！ 地面破碎，就说明血剑没有击中真正该击中的目标。 人呢？ 怎么又消失了？ 不。 并不是消失，而是堂堂当当走在两条血剑正中间隙，就像信步于一条血色轨道之间——刚才的那两剑下劈，竟然被一个侧身轻易躲开了。 梦魇后撤。 全身血光大胜，十几根血手从他背后冲出，抓向武禅，而为之配合的便是从地上冒出的另外十几根血手！ 这是四面八方的围击，被锁定之人插翅难飞。 这一次，武禅任由所有血手抓住自己，然而，梦魇立马发现，血手根本无法阻止对手的前进。 随着武禅一步一步地迈进，血手好似红色石膏般寸寸断裂。 武禅走到了梦魇面前，脖颈之下的肌肤已经化成黑色。 双目之中的杀意，浓烈到让梦魇都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你……” 这是梦魇第一次说话。 源自恐惧的表达。 “不要杀我。” 武禅冷冷俯瞰。 “你猜。” 斩夜刽子手横斩一刀。 将梦魇拦腰斩成两截。 463话 试炼场 08 城邦之主没有想到梦魇竟会被一刀两断。 桃生虽然知道武禅应该能赢，但他预想的是会发生一场苦战，而不是赢得如此利落。 梦魇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不是武禅对手了。 其实，武禅本人也觉得挺突然的。 墨骨鬼王与锐金咒的效果极为类似，都是直接增强肉体的力量、速度、韧性三个维度。从这个角度来说，比逆转电能更让武禅得心应手。 武禅为了不暴露身份，禁用锐金咒，于是开启鬼化，准备用墨骨鬼王压制一波梦魇。 可没想到，梦魇身上散发的那一股阴森凶狠的积怨戾气，对墨骨鬼王来说就好像火焰遇到了助燃剂，墨骨鬼王的能力激增到让武禅意外的程度——外在看起来，和正常的墨骨鬼王没有区别。却让武禅凭空有一种够资格可以与武灭交手一番的狂妄之心。 从梦魇身上射来的血手，在观众眼中快如燕雀，可在武禅眼中就像是缓慢飞行的蛾子，非常好躲。而武禅也没想躲。 和他猜测的一样，那些血手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被斩成两截的梦魇此刻匍匐在地，只要没有击碎他的额头，那他还就能救过来。他求饶武禅别杀他，武禅也算是做到一半了。 至于是否击碎梦魇的额头。 武禅倒是真没这个打算。 他此行曼迪拉的目的并非树敌，而是为了借东西。击败所有他面对的强敌，是身为武家人的原则。刀下留人，是给这座城邦的留下面子。 他现在更纠结的是，要不要帮忙把梦魇的下本身拼起来。从刚才他恢复断臂的技术来看，只要把两截身体剖面对齐，就能很快站起来。 就在此时。 武禅心头一警，后颈上的汗毛根根竖立。 有一股威压正在从远处弥漫而来。 他缓缓转身看去。 观众们猜不到武禅被什么东西所吸引，纷纷看向他看向的方向，很快他们也感受都那股恐怖的压迫力。 梦魇初登时，也携带着压迫感，但两者压迫感的“味道”大为不同。 梦魇的压迫感，让人觉得就像是镇压在地下的恶鬼返回阳间，带着一种复仇的怨念。 远处的神秘来客，则是古代的将军从遍地骸骨的战场走出来，身边带起的风沙都向刀子般锋利。 未见其人，诸多双眼睛先是看到一层淡淡的红雾，与城邦固有的铅色寒雾鲜明对比。 破开红雾的是一个缓步前行的魁梧男人，拖在身后的那柄战锤在石砖上划出的声响，同样刻在观众的心头。 武禅看清了那人的脸—— 一道竖直划过左眼的伤疤，醒目的就像是一柄纹在脸上的武器。 茂盛的黑色卷发代表着正当壮年。 被胸肌崩开扣子的衬衣，露出大块的灼烧伤。 修复这些伤痕，对血族来说并不难。 要么，是他在成为血族之前留下的。 要么，就是在用这些伤痕记录着什么。 如此悍将，配与武禅一战。 武禅期待他就是代表试炼场即将出战的第九十二位对手。 然而，他却清楚的听到观众席上桃嫣的惊呼。 “大哥怎么来了！” 嗯？！ 武禅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是一直沉睡着的桃嫣大哥桃褚！传说中，实力已经比肩议会长老的顶级强者！ 他为何而醒？ 地上的梦魇，或许就是答案。 武禅解除墨骨鬼王的状态：“你要救他？” 桃褚身高与武禅几乎完全一样，平视那双犀利的眼睛，不做回答。 没有了墨骨鬼王的压制，梦魇一下子行动自如了。 他双臂一撑，断掉的上半身便向下半身飞去，内脏塞进肚子里，剖面对整齐，血丝好似缝合线将伤口上下缝好。 愈合伤口的梦魇，单掌朝天上一撑，爆发异样的吸力，地面上残留的血迹、血手的碎渣，纷纷化成一丝丝血光，朝他掌心凝聚。 血丝飞快交织，转瞬间凝成一柄巨大的血剑，剑刃散发着毁天灭地般的光辉，将整个试炼场映红！ 如此壮丽的武器，武禅决定等见识过梦魇挥下一剑的威力后再动手。 梦魇没有辜负武禅的期望，挥剑劈下，腥风盖顶，仿佛要将他连大地一起劈开！ 武禅朝侧面一闪。 巨剑毫无阻碍地切进地表！ 血色的剑刃光亮的如镜子般映着武禅的模样。 在剑刃抬起，准备挥砍第二击之前，另一个人动了—— 桃褚前冲，带动身后红雾乱舞，双手抡锤猛击！ 巨剑瞬间破碎成无数晶体碎片，如飞刀般爆射向四面八方。 梦魇意识到事情不对，正要躲闪，第二击重锤已到！ 砰的一声！ 梦魇被击倒在地，右肩之下乃至胸腔全部塌成一滩肉泥！ 这一锤不仅威力猛烈，而且极为精准。 梦魇大半个上半身已经被砸成乱泥，但脖子有一层肉皮与左肩膀连着，脑袋还是完好无损的。 这一锤，没有将他彻底杀死，但想救活，也要大费周章。 雕刻凶猛熊头的战锤被提起来，沾着一丁点黏糊糊的肉泥，桃褚将战锤往地上一顿，抬头看向阁楼，与玻璃后面的统御隔空对视。 统御手中的酒杯早已被手劲震成碎片。 无需城邦之主发出命令，秘书长已经带人下楼。 片刻之后，便出现在试炼场上，将梦魇的乱摊子收拾干净。 仅用动作如此简单的两锤，就把梦魇彻底击败，这让有些观众难以理解。 但武禅十分清楚，越是看似简单的动作，想要发挥出极致的威力，付出的苦练与代价越是巨大。 他不由在脑中模拟自己是否能接住这两锤。 他问桃褚：“你要替这个人继续与我对战吗？” 桃褚转头看向武禅。 “你是我妹妹桃嫣的男人，不错。” 突如其来得到桃嫣大哥的认可，让武禅很是不好意思。 武禅说：“我还有许多不足，需要改进。” 被大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关系，桃嫣也觉得不好意思。她更没想到的是，武禅会谦虚。 桃褚说：“能战胜梦魇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武禅说：“原来那人叫梦魇。” 桃褚说：“所以，我必须出现。你不能得到遗落之兵，若没人能阻止你，那就换我来。” 464话 试炼场 09 桃家兄妹，面面相觑。 大哥桃褚的醒来本就让人意外，没想他不仅知道武禅和桃嫣的关系，而且还知道武禅此行曼迪拉的目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阻止武禅，更是让人费解。 “你担心大哥还是担心妹夫？” 桃乱倒是觉得事情发展地越来越有趣了，事情越乱，他越来兴致。 “我两个都担心不行吗！” 桃嫣没有好气地回答，紧张得盯着场中两人的一举一动。 自从大哥桃褚说要阻止武禅之后，两人都没在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桃嫣猜不到武禅在想什么。 桃乱追问：“非要只能选一个担心的话，你选谁？” 桃嫣说：“我不选！” 桃乱说：“我选担心妹夫，毕竟照二哥的说法，大哥的实力已经等同议会长老了。妹夫刚才对付梦魇还流了血，而大哥两锤子就搞定了。” 桃嫣说：“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桃乱说：“呀，着急了，果然还是更担心你的男人，女生向外啊，古人说话真是从来不骗人。” 桃嫣气鼓鼓的哼了一下，决定不再理桃乱。 桃嫣了解武禅的性格。嘴上说着不当英雄，世人的命谁爱救谁救，但行动上却是一个十足的烂好人。虽然武禅不曾明说，但桃嫣清楚，他心里其实是愧疚的——为那死在火焰恶魔手下的三十多万亡魂愧疚。 所以，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曼迪拉的遗落之兵武禅势在必得。 眼下武禅愿意按照规矩连胜九十九人，再挑战遗落之兵的拥有者，是在给血族面子。 否则…… 其他人不知道武禅真正的实力，桃嫣可是亲眼目睹的。 那一日，武禅与厄运大战，与其说是人与人之间的战斗，不如说是人与天灾之间的对抗。 一个连天雷地震都能战胜的人，区区血族城邦和血秘术又算得了什么？ 无敌电音开启，加上极境锐金咒，与如虎添翼的墨骨鬼王，如果武禅动手明抢，那么这座城邦马上就能见识到什么叫血流成河，什么叫真正的杀人魔王。 大哥桃褚上场，就相当于武禅遇到的第九十二个试炼场对手，距离九十九之限近在咫尺。武禅是不会放弃的，况且，他多次提过以后要找机会跟桃褚切磋一下，眼下正好有了正当理由。 桃生突然开口：“大哥，未必能赢。” 桃默说：“二哥，你看出什么了吗？” 桃生说：“这两人肉体没有动手，但心念上已经开始交锋了。你们注意，他们两人的呼吸明显有着变化，而且身上散发的气势时而放松时而绷紧，这都在说明两人都在脑中模拟对方的出招。若真动起手来，估计两三招内，就能见胜负。” 桃乱说：“那你为什么说大哥会输，大哥实力等同议会长老可也是你自己说的。” 桃生说：“议会长老就不会输了吗？大哥赢不了，自然是因为桃嫣找的男人更强。深藏不露到我根本看不透。” 桃嫣说：“二哥，我也没想到大哥会在这时候醒来。” 她说这话底气是有点发怯的，因为桃生说的是“桃嫣找的男人”听起来就像是暗指她给桃家找来敌人似的，所以她必须要解释解释。 桃默一听桃嫣这么说，就知道她多心了，刚想宽慰一下她，却听到桃生说道：“两人要动真格的了！” 场内。 武禅侧身而站，双手握刀拖在身后，左脚朝前探出半步，像是随时会爆发出超高的冲刺速度。 桃褚将战锤扛在肩膀，单手握柄，熊头形状的锤头，那双眼睛栩栩如生。看这架势，只要武禅敢锐步逼近，下一锤就能让他脑袋砸烂。 整个试炼场的气氛，被两个人搞得紧绷无比，观众们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大家都隐隐约约觉得，两人之战一触一发，一击就会结束。 率先动的是武禅！ 终于动了！ 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单手将长刀抛向空中。 桃褚和观众的视线都随着长刀而上抬。 什么意思？！ 武禅这是要分散桃褚注意力，然后迅步冲出，半空接刀？！ 但桃嫣猜错了。 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武禅压根原地未动，任由长刀抛到天空之后，调头落下，然后直直地插进地砖里。 嗯？ 这是什么招数？ 不是桃嫣想不明白。 而是她想复杂了。 这根本不是招数，而是…… 武禅说：“我放弃继续挑战。” 战锤咣的一下从桃褚肩膀上滑在地上，仅凭自身重量就把地砖砸碎了一大块。 桃褚说：“谢谢。” 这个结果令人意外到场面一时间鸦雀无声。 桃褚主动把长刀拔起来，然后还给武禅。 “这一柄好刀。” 武禅说：“还算过得去。” 桃褚说：“走吧，回家再说。” 武禅说：“嗯。” 两人如此和平的交谈，终于让观众席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都是真的。 这就结束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知道可以抽中大奖，手已经摸到暗箱里的券，结果举办方把暗箱直接撤了，说抽奖结束。 这不是耍人吗！ 观众席上烧起一片愤怒，可没谁敢下场理论。 不管是神秘煞人的刀，还是桃家老大的锤，那都不是闹着玩的，或许不能杀死对方，但杀死观众还是太轻松了。 这个结果最开心的莫过于桃嫣，她之前有多紧张，现在就有多开心。 “大哥！” 随着她的一声欢呼，桃家其他兄弟也都围到了桃褚身旁。 桃默说：“大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桃乱说：“大哥你是不是其实就是装睡？” 桃褚说：“没有装睡。” 桃乱说：“那你为什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桃褚说：“这是秘密。” 桃乱抗议道：“我们兄弟之间什么时候有秘密了？” 桃褚说：“大概就是从那一年你因为风流得病，却告诉我们是风寒开始的吧。” 桃乱一愣：“啊？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啊？” 桃默说：“废话，血族根本不会得风寒。” 桃乱挠挠头：“见笑了见笑了。” 桃嫣紧紧握着武禅的手，脸上满是笑容，武禅却注意到她手心全是汗。 武禅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桃嫣摇头：“才不会，倒是我，应该跟你说一声谢谢。” 武禅说：“谢什么？” 桃嫣说：“谢谢你的体贴。” 465话 试炼场 10 武禅主动放弃战斗，的确是因为桃褚是桃嫣的大哥。 与大哥的第一次见面就大动干戈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重点在于，武禅听出了桃褚的暗示。 出现在试炼场，难免会让人觉得要用武力解决问题。 武禅对桃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是否要代替梦魇与武禅继续对战。 从桃褚的最终目的来看，他要阻止武禅获得遗落之兵，的确有可能动手。但当时他却没有回答战或者不战，而是说道“你是我妹妹桃嫣的男人，不错。” 这句话让武禅获得了两个信息。 第一，这个号称一直在沉睡的桃家大哥，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既然能知道武禅与他妹妹的关系，那么就能知道武禅此行的目的。 第二，他对武禅没有敌意。 接着，桃褚又对武禅说出被两锤子砸成肉泥的人叫做梦魇，是个难搞的存在，包括武禅在内能对付梦魇的人并不多。等同变相又夸了武禅一次。 最后，桃褚才说出真正目的，是要阻止武禅得到遗落之兵。 “若没人能阻止你，那就换我来。” 事实上，不是没人阻止武禅。在桃褚出现之前，梦魇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战胜武禅。桃褚现身后应该与梦魇联手才对，然而他却直接把梦魇捶成了肉泥，让这话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没有动手。并非是逃生猜测的那样心念模拟交锋，而是武禅在分析桃褚的真实意图，以及他对局面重新做了权衡。 桃褚那两锤子干掉梦魇，算是小试牛刀地给武禅展示一下自身实力。武禅若真跟实力已迈入议会长老之境的桃褚交手，就算能赢，也不会赢得轻松。赢了之后，武禅得到的是一身伤，失去的则是桃家的支持。 说不定见武禅受伤，藏在观众中的遗落之兵拥有者会像豺狼般一拥而上对武禅发起围攻。 是的，武禅早就发现那几个人藏在观众之中窥伺已久。 如果按照规矩，武禅试炼场连胜九十九人，得到议会长老的认可之后，就可以合法地向遗落之兵的拥有者发起挑战。到那时他的对手也必须按照规矩办事，论单挑，武禅不会输给他们任何一人。 他们藏于观众之中，等的应该就是武禅受伤的机会。他们敢上，武禅不介意身上带伤与他们交手，只不过那时候恐怕就很难控制下手的轻重，收割几条人命在所难免。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武禅与整座曼迪拉开战。就算他能带着遗落之兵活着离开又怎么样，为人类世界杀掉几个火焰恶魔的同时，也会为人类世界带来血族的复仇。 所以，桃褚那句话真正的意思是：现在我出面阻止你，事情还可以很好的收场。 而且他是桃嫣的大哥，事情之后不可能不给武禅一个合理的交代。 武禅想通其中要领，便顺坡下驴，扔刀放弃。 桃嫣夸他一声体贴，他有点不怎么好意思接受。 桃嫣一直沉浸在皆大欢喜的喜悦中，或许是因为之前太紧张武禅和大哥会打起来，松了这口气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全程变得十分黏人，她把武禅一条胳膊紧紧抱在怀里，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武禅肩膀上。 这让坐在她和武禅对面的桃乱都觉得肉麻到受不了。 终于回到了桃氏庄园，桃乱是第一个跳下车厢的，他要好好透透气。 桃褚从前头那辆马车里下来，身后跟着桃生与桃默。该说的话，他应该都在路上跟两位弟弟交代清楚了，直接提出要武禅跟他走。 桃嫣撒娇道：“大哥，有什么话不能让我们一起听听啊？” 桃褚说：“不能让你们一起听听的话。” 桃嫣说：“那你可不能欺负武禅。” 桃褚说：“这世界上能欺负他的人不多，我绝对不算其中一个。” 桃乱说：“哎呀，桃嫣你就放心吧，你还不知道老大吗，他不喝人血好多年了。” 桃嫣恨恨地瞪了桃乱一眼，才松手放武禅走。 武禅跟着桃褚穿过一条走廊，然后进入一间密室。 武禅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来到密室，难道桃褚在自己地盘还要担心隔墙有耳这种事吗？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带你来密室。” 桃褚一语中的。 “是的。” 武禅也很坦率。 桃褚说：“这间密室屏蔽的并非是桃家人的耳眼。” 武禅没明白，等着桃褚继续说明，但桃褚话题一转：“谢谢你在试炼场的配合。” 武禅说：“真打起来，我没有把握赢你。” 桃褚说：“谦虚了，而且，我猜你并不是遇到打不赢的人就会放弃的性格。我知道你在等我给你一个解释。先说第一个问题，我是否有真的在沉睡。这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我在你来到桃家的那天，我刚好醒了。我可以听到你们的谈话。” 武禅说：“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阻止我？而是等我打败了九十名对手之后。” 桃褚说：“因为只有你才能逼统御从地下放出梦魇。我重伤梦魇，算是报了仇。但这与遗落之兵无关。我知道你要借遗落之兵做什么，仅凭几柄遗落之兵对于火焰恶魔来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武禅有些意外。 就算桃褚早已醒来好几天，而且掌握兄弟与武禅之间的对话，也不该这么熟悉火焰恶魔才对。听他的口吻，倒像是他亲自去人类世界转了一圈，并且宰掉了几个火焰恶魔似的。 武禅说：“那什么才是治本的办法。” 桃褚说：“人类世界已经在做准备了。” 这让武禅更加意外了。 “什么准备？” 桃褚说：“具体内容，你需要问一下桃心芮博士。” 桃心芮？ 这个人名怎么这么耳熟。 武禅一时间想不起来，桃褚提醒道：“桃心芮博士，是地下聚能炉之母。” 想起来了！ 难怪武禅这么耳熟，给新城供应能量的地下聚能炉的开发者便是桃心芮博士，她的地位与专攻旧城的余国征博士平起平坐。 武禅说：“你们都姓桃。” 桃褚说：“是的，我的姓，就是桃心芮博士送我的。桃心芮博士就是博士。” 武禅说：“对啊，我知道她是博士。” 桃褚说：“你没明白。我说的是，桃心芮博士就是‘博士’。” ！ 武禅这下明白了！ 桃褚说的竟然是绝对不死之人中的“博士”！ 466话 博士 五大绝对不死之人。 巨兽，被收容在a001新城的聚能炉中，以无尽的焚烧抑制他无尽的增生。 瘟疫，在神秘之地陷入无尽的沉睡，无法醒来。 厄运，被武禅大卸八块，非死非活，肉体残骸被煞人霸主分别藏于不同之处。 吉兆，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博士，身份和能力都是最高机密。武禅不知道博士的真实身份，父亲武灭和龙重楼在提到绝对不死之人的时候也都避开谈到博士。很有可能连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博士是谁。 武禅万万没想到，道破博士真实身份的居然会是一个血族。 武禅说：“你说你的姓是桃心芮博士送你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桃褚说：“桃博士便是当年把我从实验室救出来的人。” 武禅说：“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是博士。” 桃褚说：“是啊，这又有谁能想得到呢。” 武禅说：“听你的意思是，桃心芮博士要我去见她？” 桃褚说：“对。你在我这里得不到的答案，她会为你解答。” 武禅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桃褚说：“我的人生经验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太放在心上，浪费寿命。” 浪费寿命四个字从血族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讽刺意味的喜感。 武禅说：“那你是否能告诉我，博士为什么可以位列绝对不死之人。” 桃褚反问一句：“何为绝对不死。” 武禅说：“简单地说，就是无法被杀死。” 桃褚说：“还有一种，是不能被杀死。瘟疫就是最好的例子，杀掉他很容易，但会让无数人复制他的死亡，所以他绝对不能死。” 武禅说：“博士的超能力也会造成别人死亡？” 桃褚说：“恰恰相反，博士是为了让人活下来。” 武禅说：“是因为她是地下聚能炉的设计者？” 地下聚能炉的出现对灾后人类世界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后世的人类编写这段历史时将桃心芮博士尊为伟人也毫不过分。但就事论事，地下聚能炉全部由a003新城所造，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桃心芮博士意外死去，并不会影响地下聚能炉的供给。无法成为“绝对不死”的理由。 桃褚看出武禅在想什么，说道：“地下聚能炉是没有设计图纸的。” 武禅说：“全靠桃博士一人的记忆？为了安全起见，全球大联盟总部怎么可能不让桃博士把图纸画出来。” 桃褚说：“很简单，因为制造地下聚能炉根本就不需要图纸。地下聚能炉的出现，根本不是被人发明，而是像魔术一样变出来的。” 武禅说：“！” 桃褚说：“是的，桃心芮博士的超能力便是‘变出可以让人类生存下去的能源机器’。而这种机器被命名为地下聚能炉。” 武禅说：“地下聚能炉的本质其实是灵质体？！” 桃褚说：“说不清楚。地下聚能炉被拆解过多次，至今没人能研究明白其运作原理，包括桃心芮博士本人。这就是说，人类至今无法靠自己制造出一台地下聚能炉。” 武禅恍然大悟，桃心芮博士所在地应该就是a003新城，所以那座新城才是能对外提供地下聚能炉的唯一新城，连维护人员都是a003新城垄断。 “博士”当然不能死，她一死，就无法再出现新的地下聚能炉。 瘟疫会让世人死，博士能让世人生。还真是没有问题。 武禅说：“桃博士知道多少有关我的事情。” 桃褚说：“这我不清楚。” 武禅说：“桃博士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找血族借走遗落之兵。” 问完这句话，武禅心中感到一丝恐惧。 在武禅来到曼迪拉之前，桃褚已经沉睡多年。 他醒来后，不仅对火焰恶魔的出现毫不陌生，也不意外武禅会接遗落之兵。 这就说明，在桃褚沉睡之前，或者更早之前，有人就已经告诉桃褚未来会发生什么，并给他下达了命令。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桃博士。 时代的洪流，好似是被看不见的大手推动着。武禅只不过是在随波逐流，又或者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不管是桃博士还是桃褚，既然早就知道火焰恶魔会祸乱世间，为什么不早作预防？ 桃褚说：“我知道的，我已经全部讲完。你心中更多的疑惑，等你找到桃博士本人自然就会得到答案。” 武禅说：“她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去找她？” 桃褚说：“那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了。” 两人的对话到此便结束了，武禅心中有不少东西被颠覆了，离开密室时意识带着几分混乱，一出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桃嫣还有她的两位哥哥桃默和桃乱。 桃嫣努力掩饰紧张，问道：“大哥，你们聊完了？” 桃褚说：“嗯。” 桃嫣说：“你们都聊了什么啊。” 桃褚说：“要是可以告诉你，我干嘛不叫你们一起进密室。” 桃嫣说：“哼，你不告诉我，武禅也会告诉你。” 桃褚说：“那就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了。” 桃乱说：“算我一个，我也想知道。” 武禅觉得自己像是被突然拽进一个解密游戏。 在桃褚身上得到了新的线索，而线索引导武禅去找桃博士获取更多情报。 所以，武禅下一步要做的应该就是动身离开曼迪拉。 但武禅决定不走了。 既然有人早就知道火焰恶魔会现身人间。 既然有人早就制定对付火焰恶魔的方案。 那么，何必还要让自己这个老实人上赶着跑来跑去，在桃氏庄园待着就挺好的。 离开密室之后，桃褚对博士和火焰恶魔的事情只字不提，就像从未说过似的。他和武禅非常聊得来，常常讨论一种冷门兵器的妙用就可以聊一整天，二哥桃生全程作陪，偶尔也会补充两句。 这让插不上嘴的桃嫣甚至还有些吃醋。 一眨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谁都没想到，曼迪拉又来了一个大有来头的不速之客。 来者直接闯进桃家。 桃家可不是任谁都能乱闯的地方。 但就是没人能拦得住，准确的说，是没人敢拦。 “姓武的小子，你出来！” 来者口气不善。 武禅反倒很客气，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您有何贵干？”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让你带我去找你老爹！当年的事，他必须要对我负责！”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 在场之人谁也不会想到，说出这种话的竟是代表血族战斗力天花板的议会长老！ 樱依不客气道：“现在，马上，就带我去！” 467话 博士 02 做子女的，知道父母的风流韵事，本身就挺尴尬的。 要是被父母的情人找上门，则更尴尬。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 而“正常”这两个字，本就很少出现在武家人的字典里，对于武灭父子来说更是白扯。 见樱依根本不在乎议会长老的身份，像个小姑娘似的大呼小叫，喊着要让武灭负责。不知详情的人，肯定会觉得武灭做了什么提起裤子就走的好事。当儿子的武禅见父亲的小情人找上门，多多少少也该有些难为情或者觉得脸上无光才对。 然而，武禅根本毫不在乎，特淡定地让樱依先坐下喝两口水。 樱依不爽：“我不渴！” 武禅递杯子：“不渴也喝点。消消火气。” 樱依说：“我说了我不喝！” 她不没有摔杯子，而是抬胳膊就把整张桌子掀了！ 是的，掀桌子。 掀的是桃家会客厅的桌子——一张可供二十人同坐的长桌被身高不到一米六零的樱依，用那根细细的小胳膊一下子就掀到了半空，真是蛮力惊人！ 武禅还是很淡定。 毕竟…… 掀的又不是他家桌子，有人管。 桃生腾跃空中，单手一撑桌面，就把桌子稳稳落下，也不知道他用的何等巧妙的手法，这么大的一张桌子落地时一点声响都没有。 桃褚说：“樱长老有话好好说。” 姓加长老，是常见且标准的议会长老称呼，挑不出毛病。 樱依平时都被人这么叫，可现在当着武灭的儿子面前，不可以。 “什么长老，说谁老呢！” 桃褚说：“……” 桃乱说：“樱大姐，别生气，我大哥也是刚醒没多天。” 樱依说：“说谁大姐！” 她胳膊一挥，把桃乱掀飞了，但这一次桃生没有出手，桃乱砰的一下后背撞墙，然后滑了下去。 桃嫣卖乖道：“樱姐姐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其他议会长老看不惯桃家是因为老大桃褚年纪轻轻，战斗直逼血族天花板。而樱依以前挺欣赏桃家的，直到后来，听到桃嫣自报家门为武桃嫣！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尾巴被狠狠踩一脚。 接着更重的一脚则是，不光是武禅，居然武灭都没、有、反、驳！ 这样樱依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当年她可是……她可是…… 所以整个桃家，樱依最看不惯的就是桃嫣。 她面对桃嫣的殷勤冷哼一声，心里恨不得一爪子拍碎她的天灵盖。 “别给我套近乎。我简单就一句话，如果姓武的这小子不带我去见武灭，我就把整个桃家拆掉。” 武禅说：“这里是她的娘家。” 樱依冷嘲一声：“娘家这词用的还真热乎，别以为武灭不管你们乱搞，就会同意你们两个的事，她是一个血族，想进你们武家连门都没有。” 武禅说：“可事实上，她已经在武家住了挺长一段时间了。” 樱依说：“！！！” 她怒瞪桃嫣：“真的假的！” 桃嫣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见樱依反应这么大，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优越感，表面谦虚实则炫耀地说道：“嗯，武家人都挺关照我的。” 樱依大怒，一脚踏碎了地砖：“我也要去！” 管理桃家账目的桃默，看着价格不菲的地板遭到迫害，面不改色心却在滴血。 武禅说：“想去，我就带你去。” 樱依转怒为喜：“真的？” 武禅说：“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你要把她的娘家拆掉，就等于成了武家的敌人。” 樱依说：“谁说要拆了？谁说的？” 武禅视线瞄向樱依脚下被踏碎的地砖。 樱依则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哎呀，我就说有什么东西硌脚呢，原来是地砖自己裂开了，说起来你们桃家也算是血族排的上号的有钱家族，怎么会用质量这么差的地砖。” 桃褚说：“樱长老您说的是。” 樱依说：“什么樱长老，你们叫我一声樱姨就好了。” 桃默说：“我们可不敢直呼您名讳。” 樱依说：“姨，小姨的姨。” 桃乱拍马屁道：“那就把您叫老了，还是叫樱姐吧。” 樱依怒道：“你懂个屁！” 刚吼完，觉得失态，又立马收敛起来，装作一副娇俏懂礼的模样：“桃嫣是武禅的女人，你们叫我姐，那就乱了辈分了。叫姨正好。” 话中潜台词便是——我可是武禅老爹的女人，跟桃嫣姐妹相称不像话！ 说完，她还巴巴看向武禅，像是担心武禅不懂，或者懂了却不接受。 武禅说：“樱姨。” 樱依愣住了。 其他人也愣住了。 他们愣住，是因为看到樱依竟然流出了两道鼻血！ 樱依愣住，是因为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效果——当武禅念出樱姨这两个字，简直就跟武灭当年念樱依的名字的口吻一模一样。 樱依苦思武灭这么多年，一个怀旧的口吻，直接击穿了她的心防。 她转过头，面带羞红，怯怯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也不知道她是在问武禅，还是在问武灭。 桃嫣女性的直觉让她警惕地握住武禅的一只手：“樱小姨，要不先擦擦鼻血？” 樱依抹了一把鼻子，看着满手的血，心里或许有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尴尬，但表面上毫无破绽，毕竟是议会长老，心理素质和临场反应还是相当顶级的。 睁眼说瞎话道：“哪有什么鼻血？” 话音未落，血迹全部被吸收进皮肤。 再度催问：“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武禅说：“动不动身我说了不算。”他把桃嫣拉进在身侧，“要她同意了才行，毕竟您让他们娘家刚才受到了惊吓。” 樱依殷勤道：“武美人，刚才都是我太冲动了，看在我们将来都会姓武的份上，不要生我的气。” 能被堂堂议会长老几乎是讨好的对待，桃嫣心中是极为满足的，尤其还听到樱依口吻中还十分羡慕她姓武，她开心地回答道：“我当然不会生气。” 樱依激动道：“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两个女人同时看向武禅。 武禅要的就是樱依对桃嫣道歉。 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说：“没问题，我会带你去见武灭。” 468话 博士 03 得到武禅许诺的樱依心满意足地在桃家住下。 武禅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樱依时的场景。 当时她一身红衣，慵懒的斜躺轿撵上，被四个举着血伞的大高个抬着，充满着诡异又神秘，一抬手就是力量强劲的血秘术血日阎罗，把武禅传送到了凯多拉。 武禅第二次见樱依，她与武灭大战几十回合，为对抗武灭从天压下的巨掌，樱依掀起无数血手好似血海波涛！ 而如今再看在桃家住下的樱依，武禅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终于知道了宫甜甜的性格到底遗传自谁。 他不由联想起，宫京生夫妇，想必当时还叫樱雪的那位血族，在两人初相遇时，也给斩鬼人宫京生“创造”了不少乐趣。 “小夫君，你真的不介意吗？” 在私下没人的时候，桃嫣还是喜欢甜丝丝地喊武禅小夫君。 今天樱依闹上门来，本是来者不善，没想到让武禅三言两语就制服了。虽然武禅说带不带樱依去见武灭是由桃嫣做主，让整个桃家都获得了很大的面子。但是，桃嫣还是难免有些担心。 武禅躺在床上，看着趴在他大腿上乖巧的好似一只小猫的桃嫣，反问道：“介意什么？” 桃嫣说：“樱长老肯定会给武爸爸造成困扰吧。” 武禅说：“放心，并不会。” 桃嫣说：“你心里还真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武禅说：“为什么要在乎？” 桃嫣说：“当儿子的，看到父亲的情人，多少也有些别扭吧。” 武禅说：“或许别的儿子会。又或者，换成别的女人。” 桃嫣说：“樱长老长得还不够好看吗？！” 武禅说：“不如你。” 桃嫣心里开心，但嘴上却说：“我不是让你夸我。” 武禅说：“不是夸你，事实就是不如你。” 桃嫣说：“好啦好啦，说一遍就好了，让樱长老听见会生气的。你说换成别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武禅说：“武灭身高两米，樱小姨不到一米六。你能想象两人亲密行为的样子吗？” 诶。 这可把桃嫣难住了。 武禅说：“假设武灭要低头亲她，那画面跟长颈鹿吃草差不多。” 桃嫣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忍住，继续说道：“可看武爸爸的样子好像不怎么擅长处理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 武禅说：“他不是不擅长处理，而是根本不会处理。” 桃嫣说：“那要是他们打起来怎么办？” 武禅说：“樱小姨自己要求的，挨揍也怨不得别人。” “哼。” 桃嫣捶了武禅腿一下。 武禅说：“嗯？” 桃嫣说：“我怕把你腿压麻了，给你捶一捶。” 说着，她还真半跪起来，给武禅捶腿。 武禅说：“我知道你想说的不是这个。” 桃嫣说：“那我想说的是哪个？” 武禅说：“你在为武家人抛弃血族而不平？” 桃嫣说：“别说的就好像武家人把血族吃定了似的，才不是所有血族都看得上你们武家人，也只不过是两个傻女孩罢了。” 她越捶越轻，直到小拳头悬起来没有再落下。 “我在想，要是将来小夫君跟我待腻了，然后一声不吭的就离我而去，我找啊找，一找就是十几年，然后找到了你的儿子，再然后也让你儿子带着我去见你。那时候的我，大概也会像樱长老一样，被你的儿子嘲笑吧。哼！” 她心中气不过，小拳头最终还是落下了，使劲地往武禅小腿上一捶。 开启多次鬼化的武禅，全身肉体经过了反复淬炼，尤其是获得墨骨鬼王之后强化效果更为显著。桃嫣的拳头捶在武禅小腿骨上，就像用力砸在钢铁上疼得不行，但这属于她主动攻击，赖不得别人，所以只能自食苦果，气得一哼一哼的。 武禅说：“这是谁家小猪啊。” 桃嫣说：“哪有猪。” 武禅说：“那是谁在哼哼的。” 桃嫣背过武禅不去看他，气道：“你跟我四哥待久了，也学会了嘴巴坏坏的。” 武禅展臂一拉，把桃嫣拉倒在怀。 桃嫣贴在小夫君的胸口上，心里的气一下子全就不见了，红着脸道：“你、你干吗？” 情侣关系，一张大床。 搂搂抱抱，气氛暧昧。 疑问当然不是疑问，而是期待。 期待很久的期待。 武禅说：“放心。” 桃嫣心跳加速：“放心什么？” 她已经脑补出武禅接下来会说，放心，我会温柔一点。 结果她耳朵听到的则是：“我不会有儿子的。” 嗯？ 桃嫣说：“什么啊？” 武禅说：“你刚才不是设想十几年后遇到我的儿子吗？” 桃嫣捶了他胸口一拳：“这时候！这个是重点吗！” 武禅说：“那什么是重点？” 桃嫣说：“重点不应该是你要说你不会抛弃我吗！” 武禅说：“假设抛弃行为的人是你自己，我要是许诺不会抛弃，等于我有过这个念头。” 桃嫣说：“那生儿子的事也是我提的，你干嘛单拎出来解释。” 武禅说：“因为武家人很难跟别的女人生出后代。这是站在科学的角度。” 嗯？ 本姑娘跟你谈感情，你给我谈科学！ 桃嫣说：“哼！” 武禅说：“但这不是重点，因为我的话没有说完。” 桃嫣扭过头去：“哪什么是重点？” 武禅从后面搂住她，呵出的气让桃嫣耳朵又暖又痒。 “我不会有儿子，如果那，应该是和你生的儿子。” 桃嫣顿时满脸羞红，感觉全身烫了起来，逼着眼睛，害羞地小声说道：“谁要跟你生儿子，而且，光、光凭说话，是、是生不出小孩子的。” 她准备转过身，搂住武禅，然后正式开启生孩子正确流程的第一步。 结果，刚睁眼，差点把她吓猝死！ 樱依正趴在两人的床边上，双手捧着脑袋，像是一朵花。 “樱长老，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武禅和桃嫣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幸亏，两人穿戴整齐，虽然气氛暧昧，但行为举止都只是点到为止，否则，那画面简直不堪设想…… 樱依说：“当然是偷溜进来的。” 武禅说：“但我为什么没有丝毫察觉到。” 樱依笑嘻嘻道：“两种可能，一，议会长老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二，那就是两位太投入了。你说，应该是哪一种？” 武禅说：“……” 桃嫣说：“樱长老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做？” 樱依说：“我进来的目的主要就是取取经。你们继续呀，就当我不存在。” 桃嫣说：“……” 武禅说：“……” 469话 博士 04 樱依着实影响到了武禅和桃嫣。 樱依自称是要从桃嫣身上学习抓住武家人的心的经验，实际上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窥，冷不丁就出现在眼前，吓人一跳。 于是武禅决定事情不宜再拖，择日准备离开曼迪拉。 桃嫣说：“好像樱长老真正的目的就是催你行动。” 武禅说：“那她可以直说。” 桃嫣说：“女孩子不好意思嘛。” 武禅说：“先不说她是不是女孩子。单说她的行为，你觉得哪一点像是不好意思？” 桃嫣笑嘻嘻道：“你不懂。” 武禅说：“你可不要跟她学。” 桃嫣说：“嘿嘿。” 武禅说：“你怪怪的。” 桃嫣说：“我悄悄告诉你，樱长老为了学习，给了我好处。” 武禅说：“血秘术？” 桃嫣说：“你还真是一猜就准。她教我两招新的血秘术。” 武禅说：“不是我猜，而是我想不到除了血秘术，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开心。” 桃嫣说：“你呀，和你在一起我最开心了。” “和你在一起……我……最开心了。” 一字一顿重复这句话的人，正是樱依。 她用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着。 武禅说：“……” 樱依说：“别停，继续呀。” 武禅问桃嫣：“你有没有学会这个神出鬼没的招数？” 樱依说：“我当然不会教她这个，不过就算桃嫣学会了也防不住我。” 武禅说：“你也知道我们要防你啊。” 樱依说：“小禅禅不要这么小气嘛，以后都是一家人。” 武禅说：“首先，请直接叫我名字。其次，我不觉得武灭会实现你的愿望。” 樱依说：“所以我才抓紧时间向桃嫣学习啊。等我全学会了，我就把这一招藏匿气息的血秘术‘夜风无痕’传授给桃嫣。要知道这一招可是大有来头。没有这一招就没有夜魅。” 武禅说：“这话怎么讲。” 樱依意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便准备跑路：“留个悬念，等搞定武灭，我再告诉你。” 说完，樱依就溜走了。 正式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桃褚跟武禅说要单独聊聊。两人进入密室后，桃褚对着武禅伸出右手，好似第一次见面般客气。 武禅默契地伸出右手握住。 可怕到可用怪物形容的握力，要将武禅的手握成粉碎。 武禅自然是不甘示弱，灌注相同级别的力量回应。 两人都在不停地加力，身体依旧保持平衡巍然不动，地砖却已经开始颤抖。 颤抖越来越激烈，犹如涟漪般从密室朝外一层层扩散而出，很快，波及到整座房子。 桃嫣说：“他们打起来了？” 樱依哧溜哧溜地吃着血凝的冰棍：“打不起来，你大哥是在给武禅亮亮手腕。” 一身血雾包裹桃褚周身，武禅这边则已开启墨骨鬼王，煞气如火焰燃烧。两只手死死握住之处，好似连空间都被震出丝丝裂纹。 这场无声的较量，最终在两人默契中无声地结束，未分胜负。 桃褚说：“武禅，以后桃嫣就靠你多照顾了。” 武禅说：“大哥，我知道。” 在桃家住久了，他已经习惯随着桃嫣喊桃褚大哥。 自小生活在武家的武禅，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师姐。没有师姐陪伴的时候，他总是孤零零的。长大后离开武家，追随师姐当上了演员，依旧没有朋友。后来，他在d067新城开了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认识了宫甜甜、甘小乙等人。在这些不靠谱的家伙面前，武禅是他们的老板、老大、大哥哥。 而在桃家，武禅第一次有了一种做人兄弟的感觉。他随桃嫣排名老幺，上面有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武禅从来不知道，被人当做小弟关照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好。 他马上就要离开桃家了，心中颇有不舍。 桃褚说：“你们走了也好，我正好可以安心地去挑战议会。” 武禅说：“大哥你要晋升为议会长老？” 桃褚说：“当年为了让议会向人类世界施压禁止人造血族的行为，我承诺在一百二十岁之前不会竞争议会长老之位。如今，我只能食言了。谁让我妹妹找的是武家人，娘家不能给她丢人才行。武禅，我们血族在道德观念上与人类大为不同，你无法娶桃嫣进武家的门，让她做小纳她为妾都可以，但绝不能辜负她。你若让她伤心落泪，你要记得，她那位议会长老的大哥会找上门去帮妹妹撑腰。这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怕你们武家，桃家可是不怕的。” 这话已是威胁，但武禅心中却满是感动。 “大哥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桃褚说：“我准备一份礼物代表桃家送给你父亲，但我想武尊主看不上这些俗套礼节，所以这礼物虽是送你父亲的，但却是给你准备的。” 他从墙上抽出一条长长的盒子。 武禅第一反应，里面装着的是一柄长刀。 开盖后，武禅的预感得到了灵验。 那的确是一柄长刀。 而且，是一柄乌金色的长刀。 这是一柄遗落之兵。 而且，正是武禅去凯多拉之前丢失的那柄钢影。 看到武禅惊喜的眼神，桃褚很是满意。 武禅说：“大哥，你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桃褚说：“桃家在血族中算得上有几分薄面，过程不必细说，总之不算艰难。” 武禅说：“谢谢大哥。” 桃褚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见武禅和桃褚从密室出来，等在门口的桃嫣先是上下打量了二人一圈，确认两人都没有受伤，接着视线就落在武禅手中的长刀上。 桃嫣欣喜道：“这不是！大哥，我只不过是跟二哥提了一嘴，你还真搞回来了！” 桃褚说：“谁让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 樱依说：“说来也巧，我也有一个妹妹，她也嫁给了人类。还生了两个崽，一个看着机灵其实挺傻，一个看着挺傻其实就挺傻。” 说着她拍了桃嫣肚皮一下：“你们也加油呦。” 桃嫣被她拍的脸红，躲到了武禅身后。 武禅说：“樱小姨，您就别欺负我家桃嫣了。” 诶？！ 桃嫣一愣：“你说什么？” 武禅说：“让樱小姨不要欺负你。” 桃嫣说：“不是这个，是你刚才怎么叫我的？” 武禅挠了挠头，视线转向别处：“我家桃嫣，这么叫是不是很怪？” “才不会！” 桃嫣一下子跳到武禅身上，双腿盘住他的腰，捧着他的脸亲下去。 “我喜欢，我超级喜欢！” 樱依说：“啧啧，知道你有男人了。快下来了吧，像只猴子。” 然后她从怀里套出小本子，自言自语记录道：“抓住武家人心的招数第三十六，要有一个好大哥，这可以事半功倍。”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可是我没有大哥怎么办？” 她抬头看向桃褚。 桃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樱依说：“要不，我也当你妹妹吧。” 桃褚说：“……” 470话 博士 05 这趟曼迪拉之行，是为了获得遗落之兵。现在离开曼迪拉，武禅带走了长刀钢影。虽说是失而复得，那也是得，总好于一无所获。更何况，武禅得到的还不仅仅是遗落之兵。 进曼迪拉之前是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多出的这位，不管从哪个方面都可以算是名副其实的小祖宗。 樱依一上武禅的车，就好似被瞌睡虫袭击了，趴在后座上直接就睡了过去。 桃嫣说：“看来在回到武家之前，樱小姨是醒不来的。” 武禅说：“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桃嫣说：“猜不到武爸爸会有什么反应，但甜甜应该会挺开心。” 武禅说：“前提是甜甜还在武家。我走了这么久，她估计已经回武馆了。” 桃嫣说：“要是那样的话，甘小乙肯定会跟她一起回去，糖果和罗洛就不一定了。小田螺塘难道要解散？” 武禅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真解散的话，很多人就逃过一劫了。” 桃嫣笑道：“你嘴上说头疼他们，其实心里还是想他们的。” 武禅说：“倒不如说我更想白吱吱。” 桃嫣说：“那你会跟甜甜争夺白吱吱的抚养权吗？” 武禅说：“白吱吱的不用养，浇点热水就能活。” 桃嫣说：“那也得有人浇才行。” 武禅说：“甜甜那么粗心大意。” 桃嫣说：“没事，你实在舍不得的话，我们两个就再造一个。” 武禅说：“造一个？造什么？” 桃嫣说：“造一个白吱吱啊，它不就是用焚烧站的炉子造出来的吗？” 武禅说：“哦。” 桃嫣说：“你以为是造什么？” 武禅说：“没什么。” 桃嫣盯着武禅侧脸，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是想跟我造点别的。” 武禅说：“你要是一直这么看着我，很快就造出来了。” 桃嫣说：“嗯？？？” 武禅说；“造出一场车祸。” 桃嫣说：“……” 要见武灭，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武家。可如今火灾四起，武灭估计不会待在家中，而是到处斩杀火焰恶魔。 获取情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最擅长获取情报的专业人士。 比方说——夜魅。 武禅开车就近进入一座d级新城，由于人口少，用热也少，所以被“分配”的火焰恶魔能量也少。从聚火场凝聚而成的火焰恶魔个头都不大，刚好能被本城的守城力量制约住。 如果英雄王对武禅还有兴趣的话，尤其是上两个追踪他的夜魅下场不明后，那么武禅在新城里等不了多久，就会等到夜魅上门。 桃嫣说：“这算不算守株待兔。” 武禅说：“算吧。但我觉得等到夜魅之前，可能会招惹来斩鬼人。” 樱依在车刚驶过夜幕之墙就醒了，撂下一句我饿了，还没等武禅反应过来，就从车后排上消失。 一个血族议会长老。 抵达一座人类新城。 说了一句我饿了。 短短三个字就把整座城十几万人口打上了食物的标签。 桃嫣说樱依不会乱来。 但武禅不放心。 他虽然是煞人，但心态始终还是更偏向于人类。 他想去把樱依找回来，但樱依如果没有大开杀戒，而是悄悄撕开几户人家的喉咙吸干他们的血，那么武禅找起来就跟大海捞针没有区别。 所以这事必须要靠桃嫣的血秘术。 桃嫣向来不会拒绝武禅的要求。 她口中念念有词，右手食指慢慢飘散出颗粒极细的血雾，血雾朝前飘散收束成一线若言若现的血丝，过了一会，血丝越来越清晰，桃嫣勾了勾手指，血丝竟有紧绷感，就像是被鱼咬饵的钓鱼线。 “找到了，我们走吧。” 跟着血丝的指引，路边的霓虹灯越来越亮，颜色也越来越丰富暧昧。 血丝竟然是直接深入进了温柔街。 武禅开车慢慢行驶，浓妆艳抹的女郎拍车窗揽客。自从火灾蔓延，各新城都在招兵买马，集聚很多超能力者，他们扑灭火焰恶魔可以获得高额赏金，而人一旦钱多就总想找地方挥霍。同时更多的新城被破，导致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没有一技之长的女难民，为温柔街提供了新鲜面孔。 估计没人能预想到，一场火灾竟让温柔街的生意变得火爆兴旺。 好不容易把车挤进血丝指向的目的地，停下车，武禅刚车门，女孩子们就围了上来，用最短的时间最有效的方法让武禅对她们的身体产生兴趣。这些女孩和修车铺的老师傅一样，有着一双能给车精准估价的眼睛。武禅开的这辆车，其改装之优秀不仅仅是有钱就行的，某些零件没有地位是根本搞不到的。既然在这条街上做生意，谁不想伺候一个帅哥同时又把钱赚了。 当然，如果武禅只是给老板开车的打手的话，凭他的长相，姑娘们不介意倒贴一把。 桃嫣从副驾驶下来，并没有因为武禅被莺莺燕燕们围绕而不爽，恰恰相反，她有着一种你们得不到的男人是本姑娘的优越感。缠着武禅的女孩们丝毫不怕桃嫣，她们很有自信，不是自信她们比桃嫣更诱人更漂亮，而是相信，她们比桃嫣更新鲜。再美的女人，男人看久了也会腻。甚至还有几个女孩对着桃嫣露出笑容，好像是说，我们这里做生意不挑客人的性别。 光看建筑外观，就知道这里是温柔街上消费最高的地方。 武禅和桃嫣进入正门，迎宾的服务生笑脸迎上，他们脸上真诚的笑容，仿佛是招待两位来过好几年的熟客。 “两位这边请。” 服务生为两人引路。 武禅说：“我要找一个女人。”他横手掌卡在胸口，又往下放了一点，“大概这么高。” 服务生说：“就是那位大小姐让我们来给二位领路的。” 武禅和桃嫣跟着服务生身后，拐过一条走廊后，服务生推开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包间的门。 映入眼帘的场面，完全就可以用奢靡来形容。 巨长的沙发上，樱依躺在中间，七八个性感女郎将她包裹着，有人为她喂水果，有人喂她饮酒。 樱依招呼道：“别愣着，快找地方坐下呀。” 武禅没有动。 因为房间里，除了樱依还有别人。 他们的打扮代表着身份。 木界护。 471话 博士 06 木界护的人和樱依同时待在一间全是半裸女人的包间里，这种感觉实在诡异。 樱依说：“别一副暗藏有大阴谋的样子。他们是来找你的。” 武禅说：“找我做什么？” 木界护的人说道：“请你去见一个人。” 武禅说：“谁？” 木界护：“见到你就知道了。” 武禅说：“我没有兴趣。也不想猜。” 木界护：“好。” 说完木界护的人直接离开了包间。 一个女人挑逗地朝武禅抛去一个眉眼，同时手里将一粒葡萄剥去外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然后喂进樱依的嘴里。 樱依一边嚼一边说：“我以为你会把他们揍一顿，逼他们说出来。” 武禅说：“如果逼问说明我好奇，而我说了，我没兴趣。” 樱依说：“好吧。” 武禅说：“他们不是你的朋友。” 樱依说：“不是。” 武禅说；“不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请他们喝酒？” 樱依说：“你见他们喝了吗？” 果然，留在茶几上的酒杯都是慢的，木界护的人连碰都没有碰。 武禅说：“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樱依说：“找你的呀。” 武禅说：“我就是问，找我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樱依说：“被我抓来的。” 武禅说：“……” 樱依喝了一口酒：“我出来的时候，看见这几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于是就顺手把他们抓来了。” 武禅说：“顺手？” 樱依说：“好吧，我承认本来想拿他们做开胃菜的，但我一问，原来他们是来找你的，所以只好请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等你来。谁知道不识抬举，一口都不喝。” 武禅说：“猫请老鼠喝酒，你觉得老鼠会喝吗？” 樱依说：“那你既不是猫也不是老鼠，你喝吗？” 武禅说：“不喝。” 樱依看向桃嫣，桃嫣赶紧摆手：“我也不喝。” 樱依扫兴道：“没意思。”她伸手把刚才剥葡萄的女郎拉进怀里，把酒杯递到嘴边，“他们都不喝，你呢？” 女郎媚笑着，衔其酒杯一饮而尽，在透明的杯沿上留下鲜润的唇印。 樱依笑指武禅笑道：“那个男人帅吗？” 女人摸不准武禅与樱依之间的具体关系，说帅和不帅都有可能是错误答案，为了保险她选择不得罪人的回答：“还不错。” 樱依说：“仅仅是不错？” 女人说：“比不错还要好一些。” 樱依笑眯眯的，但口气却突然凶戾起来：“那你为什么一直朝他抛媚眼，你没看见他旁边还站着他夫人吗？” 议会长老的气势，岂是普通人类能承受住的，不光是樱依怀里的女人，其他女郎也都被吓住了，整个房间虽有音乐伴奏，却有着鸦雀无声的紧绷感。 女人颤颤抖抖说道：“我、我我没看出来。” 樱依说：“看不出来？那你这双眼睛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她双指一叉，就要剜出女人双目。 指尖就要刺到呆滞的眼球时停住了。 一只手握住了樱依的手腕。 一只漆黑的手。 武禅已开启墨骨鬼王。 樱依说：“你心疼？” 武禅说：“这是一条人命。” 樱依说：“食物而已。” 武禅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害人。” 樱依说：“你有本事让我一辈子不吃饭。” 武禅说：“……” 樱依一抖手腕，要把武禅震开，却没想到武禅手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心中难免惊诧。 武禅和桃褚不分上下，可说到底桃褚只是拥有成为议会长老的实力，还算不上是议会长老。而樱依可是货真价实的议会长老，技能被武禅锁住，而且他仅仅使用了鬼化而已。 凶戾之劲从樱依身上消失，她笑道：“连你父亲武灭都没摸过我的手这么久。” 武禅立马松手。 樱依说：“怎么不拦着了？不救这女人的命了？” 武禅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樱依说：“你喜欢救人，但你也只救你眼睛能看到的人。你知道血族平时吃人，你却和桃家称兄道弟，你说这算不算伪善。” 桃嫣急道：“你干吗呀，他没有三头六臂，能救下眼前能救到的就不错了，能救一命算一命，再说我们桃家好久都不喝人血了。” 樱依把吓傻的女人从怀里拉起来，指着武禅问道：“你说，他是不是伪善？” 女人赶紧点头：“是是是。” 樱依说：“瞧，这就是人类，武禅才刚刚救了她的命。” 接着，她叹了一口气。 “这便是你不如你父亲的地方。换做武灭，他想救谁就救谁，想杀谁就杀谁，从来不会回答为什么。” 武禅不答。 但背后有人替他说道：“樱长老您这话说的可不公平。武禅才二十岁出头，你怎么可能要求他和武尊主一模一样。” 武禅的记忆力很好，只听声音便认出来者是谁。 他转身，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女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武禅好久不见。” 来者。 现任木界护尊主，林若棋。 她身后跟着八名木界护，刚才离开包间的几人正在其列。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八人，仅看他们的光头就能猜到是土城护之人。 樱依说：“你是谁？” 林若棋说：“在下木界护尊主，林若棋。” 樱依说：“母树桩子什么时候换人了，真是一代比一代年轻。” 林若棋说：“在下刚接手尊主之位不过数年，樱长老不曾听说也属正常。” 樱依说：“你倒是认识我。” 林若棋说：“您的大名在两罚三护中可是如雷贯耳。” 樱依说：“哦？那你们几个尊主背后是怎么议论我的？” 林若棋说：“其实您只关心一人的态度吧。” 樱依说：“明知故问。” 林若棋说：“武尊主说了，让你自己去问他。” 樱依眼睛一亮：“他真这么说？” 林若棋说：“在下没有理由骗你。” 樱依说：“武灭现在人在哪？” 林若棋说：“我有些话要对武禅私下说，说完之后当然就会告诉武禅他父亲所在之处，不知道樱长老是否能让我把武禅借走。” 樱依说：“赶紧带走，赶紧说完。” 林若棋对武禅说：“那我们走吧。” 出了包间。 武禅问：“你要带我去见那个人对吗？” 林若棋说：“既然木界护门徒请不动你，那只有我这位尊主亲自出马了。怎么样，能给我几分薄面吗？” 武禅说：“那人究竟是谁？” 林若棋说：“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不是吗？” 472话 博士 07 明明是夜夜笙歌之处，但进了这个房间的门，一切都回归安静。 安静的出奇，就像施展静音咒语一般。 林若棋和桃嫣留在门外，进门的只有武禅一人。 室内奢靡的装潢，在安静的状态下透着一股颓废感，就像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动起来时显得很有活力，一旦休息立马就原形毕露。 长沙发的一端，一个女人靠着扶手，读着一本书。 她似乎没有听到武禅的脚步声。又或是因为武禅的脚步声本就像猫一样轻。 武禅算不上阅人无数，但也确实见过不少人。然而，他一眼无法看出女人的真实年龄。 女人身材纤细小巧，不经烫染的黑色短发与精致的金丝眼镜，为女人增添温文尔雅的气质。镜片后面细密而浅的鱼尾纹，说明女人已经上了一定的年纪，那双眼睛却像十七八岁的少女般明澈灵动。 捧书的那双手，光滑的就像刚剥壳的鸡蛋。别说拿武器，估计连锅铲都没有握过一下。 在进门之前，武禅就猜到接下来见到的人会是博士。 可见到女人之后，武禅则有些动摇了。 武禅觉得应该先发声打个招呼。 “一直盯着女士瞧，这可不是绅士行为。” 女人先开口了，眼睛还放在书上。 武禅说：“我本就不是绅士。” 女人说：“那你是英雄吗？” 武禅说：“我不是。” 女人说：“你想当吗？” 武禅说：“不想。” 女人抬头，第一次正眼看向武禅，笑了：“说谎。” 这一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却又令人难以抵挡的魅力，就像冰雪消融的春天，什么都阻止不了花开遍野。 武禅定了定心神。 “你找我什么事？” 女人说：“你先坐下再说。” 她的话语似乎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武禅本想站在就行，但最终还是坐到女人右手旁的单人沙发上。 “要喝红茶的话，自己倒。” 武禅看向那套精致的茶具，没有动手的意思。 女人说：“我的身份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是桃心芮，也就是绝对不死之人中的博士。” 武禅说：“你怎么证明你是真的桃心芮博士？” 桃心芮说：“如果非要凭空造出一台聚能炉才能证明的话，那我证明不了。那需要时间和硕大的场地。但你心里其实早就相信了不是吗？因为你相信林尊主是真的。” 武禅说：“你为什么要见我？” 桃心芮说：“那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武禅说：“因为没有必要。” 桃心芮说：“是火灾没有必要被解决，而是这个世界没有必要被拯救？” 武禅说：“不管是解决火灾还是拯救世界，都没有必要非我不可。” 桃心芮说：“那你为什么会答应干掉厄运。是因为你更听你父亲的话吗？” 武禅说：“……” 桃心芮说：“让我猜猜你这么想的。你愿意消灭厄运，是因为你一件针对厄运而被制造出来的武器，除了你没人能阻止厄运。而火焰恶魔虽然在人间肆虐，但有双罚三护再加上四大英雄王，完全就可以对付，所以你觉得不用自己出力。” 武禅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桃心芮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不想被人当工具利用。” 武禅说：“是。” 桃心芮说：“所以，其实是在跟武灭赌气。” 武禅说：“这倒没有。” 桃心芮说：“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拯救世界呢？” 武禅说：“刚才说过，人员充足，不需要我。” 桃心芮说：“我说的是拯救世界，不是消灭火灾。” 武禅说：“有什么区别吗？” 桃心芮说：“你觉得我们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 武禅一愣，没想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个方向。 “混乱，但又有一定的秩序。” 桃心芮说：“不，我问的是世界的地貌结构。” 武禅说：“有天，有山，有海，有峡谷，有平原。” 桃心芮说：“那你见过大海吗？” 武禅说：“见过资料与图片。” 桃心芮说：“那你怎么确定大海是真实存在的？” 武禅觉得话题越来越偏了。 “照你这么说，大海是不存的？” 桃心芮笑了笑。 “一场永夜毒雨毁灭了灾前的人类文明，随后几十年我们一直在与煞做斗争。国家的定义在灾后世界消失，世界被简单地分割成四大块。曾经的城市被煞妖霸占，而大海则蕴藏着更加危险的怪物，让人类无法靠近。以上，就是我们的世界。” 武禅说：“有什么问题吗？” 桃心芮说：“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少了很多东西吗？” 武禅说：“因为永夜毒雨灭绝了很多动物。” 桃心芮说：“不。这个世界上，很少有老人。尤其是经历过永夜毒雨后还能活到今天的。” 武禅说：“老人的抵抗能力差，经历过那样的灾难之后难以活下去。要说老人的话，血族中有很多年过百岁的长老。” 桃心芮说：“但他们都在沉睡。” 武禅仿佛嗅到了某种巨大阴谋的味道，心中越发感到古怪：“所以，这到底有什么问题？” 桃心芮说：“年老者，便是活着的记忆器，活着的历史，教科书容易修改，但一个人的生平经历难以修改。如果有很多老人还活着聚在一起互相交流一下，他们就会发现，每个人都知道世界上有大海，却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大海。可他们小时候，这世上还没有发生永夜毒雨。” 武禅后背猛然一寒：“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地球上根本就没有大海？” 桃心芮说：“地球上当然有大海。但我们的世界没有。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生活在地球。” ！！！ 武禅说：“如果不是地球，又是哪里？！” 桃心芮说：“某颗地表人无法知道名字的星球。” 武禅说：“地表人？” 桃心芮说：“没错，地表人，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都是地表人。一直以来，人类都以为永夜毒雨毁灭了世界，其实恰恰相反，地表人才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侵略了煞的家园。” 武禅说：“不可能！如果这里不是地球，那我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要伪装成地球的样子！” 桃心芮说：“我们的世界，其本质便是门内之主制造的一座实验所，从头到尾进行的就是一种实验，人类世界如何走向毁灭。” 473话 博士 08 武禅感觉血液冲头，甚至一鼓一鼓好似要把血管撑爆一般。 桃心芮博士的话不仅让他震撼无比，更是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他下意识地问道：“你有证据吗？” 桃心芮说：“你心里已经信了，不是吗。” 武禅说：“你所说的，武灭知道吗？” 桃心芮说：“知道。不仅是知道，而且很清楚。” 武禅说：“但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过一丝一毫。” 桃心芮说：“在对付厄运之前，你又何曾知道自己是对付厄运的武器呢？” 武禅愣了一愣，说：“把我变成煞人的事，原来你也有份。” 桃心芮说：“超能力让我成为了绝对不死之人中的博士，但获得博士学位，靠的可不是超能力。经过我的计算，婴儿的你死亡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没想到，你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武禅说：“在你们眼中，我还是一个人吗？” 他口气冰冷，同时又带着怒意。那怒意并非火山爆发般的激烈，而是冻了百年的寒冰，积累已久的冷冷灼烧。 桃心芮意识到自己已处在危险的边缘，而对于武禅有可能的失控，她早有准备。 “在地表人眼中你是人，但在门内之主眼中，我们全部都不是人，而是棋子，是实验器械。你当然可以埋怨武灭以及我们把你变成这个样子。可如果你死了，你就不是武禅，活下来的人，才是武禅。” 武禅说：“……” 桃心芮说：“厄运想成为厄运吗？他肯定不想。我也不想成为博士，我想成为的是一个学校老师。可是，门内之主把命运安排在一个人身上，他只能接受。” 武禅说：“门内之主究竟有什么目的。” 桃心芮说：“毁灭世界。” 武禅说：“可他们……” 桃心芮说：“你想说他们对这个世界做了很多事情？那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他们创造的，而目的就是毁灭。你当过演员，拍过许多电影。你很清楚一部电影的核心便是剧本，拍摄过程中，任何偏离剧本的剧情都会得到修正，为了就是确保剧情能进入正确的结局。门内之主在这个世界上所做的一切看似对世界有益的行为，其实都是在修正剧本。所以，他们才会被前辈称呼为修正者。” 她继续说道：“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跟你所以为的根本不一样。这颗星球比地球大太多太多，我们所在的世界对于这个星球来说，就像女人脸上的一枚痘坑般渺小。” 武禅说：“门内之主应该会料到，人类早晚会发现真相。” 桃心芮说：“这就是木界护存在的真正意义。” 武禅说：“木界护？” 桃心芮说：“木界护的职责号称是时刻监视人类新城范围之外，或许可能出现的新煞妖物种。实际上，是为了阻止更多人类过早的探索到世界的真相。在没有足够的实力积攒之前，装聋作哑是让我们这个世界得以延续的最佳办法。” 武禅听出其中的猫腻：“也就是说，我们这个世界已经被毁灭了很多次？” 桃心芮说：“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的世界是一个表盘，从诞生到毁灭为一个轮回。当指针转满一圈，上一个世界毁灭，新一个世界诞生，如此反复。唯一区别就在于轮回的时间长短不同，有的是三十年，有的是五十年。而我们正处于打破新时长记录的边缘。” 一次轮回，三五十年？ 这岂不是意味着…… 武禅说：“每一次新世界的诞生都从永夜毒雨开始？” 桃心芮说：“没错。根据前辈们得到的情报，真正的地球曾经经历过一场毁灭世界的灾难，这让地球人不得不离开家园，寻找新的居住地。而这颗星球就是目的地，但星球表面覆盖着名为煞的生物。为了让地表人让历史与现实相互通顺，所以，门内之主才编出了永夜毒雨的说法。正如我刚才所说，对于这颗星球来说，人类才是入侵者。” 武禅说：“即便如此，那么重新开始建设人类文明即可，为什么要不断的轮回。” 桃心芮说：“我说过，我们对于门内之主来说只是一场实验。而这场实验的本质，就是测试人类如何在有煞妖的情况下生存下去，以及，人类究竟可以进化出何等的力量，是否有资格扛住真正的灾难。” 武禅说：“真正的地球上曾经发生过的？那是什么？” 桃心芮说：“你已经见识过了。” 武禅说：“火灾？” 桃心芮点头：“火灾，只是那场灾难的雏形。每当门内之主认为一个世界拥有足够实力时，他们便会投下各类恶魔进行测试。” 武禅惊道：“火焰恶魔是门内之主搞出来的？！” 桃心芮说：“火焰恶魔只是一个开始。” 武禅说：“如果我们可以将火焰恶魔全部干掉呢？将后续所有恶魔全部干掉呢？他们会来到这颗星球上生活？掠夺我们的胜利果实？” 桃心芮说：“乐观一点地说，是和地表人一起生活。悲观一点，地表人将会遭到集体抹杀。就算得以存活，也绝对不可能受到平等的对待。蚂蚁怎么可能和人类平起平坐呢，人类又怎么可能和神平起平坐。” 武禅说：“既然如此，知道真相的地表人何必还要抵抗火灾，不抵抗，门内之主的实验就不会完成。” 桃心芮说：“你说的这是气话。答案你很清楚不是吗？那就是我们地表人有资格将生命得以延续，有资格将历史得以延续，有资格将文明得以延续，有资格，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的身份活着，而不是一颗棋子，一个实验器材。” 她顿了一顿。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来拯救。你父亲武灭是，四大英雄王是，而你，也是。” 武禅说：“我？我距离武灭差距太远了。” 桃心芮说：“差距只是暂时的，重点是你是被门内之主选中之人。” 武禅说：“选中之人？” 桃心芮说：“你体内有着‘英雄魂’。” 473话 博士 09 武禅说：“英雄魂是什么？” 桃心芮说：“一种在茫茫人海中随机碰撞出的充满英雄情怀的灵魂。以此为基础的肉体，将拥有远超常人的天赋与能力，在关键时刻可以舍生忘死。门内之主一旦发现拥有英雄魂的人，会对他精心培养，甚至会为他定制人生剧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要将英雄魂的人收集起来，将来一起面对连门内之主都会视为棘手的灾难。再通俗一点的说，你可以把拥有英雄魂的人当做地表人世界的稀有资源。我们与门内之主的对抗，最终结局多半是失败的。我们的世界会再度毁灭，但门内之主不会杀掉你们。你们的记忆会被篡改。但从过去来看，门内之主篡改记忆并非百分百完美，总有一些人会偶尔觉醒真实的记忆。所以，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活到下一个世界后，能告诉他们真相。” 武禅说：“你刚才说对抗门内之主，多半会输。也就是说，还有少半的机会，能赢？” 桃心芮说：“只要有所行动，必会留下痕迹。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人，同样适用于神。对抗门内之主可不是从我们这次世界才开始的。有诸多证据可以表明，门内之主是可以被杀掉的。但杀掉他们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要逼迫他们打开一条通道。” 武禅说：“通道？” 桃心芮：“嗯，一条通向天际的通道。进入门内之主的根据地，‘天宫’。” 武禅说：“天宫？” 桃心芮说：“一艘硕大无比的星际堡垒，就停在我们这颗星球的外面。不管哪一个世界，航空领域的发展都会遭到极大的阻碍，旧城里可以找到各种东西，却从来没有找到过一架飞机。凡是可以迈入天空的东西，都被门内之主刻意摧毁或者打压住了，为的就是防止地表人发现天宫。但该露馅的东西，早晚都会露馅。” 武禅说：“然后呢？” 桃心芮说：“门内之主为什么要拿地表人做实验？这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也无法彻底的将这个星球上的煞净化干净。但矛盾的是，门内之主偏偏又能展现出过分强大堪比神明的能力。所以，答案导向了另一个方向，那就是可以活动的门内之主数量极为有限。如果他们真的是经过漫长的星际穿越才找到的这颗星球，那么大量的门内之主必然是保持沉睡状态，就像血族长老那样。只要我们可以进入天宫，就可以逼他们就范。鸠占鹊巢虽然是个贬义词，但却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武禅说：“听起来，真的很难。” 桃心芮说：“你是觉得对付门内之主很难？” 武禅说：“公认最强的超能力是二十一神罗，但在镇神针面前，神罗之体等同于纸糊。况且，门内之主拥有着让人复生的超凡神力，如果将这项神力逆向，岂不是会让人瞬间死亡。” 桃心芮说：“你说的没错。但有两个问题。第一，门内之主堪比神明，但的的确确不是神明，而是人类。第二，他们的确可以操纵人的生死，但那不是瞬间，而是存在一个数秒的操作时间。对于你们这类高手，数秒的破绽，足以杀掉门内之主好几次。既然前几个世界的人都可以杀掉门内之主，那么也能做到。”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真的没有必要把门内之主想的太厉害。对于我们的世界里来说，他们是门内之主，在天宫里，或许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门内之主为了更好的监控这个地表世界，他们会混迹于地表人之中，甚至会以愚笨或者身体残缺来伪装自己的与众不同。但久而久之，仍会被人识破。经过几个世界留下来的线索，在人性方面，门内之主与我们地表人差别不大。我们怕死，门内之主也怕死。” 武禅说：“既然他们能杀掉门内之主，那么为什么没有逼他们打开天宫的通道？” 桃心芮说：“他们不是没打开过，而是打开后却又失败了。因为他们无法解决掉地表存留的恶魔。也就是说，要对付门内之主首先就搞搞定他们投放的恶魔。” 武禅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已经找到了方法。” 桃心芮说：“没错。这个计划名为‘大冰封全境之咒’。” 武禅说：“……” 这种名字的风格怎么这么熟悉。 桃心芮说：“给这个计划取名字的人你认识，就是你父亲武灭的好朋友，龙重楼。” 武禅说：“名字不重要。听起来像是要把整个世界冰冻起来。” 桃心芮说：“冰冻全世界听起来太夸张了，实际上则是熄火。在同一时间内，全球大联盟总部管理的所有新城同时关闭所有热源，然后将火焰恶魔全部干掉，没有热源，它们就无法无损耗的重生，必须消耗火焰能量。不断地击杀火焰恶魔，让火焰能量不断减少，直到完全消耗干净。这个计划听起来简单，但有一个最大的难点，那就是全世界关闭热源的行为要整齐划一，不然在北半球东部干掉火焰恶魔，它们又会在北半球西部借助热源重新复活。要实现计划，全靠木界护。灵木咒可以通过植物无损的传递信息，让我们做到统一行动。” 武禅说：“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桃心芮看出武禅有些心不在焉。 “你的思绪似乎并不在消灭火灾的计划上。” 武禅说：“你刚才提到龙重楼，让我想到另一个人。” 桃心芮问：“谁？” 武禅说：“他的女儿。” 桃心芮说：“你对他的女儿有意思？” 武禅说：“不是，是想到他女儿后，又想到了别人。” 桃心芮说：“又想到了谁？” 武禅说：“双首之蛇。” 桃心芮说：“你联想的速度很快。” 武禅说：“你听说过双首之蛇吗？” 桃心芮说：“当然。毕竟那个组织那么有名气。” 武禅认真地看着桃心芮：“不对，你不是听说过。而是，你本就属于双首之蛇。” 桃心芮笑了，就像刚才刚见到武禅时一样。 “你怎么猜出来的？” 474话 博士 10 大联盟总部掌握着政治，双首之蛇则掌握着科技。 这句话是龙重楼说的。 保护世界，对抗门内之主如此之大之事，集聚四大英雄王、二十一神罗、双罚三护，怎么可能少得了双首之蛇的出席。桃心芮博士是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的人之一，不可能不知道双首之蛇的存在。而她却只字未提。 武禅能想到的只有故意隐瞒。 其理由。 自然就是桃心芮博士是双首之蛇的成员。 武禅说：“我听说双首之蛇研究的武器，是专门用来对付双罚三护的。” 桃心芮说：“是的。” 武禅没想到桃心芮博士会承认的这么痛快。 “所以这就是双首之蛇不参与大冰封全境之咒的原因？” 桃心芮说：“你可以直接说出你的想法，不必这么含蓄。” 武禅说：“你们怕双罚三护会摆脱你们的控制，以双首之蛇作为钳制。” 桃心芮说：“还是不够直接。我替你说完，你真正想说的是一旦我们成功闯入天宫，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统治天下。如果双罚三护成为我们统治的绊脚石，那么双首之蛇就会把他们除掉。” 武禅说：“是。” 桃心芮说：“你未免把野心家想象的太狭隘了。不过，你猜的没错。双首之蛇保存实力，就是为了防范双罚三护在获得胜利果实后突然萌发贪心。更准确的说，主要就是为了防范你的父亲。” 武禅说：“武灭对权力没有渴望。” 桃心芮说：“那是你认识的武灭。但你并不了解他不是吗？如果你父亲想成为独裁者，那他将会是最可怕的独裁者。” 武禅说：“他想统治世界早就动手了。” 桃心芮说：“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独裁者拥有的不仅仅是统治权力，还有制裁的权力。以你父亲的脾气，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从出生起就被别人当做棋子一样摆布。当我们获取天宫，意味着天宫的人死期已到。武灭会把他们全部杀光，但我们需要与天宫的人继续合作。我们要的不是一方毁灭另一方，而是双方共存，以平等的方式。” 武禅说：“也就是说。你们需要武灭把你们打开天宫的通道，占领天宫，接着为了和天宫合作，你们又要处决掉武灭。而你又把这一切，告诉了武灭唯一的儿子。你想做什么？你想让这位儿子成为刺进父亲心脏最尖锐的那柄匕首吗？虽然我与武灭关系不好，但我只会送你两个字，做梦！” 桃心芮说：“掌握世界情报的人是分层的。第一层，双首之蛇首脑会，四大英雄王，血族议会之上的宗室议会，双罚三护的五位尊主，他们知道门内之主以及对抗计划，遵守非关键时刻不对外人透露真相的誓言。第二层，血族议会和以龙重楼为代表的第一层的相关人士，他们知道门内之主，知道双首之蛇，知道这个世界内部的矛盾关系。第三层，以夜魅为代表的的情报组织。第四层，就是普通人。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知道的事情，武灭早就知道，包括双首之蛇针对他之事，并且默许了。” 武禅说：“为什么？” 桃心芮说：“你是武灭唯一的儿子，但就像我说的，你真的不够了解他。首先，你父亲根本就不在乎针对他的阴谋，更何况这还是阳谋。其次，双首之蛇只是万不得已的预防手段，换句话说，不到最糟糕的情况根本不会使用。第三，他手里也有反打我们的牌，最好的合作关系，就是双方都有掀桌子的手段。” 武禅说：“那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桃心芮说：“第一，经过今天的对话，你已经成为掌握世界情报第一层的人，所以不能将你知道的对第一层之下任何人透露，包括桃嫣，除非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么做不是对桃嫣的不信任，而是对门内之主的不信任。你应该注意到了，这间房间格外安静，可以有效的杜绝隔墙有耳。但这样的房间得来不易少之又少，而门内之主则有能力在正常情况下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第二，你需要去和武灭汇合。你父亲会给你分配一座新城，在大冰封全境之咒启动时，你将干掉城里所有的火焰恶魔。” 武禅说：“就这些？” 桃心芮说：“嗯。虽然闯入天宫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但火焰恶魔是我们必须先解决掉的当务之急。如果你没有别的想问的，那我想继续看一会书。” 武禅转身就走，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今天所听到的。 他的手刚要放在门把手上，突然停住。 “你当初为什么要救下桃褚。” 端着书本的桃心芮重新抬起头。 “人造血族的实验非常残忍。” 武禅说：“同样，人造血族的战斗力也十分强。是对抗门内之主的好武器。” 桃心芮说：“这个世界上，武器的种类已经足够多了。” 武禅说：“是啊，武器好找，但甘心卖命的人却难找。救命之恩是个好办法。” 桃心芮说：“你很聪明。但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可不止你一个。还有，不要凡事都往阴暗的方面去想，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武禅开门离去。他知道，桃心芮并没有否认他最后的问题。 等在门外的桃嫣挽住武禅的胳膊，她虽然好奇，但什么也没有问。 既然有人单独找武禅谈话，其内容当然是不想让桃嫣知道的。如果武禅可以告诉桃嫣，那他以后慢慢就会告诉她。 樱依见到武禅则大呼小叫起来：“现在知道武灭人在哪了吧。” 武禅说：“知道。” 樱依说：“那还等什么，出发！” 武禅说：“夜幕之墙关了，等天亮吧。” 樱依说：“区区墙门，是能挡住我这议会长老，还是你这个霸主级煞人？” 武禅说：“我不是霸主。” 樱依说：“我说你是就是。” 武禅说：“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着急。” 樱依说：“相思之苦你懂不懂？那感觉就像点燃的柴油一样在我胸口熊熊燃烧，让我难受，让我痛苦。” 武禅说：“难不难受我不知道，但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476话 冰封世界 呜呜呜。 一柄斧子在空中旋转飞行，砍进一头火焰恶魔的脖颈。斧子旋转之劲未绝，直接将火焰恶魔的脑袋斩落，然后又继续旋转着飞回，被一只手半空接住。 手的主人穿着一套利落的黑色作战军服，左臂肩头缝有一个“武”字。右臂肩头缝的是“3号”。而后背上，则用白漆涂鸦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天下第一”。 黑底白字，格外明晃显眼。 可如果再仔细看，天下第一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与黑色容易混淆的紫漆写的五个小字—— “的相关人士”。 火焰恶魔当然不会因为被砍掉脑袋就死去，脑袋落在地上碎成火屑随风飘散，脖子上随后又重新长出一颗新的头，它挥舞火爪朝手持双斧的双马尾少女攻去。 二者一个错身。 火焰恶魔的手臂就被卸掉了。 围观者如今对超能力者在聚火场围剿火焰恶魔已经习以为常，对付火焰恶魔次数越多，超能力者的动作也越发熟练。 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单挑一头刚诞生、尺寸充足的火焰恶魔。而且还是一个估计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女。 重新长出一条新手臂的火焰恶魔，比刚才长出新头颅时又矮了一点。 少女慢慢转着手中斧子：“越来越矮，可是会被嘲笑的。” 火焰恶魔听不懂少女的吐槽，怒吼一声，再次前扑。 少女不屑道：“单一的攻击方式，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迎向火焰恶魔冲刺，然后脚下突然一刹，如飘移般从火焰恶魔身侧滑行而过，同时连挥两斧，竟将火焰恶魔拦腰斩断。 “呼。” 少女吹掉斧刃上残留的火苗。 “我看你是上本身长出新的腿，还是下本身长出新的胸口加脑袋。” 话音未落，火焰恶魔上半身的断截面突然爆发火焰，推动着它高速撞向少女。 少女侧身躲开，火焰恶魔如炮弹般撞塌半栋旧楼。聚火场周围的房屋早就人去楼空，围观者都站得远远地看热闹，所以随便火焰恶魔撞碎房屋都不会闹出人命。 少女说：“你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切碎吗？” 火焰恶魔喷火再度冲撞。 轰！ 又有半栋楼被撞碎墙壁。 烟尘滚滚中，少女说出后半句话。 “是为了避免一次性吃太多，让我们家小可爱消化不良。” 火焰恶魔破开烟尘飞出，而烟尘之后突然拔地而起一道巨大的身影。 那双毛茸茸的白色巨掌钳住了火焰恶魔的那对犄角，接着竟硬生生的扯断了！ 围观者惊讶得下巴快要脱臼——烟尘飘散中，站着一头接近三米高的巨大猿猴。它通体近似透明的纯白，唯有脊椎是一线紫毛，一直贯穿到整根尾巴。 在巨猿面前，被砍掉半截的火焰恶魔就像被成年人抱住的小朋友。 接着，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巨猿将两只犄角扔进嘴里，连嚼都没有嚼直接咽下，然后一口啃掉了火焰恶魔半个脑袋，其清脆得就像啃一颗苹果。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巨猿一口接着一口，没一会就把火焰恶魔吃进了肚子里。 它的胸腔好似玻璃做的熔炉，可以让人看到火焰如雷云海浪般在里面翻涌，那是火焰恶魔又好似火焰恶魔的愤怒。 又过了几秒，火焰平息了。巨猿胸口又恢复成纯白之色，它打了一个嗝，像是火龙般喷出一截火焰。 或许是错觉，人们发现白色巨猿似乎比刚出现时，体型又大了一圈。 少女踢了巨猿小腿一脚：“又贪嘴。” 巨猿抬起能将少女轻易拍成肉泥的巨掌，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众人难以想象，这么大的巨兽居然如此害怕这名少女。 同样也难以想象接下来的一幕—— 巨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缩小，竟变成了一只小猴子。 白色小猴趴在少女肩膀上，用自己的脸去蹭少女的脸撒娇。 “吱吱吱。” 少女被蹭的发痒。 “好了好了，不凶你了，下次注意点。” 小猴：“吱吱！” 围观者中有人堆着笑脸上前。 “这位女英雄不知道可不可以……” 少女已经习以为常。 “可以，拿来吧。” 那人没想到这么顺利：“那您想要什么价格？” 少女说：“价格？我是让你给我笔，你不是来要签名的吗？” 那人说：“我是想买您的这只宠物。” 少女竖起一根手指。 那人说：“一百万？” 少女摇头。 那人说：“一千万？” 少女还是摇头。 那人说：“该不会是一个亿吧。” 少女说：“一条命。你再不从我眼前消失，我就把你劈成一堆柴火。” …… 砰。 砰砰。 砰砰砰。 另一座聚火场，火焰恶魔正在遭受狂风暴雨般的组合拳的殴打，最让它生气的是，明明揍它的拳击手一直就在身边，可它偏偏连拳击手的一片衣角都蹭不到。 拳击手就像一个快速移动的幽灵，而火焰恶魔则是愚蠢的木桩。 拳击手的每一拳都能爆开一朵朵火花，火花绽放的越多，火焰恶魔体型缩小的越快。 没过一会，火焰恶魔就被削成普通人类的尺寸。 “你还是比我慢。” 拳击手不用回头，也能知道出现在身后的正是那双马尾少女和那只小猴子。 他突然一个后撤步，拉开与火焰恶魔的距离。 这也是火焰恶魔挨揍过程中，第一次正面看仔细拳击手的位置。 机不可失，它用力挥爪！ 拳击手：“我可没有帮手。” 蓄力的右拳，被肩膀如炮弹般甩出。 绕过火焰恶魔的巨爪，直接将它的脑袋轰爆。 接着拳击手上步，下勾拳轰进没有脑袋的火焰恶魔的腹部，后背爆破开一个大洞。 火焰恶魔摔在地上。 拳击手转头看向小猴子：“刚才吃饱了吗？” 小猴子欲欲跃试：“吱吱。” 少女说：“嗯？” 小猴子立马怂了：“吱……” 拳击手说：“好吧，那我就不给你留了。” 火焰恶魔重新站了起来，胸口愈合，脑袋了也长出了新的。然后，它就看到拳击手再次摆出刚才那一击右拳的架势——身体重心朝后倾斜，右拳已经拉到耳后。 它想跑。 却已晚。 拳击手出拳。 一拳。 重重的一拳。 火焰恶魔瞬间爆炸成无数火星！ “尸体”竟被轰的连渣都不剩，只剩空气中残留的高温。 少女说：“威力大，但还是蓄力太久了。” 拳击手说：“毕竟我只学到了武尊主的一点皮毛。” 这两人一猴。 当然就是，宫甜甜，甘小乙，与白吱吱。 宫甜甜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时候能再见到老大。” 甘小乙说：“嗯，总会见到的。咱们先去跟唐姐会合。” 477话 冰封世界 02 “你们解决的好慢啊。” 宫甜甜满是无聊的说着。 被她说慢的一男一女，男的推了一下眼镜。 “严谨一点。是解决火焰恶魔好慢。” 宫甜甜说：“不然呢。你们还能解决什么？” 女的说：“大人要解决的事情可多了。” 甘小乙说：“你们别总把甜甜当小孩子。” 糖果笑了：“你们也是时候解决一下过剩的荷尔蒙了。” 宫甜甜说：“听起来，你们刚才解决的果然不是火焰恶魔。” 罗洛说：“别把火焰恶魔说的很弱好吗，我和糖果干掉它就是需要比你们更多的时间。” 甘小乙说：“没事，我从来不嫌你们慢。毕竟白吱吱只有一只。” 宫甜甜说：“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全靠白吱吱吗？” 糖果说：“那下次让白吱吱跟我们一组。” 宫甜甜说：“哼，你们会把白吱吱惯坏的，它最近有点叛逆，难以管束。你们肯定会纵容它一次性把全城的火焰能量全部吃掉，然后它就会长成一只胖猴子。” 白吱吱舔着爪子，摇头晃脑表示自己并不会任性：“吱吱吱。” 从宫甜甜等人刚开始对付火焰恶魔，他们就发现白吱吱的特殊性——被它吃掉的火焰恶魔不会复活。但副作用是如果吃多了火焰恶魔，白吱吱体型会暴涨，脾气会变得暴躁。 上一次连续吃光四个聚火场的火焰恶魔，直接让白吱吱变成一头接近三层楼高的巨猿，尺寸比神罗差不了多少。 超巨大化的白吱吱仿佛继承了火焰恶魔的怒火，对着周围旧楼房开始大肆破坏。宫甜甜怎么可能舍得把对付火焰恶魔和煞妖的手段用在白吱吱身上。只要任由它“玩耍”。 等半条无人街被毁成一地废墟时，白吱吱终于恢复了原样，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充满歉意。宫甜甜也只能象征性地批评教育了一下小猴子。 宫甜甜知道虽然他们彻底消灭火焰恶魔有功，但超巨大化的白吱吱造成的破坏在他们眼中就是更难对付的新灾难。那座新城的市政厅估计早就集结好了对付他们的人手，只不过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忌惮当然不是宫甜甜等人，而是他们身上的黑衣。 为了避免事情迈向难以收场的局面，宫甜甜只允许白吱吱一天只吃一次火焰恶魔。消化这股能量需要两天左右，所以他们要彻底根除一座新城的火焰恶魔大概时间是六到七天。 宫甜甜说：“嘴上说的不算。你看糖果保证少吃糖，结果呢？半夜偷吃被抓过多少回了。” 糖果说：“我可不胖。” 宫甜甜说：“你就说有没有偷吃。” 糖果说：“我只是解解馋。” 宫甜甜说：“你看你一个成年人都难以约束自己，况且它还只是一只小猴子。不行，我不能让白吱吱离开我身边。” 罗洛说：“没人跟你抢，只是说让你别老嫌弃我们慢。” 宫甜甜说：“本来就是慢嘛，还不让人说。” 甘小乙为了防止两人真吵起来，打圆场道：“罗哥你别在意甜甜说什么，男人时间久一点是好事。” 罗洛说：“我可真谢谢你。” 糖果斜了一眼罗洛：“我可不信，除非让我亲自验证一次。” 宫甜甜说：“感觉你们把话题说到了奇怪的方向。” 甘小乙说：“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糖果说：“嘻嘻，只是想解解馋。” 罗洛捂住宫甜甜肩膀上的白吱吱的耳朵：“带坏小朋友。” 白吱吱继续舔爪子：“吱吱。” 小田螺塘四人一边东拉西扯一边步行，相同制式的黑色战斗服让路人行注目礼，尤其是左肩上的“武”字格外引人瞩目。 从火灾爆发至今，人类逐渐摸索出对付火焰恶魔的方法，专门对付火焰恶魔的人有了新的专属名字“灭火队”。从人罚武家组成的灭火队便是最有名气的灭火队。而武家灭火队中，最出名的就是眼前这支“3号”灭火队。短短时间，就已经创下为三座新城彻底消灭火焰恶魔的好成绩。 “唐姐，我们回来了。” 临时指挥部，一个穿着黑色战斗服，将长发扎成马尾的女人正在看着地图。她独自一人负责一座聚火场，因为处理的速度很快，所以提前回来好一会了。听到宫甜甜的声音转过头，亲切的问道：“一切都顺利吗？” 虽然宫甜甜如今已经和这个女人混的很熟了，但依旧无法抵挡女人笑容中的魅力。即便大家都是女人，宫甜甜还会因此害羞。 “没人受伤。” “坐下好好休息。” 唐盏拿起水壶，给每个人倒水。 “明天我们要出发去下一座新城。” “明天？” 按理说，白吱吱要两天后再吃掉一头火焰恶魔才能彻底清除这座新城里的火焰恶魔，突然提前离去，必然是有什么其他事发生。唐盏做事滴水不漏，让宫甜甜心服口服，她的疑问只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 唐盏说：“被白吱吱已经吃掉三次火焰恶魔，这座新城残留的火焰能量已经不多，本地人足以对付。” 甘小乙说：“那我们下座新城去哪？” 唐盏说：“c067新城。” 一开始大家没有反应过来，但转瞬明白过来，那是宫甜甜的老家——自从d067新城晋升为c067新城，众人还没有适应新的称呼。 宫甜甜说：“我家那边出事了吗？” 唐盏说：“别紧张，没事。” 宫甜甜说：“那我们为什么要去？” 唐盏说：“因为我们会在那里见到一个人。” 宫甜甜看到唐盏微微上翘的嘴角，惊喜道：“是不是去见老大！” 唐盏挽了一下头发：“嗯。” 宫甜甜说：“他失踪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c067新城？！” 唐盏说：“你到时候自己问他。” 从与厄运那场大战后，武禅就消失了。没过多久桃嫣也消失了。 宫甜甜等人无比担心老大的安危，每天都期盼着武灭能带回老大的消息，但每天得到的都只有失望。 和武禅最亲密的唐盏反而安慰他们，让他们放宽心。 武禅与唐盏的关系，宫甜甜等人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没有厄运的话，在老大拿下武家首席弟子之位后，就该跟这位美丽大方的师姐双宿双栖了。虽然宫甜甜等人认识沈槿更早，但不得不承认唐盏和老大感情更好，好到就算桃嫣长得再漂亮，也难以争到正房之位。 可想而知，唐盏安慰宫甜甜他们的时候，她心里是多么的煎熬。 再后来，宫甜甜等人见识到了武灭与唐盏内心的强大。明明一丁点老大的消息都没有，但武灭和唐盏都无比笃定的相信，武禅不会有事。 受他们两人的影响，宫甜甜等人也逐渐不再那么焦虑。在武家居住的那段日子，小田螺塘受到了很多提点，人罚武家的东西果真配的上至金至贵那四个字。学习到了一点皮毛，就足以让四人受益终身。 最让人意外的是，武尊主居然看得上甘小乙，亲自点拨了他两个小时。甘小乙自此犹如脱胎换骨，宫甜甜再也无法确保自己可以稳胜甘小乙，这让宫甜甜又开心又不爽。 前不久，武灭问小田螺塘是否愿意组建灭火队时，四个人毫不犹豫立马答应。特制战斗服上的“3号”，并非是武家3号灭火队，真正的含义则是纪念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 小田螺塘是武禅的人，是3号的员工。即便灭火队姓武，也是如此。 宫甜甜说：“老大真坏，一点消息都没有，现身后不主动找我们，还要让我们去找他。” 甘小乙说：“难道你不去？” 宫甜甜说：“当然去，就算隔着刀山火海我也要到他面前，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罗洛说：“你有没有觉得后半句哪里有点问题。” 宫甜甜说：“什么问题不问题的，天大地大，见老大最大！只不过，就是不知道……” 她突然止住了。 实话实说，她心里并不反感桃嫣。如果桃嫣和武禅在一起，她也不反对，但会觉得这个念头是背叛了唐盏。 唐盏浅浅笑道：“没事的。不管他做出任何选择，我都愿意接受。” 小田螺塘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c067新城，仿佛这里既是故事的起点，又是故事的终点。一个故事能做到有始有终，是多么的难得可贵。 回到宫氏武馆，宫甜甜一下子又变回了一个小女孩，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黏着父母，她恨不得把这一路上的所有经历全部一口气说完，尤其是，她还见到了哥哥。 宫京生摸着在胸口撒娇的女儿的脑袋：“你哥哥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宫甜甜说：“你怎么知道的？” 宫京生说：“雪山灵宗虽然与世隔绝，但通信手段还是很优秀的。” 在宫氏武馆住下的第三天早上，屋内所有人都感受一股凌烈的气息正在靠近，而且无比熟悉！ 在武馆大门被推开的同时，宫甜甜激动地喊道：“老大！” 然后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 但她的脑袋提前被男人的手按停在半路。 武禅嫌弃：“先把鼻涕擦一擦。” 宫甜甜强忍着泪水在眼眶打转，用手一抹：“美少女哪有鼻涕。” 武禅松手。 宫甜甜一头扎进他怀里，再也忍不住泪水的奔涌。 “老大，你这段日子去哪了啊！去哪了啊！” 武禅拍了拍她的后背。 “让大家担心了。” 他视线看向武馆内的众人，彼此默契分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而对宫樱雪来说，久别重逢是双份的。 “姐！你怎么来了！” 樱依嫌弃：“你还认我这个姐，这么多年你也不来看我。” 宫樱雪说：“现在看到了，你一切都好，我也一切都好，为了人类世界的和平，你可以回去了。” 樱依说：“现在人类世界还有和平吗？多我一个不多。哼。” 武禅看向唐盏：“师姐。” 唐盏看着武禅：“嗯。” 武禅说：“师姐，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说完他低头看向身边的桃嫣，像是征求许可。 桃嫣点点头：“你们好好谈。” 武禅跟宫京生要了一间房间，好不容易把腰上的挂件——宫甜甜扯掉后，才和唐盏进入房间。 进入房间后。 先开口的是唐盏。 “师弟，你变强了。” 武禅说：“师姐，你当初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唐盏说：“你跟桃嫣在一起了，我祝福你们。” 她垂下视线，“但你没有必要来质问我，仿佛是怪我当初不够主动。你知道的，我这人做事从不后悔。” 两人沉默。 唐盏说：“说点什么，别让我像个傻子。” 武禅依旧沉默。 唐盏忍了又忍，终于重新抬起视线，情浓却又哀伤地看着武禅的眼睛。 “看到你和桃嫣在一起，我以为我不会吃醋，但我错了。我承认我后悔了，你本来是属于我的，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武禅终于开口。 “我问的问题跟桃嫣无关。我想知道的是，当初，你复活作为婴儿的我时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以及，我现在该叫你师姐，还是，门内之主？” 478话 冰封世界 03 唐盏看着武禅，这次迟迟没有开口的人换做了她。 而她的沉默，坐实了武禅的猜测。 唐盏是门内之主，只是武禅偶然间灵光一闪想到的，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桃心芮博士曾说，门内之主会混迹在人间，甚至会故意给自己添加缺陷或者平庸来伪装身份。 然而，所谓的伪装，是为了不让人怀疑真实的身份。 如果掌握第一层世界情报的人，都把目光锁定在某些地方有些特殊的平庸之辈身上。那么极为聪明之人，就会被忽略。 被忽略。 伪装的目的就达到了。 世上有极为聪明之人吗？ 当然。 比方说，本没有武家血统，却可以充分发挥锐金咒威力的人。 本年纪轻轻，却经验老道到可以用一句话浓缩灾裂五咒特点的人。 这个人是谁？ 武禅的师姐，唐盏。 从小陪伴在武禅身边，与他一起长大。 是武禅唯一的朋友。 一个人，若是没有朋友，若没人可以分享心情感受，长大后肯定会变成一个怪胎。 在武灭不正常的家庭教育下，唐盏的存在维护着武禅的心理健康。想必之下，唐盏比父亲更像武禅的监护人。 “监护人”关心的当然不仅仅是心理方面，身体营养也很需要重视。 唐盏做的一手美味至极的牛肉汤锅。 她总在武禅被关禁闭时，做给武禅吃。 关禁闭，意味着那牛肉汤锅，除了武禅和唐盏，没有其他人知道。 武禅吃了很多牛肉汤锅，多到连身为味痴的他，都学会做了。 他是味痴。 不是真的吃不出味道，而是他是煞人，人类世界的食物让他味同嚼蜡。 那么，唐盏能做出让武禅觉得好吃的牛肉汤锅，究竟用的是什么“牛肉”？ 再后来，武禅“第一次”见到门内之主，途径是喝下从白吱吱身上拧出的那碗黑水。 制造白吱吱的口诀，是收集乱语症患者的胡言乱语并进行提炼。 这么做的人，正是唐盏。 当太多太多的细节，向珠子被一根线串了起来，武禅猛然回首望，看向线头的起点—— 武禅的命运，是一件针对厄运的武器。 而和他有着相同命运的兄长们，全都夭折，只有武禅一人撑了下来。 但真的是“撑”了下来吗？ 龙重楼说过，在武禅三岁的某天，曾突然失去意识。众人皆以为他死去，唯有母亲抱着婴儿不撒手，一夜过后，武禅重新苏醒，至此之后，母亲神智与精神变得糟糕，没几年之后驾鹤西去。 其实，武禅当时应该是真的死去了吧。 他的苏醒，是被门内之主所复活的。 门内之主绕过了武灭，却无法绕过一位母亲。保守秘密，或许就是复活儿子的条件之一，而蚕食生命的代价对母亲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门内之主复活武禅的动机，武禅可以想到：当“剧本”无法正常进行下去，他们就不得不担任起修正者的指责。 至于为什么是武禅，倒不如说是，被随机选中的那个婴儿活下来后，成为了武禅。 当然，矛盾之处也极为明显。 武禅与唐盏初相识的时候，彼此都是几岁的孩童。武禅三岁的时候，唐盏五岁。他不觉得门内之主会伪装成五岁的孩童。 但强烈的直觉像是铁锤般猛击武禅的意识，笃定的告诉他，复活他的人就是师姐唐盏。 于此，才有了那个问题。 唐盏究竟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复活了三岁时的武禅？ 这个问题。 武禅不确定可以得到答案。 比起质问，其实更是一种宣泄常年被蒙在鼓里的愤怒。 唐盏终于开口了。 明明只沉默了十分钟，却像是一个世纪般那么久。 但武禅没想到等到的是一句反问。 唐盏说：“你知道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武禅当然不知道，他想知道的也不是这个。 唐盏牵起武禅的一只手：“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当初复活你的人，的确是我。” 武禅感觉自己的手好似被电流刺痛，但他没有松开师姐的手。 “你……” 武禅曾设想过师姐一旦承认之后，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要说的太多了，那些话就像被点燃的枯叶堆般烧起熊熊大火。 可此刻，他的喉咙却被莫名的力量堵住了，火焰在胸口燃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盏目光微垂。 “说不出话来？我又何尝不是。” 她轻叹一声。 “我曾想过无数次该如何像你解释，可真到此时，我却发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武禅突然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急迫的需要一口空气。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随便说点什么！” 他的激动让手劲失去了分寸，哪怕是大理石雕刻的石手也会被他握成粉碎，但唐盏却浑然不觉。 唐盏说：“当你道破我的身份，剧本将会按下快进键。” 武禅说：“快进键？” 唐盏说：“这个世界的末日挑战将会提前到来。” 武禅激动道：“这算什么？！” 唐盏说：“一场逃不过的命运。” 武禅说：“不，这不是我们的命运，而只是一场被你们门内之主操控的游戏！” 唐盏浅浅的靠进武禅的怀里，她动作的是那样的轻，贴在武禅胸口的就像是一片羽毛。 “我们好久没有这么亲近了。” 轻柔的一句话，让武禅哽住了。 唐盏说：“抱我。” 武禅不由自主地抬起双臂，即将环住唐盏时，突然僵住在半空，心底的道德对本能产生了巨大的阻力。 唐盏在武禅怀里抬头望他。 “觉得有愧于桃姑娘吗？” 武禅看着师姐。 曾几何时，如此亲密的举动便是武禅梦寐以求的。 但此刻，他却无法再前进一步。 他一字一顿道：“师姐，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唐盏从他的怀里离开，慢慢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将微微散开的长发挽到耳后。 “武禅，我很开心你有了真心喜欢的人，虽然那个人不再是我。我的确是门内之主，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碍于权限，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老大！！！” 门外突然响起宫甜甜的大喊。 非十万火急，火烧房顶的大事，她是不可能如此大喊大叫的，况且外面还会有那么多人拦着她。 武禅分神的这一瞬间。 纤美的身影扑进他怀里。 那是一个温柔的吻。 武禅愣愣地看向师姐。 唐盏松开环住武禅脖颈的手。 “对不起，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你瞧，门内之主其实真的不是神。” 武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接着唐盏便在怀中变成闪烁的光粒，消失不见了。 除了嘴角回味着的温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武禅走出房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火烧房顶竟然不是一句形容—— 被说是宫氏武馆的房顶，连整座c067新城的天都被点燃了！ 燃烧的火云滚滚翻涌，一枚枚火焰流星从天而降！ 樱依口吻中带着一丝鄙夷。 “世界末日又又又又降临，简直就是这颗星球的大姨妈。” 479话 冰封世界 04 火焰将天空烧成千疮百孔，火焰流星化作雨群坠落地表。 火焰落地。 火焰绽放，诞生出恶魔的身躯。 桃心芮博士的计划是同时关闭世界热源，铲除全球剩余的火焰恶魔能量，以此彻底根除火焰恶魔。 可没想到末日进度的“快进键”一旦按下，火焰恶魔数量暴增到无法计算，一切计划都化作痴人说梦！ 此刻无人详问唐盏的去处，宫氏武馆内的众人迅速干掉几头火焰恶魔后，开始分头行动。 火。 街道上目光所触全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被火焰恶魔点燃的人类，像是一场闹剧中的小丑，惨叫着奔跑。炽热的风刮着女人和孩童的哭声。 丧失逃命意志的人双膝跪地，紧闭双眼不敢面对这地狱般的场景颤抖的手攥在一起，乞求不曾见过的神明。 神明没有显灵。 显灵的是一杆乌金色的长槊！ 硕长的枪锋拦腰斩断火焰恶魔，拖拽出肉眼可见的热浪。枪杆旋舞，枪锋回首，一弧豪迈的竖劈将另一头火焰恶魔一劈到底！ 武禅知道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杀死火焰恶魔，他要做的就是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他杀得越多，杀得越快，死在火焰恶魔手中的人类就越少。 “砰！” 一声堪比爆胎般的巨响。 火焰恶魔被人类的拳头从腰间轰裂成两截！ “死”掉的火焰恶魔不曾想过居然有人类能挥出如此有力的拳头！ 它更想不到的是，死在这枚暴烈拳头下的“前辈们”已经超过十个！ 燥风将火屑吹散，犹如成群的橙红飞蝶。 被火蝶包围的拳击手身后，双马尾的少女甩出两柄高速旋转的飞斧，将左右两头火焰恶魔的脑袋劈爆！ 少女从小练的斧子本就是短柄消防斧的制式。没料到，长大后真做了“灭火”的工作。 黏土碰撞发生爆炸，将火焰恶魔身躯炸裂。以火治火，如今已是这位女煞人的拿手好戏。但要精准地将火焰恶魔炸开，需要借助身边男人的那双可以看穿弱点的眼睛。 许久未见，小田螺塘终于再次和老大并肩作战。 地点正是c067新城，这种感觉犹如东区3号废品焚烧站重新营业！ 明明末日灾难的气氛，小田螺塘四人身上燃起外人无法理解的兴奋！ 当然，兴奋的可不仅仅是人。 白背紫尾的巨猿已膨胀至三米多高，巨掌掰断火焰恶魔的犄角塞进嘴里，接着一记重拳捶塌火焰恶魔的胸腔，把上半身掰成大团大团的火焰全部吃掉。 “这宠物我喜欢。” 外貌是矮个子美少女的血族议会长老，手腕随便一甩，施展出修炼到顶级的血秘术血画金丝，十几米外的火焰恶魔就被从头到脚削成了薄薄的十几片。 她路过武禅身边时，低声留下了一句话。 “你一会不要离我太远。” 武禅虽觉得莫名其妙，但没做深想。 宫氏武馆周围区域的火焰恶魔很快就被消灭干净，距离它们重新复活会有挺长一段时间。武禅朝更远的地方杀去，逆向逃窜的人流，在罗洛眼中，这幅场景与武禅在这座新城第一次单挑鲸级巨煞时几乎一模一样。 “老大真是太帅了。” 罗洛自言自语道。 “是啊。” 糖果说，“可惜了。” 甘小乙说：“可惜什么？” 糖果说：“可惜他早有心上人。” 宫甜甜看向武禅身侧的桃嫣。不知道出于某种心态，她如今越看两人越般配。她嘲讽糖果道：“就算老大没有心上人，也轮不到你。” 糖果说：“说的就好像能轮到你似的。” 宫甜甜说：“你忘了沈姐姐。” 糖果说：“也对。” 好像糖果突然觉醒了名为“说曹操曹操到”的超能力。 她话音刚落不久，武禅迎面斩杀两头火焰恶魔之后，满街的火焰之中，撞出四个黑色人影！ 那是四名夜魅。 过分膨胀的肌肉将四人的块头堆积到两米开外。正常尺寸的脑袋违和的就像硬按在宽厚肩膀上的摆设，一根根青筋在象征夜魅身份的黑色紧身战斗衣下暴起，轮廓好似一条条扭动的活蛇。 小田螺塘从未见过此等巨大型号的夜魅，武禅则很清楚这四名夜魅是启动了超级武器“巨兽人甲”，他还清楚此刻的大块头是夜魅“收敛”的状态，那名失控的巨型夜魅被武禅杀死时，体型可是接近两层楼那么高。 四名夜魅看向武禅的眼神中没有敌意，甚至可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意武禅的存在。 下蹲。 紧绷的大腿肌肉膨胀到几近爆炸的程度，接着四名夜魅同时高高跃起，仿佛黑色的巨猿用拳头轰击火焰恶魔。 刚联手干掉两头火焰恶魔之后，四名夜魅又停了下来。 不仅他们停住了，连武禅等人也停住了。 所有人看向同一个方向——夜幕之墙！ 脚下的大地轻微震动。 嘶吼声如潮汛般一波一波从墙外的远处涌来。 这个现象是武禅等人再熟悉不过的。 僵尸！ 数不清的僵尸组成的万尸奔腾！ 每天晚上都会将新城层层包围。 可是。 此刻即便是火云烧天，炙烤苍穹，但时间仍是白天。 白天出现万尸奔腾，只意味着一件事——尸潮！ 所有守城军都在对抗火焰恶魔，所以夜幕之墙此刻无人防守。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第一头僵尸爬过了墙顶，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第四头…… 数之不尽的僵尸就像巨型蟑螂般密密麻麻地涌进这座新城，火焰恶魔配合猝不及防的尸潮，果真是末日中的末日。 武禅本以为可以救下将近半座新城的人，眼下是否能救下三分之一，武禅心里都没有底。 他不再继续节流体力，鬼化，墨骨鬼王！ 豹斑般的黑块瞬间晕染开来，将武禅的皮肤转化成坚硬无比的黑色。 武禅正要出击，却发现了极为不对劲之处。 所有僵尸全都与人类擦肩而过，连一口都没有咬下，它们的目标竟是火焰恶魔！ 十几头僵尸同时扑在一头火焰恶魔身上，又啃又抓，恨不得要把火焰恶魔撕咬成碎片！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 煞妖天生有着聚热性，僵尸每夜对新城的围攻正是因为被新城地下的聚能炉所吸引。 此刻，新城各个角落都出现了火焰恶魔，凝聚着无比庞大的火焰能量对煞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可口诱惑！ 诱惑之大，竟能促使煞妖提前形成尸潮！ 看着火焰恶魔被僵尸们扑倒分尸，看着僵尸被火焰点燃烧成焦炭。 武禅做梦都没有想过，人类与煞妖竟会有一天联手作战！ 480话 冰封世界 05 僵尸是最低等的煞妖，它们撕碎火焰恶魔的同时身体也会被点燃。僵尸源源不断地翻墙而入，一批又一批地被烧成灰烬。而有一批僵尸，像是突然觉醒了战略意识，它们向夜幕之墙的大门发起进攻！ 相比对外的坚固防御力，从内部瓦解大门简直脆弱不堪。城内人分身无术，眼睁睁地看着大门遭到毁坏，大量多胞煞妖涌进城内。 高大的猿级煞妖用拳头轰穿火焰恶魔的胸口，毛茸茸的手臂被迅速烧焦，冒出恶臭的味道，但很快就重生出新的皮肤。 体型堪比装甲车的锤兽煞妖横冲直撞，所经之处不管是人类、房屋还是火焰恶魔全部被撞得支离破碎，有些人只是被蹭了一下就被掀飞出去，还没等爬起来逃跑，就被调头跑回来的锤兽煞妖踏成肉泥！ 食煞猴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猎食人类，它的移动速度在普通人眼中快如鬼魅，人们在躲避其他危险的过程中，毫无预警地就被食煞猴王咬断了脖子，掀开了天灵盖。 这些人全都是从火焰恶魔坠入c067新城就想从夜幕之墙逃出去的，万万没想到，反而死的更快。 火焰恶魔被其他煞妖缠斗着，导致那十几头食煞猴王成为杀人最快的危险。大量的血浆，仿佛化成一场专属食煞猴王的盛宴。 但，这场盛宴，刚开场就要落幕！ 黑影从远处劲射而来，好似凶暴的飓风，狂风中，刮出乌金色的闪电！ 凶豹硕长的枪锋将食煞猴王利落地绞碎，食煞猴王见势不妙，施展分身术逃命，却根本躲不过武禅的追击。 暴力截杀食煞猴王引起了其他煞妖的注意，它们想要替猴王报仇，可刚把注意力放在武禅身上，扑面而来的浓郁煞气凌厉得让猿级、锤兽等等这些低胞煞妖产生了源于天性的畏惧。 它们被震慑住了，这就给了另外一头猛兽机会。 一头真正凶猛的巨兽！ 白吱吱爆发在体内堆积已久的火焰恶魔的能量，体型瞬间拔高到两层楼那般巨大，一击野蛮原始的巨拳轰下，将一头猿级煞妖从头到脚砸成一片肉饼！一脚重踹，锤兽煞妖翻滚而出，成片的僵尸被碾成碎肉！ 至于火焰恶魔，超巨猿白吱吱转眼间徒手硬生生地撕碎四头，巨掌捧着火焰碎块塞如口中，火焰从指缝流下好似燃烧的瀑布。 武禅目光所及范围的火焰恶魔已被全部干掉，超巨猿白吱吱就变成周围最大的热源，数之不尽的僵尸朝它发起如潮水般的攻击。 白吱吱战意爆表，双拳用力捶打胸口，仰天长啸！ 大地因为吼叫而颤抖起来，白背紫尾的巨猿迎着尸群冲出，粗壮无比的前臂随便一挥，成片成片的僵尸被扫倒，再如拍蟑螂般将其拍碎！ 甘小乙感慨：“除了老大之外，竟是白吱吱最出风头。” 糖果说：“感觉再这样发展下去，咱们就要失业了。” 宫甜甜说：“有什么不好吗，白吱吱打工，我们拿薪水。” 罗洛说：“做个人吧。” 宫甜甜说：“我回头告诉老大，说你歧视非人类。” 罗洛说：“……” 武禅见白吱吱杀得正起劲，便解除了墨骨鬼王的状态。 樱依轻飘飘的出现在他身侧：“白白浪费了一次鬼化。” 武禅说：“有什么话就直说。” 樱依注意到桃嫣正朝这边看来，故意说道：“如果我说突然想父子通吃，会不会显得太贪心了。” 武禅说：“现在不是乱说话的时候。” 樱依说：“刚才杀了那么久，正好休息休息。” 桃嫣已经来到武禅身边。 “这里交给白吱吱应该没有问题，我们继续前进？” 武禅说：“嗯。” 可话音刚落，白吱吱就出了问题。 或许是用力过猛，巨猿的动作显然变慢了很多，先是有几头僵尸爬上了它的手臂和大腿，接着又有僵尸爬上了它的后背。它们大口啃食着巨猿，啃出了一块块缺口。 白吱吱从未掉过链子，所以众人对它充满信心。正因为这份信心，所以包括武禅在内的众人还没有所反应，尸群一下子将白吱吱淹没，就像蚂群覆盖一块如山般的白糖。 白吱吱可能会被吃掉。 这个念头吓坏了宫甜甜！ “不！” 少女愤怒的冲向那具僵尸组成的“假山”。 但武禅的速度更快！ 他人跃在高空，双手高举凶豹，犹如长刀般劈向僵尸假山！ 轰！ 僵尸假山发生爆发！ 僵尸的碎块朝四面八方喷射！ 但人们没有看到巨大的白猿。 “老大……连白吱吱一起劈死了吗？！” 宫甜甜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甘小乙叫道：“甜甜，快看老大怀里。” 宫甜甜定神一看，蜷在老大怀里的那一团毛绒绒的白球，不是白吱吱又是什么。 原来白吱吱在武禅劈下那一枪之前，主动缩回了小猴子模样。 小猴子白吱吱可不是小傻瓜。 它可懂的保护自己了。 但它的确也被那些僵尸吓得不轻，缩在武禅臂弯里，虚弱的叫着：“吱……” 桃嫣对白吱吱说：“我怎么觉得你是装的。” 白吱吱表示小猴子才不会演戏：“吱吱吱。” 糖果对罗洛说：“我也觉得白吱吱是装的。” 宫甜甜可不管这些，大吼一声：“你们竟敢欺负我们家的白吱吱！” 抡起两柄斧子就去找那些煞妖拼命了！ 以往的尸潮，新城外围有一座座废品焚烧站分担僵尸的压力，然后再靠坚固的夜幕之墙将僵尸挡住，即便这样新城仍有防守不住的风险。究其原因，便是僵尸数量实在太多了。 武禅等人一路朝新城北面杀去，但僵尸依然源源不断地涌入新城。 武禅可以做到大片大片地收割僵尸，然而只要他无法做到一瞬间将城内的火焰恶魔与煞妖彻底秒杀干净，那就意味着他需要除了桃嫣、樱依、小田螺塘、宫京生夫妇之外更多的帮手。 至于，守城十杰与守城军，他们死守市政厅都自顾不暇，根本分不出人手来防守平民区。 武禅对议会长老樱依说：“有什么可以笼罩全城的大招就使出来吧。” 他一直觉得樱依从战斗开始就有所保留。 樱依坦荡荡地承认：“不行，我要留着力气放另外一个大招。” 武禅说：“什么意思？” 樱依说：“信号还没有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武禅正要追问。 突然鼻尖一凉。 那是一滴水。 一滴从天而降的水。 何为从天而降的水？ 雨。 桃嫣伸手去接：“下雨了？” 这场雨来的很快。 先是稀稀疏疏的雨滴，转瞬间便密集起来。 大颗粒的雨滴落在地上，犹如机枪扫射，砸起一片片水洼。 骤雨滂沱，浇得连煞妖都停止了动作。 本被火焰烧红的天空，竟被涂黑成乌云！ 一道雷电劈入城中，炸亮整座新城。 紧接着，雷音滚滚而来。 然而，所有人都听得出，雷声之中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某种野兽的嚎叫！ 又是一道雷电横着划过天空。 照亮一道矫健雄壮的身影，飞跃夜幕之墙！ 它落在武禅等人的正前方，双爪挥舞，周围的僵尸在滂沱大雨中四分五裂！ 啪！ 第三落雷。 照亮一双赤红的兽瞳。 那是一头高大的狼人，皮毛如火焰般燃烧！ 烈血之狼！ 宫甜甜惊呼道：“楚狗怎么是你！” 狼人亮出尖锐的獠牙。 像是在笑。 “小小年纪，要有礼貌！” 狼人，楚狂。 好久，不见。 481话 冰封世界 06 楚狂的突然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十分意外。 同时，众人还能看出楚狂比之前强了不止一丁半点。 除了跟宫甜甜对话之外，没有更多的寒暄。烈血之狼冲进僵尸堆，十指犹如匕首的狼爪狂舞起来，所到之处的僵尸被撕成碎片。 既然楚狂出现了，那么…… 一辆装甲皮卡从大门横冲直撞而来，车顶焊着双管机枪，高速发射的钢钉在空气中擦燃成金色射线，大个头的猿级煞妖瞬间被扫射地支离破碎。 女射手双臂操控着机枪，被带动着全身颤抖，束成长马尾的长发如真马尾般上下颠簸。一头食煞猴王跟得上装甲皮卡的速度，跃上车斗侧面，显然是要杀掉女射手。然而，随着砰的一声，食煞猴王倒飞车斗！ 贯穿食煞猴王腹部的是一根钢椿。 发射钢椿的弩炮枪口在女射手脚下冒着烟。 装甲皮卡一个漂亮的飘移急刹，碾倒一排煞妖之后，稳稳的停在武禅等人面前。 女射手从车斗跃下，摘掉护目镜。 “诸位，别来无恙。” 宫甜甜冲上去，一把抱住女人：“屠霜姐姐！” 屠霜拍拍宫甜甜的头，说：“甜甜你长大了不少。” 宫甜甜说：“这么明显吗？其实也没长多少。” 屠霜说：“我说的是身高。” 宫甜甜说：“我、我说的也是。姐姐你把头发留长了，真好看。” 甘小乙说：“你这意思是屠霜姐姐短发的时候不好看？” 宫甜甜说：“你该杀的煞妖杀完了吗，这么多废话。” 屠霜说：“你们感情更好了。” 宫甜甜说：“才没有！” 楚狂和屠霜都出现了，那么开车的肯定就不会是别人。 武禅迎向司机，两人用力真诚地握手。 “马哥，你给我们带来了好大的惊喜。” 马丧说：“不练的厉害一点，哪好有意思再出现在大家面前。” 铁战马与武禅等人分别时是三个人，虽然武禅不知道这三人经历何等历练与机遇，但很明显，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而且，铁战马还多了一名成员。 一名女性跟在队长马丧身后下车，她的容貌并不惊艳，但身上散发出的温柔气质，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对她产生亲切的好感。 她对武禅笑了笑。 武禅问：“这位是？” 马丧说：“她是春沐，楚狂的女朋友。” “呀！” 小田螺塘几乎是异口同声。 “楚狂居然交女朋友了！” 这位姑娘估计没想到众人会有这么大反应，羞赧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变身狼人的楚狂，仍在与煞妖厮杀。由于他战斗力太强，吸引了所有煞妖的注意力，以至于根本无需武禅等人出手也能保证周围平民的安全。 这就意味着还是有间隙可以稍微八卦一下的。 宫甜甜率先发问：“春姐姐你喜欢楚狗，不，楚狂什么呀？” 春沐看向交战中楚狂的背影：“我们的身体很契合。” 宫甜甜愣了一下，没想到春沐看起来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大姐姐，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话居然能如此大胆，她结结巴巴道：“原、原来如此啊。” 武禅一看宫甜甜就知道她想多了，小小年纪，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呢。 不过，也正因为小小年纪，才容易胡思乱想吧。 宫京生对春沐说：“我是这孩子的父亲，请你别介意，这孩子有时候思维是有点跳脱。” 屠霜说：“其实春沐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武禅说：“嗯？” 咚的一声。 狼人从天而降，落在装甲皮卡的后斗上。 众人被八卦吸走了所有注意力，竟没有发现煞妖已经被楚狂厮杀殆尽。一时半刻，不会有新的煞妖补充到这个区域。 狼人扯起一张大块的防火布，将它和整个车斗罩住。 屠霜则从车后座，抽出几柄雨伞送到春沐手中。 从她握住第一柄雨伞开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暴雨竟然转小。当她手中握住六柄雨伞后，天空完全放晴。 盖住车斗的防火布窸窸窣窣，然后被揭开一道缝，恢复人类形态的楚狂，穿戴整齐地跳了下来。 众人心中已经得到了答案：这个名叫春沐的女人，居然可以操作雨天？！ 楚狂说：“你们猜到就猜到了，干吗用这种眼神。” 宫甜甜说：“哪种眼神？” 楚狂搂住春沐的肩膀：“就像在看命中注定的一对的那种眼神。” “呕——” 小田螺塘几乎同时做出反应。 宫甜甜说：“要不要这么肉麻，恶心死了。” 楚狂说：“小小年纪，不要嫉妒。” 春沐将雨伞又放回车内，她一柄一柄地放，严谨的样子就像是从天平上分批卸下砝码，从而维持某种平衡的临界点。这个过程被武禅看在眼里。 他问：“春小姐的超能力跟雨伞有关。” 马丧说：“没错。不如让她自己说明一下。” 春沐手中握着最后一柄雨伞，另一手挽了挽耳边的头发，略微腼腆地说道：“让大家见笑了。我的超能力是‘只要没带雨伞，天必定下雨’。如果我短时间内弄丢了多柄雨伞，就会召唤出一场暴雨。找回来的话，就能停止降雨。手中保留一把雨伞，是不下雨的底线。” 楚狂说：“沐沐你不用解释这么清楚，武大哥超级聪明，你简单介绍一下他就全明白了。” 还在消化春沐超能力其中逻辑的宫甜甜顿时叫道：“你的意思是除了我老大之外，其他人都是笨蛋吗！” 楚狂说：“别人可没有你这么大反应。” 宫甜甜说：“！！！” 武禅说：“春小姐可以控制降雨，跟楚狂你下雨天就会变狼人的能力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桃嫣说：“恭喜你们啊。” 桃嫣当初杀了铁战马那么多人，后来虽然看在武禅的面子上休战，但始终还会有一丝隔阂。所以铁战马突然出现之后，桃嫣一直没有说话。 而楚狂和春沐这种彼此需要的契合感，就像两片奇形怪状的齿轮终于咬合在一起，让桃嫣有些羡慕，从而由衷地发出祝福。 铁战马与桃嫣刚和解那阵子，休战归休战，但楚狂绝不会跟桃嫣客气，仿佛多说一句废话都是对死去的战友的背叛。 此刻，楚狂听出桃嫣的真诚，心里有些纠结，见老大马丧轻轻点了点头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谢谢。” 无比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桃嫣和铁战马之间彻底的冰释前嫌。 “哈——嚏！” 罗洛打了一个喷嚏。 宫甜甜说：“医生也会生病的吗？” 罗洛说：“医生也是人。” 甘小乙说：“不过的确是有点太冷了。” 宫甜甜说：“刚淋了一场大雨，当然会冷。” 甘小乙说：“但这冷的太不自然了。” 武禅没有感觉到冷，但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周围几个人的身上竟慢慢凝结出白霜，湿透的衣服支棱了起来。 他放眼望去，不仅是桃嫣、小田螺塘、铁战马等人，连远处平民都冻得全身发抖，好似要结冰一般。 武禅自己其实也受到了影响，只不过他体温过高，以至于冷冻无法生效。 明明不是冬天，而这种诡异的群体性寒冷，肯定是某种超能力在作祟。 “原来‘瘟疫’真的可以这样用。” 樱依突然说道。 武禅没想到樱依竟是知情者：“这是什么情况？” 樱依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信号。至于我攒着体力不用的大招嘛……” 她双手飞快的结印，同时看向宫樱雪。 “下次见面，我抓个姐夫给你瞧瞧。” 所有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凭空出现的浓郁血雾包裹她和武禅两个人。 桃嫣慌忙朝血雾伸手一抓。 抓空了。 血雾被风吹散，武禅和樱依已消失不见。 宫甜甜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个不会是……” 桃嫣心中泛起一阵难过，好似便是与武禅永别一般，而两人却没有好好的告别过。 但她要保持坚强。 她要坚信，不管再危险的难关也难不住武禅。 她说道：“正是你们曾经历过的传送结界血秘术，‘血日阎罗’。’” 482话 冰封世界 07 武禅不是第一次经历传送，但还是无法习惯。 眼前的血雾随风散开，他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但是，熟悉的人却有很多。 他和樱依传送的位置是一座形如金字塔的高台建筑的外侧腰部，往上看是尖尖的顶，往下看，则是一望无际的空地。 那空地实在太过工整，没有建筑，没有树木花草，一看看到地平线，仿佛那就是整个世界的尽头。 空空旷旷之上，多达两百多名的土城护和木界护交错而站，连成一个直径将近一公里的壮观大圆环。 武禅问：“这是干什么？” 樱依说：“大冰封全境之咒开始了。” 武禅突然意识到樱依那一晚在温柔街喝酒，根本不是奢靡放纵。 “你跟桃心芮博士早就认识。那一晚你是故意引我过去。” 樱依讥笑一下：“你才反应过来。上去吧，博士在等我们。” 武禅和樱依往上走，空地上的圆环仪式正在发生变化。 一个金属箱凭空出现在圆环的中央，二百多人远远的围着，似乎没人敢靠近。很快金属箱周围地表裂开，冒出一截截枯树枝，灵活的犹如手指，终于将金属箱子打开。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雷光劈落而下，将箱子击飞，里面的东西掉在地上，阴风狼嚎，雨水就这样浇了下来。 在场每个人都受到某种莫名的力量全身都在缓慢结冰，此刻在被雨淋更加难受。 近百名木界护的人同时结印，手掌形状的枯木从地下掀了起来，一层一层地将“那东西”包裹，其形状逐渐变得像是一个巨大的洋葱。 雨势就是在这个时候小了一些。 但显然，“那东西”不是如此容易被制服的。枯木手掌开始层层崩裂，几乎快和不停叠加的新枯木同一速度。 土城护的人齐刷刷地朝前迈出一步，蹲下，双掌拍在地面上，泥土凝成的巨掌参加包裹行动，一层一层，层层叠加。 当泥掌叠加到一定厚度之后，枯木手掌又开始从外包裹泥掌。 两百多人齐心协力了二十余秒，雨水终于停止了下来。 而这，才是刚刚开始。 一双巨大的泥掌，抱住被层层包裹的圆球，接着手腕拔地而起，整体像是某种巨型的蘑菇。蘑菇的根部不断延长，眨眼间便高如一座小塔。接着“塔”的外表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而这似乎已经是那一百名土城护的极限。 那个高大的男人，便是在这时候出场了。 土城护尊主，石平南跃入圆环仪式，距离中心高塔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双拳猛然插进地表。 高塔周围的地面先是变成沼泽一般的胶状物，接着淤泥好似活物一般，疯狂地攀爬上高塔，高塔的高度与粗度肉眼可见的增长。 而这时，武禅和樱依已经来到金字塔建筑的顶部，微风吹拂着桃心芮博士的发梢，她身边站着四个人，年龄各异，应该是博士的护卫。 桃心芮博士说：“你们来的还算及时。” 樱依说：“你要的货我送到了，我的好处了。” 桃心芮指了地下的一个方向：“你去那里等着吧。” 距地面两百多米的高度，对血族议会长老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樱依立马一跃而下。 武禅说：“武灭在哪？” 桃心芮说：“他很快就会来。” 武禅从开始就注意到，包括桃心芮博士在内，塔顶的这五个人身上也出现了结冰现象，只是非常缓慢，应该是有某些防冰冻措施。 他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大冰封全境之咒？” 桃心芮说：“其实你更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你不妨猜一猜。” 武禅说：“你将拥有结冰超能力的人组成了军队？可就算这样，也不可能覆盖范围如此之广。” 桃心芮说：“不用一支军队，只用一个人就够了。” 武禅恍然大悟，口吻中透着难以置信。 “你开启了瘟疫的封印！” 桃心芮说：“这很有可能是地表人类的最后一战，当然要全力以赴。瘟疫此刻被放在特制的冰库之中，他的极限是十一分钟。这十一分钟内，全球每个人都是一个寒冰节点，降低整个世界的温度，这便是大冰封全境之咒的本貌。以夜魅为首的特殊部队、血族、五咒中的武家和斩鬼人，正在将所有火焰恶魔斩尽杀绝。” 武禅说：“在火焰恶魔没有被斩杀干净之前，有人会被冻死。” 桃心芮说：“当然。如果今天这关过不去，冻死只会是他最舒服的死法。从瘟疫被放入冰库，已经过去了六分钟，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四分半钟。” 武禅说：“那下面的东西是什么？” 桃心芮说：“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武禅说：“厄运遗体的一部分？” 桃心芮说：“纠正你一下。厄运没有死，所以不能被称为遗体。你眼下看到的，正是一柄以厄运为核的矛。” 矛？！ 武禅说：“用来对付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巨大的矛？” 桃心芮说：“巨大吗，这才制造了一半。希望能赶上。” 倒计时—— 00：04：15,巨矛高度超过一百米，外围开始出现裂痕。 00：04：05,石平南难以控制裂痕的速度。 00：03：50,木界护尊主林若棋入场，以巨矛为轴，站在石平南对面，开始结印。 00：03：35,蔓藤如网，包裹巨矛外壁，阻止裂痕扩张。石平南操作泥浆继续攀爬巨矛。 00：02：15,巨矛长度超过一百五米，直径超过六米，继续增长。 00：01：40,巨矛长度超过了两百米，超过石平南与林若棋的极限。 00：01：30,三名老者突然跃入圆环仪式，分三个方位，双掌拍在巨矛的根部，白霜飞速凝结。这不是超能力，而是迅水咒！ 这三人正是雪山灵宗金月三老！ 00：01：00,三名老者耗尽功力，全身干瘪，犹如被抽干了血肉。巨矛整体粗壮了一圈，变成一根结结实实的冰矛，浓烈的寒气笼罩方圆十里。 最早组阵的二百名土城护和木界护，受到瘟疫的影响，全身早已覆盖一层厚霜，好似一尊尊雪人。 巨矛已经制造完毕。 可何人能将它拔起来，又将用它对付什么？ 00：00：50,地震。 00：00：45,剧烈的地震。 00：00：40,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武禅看到了一座山朝着巨矛踏步而来！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巨人！ 身高超过两百米的超大生物！ 既然瘟疫和厄运都被用在这最后一战，当然，它也可以！ 武禅惊道：“它就是巨兽！” 桃心芮说：“它会把巨矛拔起来，投向遥远的天空。我们的目标是，天宫。” 00：00：25,巨人将巨矛拔起来。 00：00：15,巨人摆好投掷的姿势。 于此同时。 天空浮现十二个亮点，朝地面坠落。 00：00：10—— 武禅看清了。 那是十二个人。 十二个悬浮在空中的，门内之主！ “桃心芮，你很优秀。你成功把我们逼到了这里。” 所有人的大脑都“响起”了这句话。 00：00：05—— 巨兽朝着天际，用力投出巨矛！ 483话 大决战 以石平南、林若棋两位尊主奇术塑造体型，以金月三老毕生功力凝固外壳，以巨兽浩瀚蛮力为推动力—— 这柄巨型冰矛足以被成为地表破坏力最强的武器。 然而，它却在半空中被拦住！ 十二名门内之主彼此以光线相连，组成一面巨型的光之盾牌！ 巨型冰矛撞在盾面上，被自身携带的推动力一截截地压碎断裂，最终化作无数碎屑从天散落。 武禅没想到如此大费周章、声势浩大的人类攻击，居然被如此轻松的化解。 他看向桃心芮，那个女人脸上没有丝毫绝望的表情。 天空中，两名门内之主高举右臂，银色光芒顺着指尖刺向天际，凝聚成与身体等长的光剑，然后调头朝下，俯冲巨兽！ 其余十名门内之主悬浮在空中看戏，明显不屑以群战取胜。 巨兽挥手拍击，像是拍打两只白色苍蝇，动作实在笨拙迟缓。 一名门内之主绕着巨兽的右臂螺旋飞行，光剑的威力出奇地可怕，巨兽手臂被旋转削成一整根与白骨分离的肉条，大量爆开的血浆犹如大雨！ 另一名门内之主飞到巨兽后颈处，两剑斩出一道楔形伤口露出层层神经包裹的颈骨，再奋力一剑砍了进去！ 这一击显然对巨兽造成了致命伤害，巨人如一栋坍塌的摩天大楼般跌落。 “巨兽没预想的那么难对付呦。”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少年，头发如鸟窝般杂乱。他悬浮在武禅和桃心芮前方的半空中，整个人轻的好像一根羽毛。 这位与武禅打过多次交道的门内之主，桃心芮博士显然也不陌生。 此刻，众人身上已经不再结冰，说明不知被藏在何处的瘟疫，已被从冰窟中取了出来。 桃心芮对门内之主笑了笑。 “你是来嘲讽我们的吗？” 少年在半空中盘膝悬浮，白大褂的下摆垂在屁股后面，单手撑着下巴。 “说实话，多少有些失望，甚至觉的有点无聊。” 说着，他还真打了一个哈欠。 桃心芮说：“巨兽是杀不死的。” 倒地的巨兽瘫成一座肉山，肌肉好似软泥朝下流淌。突然，两条新的巨型手臂破开肉山，朝空中的那两名门内之主抓去！ 两道光弧闪过，巨掌被整齐地从手腕斩断。 光剑随后下劈，将手臂竖直地劈成两半。 两名门内之主由于劈剑，距离巨兽更近了一些，肉山的表面立刻如岩浆般沸腾，数之不尽的多关节的细长手臂生长而出，好似转眼间冒起一大片竹林！ 两名门内之主挥剑如割草，光弧所到之处手臂一排排被斩断。 然而，光剑挥斩的速度竟远远没有手臂新生的速度快！转瞬间，无数手臂如掀起的浪潮卷住那两位门内之主，更多的手臂一层一层的从外面裹住，终于变得密不透风的大肉瘤！ “能同时行动的门内之主总数就只有十二人吧。”桃心芮保持着微笑，“如果你们真不在意我们的反击，就没有必要全员到齐。现在你们只剩十人了。” 少年说：“既然你对我们这么了解，那你就该知道，想活活憋死门内之主是不可能的。” 话音未落，蓝色的光芒便从“大肉瘤”里面朝外透射而出，一道接着一道，越来越多，随后哗的一声，伴随着漫天飞舞的肉块，两名门内之主重获自由，飞向天空。 虽是敌对关系，但武禅不得不认可此二人身法之飘逸灵动。 人在空中的门内之主对着地面上的巨兽隔空推出一掌，掌前凝出一个由灵质体构成的半透明时钟表盘。另一人飞到他身后，以相同的动作推出左臂击中他的后背，仿佛是后者将自身的能量传递给前者。由前者凝成的那面灵质体时钟表盘瞬间扩张两倍！ 前者右手并指，虚对表盘逆时针一划，指针倒转起来。 只见巨兽身上的多关节手臂全部收回皮肉之下，接着便是冒出两条粗壮的手臂，然后手臂也缩回巨兽身体，巨兽从瘫倒在地的状态又重新站立起来，恢复到巨人模样，被光剑斩开的伤口愈合。 这根本就是将刚才的过程倒放了一遍！ 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门内之主不断地右手划圈，指针倒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巨兽的身躯不停地发生着形变，甚至某一刻竟膨胀地比巨人的身姿还要巨大。之后，巨兽就开始不断地缩小。 桃心芮说：“时光倒流也杀不掉巨兽。” 巨兽最终变成一个裸体男人，倒在地上。 少年说：“从来没人说过要杀掉巨兽，让巨兽无法战斗即可。他还活着，但眼下可没有食物供他重新变大。” 桃心芮说：“你们也要付出代价。” 之间对付巨兽的那两名门内之主，变成光屑消散而去。 “还剩十人。” 少年说：“如果不是为了追求仪式感，其实我动一动手指就能让这片世界灰飞烟灭。” 武禅不满门内之主轻佻的口吻，愠怒道：“你所谓的仪式感毫无意义！” 少年说：“仪式感的意义是对你们这届文明的尊重。看来博士并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你。只要你们能一次性干掉十二名门内之主，你们的世界便可以延续五十年。” 桃心芮说：“你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少年说：“你也不差呀，接下来是什么，神罗吗？” 武禅用眼神示意桃心芮要求出战，这个举动等同默认她是这场大决战的总指挥。 桃心芮当然明白武禅的意思，淡定答道：“王牌总是要最后才出。” 空气中传来某种微妙的震动，武禅靠直觉目光扫去，只见空地之上一簇又一簇的人凭空闪现而出，四周包裹着淡红色的雾气。 传送结界，血日阎罗？！ 是啊，樱依可从来没有说过血日阎罗是她的独门绝技。 既然她会施展，那么其他血族长老当然也会！ 虽然武禅所在的高台距离地面很远，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随传送法阵而来的那个人。 不光是武禅，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个人聚焦而去。 那个人怎么可能不引人瞩目。 他从头到脚散发而出的霸道气势好似惊涛骇浪席卷着整个天地间！ 九名并肩悬浮在半空中的门内之主，衣袂被狂风吹地鼓动不止。 人罚之主。 武灭，已达战场！ 484话 大决战 02 门内之主还剩十人。 九人在天空高处。 一人悬坐在武禅和桃心芮前方。 少年说道：“武灭一来，你们一下子就有了胜利的信心。但他真的能做到吗？” 桃心芮说：“其实你们自己心里也不确定不是吗？” 少年说：“此话怎讲。” 桃心芮说：“对付那根射向天际的冰矛，本不用十二名门内之主全部到场。” 少年说：“你还真是一个老狐狸。” 桃心芮把头发挽到耳后：“对我这个年纪的女人用老这个字还真是不够礼貌。” 大地之上。 武灭仰望天空。 太久了。 真是太久了。 太久没有除了太阳之外，还值得让武灭抬头仰望的存在。 金色的火焰在他双肩徐徐燃烧。 但一只手横在他腰前。 武灭未低头：“你要拦我。” 樱依没回头，背对这个视觉上身高几乎是她两倍的霸道硬汉，盯着天空的九个人。 “忍耐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只让你一个人爽个痛快。” 武灭说：“我来，比较快。” 樱依笑了：“没有女人，喜欢快的男人。” 武灭右眉皱动一下。 樱依已如一头赤色的隼，疾跃而出。 双手飞快结印。 与她同时飞奔的还有另外八名血族议会长老，飞快移动拖出长长的残影。 从武禅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九条射线朝着一个碰撞。 九位议会长老，对战，九位门内之主。 看来血族也不想靠人数获胜。 那九位门内之主仍悬浮在空中不动，看似活靶子一般，实则是根本不把血族接下来玩出的花样放在心上。 九名议会长老终于聚集在一点，同时推出右掌。 一枚血球在九只手掌之间的空隙间凝聚，旋转，膨胀，刮起狂风！ 也就在这一刻。天地之间好似突然熄灯一般，天色竟然漆黑如同午夜！ 纯黑的苍穹之上，一道赤色闪电上下游走，仿佛是要撕开一道通往异次元的裂隙，又仿佛有着一尊体型远大于这颗星球的天外魔神，将脸探入气层，睁开了额头竖眼！ “竖眼”散发殷红如血的邪芒，笼罩大地，照地武禅心头猛然一震。 压在心里的某种东西，似乎苏醒了。 少年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好大的阵仗。” 桃心芮说：“不管是人还是门内之主，都会自食其果。” 少年说：“你对我们的了解，竟深到这种程度了吗？” 武禅无心破解两人之间的哑谜，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耳朵里血液翻涌的声响占据！ 如海浪般激荡！ 如战鼓般密集！ 他感觉自己站在了失控的边缘，必须破坏点什么才能发泄这股情绪。他想攻击眼前的门内之主，甚至是身边的桃心芮。 这红色邪芒不对劲！ 武禅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天空之中，那非自然形成的赤色“竖眼”形状已然固定，狰狞可怖，犹如打开了地狱的通道。渗透而出的血色邪光好似绸缎形状的光幕，一股股地披向大地。那两百多名土城护和木界护可没有武禅意志坚定，意识仿佛被恐怖的幻觉刺穿，有人癫狂、有人呕吐、有人则对着看不见的东西跪地求饶。 能造成如此广范围的负面效果的血秘术，真不愧是九位血族议会长老联手施展，可仅靠扰乱人的神智根本不可能对门内之主造成致命杀伤力，所以，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鬼哭狼嚎的阴风从血色竖眼中狂烈地刮了出来，带走地面上的一切热度，竟比刚才瘟疫造成的结冰传染还要阴冷刺骨三分。 空中九位门内之主的外衣被阴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裂成碎片，终于有一名门内之主忍不住，朝着苍穹更高处的那枚巨大的血色竖眼疾飞而上！ 突然！ 一声尖锐至极的厉鬼嚎叫刺穿天际，地面上近百人立马目翻白眼晕死过去，接着轰隆隆的声响划过天空，连黑夜都随之震动，一辆通体由赤色骸骨组成的城际列车从血色竖眼中冲了出来，笔直地撞向门内之主的人堆。 距离血色竖眼最近的那位门内之主侧身躲闪，另外八位门内之主也分散飞去。 骸骨城际列车停在空中，提供了让人看清它真容的机会——列车头为一整颗完整的巨蟒头骨，眼眶熊熊燃烧着深紫邪炎，共有八节，森然骸骨构建所有结构和一切细节，再仔细看，整辆骸骨城际列车其实是半透明的，骨头的质感让人很为眼熟……是灵质体？ 刷刷刷—— 骸骨城际列车的两侧同时打开车门，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飞了出来，攻向所有的门内之主，一刹那，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恶臭弥漫整个世间！ 悬在武禅和桃心芮前方的少年丝毫不受这活地狱般的可怕场景所动，只是捏起了鼻子。 “血族的终极大招，‘黑暗哥特之百鬼夜行’。我和你们一样嫌弃这招的命名，真是够胡乱拼凑的。你们想吐槽的话，现在正是好机会，原设计者就在天上飞着呢。” 他懒懒散散的抬手一指，指的正是第一个飞向那血色竖眼的门内之主。 他这话的意思，很显然地指出九名议会长老联手施展的最终绝技不仅是被门内之主发明的，而且发明者就在现场！ 这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砰砰砰的爆炸声不断，两名门内之主手射银色光球，将空中的怪物精准射爆，另外七名门内之主分散各处，没有出手的意思。 之前对付巨兽，只用了两名门内之主，现在对付血族的终极大招也只用两名门内之主。可见这漫天飞舞的怪物在门内之主眼中跟巨兽同一量级。 武禅不愿相信，由九名血族议会长老联手施展的针对门内之主的究极大招仅仅就是这种程度。如果真是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继续维持。 少年像是看穿了武禅的心思，也带着疑惑的口吻说道：“黑暗哥特之百鬼夜行这一招在终极血秘术之中算不上威力强悍的，毕竟当初设计这一招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血族，而是为了衬托雪山灵宗的禁术……等一下，难道说……” 少年目光飞快扫向之前那几个血日阎罗的传送点。 “刚才只关注武灭，竟是忽略了不少人。” 他笑看桃心芮。 “真没想到，互为天敌的人竟会联手。” 桃心芮说：“你们没想到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大地之上。 九个身影已然就位。 脚下寒芒大盛，迸射出蓝白色的光线。 转眼间，光线相连，绘成一个巨圆法阵，圆的中心，正是那九名血族长老！ 站位阵眼上的九人，同时拔出腰间长刀！ 暴怒贪狼、大洪巨门、凶屠禄存、铁霜文曲、紫阴廉贞、不屈武曲、水威破军、逢生左辅、逢死右弼！ 雪山灵宗，九星天刀。 以血族至邪之术魑魅魍魉为引。 施雪宗禁忌秘术千刀万剐之刑！ “万刃诛邪！” 九柄长刀插进大地！ 法阵线路瞬间亮如燃烧，下一瞬，巨大的法阵暴起冲天光柱！ 那是数之不尽的光刀组成的逆天瀑布！ 将空中的骸骨城际列车与九位门内之主完全包裹！ 485话 大决战 03 无数逆天飞射的光刀组成的光柱大阵实属壮观无比，密集得让外人看不清内壁发生着什么。 十名门内之主中九名被光刀笼罩，唯一的“漏网之鱼”便是从一开始就悬浮在武禅和桃心芮面前的少年。 “雪山灵宗最早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实力很弱，所以我们给了他们万刃诛邪这个大招。这一招威力又过于强悍，为了防止滥用，所以又增加了黑暗哥特之百鬼夜行这个限制条件。可见维持多势力之间的实力平衡是一件多么令人头疼的工作。” 桃心芮耐心地等少年把话说完，才开口道：“这才是我所熟悉的创世主的口吻。” 少年说：“你又拿这话讽刺我。你以为我是自愿扮演这种啰里啰嗦的讲解员吗，还不是因为刚才抽签手气不好。” 他看向武禅，笑了笑。 “不要太意外，对比我们俩的关系，我的确跟桃博士更熟，你要是乱猜我们是老情人关系，我也不会否认。” 他是否否认不重要。 重要的是，桃心芮博士竟然没有否认！ 桃心芮博士虽然保养的不错，但岁月仍残酷的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虽然当少年的母亲有些过于年轻，但当他的长姐则绰绰有余。 刹那间，一道好似电光的念头在武禅脑中闪过！ 桃心芮和少年会不会就像他和师姐唐盏的关系…… 武禅说：“门内之主和血族一样长生不老？” 少年说：“本质不同，但效果差不多。如果你今天能活到最后，我会告诉你更多。但可惜并没有这个机会，因为——” 远处，那道连接天地的光柱能量耗尽，光壁破成碎屑如樱花暴雨般散落。 苍穹之上的血色竖目消失，黑夜消散，回归正常的天色。 骸骨城际列车被贯穿地千疮百孔，只剩下少量残骸。 “——你们毫无胜算。” 九名门内之主毫发无损的悬浮在空中，全包裹的透明护罩让他们看起来就像九颗珠子。 作为法阵最终中心的九名血族议会长老，等同承受了三刀六洞之刑，光刀贯穿身体后留下的血窟窿一时间难以愈合，他们倒在地上血液蔓延成一大片血池。 少年说：“我刚才说过，为了尊重地表人的智慧与劳动，每次执行末日降临，我们都不会粗鲁的将诸位一举全部消灭，而是让你们先发招，我们再测试一下威力。但可惜的是，你们用的仍是由门内之主设计出来的招数。万刃诛邪威力强大的奥秘本质是干涉系与灵质系的双重属性。一旦掌握原理，就可以用最准确的方式，精准地见招拆招。如果你手中就只剩下神罗这一张王牌的话，赶紧打完收工。” 桃心芮说：“所谓的最准确的方式，就是开启屏蔽之罩吧。而短时间内，你们只能开启一次。” 少年一愣：“你，居然认识？” 话音未落。 天空中的门内之主中突然有一人裂成了两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生着撕裂，不断出现不同色块的碰撞，简直就像一块电子屏发生了故障。 接着，他便化作光屑消失了。 少年：“嗯？” 立马又一名门内之主开裂，碎成光屑。 接着是第三名。 武禅凝聚眼力，终于看清了其中的猫腻—— 天空之中除了门内之主，竟还有一个人！ 他就像一个幽灵，贴合在门内之主的身后，被他碰到的门内之主随后就裂成两半。 猝不及防间，他竟连续干掉五个门内之主！ 其他门内之主想要反击，却一时间无法抓住目标。 武禅认出了这人是谁！ 当初武禅与厄运大战之后，就是这位煞人霸主在武禅肩头一拍，以瞬移的方式绑架走了武禅。 这位霸主的能力是可以让自己及其被他携带的人瞬间移动到其他空间，可凭此一点是根本杀掉门内之主的吧。 武禅想不明白的事情，显然门内之主也没有想明白，空中的四名门内之主迅速飞向不同的方位，但再快的速度，又怎么能快过瞬移呢…… 转眼间，两名门内之主被杀。 剩下的两名门内之主其中一人预判到霸主出现的位置，霸主与他接触的同时，被光剑拦腰斩成两半，门内之主随即被杀。 九名门内之主，竟在短短数秒间只活下了一人。 不对，还没完！ 仅剩上半截身体的霸主闪现在那位门内之主的身后。 门内之主裂开。 完成了使命的霸主，同时也耗光了能量，他朝地面迅速坠落。 一只金光璀璨的巨掌半空中托住了他的残躯，生死未卜。 为了拦下巨兽投射出的冰矛，门内之主共计出场十二人，此刻还剩最后一人，那便是悬浮在武禅和桃心芮面前的少年。 他刚刚还嘲讽地表人没有任何胜利的机会，转眼就发生了如此惊天逆转。 少年苦笑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们竟被你骗了！没有血秘术百鬼夜行，就无法启动万刃诛邪。你利用这一条硬性设定，让我们自作聪明的认为看穿了百鬼夜行是铺垫万刃诛邪才是杀招的诡计。事实上，连万刃诛邪也是铺垫，目的就是引诱门内之主开启一次屏蔽之罩。你费尽心思的废掉屏蔽之罩，干涉系超能力得以生效。但是，” 他停顿了，“我不明白。没有灵质攻击，单纯的干涉系超能力本不该对我们有效的。” 桃心芮说：“干涉系超能力对你们无效，是因为你们本质上根本就是灵质。这就是为什么神罗和遗落之兵可以对你们造成伤害。” 少年说：“你还知道什么？” 桃心芮说：“门内之主只不过是天宫向地面发射而来的信息束，再用灵质裹成可以行动的肉体。灵质能量耗尽或完全碎裂，信息束就会重返天宫。你们无所畏惧，是因为你们根本不会死亡。你刚才说过，一旦掌握原理，就可以用最准确的方式，精准地见招拆招。只需要把你们肉体的属性从灵质改成人类，就可以用干涉系超能力狙击掉。” 少年说：“这个操作真是出人意外，简直匪夷所思。如此强的远距离杀人方式，是什么超能力？” 桃心芮说：“沐浴死神。” 少年不信：“怎么可能，那个超能力杀人目标是完全随机，根本做不到九连杀。” 桃心芮嘴角上翘。 这是武禅第一次看她笑得如此真诚，甚至带着嚣张与放肆的意味。 这份畅快，源自一个蓄谋已久的大秘密终于可以揭开真容。 “你肯定听说过双首之蛇基金会。而这个组织苦心钻研的武器根本就不是为了钳制双罚三护，而是对付你们门内之主啊！” 486话 大决战 04 蚂蚁是很难杀死人类的。 这一点，蚂蚁和人类都知道。 可偏偏，蚂蚁必须要杀死人类。 因为，有一天人类的脚底会从天而降，毫不费力地将整个蚁巢踏成粉碎。 于是，该如何杀掉人类，就成了摆在蚂蚁面前的难题。 进化出坚硬无比的外骨骼…… 进化出庞大十倍的体型…… 进化出超级快的移动速度…… 这些，都不是好的方向。 因为太明显了，而蚂蚁又一直被人类观察着。 正确的方法是，进化毒液。 人类从来不把蚂蚁的毒液当回事，当那一天，人类戏谑的伸出手指即将轻松碾死蚂蚁时。 蚂蚁一口咬开指尖的皮肤，让毒液随着血液流入心脏，一击致命。 超能力“沐浴死神”。 就是地表人的毒液。 沐浴死神是最具代表性的干涉系超能力，超能力者每逢洗澡就会随机杀死一万公里外的人类。 虽然致命。 条件却十分苛刻。 首先，距离太远。 其次，随机挑选目标。 第三，目标判定为人类。 门内之主当然不会这种超能力放在眼里。 也正因此。 它便是用来进化的极佳选择。 距离武禅一千五百米之外，诡异的地下空间，陈列着十七台浴缸。泡在其中的超能者戴着沉重的机械头盔，复杂的缆线从后脑延伸，与嗡嗡震动的能量供应系统相连接。 这是双首之蛇基金会的科技结晶。以生命为代价使用头盔的超能者，便可篡改沐浴死神的条件，将原本一万公里之外的生效距离，缩短成两公里之内。将原本的随机目标，变为被“瞄准器”指定的目标。 机械头盔的眼睛位置由一根圆柱灯替代。 十七根圆柱灯，九红八蓝。 亮红灯的超能者永远无法再醒来。他们的牺牲，将九名门内之主送回了老家天宫。 剩下八名超能者仍处于待命状态。 然而，地下空间的工作人员并不知道，前线的“瞄准器”已经无法继续工作。 瞄准器，是双首之蛇基金会专门为进化版沐浴死神研制而出的配套设备。 整体结构为一副手套，拥有干涉的能力。被手套掌心碰触的目标，其属性将被临时篡改为人类，以此符合沐浴死神的狙杀条件。 桃心芮向最后的门内之主发问：“感觉怎么样？” 少年反问：“你说失败的滋味吗？” 桃心芮说：“是信息差带来的愚昧感。” 少年说：“那你呢，是否有报仇的快感？” 桃心芮说：“还差一步，毕竟你还好端端的。” 少年说：“是啊，你们还必须解决掉我才行。我还没有使用屏蔽之罩，所以刚才的狙击招数对我无效。” 说着，他的目光停在武禅身上。 “用镇神破魔的武器干掉我吗？” 桃心芮说：“没错。” 少年说：“你确定？” 桃心芮说：“遗落之兵号称弑神武器，就是因为能对你们纯灵质的肉体造成伤害，除非，你手持另一柄遗落之兵，否则根本无法抵挡。” 少年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 桃心芮说：“你当然没有。门内之主降临地表时无法携带任何物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遗落之兵都是从天空投射而来，你临时想找，根本不可能。” 少年对武禅说道：“喂，你手里不是有两柄镇神破魔吗，你把枪留着，把刀分给我呗。” 武禅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少年说：“因为你姓武，你们武家人人都有执着单挑的遗传病。” 桃心芮说：“你果然丝毫不慌张。” 少年说：“慌张什么？虽然只剩下我一个，可你们毕竟还没赢啊。而且，未必能走到单挑的那一步。” 他突然升高，竖起一指对准天空。 苍穹之顶，突然亮起一颗星辰。 它是那么的耀眼璀璨。 “半分钟之后，将会有一根光线射下来。至于威力吗，只不过是将方圆十公里夷为平地。那道毁灭光线是天宫对你们最后的考验，能挺过去，你们的文明便可得到认可。” 少年口吻的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讲一条书本上的设定，而非无数生命的死亡。 武禅不明白都到这一步了，桃心芮博士仍没发出让他动手的命令。 “还有二十秒。” 少年俯视桃心芮：“你倒是毫不慌张。” 天空中的“星辰”越凝越大，已逼近小型的月亮。 桃心芮说：“因为我们还有神罗。” 她突然单臂举向天空。 这是自战斗以来她幅度最大的动作。 武禅瞬间感受到，浩瀚如海的能量在凝聚，空气中的静电噼里啪啦地刺痛他的皮肤！ 一直在她身后全程无语的四名护卫，身体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猛然飞到天空，变身为四尊巨大无比的神灵！ 两尊雷神，一尊火神，一尊背后八翅的天使。 而其他的神罗也陆续飞上天空，绽放神灵本体！ 刹那间，仿佛进入了神话时代，二十名神罗姿态各异，圣洁天使与堕落魔王，湛蓝雷神与赤红火神，怒目金刚与千手观音，或庄严或雄健，或慈悲或可怖，恢弘壮观，电闪雷鸣，能量激荡，法力无边！ 武禅一眼认出诸天神灵中最中间的便是自己的父亲，神罗不动尊金刚明王！ 它全身金光夺目，仰首望天，与其他十九位神罗共同接住即将降临的毁天灭地！ 一定是因为天空中的光彩过于刺目，竟让武禅热泪盈眶。 身为门内之主的少年说：“我就说你为什么一直按着神罗不动，原来天宫射下的毁灭光线也被你算中了。” 桃心芮说：“牧风九早就画过。” 少年说：“那他有没有画出来就算神罗挡住了毁灭光线，高温也足以把这片范围内的所有人瞬间蒸发。” 他笑了笑。 “作为地表人，你们这一届文明或许能赢。但你本人却输给了我。” 桃心芮说：“你这话至少也该等天宫发射毁灭光线后再说。” 少年说：“嗯？” 大地突然猛然的摇晃，武禅和桃心芮所在的金字塔开始坍塌。 一道裂痕剖开地表，迅速劈成出一道深深峡谷，仿佛一头生活在神话中的巨大无朋的怪兽潜伏在地下张开了大嘴！ 不对，那不是仿佛！ “大地”真的就是活的！ 武禅看见了峡谷中那一排排的尖锐牙齿！ 这究竟是什么…… “大地”伸出脑袋，大嘴合拢，一口将金字塔、武禅、桃心芮、门内之主、地面上的土城护、木界护、雪山灵宗、血族议会长老……几百号人全部吃下。 于此同时。 凝聚末日威力的光线贯穿气层，垂直射下！ 二十神罗，逆天而上！ 487话 大决战 05 武禅耳边全是轰鸣，他在黑暗中不断的下坠，似乎像是要一口气坠向地狱深渊。 而头顶上方传来的高温，则像一头怪兽追赶着他。 砰！ 他毫无征兆地猛然落地，掀起一道气旋！ 如此高度再结合他下坠的速度，若换做他人恐怕早已摔得粉身碎骨。 可眼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禅脚下的地砖十分平整，绝非是天然形成，在黑暗中无限延伸，以武禅的夜视能力看不到尽头。 砰砰砰。 声响络绎不绝，是其他人也落下来。 是谁？ 桃心芮博士吗？ 可真要是她，恐怕已经摔死了吧。 火光，就是在这个时候亮起来的。 武禅万万没想到，眼前出现的竟是此人！ 双掌托在腰间两侧，掌心燃着两团红火。 能轻松驾驭火焰的，不是火旗护又会是谁。 而此人，竟是火旗护，炎磐！ 更多的火焰在黑暗内燃起，动作和炎磐一模一样的火旗护们点亮这片诡异空间。 这里像是一座巨大且工整的广场，四角立着柱子。 武禅说：“这是哪？” 炎磐没有回答，转过头去。武禅随他目光看去，远处的那根柱子顶端燃烧起火焰，照亮上面的人。 正是桃心芮博士。 她没有看武禅，而是抬头向上看。 武禅也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门内之主悬浮在半空，白大褂散发着皎月般的光辉。 他对桃心芮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桃心芮说：“你现在还可以逃走。” 少年笑了：“逃走？” 桃心芮说：“因为好奇会害死你。” 少年说：“死？哈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死亡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他笑着笑着，就突然不笑了。 因为他知道桃心芮对此再清楚不过。 少年瞬间消失，转眼间，却出现在半空中另一个位置，身上产生出好似电视画面故障般的撕裂感。 他再度消失，再次出现在另一个位置，撕裂感更加严重，他用了比上一次更多的时间才稳定自己的身体。 他第三次消失，这一次，他落在了广场上。 这让武禅近距离地看清他身上的撕裂。如果把少年比喻成一张画，那么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撕成无数细条，而这些细条非常活跃的上下跃动，这都导致了脸上的五官迟迟无法对齐。 将近十秒的时间。 少年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站起起来，抬头看向桃心芮。 “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桃心芮说：“让你看清楚又何妨。” 所有火旗护的人同时举手，火焰化作火柱冲天而上，但不到二十米就停住了。 武禅下坠的可远远不止这个高度。 火焰照亮了问题所在—— 不知何时，一个巨大的漆黑穹顶笼罩住了这个诡异的地下空间，火焰无法将其点燃，碎来的火苗四处游走，同时可以让人看清穹顶表面并不光滑，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好似蚯蚓般蠕动着，令人头皮发麻。 武禅突然觉得，这穹顶竟像是一个活物，而且依稀在哪里见过。 这时，他耳边响起了笑声。 发笑的是门内之主。 “原来如此，我果然又上当了。我一直以为冥王哈迪斯要对付的是武灭。” 冥王哈迪斯？ 武禅一下子想起制造这穹顶的究竟是什么了。 在那场血族的拍卖会上，一支来自商盟冥界的小队拍下了一种被关在笼子里、形如淤泥的黑暗活物。 后来武禅与那队长交手时使用出锐金咒，对方因此突然停手，说冥界不会得罪人罚，更不会得罪武尊主，然后便离去。 当时的武禅以为冥界是畏惧武灭，如今想来，真相则是盟友之间的休战。 击败厄运之后，龙重楼让武禅调查冥界是否在研究对付武灭的武器，真正目的恐怕是想让武禅自己发现武家早已与冥界联手的真相。 至于为什么没有明说，九成原因是要避开门内之主的监视。 桃心芮说：“辛苦武尊主当了这么久的坏人，但更要感谢火旗护两位尊主的牺牲。” 少年说：“雪山灵宗与血族之间的世仇是假的，双罚三护之间的内斗也是假的，以此转移我们的视线，忽视双首之蛇真正的目标。真是一盘煞费苦心的大棋。” 武禅心中震惊。 他不曾想过，武灭击杀炎家尊主炎蚩的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可除此之外的另一位尊主又是谁？难道是三十年前叛逃出炎家、并死在武灭掌下的那位天才？！ 武禅看向周围的火旗护，众人表情肃穆，毫无吃惊之色，看来他们早武禅一步得知了真相。 桃心芮说：“这一盘棋，可不是从我们这届文明才开始下的。” 少年说：“那么你是否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桃心芮说：“你何不猜一猜。” 少年说：“先排除一个错误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绝对不是之人巨兽的胃里。” 桃心芮说：“你猜对了一半，此巨兽非彼巨兽。” 少年说：“果然是活物。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如此巨大的生物。等一下，不是生物的话，难道是……” 他顿住了，然后缓缓说出那个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推测。 “山级巨煞。” 桃心芮说：“回答正确。” 武禅震惊无比。山级巨煞是人类迄今为止对战过的最巨型的煞妖。而对战山级巨煞这件事与其说是历史事件，不如说是神话传说。因为记载中除了一句描述山级巨煞大如移动的山丘之外，任何战斗细节都没有留下。 武禅没想到第一次见识传说中最大的煞妖，居然已经在它的肚子里。 少年说：“即便能做到与煞妖联手，可在它体内制造如此大的空间也绝非易事。” 桃心芮说：“你难道忘记了，在地下空间制造东西可是我最擅长之事。当第一台地下聚能炉出现之前，也没人会想到它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 少年说：“这可不是聚能炉！” 桃心芮说：“当然不是。我的超能力是‘变出可以让人类生存下去的能源机器’而不是只变出聚能炉。对付门内之主可是再正确不过的让人类生存下去的事情，所以只需要改变一下超能力的条件，就可以变出这个空间。” “篡改超能力会产生极大的痛苦！你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 少年拔高了音量，这是武禅第一次见到他产生情感上的波动，而且，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担心桃心芮的身体。 桃心芮看着少年，又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最终坚定的意志让她不受感情的干扰。 她答道：“比起其他人付出的代价，我不值一提。倒是你，应该开始做心理准备了。” 少年说：“什么心理准备？” 桃心芮说：“我之前说过，你们无所畏惧，是因为你们根本不会死亡。而之所以不会死亡，是当你们用灵质凝成的肉体毁坏后，充当灵魂的信息束就会返回到天宫。而‘墨夜之牢’可以阻拦信息束的运动。换句话说，你被锁在了这里，终于可以迎接死亡的到来。接下来，有请我方的处决使者。” 她鼓掌一声。 火旗护的火光如射灯般齐刷刷的聚焦在一个人的周围。 桃心芮轻声道：“我代表全体地表人委托你，请将门内之主杀掉吧。” 武禅单臂拖枪。 踩着好似莲花绽放的火焰前进。 “无需委托，因为人罚，本就是武家分内之责！” 488话 大决战 06 “不会吧，你居然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少年说出这话时，武禅已经跃在他头顶，双手挥枪劈下！ 长如利剑的枪锋利落的切入地砖。 门内之主则出现在武禅背后十五步之外。 武禅转身。 “我给你留了兵器。” 武禅共有两柄遗落之兵，一柄为长槊凶豹，一柄为长刀钢影。武禅发动攻击之前，将长刀钢影插在地上，此刻距离门内之主只有半步之遥。 少年没有看向武禅，而是抬头仰望一圈。 “既然要观战，就该光明正大的看。放心，我杀掉武禅后，是不会找你们报仇的。” 说着，他的双掌竟燃起熊熊火焰，朝着黑暗上空甩去大火球！ 火球在半路中被另外的火球拦截爆炸，以此为契机，一盏盏火灯亮了起来，照亮墨夜之牢的墙壁。 武禅这才看到墙壁上竟凿有一条条栈道，上面站满了人。他们是跟武禅一同坠入深渊的土城护、木界护、雪山灵宗、血族等人，也有很多武家与火旗护的人。 他们好似位于古老角斗场的观众，看着仅有的两名角斗士决一生死。 少年搓了搓手掌，将头发朝上抹去，杂乱的鸟窝头发根根倒竖起来，目光从玩世不恭，逐渐锋利。 他朝自己胸口拍了一掌。 火焰激窜将写满古怪符号的白大褂瞬间烧成碎屑，露出一身黑色战斗服，以及精壮的身材，肩膀与腹肌的线条在贴身布料下清晰可见。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门内之主竟完全换成了另一个人。 “第一次向你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少年身上飘出赤色的灰烬，如绸缎般微微舞动。 他的瞳孔，变成了火的颜色。 “我姓易，单名一个熵字。”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下一瞬，出现在武禅前方三步，燃烧火焰的右拳轰向武禅的面门！ 武禅迅速后撤，同时挥枪横扫，抽打门内之主的腰部。 易熵勾臂格挡枪杆，被巨力横推而出，双脚在地上拖行—— 接踵而至的第二枪已逼近鼻尖！ 易熵竟然及时侧头躲过，肩膀抵着枪杆，双脚爆燃火焰，推动他直接冲进武禅胸前，一拳轰在武禅胸口，力量之大竟让武禅整个人掀了起来！ “防守的好！” 易熵赞叹道。 武禅的肌肤上蔓延出发亮的黑色，说明已开启了墨骨鬼王的鬼化状态，易熵的那一拳不疼不痒，但不得不让武禅正视一件事——这门内之主速度好快！ 武禅仔细打量敌人，只见他双手双脚都燃烧着火焰。 “你偷学了离火咒。” 易熵说：“这话是本末倒置。灾裂五咒，哪一种不是天宫的产物？既然你提到了离火咒，那我就让你见识一点真东西。” 他左脚朝前一划，右掌在腰间后拉、蓄力—— “火、如、来！” 随着他猛然朝前推出的右掌，一面足有成人高的火掌刮着地面朝武禅轰去！ 巨大的火掌被从中间竖直的一劈两半！ 武禅破火而出，双肩拖拽着金色的流光，一枪刺穿易熵没来得及收回的右掌！ 再横扫一枪，枪锋咬进易熵的腰侧，一推到底，直接将易熵斩成两截！ 尸体碎成光屑，犹如化作一群光亮的蝴蝶，蝶群飞向广场的另一个方向，重新凝聚成易熵的形体。 “好疼！” 易熵夸张地叫道。 “镇神破魔果然是一切灵质体的克星。你每重伤我一次都在消耗我体内的能量。能量耗尽，我也就死了。可你杀掉我，除了泄愤，又有什么好处？” 武禅说：“能够泄愤，就够了。” 易熵说：“桃心芮千方百计所做的一切就是让我对死亡产生恐惧，从而逼问出有关天宫更多的情报。若我还未求饶，你就把我杀得形神俱灭，岂不是辜负了她。” 武禅说：“真正辜负她的人是我吗？” 易熵笑了：“唉，你损人的功夫真是得到了唐盏的真传。” 武禅怒目圆睁，肩头的金色火焰爆燃而起！ “别提这个名字！你快去捡起那柄刀！我不想占你便宜！” 易熵说：“我的确应该找把武器，不过，那柄刀太短了，我用不惯。” 说着，他转头看向为广场照明的火旗护。 “炎小七！” 他突然喊出这个名字，让众人一愣。 “你过来一下。” 炎小七听话地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炎磐和其他师兄弟纷纷伸手拦他，炎小七却像是丢了魂般只顾机械的前进。 “小七！” 炎磐用力拉住了师弟。 然而，易熵却如鬼魅般的插入师兄弟之间，手一挥就将炎磐弹了出去。 易熵拍了拍炎小七的肩膀。 “炎家一直严禁炎小七使用超能力，因为他的能力封印着一件非常可怕的武器。这件武器，是炎家至宝。但炎家一直没出现有资格使用它的人。” 说话间，他捏住了炎小七的鼻子，抬头看向桃心芮。 “你说的没错，门内之主下凡时无法携带其他物质，所以我们会用其他方式运输。” 他捏着炎小七的鼻子朝上拉动直接拉过了头顶，炎小七的脑袋真的就被一道拉锁分成两半，本该装着脑袋的地方，竟成了一个异空间的通道，冒出熊熊火焰。 易熵伸手探入炎小七的脑中，拔出一物。 那是一截长长的刀柄，接着露出乌金色的刀身。 随着他越拔越高，炎小七朝地上瘫倒。 最终，易熵将那柄长刀完整地拔了出来。 那是一柄名副其实的长刀！ 五尺刀锋，两尺刀柄，整体竟然足足长达七尺！比武禅手中的凶豹短不了多少。 “此刀，名为噬月，又名阿修罗神王骇之刀。” 易熵单手握刀柄，刀尖抵在地面。 “正是这柄刀，斩断了贯日的枪尾。贯日，就是你手中凶豹原本的名字。阿修罗神王骇之枪。” 武禅摆出枪势：“我并不想听你讲历史。” “但我想知道，换成我的话是否也能斩断贯日。” 易熵原地消失。 闪现在武禅身后，火色瞳孔拖拽出一线赤色流光。 长刀燃烧，劈出豪迈的横斩！ 489话 大决战 07 易熵这一刀威力之烈，恐怕连山都可以一刀两断！ 即便开启墨骨鬼王，武禅恐怕也无法抵挡。 墨骨鬼王不行。 但，镇神破魔可以！ 武禅迅速转身后撤，带动长槊劈出横扫，枪锋与空气产生高速摩擦，亮起火般的光泽！ 乒！ 双兵交击！ 刺耳的空气波犹如实质的快刀，割裂了武禅和易熵的衣物！ 易熵远比武禅要瘦，但他却能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巨力，竟能与同时开启锐金咒与墨骨鬼王的武禅角力而不落下风。 两柄巨大的乌金色武器被大幅度地荡开，接着两人同时在所有观众的视线中消失，两道乌金色再度相撞，激荡的音波不得不让人捂住耳朵。 地砖在两人脚下崩裂，金色火焰和赤色灰烬分别缠绕着武禅与易熵，犹如飘带般狂舞！ 碎石爆扬的瞬间，两人再度消失。 地面上不断爆开好似打钻机钉开的洞！ 那是两人的足迹，众人眼中只剩金赤两色的飘带交织碰撞，两柄兵器交击的声响密如一线，好似每一秒都至少数百下，音波化作巨斧大刀不断刮向四面八方，甚至有人开始采取抵挡措施。 轰的一声！ 金色火焰与赤色灰烬再度碰撞。 两人的小腿已经踏进地砖，两柄乌金色的兵器死死抵在一起，彼此身上都没有留下伤口。 并非是从未击中对方，而是两人的伤口都会快速愈合。 按理说，凶豹每伤害易熵一次，都会削弱一层他的能量。然而，感到力竭的却是体力几乎接近无限的武禅，能把他压榨到这种程度的人，只有易熵。 但武禅仍有王牌未用！ 他猛然一跃，半空中，双肩的金色火焰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后背爆开的六团连成环状的紫色火球！ 墨骨鬼王 x 极境锐金咒！ 这是前所未见的双重鬼化！ 武禅落地劈枪，威力之大竟像是要将整个平台劈穿！ 没人看到易熵是怎么躲了过去。 而武禅也不在乎，因为他真正的杀招是第二枪！ 踏步，地砖滚滚崩裂，凶豹突刺出一条致命的枪线！ 就在同一瞬间。 地表诡异的冰冷一片，白霜突现！ 仿佛空间内所有热量都被抽干！ 七尺长刀在易熵手中使出枪招，刺出一道几乎与武禅一模一样的枪线！ 枪锋与刀尖瞬间交错，继而刺向对手！ 凶豹更长，先一步刺中易熵胸口，贯穿的同时爆开一个浑圆的大洞！ 但这，并无法造成易熵的死亡。 刀尖刺中武禅的胸口。 被极境锐金咒无限增强的墨骨鬼王的防御力，当刀尖仅仅刺入了半寸。 但刹那间，武禅整个人僵住了。 背后六团紫色火球熄灭。 墨色从他的肌肤上淡化。 就好像是……他的超能力消失了！ 武禅猛然喷出一口血，倒飞而出，凶豹脱手落地。 全场雅雀无声。 自从武禅出战，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一场单方面的处决。 毕竟，仅以单挑而论。武禅就是除了武灭之外，地表最强的存在。 但没人想到，本已被定义为强弩之末的门内之主竟然战胜了武禅！ 桃心芮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 “这不可能！” “你对门内之主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易熵已经愈合胸口的大洞，他抬头看向桃心芮。 同时，这也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他身上的变化。 不知何时，他的皮肤竟变成赤红色，更加诡异的则是—— 他额头正中。 睁开着一枚燃烧的火目！ “这是阿修罗王的姿态。” 他缓缓说道，“如果炎家人争气的话，就应该有人能领悟出一点阿修罗王的皮毛。可惜，并没有。” 他将七尺长刀扛在肩后，眼中似乎只剩下桃心芮一人，至于重伤的武禅，他一眼都没有多看，好似认定武禅根本无法再继续战斗。 “我刚才刺中武禅的那一招，名为降魔一刀，他已经无法再使用超能力，包括锐金咒。你苦心经营的最后一张王牌废掉了。” 他视线扫向观众席。 “而他们，我接下来将会全部杀掉。但你放心，你们已经赢下了末日挑战，你们的世界可以再延续五十年。” 桃心芮说：“你若动手，第一个先杀我。我认赌服输。” 易熵说：“你干吗一直放心上，我当年不是告诉说过，那只是一个玩笑……” 桃心芮不等他说完，双眼一闭，一头从柱顶栽下。 武禅想救，却根本无能为力。 但易熵可以。 易熵一手拖刀，一手接住桃心芮。桃心芮平躺在他的怀中，眼神中流出少女的光彩，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当年少男少女刚认识的那段日子。 两人四目相对，不发一言。 四位议会长老则从观众台上落下，包围了易熵。 “交出博士！” 美好的回忆就此终止。 “滚！” 易熵一声暴喝，挥刀一斩，四名议会长老同时身首异处！ 堂堂血族战斗力的天花板，竟然根本看不清这一刀从何斩来。 但让易熵暴怒失态的并非议会长老的搅局，而是，插进他腹部的那根乌金色的长针。 镇神针！ 易熵朝后踉跄几步。 “你暗算我。” 桃心芮面无表情，刚才的少女柔情就像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她看着门内之主被针刺中的腹部，肉体已经开始分解。 “镇神针果然不是专门克制神罗的武器，而是所有灵质体。” “还真是不容易。” 血族长老樱依落在桃心芮的身边，她打了一个响指，被易熵一刀斩断的议会长老的尸体坍塌成一地血浆，然后凝聚成血球飞向樱依的手指。 易熵说：“不到最后一刻，真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么多花招。” 桃心芮说：“从来没有把地表人当做真正的对手，才是你失败的最大原因。” 易熵笑了。 “失败？一根镇神针的确可以干掉神罗，但离干掉我还差的远。” 说罢，他拔出镇神针丢在了地上，伤口瞬间愈合。 “你失败的原因是并不知道门内之主的能量可以转移，那九个门内之主被你那么快的送回天宫，他们未来得及消耗的能量就全部聚集在我的体内，十根镇神针都未必能得逞。” 桃心芮说：“这是我听过的最无聊的胜利宣言。” 易熵说：“你们没希望了。” 樱依却说：“谁告诉你的？” 易熵说：“血族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 樱依说：“谁告诉你血族要动手，杀你当然是人罚的事。” 易熵说：“武禅已经站不起来了。” 樱依说：“可武家最强的人，从来都不是他呀。” 她突然抓住桃心芮的肩膀，把她带上了观众席。 与此同时。 从什么东西从墨夜之牢的顶部挤了出来，如陨石般砸向平台！ 轰！ 那人竖直坠落，膝盖都没有弯一下。 身体四周鼓动的气流吹拂着散开的长发。 人罚武家最强之人从来都不是武禅。 而是武禅的父亲、武家的尊主。 武灭！ 易熵看着那尊如连灭世光线都无法杀死的雄壮身躯，不得不感慨道：“果然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地表人最后的希望。” 武灭看了一眼武禅，他正拄着凶豹努力地重新站起来。 武灭视线重新落在易熵身上。 “本座不代表地表人，而是作为一名父亲，揍你。” 490话 大决战 08 “揍我？抵挡灭世光线耗光了你神罗之力，你凭什么揍我？” 易熵并非是嘲讽，只是实话实说。 手持阿修罗神王之刀的他就算是面对鼎盛时期的武灭都毫不畏惧。 “揍你，不需要神罗的力量。” 武灭全身爆发金色的火焰，火焰又衍生出金色的电流。 “极境锐金咒都对付不了我，更何况只是普通的锐金咒！” 易熵抢攻！ 身法快如一道风，额头正中的火目嚣拖拽出一线嚣张的流光！ 他以七尺长刀为枪，突刺武灭胸口！ 武灭左掌一挡。 五尺刀锋直接贯穿掌心，这也让他握住了刀柄。 易熵逃无可逃。 武灭：“第一拳。” 侧身，右脚前踏，勾拳。 轰！ 拳风刮出一片扇形裂痕，易熵从地面起飞，直接撞上墨夜之牢的顶部！ 无数细小的拳劲犹如千军万马在易熵体内奔腾，全身每一寸躯体都在发生爆破，下一瞬，他如积木假人般裂成无数工整的小方块！ 小方块散落过程中，又重新凝回易熵的模样。 他单膝跪地，无比诧异！ “怎么回事？” 刚要抬头，高大黑影已经从头顶笼罩而下。 易熵瞬间移动躲闪。 ——这是他以为的。 实际则是，在他移动逃走之前，几乎是擦着地面扬起的巨拳，轰中他的下巴！ 整个人再度飞向天空，身体还在飞行过程中就裂开了！ 武灭：“第二拳。” 易熵再度凝聚成型。 他明明只中了两拳，可每一次都像是遭到每秒上亿次的攻击。 “这根本就没有道理！” 武灭说：“本座，就是道理。遗言说完，过来领死。” 易熵捡起阿修罗神王之刀，缠绕周身的赤色灰烬浓度直接翻倍。 “我有一招名为神能一现，你要是连这个都能挡住……” 拳头。 塞进易熵整张脸里，脑袋如面团变形。 武灭以半跪的姿势用拳头把易熵死死压进地面破开的大坑之中，地砖朝四面八方开裂，大坑下陷、下陷、下陷、下陷、下陷—— 源源不断的拳劲灌入易熵体内，将他连同地砖一起震碎成细碎的小块。接着，整个空间开始如天崩地裂般凶猛摇晃，说明山级巨煞也无法承受体内的这股力量！ 易熵粉碎，又凝聚，粉碎，又凝聚…… 反反复复的凝聚，反反复复的粉碎，却无法逃离武灭压住他的拳头。 不知道第几十次的凝聚中，易熵竟变得半透明起来。 越来越透明。 直到某一次粉碎后，易熵没有再凝聚起来。 源源不断的震动停止了。 武灭站起身。 空间中除了余震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几个喘息之后，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爆发如雷鸣般的欢呼！ 地表人终于赢了！ 终于赢了！ 武灭走到武禅面前，双臂抱胸地俯视。 武禅不与他对视，心中有一种“啊，原来拯救世界这种事，最终还是靠老爹擦屁股”的感觉。 真是让人不爽啊。 一只大手揉了揉武禅的头。 “干得不错。” 武禅愣住了。 立刻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抬手拨开武灭的手。 武灭说：“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在生我的气，但为父对你的冷落与无视是一片良苦用心。” 武禅说：“这是什么鬼话。” 武灭说：“就在十几秒之前，我都不确定是否战胜这最后一战。你越是讨厌我，我死的时候你就越不会难过。我看过你母亲的眼泪，我不想让你为我而哭。” 武禅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身为天下最强，竟也有害怕的事情。 或许，回家后他应该重新认识一下父亲。 他转头看向武灭，同时看到了武灭身后的漫天大火！ 空间内瞬间飙升到极为可怕的高温！ 武灭转身，一把推开武禅。 巨大的火焰神灵劈下巨大的火焰巨刀，从武灭的头顶一劈到底。 鲜血。 从武灭额头缓缓流出。 他转过头，看了武禅最后一眼。 “抱歉啊，儿子。” 哗—— 武灭整个人裂成左右两半，鲜血绽成一朵炸艳的大花。 手腕上念珠崩断，颗颗飞散。 “地表最强又如何。” 声音源自易熵。 重新凝聚的他全身冒火，通体赤红，额头长出一对犄角。 他背后升起的巨型火焰神灵，共有四手臂，一手持刀，一手持枪，一手持盾，一手结印。 “武禅，你抬头看一看，这就是阿修罗王的模样。” 而武禅，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跪在地上抱着父亲的尸体，根本无法接受，这是事实。 明明已经胜利了…… 明明父亲刚刚摸了他的头…… 明明，原来，逼近人情的父亲是爱着自己的…… 明明…… 热泪止不住的从他的眼眶奔涌而出。 同时，奔涌而出的还有别的—— 蓝色的闪电源源不断地激射而出！ 武禅的衣物爆裂，后背肌肉起伏扭动着，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噗—— 两柄灵质体长剑刺破肌肉，率先冲上天空，带动着更多的灵质体长剑飞了出来！ 数之不尽的灵质长剑犹如羽毛，共同组成两只巨大的羽翼！ 雷电从后背伤口井喷而出，将羽翼涂成蓝色，接着羽翼开始变形，就像被熔化了一般！ 无数飞剑组成的灵质羽翼被熔成漆黑的巨型球体，雷电也被完全吸了进去。 易熵狂热的大叫：“让我看一看剧本的最后究竟会抽出什么样的好东西！” 巨型球体冲出六条黑色的手臂，中间变成雄伟的身形，脖颈上生出一颗巨大的头颅，生有三眼，愤怒凶狠。一片片如刀如火的尖锐羽毛 ，如孔雀开屏排列在身后！ 背负这尊漆黑神灵的武禅已然站起。 从他的双目射出形如龙角般的黑色闪电！ 易熵兴奋到不能自已。 “不会吧，运气这么好？！我本以为顶多会养成一尊帝释天，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你居然抽中了诸天神灵中最为稀有的之一。” “万妖之王，众神护法！” “摩诃迦罗——” “‘大黑天’！” 黑色巨大长枪在黑色神灵手中凝聚！ 一枪贯穿火焰燃烧的阿修罗王！ 两尊神灵之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炸破了墨夜之牢，炸穿了山级巨煞的肚皮！ 神灵消失。 武禅手中的凶豹刺出寒星万点，将易熵戳穿撕碎成粉末。 半空中，易熵只剩半截上半身。 他的右指点中武禅的额头。 “领取最终奖励吧……” 491话 终于结局了 一望无际、无限延伸的纯白空间。 易熵变回那个身穿白大褂头顶鸟窝的少年模样。 武禅也恢复回正常状态。 易熵说：“我们需要谈一谈……” 话未说完。 易熵的脖子被武禅利落的拧断。 尸体倒地。 旁边走出一个“新”的易熵。 “这里是你我的精神连接，时间静止不动，当然也不会发生死亡。” 噗。 武禅的拳头贯穿他的胸口，血淋淋地从后背冒出。 “唉，当然也不会感到疼痛。” 易熵瘫倒在地。 新的易熵从尸体不远处走了出来。 易熵被敲碎了头颅…… 易熵被砍碎了喉咙…… 易熵被震塌了胸骨…… 武禅根本不在乎时间会不会流淌，易熵只要出现，他就立马杀掉。 一百个…… 两百个…… 三百个…… 终于，武禅也厌烦了。 一具具易熵尸体垒成了一座山丘，活着的易熵坐在山顶。 两人对视一秒。 易熵说：“看样子我们终于可以聊一聊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 尸体全部消失，他站在武禅面前。 “其实呢，这个环节原计划是由唐盏负责的，但没想到桃心芮居然会研究出屏蔽信息束的招数，现在我能量不够了，无法更换频道，当然，如果你实在只愿意跟唐盏对话，我可以变化成她的外貌。” 武禅说：“我现在只想知道怎么出去，然后把你彻底杀掉。” 易熵说：“你已经把我杀掉了。我这么说你会不会高兴一点？但事实上，只要天宫还在，门内之主就不存在真正的死亡。你觉醒出神灵之力，这让剧本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武禅说：“你们究竟要玩弄地表人的命运到什么时候！” 易熵说：“这个问题你该问裂界之魔什么时候肯放过人类。” 他凭空变出一张画，像是小孩子的蜡笔涂鸦，蓝天白云一家三口手牵手。 他又变出第二张，像是描绘未来，武禅从未见过画面上的机械与建筑。 第三张，画面中是一对在森林中嬉戏的俊男美女，异兽在溪边饮水，远景是宏大的古代城池。 第四张，所有颜色扭成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前三张的内容武禅还能猜一猜，第四张他根本毫无头绪。 易熵说：“每一张画都代表着不同维度的世界，而不同维度的世界就像宇宙中的星体般数之不尽。” 他把四张画叠在一起，用一根手指从中间戳穿。 “这根手指就是裂界之魔。” “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无穷无尽的侵略和毁灭。裂界之魔穿越一个又一个维度，摧毁一个又一个世界。三百五十多年前，裂界之魔的大军扩张裂缝，大举侵略地球。战争持续了两百多年，五神殒命，地球失守。圣门率领幸存者们开始了长达近百年的宇宙逃亡之路。直到发现了这颗体积是地球四百倍的星球。” 易熵打了一个响指。 纯白色空间瞬间变成通透的黑暗，两人竟置身于外太空，众星为背景，衬托着一颗巨大星体，表面覆盖着灰蓝两色。 “我们叫它‘庇护星’，是目前为止建造人类新家园的最好的选择。你看到那巴掌大小的一块区域，那就是地表人以为的全世界。” 武禅说：“地表人在你们眼中，真的只是被养在笼子里的小白鼠。” 易熵说：“天宫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让人类生存下去，必然要做出牺牲。你觉得不公平、被玩弄，是因为你有能力接触到真相的尾巴，而普通的地表人从出生到死亡只是一件符合自然规律的小事。就算是换做真正的地球人，你该不会以为每一个地球人都掌握着世界的真相吧。绝大多数人还不是稀里糊涂的就过完了一生。单纯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知道真相的人就要扛起拯救世界的重担，这滋味，你觉得好受吗？” 武禅说：“这算是忏悔吗？” 易熵说：“算是解开你的心结，不要拘泥地表人与天宫之间的矛盾，跳出这一层，视野放在大局上。” 武禅说：“什么算是大局？我对你们天宫人的生死毫不在乎！” 易熵说：“你现在的气愤是因为把天宫视为对立面，当将来成为同一阵营后，你就会担负起守护它的责任。拯救众生是觉醒英雄魂的人的特质，无一例外。” 他响指一弹。 场景瞬间转换为一片火焰的世界。 两人悬浮在被烧得赤红的高空之中，脚下的大地宛如火焰海洋。 火焰恶魔的军队与一尊火焰神灵交战在一起！ 不管是火焰恶魔还是火焰神灵都十分巨大，对比之下武禅曾在自己星球杀掉的火焰恶魔就像是刚刚学步的孩童。 那尊火焰神灵与从易熵背后升起的那尊极为相似，面容威严，生有四臂，持不同的兵器。 火焰神灵双臂挥刀一斩，刀弧覆盖数公里之广，摧枯拉朽地将一整排火焰恶魔斩成两截！ 这豪迈一刀把武禅震撼住了！ 他被这场火与火的厮杀深深吸引！ 数百头火焰恶魔被火焰神灵斩杀殆尽，每一刀的招式都简单至极，却带给了武禅巨大的启发，让他的功力被动地又精进一层。 失去敌人的巨型火焰神灵化作无数灰烬飘散而去，广袤的火焰大地上只留下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那双深邃忧郁的眼睛看向天空，武禅知道这一切都是门内之主制造而出的影像，但自己仍被男人的这一眼看穿了。 “他是谁？” 易熵说：“阿修罗神王，火神，李骇。他是五神之首。” 武禅说：“也就是说像他这样的神共有五位，但你们还是输掉了地球。” 易熵说：“所以这就是地表人存在的重大意义，我们需要更多的神。” 武禅说：“多少？” 易熵说：“从零到一，再从一到十二。” 武禅说：“五位神灵战胜不了的敌人，你怎么就能确定十二个就赢。” 易熵打了一个响指，空间重新变回一片无限延伸的纯白。 “神是可以进化的。骇神刚成为地球唯一神的时候，其本质上就是一种受人类意识支配的裂界之魔。随着越来越多的裂界之魔来到地球，次元裂缝也越来越大，其他的意识能量也来到了地球。它们是另一个世界的被放逐之神，不仅帮助地球对抗裂界之魔，更是让人类有幸接触到一丝诸神的起源——一种名为‘万始之灵’高纬存在。万始之灵是万千宇宙、次元、维度的创造者，它们把毁灭的意识从自身剥离而出，从而形成了裂界之魔。万始之灵与裂界之魔就像硬币的两面，谁也无法战胜对方，维持着创造与毁灭的平衡。万始之灵的守护意识延伸向所有宇宙的各个角落，形成各式各样的神。被另一个世界放逐之神来到地球的只是它们本体的投影，被裂界之魔干掉后，留下了宝贵的始灵能量。骇神与当时最强的四位战士吸收了始灵能量，共同成为了地球五神。” “宇宙中到处都分布着始灵能量微粒，而天宫储存的始灵能量对于它们就像大块的磁铁。经过漫长的星际逃亡，天宫已经凝聚了远比地球时代庞大的始灵能量。由此就可以造出更多更厉害的神。当然，光有始灵能量还不够，还需要神之器。想必你也猜到了，孕育神之器就是地表文明的存在意义。” “你可以把天宫在地表上建造的灾后地球环境，当做一个计算器。每一个地表人都是独立的计算单元，以全种族的生存压力为动力，共同运算出神之器这个随机结果。这同样就是由门内之主引导的末日之战的原因，分段式的高压威胁是最后一道催化剂。否则，真的只是要毁灭地表文明的话，天宫只需发射几炮即可。” 武禅说：“所谓的造神，只不过是造一件武器。” 易熵说：“神罗便是神灵的低配版本。当你没有接触真相的时候，守护一方的神罗在你心中是英雄还是工具呢？没人愿意被人利用，但当整个种族都危在旦夕，有资格、有实力能被利用，那就是一种荣誉。况且，成神，本就是你与生俱来的责任。” 武禅说：“什么意思？” 易熵说：“神之器虽然是随机结果，但每个人的概率是不一样的。拥有神之血脉的人概率当然会高很多。我们易家是五神中大地神易燃的后代，在你们这届文明中并没有崭露头角。火旗护炎家是骇神的血脉，但最杰出者止步于英雄魂。你们武家则是雷神姬闯的后代，你父亲武灭本是最有希望成神之人，但最终还是被你领先一步觉醒了神灵之力。” 武禅说：“但你杀了他。” 易熵说：“等你成神之后，你对人的生死就会有另一种看法。” 武禅说：“那你算不算是神？” 易熵说：“我？当然不是。我和唐盏一样都是拥有神之血脉的地球人，出生于圣门之中，拥有卓越的天赋，但离成神还差太远。忘了给你介绍，圣门便是隐藏在地球历史背后真正的主导者。如果不是裂界之魔的入侵，凡人根本无从得知。门内之主的门，便是圣门。” 武禅说：“你说要凑够十二个神，现在有几个了？” 易熵说：“你们是第四十六届文明，而你是第七位神之器。” 武禅说：“时间对不上，哪怕每一届文明只有十年，这也要是四百多年，你刚刚说你们整个星际逃亡才百年而已。” 易熵说：“庇护星上的时间流速与天宫的不同。若用钟慢效应很难简单地解释说明，你可以简单的套用地上一年、天宫一天这个概念。” 武禅说：“接下来我会去天宫？” 易熵说：“不。你还会留在地表。然后陷入沉睡。” 武禅说：“沉睡？” 易熵说：“不然你以为血族中沉睡近千年的大长老都是谁？这对于血族都是一种传说，因为没人见过这些大长老真正的模样。神之器在注入始灵能量之前，自身需要非常厚重的能量存储，而这颗行星的地心能源可以满足这一点。” 听到能源二字，武禅突然想起一件事。 “既然旧城是你们制造的，那么永夜毒雨到底是怎么回事？煞又是什么？” 易熵说：“准确的说，煞要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而人类是外来者。但你绝对想不到这些原住民的真实模样。” 武禅说：“难道不是各种各样的煞妖？” 易熵说：“不，而是……” 说未说完，易熵整个人出现好似信号不好般的撕裂感。 “获取核心真相，就是奖励，其他疑问等我们下次见面再说，武禅，好好保重，你和唐盏还有机会再见。” 纯白的空间瞬间朝内收缩直到完全消失。 武禅的意识则变成一片雪花，他晕倒了。 他与易熵长长的对话是意识连接。 而在桃心芮等外人眼中，看到的则是剩下半截身体的易熵，在武禅额头一戳，就把他戳晕了过去。 易熵躺在地上，下半身没有凝聚出来了。 “只剩最后一点能量了，让我送你一件礼物。” 他伸手凝出半透明的表盘，对准某个方向…… 易熵碎成光屑。 地表人，彻底赢了！ 但，没人笑得出来。 …………………………………… 灰蓝两色的星球滚滚而动。 庞大的星际舰群静止如海。 这便是天宫。 主舰某处。 好似深渊的柱状空间。 黑色的长方体，尺寸大如棺材。它们竖直的悬浮在柱状空间的外壁，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犹如静默的坟墓。 一块长方体突然飘到空间正中。 响起机械的女声：“加载备份记忆。” 长方体归位。 易熵“醒”来。 用意识“说”：播报时间。 片刻后，其他意识接驳进来。 易熵：我加载的是执行任务前的记忆，看来我死在下面了。 某个意识：观察到巨大的能量波动，由此推测，新的神之器觉醒了。 某个意识：编号046文明得以延续，重新编档。 接下来便是复杂且单调的数据交换。 046文明地表人最终一战的画面在易熵“眼前”播放。 一条加密的数据在易熵意识中分割出一条细小的频道。 是他觉醒了吗？ 没有温度。 但有感情。 易熵无需猜发密语的人是谁。 回答：我死在了下面，我怎么知道，你问也是白问。 对方：哦。 频道关闭。 信息删除。 处理完数据，易熵即将面临一段时间的休眠期。 临睡前，他这般“想”：其实，当一个稀里糊涂的地表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 “喂。” 貌美的少妇不满道：“不要赖在床上，起来帮忙。” 躺床上的女人翘着白净的小腿，看着漫画：“这多人，好挤啊，我才不要。” 少妇说：“你好歹也是甜甜的大姨妈，有点长辈的样子可不可以。” 女人说：“姨妈就姨妈，把大字去掉。” 宫樱雪轻蔑一笑：“也是，你除了真实年龄大，身上没地方可以用到大字。” 樱依瞪她：“别逼我在今天这个日子动手。” 宫樱雪说：“你也知道今天日子重要。还有，你究竟要赖在我家住到什么时候？” 樱依说：“要不是我家那口子还在闭关修炼，谁愿意住这。” 宫樱雪说：“人家武尊主根本就是在躲你好吗。” 樱依说：“哼，你怎么会懂强者的心。” 三年前，最后一战。 樱依眼睁睁看着武灭被劈成两半，瞬间双目流出血泪，差点瞎掉。 后来，武禅以神灵姿态暴虐易熵，然后晕倒，再后来，易熵在临死前用最后一口气复活了武灭。这才让樱依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死于易熵之手，对武灭来说显然是无法容忍的。战后没多久找了一个地方重新修炼起来。那个地方估计除了武禅，谁也不知道。樱依想找武禅问出口，没想到后来连武禅也消失了。 宫樱雪说：“就你懂，你要是这么懂，你现在的名字怎么还是两个字。” 樱依从床上跳起来，推开门朝着一个憨厚的男人喊道：“宫京生能不能管一管你媳妇，她那个刀子嘴快要把人戳死了！” 宫樱雪也从屋里出来：“你没老公，也别拿人家的老公撒脾气。” 宫京生嘿嘿笑了两下，算是敷衍过去。他早就习惯了夫人姐妹之间的吵闹，这种事他平时都不参合，更何况是今天这个日子。 自从火焰恶魔被全部消灭之后，宫氏武馆就扩建了，被原本大了四倍的院子，此刻却还是被人塞满了。 一只小白狗在人腿之间到处乱窜，追赶它的是一个只有两岁的小男孩，明明只有两岁跑起来快的却像一道风。 青天白日里撑着一把伞的温柔女人是小男孩的母亲，她根本追不上儿子，她因为儿子的失礼感到很抱歉。宫京生表示小孩子活泼一点很正常。 “就是，就是。” 孩子爹毫不在乎的附和道，遭到妻子瞪了一眼，立马挠头，“儿子呀，快回来吧，你爹可惹不起你妈。” 小男孩根本不听，结果一头撞在一根小腿上，顿时脑袋就撞疼了。 他抬头一看，笑了起来。 “马伯伯，抱抱！” 马丧把小男孩抱起来，用胡子扎他的脸。 “整天就知道顽皮。” 屠霜说：“龙生龙，狼生狼，一个不老实的爹，怎么可能生出老实的儿子。” 楚狂说：“说什么呢，说谁不老实！怎么能凭空污蔑人！” 屠霜说：“你结婚后倒是老实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一个妻管严。” 楚狂挽着妻子春沐的手：“你懂什么，这叫夫妻恩爱。” 春沐娇羞的笑了笑。 楚狂说：“倒是你，今天怎么没有带你的那个摇滚男友来？” 屠霜说：“出轨被老娘抓住，分了。” 楚狂说：“分什么？分尸吗？算那小子倒霉。” 屠霜说：“当你儿子的面说什么呢，当然就是分手，我顶多就是踹了他一脚。” 楚狂说：“你那一脚跟谋杀没什么区别，所以你现在又单身了呗？那么大声告诉我，谁才是狗！” 屠霜怒道：“你找打呀！” “你们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 她很年轻，却手握这座c级新城最顶尖的权力。 北半球东部世上最年轻的女城主，肖轻瑶。 楚狂看了她身后的身为守城十杰的炼柔。 “堂堂城主出门，只带一个保镖啊？” 肖轻瑶笑道：“我们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凑热闹的，再说，今天这场合怎么可能需要保镖？” 虽然没人给她正式介绍过，但她一眼就认出院子里那个块头大如山的男人应该就是土城护的尊主石平南。而他身边的女人不出意外的话则是木界护的尊主林若棋。火旗护来的则是颇有身份的代表。武家与宫氏武馆的关系更是不用说，今天必然不会少了礼数。至于雪山灵宗，肖轻瑶抬头望去，房顶上坐着的那两个美男子不便是吗。 “小师叔，我妈昨天又问我了。” “什么？” 白胧看着几乎跟师兄宫京生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宫雷震天反问道。 宫雷震天说：“问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女孩子？” 白胧说：“比我大三十岁，算是女孩子吗？” 宫雷震天说：“女大三，送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这不挺好吗，而且，血族的少女期本就远远长于人类，十八岁和八十岁基本没有区别。再说咱们雪山灵宗不是最看重内在修养吗？” 白胧说：“年龄不是问题，问题是真心聊不来，谢谢嫂子了。” 宫雷震天说：“越说谢，我妈越担心。” 白胧说：“担心我一直赖在你家不走吗？” 宫雷震天说：“小师叔，我家就是你家，怎么会嫌你住的久，我妈怕的是……” 他凑到白胧的耳边。 两个美男子举止如此亲密，引起院子里的人纷纷瞩目。 “我妈担心你和我大姨妈都住在我家，日久生情。到时候辈分会比较乱。” 白胧一惊：“那不可能！” 宫雷震天说：“你怕什么，我大姨妈又不吃人，顶多喝两口血。” 白胧说：“那你呢，为什么不找女人？” 宫雷震天说：“我距离天下第一还差得远，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白胧说：“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 宫樱雪掐腰道，“你不找女人，我什么时候抱孙子！” 宫雷震天说：“这事不是已经交给小妹了吗，话说，今天可是她的订婚仪式，人都到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宫樱雪说：“那你还不快去催她赶紧下班！” ……………………………………………… 城外。 东区三号废品焚烧站。 宫甜甜抱着白吱吱，糖果在翻着杂志，兴奋道：“这套婚纱很适合你耶。” 宫甜甜说：“模特的胸会不会太大了。” 糖果说：“没关系，到时候可以改码。” 宫甜甜说：“把胸围改小，总觉得挺丢人的。” 糖果说：“怕什么，反正老公都已经骗到手了。” 宫甜甜说：“什么骗，要不是他厚脸皮求婚了九十九次，谁会年纪轻轻就嫁给他。” 说完她突然叹了一口气。 糖果早就看出来宫甜甜兴致不高，小心翼翼地问：“甜甜，你该不是后悔了吧。” 宫甜甜摇摇头。 “不是后悔，只是我又想起沈姐姐的信。她公务在身无法出席我们的订婚仪式，我觉得挺遗憾的。再就是，她依旧没有老大的消息，三年了，糖果，你说这三年了老大和桃姐姐究竟去哪了，怎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糖果说：“你也说那是老大了，老大想藏起来，谁能找得到？同样，你担心谁也不用担心老大，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是老大的对手。他完成你了的梦想，成为了真正的天下第一。” “可人家，就是好想他参加订婚仪式嘛！！！” 宫甜甜揉着白吱吱。 白吱吱赞同：“吱吱吱！” “聊什么呢？” 甘小乙和罗洛两人进到休息间，顺手把门关上。 糖果坏笑道：“聊你的第一百次求婚。” 甘小乙说：“不是吧，又又又又反悔了？” 宫甜甜说：“你和罗洛把自动防御火炮调了吗，我可不想今晚出差错。” 甘小乙说：“肯定没问题。” 宫甜甜说：“那一百次求婚呢？” 别说一百次求婚，哪怕一千次一万次我都要娶到你。” 糖果捂着耳朵：“哎呀妈，你们现在说这种肉麻的话都不避人了吗？” 宫甜甜笑道：“羡慕吗？那你就赶紧催一催某人呗。” 罗洛说：“原来甘小乙娶你是被你催出来的吗？” 宫甜甜刚想反击。 突然。 有人敲门。 屋里人一愣。 宫甜甜和甘小乙经过三年的飞速成长，早已迈入当世年轻一代的强者之列。 但两人竟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外之人的气息，更没有听到脚步声。 高手。 顶级的高手。 宫甜甜说：“谁？” 门外人：“请开门。” 好好听的嗓音，好熟悉的嗓音。 宫甜甜激动的颤抖起来，她飞一般的拉开门。 出现在四人一猴眼前的是一个美丽到让人忘记呼吸的女人。 众人异口同声：“桃姐姐！” 桃嫣笑着指了指身后。 “我老公派我来问问，这家焚烧站招不招人？” 目光犀利的男人怀抱一杆乌金色的长槊，背依焚烧站大门。 宫甜甜的眼泪刷一下流出来，哽咽道：“你要应聘什么职位？” 夕阳温暖。 武禅咧嘴笑容。 “在下武禅，曾经是个演员，现在来应聘你们的老大。” （全书完） 读者群：495621002.欢迎大家来玩~ 完本+感言「ωoо1⒏υip」 大概是2011年，夏天，成都。 我与朋友在某天夜里去露天泳池游泳。 那阵子成都热暑难当，空气就像湿热的蚕丝黏在人的皮肤上。 理所因当的，泳池里全是人，与其说是游，不如说是泡水站桩。 这时我注意到，泳池的后半截，水面黑乎乎的，没有人。 我心想，成都人民属于内陆人民，不谙水性。水深两米对大多数人都是危险地带。 而我，可是从海边来的。 于是，我跳了下去。 然后，刺骨的水让我我立马意识到，为什么这里没有人。 这片水域不是深。 而是太深了！ 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足以用来养鲨鱼！ 我不知道自己坠到多深，回过神来赶紧往上游。 双脚越用力，越感觉水把我往下拽去。 第一次感觉水压在肩上，是那样的沉。 突破水面后，终于可以呼吸了，这时我看到救生员已经准备行动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片水域是高台跳水的池子，难怪才会这么深。 以上是一件旧事。 而近三个月来，写到废土就业指南的末尾，常常会让我想起那一池黑水。 我在书的前半部分埋下的那些伏笔，在遇到突然缩短篇幅的情况后，一下子变成了极重的负担。 为了让故事逻辑自洽的发展下去，两千多字的一章，读者半分钟内就刷过去了，但我却要花费十几小时，甚至好几天的时间才能磨出来。 断更影响了大家的阅读体验，对此我深表道歉。 当大结局写完之后，我就想那一晚重新探出水面，一下子又可以畅快地呼吸了。 回首看一看。 从第一部小说英灵，到自黑暗中走来，再到废土就业直男。 总字数也快将近四百万字。 作为网文作者来说，这个速度实属有点慢。 所以，我决定下一本书，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好好提高一下更新速度。 衷心感谢陪伴我一路走来的读者们，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根本完成不了这三本小说。 至于“下本小说究竟写什么”这一项传统节目，按照惯例，当然还是保密~ 反正到时候，大家自然就会知道了~ 2021,新的目标，新的征途，让我们一起冲鸭！！！ 再次感谢把《废土就业指南》追完的所有人！ 首-发：po18xx.com「woo18uip」